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充电上线的第一天，似乎就引爆了不小的话题量。
锂空电池牵手无线充电，新能源产业正跑步进入“科幻”的领域，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开着新能源汽车，但几乎绝大多数的人都对这种新鲜的事情感到好奇是毋庸置疑的。
且不管有多少是真的，各种各样小道消息已经传遍了朋友圈。
而随着五一黄金周的到来，更是将哔哔充电的热度推向了新的高峰！
对于这种新奇古怪的新玩意儿，哪怕是开着传统燃料汽车的车主，也表示了相当浓厚的兴趣，一些喜欢凑热闹的人甚至是专门注册了一个会员扫码将车停上去，只为了打卡拍照发个朋友圈。
反正，也花不了不少钱。
不得不说，这是一场非常成功的营销，无论是亿达广场还是李庭辉都没有预料到，“锂空电池+无线充电”再加上星空科技这个名字，竟然可以引爆如此程度的话题量，甚至连五一黄金周亿达广场首日的客流量都跟着涨了一截。
看着那不断飙升的用户注册数量，悬在他心里的一颗石头总算是落在了地上。
不管后续的计划是否也会像现在这般顺利。
至少这一波，他们可以算是成功了！
其实，无线充电并不算什么很黑的科技。
虽然这一块国内起步相对较晚，但实际上在国际范围内早就已经投入到了相关技术的研发中，甚至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比如奥迪公司在研发新能源汽车时，便曾经针对传输过程中效率流失的问题设计了一套方案，该方案通过一种可升降的无线充电系统，使得电缆端的发射线圈更靠近电动汽车底部的接收线圈，从而提高电力传输效率。
再往前还可以追溯到14年的时候，南朝便计划铺设了一条长达12公里的“无线充电路段”，当车辆行驶在该路段的时候可以边开车边充电。当然，由于成本太高、维护困难等原因，该技术也只止步在了12公里这个数字上，并没有成功推广开来。
按照哔哔充电在BP书上做出的规划，哔哔充电的无线充电业务将采取三步走的策略，第一步先占领沪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大中型商场、小区的停车场，第二步将业务推广到整个长三角城市群的规划区域内，并且向全国的大中型商圈推广。
至于第三步，自然也就是该技术的终极形态——即使是跑在公路上，也能随时随地给汽车充电。即，让无线充电技术覆盖整个长三角城市群核心区域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公路网。
当然了，饭还是得一口口吃的，目前该计划才进行到第一阶段。
但即便如此，这家天使轮融资不过一千万的创业公司所展现出来的强悍，也相当的吓人了……
金陵高等研究院。
碳基半导体实验室。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正在一台占地面积不小的实验设备前忙活着。
经过了数个月的努力，在拥有高精度机床的沈机、拥有和SG-1常温超导材料生产技术的宝盛集团、以及华威海思等多家国内半导体企业的配合之下，这台集成了“化学沉积+蚀刻”功能的巨型设备。
这台设备就如同碳基半导体领域的“光刻机”一样，能够对经过初步处理的原材料进行加工，并且将生成的碳纳米晶体管直接“生长”到特殊角度重合的双层石墨烯材料上。
如果说数个月之前，碳基半导体实验室只能做到制程150nm、集成度每平方毫米三十万的“手工样品”的话，那么现在这座实验室已经能够将制程最大削减到80nm这个数字，并且集成度也提升了整整一个数量级。
如果不是手机、电脑等对处理器性能要求特别高的电子产品，制程80nm、每平方毫米三十万碳晶体管的碳基芯片，其实已经具备不小的应用价值了。
芯片集成度越高肯定越好，但并不是所有领域都那么苛求着高科技。
比如监控领域，再比如路由器……
当然，这家半导体实验室正在研制的，可不是什么监控器或者路由器的芯片，甚至也和最近的那个签了三方协议的“龙腾”系列高尖端芯片没什么关系，反倒是和最近引发热议的无线充电技术关系不浅。
就在这时候，伴随着一声气体放出的声音轻轻响起，围在实验设备前的研究员们，纷纷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看着计算机上呈现出来的数据，双手撑在控制台上的吴天群教授，脸上的表情浮现了一丝狂喜的神色。
“……搞定了！”
站在旁边的陆舟连忙问道。
“已经成功了？”
“嗯！”吴天群教授使劲点了下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非常成功，成功的不能再成功了！等会儿我拿给您看了，您就知道了！”
并没有让陆舟等待很久的时间。
很快，一枚拇指甲盖大小的芯片，被从设备中取了出来。
看着这枚保存在瓶状茶色玻璃罩内的芯片，陆舟的脸上也渐渐浮现了一丝交错着震撼与欣慰的表情。
这是碳基半导体实验室研制出的第二枚成品芯片。
第一枚是用在科学计算器上的，没什么特别的技术含量。而这一枚，则是用在无线充电接收端与发射端设备上的，技术含量还是有点高的。
众所周知，因为涉及到了电磁转化的问题，无线充电技术大体可以分为接收和发射两部分，而如果再具体细分到接收端与发射端的各功能组件上，还可以分为芯片、线圈模组、磁性材料、方案设计、以及系统集成等等。
线圈模组、磁性材料什么的都还好，这些算不上什么高科技的范畴，也不存在多少绕不开的专利壁垒，然而芯片这块就不一样了。
几乎所有的技术壁垒都集中在接收端芯片与系统集成设计环节这块，其利润甚至可以占到无线充电产业链总利润的30%。
而目前这些技术的主要客户都是手机，不过随着新能源技术的不断进步，现在也有做新能源汽车这一块的了。
其实哔哔充电除了自研芯片这条路之外，也是有不少国际芯片供应大厂可以选择的。而事实上，第一批充电桩设备上列装的芯片，使用的就是国际芯片大厂生产的。
但既然碳基芯片都做出来了，星空科技入股的华威海思也已经从“纯研发+代工”的模式转入到“研发+半自产”的模式了，放着这么好的条件不利用起来，未免也太浪费了点。
哪怕现在暂时用着那些买来的芯片，等时机成熟了之后，也是要全部换掉的。
看着陆舟手上的那枚芯片，吴天群教授兴奋地像孩子的父亲一样，嘴停不下来地絮絮叨叨地念叨着。
“折腾了两个月，总算是搞出来了，咱们可得给这玩意儿取个好听点的名字！”
其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吴教授并不是打算询问陆舟的意见的，只是纯粹因为太兴奋了感慨了这么一句。
却没想到的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而且偏偏陆舟听了之后还觉得有些道理，于是认真思考了起来。
好听点的名字？
有点难啊……
低着头思索了很久，就在吴天群教授准备将他手上的这枚芯片样品要走，放进库里保存在的时候，陆舟忽然抬起头开口说道。
“就叫……BB系统好了。”
吴天群：“……？”
众研究员：“……？？？”
陆舟：“？”
一个人对视着一群人。
气氛迷之尴尬了许多秒。
被这么多人盯着的陆舟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为啥这些科研狗们都这么看着自己。
emmmm……
这名字有啥毛病吗？
就在陆舟也被这气氛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寻思着要不要还是换个名字的时候，吴天群教授打破了实验室里的沉默，哭笑不得地说道。
“这个……这个名字肯定不行啊，首先不说好不好听，咱们这个项目又不是那个什么哔哔充电的，哪怕为了避免误会，也不能和他们混为一谈啊！”
“……吴教授说的也是，”见这么多人反对，陆舟也只能顺水推舟地放弃了这个命名的机会，看着他汗道，“那你说叫什么好？”
吴天群斩钉截铁地说道。
“雷公！”
“雷公？”
“嗯！”吴天群点头，整个人就像是磕了药一样，精神抖擞地说道，“平地惊雷，一鸣惊人！既然咱们的芯片打算走向世界，打算震惊世界，那么这名字可不能随便了！”
“有道理，”陆舟思索了一会儿，虽然并不觉得这个名字比自己想的好太多，但还是勉强认可地点了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好了！”
虽然陆舟并不觉得“雷公”系统这个名字比自己想的那个好多少，但看在整个实验室的科研狗们都点头赞成的份上，这件事情还是就这样定了下来。
反正这套系统就算研发出来，也不可能立刻就投入使用，名字什么的事情还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
至于什么时候打出这张牌……
至少，也得等到“龙腾”芯片出世之后再说吧？
而与此同时，就在哔哔充电的热度持续升级、下载数量持续增长的时候，这家异军突起的充电桩企业，也总算是引起了同样在开拓沪上市场的友商Evgo的注意。
因为走得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逼格战略”，特斯拉华夏区分公司并没有在网络上展开铺天盖地地营销宣传，而是直接带着特斯拉的牌子去和各大商场谈判，然后以品牌优势达成协议，以极低的价格将他们的充电桩铺进去。
正如比维斯所预料的那样，几乎没有一家商场会拒绝一座贴着特斯拉品牌标志的充电桩，就像没有哪家商场会拒绝香奈儿的专柜店一样。
对于这种能够提升商圈逼格、人流量的大品牌，哪怕是赔钱引进，也是绝对不亏的。
只是比维斯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那家亿达广场的停车场里，明明隔着不远处就是特斯拉旗下Evgo的充电桩，然而非但没有人过去围观拍照，甚至风头完全被星空科技控股的那个哔哔充电给抢走了……
这样的情况虽然不至于让他沮丧，但还是让他心中生出了不小的警惕，立刻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总公司CEO马斯克先生。
“……目前来看，我们在沪上各大商圈依然保持着绝对优势的覆盖率，但正在扩张的哔哔充电……”这个名字念起来有些古怪，甚至是拗口，以至于比维斯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个星空科技控股的充电桩企业，正在紧跟我们的脚步。如果让他们保持现在的发展趋势，只需要半年的时间他们就会在覆盖率上追上我们。”
“我的建议是，和所有与我们存在合作的大中型商场签署一份排他协议，引进了我们的充电桩，就必须拒绝其他充电桩企业在停车场内获得专属停车位，或者至少提高他们准入的门槛和成本！”
认真听完了比维斯的报告，电话那头的马斯克沉吟了一会儿，随即笑了笑说道。
“我们不能这么做。”
握着电话的比维斯微微愣了下。
“为什么？”
马斯克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道。
“相信你已经领教过了，执掌哔哔充电这家企业的负责人是一位善于运用互联网工具进行营销的高手。如果你和某家华国人开的商场签署了拒绝其他华国充电桩企业进入的排他协议，不管你用的是技术保密还是什么别的理由，你都会被贴上特殊的标签，而迫于舆论的压力，商场方面也一定会出面解约。”
“因为如果他们不这么做的话，哪怕华国的有关部门不请他们过去谈话，民/族主/义情绪被调动起来的华国消费者，也会给我们和我们的合作伙伴带来不小的麻烦。”
比维斯皱眉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他们这么发展下去？虽然我并不看好他们的商业模式，但如果让这个搅局者继续捣乱下去，对我们的业务必将产生影响——”
“我知道，亲爱的比维斯先生，”打断了他的话，马斯克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放任他们发展下去这种话，只是限制他们发展的策略应该做出调整。”
听到BOSS的这句话，比维斯安静了下来，静静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现在evgo在沪上的覆盖率已经做到了百分之八十五以上，何况我们和奔驰、大众等五家暂时不打算发展自营充电桩业务、但却有新能源计划的车企已经达成了合作协议，我们会在每一个evgo的充电桩上配备与我们的合作伙伴的接口完全匹配的充电专线，而作为交换……“
“……我们的Evgo，将作为他们在华国地区唯一官方认可的充电桩企业！”
听到这句话，比维斯的眼睛渐渐明亮了起来。
不愧是老板！
确实高啊……
这要是在后面再加一句，如果在其他充电桩上充电导致电池出现故障，本公司将不承担事故责任云云……
且不管就算出了4S店以后和车企还有没有关系，且不管Evgo的充电桩到底有没有比其他企业的充电桩高明，甚至于哪怕这句话只是捕风捉影地加上去的，也足够对消费者产生心理暗示，促使他们满大街去寻找Evgo的充电桩了。
相比之下，什么网络营销，什么无线充电的噱头，都和小孩子的把戏似的。
人们会出于方便选择无线充电，会因为噱头跑去注册会员，但你指望那些车主们会拿生命安全的问题开玩笑，拿电池的使用寿命打马虎眼？
简直是天真！
简直是图样！
比维斯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知道了就好，”马斯克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开口说，“我们完全没必要和华国人的企业签什么排他协议，我们完全可以在与毫不相干的场外进行你所说的‘排他’……当然，我是不会承认的，这不是排他，只是一种基于安全考虑的策略罢了。”
虽然这种明显的排他性质的协议，以及联合上游产业打压下游服务产业的行为，是有违背反垄断条例与自由贸易精神的嫌疑的。
但生意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多公平可言呢？
马斯克并不打算因为哔哔充电不过是一家融资才一千万的小公司而放过他们，他会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力气去和他们竞争，直到他们宣布破产保护……
原因很简单。
他能从那个公司的背后，看到那个男人的影子。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在航天领域上遭遇的滑铁卢……
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因为掉以轻心而输掉这场战争！
“对了，我们的目标可是整个长三角城市群，而不只是沪上的这一亩三分地，还记得上次来华国这边的时候我和你说过的话吗？未来长三角城市群会成为整个西太平洋的明珠，我们阻止不了他们，但我们可以分享让他们的成果。”
“三天之后有一位贵客会造访你那边，如果情况乐观的话，我们能够拿到至少十亿美元的融资，去帮我们完成这一宏伟的计划。”
“好好加油干，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听着老板的嘱咐，握着电话的比维斯，郑重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
金陵。
高等研究院的院长办公室。
往常谈一些重要事情的时候，陆舟都会将地点选在这里。
一来是清净，二来是没有泄密的顾虑。
如果是在金大数院那边的办公室，有些事情他还真不敢随便摆到桌子上乱讲。
此时此刻，坐在办公室里唯一的那张沙发上的陈玉珊，轻轻抿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水，在放下了茶杯之后，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陆舟笑了笑说道。
“特斯拉已经出手了，可靠消息称，他们的人正在和大众集团进行接触，如果让他们成功的话，他们大概会发布一篇类似于官方认证之类的声明，指定Evgo为官方推荐使用的充电桩品牌。”
停下了手中的笔，陆舟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又被你给猜到了。”
陈玉珊：“不存在猜不猜，这是必然的事情。从场外寻找帮助是最高效的做法，而且相比起反垄断调查付出点微不足道的风险，只要他们能够掌控整个长三角城市群地区的电力输出端口，这笔买卖怎么都不亏。”
反垄断调查的代价当然不能说是微不足道。
但如果能够站在垄断的地位上，再高的罚单也是能够从华国的消费者身上赚回来的。
何况，只是一个官方指定充电桩的声明，被定性为垄断的可能性很低很低……
虽然不是特别懂生意上的事情，但陆舟还是很好奇，面对这种已经超越了技术问题、甚至是市场本身的困局，她会如何破局。
“那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这声带着几分好奇的询问，陈玉珊微微翘起了唇角。
“两个月前我不是就和你说过吗？我准备下一盘大棋。”
陆舟无语道：“……这棋还在下？”
她这要是不提，自己都快忘掉了。
话说这都两个月了，什么棋得下这么久啊……
“已经下完了。”
轻轻甩了下耳边轻飘飘的发鬓，陈玉珊脸上得意的笑容不改，继续说道。
“现在，我打算请你看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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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上东区最繁华的钢铁森林中，伫立着一座造型别致的大厦。
这里是特斯拉华夏区总部，同时也是特斯拉的超级工厂建成之后，特斯拉集团在这片土地上投资建造的第二座地标建筑。
眺望着西太平洋最繁华的一处内河出海口的它，就如同尼罗河口岸的灯塔，为往来此地的商人与国际资本，指引进入这片庞大市场的航向……
当然，类似的灯塔还有很多。
自从清洁而近乎无限的能源在太平洋西海岸点亮之后，越来越多的国际资本涌向了这里，试图分享这场能源革命带来的红利，而马斯克纸不过是所有精明商人之中，还算是精明的一个罢了。
此时此刻，在这座大厦最顶层的董事会会议室里。
特斯拉华夏区总经理比维斯，正在接见一位非同寻常的客户——他来自美国波士顿地区的，而他的名字叫戴维·劳伦斯。
在美国，劳伦斯只是一个很常见的姓氏，但如果将这个姓氏和波士顿地区、以及银行业挂钩起来，就具备一些非同寻常的意义了。
作为当地有名的“豪门”，从事金融业的劳伦斯家族，总是经常性地被和他们的另外三个老朋友——洛威尔、亚当斯以及洛奇这三大家族一起提及。
当北美还是一片殖民地的时候，这些富有远见的名门是最早富起来的一批人，他们将从海外殖民掠夺中积累起来的巨额资金投资于银行业，并依靠这些金融机构提供资金，为他们直接或间接控制的轻重工业产业链输血，在两次工业革命的浪潮中迅速崛起。
而靠着两次工业革命的浪潮迅速崛起的他们，显然并没有满足现状，在进入新世纪之后与新兴的肯尼迪家族组成政治上的联盟。
而这也就诞生了为大多数人所知晓的波士顿财团。
这个名字在越战前后那段时期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凭借着庞大的军火订单崛起的他们一直到肯尼迪遇刺之后，牢不可破的联盟才渐渐走向了衰落。
从那之后，波士顿财团的名字也渐渐从台前退到了幕后，甚至就连波士顿第一国民银行这块响亮的招牌，也在无数次的并购重组中销声匿迹，从人们的视线中隐去。
然而那两个世纪、两次工业革命所积累的财富和底蕴，却是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的。
虽然很少再出现在寻常大众的视线之中，但退居幕后的他们依然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影响着这个世界……
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边，眯着眼睛眺望着被霓虹与路灯点亮的世界，比维斯面带笑容地张开了双臂，向站在他旁边的那个男人说道。
“……如你所见到的，我们正面对着这座城市、乃至这片西太平洋的土地上，最繁华的一片区域。看到那条江没有，从那里一直延伸到出海口，这里流淌着几乎半个华国的财富。”
为了讨好这位特殊的客人，他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特斯拉在沪上、在整个长三角城市群的扩张需要资金，华国的银行虽然很乐于借钱给他们，但借来的钱都是需要还的，而且利息还不便宜。
如此一来，对于特斯拉来说，最佳的选择就是从银行之外的地方弄到一笔钱，而且最好还是以融资的形式。
如果能让波士顿财团对Evgo的计划产生兴趣，有着财力雄厚的资本做支撑的他们，在华国扩张业务的进度无疑将顺利无数倍。
虽然这些金融巨鳄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但一起发财这种事情，相信根本不会有人会去拒绝……
“确实是一座漂亮的城市，比波士顿那个小乡村要繁华太多了。”
说出这句话的劳伦斯淡淡笑了笑，那语气不像是一位观光客的赞美，反倒是像一位精明的商人，在对眼前的货物评头论足。
侧目偷看了一眼劳伦斯脸上的表情，比维斯有点儿拿捏不住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最终仍然将目光投向了落地窗外，眯起了双眼。
“无尽的能源，以前我们都认为这只是一个传说，但现在真正有人做到了。”
“我在这里工作了足足四年的时间，我是亲眼看着他们一点一点……或者说大步流星地将这个世界甩在了身后。恐怕即便是现在，也没有一个美国人会去相信，他们的能源已经奢侈到了可以用摩天大楼种蔬菜，用磁悬浮列车拉货且仍然有利可图的程度。”
“摩天大楼种蔬菜？”劳伦斯感兴趣地抬了下眉毛。
“最近有人在这么做，好像叫立体化农业……你知道的，整个亚洲都是这样，他们对新鲜的、纯天然的食品有着狂热的追求，哪怕贵一点也不在乎，”比维斯嘟囔着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很快清了清嗓子将被带跑偏的话题纠正了回来，“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将这些金银财宝留在这里太浪费了吗？他们根本不配享有这些！”
“确实，”劳伦斯罕见认同地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夜景，接着将收回的目光转向了身旁的比维斯，微微笑了笑说道，“继续说说你们的项目吧，或许它能够打动我。”
比维斯微微一笑，欣然说道。
“当然，你想听多少次都没问题。”
就在比维斯耐心地再次开口，准备向这位劳伦斯先生介绍他们的计划的时候，会议室外突然想起来轻轻地敲门声，一位穿着西装、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看着自己的秘书，劳伦斯微微向上抬了抬眉毛。
“有什么事情吗？乔纳德先生。”
“很抱歉打扰了您的会议，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必须向您禀报。”
看了表情哑然的比维斯一眼，劳伦斯笑了笑，轻松说道。
“和我旁边的这位先生有关吗？”
乔纳德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了一叠文件，双手递到了劳伦斯的面前。
“……有关？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可得好好研究下了。”
说着，劳伦斯从自己秘书的手中接过了这份文件，并且略带歉意地看了站在旁边的比维斯一眼……虽然这份歉意中究竟有几分真诚，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看着将自己晾在一边、自顾自地处理着手上事情的劳伦斯，比维斯的心中不禁浮起了几丝不悦的情绪。
然而不高兴归不高兴，得罪这位大佬他是万万不敢的，因此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等劳伦斯将手中的文件看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捏在劳伦斯手中的文件，只剩下了最后几页。
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比维斯，终于在心中松了口气，然而就在这时，那个男人微微皱起的眉头，却是让他原本几乎已经放轻松的心情，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贵公司似乎有麻烦了。”
不敢相信地看着劳伦斯，比维斯愣了下回道。
“……什么？”
“有一家华国企业似乎正在对你们的核心业务构成威胁，”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语气，劳伦斯看着比维斯说道，“据我们了解，你们似乎正处在下风。”
处在下风？！
“你是说那个BB充电？”听到如此荒诞的说法，比维斯失笑着说道，“恕我直言，你的属下似乎和你开了个很没水平的玩笑。你恐怕不知道，我们已经和大众等五家企业达成了协议。我可以透露给你一条消息，他们——”
“我当然知道你们和大众他们签署了一项带有排他性质的合作协议，这确实很高明，否则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还有，请你不要怀疑我属下的能力，”劳伦斯笑了笑，将手中的文件撕下两页，递向了一脸错愕的比维斯，“看在你对我这么坦诚的份上，我也给你看一样东西……平时的话，这两页纸我们一般会收费五十万美元。”
从劳伦斯的手中接过了这两页被撕下来的纸，比维斯急不可耐地向纸上的内容看了过去，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几乎已经快要在融资协议上签字了的劳伦斯，忽然开始摇摆。
然而，几乎是在目光接触这张纸上的一瞬间，他的整个心脏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停跳理论半拍！
“这群无耻的家伙！”拳头死死地捏紧，瞳孔不敢相信地微微收缩，比维斯克制着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他们这么做是不当竞争！违反了自由贸易的精神！这是不合法的！”
慌忙地抬起头，注意到劳伦斯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冷汗直冒的比维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稍微平静一些，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劳伦斯先生，我想这应该不影响我们的合作吧，你也看到了，他们涉嫌不正当竞争，我们只要提起诉讼的话，法官肯定是站在我们这一边……”
“可是，该由哪一边的法官做出判决呢？”对于比维斯的说法，劳伦斯表情有些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当然不希望这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
比维斯心中一喜，连忙笑着伸出了右手，“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餐厅，我们不妨——”
“但是，在收益和风险之间，我们需要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出决定……”轻轻握了下比维斯的手，很快松开之后的劳伦斯看了眼手表，继续说道，“至于晚餐的话，很抱歉我没办法赴约，一会儿我还有一场重要的会面要处理……”
说罢，他将手中的半截文件还给了站在一旁的乔纳德，然后点了点头。
明白了老板的意思，乔纳德上前几步，替老板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那么，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能够从你这里听到好消息，”走到门口的劳伦斯微微笑了笑，向比维斯点头示意，“也祝你心情愉快，再见。”
会议室的门关上了。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比维斯脸上的表情，狰狞的可怕。
待到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远去之后，怒不可遏的他忽然一拳锤在了会议圆桌上，将桌上的杯子猛地扫飞向了墙角。
“法克！”
一句标准的美式国骂脱口而出，宣泄着他内心的愤怒，以及一丝渐渐浮起的惊慌。
正如劳伦斯所说的那样，他们有麻烦了……
五月初的黄金周还没有结束。
就在吃瓜群众们还在热议着突然冒出来的哔哔充电、以及有可能改变所有人生活方式的无线充电技术的时候，两条突然放出的新闻，便一瞬间抢走了原本属于哔哔充电的风头。
首先是星空科技。
在最新一场的新闻发布会上，星空科技的新闻发言人在回应记者提问时承认，锂空电池已经取得关键性突破，并且已经联合中山新材完成了初代锂空电池的生产。
这条新闻本身没有什么，早在陆教授的那篇论文刊登出来之后，人们多少就已经预感到了一点。
唯一出乎人们意料的可能就是这次不只是论文出来了，专利出来了，甚至连看得见的成品也跟着出来了。
也几乎就在回答完记者提问之后的五分钟，中山新材的股价便直线拉到了涨停板上，如此迅猛的速度让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可以说就是一句话的功夫，创业板多出来了几个亿的市值……
当然，这条消息虽然惊人，但也只能算是兑现了人们先前的猜测，并没有达到那种突如其来的轰动效果，影响相当的有限。
真正引发轰动的，或者说真正惊爆了人们眼球的，还是第二条新闻。
即，前段时间流传甚广的小道消息——星空科技将锂空电池和无线充电的专利进行捆绑的消息，在新闻发布会上得到了官方的承认。
星空科技的新闻发言人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表示，他们认为更高的技术带来更高的生活品质，人们对于生活品质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因此无线充电技术和锂空气电池应该是不分彼此的。
这种说法多少带点强词夺理的味道，不管人们是不是在追求更高的生活品质，这都应该是由市场来决定的。
但也正是这种几乎乱来的发言，一经报道之后，立刻引发了整个新能源行的震动。
而随后星空科技在官网上刊登的公告，也算是对自家新闻发言人的说法进行了进一步的确认。
即，星空科技将对持有的无线充电技术和锂空电池技术进行捆绑！
而且，进行捆绑的无线充电技术，还是完全不同于无线充电联盟、PMA联盟、A4WP联盟制定的标准，而是完全由星空科技自己定义的技术标准。
原本整个新能源产业都在锂空电池要出来又还没出来的淫威之下瑟瑟发抖，现在星空科技的这一近乎耍流/氓的举措，直接让整个新能源行业都迎来了一场八级地震。
现在好了，那些在锂硫电池上大笔投入的新能源企业，不只是得面对锂空气电池的洗牌，还得被无线充电技术给再洗一次。
什么？
你有无线充电技术的储备？
有就有呗！
甭管你们以前的无线充电技术用的是QI标准还是A4WP标准，用的是主流技术还是非主流技术，反正从现在开始，只要你们打算拿到锂空电池的技术授权，你们就得用我们的系统、采用我们的标准！
或者，为锂空电池技术承担更昂贵的专利费用，比如按照整车的售价给钱……
某著名车友BBS上。
相关的话题已经被刷上了天。
不管是开燃油车的车主，还是开新能源汽车的车主，都在热议着这件事情。
【卧槽，星空科技这是要放大招啊！】
【哪个懂行的大佬来分析分析，将锂空电池和无线充电技术捆绑在一起到底是啥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想使用星空科技的锂空电池专利，就必须为一整套和锂空电池专利毫不相关的无线充电技术买单！而且还得签署无线充电的兼容协议！如果不接受的话，在使用锂空电池相关专利时，星空科技将按照整车价格征收专利费用。】
【我去，捆绑销售？这不是耍流/氓吗？】
【是啊，就是耍流/氓，但你又有什么办法？除非你能绕开星空科技设置的专利壁垒，否则你要么妥协，要么交钱！这就好像高通一样，他非要照着手机的售价收芯片的专利费，你有啥办法？】
【这招是指着特斯拉去的啊……前段时间Evgo才刚刚宣布进入华国市场，我看贴着特斯拉牌子的充电桩已经在沪上铺的到处都是了，号称覆盖率达到85%！这要是锂空电池全都使用统一星空科技提供的配套无线充电系统，那他们的充电桩只能放着生锈了。】
【等着看吧，特斯拉肯定会有动作的，就算特斯拉没有动作，美国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事实上，作为新能源汽车领域的大哥，特斯拉第一时间站出来对这一消息表示了遗憾，希望星空科技重新考虑这一决定。
而在最新的新闻发布会上，面对着接二连三提问的记者们，纵使马斯克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克制，但这位性情中人依旧是差点没气的当场骂娘。
“我们很高兴地看见星空科技又为新能源行业做了一件大好事儿，别误会，我是真的很高兴！我绝对没有在说反话！”
“但我这里有个不成熟的建议，希望他们能一起考虑下。如果他们还想做些善事儿的话，最好是挖个坑把自己原地埋了，连铲子一起埋掉的那种！”
虽然技术进步对于整个社会来说是一件好事儿，这意味着除了传统的出行方式人们将拥有更多的选择，但对于那些吃着这碗饭的企业们来说就不一定如此了。
在最新一期的报纸上，《纽约时报》援引了马斯克在新闻发布会的上的说法，对锂空气电池技术的出现表示了担忧。
过快的技术进步就像因为连续开枪而过热的武器一样，从长远来看并不一定有利于新能源技术的发展。
与此同时，该技术虽然听起来似乎很不错，但潜在的安全隐患依旧是个不得不引起重视的问题。
其实事实上，相比起气得跳脚的马斯克和大肆渲染的媒体来说，无论是最先受到冲击的华国本土的新能源汽车企业，还是准备做新能源汽车的其他国际汽车大厂，在最初的诧异与不安之后，还是很快回归了淡定。
条约确实不平等，因为没得选。
但事实上，却并没有直接损害到他们的既得利益。
锂空电池相对于锂硫电池来说，只需要在车前加个类似于进气格栅的设计，就可以很轻松的完成技术升级，甚至连车内的设计都不需要进行多大的改良，就能让续航里程提升至少1.5倍，这无疑给了众多还在摇摆的潜在客户们，又一个选择新能源而非传统能源的理由。
至于技术更新换代的成本和风险，也完全可以转移给上游的电池企业。不管无线充电和锂空电池是否被捆绑在了一起……
那好像都是被强行捆在一台战车上的电池厂商和充电桩企业们应该去烦恼的事情？
除了一些像是丰田、福特、大众之类的企业对采用华国标准可能导致的风险表示了担忧之外，大多还是很老实地选择了接受。
真的气的想骂娘的，也只有斥巨资收购了Evgo，打算做自营充电桩业务的特斯拉而已。
他们才刚刚和大众、奔驰等知名汽车厂商达成了战略合作协议，准备将华国的电力输出端产业大刀阔斧的进军，结果才刚刚迈出了第一步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哪怕他们现在想要去给自己的充电桩升级，也已经来不及了。
且不谈已经在沪上投放的总价值十亿美元的有限充电桩，就算他们想在无线充电领域跟上，也不得不采用星空科技的技术标准，采购星空科技设计并掌握专利的芯片……
这意味着他们不但得从头开始做相关技术的研发，还得主动给自己的发展戴上镣铐和脚链。而如果Evgo，那将意味着数十亿美元的投资全部打了水漂……
特斯拉受到的委屈，以及发出的抗议，很自然地受到了美国当局的关注。
也几乎就在特斯拉的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后，美国商务部也在例行会议上回答记者提问时，对这件事情发表了公开的意见。
虽然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仍然让不少人听出了一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将两个毫无关联的专利捆绑在一起无助于行业的良性发展，我们将对这件事情的最新进展保持密切关注。”
很显然，这句话里面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儿。
不少政治嗅觉灵敏的人都已经察觉到了一点，事情的发展似乎逐渐变得有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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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特殊原因，本章说和书评功能将暂停到六月六号恢复，大家稍安勿躁哈。不只是站，各大视频网站也是一样的，弹幕功能都被暂停了，等这阵风吹过就好了~）
无线充电技术与锂空电池技术的专利捆绑的消息，在国际上可以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尤其是美国商务部发表的讲话，更是将整个新闻的热点推向了高峰。
就在全球股市的新能源板块都在动荡不安地起伏中，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星空科技的回应，所有人也都等待着美国商务部的“密切关注”究竟会导致怎样的结果。
然而，就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关口上，星空科技就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按部就班地放出了“SH标准”的技术细节。
这其中S是星空科技英文注册名的首字母，H是华威海思的首字母，两者合二为一同时也是沪上市的缩写。
正如这个首字母缩写的组合中揭示的那样，这一标准由星空科技制定，接收端与发射端的芯片则是由华威海思完成。
这两个可以说是与充电桩和新能源汽车几乎没什么直接关联的企业，却是几乎垄断了几乎整个充电桩行业与新能源汽车的未来。
很显然，星空科技在面对美国商务部时表现的置若罔闻的态度，在国际范围内也是引起了一片哗然的声音，甚至连国内也有不少人对星空科技的做法颇有微词，认为他们越来越膨胀了，开始变得和高通一样流/氓了。
因为自己的围脖上也有个几百万关注的缘故，陆舟多少还是听说了一点这方面的传闻，但却并没有觉得学姐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对付流/氓，就得用流/氓的方式。
文明人的待客之道，那也是对文明人而言的。
若是他们不采取行动的话，任由特斯拉和其他准备进入新能源汽车领域的传统汽车大厂达成排他性质的战略合作协议，被排除在市场之外的就是哔哔充电这些有潜力的华国企业了……
五月的第二个周末。
航天飞机装配中心内，八只庞大粗长的机械臂，正灵巧地从物流车上卸下一堆圆管状设备，通过工业摄像机的精确定位，将所有的设备全都封装在了一座两人高的航天器专用集装箱内。
这是IMCRC的货物，在三天之后便将发货前往月球表面。
早在一个月前，由华铁集团与航科集团联合生产的月球环境盾构机便已经被鹊桥号送至了月宫号空间站，并且在月面强子对撞机的选址环形山内进行了精确部署。
经过了一个月的施工，这台盾构机已经在驻月面施工人员的努力下，成功沿着环形山的外圈内侧，铺设了一条由钛合金材料包覆的对撞机管道。
等到这批货物和新的补给一并运送到月球表面，IMCRC的第一段轨道便可以完成了。
虽然这段轨道只有短短的一百米，距离数十公里的轨道全部完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既然通向终点线的第一步已经迈出了，那么迎接胜利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此时此刻，站在航天飞机装配中心的控制台旁边，看着不远处那和深海中舞动着的八爪鱼一样灵活的机械臂，陆舟不禁发出了一声只有他和小艾才能听见的感慨。
“不愧是量子计算机，真特么牛逼！”
自从将航天飞机装配中心的自动化装配系统连线到金陵高等研究院的服务器上之后，量子计算机便全面接管了整个装配中心的自动化业务。
如果不是担心太过匪夷所思了的缘故，整个装配中心甚至可以一个员工都不需要，除了产品的输入输出需要人工参与之外，一切的生产活动都可以交给机械来完成。
显然是听到了陆舟的这声感慨，摆在面前的控制台屏幕上，弹出了一串气泡。
小艾：【主人，就算是量子计算机，没有优秀的人工智能来操作也是发挥不出它的全部实力的哦。(′???)】
陆舟敷衍地说道：“好的好的，你厉害你厉害。”
小艾：【嘿嘿，不用客气，请多夸夸我。(///ω///)】
看着心情瞬间变好的小艾，陆舟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这傻孩子。
看来距离正常人的智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气泡忽然消失了。
估摸着应该是通过摄像头看到有人来了，陆舟转过身去，果然看见一位熟人从厂房门口的方向走了过来。
“李局长？”向从门口走来的老人投去了意外的视线，陆舟笑了笑说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李局长：“听说IMCRC的第一批管道设备已经完成了，我琢磨着把这工作扔给你了也不能完全不问不管吧，就顺路过来了一趟。”
“只是为了IMCRC的事？我不信。”
“又被你给猜中了，”李局长也不否认，笑了笑之后，换上了认真的表情继续说，“我这次来，确实不只是为了对撞机的事儿，主要还是想向你打听打听，你们最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陆舟：“什么什么情况。”
“行了，别装傻，专利的事儿，就你们搞的那个SH标准，我看美国佬商务部那意思是盯上你们了，你们到底做了啥人神共愤的事情？拉了这么大仇恨。”
陆舟耸了下肩膀，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说道：“人神共愤不至于吧，我们不过是站在消费者的角度考虑，将无线充电和锂空电池这两个技术捆绑在一起罢了。”
李局长皱眉问道：“说来我也挺好奇的，你们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将两个专利捆绑到一起呢？我觉得分开弄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陆舟也不解释，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不管是BB充电也好，还是CC充电也好，新一代的无线充电技术接收端芯片使用的是华威海思设计，并由合作厂商代工生产的CP7724系统，这一系统是完全不同于国际通行的Qi、A4WP等标准的完全由我国自主设计并制定的标准。”
“除此之外，我们还未这套系统准备了一套完全兼容于现有设计标准的备用款——雷公系统，这套系统是基于碳基半导体技术完成的，等到我们解除对碳基半导体技术的限制，随时都可以上马，替换掉现有的CP7724系统。”
“然而，无论我们的系统本身做的如何，都存在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难以推广。这与技术本身是否足够优秀并没有直接的关联，就好像iNPOFi技术虽然在传输效率上优于QI技术，但最终他们还是在市场上输给了QI标准。至于原因，不是因为他们不好用，仅仅只是因为苹果选择了QI……你明白我们这么做的理由了吗？”
在一项技术并没有先进到不可代替的程度的时候，决定着它能否在市场竞争中取胜的不仅仅只是技术本身，往往还存在着商业运作的因素。
iNPOFi技术的出现毫无疑问触动了QI标准的推出者——无线充电联盟的奶酪，很自然而然地受到了QI标准的持有者和产业链下游生产厂家的孤立。
最终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即便具有低电磁辐射、高电能转化效率、热效应微弱等等一系列的特性，但这项技术依然败给了他的对手。
听完了陆舟的解释之后，李局长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们是打算，借助锂空电池，强迫别人来接受我们制定的标准。”
“怎么能说强迫？我们又没逼着别人非得用上锂空电池，”陆舟失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何况，新能源市场的爆发点既然在沪上，我们何必再去用别人的标准来给我们自己设置障碍。我们完全可以走出自己的路，再让别人踩着我们的脚印往下走……”
这句话倒不是陆舟自己想出来的，他平时也没那么多时间操这些生意上的闲心。
只是偶尔在和学姐打电话的时候，总能听到她用兴奋的口吻讲着类似的话。陆舟听着听着，也就记住了，觉得有点道理，也就拿过来用了。
“没想到你们已经考虑到这么远的事情，”李局长赞叹地点了点头，停顿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不过你们可得做好准备了，特斯拉在咱们这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只怕美国佬可不会善罢甘休。”
“我倒不担心特斯拉，”一说到这事儿，陆舟的脸上忽然浮现了一抹淡淡的忧伤，“说实话，比起我们真正得罪的人来说，特斯拉都只是个小角色罢了。”
李局长微微愣了下，皱眉道：“你们得罪谁了？”
“埃克森美孚。”
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陆舟的眼中浮现了一丝怀念。
如果他会抽烟的话，一定会点一支来烘托气氛，但可惜的是，他至今没有搞明白那玩意儿除了呛人之外，还有什么能让人获得满足感的地方。
“也得亏我已经回国了，这要是还留在普林斯顿，只怕你们能在天桥底下找到我了。”
“埃克森美孚好像是个石油企业吧……”李局长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继续问道，“……你怎么得罪他们了？”
这里是华国，李局长倒是担心什么美孚不美孚的，甭管他们在美国那边势力多大，到了华国的地盘上都得老老实实的做生意。
然而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星空科技怎么和八竿子打不着边的石油公司怼上了？
就算新能源技术冲击了石油巨头的利益，但这点冲突能比得上核聚变技术打来的打击吗？没看最近油价都没啥反应嘛……
“不只是石油，他们也做化工，而且规模还不小。至于我为什么得罪了他们，那就说来话长了。”
李局长好奇道：“那你讲讲呗，反正现在也不忙。”
“时间得回到六年前的夏天……也好像是五年前，”看着不远处舞动的机械臂，陆舟悠悠叹了口气说道，“总之，这是一个关于二五仔的故事……”
关于陆舟和埃克森美孚之间的恩怨，可以说是一件陈年往事了。
其实，如果不是那篇论文又被翻出来的话，这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但偏偏问题就在于，那篇论文不但被翻了出来，而且还从原本的一文不值，变成了一把通往万亿市场的钥匙……
太平洋的另一边。
白宫的某件办公室。
推开试图拦在自己前面的助理，快步走进办公室的伍兹，猛的将手撑在了桌子上，盯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白宫幕僚长凯文，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要见总统！”
一脸头疼地看着站在办公桌前的伍兹，凯文停下了手中的笔，叹了口气说道。
“总统现在不在白宫，恐怕没时间见你，见我也是一样的。我会将你的要求转达给总统阁下，如果你提出的要求是在合理范围内的话。”
埃克森美孚是为他们党派提供资金的金主之一，虽然他们未必一定得听从金主爸爸的意见，但如果不是必要的话，没人会愿意和绿油油的富兰克林过意不去……
看着这位幕僚长并没有重视自己发言的样子，伍兹深呼吸了一口气，盯着他语速飞快的继续说道。
“听着，锂空电池的专利原本是属于我们的，但他们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从我们这里抢走了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这是赤果果的商业欺诈！”
纵使混迹政坛这么多年也算是练出了一副城墙似的脸皮，但听着伍慈的满口说辞，凯文的头上还是不尽冒出了几条黑线。
连商业欺诈都出来了……
这专利转让的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那么清楚，这合同还能是别人逼你们签的吗？
“所以你希望我做些什么？说服总统和国会修改法律吗？”
伍兹张了张嘴，一时不禁语塞。
事实上，他也没想出来什么好的办法。
在来到这里之前，埃克森美孚的业务员已经往沪上跑了好几次，甚至拿出了10倍于星空科技当初借助壳公司从他们手中买走那个专利的价钱，然而依旧没能成功把那个笼状碳分子的专利给买回来……
看着不说话的伍兹，凯文叹了口气说道，“或许你应该认真想好了再来我这里。”
见这位总统先生的幕僚长似乎并不打算帮自己的忙，伍兹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强硬的神色不改，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
“听着，锂空电池技术有多重要，相信不需要我再多说了吧？当初就因为锂硫电池的事情，我们的新能源产业本来就落后了华国一大截，如果再让他们掌握锂空电池技术，我们将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专利或许只有二十多年，但只要他们一直趴在我们身上不断的吸血，然后用从我们这里吸走的养分去培养他们自己的研发力量，我们将永远失去超过他们的机会，永远差他们二十年！只能不断的为自己的落后买单！就像华国人在半导体产业上面临的困境一样！”
“为了避免掉进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不管采用怎样的手段都好，我们必须得做些什么！”
凯文微微皱了皱眉。
虽然在他看来，这位埃克森美孚的CEO只是在向他发泄被华国企业挫败的怒火，但有一句话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如果让华国继续在新能源产业上领跑下去，对于美国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儿。
尤其是，在华国人的手中正握着可控核聚变这张王牌的情况下……
就在凯文正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将这件事情报告给总统阁下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推开了。
那粗鲁的开门声打断了伍兹喋喋不休的声音，只见一位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几乎是操着如出一辙的语气开口说道。
“我要见总统！”
凯文的表情有些古怪，看了站在门口的马斯克一眼，定了定神之后开口说道。
“大概就在半小时前有人说了和你同样的话，要不……你们先私下商量一下？”
马斯克与站在办公室里的伍兹对视了一眼，寻思了一会儿这人是谁之后，始终没想起来，于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凯文继续说道。
“听着，不管这位先生说了什么，我接下来要说的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重要到足以你放下现在手上的工作，等我把话说——”
凯文：“先让我猜一猜，是不是和新能源有关？”
马斯克微微愣了下，随即打了个响指。
“没错！或者说的更准确点，是锂空气电池！但凡您最近关注了新闻就应该知道，那些该死的华国人做了些什么！他们将锂空电池和无线充电这两个好不相关的技术捆绑在一起，并且和流氓一样的强迫我们去接受他们制定的标准……这简直，简直就像是……”
一口气在喉咙里憋着，马斯克开合着嘴巴，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一套准确地说辞，将那憋在喉咙里的情绪一口气吐了出来。
“……简直就像是在逼我们吃屎！”
“噗！”
站在旁边的伍兹差点没忍住，不小心被这比喻给逗的笑出了声来，因为这幅滑稽的表情确实是像极了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的样子。
直到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个人看向了他这边，伍兹才一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干咳了一声，换上了严肃的表情。
“抱歉……我很同情您的遭遇。”
马斯克张了张嘴，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不过就在这时候，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凯文却是推开椅子，站起了身来。
“好了，先生们，今天的会面就到这里了，一会儿我还有一场很重要的会议要开，不可能无休无止的陪你们讨论下去。”
看了伍兹一眼，接着又看了马斯克一眼，他屏住呼吸思索了几秒钟，开口继续说道。
“你们想表达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星空科技是个威胁，我说的对吗？”
马斯克和伍兹纷纷使劲地点下了脑袋，咬牙切齿地说道。
“没错，不只是威胁，他们的存在简直就是毒瘤！”
“是的，非要补充一句，那就是可耻的小偷！窃贼！”
“好的，先生们，白宫会重视这件事情！”凯文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我们会让商务部认真调查六年前的专利收购案，以及SH标准中涉嫌专利违规使用以及不当竞争的条款，如果情况属实的话，我们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听到这句话，马斯克终于勉强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样的结果算不上百分之一百的满意，但百分之八十以上至少是有了。
只要商务部能给星空科技扣一个涉嫌垄断的帽子上去，绝大多数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毕竟，美国商务部的反垄断调查可不是开玩笑的。
只要一旦被那些人盯上，就算是星空科技也得脱一层皮……
马斯克对此深信不疑。
……
会面结束了。
勉强得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答复，伍兹满脸疲惫地从白宫府邸走了出来，坐上了门口的那辆黑色加长轿车。
坐在他的对面，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用没有多少波澜起伏地声音问道。
“情况如何？”
似乎有点怕这个男人，伍兹丝毫没有先前在幕僚长办公室里时那般咄咄逼人，而是用着拘谨的语气说道。
“白宫似乎认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他们打算对星空科技发起反垄断调查。刚才我看到了特斯拉的CEO……是你让他来的？”
“没有，”漫不经心地转过去向司机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车了之后，劳伦斯继续将目光放在了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CEO身上，“我没有指示他做任何事，但显然他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伍兹皱了下眉头，继续说道：“你这么看好特斯拉在华国的充电桩业务？恕我直言，华国市场虽然庞大，但这种关系到国家安全的公共事业……即便他们愿意做出一些改变开放给私人企业，但未必会允许一家政审不过关的外资企业控制沪上的电力输出端口。”
“伍兹先生，我请你思考一个问题，”劳伦斯并不在意地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道，“如果白宫每四年换一个主人，我们该如何确保每一届任上的总统都是能够照顾我们的好人。”
伍兹皱了下眉头。
“这是个技术性的问题，首先我们得对各州选民支持率进行调研，通过——”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劳伦斯摇了摇头，只是竖起了两根指头，就像是比划了一个代表着胜利的V字一样，在这位美孚CEO的面前轻轻晃了晃。
“总结一句话，两边下注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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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第三周。
就在整个新能源行业都处在动荡不安的当口上，一条来自美国商务部的消息，给这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油桶下面，再添了一把柴火。
站在本月召开的第二场新闻发布会上，一身西装革履的美国商务部新闻发言人，面对着身前一排镜头，措辞严肃地说道。
“经过了长达一周时间的研究，我们对全球十六新能源家企业进行了取证，并且征询了行业内人士的意见。”
“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星空科技存在明显垄断行为。”
“除此之外，我们尤其注意到，星空科技旗下控股的充电桩企业，在与特斯拉集团对华国长三角城市群充电桩业务进行竞争时，采取了恶意竞争手段，设置了阻止其他企业进入该领域的排他性质的门槛，这是违背自由贸易精神的行为，同时也阻碍了行业的发展秩序。”
“鉴于此，我们将就SH标准的合法性问题向法院提起诉讼。”
“考虑到SH标准的推出是星空科技借助专利干扰市场秩序的证据之一，此案将与反垄断调查并案进行！”
新闻发布会的现场一片哗然。
现场的记者们就像是嗅到了腥味的鲨鱼一样疯狂地涌上前来，死命地按着手中的快门，镜头生怕错过了新闻发言人脸上每一个表情似的一阵狂闪。
SH标准不合法！
美国商务部将对星空科技发起反垄断调查！
果然，华国新能源产业的发展，终究还是引起了美国的警惕。
无论是白宫还是国会，都不可能坐视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了。
可以预见的是，整个新能源行业都将因为美国商务部的动作而迎来一场剧变！
站在现场的记者们，眼中闪烁着炯炯光芒，他们连明天报纸版面上的头条都已经想好了。
甚至于未来的一整个月，都不用为没有足够劲爆的新闻发愁了！
就在美国商务部的新闻发布会刚刚结束不久，各大报社的新闻甚至都还没有被生产出来，发布会中针对星空科技的内容，就已经顺着网线不胫而走。
脸书上，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量，瞬间引爆了。
一转眼之间不管是学术界还是产业界，不管是华尔街投行搬砖的还是给写字楼里的白领送外卖的，不管是留学生的圈子还是港台海外华人的社群，都在热烈讨论这件事情。
【我觉得白宫早就应该出手了！】
【邪恶的XX人歧途利用我们的法律漏洞来达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正在试图将我们变得和他们一样不自由！】
【我觉得Qi标准就挺好的，除了手机之外，完全可以兼容到新能源汽车上，为什么一定要用SH标准？那些华国人就不能按照我们的标准来做事吗？】
【草！凭什么就得用你们的标准！有本事你们不用锂空电池的专利不就行了！】
【楼上是从墙里出来的吧？你可别忘了，锂空电池的专利其实是属于埃克森美孚的。（抠鼻）】
【扯淡！锂空电池专利全都是那个什么碳分子？氧分子选择透过膜被你吃了？而且我咋听说那个斯坦利教授论文里的数学模型，是从陆教授那里copy来的。】
【小道消息罢了，能听说这事儿想来你也是学界人士，拿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当真相，不觉得太蠢了吗？】
争论的意见似乎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美国商务部的做法是正当的，另一派认为这种国家出面打压别国高科技企业的行为比建造专利壁垒的行为更加流氓。
说白了，专利壁垒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任何致力于研发的企业都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自己的知识产权，而这种权益也是受到国际社会承认的。
毕竟如果连专利这种最基本的权利都无法保障的话，谁还愿意去做研发这种吃力不讨好，风险又大上天的事情呢。
因此，以影响行业发展为理由去干涉星空科技对自己的专利行使正当权利，这个说法事实上是站不住脚的。
不过，当一个企业的影响力，已经成为国家实力的一部分之后，有些事情就已经不能单单只从市场的角度来看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来自美国官方力量的打压，对于星空科技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哪怕没有SH标准这根导火索，以后也会因为其他事情而触发这个条件。
美国绝对不会允许华国在某个高科技领域，诞生一家类似于高通的“吸血鬼”，仅凭借专利就可以撸全世界同行的羊毛。
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对于由白人主导的西方世界来说，一个第三世界的国家试图发展科技真正强大起来，晋升发达国家的行列，在他们的眼中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也正是因此，在正反两方争论的夹缝中，还存在一种更偏向于中立的观点。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SH标准都只是不带政治目的的纯粹市场行为，而现在美国商务部的反垄断调查，再将它上升到国家之间对抗的程度……
不管怎么去想，哪怕是站在美国人自己的角度去考虑，这都不是一件好事。
事实上，中立派们担忧的观点，并非是己人忧天。
这场冲突一旦开始，便展现出了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几乎就在美国商务部站出来的第二天，司法部也紧随其后地挥出了手中的大棒，表示在对六年前的一场专利收购案进行审查时，发现了从埃克森美孚那里买走专利的企业——也就是那家被星空科技用来作为专利收购跳板的壳公司，在注册程序上存在不合规范之处。
并且，收购案本身就涉嫌了合同欺诈！
当年在专利出让协议上签字的那位埃克森美孚的前员工，承认了自己收受了星空科技五十万美元贿赂的“事实”，并且几乎没有多少反抗地便在认罪书上签了字。
虽然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抛开阴谋本身不谈，如果这项指控成立的话，6年前的那场专利收购案可能将被判定为不合法。
而专利收购案中涉及到的那个关于“笼状碳分子”的专利，埃克森美孚说不准还真有可能收回去……
而且还是不用退钱的那种……
……
埃克森美孚的办公室。
推开门快步走进来的斯坦利教授，满脸的表情就像是在看怪物一样，死死地盯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伍兹走上前去。
“你们疯了吗？你知道的，我们都是从他们那里偷……偷偷借来的数据，我不知道为什么事后那个华国人宽宏大量地没有追究，但我们拿到那个专利的手段本身就不光彩！”
“我认为你们这些学者只需要专注于实验室里的事情就足够了，”把玩着手上的钢笔，伍兹微微笑了笑说，不怎么在意的说道，“何况不管我们用什么手段得到的那些数据，法院上的指控都是要讲证据的，你懂吗？斯坦利教授。”
伍兹当然可以不在意。
生意场上的事情只有成王败寇，哪里来的光不光彩。
然而斯坦利教授不一样，他可不是什么商人，他是一名学者。
他可以做不光彩甚至是不要脸的事情，但却不可能不要脸！
“有些时候习惯就是一种证据！”
唾沫星子横飞着，斯坦利教授用几乎咆哮的音量，和伍兹说道，“你不明白，这些年来一直有人在背后议论，六年前那篇关于笼状碳分子的论文中用到的数学模型，在数据的处理手法上，简直和那个人在18年获得诺贝尔奖时被提名的获奖成果如出一辙！甚至有人在调侃我，18年的时候诺贝尔品位应该把我的名字也加上去！”
伍兹：“这不是挺好吗？”
“一点也不好！”斯坦利教授愤怒说道，“……原本近些年都没什么人翻这旧账了，但就因为那个专利案的事情，最近又有人开始旧事重提了。”
伍兹微微皱了下眉头，但拧起的眉毛很快又舒展了开来，语气轻松地说道。
“你们学界的事情我不是很懂，但现在不是讲疑罪从无吗？人们怀疑你做了，但只要他们没有证据，你就没有做。”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他们在法庭上拿出了这些证据，你们根本说服不了陪审团！”
“这虽然算是官司，但恐怕不会有陪审团这种东西，”看着胸口剧烈起伏着的斯坦利，伍兹笑了笑说道，“放轻松点，我的伙计……你来我这里是打算回来了吗？别告诉我你来这儿只是为了向我抱怨这种无聊事情的。”
“是我太蠢了，我就不该来劝你，这简直是在对牛弹琴！”斯坦利一脸懊悔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你正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绝对不是无聊的抱怨，你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的。”
“是你把这件事情想的太复杂了，”伍兹耸了耸肩，“你真的以为我们准备跟他们公平游戏吗？你错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是来自白宫和华尔街的联合绞杀，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能够同时面对白宫和华尔街的企业，哪怕是我们自己人的企业都不可能。”
看着满脸错愕的斯坦利教授，伍兹笑了笑说道。
“专利是不是他们的不重要。”
“你只需要知道，这一次他们死定了！”
先是美国商务部反垄断调查，接着又是司法部跟上，一道道利剑直指星空科技的要害。
如果罪名成立的话，锂空电池还没上线，星空科技可能就写因为SH标准和专利捆绑协议而承担高达数十亿美元的罚金。
如此秘籍的攻势接踵而来，美国似乎已经铁了心打算对这家有着华国背景的高科技企业开刀了。
就在司法部的报告出台的第二天，消息便随着各大媒体的报道，和美国商务部反垄断调查的新闻一起传回了国内。
而且几乎是消息传回国内的第一时间，热议的声音就瞬间爆发了。
【卧槽，美国佬这是要动星空科技的命根子啊！】
【太无耻了！以前没价值的时候当垃圾卖了，现在被咱们研究出来有价值了，又开始说专利买卖不合法的事儿了，真有问题早干啥去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看啊，还是星空科技太跳了，不会低调做人！要是他们老老实实地遵守美国法律，不强行推那个什么SH标准，会被制裁吗？】
【去你马的！咱们自己研究出来的技术，凭啥非得用美国佬的标准？何况使用SH标准的充电桩系统，现在全世界也就只有沪上才有吧？啥时候美国警察还能跑沪上来执法了？】
【……】
比起脸书上的画风，围脖上无疑要激烈的许多，互相问候家人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当然除了激烈的争论与谩骂之外，也有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混了进来。
比如，在逼乎上，某个拥有数十万粉丝的知名逼乎er，从事金融行业以及国际关系学研究的专家，便写了一篇长文，围绕着“程序正义”和“游戏规则”这两个概念，回答了“如何看待星空科技遭遇美国商务部制裁”这个问题，
【谢邀，人在纽约，刚下飞机。】
【其实说穿了，还是华国企业在进入国际市场时水土不服的问题。】
【我们国家有很多研发实力优秀的企业，然而与先进的科学技术相矛盾的是落后的管理经验，很多企业虽然已经做到了世界500强的程度，但在管理上仍然绕不开小农思想和封建思想的两座大山，认为在国内受到官方的支持，有“办法”可以变通，到了国际上也能像在国内一样可以为所欲为，这种想法本身就是幼稚的。】
【事实上，美国并不担心被华国超越，甚至恰恰相反，华国科技的崛起是符合美国利益诉求的，美国也是鼓励华国超过他们的。然而问题就在于，绝大多数华国企业都没有意识到这点，如果你是按照游戏规则打败了他们，他们会愿赌服输，向你竖起大拇指。但如果你不遵守游戏规则，那就别怪别人用规则来教你做人！】
这篇文章一出来之后，立刻扩散到了其它平台，引发了不少网友们的疯狂转发。
其中一部分人转发的目的当然是为了骂写这篇文章歪曲事实的公知，也有一小部分人则是被这篇文章的观点说服了。
但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写这篇文章的人目的确实达到了。
单就阅读量而言，这篇文章彻底火了……
……
“好戏我是看到了，但咱们好像要被反垄断调查了。”
金陵高等研究院，坐在院长办公室里的陆舟，正在和学姐通着电话。
因为距离6月初的高考已经没几天了的缘故，为了给他粉丝里面的高中生们加油，陆舟在他的围脖上发了些关于考场技巧以及“我在金大等你”之类的话。
结果在评论区感谢他的考生到是没几个，一个二个疯狂艾特、转发、私信他的够粉丝们，生怕他不知道他的公司被制裁了一样。
事实上，他的这些狗粉丝们这回还真给猜对了，因为距离六月越来越近的缘故，陆舟将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了对黎曼猜想的研究上，还真没有去关注星空科技的专利业务以及他融资的那家创业公司的近况。
如果不是有人在围脖上艾特了他，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公司都快上美国佬的制裁名单了。
电话那头的陈玉珊，语气倒像是不怎么担心的样子，甚至还有心情调侃了他一句。
“怕什么，不就是被盯上了吗，姐姐罩着你。”
陆舟：“……”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似乎是感受到了那顺着电话线传来的无语，陈玉珊在笑了笑之后便换上了认真的语气，继续说道，“最近有没有副部以上的官员来找过你？我是说从上京来的。”
陆舟想了一会儿说：“科工局算不算？”
那个姓李的老头隔三差五就往他这里跑，都快把他办公室当自己第二个家了。
陈玉珊微微笑了笑：“那就行了，你可以完全放心了。”
陆舟略微愣了一下说：“这就完事儿了？”
陈玉珊：“当然。如果只是企业与企业之间的竞争，那是市场行为，国家不至于出面干涉什么，无论是对于华国还是对于美国而言都是一样。”
“但现在显然不是如此，因为锂空电池的原因，我们推出的SH标准明显已经在市场中占据了上风，美国的新能源汽车企业和充电桩企业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接受我们的标准，要么放弃锂空电池。”
“很显然，虽然有两个选项摆在他们的面前，但这其实是一道单选题。”
而且是一道送命题。
拒绝改变就意味着淘汰。
除非整个行业都放弃锂空电池技术，否则在锂空电池在新能源汽车上展现的性能完胜锂硫电池的情况下，消费者自然会通过对比做出更好的选择。
然而，想要整个行业都放弃锂空电池技术那是不可能的。
别的不说，至少华国企业第一个不答应。
陆舟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所以，现在这局游戏快要胜利了，美国人不干了，打算把棋盘砸了，我这么理解对吗？”
陈玉珊微微笑着说：“宾果！完全正确！砸掉棋盘当然也是一种下棋的方式，你要知道，所有规则都是为了赢而制定的，为了赢自然也能打破规则。”
“那你准备怎么办？”靠在了办公椅上，握着手机的陆舟，好奇地继续问道，“再怎么说我们也只是一家企业，和国家级别的力量比起来，还是太弱了点吧。”
陈玉珊：“没错，所以完全没必要去比，当美国商务部和司法部亲自下场砸掉这个棋盘的那一刻开始，棋盘上的棋手就已经变了。”
“有关部门不可能装作没看见，不管是李局长还是谁，从上京来金陵找你打听情况，其实就已经将上京的态度表现的很明显了。”陈玉珊弯了弯嘴角，语气轻松的继续说道，“到此为止，这已经不再是企业和企业之间的事情，而是国家层面的较量了。”
陆舟略微了然地点了下头。
“原来如此，难怪你说棋已经下完了，要请我看一场好戏。”
“是啊，该我们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只需要等待就好了，”说到这里，陈玉珊轻轻叹了口气，用带着些感慨的语气说道，“其实换做几年前，我绝对不敢采取这么激进的策略，也就现在有这个条件了。”
其实，锂硫电池刚刚出来的时候，星空科技也是有条件这么做的。
借助锂硫电池相比起传统锂离子电池的可靠性与续航能力，别说是针对新能源汽车制定行业标准，就是把这把刀架到苹果、三星的脖子上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随便找华威、大米之类的国内电子设备厂商，随便拉拢一个打开突破口就足够了。
然而，理论上是理论上的事情，但要是真这么玩儿了，和自杀基本上没啥区别。
光是新能源汽车这种还算不上代表美国国家核心利益的产业，都已经触动了美国敏感的神经，引起了白宫方面这么大的反应。
这要是在通讯设备这种触及美国核心利益的产业上，做同样的事情……
别说被拍死了，恐怕华威、大米都不一定敢配合星空科技一起玩这么大的赌局，这种赶着上黑名单的事情，不是迫不得已，肯定是有多远躲多远。
“弱国没有的不只是外交，反之强国所该拥有的一切，迟早都是会有的。就像曼哈顿岛从来不向外输出一张钞票，但曼哈顿岛上的人却能够凭借美元掠夺全世界的财富。这是因为他们的金融产品或者操盘技术很高明吗？手段上可能是，但本质却不是。”
“……我们的处境其实也差不多，商业运作是很重要的，对专利的操作也很重要。但你知道吗，我能赢并不是因为我的手段有多高明。”
陆舟好奇问：“那是因为什么？”
陈玉珊：“因为你。”
“……我？”
“是的，”陈玉珊弯了弯嘴角，用虽然轻松，但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们的胜利，从三年前海州点燃的那道光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等着瞧吧，哪怕我们的对手是特斯拉和埃克森美孚，甚至是站在他们背后操盘的华尔街，以及亲自下场的白宫，这场战役我们也赢定了！”
六月来临前的最后一个周四，纽约曼哈顿岛的上空笼罩着一层看得见的乌云，好似马上就要下起大雨。
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大雨与空气中的闷热，贝姆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这里是华尔街，如果将全球经济比作人脑中复杂的神经网络，那么这条全长不过三分之一英里的街道便是这复杂的神经网络中最敏感也最关键的一条。
而他，贝姆，作为毕业于哈佛大学的高材生、高盛集团旗下投行的一名业绩颇丰的投行界精英，便是这条最敏感的神经上这其中一个跳动神经元……
进了公司，站上电梯，避开抱着文件迎面走来的同事，走进自己办公室里的贝姆将随身带着的公文包搁在了桌上。
已经先他一步到这里的同事转了下椅子，将目光投向了他。
“你关注早上的新闻了吗？”
贝姆:“今天起的稍微晚了点，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卡瑞尔：“就是因为什么也没发生，所以我才觉得即将要发生些什么。你知道的，就在昨天下午，我们的司法部宣称已经掌握了关键性证据，能够证明6年前的那场专利收购案是不合法的。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直在盯着星空科技的消息……或者说华国那边的消息，然而到现在为止什么也没等到。以你的水平应该能看出来，这非常不寻常。”
将自己吃饭的家伙从公文包里取了出来，在办公桌上摆好。
打开了电脑的贝姆摇着头，用带着几分失望的语气继续说道。
“何止是不寻常，拖的越晚说明事情越严重，我想不出任何足以让华国选择息事宁人的理由。我早就说过，用反垄断调查对付星空科技是一件很蠢的决定，现在白宫甚至打算利用司法部为六年前的专利收购案翻案更是愚蠢到了极点！他们是在认为，只有他们才能做同样的事情吗？太天真了！”
如果是五年前，除了没有这么干的理由之外，这种事情做了也就做了。
那时候一脚踩死星空科技，和踩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但现在无论是国际形势，还是国际影响力，亦或者技术实力，都已经与上一届总统在任时的情况完全不同了。
尤其是以阿瑞斯计划的失败、火星救援以及IMCRC组织正式揭牌为分水岭，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承认，世界的中心已经从时代广场的十字路口偏移到了太平洋的中心。
如果白宫的官僚们稍微有点战略眼光就能够发现，正在东南亚与中亚地区如同蛛网一般蔓延的跨区域电网，已经将北美在该区域的影响力蚕食的一干二净。
甚至于因为火星救援为华国在国际社会上赢得的正面因素，以及跨区域电网对覆盖区域内经济增长的辐射效应，已经让越来越多的小国主动敞开了大门。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以国内法去审判一家华国的高科技企业非但讨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惹来一大堆麻烦。
当然……
也许白宫也是身不由己。
但这就不是贝姆有资格去抱怨的事情了。
转着手中的圆珠笔，卡瑞尔用像是在沉思的语气说道。
“那是大人物去操心的事情，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停下是不可能的，我们顺势而为就好。我现在只想知道，华国的反制措施是什么？”
顿了顿，他耸了耸肩继续说道，“这关系到我们明后两天的操作策略，以及我们能不能过一个轻松的周末。”
“预判华国的举措很困难，现在他们至少在两个关键领域上胜过我们，理论上他们选择哪一边动手都是有可能的，”咬着笔盖，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的贝姆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更倾向于他们今天可能会提出抗议，给白宫方面留出一个缓冲时间，然后在下周一出台第一条反制措施……”
“你觉得他们可能对哪个领域动手？”
“不知道，哪都有可能，我建议我们今天操作应该以减仓为主，适当的撤出一部分资金平衡风险。尤其是我们前段时间重仓的西海岸公共事业公司，以及电力相关企业……还有特斯拉和美孚这两位主角，不过我们好像没在他们身上下注，应该没关系。”
卡瑞尔打了个响指。
“好主意，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贝姆在心中撇了撇嘴，心说分明都是我想出来的。
不过，反正现在也不是在公司的晨会上，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他也就没为这点小事儿斤斤计较了。
整个一上午，资本市场上的表现都还算风平浪静，就像窗外几乎静止不动的乌云，无聊的让人有些心里不舒坦。
咀嚼着三明治，翘着双脚坐在办公桌前的贝姆盯着电脑屏幕中的网络新闻，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卡瑞尔。”
“怎么了我的朋友。”
“你不觉得上午的走势有点平稳过头了吗？”
“你想说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我是有这种想法，”贝姆看了一眼窗外的乌云，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的，小声念叨，“我们都知道它会来，但我想知道的是，具体是几号。”
“说起来今天是星期四。”
被这句无厘头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贝姆看了自己的那位同事一眼。
“是的，怎么了？”
“我等了一个月的电影今天终于要上映了。”
贝姆：“……”
老子特么在和你讨论正事儿，你和我说电影？
电脑屏幕中，新闻继续放映着。
关于巴西淡水河谷铁矿石公司宣布增产的消息刚刚结束，下一条便是比利时的优美科集团宣布在东南亚地区投资10亿欧元新建一座化工园区，用于填补亚太地区对锂负极材的需求缺口的消息。
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电脑上的贝姆发现，这些新闻似乎有一种奇特的规律。
那便是平均每10条新闻之中，就有5条是和华国相关的。
哪怕不是直接相关，至少也是间接相关的。
比如巴西的淡水河谷铁矿石公司宣布增产，是因为前段时间东南亚地区基建市场火爆带动了铁矿石价格上涨，而根据他们投行内的专业人士分析，跨区域电网在其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
至于锂负极材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庞大的需求缺口，更是不必多说的事情，现在甚至有人在研究，要将改性PDMS材料纳入期货市场进行交易。
就在他思索着这些新闻的背后是否透露出了什么重要的投资信息的时候，站在网络新闻直播间里的主持人，忽然从旁边的助理还是工作人员的手中接过了一张纸条。
匆匆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新闻主持人的脸色瞬间一变。
即便是隔着一层屏幕，贝姆也能从那位主持人变脸的表情中，读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这种事情无论是在网络新闻平台还是在电视新闻平台上都是时有发生的。
而且往往临时插播的新闻，都是不得了的消息。
然而就在贝姆正准备将翘在办公桌上的皮鞋放下去，认真听这段临时插播的新闻的时候，新闻主持人接下来说的两句话，却是差点让他从办公椅上摔下去。
“……下面插播一条要闻。”
“根据我们在华国的记者传来报道，就在一小时前，华国环保部门突然介入调查东亚电力对加利福尼亚的堆芯出口项目。根据知情人士透露，因为政策原因该项目将至少停工一个月，具体重新开工时间未定。”
“谢特！”
盯着电脑屏幕的贝姆，眼中渐渐浮现了一丝惊恐，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前渐渐滑了下来。
是他疏忽了。
他低估了华国人的决心。
华国的反击其实是必然的，哪怕是他们楼下看大门的保安都知道。
只是他没想到，一切会来得如此突然，突然到他根本来不及做出提前部署……
一切就已经开始了。
“……对于国内市场，我方企业在沪上推进无线充电桩符合广大人名群众的生活需求，也长三角城市群的发展需要，这一点不是其他国家的意志能够动摇的。”
“对于海外市场，华方鼓励华方企业在海外约束自己，遵守当地法律法规，做一个有国际责任感，符合当地社会期待的企业和企业家。”
“但，我们的企业家老实本分，不是某些别有用心之人为所欲为的理由。”
“我们会密切关注事情进展，在必要的时刻，采取必要的措施。”
大会堂新闻发布会现场，闪耀的镜头如同高速路上的车灯。
面对所有在场的国内外记者，华国商务部的新闻发言人，用义正言辞的声音，宣布了这段内容。
虽然没有任何激烈的措辞，但这段申明就仿佛宣战布告一样，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事实上，早在这场新闻发布会之前，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首先是东亚电力，这家牵动着全世界敏感神经的聚变能巨头，在环保部门的要求，非常配合地开始了对海外订单的自查整改，对加利福尼亚州聚变堆堆芯的订单无限期延后。
不止如此。
就像美国商务部对星空科技的反垄断调查一样，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作为全球最大的超导材料企业，曾经和星空科技一起完成SG-1超导材料、并且为海州实验堆提供超导磁体的宝盛集团，紧随其后地发布了相关公告，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总之就是暂停了接收来自北美的订单。
这一举措对宝盛集团的影响同样不小，然而作为国企华航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有时候并不是完全以盈利作为一把手工作业绩的考核指标的。
然而对于加利福尼亚州正在建设中的聚变电站，以及那些与聚变电站的利益紧紧捆绑在一起的企业来说，简直相当于将他们逼上了绝路，甚至比堆芯项目推迟还要要命。
原因无他。
堆芯本身就是明年的事情，就算发生了一些波折，他们也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可以修复与华国之间的关系。
但SG-1材料就不一样了。
这玩意儿是建造用来约束磁流体的超导磁体的关键材料，一旦这玩意儿断货了，整个工程进度都得停下来。
对于那些几乎将全部身家命运都压在了这座聚变电站的电力公司、公共事业企业来说，聚变电站比预期中晚上线一天，都意味着成千上百万美元的巨额损失。
再然后是航天。
以侵犯华方企业知识产权为理由，华方有关部门受理了来自航科集团提交的报告，将参与“深空之门”月球空间站计划的两家美方施工单位，列入了知识产权侵权案件的调查对象。
按理来说华国是没有权利干涉美国在月球上的工程的，而事实上华国也并没有这么做，因为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深空之门计划中超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地月转移轨道段的运输项目，都是由星空科技的鹊桥号承包的，甚至包括Space-X自己的货物。
别人管不着，但管管自己人还是很轻松的。
几乎就在侵权调查发起的同时，星空科技第一时间遵守了有关部门的要求，暂停了与列表上企业的航天发射任务的合作。
一时间，别说是深空之门的施工进度被暂停了，就连施工人员的补给也给断掉了！
这里面最无辜的，除了被制裁的两家美国航天公司，可能就是NASA了。
为了不耽误施工计划，也为了安抚月球轨道上的工作人员的情绪，卡森局长不得不紧急联系了休斯顿的航天发射中心，将原本是打算用于阿瑞斯计划后续项目、但现在正放在仓库里吃灰的BFR火箭拖了出来，勉强应付了一下。
以BFR的地月转移轨道运载重量，送一批补给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看着那直线拉高一个数量级的发射费用，卡森局长除了欲哭无泪之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这玩意儿还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落。
而且还是朝着脑门上砸过来的！
从可控聚变到航天，来自华国的反制措施如同压抑了许久的暴雨，在顷刻间倾泻而下。
而且有意思的是，所有的反制措施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涉及到的领域，或多或少都和陆教授或者星空科技有那么点关系……
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砸的晕头转向，不只是贝姆没有想到，整条华尔街都没有想到。
几乎没有人会怀疑，华国一定会做出反应，但即便做好了应对冲击的准备，他们仍然没有料到，这一刻会来的如此突然！
且如此之强烈！
就在两天前，不少投行开会时分析得出的操作策略还是按兵不动，在华国官方发声之前静观其变。
如果回应措辞强烈，就适度减仓，如果华国没什么反应或者仅仅只是呼吁美方冷静，那就可以考虑重仓埃克森美孚或者特斯拉的股票，从这场“狩猎”中分一杯羹。
然而，毫无疑问的是，几乎整个华尔街的操盘手，手上的算盘都打空了。
此时此刻，纽交所已经是一片狼哭鬼嚎。
“上帝！他们不能这么做！”
“因为环保原因无限期订单停工！这种骗鬼的理由是把人当傻子吗？难道他们就不能遵守一点契约精神吗？”
“这是赤果果的报复！这群该死的野蛮人！他们就不能用一些文明人的手段吗！”
航天板块全线重挫！
西部电力相关股票集体崩盘！
尤其是那些因为成功参与到加利福尼亚州聚变电站项目而身价翻翻的上市公司，仿佛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型，从挂在枝头高高在上的凤凰，变成了各大投机客们眼中趁火打劫的绝佳对象。
也不知道是为了稳定市场的情绪，还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气，《华尔街日报》在最新一期的报纸上撰文评论，华国不应该将打击面扩大到与新能源行业无关的领域，这无助于解决争端，只会让争端升级。
这篇文章一经出来之后，立刻引起了无数北美媒体的转发。
几乎整个北美的媒体，与时政相关的版面上，都在报道这件突如其来的惊变。乃至已经被这密集袭来的反制措施整懵逼了的白宫，也派了一名新闻发言人出来，呼吁华国方面保持冷静。
然而，对于这些没有一点实际行动与诚意的呼吁，显然不可能有人买账。
资本市场上的腥风血雨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黑色星期四之后的星期五，一场更大的骚乱正在加利福尼亚州的街头酝酿。
当听说加利福尼亚州投资了上百亿的聚变电站，可能将因为某个坐在白宫办公室里的蠢货而泡汤了的时候，加利福尼亚州的公民们最先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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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32732”的盟主打赏~~~~想念沙雕网友的最后一天，今天书评功能应该就能恢复了，虽然不知道是几点。还好公众号上还能看到评论，要不感觉就像是在单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