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在行军的路上,林华忽然想起一件事,卡扎科夫只命令自己率部队赶到沃洛克拉姆斯克参加战斗,却没有告诉自己应该向哪位高级指挥员报告。想到这里,他掏出临别时,卡扎科夫交给他的那份书面命令,仔细地查看起来。
正好路过他身边的二排副排长斯捷潘,看到林华表情投入地看着手中的一张纸条,便放缓脚步,好奇地问林华:“连长同志,您在看什么?”
林华朝他抖了抖手里的那张纸条,苦笑着说:“上级光命令我们赶到沃洛克拉姆斯克参加战斗,却没有说明让我向谁报告。要知道,根据我这两天的观察,我们围攻城市的部队,至少有五个师之多。”
斯捷潘早就知道沃洛克拉姆斯克城外的部队番号繁多,此刻听说林华居然不知道带着部队到地方后,该向谁报道时,不由被吓了一跳,他连忙对林华说:“连长同志,我能看看司令员同志签发的命令吗?”
接过林华手里的那张纸条,斯捷潘也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同样没有发现该向谁报道的指示。他将纸条递还给林华,小心地说:“连长同志,我觉得之所以没有写明让我们连归哪支部队指挥,无非是担心我们赶到城外后,找不到指定的部队。”
林华接过纸条,随手塞进了口袋里,好奇的问:“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很简单,”斯捷潘笑着说:“我们到了城外之后,遇到哪支部队,就加入哪支部队。”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林华觉得斯捷潘的这个提议不错,这样部队赶到了沃洛克拉姆斯克城外后,就不用为寻找指定的部队而瞎折腾了。
虽然认识斯捷潘已经有好几天时间了,但由于他是属于那种沉默寡言的人,林华和他所说的话,加起来还不到十句,他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和对方增进一下感情。他用拉家常的语气笑着问道:“副排长同志是什么地方人?”
“列宁格勒。”斯捷潘毫不迟疑地回答说:“连长同志,我是列宁格勒人。”
“战前,您在列宁格勒什么地方工作啊?”林华继续问道。
“连长同志,虽然我是列宁格勒人,但我却不在那里工作。”斯捷潘笑着对林华说:“我从1938年开始,就在维亚济马的食品厂里工作。”
维亚济马,听到这个地名时,林华不禁有些走神。从来到这个时代,见到罗科索夫斯基的那一刻起,他在心里就问过自己,假如当时的西方面军司令员科涅夫不是给罗科索夫斯基下命令,而是让卢金率自己的集团军司令部赶到维亚济马接收部队,那么在卫国战争结束后,在红场指挥阅兵的那位元帅,就是卢金元帅而不是什么罗科索夫斯基元帅了。
斯捷潘看到林华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连忙好奇地问:“连长同志,您在想什么?”
“副排长同志,你刚刚提到了维亚济马。”斯捷潘的声音,将林华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他有些慌乱地说:“几个月前,西方面军的主力部队在那里被敌人合围,你们能从包围圈里跳出来,还真是不简单呢。”
“连长同志,”斯捷潘表情平静地说:“虽然我们遭到了德军的合围,但敌人不可能封锁所有的道路,我和食品厂民兵连的战士逃出城市之后,进入了杳无人烟的森林。我们在里面转悠了一个星期,遇到了萨维耶夫中尉所率领的小分队。我们会师后,组建了萨维耶夫游击队,由萨维耶夫担任队长,我担任政委,就在广袤的森林里和敌人打起了游击。”
“我听萨维耶夫说过,你们的游击队之所以战斗力比较强,是因为其中有半数人是被打散了的正规军。”林华说到这里,朝正在行军的部队努了努嘴,“但我看游击队里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新兵,老兵没看到几个啊。”
“这是有原因的。”听到林华所问的问题,斯捷潘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们这支游击队最鼎盛的时期,有差不多三百人,其中来自正规军的战士就有一百八十人。不过为了配合潘菲洛夫将军的步兵第316师,也就是近卫第八师守住沃洛克拉姆斯克,我们在敌人的后方不断地展开袭扰战,破坏道路、桥梁,烧毁敌人的后勤仓库等等。遭到了打击的敌人恼羞成怒,因此专门派出了一个团来清剿我们。在无数次众寡悬殊的战斗中,我们的力量遭到了削弱。虽然不断有新人加入我们的游击队,但我们的人数却越打越少。……”
在听完斯捷潘的讲述后,林华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支只有五十多人的游击队,居然能专门配备一部电台,原来他们也曾经是一支实力雄厚的部队,只不过在遭到德军不间断的打击后,实力被大大地削弱了。
斯捷潘对林华有了好感,话也不知不觉地多了起来:“连长同志,您认为我们的部队能拿下沃洛克拉姆斯克吗?要知道,当初近卫第八师坚守这座城市时,德军出动了七个师,其中还有三个装甲师,都用了一个多月才占领了这座城市。”
“斯捷潘同志,这要看进攻方和防守方是谁。”林华等对方说完后,笑着说道:“如果敌人攻,我们守,就算敌我兵力众寡悬殊,我们也能坚守一两个月;但如果换成德国人守,我们进攻的话,我看最多一个星期就能解放这座城市。”
两人边行军边聊天,不知不觉就走出了五六公里。前面的道路右侧,可以看到停放着一长溜的T-34坦克。战士们见路边停放着这么多坦克,不禁用手指指点点,兴奋地议论起来。
一辆三轮摩托车从对面驶来,看到林华的这支部队正在行军,连忙停在了路边。车停稳以后,从挎斗里出来一名上尉军官,他站在路边,背着手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部队。等部队走到他的面前时,他忽然提高嗓门问道:“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听到上尉的声音,林华连忙小跑过去,到他的面前抬手敬礼,报告说:“上尉同志,我们是‘伊斯特拉连’,我是连长索科夫中尉。”
上尉抬手还了个礼,随后说道:“我是右翼快速集群司令员列米佐夫少将的副官,是奉命到这里来接你们的。中尉同志,带上你的部队跟我来吧!”
在听到林华肯定的答复后,上尉再次看了一眼伊斯特拉连长长的队列,感慨地说:“中尉同志,你们连的人可真不少啊!”
“是的,上尉同志。”林华笑着回答说:“全连如今有四百多人。”
“什么,四百多人?”上尉显然被林华所说的数字吓住了,迟疑了好一阵才说:“我的上帝啊,人数都快赶上一个步兵旅了。”
对于上尉的这种说法,林华一点都没感到惊奇,因为他曾经在罗科索夫斯基的回忆录中了解到,由于第16集团军在长时间的防御战,以及后期的反攻中损失巨大,每个步兵师只剩下1200~1500人,其中还包括炮兵、迫击炮手、工兵、通信兵和师部的参谋人员在内。作为比师级建制小的步兵旅,只剩下几百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上尉打发走摩托车以后,带着林华和他的部队朝前走。向前走了几百米后,他停下脚步,指着路边的一片森林,对林华说:“中尉同志,你们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是又累又饿又冷吧。安排你的战士到那里去休息,让他们吃点东西,喝点热汤,暖和暖和身子。”
林华顺着上尉手指的方向望去,见森林中隐约有一片空地,不光能看到来来往往的指战员,同时还能看到好几个帐篷,应该是右翼快速集群的一个补给点。就在林华抬手向上尉敬了一个礼,准备招呼战士们进森林时,却被上尉叫住:“中尉同志,让你的副手带战士们过去就行了,你需要立即跟我去见司令员同志。”
听说上尉要带自己去见列米佐夫,林华不敢怠慢,连忙叫过万尼亚等几位排长,吩咐他们说:“你们带战士们到森林里去休息一下,里面有我们的一个补给点,让战士们吃点东西,喝点热汤,烤烤火,暖和一下身子。去执行吧!”
林华跟着上尉朝附近的村庄走去时,他指着路边停放着的坦克,好奇地问:“上尉同志,这些坦克都是属于我们右翼集群的吗?”
上尉的目光朝那些坦克快速一瞥,便收回了目光,点着头说道:“没错,这些坦克都是坦克第27旅的,司令员同志如今还兼任着该旅的旅长职务。”
林华刚刚听到列米佐夫的名字时,觉得这个名字有似曾熟悉的感觉,可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此刻从上尉这里了解到对方居然是坦克第27旅的旅长时,记忆的闸门就像被洪水冲开似的,让他想起了一些关于这位将军的事情:从罗科索夫斯基担任第16集团军司令员开始,列米佐夫的坦克第27旅就一直在建制内,后因在防御战中损失惨重,被撤回后方进行整补;沃洛克拉姆斯克失守后,该旅又重新回到第16集团军,并在集团军建制内,参加了接下来的一系列艰苦卓越的防御战和大反攻,立下了赫赫战功。
林华跟着上尉走进列米佐夫的屋子,看到一名秃头的将军,正和一名虎背熊腰的中校对坐在木桌的两侧,两人的表情都很严肃,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犯愁。
上尉上前一步,大声地向将军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我已经将伊斯特拉连的连长索科夫中尉带来了!”
将军猛地转过身,将林华上下打量一番后,面无表情地问:“你就是索科夫中尉?”
“是的,将军同志。”林华知道面前这位将军就是右翼快速集群的司令员列米佐夫少将,连忙答道:“我就是伊斯特拉连连长索科夫。”
列米佐夫朝上尉挥了挥手,示意让他离开。随后他站起身,背着手慢慢地走到了林华的身后,猛地问道:“你们连有多少人?”
林华慌忙转身面对着列米佐夫回答说:“报告将军同志,全连一共有439人。”
列米佐夫的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没等他说话,坐在桌边没动的那名中校,却不禁抢先脱口而出:“真是没想到,你们连居然有这么多人,和我一个旅的兵员差不多?”
为了回答中校的问题,林华连忙来了个向后转,面向中校回答说:“中校同志,根据上级的命令,我们整编了几支协助执行任务的游击队,因此全连才能有这么多人。我们连原来的人数,还不到总人数的四分之一。”
得知伊斯特拉连的兵员组成是以游击队员为主后,中校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列米佐夫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向索科夫介绍说:“这是步兵第115旅旅长安德留先科中校,你们连从现在开始,就划归他指挥。”
林华连忙冲着自己这位顶头上司敬了一个礼:“您好,中校同志。”
安德留先科冲林华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你们连的装备如何,有机枪吗?”
“有的,中校同志。”林华回答说:“全连共有三个步兵排、一个工兵排、一个机枪排。连里的装备以德械为主,其中每个步兵排各配备三挺机枪,机枪排配备有十八挺机枪。”
了解了伊斯特拉连的装备情况后,安德留先科忍不住扭头朝列米佐夫瞧了一眼,随后吃惊地说:“见鬼,你们从哪里搞到那么多的德械装备?”
林华咧嘴笑了笑,说道:“中校同志,根据上级的命令,我们连这几天一直在收集德军丢弃的武器弹药和物资。我看游击队的装备太差,因此便自作主张给他们全部换装。”
列米佐夫等林华说完后,板着脸说道:“中尉同志,你擅自用收集到的武器装备给游击队换装,这可是违反纪律的事情。如果集团军首长知道了,甚至有可能将你送上军事法庭。”
“将军同志,”列米佐夫的反应有点出乎林华的意料,他有些委屈地解释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游击队的战斗力能更上一个台阶,以便更好地打击敌人。现在武器弹药已经分发下去了,如果上级要处置我,我没有怨言。但我有一个请求,能不能让连里的指战员继续地保留这批武器弹药?”
没想到列米佐夫听完林华的这番话以后,脸上居然泛出了笑容,“中尉同志,对于你这种擅自做主的行为,本来应该进行严肃批评的。但考虑到你是为了提高部队的战斗力,那就算了。如果将来上级要怪罪下来,这个责任由我来承担。”
安德留先科笑容满面地瞧了一眼列米佐夫后,转头对林华说:“索科夫中尉,你们连有了这么好的装备,我就放心了。到我这儿来,我给你布置一下作战任务。”
林华来到桌前,见上面摆着一张沃洛克拉姆斯克的地图。安德留先科指着城市的东北方向,对林华说道:“中尉同志,上级给我们旅的任务,是夺取德军在城东北郊拉马河畔的外围阵地,并渡河配合友军拿下城市。由于全旅目前只剩下两个营,总兵力不到五百人,因此主攻任务就将由你们连来完成。”
得知自己部队将担任主攻任务,林华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中校同志,我想问问,我们连进攻时,能得到必要的炮火支援吗?”
“这还用说嘛,肯定有。”安德留先科对林华做进一步的说明:“在进攻开始前,集团军的炮兵部队将对敌人的阵地实施半小时的炮击,随后你们再发起进攻。你放心,你们不是孤军奋战,坦克第27旅和骑兵第50师的部队,都会配合你们的。”
等林华离开了自己的指挥部,列米佐夫便拿起电话,让通讯兵接通了集团军司令部。听到听筒里有声音传出时,立即对着话筒说:“我是列米佐夫少将,请帮找司令员同志。”
过了片刻,罗科索夫斯基的声音便从听筒里传出:“我是罗科索夫斯基,列米佐夫将军,你有什么事情要汇报吗?”
“是的,司令员同志。”列米佐夫态度恭谨地说道:“我已经将伊斯特拉连编入了安德留先科中校的步兵第115旅,夺取拉马河畔德军阵地的主攻任务,就由他们来完成。”
“我没有任何意见,”罗科索夫斯基淡淡地说道:“你是右翼快速集群的司令员,该如何作战,你可以自行做主,不必向我请示。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司令员同志,”列米佐夫想了想,随后说道:“伊斯特拉连全连有四百多人,我建议将该连晋级为营,并任命索科夫中尉为营长。不知您的意见如何?”列米佐夫听说索科夫中尉和罗科索夫斯基之间,有点什么渊源,此刻提出将连队晋级为营的方案,多少还有点讨好的意思在内。
他原以为罗科索夫斯基听了自己提的建议后,会顺理成章地答应,没想到罗科索夫斯基却果断地说:“不行,列米佐夫将军,暂时不能将伊斯特拉连晋级为营的建制。除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基层指挥员去充实部队外,索科夫中尉的能力如何,还是一个未知数,还需要我们在今后的战斗中去检验。明白吗?”
“明白了,司令员同志。”列米佐夫慌忙红着脸应了一声。
安德留先科听到了列米佐夫和罗科索夫斯基的对话,他等列米佐夫放下电话,说道:“将军同志,据我所知,这个索科夫中尉在短短的十几天时间内,就由一名班长升到连长,而军衔也从下士变成了中尉。不管他能力如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连升五级,对他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这样会导致根基不稳。因此我觉得司令员的决定是正确的。”
对于安德留先科的这番说法,列米佐夫是表示赞同的,他等安德留先科说完后,幽幽说道:“我听到了一个传闻,有人说这位索科夫中尉,是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私生子。”
安德留先科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听说索科夫是罗科索夫斯基的私生子时,将嘴里的茶水全喷了出来,喷了列米佐夫一脸。他连忙手忙脚乱地找东西帮列米佐夫擦脸,同时歉意地说:“对不起,将军同志,我不是故意的。而是你刚刚所说的这个消息,太令人吃惊了。”
列米佐夫抬起衣袖,擦了一下脸上的茶水,苦笑着说:“我第一次听到这个传闻时,也和你一样的反应,毕竟我们的这位司令员的风流韵事不少,有一两个私生子也不稀奇。”
“我看索科夫中尉应该不是司令员的私生子。”安德留先科等列米佐夫说完后,便摇着头予以否认,“我刚刚仔细看过,虽然索科夫中尉长得很英俊,不过他和司令员同志却一点都不像,我觉得就算有私生子在外面,也不会是索科夫中尉。”
离开了指挥部朝补给点走去的林华,忽然毫无征兆地打了几个喷嚏。两名路过的战士连忙停下脚步,对林华说道:“祝您健康!”
林华知道两人对打喷嚏的自己说这句话,是一种习俗,便笑着冲两人点点头,客气地说:“谢谢!”
等林华回到补给点时,除了一名站岗的哨兵,其余的战士在吃饱喝足后,都到补给点给他们安排的帐篷里休息去了。见到自己的连长回来,哨兵连忙向他敬礼,林华还礼后,问道:“几位排长在什么地方?”
哨兵指着东面的一个帐篷说道:“几位排长都在那里。”
林华向哨兵道谢后,快步地来到了帐篷前。抬手一撩帐帘,弯腰就钻进了帐篷。几位排长都合衣并排躺在地铺上睡觉,听到有人从外面进来,都纷纷抬起头,朝帐篷入口处望来,想看看是谁搅了他们的美梦。
最先看清楚林华的是二排长安德烈,他一边提高嗓门嚷了一句:“是连长回来了。”一边率先爬起身,来迎接林华。
望着围在身边的排长们,林华开口说道:“排长同志们,刚刚接到上级的命令。明天部队将对位于拉马河畔的德军防御阵地发起攻击,而担任主攻任务的就是我们连。”
虽然林华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番话,但帐篷内还是猛地安静下来。看到个个愁眉不展的样子,林华问道:“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
“连长同志,”首先开口的万尼亚少尉,作为一名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军官,他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自己急于知道的情报:“不知我们要夺取的这个防御阵地上,敌人有多少兵力,又有什么样的武器装备?”
好在林华接受任务时,曾经专门向安德留先科询问过,因此听到万尼亚的问题时,能胸有成竹地回答说:“根据侦察兵的报告,阵地上的守军大概有一个连,配备有三到五挺机枪,还有几门迫击炮,有半数的士兵装备有冲锋枪……”
回答完万尼亚的问题,工兵排长瓦西里又问:“连长同志,不知道德军在阵地前沿有没有布置雷区?如果有的话,是否需要我们工兵为进攻部队开辟一条通道?”
面对瓦西里的提问,林华想了想,随后说道:“瓦西里少尉,我觉得没有必要。在进攻开始前,将进行半个小时的炮火准备。等炮击结束后,雷区的地雷应该清理得差不多了。”
安德烈和萨维耶夫两人,也纷纷提出了自己心中急于知道答案的问题。好在这些林华都考虑到了,他在接受任务后,就把该把了解的情报都搞清楚了,因此便能准确无误地回答每位排长提出的问题。
林华在指挥部接受作战任务时,不管是列米佐夫还是安德留先科,都不曾告诉他,他的连队并不是第一支担任进攻的部队。
早在两天,近卫骑兵第2军军长多瓦托尔少将就曾亲自披挂上阵,率领骑兵第50师的指战员们,向敌人的阵地发起了攻击。但令人遗憾的是,骑兵发起的进攻失败了,多瓦托尔也在战斗中不幸中弹牺牲。
正是因为多瓦托尔的牺牲,让列米佐夫明白,骑兵是不合适攻坚的兵种,因此他决定将夺取拉马河畔德军阵地的任务,交给步兵来完成。
清晨五点时,正在帐篷里睡觉的林华,忽然听到帐外有人压低嗓门在问:“索科夫中尉在这里吗?”
林华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他抓起放在头边的冲锋枪,坐直身体冲外面警觉地问:“谁?是谁在外面?”
刚才那人听到帐篷里有人说话,便接着说:“中尉同志,我是旅部派来的参谋,奉命带你们去进攻出发点。”
参谋在帐篷外说话时,不光惊醒了林华,也惊醒了帐篷内的其余几名排长。大家纷纷坐起身,将目光投向了林华,等待他下命令。
“排长同志们,是时候去教训德国人了。”林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皮带,将军服的下摆拉了拉,“把战士们都叫起来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由于战士们都是和衣而睡,被排长们叫起来后,只用了十分钟时间,便集结完毕。随后全连在旅部参谋的带领下,来到了上级指定的进攻出发地。
进入阵地后,参谋带着林华到旅指挥部去见旅长安德留先科。安德留先科等林华向自己敬礼后,关切地问道:“中尉同志,战士们都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有呢。”林华朝站在旁边的参谋看了一眼后,回答说:“我们一接到参谋同志的通知,就赶到这里来了。”
“少尉同志,”安德留先科听林华这么说,连忙吩咐给他们带路的参谋:“立即去通知伙夫,给伊斯特拉连的战士们准备早餐。记住,每人至少要有一份热汤,这么冷的天,可别让战士们冻坏了。”
参谋等安德留先科说完后,笑着问道:“旅长同志,允许我去执行任务吗?”
“去吧!”安德留先科冲他摆了摆手,随后招呼林华:“坐吧,索科夫中尉,请坐!”
等林华在一根长凳上坐下后,安德留先科坐在了他对面,开口说道:“中尉同志,进攻将在七点开始,你们做好准备了吧。”见林华想站起来回来,连忙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坐下说,坐下说。”
林华望着安德留先科说道:“中校同志,我们连已经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随时可以投入战斗。不过……”
“不过什么?”见到林华欲言又止,安德留先科催促道:“索科夫中尉,你还有什么问,尽管说出来。我会想办法给你解决的。”
“我想了解一下地形。”林华的心里很清楚,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今连敌人的阵地是什么样都不清楚,就冒冒失失地发起进攻,那不是让战士们去送死么。正是出于这种考虑,他直言不讳地对安德留先科说:“只有搞清楚了敌人的部署情况,我们连取胜的把握才能更大一些。”
安德留先科听完林华的请求,立即站起身,抬手整理了头上的军帽,随后说道:“中尉同志,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看看地形。”
两人沿着交通壕,来到了最靠前的一道战壕里。安德留先科指着前方对林华说:“德军的防御工事,距离我们大概两公里,防御正面为八百米,纵深为两百米。守军兵力为一个连,配备有机枪和迫击炮……”
林华静静地盯着安德留先科的介绍,心里在暗自计算着:守军为一个连,就算处于满编状态也不过两百人,并将他们全部摆在第一道堑壕里,每个士兵要防守宽达四米的距离。但实际上德军指挥官不可能这么排兵布阵,他势必还要留下相当的兵力,用于纵深的防御。也就是说,自己的部队要占领这个阵地,成功的几率还是挺高的。
“怎么样,都看明白了吗?”安德留先科见林华举起一个望远镜,不停地朝着德军阵地看个不停,忍不住问道:“有把握拿下敌人的阵地吗?”
林华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转身面向安德留先科说:“中校同志,只要我能获得必要的炮火支援,我想我们还是能拿下这个阵地的。”
半个小时后,林华将他手下的几名排长都召集起来,指着远处的德军阵地,对众人说道:“同志们,前面就是我们要进攻的阵地,你们先看看地形,待会儿我再向你们布置任务。”
林华的话刚说完,几位排长便纷纷举起了挂在胸前的望远镜,朝着远处的敌人阵地望去。见此情形,林华不禁哑然失笑,暗说在几天前,自己观察敌情时,还只能靠自己的一双肉眼。自此接受了搜集物资的任务后,部队的装备可以说是鸟枪换炮,不光自己平时用的步枪换成了冲锋枪,排长们也是人手一把冲锋枪,而且都配备了望远镜。
等众人看完地形后,林华接着说道:“大家都看完了地形,接下来我开始布置任务。担任第一拨进攻的万尼亚少尉一排,和安德烈中士的二排,机枪排担任火力掩护。萨维耶夫的三排作为预备队,留在进攻出发阵地待命。”
当时针指向七点时,部署在步兵第115旅后方的一个榴弹炮兵团开炮了。德军的防御阵地上腾起大片的火团和硝烟,大片混合着疏松泥土的积雪被掀到了空中;一些土木掩体被直接命中,炸成漫天飞舞的碎木屑。
半个小时炮击结束后,没等敌人阵地上的硝烟散去,万尼亚和安德烈就从战壕里跃出,高举着手里的冲锋枪,扯着嗓子喊道:“弟兄们,为了斯大林!为了祖国!跟我冲啊!”
隐蔽在战壕里的战士们,也纷纷跃出了战壕,跟在两位排长的身后,高声地喊着“乌拉”,朝着远处的敌人阵地冲过去。
此时天已经亮了,待在连观察所里的林华通过望远镜看到,敌人阵地前方一两百米的地方,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弹坑,和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仔细地看了看,根据尸体旁边死去的战马,和散落四周的马刀和骑枪,判断出这些牺牲的战士,应该都属于某支骑兵部队。
当战士们距离阵地只有两百多米时,德军的机枪开始疯狂扫射。一排、二排原来的那些战士,军事素质还是不错的,几乎就在枪声响起的同时,立即翻滚着四下散开隐蔽。而刚加入不久的那些游击队员,由于没有正规作战的经验,面对德军机枪的扫射,不能及时地做出反应,结果被密集的子弹成片地打倒。
有经验的那些战士们,利用战场上人和马的尸体、弹坑做掩体,快速地检查了自己的枪支弹药情况后,开始朝着敌人进行还击。他们看到游击战士抱着头,像一只受惊的鸵鸟似的趴在没有什么遮挡物的空地上,忍不住大声地喊道:“快点爬过来!”
游击战士在老兵们的吼叫声中,学着他们的样子,笨拙地朝前滚趴着。运气好的,成功地滚进了弹坑,来到了老兵的身旁,或者爬到死去的马匹旁躲起来;那些不走运的,刚爬几步,就被敌人的子弹打死,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华看到一排、二排的战士在德军火力的压制下,不断有人牺牲,虽然其中大多数都是穿便服的游击队员,但看到如此大的伤亡,他还是心如刀割。
“连长同志,”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萨维耶夫那洪亮的嗓门:“您看一排和二排被敌人的火力压制得无法动弹,可能无法完成进攻任务。您还是让我们排上去吧。”
“不要着急,萨维耶夫同志。”对于求战心切的萨维耶夫,林华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对他说道:“敌人的火力太猛,等机枪排上去压制住敌人火力再说。”
萨维耶夫从林华说话的语气中,听出他带有几分敷衍的成分,心里不禁有些恼火,便不客气的说:“连长同志,您迟迟不肯派我们排上去,是不是因为我们是游击队?担心我们的战士没有和敌人打过正规战,听到子弹从头顶飞过时,就会被吓得当可耻的逃兵,给伊斯特拉连丢脸?”
面对萨维耶夫一连串的追问,林华连忙安慰他说:“萨维耶夫同志,你想多了。我了解过这支以你名字命名的游击队,你们在德军进攻沃洛克拉姆斯克时,曾积极地配合近卫第八师,勇敢地打击着敌人,取得了不小的战果。我相信在我军解放城市的战斗中,你们也能再建立更伟大的功勋。”
听到林华的称赞,萨维耶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过了片刻之后,他再次追问道:“连长同志,不知道您打算什么时候派我们排参加战斗?”
站在观察口前的林华,用手一指前方正在激战的地点:“一排、二排的战士正在和敌人展开激战。如果再过半个小时,他们还无法取得任何进展的话,我会亲自带着你们排冲锋的。”
得到了满意答复的萨维耶夫,欢天喜地离开了观察所。而正举着望远镜的林华,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坚守在阵地上的德军,见机枪对苏军的杀伤效果开始减弱,便用迫击炮进行轰击。一二排战士隐蔽的地段,腾起了一团团的烟雾。炸点附近的物体,都被高高地扬到空中;牺牲战士的遗体也被炸得血肉横飞……
见此情形,林华的心里开始犹豫,是否应该给安德留先科打电话,再次请求炮兵提供炮火掩护?不过没等他打电话,安德留先科的电话先打了过来:“喂,索科夫中尉,你们的战士为什么趴下不动了?”
“中校同志,”林华将听筒贴在耳边,快速地瞥了一眼正在遭受德军炮火和机枪火力双重打击的部队,回答说:“德国人的火力很猛,我们的进攻部队被压制在山坡上无法动弹。”
“索科夫中尉,”安德留先科用严厉的语气说:“这么磨磨蹭蹭是要误事的,我命令你,立即让战士们站起来,继续朝敌人的阵地发起冲击。明白吗?”
林华心里很明白在没有火力掩护的情况下,向敌人防御坚固的阵地发起攻击,纯属是送死。但在等级森林的苏军部队里,上级的命令就是圣旨,哪怕是错的,也只能无条件执行。他沉默了片刻,咬着后槽牙说道:“明白了,中校同志,我马上组织部队进攻。”
放下电话后,林华站在原地想了想,目前机枪排正朝着敌人的阵地方向运动,阵地上只剩下萨维耶夫的三排,和瓦西里的工兵排。如果要出击的话,就只能带三排,而留下工兵排坚守阵地。
想到这里,他快步地走出了观察所,找到了正在附近聊天的萨维耶夫和瓦西里,表情严肃地对两人说道:“两位排长同志,刚接到旅部的电话,命令我们立即重新发起进攻。”
瓦西亚拿起望远镜,朝远处的德军阵地看了看,有些惊诧的问:“连长同志,我们的部队不是正在敌人战斗吗?”
“一排和二排被敌人的火力压制住了,无法再继续前进。”林华开始向两位排长发号施令:“萨维耶夫同志,带上你的三排,给我上去支援一排和二排。而你,瓦西里少尉,带领工兵排的战士守住阵地。明白吗?”
“连长同志。”瓦西里听说要安排自己坚守阵地,有点不乐意了,他立即向林华恳求道:“请让我也带部队参加战斗吧?”
“不行,少尉同志,你和工兵排必须留在阵地上。”林华在拒绝了瓦西里的请求后,和颜悦色地说:“如果我们的进攻失利,德军趁机发起反攻,阵地上如果一个人都没有,那么谁来挡住他们呢?”
听林华这么说,瓦西里只好点了点头,无奈地说:“好吧,连长同志,那我就率领工兵排坚守阵地。我向您保证,德国人想通过我们的阵地,除非踏着我们的尸体才能过去。”
在发起新一轮的冲锋前,林华让萨维耶夫将三排的战士们召集起来,自己要对他们做战前动员。等战士们在战壕里排成了整齐的队列后,林华站在战壕外的一个土堆上,面朝着战士们,用手朝身后一指,说道:“同志们,你们看!”
战士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林华所指的方向。在那里,能看到腾起的火光、弥漫的硝烟,听到密集的枪炮声。这一切都表明,自己的战友正在敌人进行激战。
林华等战士们观看了一阵之后,继续说道:“同志们,你们都看到了,我们的战友正被敌人的火力压制在阵地前无法动弹,我将带领你们去帮助他们,你们都做好准备了吗?”
队列中只传出几个稀稀落落的声音:“准备好了!”而更多的战士却保持着沉默。林华的目光从前排战士的脸上扫过,看到的大多是惊惶的表情。见此情形,他的心里明白,游击队的战士没有打正规战的经验,对于这样强度的战斗,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恐惧。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自己刚到这个世界时,听到子弹从头顶嗖嗖飞过时,不也差点吓得尿裤子么。
站在队列里的萨维耶夫,对自己部下的反应感到非常不满,他爬出战壕,站在了林华的身边,冲着自己的部下怒气冲冲地说:“我说同志们,你们都怎么了,害怕了吗?被德国人的机枪和迫击炮吓住了吗?”不少的战士,听到萨维耶夫所说的话,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林华此刻是为了鼓舞士气,打消战士们心中的恐惧,不是为了责备他们。因此等萨维耶夫一说完,他连忙提高嗓门说:“三排的同志们,在改编成正规军之前,你们中间的大多数人,都来自于萨维耶夫游击队。这是一支有着优良传统的游击队,在配合近卫第八师保卫沃洛克拉姆斯克时,曾经立下了赫赫战功。今天,你们作为沃洛克拉姆斯克的解放者,又重新回到了这里。”他用攥着冲锋枪的手朝后方猛地一指,慷慨激昂地说,“现在,拿起你们手里的武器,去消灭那些在我们的国土上无恶不作的侵略者,建立伟大的功勋!”
林华的话刚说完,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乌拉”,随即整个队列响起了激昂的喊声,喊得人热血沸腾。林华见战士们的情绪被自己调动了起来,便转身面前敌人阵地的方向,高声喊道:“同志们,为了祖国!前进~!”他将高举过头顶的冲锋枪,朝枪猛地一挥,带头冲了出去。
连长亲自带头冲出去了,排长萨维耶夫冲出去了,副排长斯捷潘也冲出去了。见指挥员们都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排里其余的战士怎么敢怠慢,也高声呐喊着,端着手里的武器,跟在几人的身后朝前冲。
林华带队冲锋的情景,被后方观察所的安德留先科看到了,他笑着点点头,赞许地说:“好样的,这个索科夫中尉真是好样儿的。要是他能拿下敌人的这个阵地,我一定给他和他战士们请功!”
在包扎所里护理伤员的阿西娅,听到外面传来的喊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走出包扎所想看个究竟。正好看到林华带着三排的战士,小跑着朝远处的德军阵地冲去。她不禁惊呼一声,顺着不远处的斜坡冲出了战壕,站在战壕前方,冲着战士们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米沙~!”
可惜林华没有听不到阿西娅的喊声,也不知道安德留先科正用望远镜在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只想着带着战士们早点冲上去,协助一排、二排的战士夺取敌人的阵地。
阵地里的德军指挥官,发现远处又有一支数十人的苏军部队冲过来,立即命令迫击炮转移射击目标,试图用炮火来消灭这支冲过来的小部队。
片刻之后,德军的炮弹就落在三排的队列中爆炸。迸射的弹片击中了炸点附近的战士,洞穿了他们的身体,将带出的鲜血溅在了旁边战士的身上。虽有战友不断地在自己身边倒下,但活着的战士依旧呐喊着朝前冲去。
迫击炮转移了射击目标,原本遭到机枪和炮火压制的一排二排战士,顿感压力大减,两位排长开始组织周围的战士,继续向敌人的阵地接近。表现最突出的,莫过于万尼亚和他手下的几名战士,他们在德军密集的机枪火力下,瞅准机枪射击的间隙,快速地出枪射击;或者连滚带爬地从一个弹坑翻进另一个弹坑,一步步地接近敌人的阵地。
就在德军机枪火力封锁一排二排前进道路,迫击炮对三排实施炮火拦截之时,机枪排的战士在距离阵地三百米的地方,建立了机枪阵地。随着一声令下,十八挺机枪同时开火,密集的火力所组成的火网,像一支无形的大手,将阵地上射击的德国兵都摁进了战壕。
看到敌人阵地上的枪声变得稀疏,万尼亚从藏身的弹坑里一跃而起,站在原地打了一个短点射,见一个冒头的德国兵吓得重新缩回了战壕。没等德国兵再抬头,他已经扑进了战壕,一枪将这名德国兵撂倒。……
观察所里的安德留先科看到战士们接二连三地冲进了战壕,不禁连连叫好。他举着望远镜,头也不回地对参谋长说:“参谋长,立即给司令员打电话,告诉他,说伊斯特拉连的战士已经冲进了敌人的阵地。”
参谋长答应一声,立即拿起电话给列米佐夫打去了电话,向他报告了这个好消息。谁知列米佐夫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却皱起了眉头,“什么,才刚刚冲进第一道战壕?参谋长同志,请您转告安德留先科中校,太慢了,你们的进攻速度太慢了!”
列米佐夫放下电话后,吩咐坐在不远处的通讯兵:“给我接集团军司令部,我要向司令员同志汇报这里的战况。”
罗科索夫斯基得知伊斯特拉连已冲进敌人的阵地,却表现得很平静,他淡淡地说道:“将军同志,请代表我向伊斯特拉连的指战员们表示祝贺,祝贺他们在解放沃洛克拉姆斯克的战斗中,所建立的功勋。”
在放下电话后,罗科索夫斯基对马利宁说:“参谋长同志,你我老战友的这个儿子,还真是不简单,居然已经带着部队冲入了德军的阵地。”
马利宁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诧地问:“就是前两天多瓦托尔将军指挥部队进攻的那个阵地?”在看到罗科索夫斯基点头表示肯定,不禁感慨地说,“不简单,真是太不简单了。我们发起的几次进攻,都以失败告终,没想到这个小米沙一出马,居然就冲进了敌人的阵地。司令员同志,您看我们是否需要给他提供点帮助?”
“帮助?什么帮助?”罗科索夫斯基望着马利宁,笑着问:“难道我默许米沙使用缴获的武器装备,给部队换装一事,还不算对他们最大的帮助吗?部队有了更精良的武器,战斗力才能得到有效的提高。”
听罗科索夫斯基这么一说,马利宁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有人告状,说米沙私自用缴获的物资,给全连的几百名官兵换装,而司令员却装作不知道,原来是为了提高伊斯特拉连的战斗力,使他们能在重要的战斗中派上用途。
…………
林华带着三排的战士经过机枪阵地时,见机枪手们因为怕误伤,已停止了对德军的远程火力压制,正趴在地上发呆。连忙停住脚步,冲他们喊道:“同志们,别发呆了,立即转移阵地,都跟我来!”说完,又端着冲锋枪继续朝前冲去。
听到林华所下达的命令,机枪手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机枪手端着带弹链的机枪,跟在林华尔等身后朝前冲;副射手们整理好弹药后,提着沉甸甸的弹药箱紧随其后。
一排二排的战士冲进第一道堑壕后,迅速地肃清了这里的敌人,又通过纵横交错的交通壕,继续向纵深发展。
德军指挥官没有想到苏军这么快就冲进了自己的阵地,连忙给自己的长官打求救电话:“上校先生,俄国人已经冲进了我们的战壕,我请求您给予支援。”
上校听完后,沉默了片刻,反问道:“上尉,俄国人有多少兵力?”
“起码有一个团。”德军上尉连忙回答说:“不光半数人配备有冲锋枪,还有几十挺机枪,火力非常强大,我们连快支撑不住了。”
上校不知道上尉在报告情况时,大大地夸大了苏军的兵力和装备,还真的以为苏军集结了重兵,对拉马河畔的阵地发起了攻击。他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说道:“上尉,我现在也遭到了俄国人的攻击,无法抽调兵力去支援你。这样吧,再过五分钟,我会让炮兵对第一道堑壕进行炮击,你把你的人都撤到后面,免得被炮火误伤!明白吗?”
“明白了,上校先生。”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援兵,但能得到炮火支援,德军上尉也就心满意足了,他连忙叫过通讯兵:“你立即去传令,再过五分钟,所有的人都撤到后面的堑壕来。”
一排二排由于不熟悉阵地的地形,又遭到了德军顽强的阻击,根本无法向前快速地推进。林华带着三排的战士刚进入第一道堑壕,德军的炮弹便呼啸而至。林华被爆炸的气浪掀倒,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被气浪掀起的泥土就将他埋得严严实实。
过了不知多久,被震晕的林华清醒过来,他极为艰难地想把脑袋从土里钻出来,但背上沉重的泥土,却压得他根本无法动弹。就在他被憋得眼冒金星之时,忽然感到背上一轻,接着有几只手抓住自己的四肢,像拖一条装满货物的麻袋似的,将自己从土里拽出来。
虽然他浑身如针扎似的疼痛,但起码呼吸顺畅了很多,并且感觉到自己确实还活在世上。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中,夹杂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他感觉到面前有人在使劲地摇晃着自己,同时还不停地喊着什么,但他的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林华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泥土,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才看清楚蹲在自己面前的人,原来是三排长斯捷潘。他正冲着自己大声地喊道:“连长,连长,您没事吧?”
林华摇了摇头昏沉沉的脑袋,吐出嘴里的泥土,随后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遭到了炮击,”斯捷潘大声的说:“我们遭到了敌人的炮击,好在部队都及时地进入堑壕,否则就会遭到巨大的伤亡。”
林华一手撑着松散微烫的泥土,一手扶着壕壁,在斯捷潘等人的帮助下,艰难地站了起来,问道:“一排二排在什么地方?”
斯捷潘左右看了看,随货回答说:“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一排二排的战士,正通过交通壕朝敌人阵地的纵深发展。”
听说一二排的战士已经继续向前推进了,林华继续问道:“萨维耶夫在什么地方?”没等斯捷潘回答,他又接着说,“让三排也继续进攻。我想交通壕肯定被敌人的火力封锁了,如果你们也从这个方向进攻,是无法快速向前推进的。你立即命令战士离开战壕,通过交通壕之间的地面前进,居高临下地消灭敌人。”
看到杀气腾腾的三排战士跃出战壕,如下山猛虎似的朝前冲去时,林华忽然感到,虽然三排的很多战士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残酷的战斗,不管是敌人密集的火力,还是牺牲战友们的遗体,都曾经强烈地冲击着他们的心灵,使他们产生了恐惧感。但经过血与火的考验,他们已渐渐地适应了战场的环境,原先的胆怯和畏手畏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往无前的勇气,以及为战友复仇的欲望。
当一排二排的战士陆续冲进阵地,和第一道堑壕里的德军展开近战时,待在指挥所里的德军上尉却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这些冲进来的俄国人,对方往往都是一群人拿着莫辛纳甘步枪,挤在狭窄的堑壕里,乱喊乱叫、漫无目的地乱冲一起,只要自己的士兵冲出去,用冲锋枪一阵扫射,就能将他们全部打倒。
但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这些他认为不堪一击的俄国人,装备实在太精良,几乎人手一把冲锋枪不说,每个班还配备有一挺机枪,自己的人刚从藏身之处跳出来,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被乱枪打成了筛子。因此,他不得不向团部求援,请求炮火支援。
为了防止遭到已方炮火的误伤,他命令幸存的士兵后撤,并躲进了隐蔽部里。但德军团部所进行的炮击,不知是怕误伤到自己人,还是因为弹药不足,只持续了两三分钟,便草草收场了。
炮击一停止,德军上尉便悲哀地发现,刚刚结束的炮击,不光没有遏制住俄国人的进攻,反而让局势更加恶化了。那些他以为会在炮火中被消灭的俄国人,居然趁机占领了被自己撤掉防御的交通壕;而在地面上,也有一群穿着便服的俄国人,气势汹汹地朝自己所在的位置冲过来。
他想起在两天前,曾有一支两千多人的俄国骑兵,对自己的阵地连续发起了五次强攻,但结果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在阵地前扔下五六百具尸体后灰溜溜撤走了。他不知究竟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今天的俄国人为什么如此轻易就突破了自己的阵地?
看着苏军的攻击部队离指挥部越来越近,一名下士惊慌失措地对上尉说道:“上尉先生,冲过来的俄国人实在太多,我们顶不住了,还是撤退吧?”
“不行,”虽说上尉面对冲过来的苏军指战员,也心生恐惧,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绝对不能放弃这个阵地,否则俄国人就会从我们这里渡过拉马河,冲向沃洛克拉姆斯克的东北方向。”在停顿片刻后,他又接着问,“我们还剩下多少人?”
“不到四十人。”下士哭丧着脸说:“上尉先生,仅仅靠这点兵力,我们根本守不住阵地,再打下去,就只能全军覆灭。”
听说只剩下这点兵力,上尉不禁有些惊慌失措起来,他没想到自己的部下这么快就要打光了。但对于下士的撤退建议,他还是再次予以回绝:“不行,我军正在和俄国人展开近战,如果在这种时候撤退,俄国人肯定会跟着追上来,到时我们一个都跑不了。”说着,他用手在下士的后背上推了一把,“快去给我顶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后退。”
待在第一道堑壕里的林华,见到德军的抵抗变得稀疏起来,觉得已到了收官之战,连忙冲四周的战士大喊:“都跟我冲上去!”喊完,便沿着最近的一条交通壕朝前冲。站在周围的几名战士,见连长带头往前冲,慌忙也跟了上去。
林华正沿着交通壕,跌跌撞撞朝前跑时,忽然一名端着毛瑟步枪的德国兵,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林华本能地将身子往旁边一闪,随后朝对方扣动了扳机,但枪却没打响。就在他眼睁睁地看着德国人举枪朝自己瞄准时,忽然有两支冲锋枪贴着他的腮帮子就打响了,把他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在他的头顶上,两名战士扣住扳机,像比赛一样把弹夹里的子弹全部打光。
两名战士把那名德国兵打成一堆烂肉后,一边换弹夹,一边低头问林华:“连长同志,您没事吧?”
林华心里暗自嘀咕:没见过开枪贴着人腮帮子打的,我差点被你们俩吓死了。但不管怎么说,这两名战士都救了自己的性命,因此林华抬头望着他们,摇了摇头,感激地说:“我没事!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命!”
他低头检查武器,发现子弹早不知在什么时候打光了,他连忙换上一个新的弹夹,重新站起身对站在旁边的战士们说:“我们走!”虽说刚刚遇到了危险,但他此次依旧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
沿着交通壕又走了七八十米,忽然从旁边的岔道冒出一个人,林华本能地将枪口转了过来。却发现是万尼亚,连忙将枪口移开,问道:“少尉同志,情况怎么样?”
由于是在战场上,万尼亚没向林华敬礼,直截了当地回答说:“有大概十几名德国兵,被我们困在一个掩蔽部里,他们的火力很猛,我们的人冲不过去,反而伤亡了七八名战士。”
听说有一群德国兵被困在了掩蔽部里,林华连忙冲万尼亚一摆头,说道:“少尉同志,带我去看看。”
万尼亚带林华走进了他刚出来的那条交通壕,朝前方走了三十多米后,他停住了脚步,朝拐角处一指,说道:“连长同志,敌人的隐蔽部就在拐角那里,敌人的火力可以封锁整条交通壕,我们的战士一冲过去,就被乱枪打倒。”
林华看了看隐蔽在附近的战士,又瞧了瞧前面的那个拐角处,反问道:“隐蔽部的出口,是高于地面,还是低于地面?”
万尼亚没想到林华会忽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迟疑了片刻之后答道:“连长同志,掩蔽部的出口在交通壕里。”
“既然在交通壕里,”林华等万尼亚一说完,便接着说道:“你派两名战士越过战壕,到掩蔽部的顶部,朝入口处扔两颗手榴弹,不就把他们解决了吗?”
“没错没错,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万尼亚叫过了两名战士,吩咐他们从别的地段越过战壕,然后到掩蔽部的顶部,朝下面的洞口扔手榴弹。
没过多久,拐角处传来了沉闷的手榴弹爆炸声,是万尼亚派出的战士,将几颗手榴弹扔进了德军藏身的隐蔽部。等硝烟一散尽,万尼亚便立即派人冲进去,从掩蔽部里押出了几名幸存的德国兵,还有一名被爆炸震晕的德军上尉。
看到林华的伊斯特拉连成功地占领了德军的阵地,安德留先科不由喜出望外,亲自带人赶过去清点战果。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便打电话将这个好消息向列米佐夫进行汇报。
来右翼集群指挥部视察工作的罗科索夫斯基,一走进指挥部,就看到列米佐夫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拿着一支笔,正在边记录,便大声地重复道:“……我军共歼灭敌人163人,活捉29人……我军的伤亡情况如何?……什么?牺牲159人,负伤82人……见鬼,怎么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罗科索夫斯基刚听到伊斯特拉连夺取敌人的阵地时,心里还挺高兴的。但听到他们伤亡如此惨重,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快步地走到桌边,抓住列米佐夫手里的话筒,想将它夺过来。正在打电话的列米佐夫,感觉有人试图夺走自己的话筒,正要发作,但一抬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连忙非常配合地将话筒递了过去。
罗科索夫斯基对着话筒大声地说道:“我是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中校同志,你把电话交给索科夫中尉,我要和他讲话。”
安德留先科听到听筒里忽然传出了罗科索夫斯基的声音,不由楞了片刻,随后将电话递给了旁边的林华,同时小声地说:“索科夫中尉,集团军司令员同志要和你讲话。”
林华接过话筒,态度恭谨地对着话筒说道:“您好,司令员同志,我是索科夫!”
“你好,米沙。”罗科索夫斯基亲切地叫着林华的小名,客气地问道:“听说你们已经夺取了敌人的阵地?”
“是的,司令员同志。”虽说成功地夺取了拉马河边的阵地,但林华一想到那牺牲的159名战士,心里就没有丝毫的喜悦,他语气沉重地回答说:“但是我们连的伤亡太大了。”
“为了保卫我们伟大的祖国,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对我们来说,也是值得的。”罗科索夫斯基在说完这句套话后,接着问道:“说说看,你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伤亡?”
“司令员同志,”在清点战果时,林华就认真地考虑过部队伤亡惨重的原因,此刻听到罗科索夫斯基问起,便如实地回答说:“在伤亡的战士中,主要是以原来的游击队员为主,他们没有打过正规战,缺乏必需的战场经验,因此才会在这种攻坚战付出较大的伤亡。”
“游击队员们经过这一次战斗,应该会变得更加成熟。”罗科索夫斯基感慨地说了一句后,突然问道:“你们连现在还有多少把刺刀?”
林华知道罗科索夫斯基所问的多少把刺刀,是如今在军队中流行的一种问法,意思是指还有多少人能参加战斗。他默默地心算了片刻,回答说:“报告司令员同志,我们加上轻伤员,能战斗的还有210人。”
“210人,比正常的编制多出差不多一倍的人。”罗科索夫斯基将这个数字重复一遍后,继续往下说:“我有一项艰巨的任务,准备交给你去完成,不知道你有没有信心?”
在没有搞清楚什么任务之前,林华不敢轻易地做出保证,他只能小心翼翼地问:“司令员同志,您能告诉我,我们将执行的是什么任务吗?”
“索科夫中尉,”也许是因为要向林华布置任务的原因,罗科索夫斯基没有再称呼他的小名,而是用了姓氏和官职来称呼他:“在沃洛克拉姆斯克的西南两百多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叫卡尔马诺沃的小城市,周围全部是森林和湖泊。根据侦察兵的报告,德国人在那里建立一个战俘营,里面关押了四千多名我军的被俘指战员。你们连的任务,就是立即赶往该地区,将战俘营里关押的指战员营救出来!”
了解了罗科索夫斯基想让自己执行的任务,林华不禁心中暗自苦笑:没想到上级真的把自己这支部队,当做特种部队或者是敢死队来使用了。沃洛克拉姆斯克距离卡尔马诺沃有两百多公里,在路况良好的情况下,乘车大概只需要四五个小时就能赶到。但如果在满是积雪的地区徒步行军,没有一个星期根本就赶不到目的地。想到这里,他连忙对罗科索夫斯基说:“到卡尔马诺沃有两百多公里,就算我们强行军,也需要五六天的时间才能赶到目的地。”
“放心吧,索科夫中尉。”罗科索夫斯基在电话说道:“我会给你们安排好雪地交通工具,以便你们能尽快地赶到目的地。”
一说到雪地交通工具,林华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动雪橇,不过转念一想,让罗科索夫斯基为自己配备自动雪橇是不现实,一是那装备的数量少,而且载重也不大。让战士们站在撬板上搭顺风车,短距离还行,如果走上一两百公里,至少有半数以上的战士会被冻伤。因此,他谨慎地问:“司令员同志,不知上级打算给我们配备什么雪地交通工具?”
“雪橇,”罗科索夫斯基在说出准备调拨的运输工具后,深怕林华误会,还专门强调说:“不过不是自动雪橇,而是马拉的雪橇。”
听说是马拉的雪橇,林华的心中感到踏实了许多,这种雪橇虽说慢点,但行军时,战士们可以挤在雪橇上相互抱团取暖,还可以抽空打个盹。林华接着问道:“司令员同志,当我们救出这些指战员以后,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想办法将他们武装起来,”罗科索夫斯基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可以在附近打游击,等我军夺取沃洛克拉姆斯克之后,赶过去与你们会师。”
“明白了,司令员同志。”得知在将这些指战员解救出来以后,还要想办法将他们武装起来,林华就不禁感到了头痛。本有心推脱,但转念一想,既然罗科索夫斯基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就表明他是信任你的。如果推三阻四的话,势必会降低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分,因此林华略微思索了片刻,便果断地答应道:“我们连保证完成上级首长交给我们的任务。”
罗科索夫斯基随口问了一句:“索科夫中尉,你还有要求吗?”
林华想了想,随后试探地问:“司令员同志,我想要一批缴获的德国军大衣,最好是两百件。不知可以吗?”
“德国的军大衣?”罗科索夫斯基听林华这么说的时候,心里暗说,德军军大衣可没有苏军的短皮大衣保暖,这个索科夫要两百件军大衣做什么?“你要这些军大衣做什么?”
对于罗科索夫斯基的疑问,林华没有回答,他担心电话线路不安全,有可能遭到德军的窃听,若是走漏了消息,接下来的行动就不好开展了。
见林华迟迟说明要德国军大衣的原因,罗科索夫斯基意识到对方可能是担心电话线路不安全,也就没有继续追问原因,而是果断地说:“好吧,我会立即派人把军服给你送过去,希望你能合理地使用这批物资。”
听到罗科索夫斯基同意拨给自己一批德军制服,林华的心里顿时觉得踏实了许多,只要有了这批军装,自己带着部队在敌后活动时,就要方便多了。因为他郑重其事地向罗科索夫斯基保证:“放心吧,司令员同志。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罗科索夫斯基给林华他们派去了雪橇后,刚想回自己的司令部,却意外地接到了来自莫斯科的电话。电话是斯大林亲自打来的,他在表明自己的身后,直截了当地对罗科索夫斯基说:“多瓦托尔的葬礼已经结束,他被安葬在新圣女公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地夺取拉马河畔的阵地,消灭那些残酷杀害我军指战员的法西斯侵略者。”
作为骑兵出身的斯大林,对骑兵指挥员一直有着特别的偏爱,年轻有为的骑兵军长多瓦托尔少将的牺牲,让他感到无比的痛心。罗科索夫斯基很明白斯大林心里的感受,因此等他一说完,便立即接着说道:“斯大林同志,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我们已经成功地夺取了拉马河畔的德军阵地。”
“阵地拿下来了?”这个消息让斯大林感到很意外,他迟疑了片刻后,问道:“这支部队的指挥员叫什么,把他的名字告诉我,我要给他授勋!”
罗科索夫斯基立即口齿清楚地回答说:“斯大林同志,夺取阵地的部队是伊斯特拉连,连长叫米哈伊尔•米哈伊尔诺维奇•索科夫,军衔是中尉。他的部队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成功地从敌人的手里夺取了阵地。”
斯大林听完罗科索夫斯基的讲述之后,攥着烟斗的右手猛地向下一挥,赞许地说:“伊斯特拉连是好样的,索科夫中尉也是好样的!”他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片刻,接着若有所思地说,“索科夫这个姓氏很熟悉,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就在罗科索夫斯基想向斯大林解释时,斯大林已抢先说道:“我以前有位老战友,名字叫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索科夫。不知和他是什么关系?亲戚还是恰巧同姓?”
“斯大林同志,索科夫中尉就是他的儿子。”罗科索夫斯基笑着对斯大林说道:“由于他在战斗中的杰出表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他就从一名下士晋升为中尉。”
得知索科夫中尉就是自己老战友的儿子,斯大林的情绪有点激动起来:“想当年,老米沙还曾经在战场上救过我的性命,如果他不是英年早逝的话,现在也该是将军了。没想到,他的儿子也这么能干。”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小米沙如今在什么地方?”
罗科索夫斯基知道斯大林问的小米杀,就是索科夫中尉,连忙答道:“我派索科夫中尉去了卡尔马诺沃,那里有德军的一个战俘营,里面关押着不少我军的指战员。他的任务就是营救这些被俘的指战员,并将他们组织起来,对德军的后方实施骚扰,配合我军主力对沃洛克拉姆斯克城的进攻。”
“如果他能活着回来,”斯大林在电话里对罗科索夫斯基说:“就让他当营长。”
两个小时后,一支由五十驾雪橇组成的队伍,离开了沃洛克拉姆斯克,朝着卡尔马诺沃方向前进。由于雪橇在行驶时,没有卡车那么颠簸,经过一番激战的战士们,可以斜躺在雪橇上,裹紧军大衣打盹。
阿西娅和林华两人挤在一驾雪橇上,阿西娅依偎在林华的怀里,有些伤感地说:“米沙,战争真是太残酷了,仅仅一个小时的战斗,我们连就伤亡了一半,我真担心你哪天会在战场上被打死。”
在经历了连番的战斗后,林华已不像刚到这个时空时那么自信,他可不相信自己的主角光环,能帮助自己挡住德国人的子弹和弹片,因此他再也不轻易说“能打死我的子弹,还没有生产出来”之类的狂妄话。为了化解阿西娅的忧伤,他紧紧地揽着对方的肩部,含情脉脉地说:“放心吧,阿西娅,我会努力活到战争结束的。我还想和你生一堆孩子,每到开春时,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去郊外森林里的木屋,在屋前屋后种菜,种上西红柿、黄瓜、胡萝卜……”
“还有圆白菜和土豆。”阿西娅听到这里,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没错没错,还有圆白菜和土豆。”林华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说道:“等到了秋天,我们再带着孩子去收获蔬菜,除了留下自己吃的,多余的蔬菜都……”他本想说把剩下的蔬菜,都拿到市场上去卖,但忽然想到,在这个时代,自己私自拿着东西到市场上卖,没准会被当成投机倒把分子而抓起来,因此他慌忙改口说:“多余的蔬菜,我们可以送给朋友和邻居。”
林华对未来生活的憧憬,让阿西娅心中的烦恼减弱了许多。她把一只手从林华的腋下伸过,拍了拍林华背靠着那堆军装,好奇地问:“米沙,你为什么要带这么多德国军装?要知道,如果不是要运这么多军装,我们最多只要四十驾雪橇,就足以载上所有人,以及随身携带的弹药。”
林华没有回答阿西娅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恩斯特下士在什么地方?”他心里暗想:在前往战俘营的路上,肯定会和德国人遭遇。全连就只有阿西娅一个人懂德语,如果没有恩斯特的话,就只能由她出面和德国人交涉,这样很容易穿帮,导致计划失败的。
林华心里想的是如果没有恩斯特,他的计划有可能失败,而阿西娅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朝后面一指,对他说道:“恩斯特在后面的雪橇上。米沙,你放心吧,巴维尔下士和他在一起,绝对不会让他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