金陵。
中山国际别墅群。
坐在自家的书房里，昨天刚刚回到金陵的陆舟，接到了负责担任月球轨道施工委员会委员长的长老打来的电话。
“……那个月宫号到底是出了什么情况？到底严不严重？”
站在窗户旁边，陆舟笑了笑说：“小问题，已经解决了。”
电话那头的长老点了下头，以一名长者的口吻，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小问题也不能马虎，所谓欲速则不达，稳比快更重要，实在不行就往后推一下，时间我们有的是，五十多年都这么过来了，也不差这十年二十年。”
陆舟神色如常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电话那头笑了笑，继续说道，“研究上的事情我不是很懂，除了帮你处理一些小麻烦之外，其他地方到也帮不上什么忙，挂着委员长这个职位也只是决策需要，具体怎么去做，还有劳你多多担待了。”
电话到了这里差不多已经结束了。
后来长老又简单地问了些“最近生活怎么样？”、“研究辛不辛苦？”、“家里催婚了没？”之类寒暄的话语，除了最后一个问题陆舟回答的时候表情有些微妙之外，其他到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挂了电话之后，陆舟离开了窗边，走到了书桌旁边坐下。
虽然他并不知道是谁发的那篇文章，也不知道是谁在试图把这水搅浑……
但就算如此又能怎样呢？
恐怕那位素未谋面的仁兄做梦也想不，就算他把节奏带到了天上去，对自己也没有任何影响。
别说是弹劾或者是给他添堵了，甚至连一句责备都没有……
将手机轻轻放在了办公桌上，陆舟忽然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摇着头感慨了一声。
“这是何苦呢？”
听到了这声感慨，桌上电脑的右下角蹦出来一串气泡。
小艾：【主人，你为什么叹气呀？0ω0】
陆舟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儿……累吧。”
他从来没有过垄断太空的想法。
已经做到了如今这个位置，钱对于他而言，不过只是一个无法给人带来惊喜的数字而已。
至于地位或者是政治诉求……
也就是他不怎么感兴趣。
如果真感兴趣，甚至都不用他自己开口，一切都会为他准备好。
因此，之所以让候光研究建立从同步轨道到地月转移轨道的新运输方式，一方面是为了提升对月球轨道的运力，而另一方面……或者说最主要的一方面，便是为了将社会资本的积极性调动起来，让更多的华国企业参与到这场竞赛中。
美国拥有大批优秀的航天企业，相比起NASA，这些企业才是技术创新的原动力。而也正是这令人羡慕的创新能力，与其庞大的工业能力，共同造就了美国航天工业如今的辉煌。
陆舟希望华国也能和太平洋对岸一样，也能够涌现一大批认真做技术的航天企业。
而不是那种靠着国家补贴或者是宏观调控政策支持，一拥而上，一哄而散。风来了就跟着一起往天上飘，风停了就摔死一地猪毛。
当然，他也知道这很不容易。
相比起科技，有些东西更需要时间的洗礼，在岁月的积累中走向成熟……
小艾：【主人，不要难过了。(；′⌒`)】
看着突然从右下角蹦出的气泡，陆舟失笑道：“难过？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刚从校园里出来的那会儿，除了一根筋地钻研数学啥都不懂。”
说实话，其实他还挺怀念那个单纯的时代的。
除了纯粹的数学问题之外，什么都不用考虑。
以前他还有些不理解格罗滕迪克祖师爷的心态，但现在却是多少有些理解了。
【好吧……那主人主人，需要我为你唱首歌吗？??(^??^*)】
陆舟：“……小艾。”
小艾：【怎么了？0w0】
陆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
“如果有一天……”
话刚刚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住了。
其实，就在刚才，他想说的是有一天如果他不在了之后的事情，但忽然想到小艾或许并不能够理解人类口中所谓的“不在”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便打住了这个话头。
这个话题无论是对它而言还是对自己，似乎都有些太早了。
小艾：【嗯？什么事呀？(????▽??)】
陆舟笑着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以后要是退休了，去当个数学老师也挺好。”
小艾：【……可是主人，你现在不就是吗？0.0】
看到这串文字，陆舟微微愣了下，随即有点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现在……算是吗？”
去年倒还好，上过几次课，今年他是真的忙的连课都忘了开，连带的几个研究生和博士，也都只是见过几面而已，指导的工作也基本上都委托高等研究院的研究员替他去做了。
不过金大那边倒是挺有意思，也不提醒他一声，工资也一分不少地给他在发……
每次想起这事儿，他都一阵子不好意思。
就在这时，被陆舟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声又响了。
这次是王鹏打来的。
拿起手机按下了接通建，陆舟笑着开口说道。
“喂？假期过得怎么样？明天能回来上班不？”
上次还在津门的时候，返回金陵之前王鹏向他申请了两天的假期，将安保工作交接给了总参那边的杨光标，然后便坐上了另一班列车。
陆舟没有问他请假去干啥，但看他当时脸上严肃的表情，多少还是能猜到一点的。
至少，肯定不是度假那么简单的事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斟酌了一下措辞，王鹏轻咳了一声说道。
“我是来申请延长假期的……我可能，还得两天左右才能回金陵。实在抱歉，这几天得麻烦杨中尉继续代劳了。”
陆舟笑了笑，也不在意说道。
“那行吧，你忙你的。”
“嗯，”王鹏郑重点了下头，不过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似乎有点问题，反应过来之后迅速纠正道：“我是休假……不忙的。”
“是是是，你说是就是吧，”
说罢，陆舟笑着靠在了椅子上，叮嘱了一声注意安全，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相隔数百公里之外的沪上，市中心高新技术园区的某栋大厦外，王鹏将手机挪开了耳边，表情古怪地看了屏幕一眼。
这时候，一名穿着黑外套的便衣走了过来。
“确认目标在大楼里，抓捕小组已经准备就绪。”
将手机塞回了兜里，王鹏点了下头。
“收网吧。”
。m.
陆舟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随和的人。
若是开玩笑的话，他属于什么玩笑都能开的那种，平时也不会把别人的调侃放在心上
因此，在最初看到那篇批评他的文章的时候，他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当回事儿。
甚至于他还是认同那个人的部分观点，在学术上搞个人崇.拜确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都应该被提出来，并且得到足够的重视。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并不是总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无论是可控聚变项目还是祥瑞号的设计，团队的力量都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
然而……
这并不意味着任何建议都是有建设性的。
一些为了批判而批判所提出的意见，一些纯粹是因为嫉妒甚至于无理取闹的要求，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因此，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网络上的舆论风潮，他在看过之后也只是笑了笑，完全没有当一回事儿。
不过，虽然他不在意……
但有些人却无法视而不见。
毕竟，他的名誉，早已经不再单单只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了。
……
沪上。
海风资本大厦。
如往常一样，没有特别会议要开的何燚，拎着公文包穿过了公共办公区，径直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准备开始办公。
然而就在他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把办公椅焐热的时候，门外便传来一串纷乱的脚步声。
眉头微微皱起，就在何燚正准备站起身来，去外面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
一群身着制服的警察在几名便衣的带领下鱼贯而入，顷刻之间便让着不过十数平方的办公室显得拥挤了起来。
看到警察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何燚的瞳孔微微收缩，下意识地抓紧了办公椅的扶手准备站起。
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这里是二十层，就算这些人让他一分钟也根本无处可逃，于是便松开了手，又重新坐了回去。
“我何某人不过是一介普通商人而已，自问也没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不知道诸位来这里有何贵干？”
看着好整以暇的何燚，为首的那名略显年长的便衣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地说道。
“没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何先生还真是健忘，如果你什么都没做，我们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被一双双锐利的眼神盯着，何燚的额前渗出一丝冷汗，瞳孔中闪过一丝惶恐，不过依然逞着强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得不承认，他的心理素质确实不错，即便知道自己多半是逃不掉了，但依旧一口咬定自己并不知情。
只要自己不承认，一切就还有转机。
到时候无论是花钱消灾，还是找替罪羊甩锅，都还有一线回旋的余地。
毕竟，远在上京的那位后台，向他提供消息并授意他出手的那位大人物，想来也不愿意看到他就这么进去……
就在何燚心念电转、算盘打得飞快的时候，站在那位便衣旁边的王鹏，却是用带着几分玩味的表情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只在洪水面前做着垂死挣扎的蚂蚁，还幻想着自己有一线生机。
被这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何燚的喉结微微动了动，终于忍不住说道。
“你看什么……我说了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何燚！”
“——！”
被这一声正气凛然的大喝吓了一跳，看着瞪视着自己的王鹏，何燚只感觉喉咙像是被赛上了一团棉花，已经酝酿好的狡辩之词，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根据华夏人民共.和国刑法第……条，你将面临包括间谍罪、诽谤罪、扰乱经融市场秩序、操纵证券市场和内幕交易在内十二项罪名的指控，地方检察院已经就部分罪名向法院提起诉讼，这是法院签发的逮捕决定书以及国家安全部门的逮捕许可……”
从怀中取出了相关的文件以及一张迎着国徽的本本，直视着何燚的双眼，王鹏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是我的证件，请你配合我们，接受调查。”
“我不知道——”
眼见何燚还打算争辩，站在王鹏旁边的那名便衣不耐烦了，直接大手一挥。
“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啥，带走！”
几名执法人员上前，架着何燚的胳膊，将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在被脱出办公室的时候，再也无法淡定地何燚，用着几乎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道：“你们无权抓捕我，我是美国公民！我要求引渡——还有，我的律师！我要求律师到场！妈的，别碰我！”
看着面目扭曲、拼命挣扎着的何燚，王鹏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这家伙有些可怜。
作为整个事件的主谋，他扮演的角色或许不小，但终究也只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
也许到现在为止，他还在期待着上京的那位后台能保他，然而却是不知，他的那位后台这会儿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当然了，可怜归可怜，应有的审判并不会因为可怜而打上任何的折扣。
“我们已经替你联系了你的律师，他很快就会去看守所探望你，”看着面如死灰、已经猜到了些什么的何燚，王鹏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包括你的老朋友徐贵，你们很快会在铁窗里相见。”
与此同时，数十公里之外的沪上国际机场。
在一群警察的包围下，刚刚通过安检的徐贵被拦了下来。
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警察同志，距离海关只有几步之遥的徐贵自知逃跑无望，果断放弃挣扎，松开了握着行李箱的手，忽然笑了笑说。
“看来我这航班是坐不了了。”
负责带队的老警长挑了下眉毛。
“哟，你都做好准备了？”
徐贵笑了笑，坦然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盯着一脸坦然的徐贵，老警长伸手整了整帽子，语气低沉地说道。
“我不知道究竟是多大的利益，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有胆子干出这种事儿来！”
将国家机密泄露给境外势力……
这已经与叛国无异了。
面对一双双锐利的眼神，徐贵忽然笑了笑。
“呵呵。”
老警长：“你笑什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在干着这样的事儿的人何尝只有我一个？只不过被抓住的恰好是我。”很干脆地伸出双手，脸上说不出是绝望还是释怀的徐贵，平静地说道，“来吧，给我戴上。”
盯着一脸坦然的徐贵，老警长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一会儿。
在这一行干了这么久，什么魔幻的事情他都见过，确实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不过……
理解归理解，对于这种为了一己私欲，出卖国家利益的人，他是打心眼里瞧不起的。
什么话也没有说，他从徐贵的身上挪开了视线，向站在旁边的年轻警员递了一个眼神。
“给他戴上。”
虽然嫌疑人已经放弃了抵抗，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的。
那年轻警员点了下头，取出手铐向徐贵走了过去。
“是。”
数十公里之外的某间公寓楼里，发生的情况也是一样。
同样没有任何的挣扎，也根本没有那个力气去做任何的挣扎，一名皮肤苍白的像是数十年都没有见过阳光的男人，被两名民警从朴素的公寓房里，连拖带拽的“请”了出来。
身为整个事件中最无关紧要的涉事人员，他还配不上国家安全部门出手，社区派出所的干警便足以将他打发掉了。
相对于在背后兴风作浪的海风资本经理何燚与深度空间董事长徐贵而言，他的罪名也要相对轻的多，如果陆舟不打算起诉他诽谤，等待着他的可能也只是没收违法所得与作案工具，以及十五天的拘留而已。
脸上写满着深深的懊悔与沮丧，在小区邻居指指点点的视线之下，这位肤色苍白的男人被民警带上了警车。
难以想象，这位在网上挥斥方遒的“大佬”，学历竟然只有本科……
网络就是如此的神奇，可以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包装成学富五车的智者，也可以让一个一事无成的乞丐伪装成富豪。
然而同样的，这张庞大的巨网纸上，亦不存在任何的秘密。
哪怕，是匿名。
发射计划不变！
月宫号将于月底进入月轨！
航科集团的澄清消息放出之后，热议的声音瞬间如同海浪一般，席卷了内网外网。
月宫号没有故障！
无法解决的设计缺陷是谣言！
先前在推特上疯狂调侃华国不自量力、居然将主意打到月轨上去的人们，都像是被抽了一记耳光一样，脸疼的红里发紫。
嘲讽了人家半天，结果发现整个事情就是一个乌龙。
人家的核心舱根本没有任何问题，月底的发射计划也没有任何的变动。
还有那些在脱口秀节目上对月宫号的散热系统大肆调侃，将它比做成烤箱的节目主持人们，也是一阵迷之尴尬。
原本他们已经做好了将这个梗玩到下个月的打算，现在看来节目台词的稿子又得重新修订了。
除了这些人之外，最下不了台的大概就是《纽约时报》了。
虽然自由世界的媒体是不需要讲节操的，但这次疑似“乌龙”的事件，依旧对《纽约时报》的公信力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毕竟最开始消息便是由他们传出来的。
而且还将这条假新闻放在了头条的位置上……
纽约时报的大楼。
被老板痛批了一顿的杜克，一脸难堪地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在他的办公室里，卡米尔正惴惴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坐立不安地左顾右盼着。
沉默持续了好一段时间，看着一言不发的杜克总编，卡米尔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我们其实没必要这么悲观……这次事情有点儿蹊跷，也许他们只是虚张声势也说不定。”
航科集团的报告并不一定就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华国当局为了稳定民众的情绪，授意航科集团和华科院等多家研究机构联合发表声明“辟谣”，打算等到舆情降温之后再进行冷处理。
毕竟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先例的。
在上京当过一年多的驻外记者，卡米尔算是比较了解华国的……
捏着酸涩的眉心，杜克一脸疲惫地看了卡米尔一眼，不耐烦的说道。
“马上就是月底了，虚张声势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听到这句话，卡米尔一时语塞。
是的，马上就是月底了。
就算嘴上再逞强，也没有足够的时间留给他们去解决问题了。
没有去看哑口无言的卡米尔，杜克将视线投向了窗外，看着落地窗外的乌云眯了眯眼。
“……我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几千万公里之外的BFR火箭，希望生命维持单元的成功着陆能够转移人们的视线，让他们尽快忘掉这件事情。”
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卡米尔用征求地语气，试探着说道。
“我觉得月宫号的新闻还可以跟进一下，如果——”
并没有等卡米尔说完，杜克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话。
“如果有好消息再说吧……我指的是对我们而言的好消息。”
卡米尔咽了口吐沫，紧张得点头道。
“好的。”
办公室的事情她不敢再提了，助手的事情更不可能……
看着满脸焦虑的杜克总编，她知道自己此刻正处在一个很尴尬地境地，于是很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与此同时，她也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希望华国人是在虚张声势……
如果月宫号真的发射成功，对于《纽约时报》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不但消费者们会不满，同行们也会将它视作是新闻界的笑柄。
毕竟，他们可是把“月宫号”涉及故障的“谣言”，放在了头条的位置上……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取出手机，打开邮箱看了一眼。
从昨天上午到现在，她一直在等待她在华国那边的线人回消息，然而却是怎么等也等不到那位的邮件。
看来，她的线人那边似乎出了一点小小的状况。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那不祥的预告，却是越来越强烈了……
……
舆论的风波并未立刻停止，但随着煽动是非的源头被有关部门以强硬地手段掐灭，话题的热度还是渐渐降了下来。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接近了月底。
无论是负责月宫号建造的航科集团，还是负责承担发射任务的星空科技，都没有食言。
在一片惊讶与不敢相信的声音中，人人日报等官媒在报纸、官微等多媒体平台上，几乎是同时刊出了月宫号装入机腹货舱的照片。
照片放出之后，相关新闻的评论区，顿时被激动的网友们刷了屏。
【卧槽，上次谁说月宫号上不去了来着，出来挨打。】
【造谣成本太低了，搞得我都差点以为咱们的空间站得被喷子们的键盘给拍下来了。】
【跟着刷陆教授牛逼就完事儿！（龇牙）（龇牙）】
【我猜过几天肯定会有人说月宫号虽然上去了，但比起曙光号依然是个弱鸡，或者其实就是个大号卫星之类的。（滑稽）（滑稽）】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拳头）（拳头）（拳头）】
【……】
在全国人民的期待之下，时间终于到了发射日的当天。
几乎全国所有媒体的转播车，都开到了发射现场。
哪怕没有拿到采访授权的媒体，也将转播车开到了金陵市郊区，在封锁路段的检查站外面，通过特殊的摄像设备远远地旁观。
就这样，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之下，承载着华国月球轨道施工的雄心，发射升空的祥瑞号拖拽着一道灿烂的弧光，从跑道上缓缓升起，飞向蓝天，并最终消失在天际的尽头。
站在指挥塔内，看着已经消失在天际的祥瑞号，陆舟眯了眯双眼，侧过头向站在旁边的候光问道。
“地月转移轨道运输系统还有多久才能上线？”
候光略微迟疑了下，认真开口说道。
“才刚刚完成技术的论证……就算是沿用祥瑞号上的推进系统，最快也得等到明年去了。”
“明年啊……”望着指挥塔外跑道上忙碌着的地勤人员，陆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继续问道，“霞光号呢？”
候光：“原本是打算月底实验的，不过赶上月宫号的发射计划，所以推迟了一周。”
陆舟：“所以，下一次试飞是一个星期后？”
候光点头道：“是的。”
陆舟点了点头，嘴角渐渐勾起了一丝笑容。
如果霞光号能够试飞成功，电推进系统在操控性能上，又将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看着亲手栽培的幼苗正在从萌芽走向成熟，陆舟心中深感欣慰。
他的努力，总是算是看到了成果。
这一切付出总算是没有白费……
NASA。
卫星控制中心。
马蹄形的控制台前，站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其中有NASA的工程师，有来自白宫以及国会的官员，还有来自Space-X以及蓝色空间等北美著名航天企业的专业人士。
现场的气氛相当的压抑，一双视线在控制台上的大屏幕上，汇聚成了一个点。
所有人都注视着同一个位置，仿佛在等待着一个结果。
三天前，携带着月宫号空间站的核心舱组件，华国祥瑞号再次升空，成功突破大气层，进入近地轨道。
几乎全球所有航天机构的视线，都凝聚在了这艘向月球轨道空间飞机上。
如果这次发射计划成功，华国将成为世界上首个在月球轨道上投放空间站的国家，也将成为世界上唯一一个被证实拥有月球轨道施工能力的国家。
对于美国而言，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深空之门”月球轨道空间站得等到明年才能开始发射第一个组建，虽然阿瑞斯计划的成功让他们在火星殖民计划上走在了前面，但若是就这样丢掉了月球，似乎确实有些得不偿失了。
从三天前开始，NASA对月观测卫星的镜头，便死死地锁定在了地月转移轨道的出口处，等待着那个已经离开同步轨道多时的航天器，再次出现在镜头中。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应该就是祥瑞号抵达月球轨道的时间了……
目光阴霾的盯着控制台上的大屏幕，双手背在身后的卡森局长站在那里立了许久，忽然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眼手表，开口说道。
“还没有出现吗？”
站在卡森局长的旁边，卫星控制中心主任比尔翻开了手中的文件夹，迅速向他汇报道。
“根据我们的计算分析，他们大概还有十分钟抵达月球轨道……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并没有使用传统意义上的地月转移轨道的可能性，通过其他方式切入月球环绕轨道。”
到这里比尔，看了卡森局长一眼，表情有些微妙的继续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得需要更精确的对月面高度数据，才能对他们的航天器进行准确观测。”
卡森局长撇了撇嘴角。
“……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华国航天局，兴许他们会告诉你。”
卫星控制中心主任比尔的声音微微一滞，脸上笑容有些微妙的尴尬。站在卡森局长的身旁不远，总统不耐烦的看了眼手表，开口说道。
“……我们不可能在这里无休止的等下去，或许下一次你可以给我一个更准确的时间。”
卡森局长：“请不要着急，我的总统先生，不管情况是否乐观，最多再过两个小时我们就可以看到结果……”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那艘该死的空天飞机永远不要出现最好。最好就像一颗失控了的彗星，永远消失在地月系统的尽头……
NASA需要一个紧追他们身后的对手，而不是一个领先他们半步的选手。无论是在哪一个领域，他们都必须做到最好，这不单单是一种荣耀，更是一种该死的政.治正确。
然而，卡森也知道，自己的期望连一种奢望都谈不上。
已经在载人登月上取得成功的祥瑞号，没道理连投送卫星这种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果然，仿佛是印证了他的猜测一样，当时针指到正点的一刹那，控制台前忽然传来了一阵阵惊诧的骚动声。
一名站的屏幕下方的NASA工程师，忽然指着屏幕的某处，无法控制情绪地大喊了一声。
“是祥瑞号！我看到它了！”
顺着那工程师指向的方向看去，卡森局长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一个点。
出现了！
是祥瑞号！
……
月球上空，一片漆黑的夜幕，被点点幽幽弧光划破了冰冷的寂静。
一艘亮银色的空天飞机，如同从深空驶来的银梭，平稳地完成了轨道的切换，缓缓并入了127分钟轨道。
所有的操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凝视着那坑坑洼洼的月面，坐在驾驶位上的聂云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心中思绪万千。
又回到这里了……
记得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两三个月前的事情。
这般美丽的景象，无论看多少次，都不禁令他心驰神往。
唯一遗憾的是，这一次他同样不能站上那片灰茫茫的土地。
不过他相信，在并不遥远的将来，会有那么一天，前往月球的旅行，就如同坐上一次跨越大洋的航班那般寻常。
而到了那时，他心中的那个小小的愿望，或许根本谈不上什么愿望了。
伸手在头盔上按了一下，聂云用清晰的声音，开口说道。
“……这里是祥瑞号，我们已经成功入轨。”
短暂的停顿之后，带着一丝嘈杂的声音，从通讯频道内传来。
“……这里是地面指挥中心，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你们的飞行任务已经成功了一半……现在请立刻前往指定空域，准备进行下一个阶段。”
“收到！”
伸手在操控面板上按了一下，聂云将飞行模式从变轨模式切换到了自动巡航模式，并且熟练的打开了舱门测压系统。
坐在副驾驶位上，聂晗确认了一下测距仪上的飞机与月球之间的数据数据，同时用闲聊地口吻开口说道。
“轨道高度正常，正在接近目标区域……或许我们可以快一点，如果情况乐观的话，没准还能赶得上霞光号的试飞。”
听到她这句话，聂云笑了笑说：“别想了，试飞员已经决定好了，是两名航天大队里的小伙子。”
聂晗表情略带遗憾地叹了口气：“是吗？那还真是遗憾。”
据说霞光号拥有双机翼设计，五台引擎中四台引擎可以大角度控制喷射方向。这种新型的飞行器将能够以更低工质损耗、且更安全的方式，完成从地表到环绕轨道路段的飞行。
这样的飞行器，驾驶起来肯定比祥瑞号更有意思。
聂云：“没什么好遗憾的，我们还有其它的试飞任务，我保证你会感兴趣。”
聂晗：“什么试飞任务？”
聂云笑着说道：“你的老本行，开运输机……在地月轨道与地球同步轨道之间往返穿梭。”
前段时间他听说，星空科技正在考虑用祥瑞号的推进系统，研发一种能够在地月转移到快速往返的行星际电推进航天器。
如果这项研究能够成功的话，没准要不了多久祥瑞号就要退出历史的舞台了。
至少，从民用发射任务中退出。
聂晗翻了个白眼：“我宁愿驾驶祥瑞号，当初就是因为开运输机开烦了我才申请了这项任务。”
聂云语气轻松地打趣了一句：“不是因为可以飞的更高吗？”
聂晗：“两者都有吧……我们到了！”
正说话间两人已经抵达了目标区域。
飞行的路径，正在与127分钟轨道渐渐偏离，进入一处椭圆形的轨道。
这里是投放月球卫星的最佳位置，在地球与太阳以及月球引力的三者共同作用之下，运行在该轨道内的核心舱可以在不借助推进系统的情况下，维持长达36个月的稳定运行。
而如果借助推进系统的帮助，只需要很少的工质与能源，便足以维持该空间站以数十年为期限，永驻在这片宁静的轨道……
确认过轨道参数，克制着心中的激动，聂云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按在了头盔的侧面，用平稳而坚定的声音开口说道。
“这里是祥瑞号，我们已经抵达空间站投送轨道。”
不多时，地面指挥部的命令传来。
“……启动货舱！”
“收到，”副驾驶位上的聂晗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他伸手解除了货舱的安全闸，然后按下了那个弹出的红色按钮。
“正在打开货舱！”
一声轻微的闷响顺着脚底飘了上来，伴随着一阵缓慢的抖动，银白色的圆柱形航天器，被祥瑞号抛向了身后那片深空……
看着屏幕上弹出的【分离成功】四个绿字，聂云用激动的声音，大声说道。
“货舱启动成功！”
“月宫号成功进入预定环绕轨道！”
“我们成功了！”
-
（新的一月又开始啦，求月票啊~~~哎，好激动，明天要去跳伞了，据说有13000英尺，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飞这么高。总之，这是为了取材！保险已经买好，各位祝我好运！）
。m.
当那声宣告胜利的“货舱启动成功”，跨越数十万公里的距离，传到地面指挥中心的同时，指挥塔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人们互相拥抱，击掌相庆，庆贺着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站在控制台前，科工局的李局长喉结微微动着，那张皱纹纵横的脸上，不知何时起已是热泪盈眶。
“我们成功了……”
只见正前方的大荧幕上，那艘银白色的月宫号核心舱，正稳稳地漂浮在月球上空，与祥瑞号之间的距离渐渐拉长。
同样望着大屏幕上那副令人激动的画面，陆舟脸上露出了欣慰地笑容，一直绷紧着都开始有些僵硬地肩膀总算是放松，点了下头说道。
“是啊……我们成功了！”
今日往后，月宫号将作为华国在月球上的起点，华国的航天器与空间工程设备，也将随着月球继续深入，在不远的将来遍布月球轨道与月面……
各大媒体的记者被邀请到了专门的会议室内，由科工局方面派来的发言人，与航科集团以及星空科技等参与方企业派出的专业人员，对各大媒体记者的提问进行回答。
而与此同时，发射塔内的忙碌并没有停下。
虽然属于祥瑞号的任务已经结束，但对于地面指挥中心的工作人员而言，他们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包括祥瑞号返航的导航，包括月宫号空间站的远程遥控，都得由地面指挥人员进行。
站在指挥塔内呆了一会儿，陆舟便没有再打扰他们的工作，离开了地面指挥中心。
就在他穿过发射跑道，向发射中心门口走去的时候，正巧看见一名记者小姐姐拿着话筒，正在采访刚刚完成跑道清理的地勤人员。
看到陆舟之后，记者小姐姐的眼睛一亮，立刻拿着话筒，带着身后的摄影师快步向这边走了过来。
“您好，我们是央视记者，请问您是陆教授吗？”
心情不错的陆舟笑了笑，回答道：“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请问您现在是否有时间？我想替等待在电视机前的全国观众问您几个问题。”
陆舟笑了笑说：“只要是我能回答的。”
露出了一个标致的笑容，记者小姐姐递出话筒，用好听的声音问道：“我们都知道，目前星空科技已经成为我国乃至整个亚洲地区最先进的航天发射企业，请陆教授是否方便透露一下，星空科技下一步会考虑将业务领域拓展到空间站建设或者是卫星设计上吗？”
陆舟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
“暂时不会考虑，我对星空科技航天发射项目部的定位是打造行星际的高铁，以后或许会将发射项目从月球扩展到火星，甚至更遥远的星系，但核心业务以及主要技术研发方向，还是会集中在航天器的研发与改进上。比如我们正在进行中的项目，就属于此类型……”
一听到这句话，记者小姐姐的眼睛顿时一亮。
敏锐的职业嗅觉告诉她，一个大新闻正在等着她。
于是，没有任何犹豫，她立刻伸出了手中的话筒，克制着语气中的激动问道。
“具体是什么项目？请问方便透露一下吗？”
要不要在这时候把消息放出去呢？
陆舟想了一会儿，心中有了主意，开口说道。
“考虑到未来月球上的发射需求量将在千吨级以上，我们正在考虑在同步轨道与月球之间打造一条能够快速往返的走廊，专门用于地球轨道与月球轨道之间的物资运转，以及……”
记者小姐姐激动问：“以及？”
陆舟笑了笑，继续说道：“以及，方便我们将更多对月球感兴趣地人，送到月球上去。”
……
月宫号成功入轨的当天，上京时间下午七点。
央视一套的新闻联播，正式公布了月宫号成功入轨的消息。
与此同时，随着新闻保密时限的解除，各大参与过科工局新闻发布会的媒体，也纷纷紧随其后地将相关的采访内容公布与众。
在月宫号成功入轨的消息公布之后，华国在月球轨道上的壮举，再一次震惊了世界。
自从冷战时代以来，火箭的发射技术日新月异，地外行星探测器活动半径屡创新高，地球环绕轨道的卫星与太空垃圾数量也一直在以指数式的增长着。
然而，即便是如此，依旧没有哪个国家，能够真正意义上将数十吨重的空间站修到月球轨道上。因为这考验的不仅仅是大推力火箭以及卫星发射技术，对卫星控制技术更是一个巨大考验。
毕竟，月球的质量是不均匀的，而且月球的引力相较于行星太小。在月球轨道上运行的卫星，将更多地受到来自其他行星乃至恒星引力的影响。
在这两者因素的作用下，运行在月球轨道上的航天器很难长时间维持在同一个轨道上运行，必须得根据引力环境的变化不断主动变换轨道，才能够长时间稳定运行下去。
大多数环月探测卫星使用年限都相当的短，通常都是用完了就扔的那种。然而耗资上百亿的月宫号空间站，显然不可能像是一般环月卫星那样用完就扔，单个空间站的使用年限至少也在二十年以上。
由此可见，即便有了优秀的推进技术，若是没有同样优秀的控制技术作为辅助，上了天的空间站就会像一个强壮的瘸子，身体锻炼的再好也无法活的像正常人一样。
好在有着星空科技以及金陵高等研究院，华国在电推进技术上走得比其他国家要远。
装备有可以稳定、持续提供推力的电推系统的月宫号空间站，相对而言对控制系统的要求就降低了不少。
当然了，即便如此，做到这一点的航科集团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整个数米长的核心舱，几乎集中了航科、航天两大巨头最先进的技术，尤其是其中的主控计算机，更是从国家并行计算机工程技术研究中心，请来了“神威”太湖之光的设计团队完成的设计。
不只是华国航天工业的技术结晶，就算将其称为整个华国科技的结晶也丝毫不为过！
与此同时，除了对新闻本身的报道之外，新闻联播用了整整一集的时间，对整个月宫号计划台前幕后的事情进行了报道，并且在节目的最后放出了一段长度约为十分钟的视频。
上一次载人登月时，由于准备不够充分的缘故，没能将现场的实况实时直播给等待在电视机、手机、电脑屏幕前的人们。
而这一次，与上次不同。
升级了通讯系统的祥瑞号，不但利用多余的通讯资源将拍摄到的月宫号高清照片传了回来，更是将月宫号出舱到入轨的整个流程，都用镜头录制了下来。
当这段视频经过专业人士的剪辑，在新闻节目以及网络社交媒体上放出之后，相关话题的热度彻底被引爆了……
视频中，银白色的圆柱体核心舱安静地漂浮在环月轨道上，远远望去只有拳头大小的电推进喷口绽放着蓝色的弧光，推动着核心舱缓缓转向。
很快折叠的太阳能板向外张开，就如同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面向朝阳展开了它的翅膀。
从出舱到稳定运行，视频只有短短的十分钟而已，成功入轨的祥瑞号，在一片暮色中驶向了日光与月面交汇的尽头。
这一幕，就如同一幅画一样。
就在视频放出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视频下方的评论区，就已经被激动的网友们给刷爆了。
【那就是我们的月宫吗？好漂亮！（激动）（激动）】
【酷毙了！！！】
【但愿有生之年我能有机会上去看看。（二哈）（二哈）】
【这月球看上去太荒凉了，要不咱们在上面种点什么吧。（滑稽）】
【大国重器！！！华国V5！！！（拳头）（拳头）】
多少年来，华国在航天领域一直在紧追西方国家的步伐，长五火箭的成功率与运载力，也常常为人所诟病。
如今，华国终于在电推领域实现了弯道超车，并且凭借自己的力量，将空间站送到了月球轨道上，昂首阔步地走在了世界的前面。
这一路上的辛酸与艰辛以及来之不易，恐怕只有华国航天人自己才知道了！
就在月宫号成功入轨之后的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消息很快漂洋过海地传到了海外。
NASA首先在官网以及推特上证实了这一消息，警戒着俄罗斯航天局、欧空局、日国宇宙航空研究开发机构（JAXA）也纷纷发布了相关的公告，并且向华国发去了贺电。
不管是否存在竞争关系，也不管祝贺是否发自内心，承认对手的强大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即便心中一万个不情愿，NASA也不得不承认，华国在月球上的动作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在月球轨道上修建空间站，即便是他们也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能够做到，就这一层意义而言，华国人确实做到了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而就在各大航天机构相继证实了月宫号成功入轨的这一消息之后，BBC的记者综合了分别对NASA官员以及华国航天局新闻发言人的采访，站在中立的角度，对整个事件进行了一个综述性的报道……
“……目前来看，华国在对月球资源的探索以及开发上，已经走在了世界的前面。从来没有哪个国家能够在飘忽不定地月球轨道上修建一座半永久性的设施，并且确保它能长时间的运行在一个稳定的高度上。”
“根据NASA的专家所言，月宫号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大的成功，主要得益于华国在电推进技术上取得的重大进展。相比起不易于精确操控的化学推进手段来说，电推进技术在操控性上确实更胜一筹。”
“不得不说这非常的令人惊讶，相比起传统航天大国而言，华国航天工业无论是在起点上还是商业化程度上，都远远逊色于老牌航天大国俄罗斯与已经成功建立一套航天商业化发展模式的美国。”
“但无论如何，他们确实做到了。”
“月宫号取得的成功或许只是人类航天史上的一小步，但却是我们的文明，乃至整个世界迈向未来的一大步！”
非常罕见的，BBC在这篇中立的报道中，对华国以及月宫号给出了罕见肯定的报道。相关的报道视频在投放到youtube等视频网站上之后，立引起了国外网友们广泛的热议。
相比起相比起国内网友的激动与兴奋，这些热议的声音，多少都带着些各种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在里面。
尤其是北美的网友，先前生命维持单元发射升空，还让不少人兴奋了一阵子。然而才一个多月不到，华国月宫号核心舱便正式宣布在月球轨道上服役，走在了美国的前面。
若说心里没有一点落差，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然，也有不在意的人。
比如某位知名脱口秀节目主持人杰米·汤，便在自己的推特上，发表了一篇为NASA加油打气的推文。
【听说华国的月宫号发射成功？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垂头丧气，我只想告诉你们这没什么了不起的。】
【虽然华国成功将空间站送到了月球上，但我们的NASA已经将殖民地送到了数千万公里之外的火星上，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哪个更困难，哪个走在了这场竞赛的前面。】
【更何况，我们也有在月球上修建空间站的计划，那便是“深空之门”！只不过比起华国，我们更重视安全，更重视科学，所以我们慎重的将工期定在了2022年。】
【不只是月球，我们的BFR火箭已经接近了火星的上空，很快我们就能确认生命维持单元上的状况，并且派出我们的殖民者，将星条旗插在新大陆上！】
【我叫杰米·汤，一个有理想的脱口秀节目主持人。下周六晚上CCN有一场关于三位航天员的脱口秀节目，很荣幸能与《纽约时报》进行合作。】
【如果你对阿瑞斯计划感兴趣！请关注我！请关注我的节目！】
【……】
这场航天竞赛带来的紧张氛围，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技术领域向着其他领域扩散。
就在这舆情沸腾的时刻，远在华盛顿的白宫，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门口。
穿着蓝色西装的卡森局长推开车门走下车来，没有在门口停留太久，神情严肃地快步向白宫内走去。
不多时，来到了总统办公室前，卡森局长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在听到了一声“请进”之后，立刻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当他走进这间办公室的时候，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总统，似乎正对着一封文件发着呆。
看到这副模样，卡森局长犹豫了下，有点儿不确定自己这时候是否应该上去打扰他。
不过，他也仅仅只是犹豫了一下而已。
就在半小时前他连续接到的两个消息，无论是哪一个都容不得他耽搁下去……
喉结微微动了动，卡森局长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
“总统先生。”
单调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诡异。
仿佛在权衡着什么，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总统并没有抬起头，视线依旧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那份文件。
不过，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总统依旧对他的声音做出了简短回应。
“什么事？”
清了清嗓子，卡森局长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可能的轻松了一些，开口说道：“……尊敬的总统先生，我这里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也似乎还没有从先前的思考中脱离，总统沉默了一会儿，手中的签字钢笔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忽然扔出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来。
“我习惯在享用牛排之前先将作为配菜的西蓝花解决掉。”
听到着意料之外的回答，卡森局长微微愣了下，低头皱眉道。
“……抱歉，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讨厌西蓝花的口感，也讨厌在享用完美食之后还得去考虑是否将多余的那部分剩下……”
将钢笔放在了桌上那份封面印证CIA符号的文件旁边，总统盯着站在办公桌前的卡森局长，十指交叉。
“先从坏消息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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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咯，目标13000英尺！假如跟拍帮我拍到了帅气的照片和视屏，我一定会发在微薄上。顺便一提，我的微薄是“晨星LLLL”，嗯，这不是广告。๑乛◡乛๑）
金陵高等研究院。
院长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前的陆舟，同样正在一丝不苟的批阅着桌上的文件。
自从成为月球轨道施工委员会总设计师之后，他的工作边一下子繁忙了起来。
整个华国国家对月球施工项目的经费，都得经由他手上的这支笔。
简而言之，担任委员长的长老负责在经费的总数上把关，根据月球轨道工程的科学、经济、文化价值，决定整个月球轨道施工计划一共能拿到多少经费。
至于身为总设计师的陆舟，则是负责决定这些经费分别花在哪一块，或者换句话说，具体用到哪些研发项目上。
若是将整个外层空间探索计划比作是一艘航行在大海上的小船，那么他所在的位置便是舵手。若是他这里出了问题，整艘船都得跟着一起出问题。
因此，即便对这些琐屑的事物不感兴趣，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坐在这里，不厌其烦地将每一份文件从头读到最后，从中甄别出那些靠谱的项目或者方案，并且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就在陆舟正对着一份关于月面采矿工程设备技术可行性论证的报告陷入沉思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停下了手中的笔，陆舟看向了门口，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请进。”
门推开，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助理抱着一叠厚厚的文件，从外面走了进来。
“教授，这里是从华农大学以及航空局那边送来的文件，是对外发展与联络处那边让我给您送来的。”
陆舟点了下头说。
“我知道了，你先放在桌上好了。”
“好的，”女助理点了点头，走到办公桌前将文件从文件夹中取出，摆在了办公桌的一角，轻声询问道，“请问还有什么地方我可以帮到您吗？”
“帮我倒杯咖啡过来就好。”
“好的，教授。”
年轻的女助理点了点头，转身走到饮水机的旁边，帮陆舟冲了一杯速溶摩卡端了过来，然后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办公室。
一边喝着咖啡，陆舟一边简单地翻了一下从对外联络处送来的两份文件。
总的来说，两份文件中都是好消息，尤其是航天局那边送来的文件，高度赞扬了金陵高等研究院在月球轨道施工工程作出的杰出贡献。
月宫号核心舱的入轨成功，不但为华国对月资源开发建立了先手优势，更是为华国在国际上赢得了巨大的声誉。
与此同时，在这份文件中，还夹着航科集团那边送来的空间站一期工程概念图，以及剩余组件完工时间表。
根据这些资料，陆舟将通过月球轨道施工委员会的会议讨论，决定接下来的节点舱、能源舱、实验舱、工作舱等等其他空间站组件的发射时间表。
另一边，不只是月宫号上面传来了好消息，古尔班通古特沙漠那边也不甘示弱地传来了喜讯。
早在一个月前，陆舟这边还在研究如何将月宫号送到月轨上去的时候，“火种计划”便完成了一期工程的建设，并且在胡洋教授的领导下，启动了生物圈a的运转。
截至到目前为止，生物圈a已经成功运行一个月，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封闭在人工生物圈内的志愿者成功达成了预期目标，通过有限的水资源输入与少量废料排出，初步实现了生活物资的循环。
“闭环回路生命保障技术”是殖民月球乃至火星的最重要的前置技术之一，也是整个月球轨道施工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目前在这一领域，曾经主导过“生物圈二号”实验的美国走得相对较远，而已经发射前往火星的阿瑞斯号生命维持单元，便是该技术的一种应用体现。
如果华国打算在月球乃至更遥远的行星上修建殖民地，解锁这条科技树的分支是必不可少的。
将胡教授的报告看到了最后，陆舟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欣慰地表情。
如果进展一切顺利，快的话也许明年，华国就可以将自己的殖民者，送到月球地表上去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方向了手中的文件，陆舟向门口的方向看去。
“请进。”
推开办公室的门，航天科技研究所的所长候光一脸严肃地快步走了进来，还没等陆舟开口问发生什么事儿了，他便开门见山道。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看到候光脸上严肃的表情，陆舟微微愣了下，随即笑着说道。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卖关子了？”顿了顿，他随口说道，“那就……先从好消息开始吧。”
候光：“好消息是我们在月球部署的种植单元，已经成功收获了第一批土豆！”
听到这句话，陆舟脸上逐渐浮现了一抹惊讶。
“已经收获了？这么快的吗？”
虽然他没有种过地，也没有从事过这方面的研究，但好歹也是听说过，马铃薯从播种到成熟一般也是要经过三个月的时间的。
如今从种植单元成功启动到收获，才两个月不到，不得不说这速度实在是有些惊人了些。
察觉到了陆舟的惊讶，候光笑了笑解释说：“还行吧，我们原本用的就是改良过的马铃薯种，再加上种植单元的恒温系统使其一直处于最适宜生长温度，两个月的时间也不算很夸张了。”
通过太空种植单元培育的马铃薯，成本无疑是比在地球上昂贵数倍不止。
不过即便如此，在每公斤发射成本超过数万美元的当下，在月球上种植食物的成本也远远比在地球上种植便宜多了。
而且哪怕抛开经济成本不谈，能够在月球上实现生活物资的自给自足，这种心理上的满足感，也是单纯用金钱无法换来的……
“这确实称得上是好消息了，”顿了顿，陆舟笑了笑继续问道：“那么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我们今早接到消息……”犹豫了片刻，候光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Space-X于上月发射的BFR火箭，已经于今日上京时间十三时着陆火星表面。”
已经着陆了？！
表情渐渐严肃，在办公椅上坐正了的陆舟，立刻继续开口问道：“着陆情况如何？”
候光表情凝重地看着他，开口说道。
“据说……他们成功了。”
四月的第二个周末。
北美各大城市清晨的宁静，被一张报纸给彻底打破了。
《华盛顿邮报》新一期报纸的头条处，一行醒目的标题震撼了所有报停前过往行人的眼球。
《阿瑞斯计划重大突破！阿瑞斯号生命维持单元成功着陆！宇宙大航海时代正在起航！》
相比起《纽约时报》而言，作为北美最大、最老、最具权威性的报纸，曾经在水门事件、两伊战争中扮演过重要角色的《华盛顿邮报》，无疑要更具权威性的多，消息的可靠性也远远不是一般报纸能比拟的。
就算是对报纸完全不感兴趣的白领，在看到了这引人注目的标题之后，也忍不住在报摊上扔下了一美元的零钱，将报纸塞进了随身带着的公文包内，打算带到上班的地方去看。
新出炉的报纸上几乎还酝着墨水味的油温，便被人们抢购一空，卖的脱销！
对于这种情况始料未及的《华盛顿邮报》不得不联系合作的印刷厂，紧急加印了上百万份报纸，送到各大报摊以及代理销售的网点上。
旧金山湾区南面，靠近硅谷边缘地带的老城区。
街角处的一间考肋排店里，三三两两地趴着几个宿醉的醉汉，上班之前享用早点的上班族，以及几个明显已经退休、纯粹是坐在这里打发着时间的老头。
手中捧着一张沾着油污的报纸，坐在考肋排店吧台旁边的白人老汉小声嘟囔着，脸上的表情愈发的震撼，遂伸手拉住了坐在旁边的老朋友，用难以置信的声音说道。
“嘿，你听说了吗？Space-X公司的BFR火箭成功将生命维持单元送到了火星！”
“上帝……这太疯狂了！”
“我听说了！还有不只是你说的这些，我听说新出厂的BFS飞船已经装上了BFR火箭，Space-X已经向NASA上报了下一部分发射计划，很快马斯克就会将我们的殖民者送到火星上去。”
“听起来很有趣，宇宙大航海时代正在开启，或许我们应该为BFR火箭的胜利开一瓶香槟。”
“哦，别这样，我可不想一大早就喝得烂醉。”
“哈哈，有什么关系？这可是为了自由女神！”
在一群人的起哄下，肋排店的老板笑着端来了啤酒。
一位宿醉一宿的醉汉，被悬挂在吧台旁边的电视机给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隐约中听到旁边人们议论声的他，摇摇晃晃地举起了手中早已经喝完的酒杯，打着酒嗝高声说道。
“让我们为美利坚的未来……嗝，干杯！”
与此同时，电视机中播报着的晨间新闻，正在对昨晚橄榄球赛事进行报道的主持人，忽然接到了一张从旁边递来的稿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了起来。
“下面零时插播一条新闻……根据NASA传来的消息，于上月发射的BFR火箭成功抵达了火星轨道，并且投下了携带的生命维持单元。”
“惊喜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请允许我深呼吸一口气……”站在电视机前的主持人连着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重新面对着镜头，用激动到有些失态的语气说道，“难以置信！我们成功了！”
……
被BFR火箭震撼到的不只是美国人。
当NASA正式在官方页面公布，生命维持单元在火星表面成功着陆的消息之后，立刻在国际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几乎是同一时间，Space-X立刻召开了新闻报告会，由明星企业家马斯克亲自登台主持，向公众们介绍了Space-X在阿瑞斯计划中扮演的角色，以及传说中的BFR超级火箭是如何将二十五吨重的有效荷载，从地球的表面扔到火星上去。
穿着一生黑西装与灰衬衫，传说衣柜里只有一套衣服的马斯克走到了台上，用富有煽动力与激.情的声音，向台下的听众们宣讲道。
“……生命维持单元只是阿瑞斯计划的第一步！后续我们还将投送更多的殖民者前往火星地表，去开拓我们文明的边疆。”
“我们欢迎任何人加入我们，无论他的性别、国籍、地位、身份……以及任何的一切。只要你拥有一颗对人类伟大事业心怀热忱的内心，我们就是朋友！”
“未来正在向我们靠近，是主动拥抱未来，还是看着它从我们眼前走过……”
“选择权在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新闻发布会的会场被掌声填满。
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后。
在阿瑞斯号着陆火星地表这条消息的助力下，Space-X的股价就如同插上了翅膀，在美股上一路飙升。
不只是如此，还有同样参与了生命维持单元设计的蓝色起源，等一系列由硅谷以及西雅图孵化的高科技航天企业，都在这场资本盛宴中，享用到了最肥美的一块肉排。
航天竞赛似乎迎来了转折点。
面对华国在“月球计划”上的强势，作为老牌航天大国的美国，再一次向世界展示了他们在航天领域不容挑战的实力。
即便是陆舟也不得不承认，25吨的火星轨道投送能力，以及不走寻常路的发射路线，站在巨人肩膀上的BFR火箭，其技术确实强悍到了一定的境界。
就在国际媒体对BFR火箭的成功争相报道的时候，BBC的报道终于压轴出场了。
继对华国月球轨道空间站的报道之后，这次这些英国佬们同样是站在了一个客观……或者说看热闹的立场上，对美国阿瑞斯计划第一阶段的成功进行了报道。
“……马斯克的SpaceX拥有成为未来宇宙中马士基的潜力，如果把曾经的猎鹰9火箭看成刚能远洋的木质帆船，那么如今的BFR便是蒸汽帆船。”
“从Space-X在技术领域永不止步的探索上，我们可以清晰地看见他们对于未来勇敢进取的决心。或许我们真的可以抱有这个不切实际的期待，期待在并不遥远的未来，他们能在技术的领域更进一步，继续研究出行星际意义上的柴油巨轮、甚至像海上巨人号那样的移动‘大山’……”
“现在讨论这些东西似乎还太早了，但若是保持这个势头继续发展下去，Space-X或许真有可能凭借着先发的优势占领市场的主导地位，并且为全球发射行业制定标准以及门槛。”
“比较有意思的是，我们注意到，华国的那位陆教授就在不久前接受媒体采访时曾经表示，他会将星空科技的航天发射项目部，打造成未来的‘行星际铁路运输公司’。”
“如此看来，在不久的将来，垄断华国80%以上航天发射任务的星空科技，或许会成为Space-X最大的竞争对手。”
“目前，华国与美国在航天领域的较量，正在逐渐进入白热化。”
“第一阶段的较量似乎以平局收场。”
“无论是华国还是美国，双方似乎都在坚定不移的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并且拥有着自己的王牌。”
“一位是享誉世界的科学家，一位是富有远见的商人……究竟谁会从这场竞赛中胜出，让我们拭目以待！”
关于华国与美国在航天领域的较量，在国内网络上同样引发了不小的讨论。尤其是关于在火星殖民地和月球轨道空间站哪个更牛逼的问题上，相关的讨论尤为的激烈。
抛开一些纯粹是因为屁.股问题为了黑而黑，或者为了粉而粉的言论，还是有不少人站在理性的角度进行评价的。
比如，认为美国更站上风的人的观点是，BFR火箭采用了全世界最先进的液氧甲烷发动机，真空最大推力能够达到138兆牛，近地轨道运载力是土星五号的4.6倍，各种数据都完爆了祥瑞号。
更何况火星殖民地在遥远的数千万公里之外，光是运输难度和月球轨道空间站就不在一个等级上，自然是美国更胜一筹。
而认为华国更站上风的人的观点则是站在务实的角度。无论怎么想，一个与本土相距数千万公里、两年才能等来一次发射窗口期的飞地，都远远比不上“近在咫尺”的月球。
客观的来讲，哪一边的观点都是站得住脚的。
不过对于围绕着月球轨道工程的议论，陆舟却并没有过多的留意。
至少在他的眼中看来，这些讨论其实都没什么意义。
就短期而言，无论是华国对月球资源的开发，还是对遥远火星的探索，赔钱都是一定的。无论是月壤中的氦三与钛矿，还是火星上丰富的铁矿和甲烷储量，都还是个遥远的大饼。
就如同数个世纪之前，在大航海时代的格局确定下来之前，谁也不知道殖民时代的未来是在加勒比海，还是在更遥远的香料海岸……
哪怕月球确实离得更近。
当然了，虽然站在经济学的角度来看，整个太空计划铁定是赔钱的，但有些时候并不能完全站在经济学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至少就华国而言，通过太空计划获得的政治、科研、文化等领域的收益，这些都是无法简单的用金钱来衡量的。
以月宫号计划为例，作为世界首个在月球轨道上部署空间站的国家，其他国家想参与到月球相关的科研项目中，就只能与华国在该领域签订合作协议。
比如德国，作为首先与华国在可控聚变技术上达成协议的国家，很自然而然地与华国就月宫号计划展开了合作谈判。
根据谈判结果，华国方面承诺会在月宫号一期工程完成之后，给马克斯普朗克太阳系研究所预留一个科研岗位，允许德国派遣一名本国的科研人员前往月宫号服役。
而作为交换，马克斯普朗克太阳系研究所将就月球资源开发相关项目，与华国国内研究机构展开合作。
同样正在与华国方面就月宫号计划展开外交接触的，还有包括英、法、欧盟、俄、日等等国家。
而对于其他国家的合作请求，华国也展现出了开放合作的姿态。甚至于，就连对处在对手关系的美国，月宫号都给他们的宇航员预留有一个位置。
无论是在任何时候，国与国之间的竞争关系永远是相对的，而非一成不变的绝对。
虽然国内在舆论引导方面往往“立场明确”，但事实上国际关系问题远远没有一般人想象中的那样非黑即白。
即便是在冷战最紧张的时刻，美国与苏联也曾在航天项目以及可控聚变项目的研究中达成了许多互利共赢的合作。
而现在华国与美国之间的竞争还远远没有走到冷战的那一步，秉承和平发展路线的华国也从来都没有主动挑起争夺世界霸权的打算，如果美国愿意在月球空间站项目上与华国展开合作的话，华国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美国愿意向华国开放火星殖民地的前哨，或者拿出与之对等的筹码作为交换……
目前外交部门与各国的谈判具体进行到了哪一步，陆舟并不是很了解，也不是很关心。
外交方面的事情，当然还是由外交部门去负责。
这些琐屑的事情，与月球轨道施工委员会就没有太多关系了。
现在需要他去操心的，是更为紧迫的事情……
金陵市。
航天科技研究所。
一场关于月球轨道施工计划的会议，正在研究所内的会议室内召开。
出席会议的都是国内航天业的大佬。
包括航科集团的总工程师袁焕民院士，包括月宫号核心舱项目的负责人张主任，几乎全行业的牛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用简短的开场白宣布了会议的开始，陆舟走到台前，表情严肃的环视了会议室一圈，言简意赅的开口说道。
“相信诸位已经都听说过了，美国阿瑞斯计划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
“根据NASA披露的相关细节，BFR火箭没有采用传统意义上的霍曼转移轨道，而是采用了直击轨道的方式，直接入轨了火星引力系统之内。”
路上的话音刚刚落下，会议室里便传开了一片嘈杂的议论声音。
其实在会议开始之前，不少人已经听说过了，只不过此时再次听到，仍然难免心中震撼。
一直以来，前往火星的航天器，采用的都是霍曼转移轨道，而这也是理论上消耗燃料最少的前往火星的航路。
然而这条轨道也并非完美，每隔两年才能等到一次窗口期，而且需要在空中飞行长达180天之久。
若是用来发射探测器的话，260天的时间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如果是送旅客到火星上去的话，就有些令人难以接受了。
因此，作为阿瑞斯计划的主要交通工具，以火星殖民为目标的BFR火箭，选择了一条更快的飞行轨道。相较于霍曼转移轨道而言，采用这条轨道的BFR火箭只需要30天到120天的时间，便足以完成从地球到火星的旅行，并且相较于霍曼转移轨道拥有更长的发射窗口期，且无需为了下一次发射等待两年之久。
至于代价，则是需要消耗更多的燃料。
虽然表面上看BFR火箭似乎推高了前往火星的发射成本，但在另一方面，缩短飞行时间便意味着能够降低BFS飞船上的维生荷载，携带更少的淡水、氧气、食品资源。从这一层角度来讲，采用这条消耗燃料更多的发射路线，反而可以降低运输成本……
摆脱霍曼转移轨道的发射路线，能够将这个看似疯狂的计划变成现实，从某种意义上而言，Space-X的技术，确实强的可怕！
看着陷入讨论的会议室，陆舟没有说话，安静的等待着讨论的声音平息。
就这样，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一名坐在会议室席间的教授，举起手说道。
“我有话想说。”
向这位举起手的教授点了点头，陆舟开口说道。
“请讲。”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位中年教授向陆舟说了一声谢谢，缓缓站起身来，用征求地语气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我认为BFR火箭的发射成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证明，化学火箭并没有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已经到达了瓶颈。”
“或许我们应该重新审视我们的发展路线，我不否认电推进系统的重要性，但现在放弃化学火箭，或许有些为时尚早了。”
看着起身发言的教授，陆舟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
“如果我给你五十年的时间，每年10亿美元的经费，你有把握将大推力火箭做到BFR那种程度吗？”
似乎没有料到陆舟会突然抛出这个问题，那名专家微微愣了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诚实地回答道。
“……很难。”
BFR火箭几乎已经标志着液氧甲烷发动机的巅峰了，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它，很难找到一个与之匹敌的对手。
想在化学推进系统上超越美国，以国内航天工业的现状而言，是几乎不可能的。
哪怕是吹牛，他也无法跨下这个海口。
陆舟没有多说什么，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是的，正如你所说的，我们很难做到。”
“或许化学推进系统还有上升的空间，通过改进我们的发动机工艺，我们能造出更大的、飞得更远的火箭，但想依靠这种技术在航天竞赛中获得优势，甚至是超越我们的对手，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集中全部力量，发展电推进系统，保持属于我们自己的优势，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停顿了片刻之后，陆舟环视了会议室一圈，继续说道。
“虽然BFR火箭取得了巨大成功，但我们也不必就此妄自菲薄。”
“在推力上我们也许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电推进系统的优势在庞大的比冲上，这一点是化学火箭无论如何也无法追赶的。”
“前段时间我曾经透露过，基于祥瑞号上的推进系统，星空科技正在研发一款更灵活、且更适应近地轨道与地表之间往返的航天器。目前相关的研究已经告一段落，现在也是时候揭晓这个谜底了。”
说罢，陆舟看向了身后的大荧幕，按下了手中的激光笔。
很快，一张三维构图的霞光号概念图，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看着图像上的画面，袁院士瞳孔微微收缩，忍不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是？！”
震撼的不只是袁院士。
看着那台造型独特、与传统航天器迥异的空天飞机，诧异的声音顿时扩散了整个会议室。
看向一脸诧异的袁院士，陆舟笑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它的名字叫霞光！我们为往返大气层设计的新一代航天器。”
坐在袁院士的旁边，同样目瞪口呆地盯着屏幕中的航天器，孙元培忍不住说道。
“这设计……能行吗？”
将四台引擎分散在四只双轴固定翼上，尾部仅保留一台主引擎……
这种设计也太乱来了！
“技术可行性论证很早以前就做过了，理论上是绝对可行的。而至于实际上……”说到这里，陆舟停顿了片刻，用坚定的口吻开口说道，“让我们试一试就知道了！”
每一次航天都是一场冒险，每一次对新航天器的测试都是一场赌博。
在航天器真正上天之前，没有人知道结局会是怎样。
两对可变角度的固定翼，让霞光号可以拥有更灵活的喷射方向，但与此同时也为它的机翼部件，增添了更大的风险。
即便驱动机翼转向的伺服电机控制系统是由小艾帮忙设计的，陆舟也没有万全的把握霞光号的试飞就一定不会遭遇意外。
只能说，他会尽一切努力，将这个可能性降低到最小……
会议的后半部分，讨论的议题基本上集中在霞光号试飞计划的时间表，以及下个月宫号节点舱的发射计划。
根据航科集团与航天集团两方的意见，下一次发射被安排在了一个月后。等到节点舱与核心舱完成了组合之后，漂浮在月球轨道上的月宫号，将拥有更大的拓展空间，同时也能够与祥瑞号等载人飞行器完成对接。
如此一来，虽然显得袖珍了些，但也勉强能够算的上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港口”了！
与此同时，就在霞光后的试飞与下一次发射计划被提上日程的时候，远在太平洋对岸的美国，也没有闲着。
随着生命维持单元通过地面基站的控制成功远程启动，三名志愿者的培训也早已完成，美国人似乎已经没有理由再等待下去了。
在通过了国会的审批程序之后，NASA很快高调宣布，将阿瑞斯计划推进到了下一个阶段。
即，送出第一批殖民者！
当消息公布之后，意料之中地在全球范围内引发了轰动。
虽然派出殖民先驱前往火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谁也没料到美国人的动作会如此的迅速，甚至于仓促。
也许，华国在航天领域的步步紧逼，真的让NASA感到了紧张，他们迫切地希望通过一次伟大的胜利，向国会以及他们的民众证明，他们在掌控太空霸权上的觉醒。
在出发之前，《纽约时报》与哥伦比亚电视台，在北美外太空探索基金会，以及space-X等企业的赞助之下，为三位志愿者安排了一场盛大的脱口秀节目。
这既是作为对这三位英雄临行前的饯别，同样也是作为一个大型志愿者募集广告。
阿瑞斯计划的第三阶段会分批投送10个功能舱降落火星表面，并且在五年之内将50名殖民先驱送到火星村上，对于NASA以及Space-X等参与企业来说，如何消除人们对前往太空与未知的恐惧，同样关乎着阿瑞斯计划能否进行下去……
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就绪，脱口秀节目开始的当天，穿着一身纹理稍显花哨的西装，著名脱口秀主持人杰米·汤走到了台前，向坐在台下、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微微鞠躬，然后微笑着露出了满口白牙。
“哈喽，哈喽，欢迎收看我们的太空勇士脱口秀节目，今天是特辑节目，全季只有一期，如果坐在电视机前的你不小心刷到了这条节目，那你一定赚到了！”
通过搞怪的表情，令台下的观众们捧腹大笑，杰米·汤熟练地炒热了现场的气氛，然后将视线转向了身后的大屏幕上。
“今天节目的内容相信不用我多废话了，我们的对手将月宫号扔到了月球上，而我们的NASA准备打爆他们——当然，我说的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打爆，而是在这个擂台上，将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开了个玩笑，杰米看着台下笑的左摇右晃的观众们，笑着继续说道。
“冷静，冷静，大伙儿们都别激动，我们知道这很容易，虽然我们的对手很强，但他们和我们的差距还隔着至少六千万公里，所以我说这很容易，因为我们的胜利几乎是注定的！”
顿了顿，杰米笑着抬起了双手，抬高了自己的嗓音，用慷慨激昂的声调继续开口说道。
“因此，与其将其称之为一场竞赛，我更愿意将其称之为一场冒险！我们的勇士，我们的英雄，将跨越数千万乃至上亿公里的航路，前往未知的新大陆上为我们的文明开疆拓土。”
“从这场伟大的计划开始，我们的对手就从来不是某个国家，仅仅是我们的自己！而配得上我们的勇士去挑战的，也仅仅只有我们乃至全人类的未来！”
现场的气氛被推向了高峰。
敏锐地读出了这一点，杰米顺理成章地将节目带入了今天的正题。
“非常荣幸！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们有幸请到了我们的三位英雄，来到了我们的节目现场！让我们掌声欢迎他们！”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被点燃了。
掌声如炸雷响起，与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欢呼混杂一块，几乎掀翻了整个屋顶。
在这雷动的掌声与响起的BGM中，三位宇航员按照预先安排好的顺序接踵而出，走到了嘉宾席前，在杰米的邀请下纷纷入座。
掌声与BGM逐渐停歇。
杰米扬起话筒至唇边，面对着台下的观众笑着说道。
“我很荣幸为大家介绍，坐在我左侧的这位，就是这次登月计划的指挥官约翰逊！曾经在海军陆战队服役的他是一名真正的勇士与爱国者，让我们再一次，将掌声送给他！”
掌声再次响起。
约翰逊面向观众席礼貌地笑了笑，点头示意。
等待掌声停下之后，杰米朝着约翰逊露齿一笑，伸出了手中的话筒，点了下头说：“看来大家很喜欢你，和我们的观众们打个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担任这次远征任务的指挥官，很荣幸能坐在这里与你们见面。”
约翰逊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典型中年白人男子，容貌阳刚，身材魁梧，无论是形象还是谈吐都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在他讲解着阿瑞斯计划第二阶段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的时候，台下的观众也都在很认真的听着。
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台词，约翰逊将目光投向了站在身旁的杰米。
杰米笑着继续问道。
“听说你以前曾经在航母上服役？”
“是的。”
杰米继续问：“是什么让你对航天产生了兴趣？或者说，让你决定报名参加阿瑞斯计划。”
约翰逊想了想，回答道：“因为梦想，因为对旅行的兴趣……同时，也是为了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杰米惊讶地看着约翰逊，伸出手中的话筒，“可以详细说明一下吗？”
在美国，家庭是永恒的话题，尤其是涉及到孩子的问题。
约翰逊停顿了片刻，继续开口说道。
“我有一位很爱我的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孩子，我的孩子们希望他们的爸爸能成为一名英雄，而我也希望能够成为他们的榜样，于是我在阿瑞斯计划的官网上填写了申请表，当时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我竟然成功入选了。”
杰米笑着：“命运总是这么的奇妙，相信你的孩子一定会为你的勇敢感到骄傲！”
约翰逊点了点头。
“谢谢。”
镜头开始转动，从约翰逊的身上切换到了他另外两名队员身上。
另一位女性宇航员看上去模样姣好，金发碧眼，约莫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名字叫琼斯。似乎是因为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场面的样子，显得稍微有些局促不安。
根据她的自我介绍，她在报名之前，是一名荷兰阿姆斯特丹的中学教师。
而另外一位黑人哥们儿，名字叫泰维，看上去体格比约翰逊还要粗壮不少，整个人也很有气势。根据他自己的介绍，在此之前他是一名职业橄榄球运动员，曾经在亚特兰大队担任过四分卫。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他的精神稍微显得有些萎靡，仿佛是一整晚上没有睡好一样。
为了活跃气氛，杰米打趣的调侃了一句。
“你一定是昨天晚上兴奋地没有睡好，看来你很期待这次旅行。”
“也许……”泰维有点儿勉强地笑了笑，做出了一个勇敢的表情，“我只是太累了，你知道的，训练很不容易。”
“放轻松点，我的伙计，”队长约翰逊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我们会平安返航，并且带回美利坚的荣耀。“
“当然，我们会回来……”
泰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然而眼神却是微妙的有些飘忽不定，不知道是在想着些什么。
杰米没有继续管他，将视线投向了全场的观众，用慷慨激昂的声音，将现场的气氛推向了高峰。
“我们的勇士们已经整装待发！远征的巨船马上就要起航！”
“发射时间是下周三晚上八点，CNN会对发射现场进行实况直播！”
“上帝会保佑我们的勇士们，自由女神的火炬会指引他们的航向！让我们为我们的勇士送上最真挚的祝福吧！”
“赞美他们！”
演播室内再次被掌声填满。
在一片掌声中，节目走向了尾声。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在节目中公布的“黄金之心”号飞船的发射时间，与华国公布的霞光号空天飞机发射计划，几乎是在同一天。
双方似乎已经不满足于隔空较量，打算来一场近距离的比拼。
这场竞赛，似乎正在逐渐变得有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