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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科夫探头过来看清楚电报上的内容后,疑惑地说道:“米沙,恕我直言,崔可夫将军给你的这道命令太模棱两可了,说了等于没说。让你见机行事,是继续坚守在奥尔洛夫卡,等那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现的援军呢?还是看到形势不妙,就果断地选择突围呢?不管你选择坚守还是突围,一旦奥尔洛夫卡落入德国人之手,上级都会追究你的责任。”

    索科夫想了想,觉得雅科夫说得很有道理,便苦笑了一下,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他扭头望向旁边的报务员,对他说道:“通知古尔季耶夫上校、特涅夫少校、万尼亚大尉,在天黑之后,到我这里来开个短会。”

    “旅长同志,”报务员等索科夫说完后,试探地问:“那别雷上校呢,是否也要通知他?”

    如果不是报务员提醒,索科夫差点把别雷忘掉了。要知道,今晚召开的会议,要讨论关于如何突围的问题,突围方向就选择在别雷控制的北面,如果他不出席的话,这个会议就讨论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因此,他点了点头,冲着报务员说道:“没错,别雷上校也要参加今晚的会议,你待会儿记得通知他。”

    趁着报务员给几位指挥员发电报的工夫,雅科夫凑近索科夫,压低嗓门问道:“米沙,你真的决定突围了?”

    “是的。”索科夫点了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如今敌人已经把我们和主力分割开来,我们坚守在这里无法得到任何补给。一旦弹尽粮绝,就算指战员们表现得再英勇,也逃脱不了战死或者当俘虏的命运。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我们必须采取主动,在部队陷入绝境之前,抢先展开突围行动,从敌人的包围圈里跳出去。”

    “米沙,我很严肃地问你一个问题。”雅科夫望着索科夫,表情凝重地问道:“难道你们现在只有突围一条路吗?”

    “没错。”索科夫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只能选择突围,否则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雅科夫接着问:“难道你真的认为,包围圈外的援军,无法冲进来与我们汇合吗?”

    索科夫心想别说现在,就算再等一个月,包围圈外的援军也不可能到达奥尔洛夫卡。在后勤补给被切断的情况下,坚守此地等于是送死。不过他总不能告诉雅科夫,说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记录在书本上的历史,苏军的这次反击不光没有取得理想的战果,反而会让斯大林格勒的形势变得更加严峻。如果他真的这么说,雅科夫绝对会把他当成神经病。因此他含糊其辞地说:“雅科夫,我们不知道包围圈外的援军什么时候能赶到,而以我们现有的武器装备和兵员,是坚守不了多长时间的。与其在这里做无谓的牺牲,倒不如早点跳出敌人的包围圈,保存实力和敌人继续战斗。”

    雅科夫听完后沉默不语,他在静静地思考索科夫所说的这番话。良久之后,他叹了口气,说道:“米沙,我了解你当前的处境,看来突围是唯一的选择。你放心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若是上面责怪下来,我会帮你解释的。”

    雅科夫的话,让索科夫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之所以给崔可夫发电报,是想让自己的突围行动,变得名正言顺。不过崔可夫简短的回电,让他的心里感到不踏实。如今有了雅科夫的担保,索科夫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就算上级将来要追究责任,有雅科夫做背书,此事最后就会不了了之。

    天黑之后,接到通知的几名指挥员,陆续来到了索科夫指挥部所在的山丘。因此指挥部里空间太窄,无法容纳那么多人,大家只能坐在门口开会。

    见人都到齐了,索科夫开口说道:“指挥员同志们,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开会,是想通知你们一声,奥尔洛夫卡已无法继续坚守,我打算率部队突围,跳出德国人的包围圈。”

    索科夫的话音刚落,众人都开始议论纷纷,他们接到开会的通知时,还以为索科夫要部署防御事宜,谁知一开口,就提到了突围,大大地出乎众人的预料。

    过了好一阵,议论声才渐渐停止,古尔季耶夫站起身,代表众人问道:“旅长同志,我想问问,放弃奥尔洛夫卡突围,是上级的命令呢,还是您的意思?”

    “古尔季耶夫上校,”面对古尔季耶夫的质疑,索科夫面不改色地说道:“关于突围一事,我已经向崔可夫司令员报告,并得到允许。”

    得知崔可夫已经同意了让部队突围,古尔季耶夫便没有再问,便简短地说了一句:“我没有问题了。”随后又重新坐下了。

    “旅长同志,”古尔季耶夫坐下后,接着提问的是特涅夫少校,他起身问道:“据我所知,我们向南和向东的道路,都已经被德国人封锁了。我想问问,您打算从哪个方向突围?”特涅夫所问的问题,也正是大家所关心的,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索科夫的身上,耐心地等待他说出最后的答案。

    谁知索科夫的答复,再度令众人大吃一惊:“指挥员同志们,我打算从北面突围……”

    “什么,从北面突围?”几名指挥员顿时被这个答案惊呆了,按照他们的想法,索科夫的突围方向,不是东面就是南面,而且选择东面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只需要突破德军的一道防线,就能与对面的友军汇合。谁知索科夫却选择向北突围,让众人感到疑惑不解。过了许久,步兵第308师的政委斯维林试探地问:“旅长同志,我没有听错吧?向北突围,要知道,敌人在北面集结着大量的兵力,如果朝那个方向突围,不等于是羊入虎口吗?”

    斯维林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除了知道内情的雅科夫和别雷外,众人都一致认为,索科夫可能是说错了,他想说的是东面或者南面,只不过因为情绪太激动,一时出现了口误。

    索科夫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等几位指挥员重新安静之后,接着说道:“指挥员同志们,你们没有听错,我所选择的突围方向,就是北面。没错,这个方向集结着大量的德军,但他们的防御方向都是向北,以阻止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部队向我们靠拢。如果我们出其不意地从他们的背后发起攻击,一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旅长同志,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特涅夫谨慎地问道:“毕竟几个集团军都无法突破敌人的防线,我们这一千多人能突破吗?”

    “米沙,”雅科夫听到这里,凑近索科夫的耳边低声地说:“你看是否让各部报一下人数,看看究竟还有多少兵力?”

    考虑到部队在白天都进行过战斗,多少会有一些伤亡,因此索科夫起身问道:“各位指挥员同志,都向我报一下你们现有的兵力。”

    首先站起身的是古尔季耶夫,他迟疑了片刻后,说道:“我们师在白天的战斗中,由于向敌人的阵地发起了几次反击,因此伤亡有点大。目前全师还有937人,包含有两百多名轻重伤员。”

    得知步兵第308师居然还剩下不到一千人,索科夫脸上的肌肉不禁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他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天时间,这支部队又损失了近半的兵力。索科夫在本子上记录了该师的人数后,又问特涅夫:“少校同志,你的警卫营还有多少人?”

    “全营有197人,轻重伤员有四十人左右。”特涅夫在报数之后,向索科夫提出:“旅长同志,别看我们的人数少了点,但完全能胜任主攻任务。”

    对特涅夫后面的话,索科夫直接选择了忽略,他把目光投向了万尼亚。没等他开口,万尼亚就抢先回答说:“报告旅长同志,全营还有121人,伤员14人。”

    索科夫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他心中暗想:从红十月厂出发时,万尼亚的一营还有六百多人,结果只过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只剩下五分之一的兵力。等突破德军的防御,与罗科索夫斯基的部队汇合时,这支部队还能剩下多少人?

    统计完各部队的人数后,索科夫开口说道:“指挥员同志们,为了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明天还需要在奥尔洛夫卡坚守一天时间。等到天黑后,所有的部队向北面转移,在坦克营的掩护下,向北实施突围行动。”

    说完这番话之后,索科夫的目光从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接着问了一句:“谁还有什么问题吗?”

    古尔季耶夫慌忙站起身问道:“旅长同志,我想问问,坦克营如今还有多少能使用的坦克?他们能完成掩护部队突围的任务吗?”

    “别雷上校,”索科夫听到这个问题后,立即转身对别雷说道:“这个问题,就由你来回答古尔季耶夫上校吧。”

    别雷点点头,起身对古尔季耶夫说:“古尔季耶夫上校,我们还能使用的坦克有12辆。虽说坦克的数量少了点,但我有信心,一定可以协助步兵突破敌人的包围。”

    接着,特涅夫和万尼亚也问了一些突围时可能遇到的问题,索科夫都一一进行了解答。等到现场重新恢复平静后,索科夫冲众人挥挥手,说道:“行了,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你们都回各自的部队去做准备吧。”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步兵第308师的防御阵地,就遭到了德军的猛烈炮击。

    索科夫站在山丘上,举起望远镜观察远处阵地上的情况。只见一团团耀眼的火光,不断地在阵地闪现,弥漫的硝烟使他无法看清楚阵地的情况。

    为了搞清楚阵地上的情况,索科夫用电话向古尔季耶夫询问具体的情况。然而由于炮弹爆炸的声音过响,他无法听清古尔季耶夫到底在说些什么。

    就在索科夫失望地放下电话之后,雅科夫来到了他的身边,看了他一眼后,便将注意力集中在正遭到敌人炮击的阵地。嘴里随口说道:“米沙,敌人这么猛的炮火,而古尔季耶夫上校他们又没有坚固的阵地,我担心他们在炮击过程中的伤亡小不了。”

    索科夫苦笑了一声,说道:“我本来想问问阵地上的情况如何,谁知炮声太响,我根本听不清楚古尔季耶夫上校在说什么。”

    “我估计古尔季耶夫上校此刻也待在自己的指挥部里,对外面的情况,了解得并不比你多少。”雅科夫撇了撇嘴,说道:“你还是等敌人的炮击结束,古尔季耶夫把损失情况统计出来,再打电话问他也不迟。”

    好在德军的炮击持续时间不长,只进行了一刻钟便停止了。没等硝烟散去,德军就同时从东面和南面,向步兵第308师的防御阵地发起了进攻。

    没等索科夫再打电话,古尔季耶夫的电话就先打了过来。在电话里,他没有说任何废话,而是开门见山地喊道:“旅长同志,我这里的情况很糟糕,敌人同时从两个方向朝我们发起了攻击,我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索科夫手里只有万尼亚的一营和特涅夫的警卫营,两个营加起来三百来人,负责西面和南面的防御,根本抽不出多余的力量,去增援古尔季耶夫。因此面对古尔季耶夫的求援,索科夫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上校同志,我再重复一遍,我没有预备队,您必须凭您自己的力量,坚决地挡住德国人。”

    “米沙,”听到索科夫拒绝了古尔季耶夫的求援请求,雅科夫有些担忧地说:“敌人同时从东面和南面,向步兵第308师防御的地段发起了进攻,我担心阵地可能守不住。不如,我们抽调兵力去支援他们吧?”

    “不行,我们手里的部队不能动用。”索科夫转身朝西面指了一下,对雅科夫说道:“雅科夫,你别忘记,昨天德国人就是从西面向我们发起进攻的。如果我抽调兵力去增援步兵第308师,那么这里的防御力量就会变得薄弱,如果德军趁机发起进攻,我担心根本守不住。一旦这里失守,我们就算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古尔季耶夫那里,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那怎么办?”雅科夫见索科夫不愿意派兵支援,不免有些着急地问:“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古尔季耶夫上校的部队,被德国人一口口地吃掉吗?”

    为了不让雅科夫认为自己是见死不救,索科夫特意向他解释说:“雅科夫,不是我不愿意去救援古尔季耶夫。一是因为手里的兵力有限,如果派了部队去支援,那么这里的防御就会变得薄弱,会让敌人有机可乘;二来,是因为我们早晚要撤往西北方向的小村庄,与别雷上校他们汇合,古尔季耶夫上校如果抵抗不住,可以先撤到我们这里,再向西北方向转移。”

    索科夫考虑到自己刚刚拒绝古尔季耶夫的语气,有点过于生硬了,便再次接通了古尔季耶夫师部的电话,对着话筒说道:“上校同志,等到敌人的进攻被打退之后,您立即安排人手把重伤员都送到我这里来。”

    在不久前的通话中,古尔季耶夫听到索科夫如此干脆地拒绝了自己的请求,还以为对方准备放弃自己。可此时听到索科夫让他把重伤员送过去时,立即意识到自己可能错怪索科夫了,索科夫手里虽然有两个营三百多人,可这些兵力却分布在两个山丘和小村庄附近,如果真的向自己这里派遣援兵,就会导致他们的防御变得薄弱。他连忙回答道:“明白了,旅长同志,等到敌人的进攻被我们击退之后,我会尽快安排人手,把重伤员送到您那里去。”

    从两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的德军,由于没有坦克的掩护,面对顽强抵抗的苏军,他们很难轻易地夺取阵地。战斗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后,德军指挥官见部队始终无法突破苏军的防御,便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准备回去重整旗鼓之后,再向苏军发起进攻。

    看到敌人潮水般地退去,大多数苏军战士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古尔季耶夫则把政委斯维林叫到了面前,对他说道:“政委同志,刚刚索科夫中校给我打电话,让我们在敌人被击退后,立即把重伤员送到他那里。我看这事,就交给您负责吧。”

    “放心吧,师长同志。”斯维林连忙点头回答说:“我一定把这些伤员安全地送到旅部所在地。”

    为了运送这批伤员,古尔季耶夫专门抽调了一百名战士,和几十名轻伤员,抬着那些重伤员朝索科夫的阵地撤去。不少的伤员,听说自己要撤到索科夫所在的阵地,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们发现今天那里似乎没有发生战斗,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自己到了那里,铁定就安全了。

    斯维林带领抬着担架的战士们,在经过一小时的行军,终于顺利地来到了索科夫所在的山丘。他挺直身体向索科夫报告说:“旅长同志,我师的39名重伤员都在这里了,请您好好地照顾他们。”

    “放心吧,政委同志。”索科夫面带着笑容对斯维林说:“我们会妥善地安顿他们的。对了,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是留在这里,还是返回阵地?”

    “索科夫中校,当然是返回阵地了。”斯维林说话时,目光一直盯着还冒着硝烟的阵地,“我和古尔季耶夫上校是老搭档,总不能他在前方和敌人拼命,而我却远远地躲在后方吧。”

    见斯维林不愿意留下,索科夫也不勉强,相反还催促他说:“政委同志,假如您决心要返回战场的话,就请立即过去,否则等敌人再次发起进攻时,您再想过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斯维林点了点头,走回到自己带来的那支部队面前。他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之后,开口说道:“伤员同志们,在过去的一天一夜里,你们已经尽到了自己的义务。接下来,你们都将会被送往野战医院,安排你们在我们的医院里治疗自己的伤势。……现在,我要返回前线去了,有谁愿意和我一起回去的?”

    那一百名抬担架的战士,立即毫不迟疑地喊道:“我们愿意随您一起返回前沿。”

    除了这些战士,有些躺在担架上的重伤员,也豪气万丈地喊道:“政委同志,我愿意给您一起回去。”

    “伤员同志们,”看到很多重伤员,也想跟着自己返回前沿,斯维林的眼睛不禁湿润了,他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随后大声地说:“重伤员都留下,轻伤员愿意跟我回去,就一起出发吧。”

    斯维林离开时,除了那一百名战士外,另外还有二十多名轻伤员,也果断地做出了决定,跟着斯维林返回前沿,继续和德国人战斗。

    古尔季耶夫见到斯维林带着不少的伤员回来,不禁好奇地问:“政委同志,我让您带伤员到后面去,您怎么又把他们带回来了?”

    斯维林扭头看了一眼跟着自己回来的那些伤员,咧嘴笑了笑,说道:“师长同志,既然他们想回来继续打击法喜寺侵略者,我们可不能打击他们的积极性啊。”

    “既然回来了,就让他们都留下吧。”古尔季耶夫正在为自己兵力不足的事情而头痛,此刻见这么多伤员愿意留下继续战斗,也就顺水推舟地说:“让他们回各自的部队去,战斗没准马上就要打响了。”

    “师长同志,”斯维林想起索科夫私下和自己说的几句话,连忙叫住了古尔季耶夫,对他说道:“索科夫中校说,如果这里坚守不住了,就果断地放弃阵地,赶过去与他们汇合,不要留在这里和敌人硬碰硬,打得不偿失的消耗战。”

    古尔季耶夫使劲地点点头,说道:“放心吧,政委同志。我们师从一万多人锐减到现在的几百人,我肯定希望能有更多的战士活下来,为我们步兵第308师多保存一些种子。和敌人硬碰硬这样的傻事,我是绝对不会再做了。”

    说到这里,古尔季耶夫抬手在斯维林的肩部上拍了两下,关切地说:“政委同志,你来回跑了这么远的路,肯定累了,先回去休息吧,阵地上的事情有我就行了。”



    隐藏在小村庄里的坦克营,虽说没有战斗任务,但依旧是一番忙碌的景象。别雷传达完突围部署后,对坦克兵们说道:“同志们,主力部队能否顺利突围,就看我们能否迅速地突破德军的防御,在他们的防线上撕开一条口子。”

    二连长伊凡佐夫得知部队即将要突围时,便有些跃跃欲试,等别雷一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表态说:“上校同志,我们连还有七辆坦克,突围时就让我们连担任主攻任务吧。我向您保证,我们一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敌人的防御,为我们的主力开辟出一条通道。”

    伊凡佐夫的话刚说完,瓦连拉中尉就站起身,面朝着别雷说道:“上校同志,如果能给我们补充一些弹药,我想我们的坦克也能胜任主攻任务。”

    伊凡佐夫在请命时,就考虑到自己二连所拥有的坦克数量,比另外两个连加起来还多,如果自己提出担任主攻任务,肯定没人和自己争。谁知就在他以为这次的任务十拿九稳之时,却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瓦连拉中尉居然要和自己争主攻任务。

    球型坦克这两天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在战场上,它一辆至少能顶五辆T-34坦克。就如同瓦连拉所说的,只要给他们补充一些弹药,再派两辆T-34担任掩护,它完全有能力一举突破敌人的防线。

    就在伊凡佐夫忐忑不安,以为任务会旁落之时,却听到别雷说道:“瓦连拉中尉,这次的突围作战,你们所驾驶的球型坦克,就不参加战斗了。”

    听到别雷没有把主攻任务交给球型坦克,伊凡佐夫的心里不禁一阵狂喜。但很快他又皱起了眉头,他的心里很明白,假如真的是球型坦克带两辆T-34突击敌人的阵地,效果绝对自己一个连七辆T-34坦克的效果好,为什么别雷上校不让球型坦克参加战斗呢?

    伊凡佐夫把疑惑的眼神投向别雷时,发现所有的人都和自己一样,用疑惑不解的目光望向别雷。别雷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说道:“同志们,不让球型坦克参加战斗,是旅长同志的决定。由于我们坦克的弹药和燃料都严重不足,突破德军的防线后,可能会把所有的坦克全部就地炸毁。球型坦克是我军新研制的新型坦克,哪怕就是残骸也不能落在敌人的手里,因此,旅长同志命令我们,想办法把这辆坦克隐藏起来。”

    “什么,要把所有的坦克都炸毁?”伊凡佐夫听到这里,猛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激动地问别雷:“上校同志,如果把坦克都炸了,还要我们这些坦克兵做什么?”

    “是啊,上校同志。”另外几名指挥员,也纷纷附和伊凡佐夫的话:“坦克就是我们坦克兵的伙伴,可千万不能炸啊。”

    别雷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等屋里重新恢复了平静之后,他开口说道:“同志们,我也是一名坦克兵,对坦克的感情,一点都不比你们差。但是不行啊,我们的坦克燃料和弹药都不够了,再突破敌人的防线后,就只能抛弃,如果不炸毁,难道你们准备将这些坦克,留给德国人来打我们吗?”

    几位指挥员原本对炸毁坦克还有很大的意见,但听到别雷这么说,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剩下的这些坦克所携带的弹药和燃料,勉强够一次进攻的。一旦燃料耗尽,弹药打光,坦克就没有什么用处了,假如不炸毁,肯定会被德军缴获,然后他们就可以用这些坦克来进攻斯大林格勒,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过了好一会儿,瓦连拉站起来问道:“上校同志,那我们该如何处置球型坦克?总不能也把它炸掉吗?”

    听到瓦连拉的这个问题,别雷有些哭笑不得地回答说:“瓦连拉中尉,难道你没有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吗?球型坦克是我军研制的新坦克,如果炸掉未免太可惜了。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就是找地方把球型坦克隐蔽起来。记住,藏好之后,一定要把所有的痕迹抹去,绝对不能让德国人发现。等到我们重新回到奥尔洛夫卡的那一天,还会继续使用球型坦克来打击敌人。”

    “放心吧,上校同志。”瓦连拉连忙回答说:“我一定会把球型坦克隐蔽好,绝对不会让德国人发现它的。”

    “警报,空袭警报!”瓦连拉的话刚说完,屋外忽然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喊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一名步兵战士出现在门口,气喘吁吁地喊道:“指挥员同志们,空袭警报,有几架敌机正朝着我们这里而来。”

    别雷认出报讯的战士,是跟随自己来到小村庄里的警卫营战士,觉得对方不会谎报军情,便起身问自己的部下:“坦克都隐蔽好了吗?”

    “隐蔽好了。”众人齐声答道。

    别雷知道剩下的十几辆坦克,都隐蔽在村外的树林,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才特意问了这么一句。在得到预料中的答案后,他冲着众人摆摆手,说道:“这里马上就要遭到敌机轰炸,大家都快点找地方隐蔽吧。”

    别雷走出村庄时,看到天空中出现了四架敌机,根据他的经验,一眼就认出这是JU87俯冲轰炸机,这种斯图卡轰炸机在俯冲时,其独有的发声装置会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对地面上的士兵形成心理上的恫吓,以达到加强攻击的效果。

    坦克营在进驻小村庄时,别雷的心里就明白,他们的藏身之处早晚会被敌人发现的,到时就有可能遭到炮击或者轰炸,因此他命令手下在村里村外挖掘了大量的避弹壕,如今就能派上用途了。

    四架敌机来到村庄的上空后,开始降低高度,轮番向村子进行俯冲投弹和扫射。炸弹接二连三地落在村里爆炸,被炸弹命中的房子,在巨响中化为废墟,然后熊熊燃烧,升腾起的硝烟笼罩住了整个村庄。

    敌机对村庄的轰炸持续了一刻钟,看到整个村庄都被硝烟所笼罩,敌人才调头往回飞去。待在村外避弹壕里的别雷,看到敌机远去,连忙站直身子,冲着旁边的通讯兵说道:“你去告诉各连连长,让他们立即把伤亡数据统计出来,看敌人给我们造成了什么样的损失。”

    和别雷蹲在同一个避弹壕里的瓦连拉,朝村庄里正在熊熊燃烧的木屋看了一眼,试探地问:“上校同志,我们需要组织战士救火吗?”

    别雷摇摇头,说道:“瓦连拉中尉,不用救火。这么大的火势,别说我们这么一点人,就算是专业消防队来了,也无法控制火势。还在我们的坦克都隐蔽在村外,就算整个村庄烧光了,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影响。”

    小村庄遭到轰炸时,索科夫看到了那里升起的浓烟,心情顿时紧张起来。要知道,部队能否顺利突围,就全靠别雷上校的坦克营,如今坦克营藏身的小村庄,正在遭到敌机的轰炸,索科夫如果不着急才怪了。

    索科夫连忙吩咐报务员:“报务员,立即呼叫别雷上校,问问他那里的情况如何。”

    报务员开始呼叫时,索科夫的心里在默默地祈祷:“隐蔽在村庄里的坦克,千万不能出事啊。若是没有坦克的配合,自己这支部队向北突围,那就是以卵击石。会在德军坚固的防线前面,碰得头破血流的。”

    雅科夫看到索科夫心情紧张,连忙安慰他说:“放心吧,米沙,别雷上校也是一名有着丰富经验的老指挥员,他知道该如何躲避敌机的空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坦克应该都没有停在村里,敌机就算把村庄夷为平地,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希望如此吧,”索科夫的目光望着远处升起黑烟的村庄,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假如坦克营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我们的突围计划就要重新进行调整,否则光凭几百号步兵,要想突破德军的防御,简直是白日做梦。”

    轰炸村庄的敌机飞走了,然而报务员还没有联系上别雷,索科夫有些沉不住气了:“见鬼,为什么别雷上校到现在还没有回电,难道坦克营真的出事了吗?”

    说到这里,他转身冲着站在不远处的古察科夫喊道:“古察科夫,你立即赶往小村庄,去查看那里的损失情况如何。”

    古察科夫答应一声,转身就要朝山丘下跑去,却被雅科夫叫住了。雅科夫对索科夫说道:“米沙,不要着急。也许别雷上校他们在遭到轰炸时,天线被炸坏了,因此无法和你们进行通话。再等一等,没准别雷上校就会主动与你进行联系。”

    “旅长同志,”两人正说着话,报务员忽然惊喜地叫道:“联系上别雷上校了,他要和您通话。”

    索科夫在报务员身边蹲下,戴上耳机后,冲着送话器大声地说:“别雷上校,立即报告你们的损失情况。”



    “报告旅长同志,”耳机里传出了别雷那不慌不忙的声音:“在刚刚结束的轰炸中,我们只有十几名战士负了伤,但伤势都不重,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行动。至于坦克嘛,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失。”

    得知突围时唱主角的坦克,都完好无损,索科夫悬在心头的巨石重新落了地,对着送话器连声说道:“很好!很好!很好!”

    结束通话后,索科夫笑容满面地对雅科夫说:“雅科夫,你说得对,坦克营在这次的轰炸中,除了十几名战士受了轻伤外,坦克都完好无损,不会影响到我们今晚的突围行动。”

    听索科夫说到突围,雅科夫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但索科夫却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连忙好奇地问:“雅科夫,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以你我的交情,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呢?”

    “米沙,突围的事情,你没有向崔可夫报告,是担心走漏消息,这一点我理解。”雅科夫迟疑地说道:“可是你打算向罗科索夫斯基部队所在的方向突围,为什么也不通知他们?”

    其实是否把突围的事情,向罗科索夫斯基通报一事,索科夫也斟酌了许久,最后觉得还是悄悄的突围,打枪的不要。此刻听到雅科夫问起此事,便向他解释说:“雅科夫,我之所以不通知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是考虑到一旦他们得知我们的突围计划后,肯定会派人去接应我们。这么一来,就有可能让敌人察觉到我们的意图,一旦他们加强了这些方向的防御,就算有友军的接应,我们要想成功突围,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听完索科夫的解释,雅科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米沙,你说得有道理。假如事先通知罗科索夫斯基将军,以他的性格,肯定会派部队来接应我们。这样的话,敌人就可以从他们的调动中察觉到异常,并在相应的方向加强防御,使我们的突围行动变得更加艰难。”

    雅科夫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道:“可是不通知的话,我们在突破了德军的防御之后,该到什么地方,去寻找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部队呢?”

    “我们突破敌人的防线,跳出包围圈之后,就一路向北行军。”索科夫信心十足地说道:“只要我们向北面走,肯定会遇上自己人的。”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能有多少指战员,和我们一起跳出德国人的包围圈。”

    “米沙!”雅科夫伸手在索科夫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战争嘛,肯定会有人牺牲。就连你我二人,能否安全地突出敌人的包围圈,也是一个未知数。”他说到这里时,目光忽然停留在一个方向,有些诧异地说道,“米沙,朝我们而来的是哪支部队啊?”

    “在哪里?”索科夫顺着雅科夫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南面有一群指战员,正以分散的队形,弯着腰朝自己所在的位置跑过来。他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一营和警卫营的部队,都老老实实地待在阵地上没动弹;而古尔季耶夫上校的部队正在东南方向与德军交战,方向也不对啊。”

    没等索科夫下命令,待在山丘脚下的三排长萨莫伊洛夫少尉,就带着两名战士迎了上去。望着萨莫伊洛夫的背影,雅科夫感慨地对索科夫说:“米沙,你的这位警卫排长不错,别看他平时很少在你的身边,但他却能不声不响地挡住那些试图对你不利的人。”

    对于雅科夫对萨莫伊洛夫的评价,索科夫微微颔首,说道:“雅科夫,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萨莫伊洛夫少尉以前就是内务部的,对他来说,负责安全保卫工作就是小菜一碟。”

    萨莫伊洛夫迎上了那群人之后,和带头的一名军官交流了几句。接着,索科夫就看到萨莫伊洛夫将那群战士安顿在附近的一条战壕里,只带着那名军官朝自己这里而来。

    萨莫伊洛夫带着军官来到索科夫的面前后,挺直身体报告说:“旅长同志,这位是近卫第120团三营副营长格桑特上尉。”

    “您好,索科夫中校。”格桑特显然是认识索科夫的,他没等萨莫伊洛夫介绍,就直接叫出了索科夫的名字,“我是近卫第120团三营副营长格桑特上尉。”

    “您好,上尉同志。”索科夫伸手和对方握了握,好奇地问:“我想问问,你们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索科夫中校,情况是这样的。”格桑特向索科夫解释说:“昨天德军对我们的防御阵地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猛攻,营长向师长请示过后,决定放弃阵地撤退。于是,我们留下几名工兵,负责引爆埋设在阵地上的炸药,其余的部队则向南面突围。”

    听到格桑特这么说,索科夫不禁想起昨天看到的那朵蘑菇云,他当时还以为坚守在阵地上的部队,除了投奔古尔季耶夫的那些指战员外,其余的人都牺牲了。没想到,如今却又冒出了一堆幸存者,他再次问道:“上尉同志,既然你们选择了向南突围,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呢?”

    格桑特叹了口气,说道:“中校同志,您有所不知,向南的退路已经被德国人完全封锁了,我们发起的几次冲锋,都被德国人击退了。全营损失了三分之二的兵力,就连营长也不幸中弹牺牲了。”

    “上尉同志,你手下还有多少人?”索科夫简短地问道。

    “还有57人。”格桑特连忙回答说:“都是有丰富战斗经验的战士。”

    “你们的装备怎么样?”索科夫继续问道。

    格桑特苦笑一下,回答说:“我们装备的都是步枪,没有机枪和冲锋枪,子弹也很少,平均每支枪只有五六发子弹。”

    “什么,每支枪只有五六发子弹?”索科夫被这个答案惊呆了:他立即意识到,格桑特做出率兵北上,与自己汇合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否则就凭他们所拥有的武器弹药,被德国人消灭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没错,”格桑特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说:“我们在战斗中,消耗了大量的弹药,而又没能得到及时的补充,结果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索科夫考虑到自己的兵力严重不足,有了格桑特他们的加入,使自己的实力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高。不过要想让这支幸存的小部队,在突围战斗中发挥作用,必须先给他们补充武器弹药。

    他对格桑特说:“上尉同志,你们的装备太差了,这样可没法打仗。这样吧,我让人给你们补充一批弹药,再给你们两挺转盘机枪……”

    格桑特没想到索科夫如此大方,一见面居然就承诺给自己这么多的东西,不由喜形于色,向索科夫表态说:“索科夫中校,有了这些武器弹药,您就看我们的表现吧。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活着,就绝对不会让敌人冲进我们的阵地。”

    “上尉同志,防御战以后有的是机会打。”索科夫笑着对格桑特说:“我们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突围的问题。”

    “突围,往哪个方向突围?”格桑特听到索科夫提起了突围,脸色立即变得铁青:“中校同志,请恕我直言,向南突围肯定是不可能了,敌人在那里集结着重兵,除非您能得到炮兵和坦克的支援,才有可能突破敌人的防御,回到我们自己人那里。”

    “至于我们朝哪个方向突围,等天黑之后,你就知道了。”虽然索科夫已经接纳了格桑特等人,但对于这支突然出现的小部队,他的心里还是保持着必要的警惕,因此就算给他们补充武器弹药,也没有把自己的突围方向告诉对方。他叫过萨莫伊洛夫,说道:“少尉同志,你带格桑特上尉和他的部下去领武器弹药吧。”

    等萨莫伊洛夫带着格桑特离开后,雅科夫不禁感慨地说:“昨天那么大规模的爆炸,居然还能有这么多人幸存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对于雅科夫的这种说法,索科夫却并不认同:“雅科夫,话不能这么说,没准在工兵隐蔽阵地上的炸药时,格桑特他们早就已经远离了爆炸区域,这样才能幸存下来的。”

    “这支部队来的有点蹊跷。”雅科夫对格桑特他们似乎并不看好,便特意提醒索科夫:“古尔季耶夫上校那里,不是有一部分从第四道防线撤回来的指战员们,不妨让他们过来辨认一下,看这些人是否他们的战友。”

    “雅科夫,你的意思是,这群人有问题?”索科夫听雅科夫这么说,有些意外地问:“你总不会觉得他们是德国人派来的吧?”

    “德国人是很狡猾的,”雅科夫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听说他们从我军的战俘里招募了不少人,组建了若干个东方营,用来和我军作战。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让古尔季耶夫上校派人来核实一下吧。”



    “古察科夫!”索科夫觉得雅科夫的这番话很有道理,便叫过古察科夫,对他说道:“你去告诉萨莫伊洛夫少尉,让他把我们昨天缴获的那批弹药,补充给格桑特上尉他们。记住,只给弹药,不要给武器。”

    “昨天缴获的那批弹药?”古察科夫听到索科夫这么说,不禁一愣,随后不解地问:“旅长同志,昨天缴获的那批弹药是德械装备使用的,子弹口径和我们的莫辛纳甘不一样。”

    见古察科夫磨磨唧唧的,雅科夫有些不悦地说道:“古察科夫下士,既然是你们旅长让你去传达命令,那就快点去,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等古察科夫离开后,雅科夫冲索科夫竖起了大拇指:“米沙,你这一招真是太绝了。据这位格桑特上尉所说,他们都是清一色的步枪,每支枪只有五六发子弹,就算他们得到了7.92毫米口径的子弹,也没法使用。如果他们真的是德国人派来的,我们要解决掉他们,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索科夫拿起电话接通了古尔季耶夫的指挥部,开门见山地问:“上校同志,我是索科夫。我想问问,昨天撤退到你们阵地上的近卫第120团的指战员,如今还有多少人?”

    “阵地上的近卫军战士还有三十多人,剩下的不是牺牲就是负伤了。”古尔季耶夫昨晚上报部队人数时,有意忽略了这支八十多人的小部队,免得被索科夫调走。此刻听到索科夫忽然问起这支部队,不禁有些心虚地问:“旅长同志,您问这个做什么?”

    “我们这里刚刚来了一支小部队,”索科夫没有察觉到古尔季耶夫语气里的心虚,继续说道:“我想让您那里的近卫团战士过来两个人,看这些人是否是他们的战友。”

    搞清楚索科夫的用意后,古尔季耶夫不禁长松了一口气,连忙回答说:“旅长同志,带队的是一名中尉,叫图希克。假如您需要他帮您认人的话,我马上派他过去。”

    索科夫朝古尔季耶夫师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见那里并没有发生战斗,便果断地说:“行啊,上校同志,您让他立即赶过来吧。”

    十几分钟之后,一名中等身材,脸庞有些黑的中尉出现在索科夫的面前,他挺直身体报告说:“旅长同志,近卫第120团八连连长图希克中尉向您报告,我听从您的命令,请指示!”

    “中尉同志,你是八连连长?”索科夫听对方报告完毕后,一脸惊诧地问:“那么你能告诉我,你们三营营长和副营长各叫什么名字吗?”

    图希克毫不迟疑地回答道:“营长是安德烈夫大尉,副营长是格桑特上尉。”

    “雅科夫,”索科夫扭头对雅科夫说:“名字倒是能对得上,看来是我们的疑心太重了。”

    “旅长同志,”图希克脸上露出了迷惑不解的表情:“您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是这样的,中尉同志。”索科夫既然把图希克叫过来,就是系统通过他,来了解这支突然出现的部队,是否是自己人,便如实地对他说道:“不久前,从南面来了一支部队,据说是从第四道防线那里撤回来的,因此我便找你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这不可能,旅长同志。”索科夫的话刚说完,图希克就叫了起来:“阵地上就只有我带的这支小部队撤下来,其余的同志都牺牲了,哪里可能又部队冒出来。”

    “怎么,中尉同志,有什么不对劲吗?”索科夫警惕地问:“要知道,带队的指挥员自称是三营副营长格桑特上尉,难道还有错吗?”

    “旅长同志,您一定上当了。”图希克一把抓住了索科夫的手臂,激动地说:“在我们撤退之前,副营长格桑特上尉就牺牲了,您看到的人一定是冒充的。”

    别看雅科夫是最先对格桑特产生怀疑的人,但此刻真的听到图希克这么说,他还是谨慎地问:“中尉同志,你说格桑特上尉已经牺牲了,你是听人说的,还是亲眼看到的?”

    “当然是亲眼看到的。”图希克有些着急地说:“格桑特上尉在战斗中多处负伤,在临牺牲前,命令我率剩余的部队向北撤退,前来寻找你们。而他,则留在阵地上,引爆事先埋设好的炸药,与冲上来的敌人同归于尽。”

    图希克在说这番话时,索科夫一直在仔细地观察他,见他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便知道对方说的肯定不是假话。便带着他来到山丘顶部,指着那支小部队所在的位置,对他说道:“中尉同志,你仔细看一看,那些人是你们三营的吗?”

    雅科夫从旁边递了一个望远镜给图希克,用友好的语气说:“中尉同志,仔细看看,看那里面有你熟悉的人吗?”

    图希克接过了望远镜,举到眼前,透过镜头仔细地观察山丘脚下的那支部队。看了一阵后,他放下望远镜,缓缓地摇摇头,对索科夫说道:“旅长同志,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应该不是我们三营的人。”

    作为一名连长,图希克肯定无法认识三营的所有人,但在山丘脚下的这四五十人里,居然一个他认识的人都没有,那就很说明问题。索科夫接过望远镜,随手递给了雅科夫,对图希克说道:“谢谢你,中尉同志。这些人刚出现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此才让你过来辨认一下。如今基本可以确定他们是来自德军的东方营,接下来的事情,就与你无关了,你先回古尔季耶夫上校那里去吧。”

    “旅长同志,能让我留下吗?”谁知图希克却出人意料地说道:“居然这些人是冒充我们营的指战员,我想留下来,亲眼看着他们被消灭掉。行吗?”

    “留下吧。”索科夫考虑到让别人从那么老远的地方跑过来,问完话就把他打发走了,多少有点不近人情,便通情达理地说:“看看我们是如何解决这些该死的敌人。”

    “米沙,你打算怎么做?”见索科夫已经决定除掉这支冒牌的敌军,雅科夫便开始询问接下来的处理步骤:“要知道,虽然他们的弹药不多,可真的打起来,我们的部队还是会出现不小的伤亡。”

    “这件事交给萨莫伊洛夫少尉,”索科夫胸有成竹地说:“他来自内务部,知道如何处理类似的事件。”说完,他把古察科夫叫了过来,吩咐道,“去把萨莫伊洛夫叫过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萨莫伊洛夫很快就出现在索科夫的面前,他好奇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图希克,随后望着索科夫问道:“旅长同志,您有什么指示?”

    “是这样的,少尉同志。”索科夫把山丘下面那支部队是东方营伪装的一事,向萨莫伊洛夫讲了一遍,随后问道:“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就是尽快把他们解决掉。”

    “山丘下的那支部队,居然是东方营?”对于索科夫所说的内容,萨莫伊洛夫感到非常吃惊,他谨慎地问:“旅长同志,不会搞错吧?”

    “不会搞错的。”索科夫说着朝图希克一指:“这位是来自近卫第120团的图希克中尉,他是三营八连连长,他根本不认识下面那支队伍里的任何人。而且,格桑特上尉在昨天的战斗中,就已经壮烈牺牲了,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呢?”

    萨莫伊洛夫朝山丘脚下的部队看了一眼,毫不含糊地回答说:“明白了,旅长同志,我立即带三排的战士过去解决他们。”

    “等一等,”看到萨莫伊洛夫转身就要离开,雅科夫叫住了他,叮嘱道:“我们如今的兵力有限,在解决这股敌人的时候,你一定要想办法把伤亡降到最低。”

    “把伤亡降到最低?!”萨莫伊洛夫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望着索科夫,有些为难地问:“旅长同志,您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索科夫没有立即回答萨莫伊洛夫的问题,而是试探地问:“萨莫伊洛夫少尉,你刚刚带那位假的格桑特去领取弹药时,给他们转盘机枪了吗?”

    “没有。”萨莫伊洛夫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似的,回答说:“您派古察科夫过来通知我的时候,我就多了一个心眼,只让他们领取了德式装备的弹药,没有把转盘机枪给他们。”

    “这真是太好了。”得知萨莫伊洛夫并没有将转盘机枪交给假的格桑特,索科夫立即就想出了好办法:“萨莫伊洛夫少尉,你现在就带三排过去找他们,多带一些缴获的德军武器,就说要给他们全部更换为德式装备,先收缴他们手里的枪支,然后再出其不意地拿下他们。”

    索科夫的部署让萨莫伊洛夫眼前一亮,他心里很明白,如果真的这样做,没准在不费一枪一弹的情况下,解决这股敌人,他连忙响亮地答应一声,“明白了,旅长同志。我这就带三排的战士过去把他们缴械。”

    “少尉同志,你一定要记住。”索科夫最后叮嘱萨莫伊洛夫:“就算发生了交火,也要想办法保住假格桑特的性命,我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多有用的情报。”

    萨莫伊洛夫按照索科夫的计策,率三排的战士带着一批德式装备前往东方营所在的位置。看着那位假的格桑特,萨莫伊洛夫还笑着大声地说:“格桑特上尉,真是不好意思,刚刚管理武器的战士搞错了,给你们的都是德式弹药,让你们的武器无法使用。旅长同志在了解这事后,就让我给你们送一批德式装备,以便你们能进行全面的换装。”

    假格桑特对萨莫伊洛夫的话信以为真,以至于对方带人过来后,他还主动让自己的手下交出了武器,准备接收新的装备。谁知等他们交出武器之后,却看到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见此情形,假格桑特还故作镇静地问:“少尉同志,您这是什么意思?”

    萨莫伊洛夫冷笑一声,说道:“别装了,我知道你们是东方营的人,想混进我们的防区,等德国人进攻时,再和他们来个里应外合……”

    “少尉同志,您这是说什么啊?”虽然自己的身份被拆穿,但假格桑特还在狡辩:“我们怎么可能是东方营的人呢,您一定是搞错了!”

    “有没有搞错,等见到旅长之后就明白了。”萨莫伊洛夫冲旁边的战士一摆头,吩咐道:“把这个假的上尉带到指挥部,旅长要亲自审问他。”

    假格桑特被战士押走后,一名战士看着那些束手就擒的东方营士兵,低声地问萨莫伊洛夫:“排长同志,这些敌人该如何处理,全部就地处决吗?”

    如果萨莫伊洛夫能做决定的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命令将这些祖国的叛徒全部枪毙,可如今他在没有得到索科夫进一步的命令前,却不能这么做。他思索了片刻,随后回答说:“把他们全部绑起来,至于怎么处理他们,要等旅长同志的命令。”

    假格桑特被两名战士押到了索科夫的面前,他不知自己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以至于被索科夫识破了身份,因此继续为自己辩解说:“索科夫中校,我想您一定搞错了,我们不是敌人是自己人。”

    索科夫用手朝旁边的图希克一指,问道:“格桑特上尉,你认识他吗?”

    假格桑特把图希克仔细打量一番后,一连茫然地摇摇头,说道:“对不起,索科夫中校,我从来没见过此人,他是谁啊?”

    “你不是三营副营长吗?”没等索科夫说话,雅科夫就冷笑着说道:“难道你连自己的部下都不认识吗?”

    得知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名中尉,就是三营的指挥员,假格桑特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但他的反应很快,马上就想出了应对的话:“索科夫中校,我刚担任副营长没几天,营里的人都还没认全。就算不认识他,也没有什么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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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桑特,我不知道你的真实名字叫什么,就暂且还是叫你格桑特吧。”索科夫冷笑着说:“就算你担任副营长的时间不长,无法认识全营所有的人,但各连连长总该认识吧。那你说说,他是哪个连的连长。”

    “没错。”索科夫的话刚说完,雅科夫就补充说:“你只要说出这位中尉是哪个连的连长,我们就可以相信你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原本还想侥幸过关的假格桑特,看到无法在掩饰自己的身份,抬手抹去了额头的冷汗之后,一咬牙,说道:“没错,索科夫中校,我的确不是格桑特上尉。我的真名叫卡卢金,是步兵第23师的一名少尉排长,我是在战争爆发的头几天被俘的。在德国人的战俘营里待了一年多,是不久前被德国人编入第31东方营的。”

    索科夫想到对方在初次见面时,就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最初还以为是萨莫伊洛夫告诉对方的,谁知萨莫伊洛夫却说自己从来没想对方提过自己的名字,因此索科夫很好奇,对方是如何自己的名字。“卡卢金,我有件事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听到索科夫的这个问题,卡卢金苦笑了一声,随后回答说道:“我在执行任务前,德国人曾经给我看过你的照片,让我想办法取得你的信任,并在合适的时候把你干掉。”

    雅科夫听到这里,用胳膊肘捅了索科夫两下,调侃地说:“米沙,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德国人要干掉的对象,这真是太了不起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把这事告诉我父亲。”

    雅科夫后面的一句话,索科夫直接把它过滤掉了,开玩笑,日理万机的最高统帅本人,还会关心自己这样的无名小辈,哪怕自己是他故人的儿子,还曾经救过他儿子的性命,要引起他的关注,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索科夫冲萨莫伊洛夫挥了挥手,吩咐道:“少尉同志,先把他带下去,等我考虑好了怎么处置他以后,再派人去叫你。”

    等萨莫伊洛夫把卡卢金押走之后,雅科夫问索科夫:“米沙,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些俘虏,把他们全部枪毙吗?”

    对于如何处置东方营的人,索科夫还是没有经验,他等雅科夫说完后,反问道:“雅科夫,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处置这些人呢?”

    “这还用说么,当然是全部枪毙。”雅科夫毫不迟疑地回答说:“这些人都是祖国的叛徒,我们绝对不能轻饶他们。”

    虽然此刻斯大林还没有说过:“我们没有战俘,只有祖国的叛徒”这句话,但索科夫的心里很清楚,被德军俘虏的指战员,就算是自己逃回来,也逃脱不了受审查或者被送进惩戒营的命运,更何况这种主动为德国人效力的战俘。除了枪毙他们外,索科夫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如果是在别的时间地点,对这群东方营的官兵,索科夫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下令处决他们。但此刻大战在即,如果别的阵地上的指战员,看到那么多的“自己人”被枪毙,是否会产生不好的联想,要是影响到部队的军心、士气,对接下来的突围作战是非常不利的。因此在如何处置卡卢金和他的同伙的问题上,索科夫不得不慎重对待。

    “要枪毙他们,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索科夫对雅科夫说道:“可附近阵地上的指战员,看到我们把一支刚退下来的部队缴械,肯定已经产生了不好的联想。如果再看到我们把这些人枪毙,不免会导致军心动摇,对我们接下来的战斗,是非常不利的。”

    索科夫的话刚说完,放在一旁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电话是万尼亚打来的,他所在的位置,距离卡卢金他们被缴械的地点不远。营里的战士看到这支刚从南面撤回来的部队,居然被索科夫的直属警卫排缴械,所有人还都被绑起来了,因此不免议论纷纷。万尼亚打电话过来,就是想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尉同志,”索科夫为了以正视听,对万尼亚是实话实说:“我们已经证实,那支从南面来的小部队,都是德军东方营的成员,因此我才下令把他们全部缴械,并抓了起来。如果有战士问起此事,你不妨如实回答他们。”

    万尼亚原以为警卫排抓人,是因这些人从德军控制区域撤回来,需要进行严格的审查。此刻听了索科夫的解释,才明白事情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他好奇地问:“旅长同志,您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这些人都是德国人的走狗,是死心塌地为敌人效力的败类,我们绝对不能轻饶他们。”索科夫向万尼亚说出了自己为难之处:“照理说,对于这种祖国的叛徒,我们不应该心慈手软,应该直接枪毙了事。可是我担心不明真相的指战员,看到我们处决这批叛徒,会产生不好的联想,这样对我们下一步的作战行动,是非常不利的。”

    听完索科夫的肺腑之言,万尼亚正想说两句时,忽然有一名战士冲进了他的指挥所,冲着他大声地喊道:“营长同志,敌人,南面发现了敌人。”

    “什么,发现了敌人?”万尼亚听到战士的报告,连话筒都没顾得捂上,就急匆匆地问:“是什么样规模的敌人?”

    “大概有两个连的敌人,排成散兵队形,正朝着我们这里走来。”战士向万尼亚报告说:“他们大概再过十分钟,就会来到我们的阵地前。”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万尼亚打发走报讯的战士后,正准备把这里的情况,向索科夫报告。但索科夫却抢先说道:“大尉同志,我都听到了,你们立即做好战斗准备。”

    索科夫放下电话后,找了一个合适的观察位置,举起望远镜朝远处望去,果然看到几条德军的散兵线,正朝着自己所在的山丘移过来。雅科夫也发现了远处的敌人,他好奇地问:“米沙,敌人是打算进攻我们这里吗?为什么他们连基本的炮火准备都没有,便朝我们发起进攻了呢?”

    “雅科夫,这个问题你问我,我又去问谁呢?”索科夫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德国人这是怎么回事,向我们发起进攻,既没有炮火准备,也没有坦克、装甲车的掩护,这不是让他们的士兵来送死吗?”

    “不管德国人是怎么考虑,我看还是让战士们做好战斗准备吧。”雅科夫一脸严肃地说:“我感觉马上就要发生一场恶战了。”

    主要负责南面防御的一营,已经开始做战斗准备,索科夫便给负责西面防御的特涅夫打去了电话,告诉他南面出现了敌人,让他提高警惕,密切地监视西面的敌人动向。

    部署完这一切之后,索科夫又举起望远镜,望向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敌人步兵,心里开始泛起了嘀咕:敌人进攻前,不进行炮火准备;进攻时,又没有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德军指挥官宿醉未醒,才派自己的部下来送死吗?

    忽然索科夫脑子里灵光一闪,立即就猜到了德军表现如此奇怪的原因,他笑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米沙?”雅科夫听到索科夫在自言自语,忍不住好奇地问:“快点说来听听。”

    索科夫用手朝山丘下那些俘虏一指,说道:“雅科夫,德国人之所以没有进行炮火准备,也没有坦克和装甲车随行,可是是担心枪炮无眼,伤了他们派来的这些人。我估计他们在接近我们的阵地后,就会采用某种方式与东方营的士兵联系,来个里应外合,以达到夺取我军阵地的目地。”

    “有道理,有道理。”雅科夫等索科夫说完后,笑着说道:“可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他们派来的这些叛徒,居然会被我们识破。这样一来,他们的计划就落空了。”

    索科夫的脑子里又冒出一个念头,他笑着说:“雅科夫,我想到如何解决这些叛徒的好办法了。”

    “哦,你想到好办法了?!”雅科夫一直在为如何处置这些叛徒而绞尽脑汁,如今听到索科夫如此轻松地说自己想到了办法,便催促对方快点说出来:“快说来听听,我好判断你的办法是否适用。”

    “古察科夫,”索科夫转身冲着那位佩戴着中尉军衔的下士古察科夫喊道:“你去把萨莫伊洛夫找来,我有任务交代给他。”

    萨莫伊洛夫也许一直在等待索科夫的命令,所以古察科夫过去一喊,他就小跑着过来了。他来到索科夫和雅科夫的面前,在原地立正后,挺直身体问道:“旅长同志,不知您有什么指示?”

    “萨莫伊洛夫少尉,你立即带卡卢金回山丘下的阵地,给所有的俘虏都松绑,再把武器还给他们。”索科夫强调说:“记住,武器可以归还,但子弹一发都不能给。明白吗?”

    “旅长同志,我不明白。”索科夫的话让萨莫伊洛夫一头雾水:“那些人不是我们的敌人吗,为什么要把武器还给他们?”

    “是啊,米沙。”别说萨莫伊洛夫一头雾水,就连雅科夫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为什么要把枪还给那些叛徒啊?”

    “你们看,德国人的步兵不是正朝着我们这里走过来吗?”索科夫用手指着远处的德军散兵线,满脸堆笑地说:“假如他们看到有一支部队,从我军的阵地朝他们冲去。你们说说,他们会怎么办?”

    “如果我是德国人,看到有一支部队朝我冲过来,我肯定会停在原地开火,把这些离开战壕的敌人统统消灭。”雅科夫说完这番话之后,不解地问索科夫:“米沙,我们正在问你为什么要把武器还给那些俘虏,你扯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雅科夫,看来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索科夫重重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让萨莫伊洛夫少尉把武器还给那些东方营的士兵,是准备让他们拿着枪,朝对面的德国人冲去……”

    “不行啊,旅长同志。”萨莫伊洛夫听到这里,不顾索科夫还没有说完,便打断他说道:“我们这么做,不是等于让这些东方营的叛徒,又重新逃回德国人那里去了吗?”

    雅科夫的脑子要比萨莫伊洛夫好使得多,虽然索科夫的话还没说完,但他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兴奋的说:“米沙,这真是一个好办法。德国人看到一群穿着我军制服的军人,跳出阵地后朝他们冲去,德国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停下来射击,消灭这些胆大妄为的敌人。”

    经雅科夫这么一说,萨莫伊洛夫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咧嘴笑了笑,随后爽快地说道:“旅长同志,您放心,我立即带着卡卢金回下面的阵地,让他带着他的同党,一起朝德国人‘冲锋’,让德国人来消灭他们自己的走狗。”

    萨莫伊洛夫说动就动,他带着卡卢金来到山丘下的阵地,命令部下给所有的俘虏松绑,然后将他们的武器交还。对于萨莫伊洛夫的这个举动,不光警卫排的战士疑惑不解,就连那些刚刚拿到自己武器的俘虏,也是一头雾水。

    萨莫伊洛夫看到德国人距离自己的阵地还有三四百米,便冲着那些俘虏说道:“你们要是想活命的话,就朝对面的德国人跑去。如果不怕的话,”他掏出手枪,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说道,“我就立即毙了他。”

    那些俘虏在身份被识破之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此刻听到萨莫伊洛夫的话,见自己还有一线生机,立即就有不少人手脚并用地爬出了战壕,朝着德国人来的方向跑去。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回来,你们这帮傻瓜,都快点给我回来。”卡卢金看到自己的部下争前恐后地爬出了战壕,朝着远处的德军跑去,立即意识到这是索科夫的诡计,便不顾一切地冲着自己的部下喊道:“都别乱跑,你们这样跑出去,就是送死!”

    虽然卡卢金的嗓子都快喊哑了,但他手下的那些士兵在爬出战壕后,都头也不回地朝着德国人跑去,谁也没有理睬他。这些士兵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自己逃回了德国人那边,自己的这条小命等于就是保住了。

    由于派遣东方营混入苏军阵地,是一项绝密的任务,除了少数的德军军官外,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些迎面而来的德军士兵,忽然看到前面的战壕里跃出一群敌人,便本能地停住脚步,采用立式、半蹲或者卧姿进行射击。

    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的东方营士兵,做梦都没想到,那些德国人居然会朝着自己开枪。不少人在应声倒下时,最后的念头就是:他们为什么要朝我们开枪!然而,没有谁会告诉他们答案,他们只能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看到那些逃出战壕的东方营士兵,全部倒在了德军的枪口之下,萨莫伊洛夫觉得心里特别痛快,他收回了顶在卡卢金头上的手枪,用力推了对方一把,不屑地说:“现在,你也快点滚出我们的阵地。”

    卡卢金手脚并用地爬出了战壕,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对面的德军跑去。为了防止像自己的部下那样成为冤死鬼,他一边跑还一边拼命地挥动着双手,嘴里大声地喊道:“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是自己人,自己人!”

    他在喊话时忘记自己喊的是俄语,而对面的那些普通的德国兵,却没有一个人能听懂他喊的是什么。一名端着步枪的德国兵,冲着他高声喊道:“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德国兵听不懂俄语,卡卢金虽然是东方营的成员,也同样听不懂德语,继续边喊边朝德国人跑去。德国兵见到卡卢金不听自己的警告,依旧继续朝前跑,便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第一枪打空了,第二枪击中了卡卢金的腹部。

    正在奔跑中的卡卢金身子猛地一顿,随后双手捂着腹部,表情痛苦地朝前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随时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缓缓地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萨莫伊洛夫看到敌人又重新迈步朝着阵地走来,便大喊一声:“三排的,准备战斗!”其实就算他不喊,三排的战士也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只等他的一声令下,就可以朝进入射程的德军开火。

    站在山丘上的雅科夫,看到东方营的士兵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全部倒在了德军的枪口下,不禁用力在索科夫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兴奋地说:“米沙,你的这个办法真是太棒了。你让东方营的这些士兵朝德国人跑去,让他们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而德国人看到一群穿着我军制服的军人,从战壕里冲出来时,根本没有察觉这些人是提着武器,而不是端着手里的。他们就会本能地把这些人当成敌人,并开枪射击。”

    “雅科夫,德国人很快就会察觉他们杀错人了。”索科夫朝远处的德军官兵努了努嘴,说道:“你瞧,已经有人在查看那些尸首了。”

    在轻易地消灭了几十名冲出来的“苏军士兵”后,德军营长发现有点不对劲,便命令部队暂时停止前进,并派出自己最信任的一名下士,带着五名士兵去查验尸体。负责检查尸体的几名德国兵,来到尸堆中间,搜索尸体兜里的证件,想搞清楚他们是哪一部分的。

    其中一名德国兵随手捡起地上的莫辛纳甘步枪,拉开枪栓一看,枪膛里居然没有子弹。他觉得有点不对劲,连忙又捡起另外一把莫辛纳甘,再次拉开枪栓,发现还是没有子弹。他连忙冲着自己的同伴喊道:“见鬼,好像有点不对劲。”

    旁边带队的下士听后,反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德国兵回答说:“下士,您看看,这些枪里都没有子弹。俄国人怎么可能拿着没有子弹的步枪,朝着我们发起冲锋呢?”

    下士一听,心中也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连忙吩咐另外几名士兵:“你们看看别的枪支,里面是不是也没有子弹?”

    听到下士的命令,那几名士兵也纷纷捡起步枪,拉开枪栓进行检查。很快,他们就纷纷向下士报告:“下士,我检查的这些枪支里没有子弹。”

    “下士,我这里捡的枪支里,也没有子弹。”

    听完部下的汇报,下士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他连忙拿着一支空枪,跑回到营长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报告说:“少校先生,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刚刚被我们消灭的这些俄国人所使用的武器里,都没有子弹。”说完,他还将手里的莫辛纳甘递了过去。

    德军营长接过莫辛拉甘步枪,拉开枪栓看了看,发起枪膛里的确没有子弹。他又凑近闻了闻,没有火药的味道,表示这支枪不曾使用过。他望着下士问道:“下士,所有的枪支里,都没有子弹吗?”

    “是的,少校先生。”下士如实地回答说:“我们检查了二十多支莫辛纳甘步枪,发现所有枪膛里都没有子弹。”

    “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德军营长自言自语地说:“难道俄国人的弹药都消耗光了,以至于不得不让士兵端着空枪上来和我们拼命?”

    “我看不像。”下士小心翼翼地说:“少校先生,您瞧瞧,那边的阵地上还有不少人。假如他们真的是因为弹药耗尽,而不得不向我们发起冲锋,就不会只派这点人。这一点都不符合常理。”

    “你说得有道理。”德军营长点了点头,说道:“他们拿着这些空枪冲锋,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可惜,我们营里没有懂俄语的人,否则倒是可以听听俄国人都在喊些什么。”

    德军营长刚说完这番话,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慌忙叫过了跟在身边的报务员,吩咐他说:“立即和团部进行联系,把我们消灭了一股德国人的消息,向他们进行汇报。”

    过了十几分钟后,团部的回电到了。等德军营长看完上面的内容后,整个人不禁傻眼了,他有些哭笑不得地对站在面前的下士说道:“下士同志,我觉得我们可能打错人了,刚刚被消灭的这些不是俄国人。”

    “不是俄国人?”下士听到这里,不禁一头雾水地反问道:“可是,少校先生,他们穿的俄国人的军服,拿的也是俄国人的制式武器,怎么可能不是俄国人呢?”

    “下士,我刚刚接到团部的电话。”德军营长向下士解释说:“说他们派出了一支东方营的小部队,冒充俄国人混进俄军的防线,准备等到我们发起进攻时,和我们来一个里应外合,以达到夺取俄国人阵地的目地。”

    “什么,我们刚刚杀的都是自己人?”下士被德军营长说出的真想吓坏了:“如果上级要追究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德军营长苦着脸说:“假如上级要追究的话,一切责任都由我来承担。”

    见营长主动承揽下所有的责任,德军下士的心里暗松了一口气,他望着远处战壕里早已做好准备的苏军指战员,知道自己在没有炮火和坦克掩护的情况下,要想夺取这样的阵地显然是不可能的,便又问了一句:“少校先生,我们的进攻还继续吗?”

    德军营长心里的想法和下士一样,他觉部队在没有得到坦克和大炮掩护的情况下,是根本不可能夺取俄国人的阵地,便果断地命令道:“进攻行动取消,所有人都退回原来的进攻出发点。”

    德军士兵看到几百米外的苏军,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而自己在没有坦克和大炮支援的情况下,要想夺取这样的阵地,成功的希望并不大。因此听到营长下达的撤退命令,哪里还敢停留,便端着枪倒退着朝后面退去。

    索科夫原以为德国兵会继续进攻,而三排防守的地段兵力太少,不见得能挡住敌人,他正在考虑是否从警卫营抽调一部分兵力,去加强三排防御的地段。此刻见到从南面进攻的敌人,居然开始撤退了,虽说心里猜不到德军指挥官是怎么想的,但敌人不进攻,对他来说却是好事。只要不打仗,就能保存更多的有生力量去参加突围作战。

    望着退潮般后撤的德军,雅科夫也不禁感慨地说:“可惜我们的阵地上没有火炮,否则用炮火轰上几下,也能给进攻的敌人造成不少的伤亡。”

    “不要节外生枝,”对于雅科夫的这种说法,索科夫却并不认同:“就算我们的阵地上有火炮,也不能对敌人进行射击。我们的野战工事过于简陋,假如招来德军炮火的报复,我们将会付出巨大的代价。要是人都死光了,我们拿什么样的兵力去突围作战?”



    苏军在城市北面所实施的反突击,越来越显得后续乏力。面对这种不利的局面,崔可夫不禁心急如焚,他对克雷洛夫说:“参谋长同志,我估计最迟明天,我军这次的反攻行动,就会以失败而告终。”

    “是啊,司令员同志,如今的形势对我军很不利。”克雷洛夫非常赞同崔可夫的看法:“这次反击的组织是非常仓促的,同时缺乏必要物资供应支持我们的反击行动,从而导致我们的反击部队无法进行有效作战。”

    “索科夫的部队被德军包围在奥尔洛夫卡,”崔可夫等克雷洛夫说完后,皱着眉头继续说道:“从目前的情况看,包围圈外的友军想突破德军的防御,赶去与他们会师已经不太现实。为了防止他们被敌人围歼,有必要派部队把他们解救出来。”

    “很困难啊,司令员同志。”克雷洛夫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说:“由于德军的攻势猛烈,他们向东或者向南撤退的道路,都已经被彻底切断了。”

    崔可夫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把索科夫他们从敌人的包围圈里解救出来吗?”

    克雷洛夫摇摇头,用遗憾的语气说道:“古里耶夫将军的近卫第39师由南向北,若卢杰夫少将的近卫第37师由东向西,所发起攻击,都没有取得成功。据两位师长的报告,以他们现有的实力,是无法突破德军的防线,将索科夫中校他们解救出来。”

    克雷洛夫在说这番话之时,崔可夫用手指轻轻地叩击着桌面,迟迟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才艰难地说道:“参谋长同志,你立即给科伊达上校打电话,把索科夫的情况向他进行通报,同时告诉他,一旦我们的反击失利后,敌人又可能重新展开对红十月工厂的进攻。命令他,全力协助古里耶夫将军守住工厂。”

    “明白。”克雷洛夫点着头回答说:“我亲自给混成团的科伊达上校打电话,让他立即着手工厂的防御部署。”

    再说留守在红十月工厂里的科伊达,从前线送回来的伤员那里,得知索科夫的部队一连突破了德军的四道防线,成功地前出到了奥尔洛夫卡地区。听到这些消息时,科伊达的心里还很愉快,他甚至乐观地想到,没准这次反击就能成功地粉碎敌人对城市的进攻,并把他们赶得远远的。

    但今天接到克雷洛夫打来的电话后,他顿时傻眼了。不光他看好的反击泡汤了,索科夫的部队也被困在了奥尔洛夫卡,甚至还会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政委马什科夫见科伊达握着话筒发呆,连忙好奇地问:“师长同志,我看你的脸色不好,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虽说科伊达来红十月工厂之前,已经是混成团的团长了,但马什科夫还喜欢称呼他为师长,毕竟他以前就是步兵第184师师长。最初科伊达担心影响不好,每次听到马什科夫这样叫自己时,还要纠正他两句。但今天,他刚听到的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以至于忘记纠正马什科夫的称呼了。

    见到科伊达迟迟不说话,马什科夫又把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科伊达才一脸愁容地说道:“政委同志,出事了,出大事了。索科夫中校所率领的部队,被德军围困在奥尔洛夫卡地区,听参谋长的意思,他们估计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什么,索科夫中校的部队,陷入了德军的合围?”马什科夫听到这个消息时,顿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他还是谨慎地问:“师长同志,这个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科伊达点着头说:“这是集团军参谋长克雷洛夫将军亲口说的,德国人切断了索科夫中校的退路,如今他们在德军的包围圈里,得不到任何的补给,一旦弹尽粮绝,他们所面临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一向被当成小透明的四营长布里斯基,得知索科夫身陷绝境的消息,不由浑身一震,连忙开口问道:“上校同志,我们旅长陷入了德军的包围,不知上级采取了什么措施没有?”

    “奥尔洛夫卡南面的近卫第39师,和东面的近卫第37师,都在不断地向德军发起进攻。”科伊达指着地图对布里斯基说:“他们试图打通一条通道,掩护索科夫中校他们撤退,然而到目前为止,却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这么说来,”布里斯基也是曾经在德军包围圈里打过游击的指挥员,听到科伊达这么说,心猛地往下一沉,他知道索科夫的命运堪忧,便试探地问:“旅长他们有可能无法活着回到这里了?”

    “是的,大尉同志,你猜得很对。”科伊达摇着头说,“除非发生奇迹,否则索科夫中校他们能活着回来的几率为零。”

    科伊达的话刚说完,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喊声:“阿西娅,阿西娅,你怎么了,快点醒醒!”

    “这是怎么回事?”科伊达听到门外传来的喊声,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怒容,“谁在外面吵吵闹闹,难道不知道这里是指挥部吗?”

    与科伊达发火不同,布里斯基听到门口的喊声后,却脸色大变,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几个箭步就冲出了房门。

    看到布里斯基像屁股着火似的冲出屋子,科伊达也觉得挺奇怪的,连忙和马什科夫跟着走出了房间。他们来到门口,看到门外的走廊上,有一名女军官蹲在地上,她的怀里抱着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卫生员,而布里斯基则站在一旁,小声地和女军官说着什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科伊达认出了蹲在地上的女军官,是女子高炮营的乌兰诺娃中尉,看着躺在她怀里的那名女卫生员,科伊达有些不悦地问:“乌兰诺娃同志,这位女卫生员怎么晕倒在这里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上校同志,”布里斯基停止了和乌兰诺娃的交谈,望着科伊达回答说:“这位女卫生员是旅长同志的妻子阿西娅,我估计她可能是在门外无意中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担心旅长的安危才晕倒的。”、

    得知眼前晕倒的女卫生员,居然是索科夫的妻子,科伊达的老脸一红,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他连忙招呼布里斯基和乌兰诺娃把阿西娅抬进了屋子,安放在一张靠墙的长椅上。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乌兰诺娃首先开口问道:“上校同志,索科夫中校真的回不来了吗?”

    “没错,中尉同志,估计回来的几率不大。”科伊达不清楚乌兰诺娃和阿西娅两人在门外听到了些什么,但还是耐着性子把索科夫所面临的困境,向她说了一遍,最后强调说:“除非是有奇迹发生,否则索科夫中校是回不来的。”

    乌兰诺娃听到科伊达用如此肯定的语气说这句话,也觉得索科夫可能无法回来,只能轻轻地叹口气,说道:“最近送来的伤员实在太多了,就算有厂部来的医生、护士和我们帮忙,阿西娅也两三天没合眼了。她让我陪她到这里来看看索科夫中校,谁知却意外地听到了这样的噩耗,她因为疲劳再加上受不了这个刺激,所以就晕倒了。”

    科伊达盯着躺在长椅上的阿西娅,思索了片刻之后,扭头对马什科夫说:“政委,以阿西娅同志的身体情况来看,可能不适合继续留在前线,你看,我们是否应该和集团军司令部打个招呼,把她送到伏尔加河对岸去呢?”

    “师长同志,我同意你的意见。”马什科夫点着头说道:“以阿西娅同志目前的状况,不适合再留在城市,应该尽快将她转移出去。”

    “上校同志,”布里斯基知道城内的形势很危险,不过索科夫如今还活着,假如草率地将阿西娅送到伏尔加河对岸,一旦索科夫回来,可能会批评自己的,因此他谨慎地说:“我觉得我们应该与旅长联系一下,了解他那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您觉得呢?”

    “师长同志,我觉得布里斯基大尉说得对。”马什科夫觉得布里斯基的提议很不错,便对科伊达说:“虽说索科夫中校陷入了德军的合围,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向是善于创造奇迹的人,没准他能率领部队从敌人包围圈里跳出来呢。”

    “好吧,布里斯基大尉,你立即让报务员给索科夫中校发报,了解一下他们的现状。”科伊达特意叮嘱布里斯基说:“为了不让他担心,阿西娅晕倒的事情,就不必向他提起了。”

    索科夫的回电很快就来了。出于保密的考虑,索科夫并没有向科伊达等人透露自己的突围意图,而是简短地说道:“不用担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看完电报上的内容后,布里斯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对科伊达说:“上校同志,我相信旅长。既然他说一切都他的掌握之中,那么他一定可以带着部队突出敌人的包围。”



    阿西娅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一把抓住乌兰诺娃的手臂,情绪激动地问:“乌兰诺娃,我的米沙,我的米沙在哪里?”

    “阿西娅,”乌兰诺娃贴近她的耳边,柔声说道:“旅长同志还在奥尔洛夫卡,他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阿西娅猛地坐直了身体,语气坚定地说:“我要去见米沙,我要立即到奥尔洛夫卡去见米沙,现在就去。”说完,她挣扎着站起身,就准备朝外面走。

    乌兰诺娃虽说知道索科夫发回的电报内容,但她的心里却认为上面的内容不过是为了安慰大家而已,据她所知,陷入德军合围的部队,能成功突围的还真不多。如果阿西娅真的要去奥尔洛夫卡,等于就是送死,她连忙一把抓住阿西娅的手臂,神情紧张地说:“阿西娅,不行,你不能去奥尔洛夫卡,德国人已经把通往那里的道路都切断了,你根本过不去。”

    “可是我的米沙还在那里!”阿西娅望着乌兰诺娃,带着哭腔说道:“我要找他,哪怕就是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阿西娅!”布里斯基跟随索科夫的时间不短了,知道他一向都有创造奇迹的本事,此时虽然处于德军的包围之中,但一定有能力平安脱险。此刻见到阿西娅的情绪如此失控,他赶紧安慰对方说:“你放心,旅长同志刚刚来电报,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平安回来的。”

    虽说布里斯基对索科夫充满了信心,而科伊达却不这么想,按照他的思维,一支数百人的部队再加上数量不多的坦克,遭到了德军合围,要想跳出包围圈的可能,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过为了不再刺激阿西娅,他并没有提起此事,而是对布里斯基和乌兰诺娃说:“阿西娅同志的情况不太好,你们两人先送她回去休息吧。”

    科伊达的话正中布里斯基的下怀,他觉得让情绪低落的阿西娅留在指挥部里,会影响到指挥作战,既然科伊达让自己把阿西娅送回去,他便点了点头,和乌兰诺娃一人搀着阿西娅一支手臂,往指挥部外面走去。

    等到阿西娅被送走后,马什科夫叹了口气,用遗憾的语气说:“也许再过几天,甚至几个小时,她就会成为一名寡妇了。”

    “行了,政委同志,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了。”科伊达知道索科夫他们命在旦夕,心里也格外糟糕,他对马什科夫说道:“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该如何加强组装车间这里的防御吧。要知道,这次的反击已经耗尽了集团军司令部仅有的一点后备力量,我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可能得不到任何兵员和物资的补给。”

    “得不到兵员和物资的补充可不行。”马什科夫皱着眉头说:“就凭我们手里的这点兵力,再加上组装车间的武装工人,可没法阻止敌人闯进厂区。”

    “阻止不了也得想办法。”科伊达苦笑着说道:“负责居民区和工厂正门防御的近卫第39师,在这次反击中,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们不光得不到他们的支援,没准还要派部队去增援他们呢。”

    马什科夫是个政工干部,说到打仗,他还是要唯科伊达马首是瞻:“师长同志,那您说说,我们该怎么做?”

    “政委同志,我是这样考虑的。”科伊达若有所思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有几百人外带十辆坦克,挡住德军的一两拨攻势,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至于兵员的补充,地下室里不少还有几百名伤员么,我想由您出面,去给他们做做宣传鼓动工作,没准能动员一部分伤员。把他们充实到作战部队中。”

    对于科伊达的这个提议,马什科夫有些为难地说:“师长同志,在地下室里养伤的这些伤员,来自不同的部队,就算我去做政治鼓动工作,他们是否愿意加入我们的部队,还是一个未知数。”

    科伊达从搁在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点燃后吸了一口,瓮声瓮气地说:“政委同志,一定要想办法多动员一些伤员,把他们充实到作战部队中去。要知道,也许就是多那么一个人,就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

    “好吧。”见科伊达的态度如此坚决,非要让自己去动员伤员,马什科夫只能无奈地答道:“我一定尽力而为。”

    …………

    正当科伊达和马什科夫在为组装车间的防御而头疼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根据索科夫的命令,在天黑以后,各阵地除了留下警戒部队外,其余的指战员都趁着夜色的掩护,朝着坦克营隐蔽的小村庄靠拢。

    不过等大家陆续来到指定地点时,却意外地发现村子早已被烧成了一片废墟,一些被烧得漆黑的圆木,依旧在冒着屡屡青烟。索科夫的指挥部就设在离村庄不远的树林里,为了防止赶来的指战员找不到位置,他还专门派出人手去接应。

    趁着部队还在运动的过程中,索科夫召集几名指挥员开会,再次和他们讨论突围的方案。在一个临时支起的帐篷里,一张地图摊放在地上,参加会议的指挥员都蹲在地图的四周。索科夫一手举着一盏汽灯,一手在地图上比划着:“指挥员同志们,我把突围方向选择在北面。我们的部队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向这一地区靠拢。天明前,我们在坦克营的掩护下,出其不意地向敌人的防线发起攻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敌人的防线。”

    “旅长同志,我想问问。”索科夫的话刚说完,古尔季耶夫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敌人在北面的防御情况如何,以我们现有的实力,能突破敌人的防御吗?”

    对于古尔季耶夫的这个疑问,索科夫是可以理解的,要知道,罗科索夫斯基动用了几个师的部队,在那个方向发起过进攻,但始终无法突破敌人的防御。自己手里的兵力满打满算不过千人,却要想在短时间内突破敌人的防御,怎么看都有点匪夷所思。

    索科夫用手一指别雷,笑着说:“我看还是由别雷上校来介绍一下情况吧,他在这一带待的时间最长,对敌人的情况是最了解的。”

    别雷轻轻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敌人的防线在北面八公里远的位置,背靠着一条河流。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所发起的进攻,之所以迟迟无法突破敌人的防御,是因为德军防线的北面地势陡峭,中间又隔着一条河流,友军指战员要想夺取敌人的阵地,首先必须渡过那条河流,然后再冲上陡峭的山坡。而敌人的火力点,却可以利用地形,居高临下地对我进攻部队实施杀伤……”

    听到别雷的这番话,众人总算了解到为什么罗科索夫斯基的部队,迟迟无法突破德军的防御,赶来与自己汇合了。停顿了片刻,古尔季耶夫又问:“别雷上校,那敌人面向我们这一侧的防御情况又是如何呢?”

    “这么说吧,敌人的防御方向主要是针对北面的,而向南面的火力点却很少。”别雷为了让指战员们做到心中有数,便详细地讲解道:“更重要的是,德军防线的南面是一个缓坡,易攻难守,我们的坦克甚至可以直接开到敌人的火力点面前。”

    “我们的坦克可以直接开到敌人的火力点前面,这是真的吗?”古尔季耶夫听到这里,满脸震惊地问:“既然是这样,为什么我们在包围圈里的部队,没有主动向这里的敌人发起进攻呢?如果真的这么做,没准我们早就与迎面而来的友军会师了。”

    “古尔季耶夫上校,”别雷看了索科夫一眼,随后又说:“以往进驻奥尔洛夫卡的部队,都是一味地坚守,消极地等待包围圈外的援军,前来与自己会师,从来没有考虑过主动向外突击。因此,他们对德军防线上存在的薄弱环节是一无所知。”

    经别雷这么一分析,古尔季耶夫发现还真的是这么回事。他手下的一个团,前段时间就奉命进驻奥尔洛夫卡,他们所得到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坚守阵地,等待包围圈外的援军赶来汇合。但令人遗憾的是,援军没有赶到,而这个团的指战员却在德军的空袭和炮击中全军覆灭。他的心里暗自想道,假如自己手下的那名团长,能派人到北面去侦察一下,找到德军防线的薄弱点,和罗科索夫斯基的部队来个里应外合,没准早就突破敌人的防线了。

    想到这里,古尔季耶夫忽然又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旅长同志,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要实施突围了,真的不用把我们的突围计划,向上级报告吗?”

    “不用了。”索科夫之所以没有向崔可夫报告突围计划,也没有给罗科索夫斯基发电,通知自己即将向他所在地突围的事情,就是担心会走漏风声,从而导致突围计划夭折,因此对古尔季耶夫的提议,他摇摇头,态度坚决地说:“假如我们上报突围计划,我担心德国人很快就会察觉,到时我们的突围行动,就有功败垂成的可能。”

    “那具体的进攻时间呢?”古尔季耶夫简短地问道。

    “别雷上校,”在回答古尔季耶夫这个问题前,索科夫先扭头问别雷:“您的坦克营从这里出发,多长时间能到达德军的防御阵地?”

    别雷在心里默算了片刻,随后用肯定的语气回答说:“报告旅长同志,假如全速行驶的话,最多一刻钟就能到达战场。”

    “很好!”索科夫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后面向古尔季耶夫说道:“古尔季耶夫上校,您的进攻出发阵地,就选择在距离德军防线两公里的地方。你们在七点四十五发起进攻,别雷上校的坦克将在一刻钟之内,超过你们的步兵,抢先冲向敌人的阵地。”

    “明白。”古尔季耶夫回答说:“从这里到敌人的阵地不过八公里,我将在凌晨三点时,率领部队向敌人的防线靠拢,并在敌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建立进攻出发阵地。”

    “这次进攻,古尔季耶夫上校的步兵第308师,在坦克营的掩护下,担任主攻任务。”索科夫把汽灯放在地上,对众人说道:“万尼亚的一营、特涅夫的警卫营作为第二梯队随后跟进,一旦第一梯队突破了敌人的防御,你们就要想办法把突破口撕得更开。”

    接下来,索科夫又一一地回答了几位指挥员提出的疑问,并给出了解决的方案。最后看到没人说话了,他站起身,表情凝重地说:“指挥员同志们,等待我们的命运,究竟是全军覆灭,被敌人消灭或者俘虏;还是成功地突破防线,与友军汇合,就全在此一举了。你们有信心取得胜利吗?”

    所有的指挥员齐刷刷地站起身,整齐而响亮地回答:“我们有信心。”

    “既然任务都明确了,大家都回各自的部队去吧。”索科夫冲众人摆摆手,“抓紧时间让战士们休息一下,等凌晨三点再悄悄想敌人阵地靠拢。”

    指挥员们离开帐篷后,始终没有说话的雅科夫,试探地问索科夫:“米沙,你真的有信心,率领部队突破敌人的防线吗?”

    “雅科夫,在目前的情况下,假如不能突破敌人的防线,那么等待我们的命运,不是被俘就是全部牺牲。”索科夫凄然一笑,说道:“因此,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突破敌人的防线,赶过去与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部队会师。”

    “米沙,我有个想法。”雅科夫等索科夫说完后,沉默了片刻,有些迟疑地说道:“我觉得就算坦克的燃料和弹药都用光了,我们也没有必要炸掉它们,它们完全可以留下来派更大的用途。”



    对于突破德军的防线之后,是否将弹药和燃料消耗一空的坦克炸掉一事,索科夫觉得应该根据具体的情况而定。比如说,自己刚率部队突破德军的防线,敌人的大部队就压上来了,那时考虑的是如何跑路的问题,带着这些坦克就是累赘,必须炸掉;可要是在突破敌人的防线后,罗科索夫斯基的部队就从对岸赶过来会师,那样不光不能炸,没准还要承担掩护友军进攻的任务。

    因此对雅科夫的提醒,索科夫不紧不慢地说:“雅科夫,我同意你的意见,是否炸毁这些坦克,要看突破德军防线后的具体情况来定。”

    雅科夫没想到索科夫会如此回答,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米沙,我看你在几次会议上,每次都要强调炸毁坦克的必要性,还以为你非把这些坦克炸了才甘心呢。”

    “雅科夫,我之所以在会议上不断地提起此事,是考虑到友军既然无法从这个方向实施突破,可能是因为无法使用坦克的缘故。”索科夫苦笑着说:“我担心我们在突破敌人的防线后,无法带着这些坦克渡过河流,与其让它们落入德国人的手里,不如索性全部炸毁。”

    雅科夫掏出烟盒,递了一支被压得皱巴巴的香烟给索科夫后问:“米沙,天明之前,我们就要向敌人的防线发起进攻,你觉得我们有几分成功的把握?”

    “不知道,”索科夫把香烟叼在嘴里,摇着头如实地说:“从别雷上校侦察的情况来看,敌人的防御方向都是朝着北面。但我们在进攻时,是否会遭到他们顽强的抵抗就不好说了。一旦我们迟迟无法突破他们的防御,其它方向的敌人再从我们的后面围上来,恐怕就逃脱不了全军覆灭的下场。”

    “米沙,”雅科夫划燃一根火柴,帮索科夫点燃了香烟,试探地问:“我最后问你一次,真的不需要把这事向崔可夫将军报告吗?如果我们上报了突围计划,没准还能得到来自他那里的一些帮助!”

    “雅科夫,你觉得我们如果上报了突围计划后,能得到什么样的帮助?”索科夫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你别忘记了,近卫第37和第39师虽然和我们只相隔几公里,但由于敌人的顽强防御,使他们无法完成与我们会师的目标。”

    雅科夫从索科夫的答复中,听出自己这位儿时的伙伴打算孤注一掷。他思索了片刻,觉得索科夫采用这种先斩后奏的方式,无疑是正确的,至少不用担心走漏消息,从而大大地提高突围的成功率。他将抽了两口的香烟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后,态度鲜明地说:“米沙,我支持你所做出的决定,假如将来有人要追究责任,我愿意帮你分担责任。”

    …………

    进攻开始前五分钟,索科夫来到了步兵第308师潜伏的地段。找到了古尔季耶夫之后,他开门见山地问:“上校同志,部队都做好战斗准备了吗?”

    “是的,旅长同志。”古尔季耶夫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所有的指战员都做好了出击的准备,只等时间一到,我们就立即发起进攻。”

    索科夫举起望远镜朝远处的德军阵地望去,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他能清楚看清楚一个又的防御工事,但这些工事里却看不到一个人影,也不知德国人是在睡觉,还是把警戒的方向放在了北面,压根没有察觉到在他们南面几公里的地方,埋伏着一支上千人的部队。

    放下望远镜之后,索科夫轻轻地叹口气,望着古尔季耶夫说:“上校同志,这里可真安静啊,真不忍心打破这里的寂静。”

    “如果我们要突破敌人的防线,”古尔季耶夫抬手看了看表,随后对索科夫说道:“就不得不打破黎明前的寂静。”

    眼看着进攻的时间就要到了,索科夫再次举起望远镜,朝着寂静无声的德军阵地看了一眼,转身对古尔季耶夫说:“上校同志,告诉战士们,在坦克投入战斗前,进攻部队在接近敌人阵地时,尽量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免得被敌人所察觉。”

    古尔季耶夫明白索科夫的意思,知道自己的部队越晚暴露,就能越接近敌人的阵地,从而大大地降低部队的伤亡。因此听到索科夫的叮嘱后,他使劲地点点头,回答说:“放心吧,旅长同志,我会把你的命令,直接传达给各团团长。”

    几分钟后,步兵第308师的指战员从藏身之处站起来,把枪托抵在腹部,猫着腰,迈着大步朝敌人的阵地走去。别看有上千人行动,但他们所发出的声响却不大,只要德军的哨兵没有特意留心南面的话,是无法发起他们的后方有苏军出现。

    但战士们走了一半的距离,后方忽然传来了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索科夫扭头一看,看到坦克营的坦克排成楔形队列开过来,在自己视线里越变越大。

    坦克的出现,惊动了执勤的哨兵,但他发现声音出现的防御,居然有大股的苏军步兵,正成散兵队形朝着阵地接近,被吓得魂飞魄散。好在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连忙朝天鸣枪,同时大声地喊道:“俄国人,俄国人上来了!”

    哨兵的喊声和坦克发动机的隆隆,将不少的德国兵从睡梦中惊醒。他们从睡觉的掩蔽部里冲出,进入了射击阵地,但他们很快就发现,阵地的北面是一片寂静,根本没有俄国人的踪迹。相反,这一切的声音都是来自自己的身后。

    德军慌忙将架在沙袋工事里的MG34机枪掉过头,对着几百米外的苏军步兵开始疯狂射击。十几个迫击炮组也把炮架上,在经过短暂的测算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发射。

    索科夫看到进攻部队,遭到了德军机枪火力的压制,不得不就地卧倒隐蔽。德军的迫击炮弹落在队列中爆炸,将一些不走运的战士炸得四分五裂。

    看到部队不断出现的伤亡,索科夫不禁血往头上涌,他恨不得立即端着突击步枪冲上去,将敌人的机枪手和迫击炮手全部干掉。然后他的心里更明白自己的职责,作为一个总揽大局的指挥员,应该做的是指挥部队进攻,而不是像普通战士那样去冲锋陷阵。

    他用手指着远处的机枪火力点,对古尔季耶夫说:“上校同志,立即和前面的指挥员取得联系,让狙击手干掉敌人的机枪和迫击炮,然后用我们的机枪压制敌人的火力,掩护部队发起冲锋。”

    “明白,旅长同志。”古尔季耶夫很爽快地答应道:“我立即和前面的指挥员联系,把你的命令传达给他们。”

    就在古尔季耶夫在和前方指挥员进行联系时,坦克营的坦克已经开到了索科夫的附近。由于这里离敌人的阵地还很远,索科夫不用担心会被流弹所伤,他从藏身之处跳出来,将突击步枪高高地举过头顶,也不管坦克里的人是否能听见自己的喊声,便一边挥舞突击步枪,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前进!坦克兵的弟兄们,用炮火摧毁敌人的火力点,掩护步兵进攻。前进!前进!!”

    十几辆坦克从索科夫的身边隆隆驶过,在行进中展开了战斗队形,朝着德军的阵地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两三公里的距离,步兵也许要走十几分钟,而对疾驰的坦克来说,只需四五分钟就足够了。

    坦克在距离德军阵地八百米的地方停下来,别雷通过车载电台,向所有的坦克兵下达了命令:“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各车组自行选择目标开火!重复一遍,各车组自行选择目标开火!”

    两轮射击结束后,德军阵地上暴露出来的火力点和迫击炮阵地,都被炮火摧毁了。别雷打开舱盖,从炮塔探出半边身子,查看了一会儿战果后,果断地下达了第二道命令:“全体注意,继续前进,继续前进!注意德军的反坦克手!。”

    坦克营的十几辆坦克继续朝前疾驰时,被德军火力压制住的步兵,也纷纷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坦克的后面朝前冲去。一旦发现有德军士兵从阵地里冲出来,不管对方是准备炸坦克的,还是出来投降的,一律乱枪打成筛子。

    如果德军有大量的远程反坦克武器,没准他们还能挡住苏军的进攻,可他们的手里只有一些反坦克手雷。那些反坦克手爬出了战壕,没等他们投出手雷,就被跟在坦克后面的苏军步兵打成了筛子。而且每辆坦克上面,都有一名火力引导员,一旦发现那里又有德军火力点出现,便通过电话通知坦克手,坦克便会停下,用炮火摧毁那个给步兵构成威胁的火力点。

    十几分钟后,战斗结束了。由于索科夫在指定突围计划时,就曾经向各级指挥员反复强调,不收容任何俘虏,免得影响到部队的突围。因此在第一梯队占领德军阵地时,数百名守军士兵无一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