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指挥所的门外,有两名挎着冲锋枪的战士,正站在离哨兵不远的地方聊天。看到林华大步流星地从指挥所里走出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迎着林华走了过来。
左边那位中等身材、佩戴着下士军衔的战士开口问道:“请问是索科夫中尉吗?”
林华猜到这两名战士,估计便是巴特拉科夫为自己安排的向导,连忙点着头说:“是的,我是索科夫。”停顿片刻后,试探地问,“你们就是团长派来的向导?”
两名战士在确认了林华的身份后,立即抬手向他敬礼。中等身材的战士抢先说道:“您好,中尉同志。我是侦察兵巴维尔下士,是奉命来为你们充当向导的。”
一名战士等巴维尔说完,接着说:“中尉同志,我是侦察兵科夫宁,愿意听候您的吩咐。”
林华还礼时,随口问道:“任务都明确了吗?”
“是的,中尉同志。”巴维尔下士赶紧回答说:“上级已经向我们交代了任务。”
三人朝着三连所在的位置走去时,林华忍不住好奇地问巴维尔:“下士同志,你们是什么接到命令的?”
巴维尔听后,朝林华他们不久前曾经战斗过的高地一指,说道:“就在我军夺取高地后不久,我们就接到了团里的命令,说要为一支小部队当向导,赶往伊斯特拉水库。”他放缓脚步,望着林华,用钦佩的语气说道,“中尉同志,我在山脚下看到是您第一个冲进了敌人的战壕,您真了不起。”
“下士同志,我个人的表现算不了什么。”林华谦虚的说:“若不是有我的战友配合,光靠我一个人,是根本无法拿下那座高地的。”
一回到连队所在地,两位排长就迎了上来。一排长万尼亚少尉看到林华的身后,跟着两名生面孔的战士,便试探地问:“连长同志,团里又给了我们布置了新的作战任务?”
“是的,团里给我们布置了一项艰巨的任务。”林华说着,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图,向两人介绍了即将前往的地区,以及要执行的任务。最后,他还将巴维尔向两人做了介绍。
万尼亚等林华说完,望着巴维尔问道:“下士同志,从这里到我们的目的地,大概有多远的距离?”
“大概有四五公里。”巴维尔指着远处被积雪覆盖的森林,对万尼亚说道:“少尉同志,我们需要穿过那片森林,才能到达目的地。不过林子里的雪很深,路可不大好走啊。”
林华把手里的树枝一扔,对万尼亚和安德烈两人说道:“两位排长同志,你们立即回到各自的排里,让战士们做好出发准备。记住,每个人必须携带两个基数的弹药。”
半个小时以后,三连便在巴维尔的引导下,进入了森林,战士们踏着过膝的积雪,艰难地朝着森林的另外一头行进。
在雪地里行军,走不了多远,大伙儿都累得气喘吁吁。巴维尔对走在自己身边的林华说道:“中尉同志,我们前两天侦察时,发现森林的边缘有德国人的哨所,里面有五名德国兵。你能看待会儿我们是绕过这个哨所,还是派人将他们都干掉吗?”
林华没有立即做出决定,而是反问道:“敌人的哨所,离水坝远吗?”
“大概有五六百公尺的距离。”巴维尔回答说:“只要哨所响枪的话,在水坝上的敌人就能听见。一旦我们被敌人察觉,完成任务的难度就会增加。”
得知在森林的另外一端,有德军的哨所,林华不禁灵机一动,连忙对巴维尔说:“下士同志,待会儿我们到了森林边缘,我给你几名战士,你们去将哨所端掉。”
“端掉哨所?”听到林华的吩咐,巴维尔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中尉同志,要是我们在袭击哨所时,惊动了坝上的敌人该怎么办?”
“这个险,我们必须冒。”林华侧脸对巴维尔说:“我们到目前为止,根本不知道德军准备炸毁大坝的炸药,都堆放在什么地方,而引爆地点又在哪里。所以我们必须找两名俘虏,从他们的口中得到我们想知道的情报。”
“可是,中尉同志。”巴维尔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为难地说:“不知你们连里有没有懂德语的人,否则我们根本无法从俘虏那里获得任何情报。”
林华听了巴维尔的这番话,抬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一巴掌,懊恼地说:“该死,真是该死,我怎么忘记这件事了。”他伸手抓住从身边走过的谢廖沙,吩咐他,“谢廖沙,你去问问,连里有谁懂德语?”
“懂德语?!”谢廖沙听到林华这道没头没脑的命令,有些纳闷地问:“米沙,我们是去和德国人打仗,又不是去他们家里做客。看到他们后,我们根本不用说话,只需要用手一扣扳机,啪!他们就去见上帝了。”
林华连忙将巴维尔的话,向谢廖沙重复了一遍,最后补充说:“我们现在对水坝上敌人的情况一无所知,我希望通过审讯这些俘虏,来获得有用的情报。”
谢廖沙在搞明白林华为啥要德语翻译的原因后,连忙调头朝回走,挨着问那些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战士:“同志们,你们谁懂德语?你们谁懂德语?……”
林华和巴维尔正继续朝前走的时候,忽然听到谢廖沙在后面兴奋地喊道:“米沙,我找到懂德语的人了。”
林华停止脚步,扭头朝后面望去,见谢廖沙带着一个人正朝自己而来。等看到那人后,林华不禁大吃一惊,他连忙问道:“谢廖沙,你是说阿西娅懂德语?”
“没错,我懂德语。”阿西娅来到了林华的面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在大学学医时,曾学过一段时间的德语。”
虽说阿西娅说她懂德语,不过林华还是谨慎地问道:“德语,举起手来,是怎么说的?”
“亨德霍赫!”阿西娅毫不迟疑地答道。
林华不懂德语,不过从阿西娅那熟练的发音来判断,她的德语还是有一定基础的。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阿西娅,既然你懂德语。那么待会儿就由你来审问俘虏。”
“俘虏?!”阿西娅听林华这么说,不禁诧异地问道:“俘虏在什么地方?”
“现在暂时没有。”林华看了站在旁边的巴维尔一眼,随后笑着说:“不过再过一两个小时就会有了。”
为了确保巴维尔他们能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顺利地夺取哨所,林华将自己最看好的谢廖沙、克里斯多夫和奥列格等人,全部交给了巴维尔指挥。他最后说道:“下士同志,他们几人都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希望你能带领他们顺利地拿下敌人的哨所。”
小分队踏着没膝的积雪,越过沟壑和结冰的小溪,穿过堆满积雪的灌木丛,走了整整两个小时,终于接近了森林的边缘。
“中尉同志,”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巴维尔停下脚步,摘掉钢盔,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对林华说:“朝西面走两百米左右,就是德国人的哨所。”
得知德国人的哨所就在两百米外,林华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正在行军的战士,他们踩在积雪上所发出的那种喀嚓喀嚓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惊天动地,他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心说战士们的脚步声,不会被哨所的敌人听到吧?
巴维尔察觉到了林华的紧张情绪,连忙安慰他说:“中尉同志,您不要担心。这里是森林,战士们的脚步声就算传达哨所,也会变得微不可闻,德国人是不会听到我们动静的。”
“部队停下!”林华抬手示意部队停下,看到战士们个个都累得气喘吁吁,他连忙又吩咐道:“大家原地休息!谢廖沙、克里斯多夫、奥列格,到我这里来。”
等三位老部下来到自己的身边后,林华对他们说道:“同志们,在我们的西面有敌人的哨所,里面有五名德国人。你们的任务就是跟着巴维尔下士,去清除掉这个哨所,想办法抓一两个俘虏回来。记住,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开枪。”
谢廖沙等林华一说完,立即笑着说:“放心吧,米沙,既然我们是去偷袭,就算不用枪,也能将德国人的哨所端掉。”
而奥列格则顾虑重重地说:“索科夫中尉,哨所里有五个敌人。而我们,只有四个人,在人数上就不占优势,能成功吗?”
“战士同志,您有什么可担心的?”听到奥列格这么说,一旁的巴维尔不以为然地说:“既然是偷袭,人数自然不能太多,否则还没有接近哨所,就会被敌人发现。放心吧,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林华看了一眼坐在树旁休息的战士们,对巴维尔说道:“下士同志,我在这里等你们一个小时,等时间一到,如果你们还没有返回的话,我就让科夫宁充当向导,带我们前往水坝。”
“放心吧,中尉同志。”巴维尔表情严肃地回答说:“要不了一个小时,我就能完成任务。”说完,抬手向林华敬了一个礼,带着三名战士朝着德军哨所的方向走去。
巴维尔他们离去后,林华来到阿西娅休息的那棵树旁坐下。阿西娅望着有些心绪不宁的林华问道:“他们去德国人的哨所了?”
别看林华在布置任务时,表现得格外淡定,但此刻他的心里却是忐忑不安,他深怕巴维尔他们在接近哨所时,他们在雪地上的脚步声,就会惊动那些担任警戒的德军哨兵。由于心不在焉,以至于阿西娅的问话,他居然没有听到。
阿西娅抓住他的手臂,轻轻地摇了几下,问道:“米沙,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林华一脸茫然地望着阿西娅问道:“你刚刚问我什么?”
阿西娅又把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最后还追问了一句:“他们能成功吗?”
“放心吧,阿西娅,他们能成功的。”林华强作笑颜地对阿西娅说:“待会儿你还要帮着我们审问俘虏呢。”
虽然林华给巴维尔他们的期限是一个小时,谁知刚过了半个小时,奥列格就蹦蹦跳跳地跑了回来,兴奋地向林华报告:“连长同志,解决了,都解决了。我们已经把德国人的哨所拿下来了。”
“什么,德国人的哨所拿下来了?”林华听到奥列格这么说,立即从地上蹦了起来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激动地说:“你是说,你们已经占领了德国人的哨所?”
“是的,连长同志。”奥列格使劲地点了点头:“我们还俘虏了四名德国兵,如今巴维尔下士让我来请您过去,审问这些俘虏。”
带着部队朝哨所方向前进时,林华接着问奥列格:“我们有伤亡吗?”
“没有,连长同志,一个伤亡都没有。”奥列格有些得意地回答完林华这个问题,开始讲述他们夺取哨所的过程:“巴维尔下士带着我们三人摸到敌人的哨所附近时,哨所外只有一名德国兵站岗。也许是因为天气太冷,他裹着毯子坐在木屋的一个角落里,直到我们离他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他才发现我们。没等德国兵做出反应,谢廖沙已经扑了过去,一刀抹断了他的喉咙,使他无法向屋里的同伴示警。”
阿西娅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然后呢?”
奥列格眯缝着眼瞧了阿西娅一眼,接着说道:“随后巴维尔下士就带着我们破门而入,闯进了房间。坐在火炉旁烤火取暖的四名德国兵,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当了我们的俘虏。”
林华带着部队来到哨所时,巴维尔正站在门外等候他。林华连忙加快脚步走上前,握住对方的手,赞许地说:“好样的,下士同志,你们是好样的。等战斗结束后,我一定要为你们请功。”
巴维尔咧嘴笑了笑,对林华说道:“中尉同志,俘虏在屋里,我们进去吧。”
林华和阿西娅跟在巴维尔的身后走进了木屋,发现原来是一座看林人的小屋,德军占领这里后,进行了改建,在木头墙壁上还掏出了几个射击孔,假如自己采用强攻的话,势必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被俘的四名德军士兵蜷缩在屋子的一角,旁边由手持冲锋枪的谢廖沙和克里斯多夫看管。林华看到他们穿的都是白衬衣,无法看到军衔,便开口问道:“你们谁是负责的?”
听完阿西娅的反应,四名德国兵沉默了片刻,随后站起来一人,挺直身体冲着林华叽里哇啦说了一通。
阿西娅等对方说完后,凑近林华小声地说:“他说他是哨所的负责人,德军下士恩斯特。”
“把他带出来。”林华朝对方一指,示意巴维尔他们将他带出来,随后自己转身走到了火炉旁取暖,同时准备开始进行审问。
恩斯特和林华隔桌而坐,身后站着挎着冲锋枪的巴维尔。担任翻译的阿西娅,本来想站在桌子的另外一侧,以方便双方都能听清自己的翻译。可是林华出于安全的考虑,还是让阿西娅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免得恩斯特突然暴起,挟持阿西娅充当人质。
审讯开始后,林华没有按照惯例问对方的姓名、军衔和职务,他觉得这些都是多此一举,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你们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
恩斯特听到林华这么问,不禁微微愕然,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问这个问题,立即本来地回答道:“我们是11月29日入驻这里的,到现在已经有十天了。”
见恩斯特如此配合,林华又接着问:“你们准备炸毁大坝的炸药,都埋在什么地方?”谁知这话说了半天,也没听到阿西娅为他进行翻译,他扭头望着阿西娅,奇怪地问,“阿西娅,你怎么不翻译啊?”
“米沙,”阿西娅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说:“要知道,我学的德语,都是和医学有关的,‘大坝’和‘炸药’这两个单词,我不会说。”
“军官先生,”坐在林华对面的恩斯特,忽然出人意料地用俄语说:“炸药在什么位置,我自然知道,不过这是我军的军事机密,我不能告诉您。”
听到恩斯特忽然开口说俄语,林华楞了半晌,才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恩斯特下士,你居然会说俄语?”
“我曾经在莫斯科的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学习过两年,”恩斯特耸了耸肩膀,不以为然地说:“会说俄语,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见恩斯特会说俄语,而且水平还貌似不低,林华便也没有再让阿西娅做翻译,而是直接和恩斯特进行交谈:“恩斯特下士,你们的这个哨所离大坝可不太远,一旦大坝被炸毁,奔涌而下的滔天洪水,就会将你们冲得无影无踪。你如果肯把炸药所在的位置告诉我们,等于也是救了你们自己的命。”
没想到恩斯特听到林华这么说,却冷笑了两声,随后不屑地说道:“我们既然落到了你们的手里,难道还能活吗?”他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巴维尔,“没准审讯一结束,你就会命令你的手下,将我们带出去枪毙。”
“下士,”林华等恩斯特说完后,有些哭笑不得地反问道:“谁告诉你,说我们要枪毙你们的?”
“难道不枪毙我们?”恩斯特有些惊诧地问道。
“没错,不会枪毙你们的。”林华点了点头,安慰对方说:“我军优待俘虏,只要放下了武器,你们就能获得一个战俘应有的待遇。对你们来说,战争实际上已经结束了。”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微微一笑,补充说,“下士,我相信只要等战争一结束,你还是有机会完成自己当音乐家的梦想。”
也许是林华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恩斯特,他沉默了。过了许久,他有些艰难地问:“能给我一支烟吗?”
林华听到恩斯特这么说,猜到他已经有点动摇了,所以需要抽烟冷静一下。为了能从恩斯特的嘴里,套出自己想知道的情报,他扭头对阿西娅说:“阿西娅,你到外面问问,看谁要抽烟,找他要一支香烟过来。”
“卫生员同志,”看到阿西娅转身要走,巴维尔叫住了她,说道:“我这里有烟。”随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递给了恩斯特。
等香烟点燃,恩斯特猛吸几口后,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了几下后,说道:“我昨天看到工兵运来了两车炸药,可能有四五吨,就安放在大坝的西侧。”
得知德军在大坝上安排的炸药,居然有四五吨,林华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旦炸药被引爆,那么伊斯特拉水库将不复存在,起码需要花费几年的时间才能修复,而莫斯科城内的重要军工企业,在这个期间将由于电力不足,而长期处于产能严重不足的状态。
林华做了几个深呼吸,使自己的情绪稍稍稳定后,又接着问道:“你知道工兵将在什么地方起爆吗?”
桌上摆着几个茶杯,在巴维尔冲进来之前,这些被俘的德国兵正在喝茶。恩斯特将手指伸进一个茶杯,蘸了点冰凉的茶水,在木桌上画起了草图:“工兵负责起爆的位置,在伊斯特拉河的西岸,朝西北方向走五百米左右,有一个碉堡,是你们修筑的,工兵就在这个位置起爆。”
林华见德军工兵的位置,距离自己太远,便考虑从大坝上接近堆放炸药的区域,破坏控制电线,使德军的爆破阴谋落空。因此他在停顿片刻后,问道:“大坝上的守备情况如何?”
“有一个连的兵力。”恩斯特仿佛是林华肚中的蛔虫,立即从他的这个问题里,猜到了他的企图:“中尉先生,在大坝两侧的入口都有机枪火力点,如果你们向强攻的话,势必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林华问大坝上有多少守军的目地,的确是想通过夺取大坝,切断德军工兵引爆的线路,此刻听到恩斯特这么说,立即意识到情况要比自己想象得更严重。连忙吩咐阿西娅:“把两位排长叫进来,我要和他们商议一下。”
阿西娅出去没多久,两位排长就跟在她的身后走进了房间。林华见两人进来,连忙招呼他们:“你们来了,请坐吧。我们商议一下接下来的战斗该怎么进行。”
万尼亚用警惕的目光盯着恩斯特,随即问道:“连长同志,这个德国佬怎么坐在这里?”
“少尉同志,”林华抬头望着万尼亚说道:“这是恩斯特下士,他对大坝的情况很了解。我们要想制止德军炸毁大坝的阴谋,需要得到他的帮助。”
林华等两人坐下后,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向他们介绍了一遍,最后问道:“两位排长同志,谈谈你们的意见吧,我们该怎么做,才能破坏德军炸毁大坝的阴谋,确保我军主力顺利渡过伊斯特拉河?”
安德烈为难地说:“大坝的两侧都有德国人的火力点,就凭我们现在的这点兵力,要夺取大坝,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连长同志,我有个想法。”万尼亚盯着桌面上的几道早已干涸的水痕,若有所思地说:“既然以我们现有的兵力,想通过夺取大坝来阻止德军爆破的阴谋,是根本不可能的。因此我建议,我们直奔德国工兵所在的爆破点,只要消灭了工兵,缴获了起爆器,那么敌人就无法再炸毁大坝了。”
对于万尼亚所提出的这条釜底抽薪的计划,林华立即表示了赞同,按照他的想法,躲在废弃碉堡里的工兵,能有几个人?自己手下的这帮人就足以收拾他们了。
林华留下巴维尔和谢廖沙、克里斯多夫三人看守俘虏,自己带着剩下的战士,在侦察兵科夫宁的带领下,绕到了大坝的上游,从结冰的河面上到达了西岸,开始寻找德军工兵的藏身之地。
到了西岸后,林华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虽然恩斯特曾说工兵藏身的碉堡,就在大坝的西北面五百米处,但此刻映现在自己眼前的,却是一望无垠的大森林,准确地说是一片被积雪覆盖的森林,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要在只有月光照明的情况下,从这么大一片区域内找到敌人的碉堡,无异于大海捞针。
小分队在雪地里来回地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安德烈用抱怨的语气对林华说:“中尉同志,我们要是把那个俘虏带来,没准早就找到工兵的藏身之处了。”
林华的心里也挺后悔的,自己出发时,怎么没想到把恩斯特也一同带上,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到处找了。但就算想派人回去把恩斯特带来,也太迟了,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两个多小时,没准他还没赶过来,德军就实施了爆破。
就在林华左右为难之际,忽然听到一名战士惊喜地叫了一声:“连长同志,您快看,在那边有灯光!”
听到战士的声音,林华连忙问道:“在什么地方?”他顺着战士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在森林中有个巨大的雪堆,隐隐有红光泛出。林华见到这种情形,立即便确认这个雪堆,便是自己正在寻找的碉堡。
发现了目标,小分队立即采用三三制突击队形,小心翼翼地朝远处的碉堡接近。当离碉堡还不足百米时,突然机枪的射击声,打破了森林中的寂静。最前面的一个战斗小组,立即便有两名战士应声倒在了雪地里。早就高度戒备的战士们,听到德军的机枪一响,便纷纷地扑倒了在雪地中。
扑倒在雪地里的林华,看着前方的积雪被敌人的机枪打得掀起了一股股雪柱,心里不禁暗暗叫苦:“糟糕,被敌人发现了!”
连里的机枪手就地卧倒后,没等林华下命令,就立即架好了机枪,瞄准德军的碉堡进行压制射击。趴在林华附近的万尼亚趁机就地打了几个滚,来到林华的身边,向他请示道:“中尉同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华快速地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部队前进的道路,虽然被德军的机枪封锁了,不过碉堡里只有一挺机枪在射击,只要派人迂回到侧面,就能将它消灭。想到这里,他立即吩咐万尼亚:“少尉,你带两个人,迂回到碉堡的右侧,把敌人的机枪干掉。”
万尼亚答应一声,便带着两名战士匍匐离开了德军机枪火力的封锁区,朝着碉堡的右侧迂回。但他们爬出没多远,忽然又有战士喊道:“连长同志,不好了,大坝里敌人出来了。”
林华扭头一看,从大坝的位置涌出了一群敌人,正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跑来。见此情形,林华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他心里很明白,一旦等从大坝里出来的敌人赶过来,自己这支小部队就有被歼灭的危险,他连忙大声喊道:“一排留下,二排跟我来!”
林华和二排的几名战士,手脚并用地离开了德军机枪的封锁区域,去寻找位置阻击来自大坝的敌人。他们躲在水面上的冰堆后面,静静地看着正在接近的敌人。
等敌人距离他们只有七八十米远的时候,林华大喊一声:“打!”随后他手里的莫辛纳甘步枪率先开火,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敌人打倒。枪声就是命令,二排的战士立即朝着蜂拥而来的敌人猛烈开火,当即撂倒了七八个。
遭到阻击的德军,慌忙躲在冰堆之后,朝着二排的战士进行还击。他们架起了通用机枪,朝着战士们藏身的冰堆进行猛烈的扫射,由于二排战士手中的武器,大多以莫辛纳甘步枪为主,很快就被敌人的火力压制住了,甚至还有几名战士被子弹打飞的冰碴划伤了脸庞。
德国兵借助机枪的掩护,纷纷从冰堆后出来,猫着腰,将枪托抵在腹部,快速地朝二排所在的位置冲过来。
见敌人越冲越近,而己方的火力却无法阻止敌人,林华不禁心急如焚。他伸手从背囊里取子弹时,忽然中摸到了放在里面的手榴弹,心中顿时有了应对方法。他背靠着冰堆,冲左右的战士们喊道:“同志们,用手榴弹把敌人炸回去。”说完,他拉响了一枚手榴弹的引线,将冒着白烟的手榴弹朝身后抛去。
“轰隆”一声巨响后,传来了几声惨叫声,应该是那些被炸伤的德国兵发出的。听到手榴弹的爆炸声,战士们也纷纷从背囊中取出手榴弹,拉了引线后抛向了敌人。在一连串的爆炸声中,十几名敌人应声倒下,剩下的人都慌忙退了回去。
“中尉同志,”侦察兵科夫宁爬到了林华的身边,对他大声地说道:“我发现引爆炸药的电线了。”
“什么,引爆炸药的电线?”林华听到科夫宁这么说,心里不禁一阵狂喜,如果能破坏德军的引爆线,那么是否拿下德军工兵藏身的碉堡,已经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他连忙追问道:“在什么地方?”
科夫宁朝对面的敌人侧后方一指,说道:“中尉同志,您仔细看,在那股敌人的左后方大概五十几米远的地方,能看到几条电线。只要我们把电线剪断,敌人的工兵就无法对大坝实施爆破了。”
看清楚电线所在的位置,林华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要想过去剪断电线,就必须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稍有不慎,就会被乱枪打成筛子。因此他谨慎地说:“那个地方在敌人的火力封锁范围内,太危险了。”
“中尉同志,我们必须冒这个险。”科夫宁表情严肃地说:“我军的主力部队,要不了多久,就会抵达伊斯特拉河边,假如在他们赶到以前,让德军炸毁了大坝,洪水就会挡住我军的去路。如果您信得过我,就让我去执行这项艰巨的任务吧。”
林华很清楚,要想剪短电线,就必须派人去冒险。但在答应科夫宁的请求前,他还有些为难地说:“侦察兵同志,你没有工具,怎么剪断敌人的电线啊?”
科夫宁咧嘴一笑,随后举起了一把斧子,对林华说:“中尉同志,在离开木屋之前,我顺手拿了一把斧子,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途。”
林华想起那个木屋原来就是看林人住的小屋,里面能找到斧子之类的工具,一点都不奇怪。他冲对方点了点头,说道:“去吧,我在这里等待你的好消息。”科夫宁点了点头,转身爬走了。
双方在继续对射,林华不顾从头顶嗖嗖嗖飞过的子弹,而是紧张地盯着正爬向远处的科夫宁。科夫宁的运气似乎不错,他离开二排的阵地后,又爬行了近百米,来到了引爆电线所在的位置,就在他举起斧头,准备砍断电线时,却不幸被附近的德军发现了。立即有五六支冲锋枪对准他射击,密集的子弹将周围的积雪打得像开了锅似的,他的身上也溅起了无数团血雾。
看到科夫宁的身体朝前一扑,便一动不动地躺在了雪地里,手中的斧头也扔出老远,林华不禁懊恼地叫了一声:“糟糕!”他本来再想叫一名战士去执行这个任务,但朝左右看了看,战士们正在和德军进行对射,根本无暇顾及其它。他咬了咬牙,将步枪靠在冰堆上,从背囊里拿出一个手榴弹,插在后腰上,爬着离开了自己的位置。
等他快接近科夫宁时,也不禁被德军发现了,马上招来了密集的火力。躲在冰堆后面的安德烈,发现德军的一部分火力,忽然转向了别的方向,他先是有点纳闷,随后发现遭到德军火力打击的正是索科夫中尉。他顾不上想连长为啥会跑到那里去,便命令两名冲锋枪手朝着敌人进行压制射击,为林华提供火力掩护。
在战友的掩护下,林华成功地爬到了牺牲的科夫宁身旁。他看着对方压在身下的几根电线,想用斧头将其斩断,但找了半天,却没有看到斧头落到什么地方。
见找不到斧头,林华果断地从腰间拔出手榴弹,拉燃引线后,塞到了几根电线的下面,随后抱紧科夫宁的遗体,随后使出吃奶的劲,就地向旁边测滚了几步,迅速地脱离了这个危险区域。“轰隆”一声巨响过后,炸点附近的泥土和积雪被掀向了空中,随后又天女散花般撒了下来。
与此同时,万尼亚带着两名战士刚摸到碉堡的附近,就被碉堡里的工兵发现了。一名工兵冲到了门口,端着冲锋枪朝外扫射,以阻止万尼亚他们的靠近。
两名战士连忙就地卧倒,开枪进行还击。趁着敌人的火力,被自己的战士所吸引,躲在一棵树后的瓦尼亚将一颗手榴弹扔了过去。爆炸声响过后,工兵捂着自己的腹部,跌跌撞撞地从碉堡里走出来,走了几步后,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停顿片刻后,身子朝前栽进了雪地里。
碉堡里的工兵中士,看到自己的一名部下被干掉,而几名苏军正朝碉堡冲过来,连忙命令爆破手:“起爆,快点起爆!”
听到中士的这道命令,爆破手有些迟疑地说:“中士,不能起爆,大坝上还有我们的人。”
“来不及了。”中士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俄国人马上就要冲进来了,快点动手,否则就来不及了。”
爆破手透过半敞开的木门,朝外面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三名苏军官兵,正借助雪堆和树木的掩护,快速地朝碉堡接近。他深吸一口气,随后猛地压下了手里的起爆器。
起爆器倒是按下去了,不过想象中的爆炸声却没有响起,因为连接炸药的电线,已经被林华用手榴弹炸断了。就在爆破手发呆的工夫,又有两颗手榴弹落在门口爆炸,炸烂了木门,炸死了躲在门后射击的德军中士。
万尼亚出现在门口,他朝里面扫了一梭子,打死了正在射击孔前疯狂射击的正副机枪手,随后无比威严地吼道:“亨德霍赫!”幸存下来的爆破手和另外一名工兵,乖乖地举起了双手投降。
原本遭到德军机枪火力压制的一排战士,看到碉堡里的机枪忽然哑巴了,立即从地上爬起来,端着枪就冲了上来。
万尼亚等阿西娅跟着战士们冲过来以后,着急地对她说:“阿西娅,你问问这两个俘虏,怎样才能拆掉起爆装置?”
阿西娅和爆破手比划了半天后,对万尼亚说:“少尉同志,他说刚刚曾经进行过起爆,但没有成功,好像是引爆线路出了问题。”
听说引爆线路出了故障,万尼亚庆幸地说:“谢天谢地,幸好德国人的起爆线路出了问题,否则大坝能不能保住都是一个问题。”说完这番话,他看到远处的战斗还在进行,连忙对自己的部下说,“留两个人看管俘虏,其余的人跟我去帮连长他们。”他担心阿西娅会有危险,又补充一句,“阿西娅也留下!”
从大坝里出来的敌人,虽然人数比较多,但由于二排战士们的顽强阻击,让他们一步都无法前进。看到一排的战士又赶来增援,敌人觉得无法突破苏军的防御,去增援工兵,便且战且走退回了大坝。
随着敌人退回了大坝,林华也被二排的战士救了回来。安德烈用责备的语气,对林华说道:“中尉同志,您是一连之长,您的职责是留在阵地上指挥全连,而不是像敢死队员那样去冲锋陷阵。”
林华咧嘴一笑,说道:“二排长,我当时看到情况太危险,一时也没想那么多,就直接冲了过去。”
万尼亚已经从二排战士的嘴里,了解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听到林华这么说,他不禁庆幸地说:“幸好连长同志果断,冲过去炸断了德军的引爆电线,否则大坝就完蛋了。”
林华和安德烈听万尼亚这么说,不由惊诧地反问:“少尉同志,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万尼亚连忙将自己带人冲进碉堡之前,德军中士曾经下达了炸毁大坝的命令,幸好线路已经被林华炸断,德军的引爆阴谋才没有得逞一事,向两人详细讲了一遍。
“真是太危险了。”林华听万尼亚这么说,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暗说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冒着危险去炸断了线路,此刻大坝已经被炸毁,大坝里的德军固然是性命不保;而自己这帮人,也会因为水位骤降,冰面破裂而遭遇不测。
安德烈看到两名战士将科夫宁的遗体抬了过来,有些不解地问:“中尉同志,我不明白,侦察兵当时已经牺牲了,你为什么还要抱着他的遗体,一起滚着离开炸点?您知不知道,您这样做是非常危险,就算不被敌人的子弹打死,也有可能被手榴弹炸死。”
“如果我当时不那么做的话,他的遗体就有可能被手榴弹炸得粉碎。”林华望着安德烈正色说道:“这种情况,在我们连队里是绝对不能出现的。”
正在这时,大坝的下游升起了一连串红色的信号弹。看到这些信号弹,万尼亚惊喜地说道:“连长同志,我们的主力部队赶到了!”
就在战士们欢呼雀跃之时,林华心里在暗想: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好像就一直不停地执行各种比较艰巨的任务。如果像这样发展下去,自己没准成为《加里森敢死队》里的加里森中尉,随时带着一支人数不多的小分队,在敌人的后方执行危险的任务。
凭心而论,林华可不想自己变成第二个“加里森中尉”,不光随时处于危险之中不说,而且上升的空间也非常有限。等见到巴特拉科夫中校后,一定要和他好好谈谈,让他把自己安排在更合适的地方。
当近卫第五师和近卫第九师两支部队,沿着道路朝伊斯特拉水库挺进时,罗科索夫斯基不时地通过参谋长马利宁,了解两个师部队的进展情况。
作为第16集团军司令员,他最为担心的是:伊斯特拉河可能成为集团军部队进攻道路上的天然屏障。为了防止敌人在伊斯特拉河地区设防,他除了命令所属各师迅速向前推进,并强渡伊斯特拉河外,还组建了列米佐夫少将指挥的右翼集群,和库图科夫少将指挥的左翼集群,以便在敌人炸掉大坝时,从北面和南面两侧迂回伊斯特拉水库。
就在他坐卧不安时,马利宁走过来将一份电报交给了他,对他说道:“司令员同志,近卫第五师师长米罗诺夫将军来电,近卫第765团已经派出一支小分队,穿过森林去执行保护大坝的特别任务。”
罗科索夫斯基接过电报看了一眼,不禁皱起了眉头:“索科夫中尉的连队如今还剩下几个人,要想他们去保护德军准备炸毁的大坝,巴特拉科夫这不是瞎胡闹吗?”
对于罗科索夫斯基的这种说法,马利宁苦笑着回答说:“司令员同志,如果我们派大部队穿过森林,去夺取伊斯特拉水库大坝的话,根本无法携带重武器。一旦他们在行军时被敌人察觉,那么偷袭就会变成强攻,我军在没有装备重武器的情况下,是根本无法夺取德军重兵把守的大坝。”
等马利宁说完后,罗科索夫斯基没好气地说:“既然大部队都无法夺取大坝,那么一支小部队就能完成任务吗?”
“部队人数少,也有人数少的好处。这样他们在行动时的目标小,通过积雪覆盖的森林时,不容易被敌人察觉。”马利宁望着罗科索夫斯基,面带笑容地说:“索科夫的头脑灵活,鬼点子多,我觉得他一定能完成好这个任务。”
听到马利宁这么说,罗科索夫斯基轻笑一声,说道:“参谋长,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这个米沙的确很有本事,月初时还是一名下士,只过了不到十天,居然都已经当上了中尉,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马利宁感慨地附和道:“假如他的父亲不是去世太早,没准现在都当上将军了。”
“没错,参谋长同志,你说的没错。”马利宁的话,让罗科索夫斯基想起了自己英年早逝的战友,“老米沙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指挥员,还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以他的能力,假如活到现在的话,起码也是一个集团军司令员。我希望索科夫能继承他父亲的遗志,在战争中快速地成长起来,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员。”
经过一夜漫长的等待,近卫第五师师长米罗诺夫少将给司令部发来了电报,向罗科索夫斯基报告,说该师的步兵第586团已经成功地到达了伊斯特拉河的西岸。
看到这份电报时,罗科索夫斯基有些吃惊地问马利宁:“参谋长,步兵第586团已经成功地渡过了伊斯特拉河,这么说,伊斯特拉水库大坝没有被敌人炸毁?”
由于电报上的内容很简短,马利宁也无法知晓具体的情况,只能含糊其辞的说:“司令员同志,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为了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罗科索夫斯基命令马利宁:“参谋长,立即和米罗诺夫师长取得联系,搞清楚伊斯特拉水库的大坝,是否被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
马利宁起身去给近卫第五师师部打电话,过了没多久,他就回来向罗科索夫斯基报告:“司令员同志,全搞清楚了,伊斯特拉水库的大坝没有遭到德国人的破坏。”他说完这两句话之后,看到罗科索夫斯基似乎想追问什么,便主动补充说,“米罗诺夫少将告诉,在第765团团长巴特拉科夫中校的报告中,德军曾经试图炸毁大坝,但由于索科夫中尉所部的顽强战斗,消灭了实施爆破的德军工兵,破坏了敌人的这种企图,成功地保住了大坝。”
“很了不起,索科夫中尉他们干得不错。”罗科索夫斯基听完报告后,站起身在室内来回地走动着,同时激动地说:“由于他们成功地保护了大坝,使敌人企图用洪水阻挡我军去路的阴谋破产了,这样就为我们消灭更多的法西斯侵略者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说完这番话之后,罗科索夫斯基停下脚步,问坐在一旁的集团军军事委员洛巴切夫:“军事委员同志,按照索科夫中尉他们所取得的巨大战果,你说说,该给予他们什么样的奖励?”
如果是普通的战士建立了功勋,洛巴切夫肯定会毫不迟疑地说授予他们奖章之类的。但此刻听罗科索夫斯基如此郑重其事地提出此事,他不得不慎重起来。在经过几分钟的考虑之后,他终于开口说道:“司令员同志,鉴于索科夫中尉所立下的功劳,我建议授予他红旗勋章,以表彰他在保卫祖国的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非凡勇气和奉献精神。而他所率领的三连,可以授予‘伊斯特拉连’的荣誉称号。”
为了让洛巴切夫意识到成功保卫大坝的重要性,他专门强调说:“如果让法西斯匪徒炸毁了水库的大坝,汹涌而出的巨大水流,将给我们的下一步行动造成极大的困难。索科夫中尉成功地保卫了大坝,使我军能顺利地通过伊斯特拉河面的冰层,去继续追击逃窜的敌人,导致战局朝着有利于我军的方向发展。他做出来如此大的突出贡献,仅仅授予红旗勋章,我认为是远远不够的。”
见罗科索夫斯基否定了自己的提议,洛巴切夫也不气恼,而是笑着问道:“司令员同志,那依你之见,应该授勋他什么勋章呢?”
罗科索夫斯基沉思了片刻,随后宣布道:“除了给三连授予‘伊斯特拉连’的荣誉称号外,我看可以给连长索科夫中尉授予一枚列宁勋章。”
“什么,列宁勋章?”洛巴切夫听完罗科索夫斯基的提议后,沉默了许久,最后谨慎地说:“司令员同志,列宁勋章可是我国到目前为止,级别最高的勋章,在得到上级的授权之前,我们是没有权利给下面的指战员授予这种勋章的。”
“军事委员同志,你说的没错,集团军的确没有资格给下面的指战员授予列宁勋章,但方面军首长应该有这种资格吧?”在看到洛巴切夫点头认可后,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我这就给朱可夫同志打电话,希望他能支持我的决定。”
朱可夫在电话听到罗科索夫斯基打算给一名中尉授予列宁勋章,立即毫不迟疑地予以了回绝:“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列宁勋章是十分贵重的勋章,代表着最高的荣誉,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获得的,它有一套严格的审批程序。你应该知道,方面军军事委员布尔加宁是一位原则性很强的同志,就算我同意了你的请求,嘉奖申请到了他那里也会被驳回。”
“大将同志,请您听我说。”罗科索夫斯基将林华所率领的小部队,成功地保住了伊斯特拉水库大坝的事迹,详细地向朱可夫进行了汇报。为了打动朱可夫,他最后说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这位索科夫中尉是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的儿子。”
“什么,什么,罗科索夫斯基你刚刚说什么?”朱可夫听到这里,吃惊地问:“你说索科夫中尉是我们认识的那位团级指挥员米沙的儿子?”
“没错,正是他。”罗科索夫斯基在电话里给了朱可夫一个肯定的回答,“而且在我们的大反攻开始前,是他率领一个班的战士,成功地挡住了冲向希姆基镇的敌人。”
如果说在几分钟前,朱可夫还竭力反对给一名中尉授予代表苏联最高荣誉的列宁勋章,但了解此人居然是自己老战友的儿子,近期还屡立战功之后,便改变了注意。他握着话筒沉思了片刻,随后说道:“好吧,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同意你的意见,授予索科夫中尉列宁勋章。至于军事委员布尔加宁那里,我亲自去说服他。”
林华在阻止了德军炸毁大坝的阴谋后,考虑到自己和德军力量过于悬殊,便带着连里的战士,来到了德军工兵栖身的碉堡,准备等大部队赶到之后,再过去与他们汇合。
他站在门口,朝里面瞧了瞧,见空间并不大,如果十几个人都进去的话,估计转身都困难。于是他吩咐安德烈:“让伤员们进去休息,我们就待在外面。”
在刚刚的战斗中,牺牲了四名战士,负伤六人,其中还有两人伤势较重,要是让他们躺在外面,很容易会被冻出毛病。因此林华的命令一下达,战士们便七手八脚地将伤员抬进了碉堡,放在了地上,由阿西娅来照顾他们。
等忙完这一切后,远处进攻大坝的战斗开始了。战士们都站在碉堡的四周,好奇地朝大坝的方向张望,想看清楚自己的部队,是如何把坝上敌人消灭的。
虽说没有望远镜,但林华还是看清楚了几百米外发生的战斗。进攻大坝的苏军,大概有一个营的兵力,他们连火力掩护都没有,就仓促地朝大坝发起了攻击。但在大坝的入口处,遭到德军机枪的扫射,伤亡了四五十人后,便慌乱地退了下去。
站在林华身边的万尼亚,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不禁皱着眉头说:“中尉同志,大坝的入口处有两个碉堡,两挺机枪所形成的交叉火力,可以完全封锁通往大坝的道路。如果不先摧毁这两个碉堡,我军就算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也很难冲进大坝。”
“连长同志,”听到万尼亚这么说,连安德烈也出来凑热闹了,他对林华说道:“要不我们从大坝的另外一侧发起攻击,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使友军能顺利的占领大坝。”
听到安德烈这么说,林华扭头望着他,表情严肃的说:“二排长,你不要忘记,我们在刚结束不久的战斗中,伤亡了十名战士。就算其中四名伤势较轻的战士,能继续参加战斗,我们也只有十九个人,去进攻人数比我们多七八倍的敌人,那就是送死的行为。”
安德烈提议出击,也是因为看到友军进攻失利,而一时冲动。听林华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太鲁莽了,仅仅靠自己这十几个人,估计还不够给德国人塞牙缝的。
进攻大坝的部队失利后,暂时退回森林里进行休整。又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又重新发起了进攻,这次在前面开路的是两辆T-34。看到苏军的坦克冲上来了,躲在碉堡里的德军机枪手,立即拼命地射击着,试图阻止坦克的靠近。
密集的子弹打在坦克的装甲板上,溅起一连串的火星,但却没有让坦克的履带放慢速度。领头的坦克在距离碉堡还有一百米左右停下,缓缓地转动炮塔,用炮口对准左侧的碉堡。片刻之后,随着一声轰然炮响,炮管吐出一尺来长的烈焰,大坝入口处的这个碉堡应声爆炸,里面的德军官兵被炸得粉身碎骨。接着,跟着后面的坦克也开了一炮,摧毁了另外一个碉堡。
看到大坝入口的碉堡,被坦克摧毁了,那些跟在后面的步兵欢呼着加快了脚步,越过停在入口处的坦克,冲进了大坝。
战斗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就宣告结束。一百多名德国兵被打死或炸死,剩下的都连忙扔掉手里的武器,将双手举得高高的,向苏军投降。
林华和他的部下,静静地待在几百米外的碉堡附近,认真地观察着攻打大坝的战斗。看到德军被消灭,苏军占领了大坝,安德烈又沉不住气了,一个劲地催促林华:“连长同志,战斗已经结束了,我们过去和友军的指挥员打个招呼吧。”
“再等一等,”林华见战斗虽然结束了,但此刻在大坝上的最高指挥员最多也就是个营长,因此他不动神色地说:“等友军的更高指挥员到了以后,我们再过去也不迟。”
不过友军更高级别的指挥员还没有来,倒先来了一支搜索队。原来苏军营长在夺取大坝后,用望远镜观察四周环境时,发现在北面的森林里,似乎有一支小部队。从穿着上看,像是自己人。为了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营长派了一个班去北面进行搜索。
带队的中士,距离林华他们还有一百多米时,就高声地喊道:“喂,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林华在听到对方的喊话后,便让万尼亚上前答话。万尼亚冲着对方喊道:“我们是近卫第五师第765团的,你们是哪一部分?”
中士让自己的战士停留在原地,独自一人走过来,向军衔最高的林华敬礼后,回答说:“我们是近卫第九师第248团三营的,我们奉命夺取伊斯特拉水库的大坝,使它不被敌人破坏,以便我军能顺利地从下游的冰面上通过。”
林华等对方说完,也开口说道:“中士同志,我们的任务和你们差不多,也是为了保护大坝不被德国人破坏。”他说到这里,见中士似乎想插嘴,便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是想问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在你们到来之前,我们刚刚破坏了德军炸毁大坝的阴谋。看到那个碉堡了吗?”他朝后面的碉堡努了努嘴,“德军工兵的引爆装置就在那里,在阻止他们的战斗中,我们伤亡了十名战士。”
中士朝不远处被积雪覆盖的碉堡看了看,发现的确有不少战斗过的痕迹,特别是射击孔附近的积雪,已经全部消融,露出下面灰蒙蒙的混凝土墙面。他看完这一切后,笑着对林华说道:“中尉同志,既然是友军,那请随我一起回大坝,我们的营长想见你们。”
虽然夺取大坝的部队,并不是近卫第五师,但自己这样一支小部队,老是待在冰天雪地里也不妥,既然中士主动邀请自己前往大坝,他便不假思索地答应了。随后命令战士们抬上伤员,跟着友军的战士,一起朝大坝走去。
林华跟着中士来到大坝上,发现苏德双方阵地官兵的尸体,都已经收拾妥当。成队的战士在大坝上来回地走动着,还有几名通讯兵正在紧张的铺设电话线。
中士将林华带到了一栋小房子前,对门口执勤的哨兵说道:“请你进去转告营长,就说搜索班带回来一位友军的中尉。”
哨兵朝中士瞥了一眼,随后说道:“中士同志,营长没空,他正在向团长汇报工作呢。不过他刚刚已经交代过了,只要你一回来,就立即进去见他。”
林华跟在中士的身后,走进了房间。一进门,就看到三名指挥员正背对着门站在墙边,仰头望着挂在墙上一副巨大的军用地图。
听到脚步声,一名领章上佩戴着大尉军衔的指挥员转过身,朝门口望来。等看清楚来的是自己排除的中士,和一名陌生德军官,便开口问道:“中士,这位是友军的指挥员吗?”
在得到中士肯定的回答后,大尉走到了林华的面前,向他伸出手,友好地说道:“我是营长恰克夫大尉,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近卫第五师的索科夫中尉吧。”
林华见对方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脸上不禁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但他没有忘记基本的礼节,在抬手敬礼后,握住了营长的手,态度恭谨地说:“是的,营长同志,我是索科夫。”
另外两名背对着门的指挥员,也转过身来,其中一名佩戴着上校军衔的指挥员,将林华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后,微笑着点了点头:“中尉同志,你知道吗?你的大名在如今的16集团军里,可是如雷贯耳啊!”
林华一脸茫然地望着上校,心里暗想: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调侃吗?但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又不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林华像个呆头鹅似的站在门口,上校走过来,也主动向林华伸出了手,笑容满面的说:“索科夫中尉,我是第248团团长班台莱耶夫上校,前来这里之前,我接到了近卫第五师师长米罗诺夫将军的电话,他让我帮着寻找你的下落。”
上校和林华握手时,扭头对恰克夫和另外一名指挥员说道:“在来这里的路上,我还担心帮不上将军这个忙。没想到我的运气这么高,刚到这里,就遇到了索科夫中尉。”他的话立即引起了另外两位指挥员的哄笑声。
林华松开上校的手之后,小心翼翼地问:“上校同志,您都把我搞糊涂了,我能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上校听到林华这么说,便向他解释说:“由于你们成功地粉碎了德军炸毁大坝的阴谋,使我军部队能顺利地通过伊斯特拉河,继续追击逃窜中的德军。鉴于你所作出的贡献,集团军司令部决定授予你列宁勋章。”
对林华来说,列宁勋章就是一个名称而已,因为他听后,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出现任何变化。但恰克夫和另外一名指挥员听后,却是耸然动容,他们都很清楚,列宁勋章就代表着最高荣誉,因此都用羡慕的目光望着林华。
而林华却没有注意到恰克夫他们的神情,而是望着班台莱耶夫问道:“上校同志,您能告诉我,近卫第五师如今在什么地方吗?”
“参谋长,”班台莱耶夫扭头对着另外一位指挥员说道:“请把地图拿过来。”
林华留心地看到了一下对方的领章,发现是上尉军衔,看来他应该是营参谋长。营参谋长听到吩咐后,拿起放在桌上的一份地图,递给了班台莱耶夫。
班台莱耶夫接过地图后,看了几眼,随后指着上面对林华说道:“索科夫中尉,米罗诺夫将军在电话里告诉我,一旦找到你们,就让你们连赶往伊斯特拉城,去接收新的战斗任务。”
接收新的战斗任务,一听到班台莱耶夫说的这句话,林华心里不禁苦笑连连,暗说自己的连队只剩下了两个班的兵员,还能执行什么战斗任务啊?
但当着班台莱耶夫的面,他肯定不能发牢骚,连忙挺直腰板,遵照条例问道:“上校同志,允许我离开吗?我需要立即带着部队赶往指定的集结地点。”
“不要着急嘛,中尉同志。”班台莱耶夫将地图递还给参谋长之后,继续对林华说道:“你们先留在这里,等上级给你们补充的兵员到了,完成了整补之后,再出发不迟。”
“补充的兵员?”林华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追问道:“上校同志,我没有听错吧?您刚刚说,上级要给我们补充兵员?”
“没错,由集团军司令部亲自给你们补充的兵员,估计现在已经在路上了。”班台莱耶夫见林华一脸惊诧的表情,还特意说明:“你们跟着中士朝大坝而来时,我就看到你们只剩下了十几个人,便向师部进行了汇报。两位师长经过一番协商,又上报了集团军司令部之后,马利宁参谋长通知我,让你们在这里完成了补充后,再赶往伊斯特拉城。”
林华离开指挥所,在大坝上找到了自己的部队。万尼亚见林华回来,立即过来问道:“连长同志,我们连的下一步任务是什么?”
“暂时在这里休息,等待上级给我们补充的兵员到来。”林华说完这句话之后,把安德烈叫过来吩咐道:“安德烈,你派一名战士,去通知留在哨所里的巴维尔他们,让他们立即赶到这里,顺便把几名德军俘虏也带过来。”
“连长同志,您打算如何处置那几名德军的俘虏?”万尼亚等安德烈走开后,若有所思地对林华说:“我觉得那个叫恩斯特的下士还不错,如果我们能带上他的话,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肯定能派上用途。”
对于万尼亚的这个提议,林华思索了好一阵,最后点头表示同意:“好吧,少尉同志,这事我做主了。等巴维尔他们回来后,把其余的俘虏移交给友军,把这个恩斯特下士带上,和我们一起行军。”
巴维尔等人接到林华的命令后,押着四名俘虏来到了大坝。大坝守军见到友军的同志押来了几名俘虏,便主动过来接收。
带队的少尉见巴维尔他们只移交了三名俘虏,却打算把剩下的一名德军下士带走。他不禁有些急了,连忙问巴维尔:“下士同志,还有一名德军俘虏,你打算带到什么地方去?”
巴维尔看了对方一眼,随口答道:“少尉同志,我接到我们连长的命令,要将这个俘虏带去见他。”
听到巴维尔这么说,少尉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用手朝前面的房子一指,说道:“你们连的同志都在那个房间里,你可以到那里去找他。”
巴维尔和谢廖沙等人带着俘虏进入了房间,看到林华正在房间的另外一头,和两位排长在说着什么。他连忙穿过房间,来到林华的面前抬手敬礼:“连长同志,下士巴维尔奉命带俘虏前来报道!”
“你们辛苦了!”林华和巴维尔、谢廖沙等人一一握手后,对几人说道:“你们先找个地方坐下休息,我们在这里完成整补之后,又要继续赶路,到时想休息,可就没有时间了。”
安置好巴维尔他们几人后,林华又扭头对恩斯特说:“下士先生,你不要害怕,让你随我们用行动,是我的主意。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恩斯特看到自己的同伴被移交给大坝上的守军,而自己却被带到这里来,原以为自己会被拖出去枪毙,心里一直是忐忑不安。此刻听了林华向他的保证后,悬在心里的巨石总算落了地。
由于连续作战,三连的战士们都格外疲倦,坐下后不久便纷纷睡着了。林华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身体,同时还不停地喊着自己名字:“索科夫,索科夫中尉,快点醒醒!”
林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有位军官蹲在自己的面前,随口问道:“什么事儿?”
对方看林华醒了,立即提高嗓门说完:“你们的补充兵员到了,就在门口。”
听说补充兵员到了,林华猛地睁大了眼睛。当他看清楚蹲在自己面前的军官,居然是营长恰克夫大尉时,慌忙站起身朝对方敬礼,同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营长同志,我刚刚太困了,没有发现您来了!”
恰克夫跟着站起身,大度地说:“没关系,你们连日作战太辛苦了。我也想让你们多休息会儿,不过不行啊,上级命令你们连在完成整补后,就立即赶往伊斯特拉城。走吧,补充兵员就在外面,我们一起出去吧。”
两人在肩并肩朝外面走去时,林华关切地问:“有指挥员一起来吗?”
恰克夫听到林华这么一问,先是一愣,随后便猜到了他的心事,连忙安慰他说:“放心吧,索科夫中尉,带队来的是一名少尉。这个连还是你担任连长。”
得知带队的指挥员军衔比自己低,林华立即感到安心了许多,听到门外传来的“立正”、“稍息”的口令声,他知道外面正在列队,连忙加快了脚步。
林华走出房间时,看到门外整齐地站着五列战士。一名少尉走上前,抬手向林华敬礼,干巴巴地报告说:“中尉同志,少尉瓦西里向你报告,我率五十七名新兵到此接受您的指挥,我听候您的命令,请指示!”
看清楚带队的少尉,居然是几天前在克留科沃村认识的瓦西里时,林华不禁笑了,他抬手还了一个礼,随后握住对方的手说道:“你好,瓦西里少尉,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说这话时,林华心里不禁暗自感慨,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几天前,自己还要听瓦西里的指挥,如今他却成为了自己的部下。
接下来的整补很简单,林华让瓦西里担任三排排长,并给他分配了二十名战士,剩下的战士,都酌情分配给了减员厉害的一排和二排。在完成这一切之后,林华向班台莱耶夫和恰克夫告辞后,便带着自己的部队,朝着伊斯特拉城的方向前进。
部队行进了大概五六公里,前方忽然传来了机枪的扫射声,还传来了两声沉闷的爆炸声。林华立即警惕起来,他摘下挎在肩膀上的步枪后,将右手高高地举起,示意部队停止前进。
就在他准备派人去前面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时,万尼亚已经快步来到了他的身边,主动请缨说:“连长同志,听枪声,前面好像正在打仗,我带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万尼亚带着两名战士去了前面,没过多久,他就派了一名战士回来报讯。战士向林华报告说:“连长同志,前面的路边有一个沙袋工事,不知什么时候被德国人占领了。他们用两挺机枪封锁了公路,近卫第九师的一个连正在和他们进行战斗。”
听说前面有德国人拦路,林华连忙冲着后面喊道:“三排留下,一排、二排跟我来!”
几分钟之后,他带着部队来到了友军受阻的位置。万尼亚带着一名上尉来到了林华的面前,开口说道:“中尉同志,这是近卫第九师的连长。”
为了避免成为敌人狙击手的目标,林华没有向对方敬礼,而是简单地握了握手,问道:“上尉同志,说说这里的情况吧!”
那位上尉点了点头说:“敌人用两挺机枪封锁了我们前进的道路,我组织了两次冲锋都没有成功,反而伤亡了三十几名战士。”
林华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情况,见在一百多米外的路边,有一个沙袋工事,中间的射击孔里伸出两挺MG-34机枪,正在朝着公路上进行疯狂扫射,公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苏军战士的尸体。距离工事七八十米远的地方,有一辆被击毁的卡车,几名战士就躲在卡车的后面进行着还击。
林华在收回目光时,看到左前方二十几米远的地方,停着一辆T-34坦克。他便朝着坦克努了努嘴,好奇地问:“上尉同志,为什么不让我们的坦克兵消灭敌人的工事?”
上尉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坦克,叹了口气说道:“中尉同志,你有所不知。这辆坦克在行进中触雷,履带被炸断了。我们的坦克手下来修理履带,刚刚修理完毕,就被突然冒出来的敌人打死了。”他用手朝路边的雪堆后一指,接着说道,“他们的尸体就摆在那里。”
林华朝上尉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在雪堆后整齐地摆放着三具穿着坦克兵制服的尸体。他扭头望着上尉问道:“上尉同志,也就是说,只要有坦克手,这辆坦克是可以投入战斗的?”
上尉虽然不知道林华这么问的原因,但还是如实回答说:“没错,是这样的。只要有坦克兵,这辆坦克随时可以投入战斗。”说完这番话之后,他叹了口气,遗憾地说:“可惜坦克手们都牺牲了……”
上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林华将手里的步枪交给了万尼亚,还把身上的军大衣也脱了下来。他吃惊地问:“中尉同志,您打算做什么?”
林华脱掉军大衣之后,也扔给了万尼亚,用手一指坦克,对上尉说道:“上尉同志,待会儿我开坦克撞毁了敌人的工事之后,你就率战士冲上来。”
听到林华这么说,上尉吃惊地问:“您说什么,中尉同志?难道您还会驾驶坦克吗?”
“没错,我会驾驶坦克。”林华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上尉一句:“上尉同志,您记住,当我驾驶坦克撞毁了敌人的工事之后,您就带人冲上来。”说到这里,他耸了耸肩膀,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说,“可惜我指挥驾驶坦克,却不懂得怎么开炮,否则一炮就能将敌人的工事掀飞。”
林华说自己会驾驶坦克,还真不是吹牛。在后世的莫斯科南部,有个坦克博物馆,里面有苏军各个时期的坦克。他的一个军迷朋友,认识里面负责的指挥官,便经常带着林华去驾驶坦克玩。不是坐坦克,而是驾驶真正的坦克。虽说认识熟人,不过驾驶坦克也不是免费的,每小时的费用是一千卢布。林华最爱的就是这种T-34坦克,前后花了十万卢布之后,终于能像驾驶汽车一样娴熟地操纵这种坦克了。
林华坐进了驾驶舱,找了一顶坦克兵扔在座位上的坦克帽,戴在了头上,随后发动了坦克的发动机,朝百米外的德军工事冲过去。
正躲在沙袋后面射击的德国兵们,看到停在路边的苏军坦克,忽然开足了马力朝自己冲过来。他们慌忙调转枪口,朝着坦克进行疯狂扫射。
坐在坦克里的林华,听到密集的机枪子弹如同冰雹似的,打在装甲上当当作响。但却没有丝毫的恐慌,因为他很清楚,德军的机枪子弹根本无法洞穿T-34的装甲。
林华驾驶的坦克轻松撞毁了德军的工事,高速转动的履带从散落的沙袋上碾过,将压在沙袋下面的机枪手和他们的机枪一起碾得粉碎。
有一名副机枪手见坦克朝工事冲来,立即起身就朝后跑。当坦克撞毁德军的工事时,他已经跑出了十几米。林华哪能让他如此轻松地逃出生天,连忙停下了坦克,抓住航向机枪的把手,朝着逃跑的德国兵的背影,猛地扣动了扳机。
在一连串清脆的枪声中,正在狂奔的德国兵身子猛地一震,跑动的速度骤然慢了下来。他把双手反背在身后,试图捂住后背上的伤口,但他却没有成功。又踉踉跄跄地朝前跑了两步,身子在原地转了半个圈,软软地倒在了雪地之上。
见敌人已经被击毙,林华停止了身体,掀开上面的舱盖,探出半边身子朝后面望去。只见上尉和万尼亚已经带着部队冲了上来,上尉在距离坦克七八步的地方停止了脚步,冲林华竖起了大拇指,还不停地说着什么。由于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太响,林华根本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林华钻出了炮塔,跳下了坦克,快步来到上尉的面前问道:“上尉同志,您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上尉笑着说:“我说你是好样的!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开着这辆坦克在前面为我们开路?”
林华不知道在前面的路上,会不会突然又冒出一个德军的火力点,在略作思考之后,便点头表示同意了。
当上尉命令战士救治伤员,收敛战士遗体的时候,阿西娅跟着瓦西里的三排赶了过来。她看到林华戴着一顶坦克帽,站在一辆坦克旁边,连忙跑过来关切的问:“米沙,我刚刚在后面听到这里的枪声很激烈,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见林华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负伤,阿西娅又好奇地问:“你为什么戴一顶坦克帽,你的钢盔去什么地方了?”
林华朝一旁正在集结部队的万尼亚努了努嘴,说道:“在他那里。我之所以要戴坦克帽,是因为我要驾驶坦克!”
“什么,你驾驶坦克?”阿西娅听到林华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后捂住肚子哈哈地笑了起来:“米沙,你居然会开坦克,这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
见阿西娅不相信自己会驾驶坦克,林华苦笑一下,招呼正朝自己走过来的万尼亚:“少尉同志,你告诉我们的女卫生员同志,我会不会开坦克!”
万尼亚望着阿西娅点了点头,肯定地说:“没错,连长同志的确会驾驶坦克。”他用手朝不远处那个被撞毁的沙袋工事,对阿西娅说,“你瞧,德军的那个工事,就是连长驾驶坦克撞毁的。如果今天不是连长出马的话,我们还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的上帝啊!”听完万尼亚的解释,阿西娅睁大眼睛望着林华,吃惊地说:“米沙,我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驾驶坦克。你真是太棒了!”说完,上前抱着林华,就在他的脸颊上快速地亲了一下。
“喂,我说中尉同志。”上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距离林华和阿西娅几步远的地方,调侃地说:“我没有影响到你们亲热吧?”
林华快速地朝上尉部队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见他们已集结完毕,能活动的轻伤员,都站在队列里;而那些重伤员,则躺在一旁的担架上,有两名男卫生员正在照顾他们。看到友军已完成了集结,林华连忙问道:“上尉同志,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是的是的,中尉同志,我们可以出发了。”上尉点了点头,用商量的口吻问道:“您不介意我和您一起坐在坦克里吧?”
“不介意,”林华摇了摇头,笑着说:“上尉同志,您请进吧!”说完,他帮着上尉爬上了坦克,随后扭头吩咐万尼亚:“少尉,你带几名战士坐在坦克上,可以搭个顺风车。至于你,阿西娅,也坐到坦克里面去。”
两个连队跟在林华驾驶的坦克后面,朝着伊斯特拉城城区前进。上尉凑近林华的耳边大声的问:“中尉同志,你的驾驶技术不错啊,是在什么地方学的?”
林华自然不会告诉对方,说自己是在后世的坦克博物馆里学会坦克驾驶的,而是含糊其辞的说:“上尉同志,我以前在集体农庄里,开过履带式拖拉机。坦克的驾驶方式,和履带式拖拉机差不多,因为我会开坦克,一点都不奇怪。”
上尉不了解林华的底细,以为他真在集体农庄待过,便没有刨根问底,只是通过坦克前方额的瞭望孔,盯着前面的道路,指导着林华该朝什么地方开。
过了没多久,部队便来到了伊斯特拉城外。林华将坦克停在一个检查站的旁边,带着自己的连队朝城里走。
谢廖沙走到了林华的身边,好奇的问:“米沙,我看这辆坦克挺不错的,以后要打德国人的什么工事,开过去一撞就行了。我们明明可以留下,为什么你要把它扔在路边啊?”
“谢廖沙,”林华听自己的老朋友这么说,觉得有必要给他提个醒:“你别忘了,我们是步兵,而不是坦克兵。一旦这辆坦克的油料耗尽,我们不得不将它丢弃时,会不会有人告我们损失军事装备,并把我们送上军事法庭?”
林华的话把谢廖沙吓了一跳,他连忙摆摆手说:“既然是这样,那还是让它留在路边,免得到时不明不白就被送上了军事法庭。”
在巡逻队的指引下,林华带着自己的连队在城市的东南面,找到了第765团的团指挥所。他让战士们在外面列队,随后独自一人走进了指挥所。他迈着大步来到了巴特拉科夫的面前,将手举到额边,大声地报告说:“团长同志,中尉索科夫向您报告,伊斯特拉连奉命赶到伊斯特拉城来归建。我听候您的命令,请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