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索科夫再次盯着地图发呆,崔可夫猜到对方可能是在考虑什么对策,便朝克雷洛夫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打扰到索科夫的思考。克雷洛夫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然后拉着崔可夫到了一旁,低声地问:“司令员同志,您真的认为索科夫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吗?”
崔可夫朝处于沉思状态的索科夫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参谋长同志,你应该知道,索科夫指挥作战经常是别出心裁,才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战果,否则我也不会专门把他叫到司令部来。等着吧,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但克雷洛夫似乎并不像崔可夫那么对索科夫有信心,听到崔可夫说完,他只是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但愿如此吧!”
没有人打扰的索科夫,足足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才想出一个相对靠谱的方案。他抬头望着在不远处忙碌的崔可夫,开口说道:“司令员同志,我想到办法了。”
崔可夫听索科夫想到了办法,顿时两眼发光,他把正在看的战报往旁边的参谋手里一塞,快步地走到了索科夫的面前,大声地问道:“索科夫上校,是什么办法,快点说来听听。”
克雷洛夫也听到了索科夫所说的话,但他正在接一个重要的电话,暂时无法走开,只能干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司令员同志,”索科夫望着索科夫说道:“我是这样考虑的,既然这两天德军对两座工厂的攻势如此猛烈,所需要的弹药,必然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么多的弹药,他们能随身携带的肯定有限,其余的肯定存放在距离战场不远的地方……”
索科夫的话还没有说完,崔可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索科夫上校,你的意思,是我们派人找到敌人的军火库,并摧毁它,这样就能减弱敌人的进攻力度?”
见崔可夫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索科夫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地说:“没错,司令员同志,我就是这个意思。只要我们炸毁了德军库存的军火,他们的进攻就会在短时间内陷入停顿,到时我们就能获得重新巩固防御的时间。”
“索科夫上校,你的想法很好。”接完电话的克雷洛夫走过来,对索科夫说道:“可是既然你能想到这一点,那么德国人肯定也能想到。既然军火是他们发起进攻的保证,我想军火库附近肯定戒备森严,我们就算派了小部队过去,要取得成功的几率也不大。”
“您说得对,参谋长同志。”对于克雷洛夫的说法,索科夫没有和他抬杠,而是顺着他说了一句。在停顿片刻以后,他又补充说:“虽说我们派人去偷袭敌人的军火库,有可能无法成功,甚至派去的小部队也回不来。可要是我们不派人去,就无法对敌人构成任何威胁。”
对于索科夫说的这番话,崔可夫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索科夫上校,你说得有道理。虽说我们派出的小分队,能顺利炸毁敌人弹药库的机会不大,但毕竟有一分成功的希望,我们就要去尝试。只要摧毁了敌人的弹药库,那么街垒厂和捷尔任斯基工厂的局势,就能得到暂时的缓解。”
“可是,司令员同志。”见崔可夫同意了索科夫的提议,克雷洛夫为难地说:“我们手里根本没有可以执行这项任务的部队啊。”
“参谋长同志,打电话把格拉德舍夫少校叫来。”崔可夫似乎早就考虑好了人选,克雷洛夫的话刚说完,他就毫不迟疑地说道:“让他从警卫营里抽调人手,组建一支小分队,执行偷袭敌人后方军火库的任务。”
“很困难啊,司令员同志。”克雷洛夫叹口气,说道:“警卫营已经抽到两个连前往交战区域,如今担任司令部警卫任务,只有一个连的兵力。如果再从他们中间抽调人手,司令部的警卫力量就会变得更加薄弱。假如再来一拨今天这样的偷袭,司令部就有可能被敌人端掉。”
克雷洛夫和崔可夫讨论是否派警卫营的战士,潜入到敌后偷袭弹药库时,索科夫的心里就一直在嘀咕:要是从警卫营抽调人手,估计格拉德舍夫少校就只能收缩防御区域,否则再有敌人摸过来,他们根本挡不住。自己需不需要来个毛遂自荐,主动承担偷袭德军军火库的任务呢?
虽说克雷洛夫已经一再强调了兵力不足,但崔可夫似乎铁了心要让警卫营的战士去执行这项任务:“参谋长,让作战处长扎利久克上校组织的参谋和后勤人员,来协助警卫营负责司令部的警卫工作。这样的话,格拉德舍夫少校就能抽调精干人员,组成小分队深入敌后去执行任务了。”
对于崔可夫的安排,克雷洛夫迟疑了一阵,最后点了点头,一脸无奈地说:“好吧,司令员同志,我马上把扎利久克上校叫过来,让他立即抽调参谋和后勤人员,协助警卫营加强司令部的防御。”
见到克雷洛夫拿起了电话,似乎准备把扎利久克叫过来布置任务,索科夫有点沉不住气了,从集团军警卫营里抽调人员,组建小分队,不光会削弱这里的防御力量,而且这支小分队没有在敌后作战的经验,能否完成任务,还是一个未知数。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索科夫觉得自己这个始作俑者不能再保持沉默了,连忙出口制止道:“参谋长同志,请等一下!”
克雷洛夫有些诧异地看了索科夫一眼,问道:“上校,什么事?”
“参谋长同志,”索科夫有些吞吞吐吐地说:“我觉得司令部如今的警卫力量太薄弱。如果这里出点什么事情,整个集团军就会因为失去统一的指挥,而陷入混乱。我觉得,这样的任务,完全可以交给我们师来完成。”
克雷洛夫等索科夫说完后,和崔可夫对视了一眼,然后重新望着索科夫问道:“上校,不会太为难你吧?”
在克雷洛夫和崔可夫对视时,索科夫看到了两人脸上一闪而逝的狡黠笑容,立即意识到自己可能上当了,面前这两人就是在演戏给自己看。不过话一出口,要反悔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说:“不为难,一点都不为难,我们有信心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何任务。”
崔可夫见索科夫上钩了,强忍着笑意说道:“好吧,索科夫上校,既然你主动请求执行这样的任务,为了不打击你的积极性,我就同意你的请求。你现在就回部队去部署吧,争取尽快干掉敌人的弹药库。”
哭笑不得的索科夫硬着头皮答应一声,抬手向崔可夫和克雷洛夫两人敬了一个礼,转身走出了司令部。望着索科夫的背影,克雷洛夫低声地问崔可夫:“司令员同志,要是索科夫上校一直装聋作哑的话,难道我们真的从警卫营抽调人手,到敌人的后方去执行任务?”
崔可夫得意地笑了笑,说道:“参谋长同志,看来你还是不了解索科夫上校。这个偷袭敌人弹药库的方案,既然是他提出的,想必他早就做好了派部队去执行任务的准备。因此不管这场戏,我们两人有没有演穿帮,都不会影响到最后的结果。”
克雷洛夫冲崔可夫竖起了手指,赞许地说:“司令员同志,还是您厉害,居然把索科夫上校了解得如此透彻,连他的小心思都能猜透。”
“我想他恐怕很快就会明白,我们是在演戏给他。”虽说此事有被索科夫识破的可能,但崔可夫此时却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他很快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正在遭到德军猛攻的两座工厂那里:“参谋长,街垒厂和捷尔任斯基工厂有最新的战报吗?”
“还没有。”克雷洛夫摇摇头,说道:“我这就打电话问问……”
索科夫走出了司令部,等在外面的萨莫伊洛夫立即迎上前问道:“师长同志,您出来了,我们接着去什么地方?”
“回马马耶夫岗。”
“回马马耶夫岗?”萨莫伊洛夫还以为索科夫会说回红十月工厂,不禁愣住了:“师长同志,这是为什么啊?”
“上级给我们交代了一项重要的作战任务。”索科夫无奈地说道:“我要回马马耶夫岗安排人手来执行任务。”
一听说有作战任务,萨莫伊洛夫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有些警惕地问:“师长同志,司令员他们不会又让我们抽调部队,却协助什么地方的部队进行防御吧?”
“这倒不是。”由于接下来要布置的任务,不算什么机密,索科夫也就没有瞒萨莫伊洛夫:“司令员让我们派出一支小部队,深入敌人的后方,却炸毁他们的弹药库。”
“师长同志,我们在敌后有好几支部队,要执行什么作战任务的话,只需要直接给他们下达命令,何必还要亲自跑一趟呢?”
“我担心他们都无法完成这个任务,反而白白造成不必要的伤亡。”索科夫表情严肃地说:“因此我必须回去,重新组建一支新的小分队,来执行这项艰巨的任务。”
索科夫回到马马耶夫岗的指挥部时,西多林等人顿时喜出望外,毕竟工人新村那里的战斗,要比马马耶夫岗更加残酷,索科夫如果一直待在那里,师部的几位首长都不放心。
“师长同志,”西多林代表众人问道:“您这次回来,就不会再回工人新村了吧?”
对于帕普钦科中校的指挥能力,索科夫还是比较放心的,他相信就算自己不在工人新村,帕普钦科也能指挥部队守住那里。于是他冲西多林摆摆手,说道:“那里的部队有帕普钦科指挥,我就暂时不去了。”
政委阿尼西莫夫端着一杯热茶放在了索科夫的面前,笑容满面地说:“师长同志,您一定累了,快点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索科夫向阿尼西莫夫道谢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茶,然后对围坐在桌边的同僚说道:“同志们,司令员又给我们布置了新的任务。”
“新的任务?!”听到索科夫这么说,众人都面面相觑,他们和萨莫伊洛夫一个想法,以为崔可夫又打算从马马耶夫岗抽调部队,去加强什么地方的防御。伊万诺夫皱着眉头问:“师长同志,司令员又打算调我们的部队去增援什么地方?”
“我今天接到了司令员的电话,立即赶到了司令部。”索科夫为了让大家搞明白怎么回事,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向他们一一地讲述了一遍,甚至连在司令部附近消灭化装成苏军的德军小分队一事,也说了出来。他最后说道:“……经过我的力争,我们虽说不用在城南的旧城区发起对德军的攻势,但却需要立即组建一支小分队,深入到敌人的后方,去摧毁他们囤积弹药的弹药库。”
“我们在敌后不是有四支小分队么?”索科夫的话刚说完,阿尼西莫夫就接着说:“我们给小分队发了一个电报,让他们去执行这项任务就行了。”
对于阿尼西莫夫的提议,西多林保持着沉默,而伊万诺夫则有些迫不及待地说:“我觉得政委说得都有道理,反正我们有部队在敌后活动,完可以让他们去完成这项任务。”
谁知西多林却接着说:“依我看,要完成上级的这个任务,敌后的几支小分队恐怕都不行,必须重新再组建一支精干的小分队。”
“为什么?”阿尼西莫夫不解地问:“我们在敌后已经有几支小分队,如果再派出新的部队,不是多此一举么?”
“参谋长说得对!”索科夫见西多林看出了问题之所在,便站出来为他帮腔:“德国人对街垒厂和捷尔任斯基工厂的攻势猛烈,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弹药。除了随身携带的弹药外,其余的弹药都存放在靠近战场的地方。为了防止我军可能发起的偷袭,他们的弹药库势必戒备森严,执行奇袭任务的小分队,随时有军覆灭的危险。
原先派出的几支小分队,只是偷袭一下敌人,破坏敌人的交通运输和通讯还凑合。如果要让他们执行如此艰巨的任务,恐怕就显得力不从心了。因此,我们必须重新组建一支这样的小部队。”
“师长同志,这么说来,”阿尼西莫夫表情凝重地说:“执行这次任务的战士,有可能一个都无法活着回来。”
“是的!”索科夫点了点头,无奈地说:“虽说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但总要有人去执行,因此我们必须派出最精干的战士,组成了一支新的小分队,去摧毁敌人的弹药库。”
“可惜我们的新式火箭弹都用光了,”西多林一脸遗憾地说:“否则只要在几公里外,朝着敌人的弹药库发射两枚火箭弹,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索科夫听西多林提起了火箭弹,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他连忙对西多林说:“参谋长,给格里萨中尉打个电话,让他立即到我这里来。”
“格里萨中尉?!”虽说还没有讨论新组建这支小分队的指挥员人选,但西多林一听到索科夫提到的名字,便试探地问:“师长同志,打算让他去指挥这支小分队?”
“没错,我就是这样考虑的。”索科夫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他刚从敌后回来,对敌后的情况比较了解,我觉得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几分钟之后,格里萨来到了师指挥部。他进门后,朝众人敬了一个环礼,随后恭恭敬敬地问索科夫:“师长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中尉同志,事情是这样的,”索科夫连忙把司令部命令自己派人摧毁德军弹药库一事,向格里萨详细地讲了一遍,最后说道:“经过我的反复考虑,觉得由担任这支小分队的指挥员,是最合适的。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意见。”格里萨回答说:“我坚决服从您的命令!”
“格里萨中尉,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句。”西多林站出来说道:“这次的任务很危险,和的小分队有可能一个人都回不来,们要提前做好思想准备。”
“我明白。”格里萨先是点了点头,又犹豫了片刻,然后望着索科夫说道:“师长同志,我觉得执行这次任务的小分队,应该可以顺利返回。”
“中尉同志!”对于格里萨的自信,伊万诺夫用怀疑的语气问道:“为什么这么有信心?”
索科夫原本心中只是有怀疑,但听到格里萨这么说,立即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他也没兜圈子,而是直截了当地问:“格里萨中尉,请如实地告诉我,们是否还有新式火箭弹,隐藏在敌后的什么位置?”
听到索科夫这么问,格里萨不禁咧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说:“师长同志,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您。没错,我们的确还留有三枚火箭弹,在转移的时候,都埋在森林里了。我想可以把火箭弹都取出来,用来摧毁敌人的弹药库。这样我们就能在零伤亡的情况下,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
索科夫最初还打算给格里萨配备一支四五十人的部队,这样在偷袭不成的情况下,还可以转入强攻,只要扔一颗手榴弹到德军的弹药堆里,就能引起惊天动地的殉爆。既然格里萨的手里,还有三枚能改变局面的火箭弹,那么就要削减准备分配给他的战士。
“格里萨中尉,”索科夫把格里萨叫到墙壁,指着墙上的地图问道:“我想问问你,你把火箭弹藏在什么地方?”
格里萨盯着地图看了一阵,随后用手果断地指向一个位置,语气坚定地说:“师长同志,就在这个小村庄附近的森林里,埋火箭弹的位置,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我给你们二十个人,”索科夫背着手对格里萨说道:“你们负责把敌人存放的弹药统统炸掉,让进攻街垒厂和捷尔任斯基工厂的敌人,不得不因弹药不足,而停止对工厂的进攻。”
对于索科夫所说的人数,格里萨没有表示任何异议,他的心里很明白,只要有火箭弹这种神兵利器在手,别说二十个人,就算只有两个人,照样可以端掉敌人的戒备森严的弹药库。他停顿了片刻,问索科夫:“师长同志,我想问问,敌人的弹药库在什么位置?”
“我不知道。”罗科索夫斯基回答得很干脆,“我们只知道在进攻两座工厂的敌人后方,可能有存放大量武器弹药的弹药库。你们的任务,就是找到并摧毁它,为正面防御的友军减轻压力。”
笑容在格里萨的脸上渐渐凝固,他没想到索科夫居然会交给自己一个如此不靠谱的任务,连敌人的弹药库在什么位置都不清楚,就让自己率部队去摧毁。那么大的面积,就凭自己二十多个人,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师长同志,”格里萨有些艰难地问道:“不知您能给我们多长时间,来完成这项艰巨而光荣的任务。”
“两天。格里萨中尉,我只能给你们两天的时间。”索科夫伸出两根手指,态度坚决地说:“你所率领的这支小分队,就必须找到并摧毁敌人的弹药库。”
格里萨正踌躇之际,脑中忽然灵光乍现,他想到了那个和师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对方既然能将自己从卡拉奇完好无损地带回来,那么找到敌人的弹药库,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想到这里,他连忙回答说:“放心吧,师长同志,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虽然索科夫觉得格里萨和刚刚判若两人,但他却猜不到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还在继续向对方交代说:“中尉同志,虽说我们不知道德军弹药库的具体位置,但却可以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出可能在的位置。比如说,敌人要转运这么多的弹药,弹药库肯定会设在一个交通十分便利的地方;而且为了防止遭到我军的偷袭,弹药库所在位置的视野一定很开阔,这样担任警戒的士兵可以观察到很远的地方。……”
索科夫在向格里萨讲述自己的分析时,站在一旁的西多林就盯着墙上的地图发呆,脑子里在盘算什么地方附和索科夫所说的各种特点。等索科夫说完后,他猛地在墙上拍了一巴掌,兴奋地说:“师长同志,我知道敌人的弹药库在什么位置了。”
“在什么位置?”索科夫好奇地问道。
“在这里,戈罗季谢!”西多林指着地图上的这个位置,兴奋地说:“这个小镇的西北面是孔纳亚车站,南面是拉兹古里亚耶夫卡车站,东面则是进攻街垒厂和捷尔任斯基工厂的德军第94、第389步兵师,第100猎兵师,以及第24装甲师。弹药存放在戈罗季谢,敌人就能通过四通八达的公路,把弹药从车站遇到小镇,再从小镇把弹药遇到交战地区。”
听完西多林的分析,始终没有说话的伊万诺夫也点了点头,对索科夫说道:“师长同志,我觉得参谋长分析得很有道理,敌人很有可能就把弹药库设在小镇上。”
得知敌人可能把弹药库设在小镇上,索科夫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皱着眉头说:“如果镇上有我们的居民,格里萨中尉他们一炸毁弹药库,肯定会把小镇夷为平地,到时镇上的居民就会为德国人陪葬。”
索科夫的话说完后,整个指挥部陷入了一片沉寂。大家的心里都很明白,如果德国人真的把弹药存放在小镇里,只要弹药库被摧毁,那么整个小镇肯定就会被巨大的爆炸夷为平地,到时镇子里的人,不管是德国人还是苏联人,就一个都活不下来。
我该怎么办?索科夫在心里暗自地问自己,虽说摧毁敌人的弹药库,是为了削弱敌人的进攻强度,可真要牺牲这么多的居民,索科夫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
最后还是格里萨打破了沉寂,他好奇地问索科夫:“师长同志,既然你们认为德国人有可能把弹药库设在小镇里,那我就带人去侦察一下。如果真的在那里,我们就用火箭弹摧毁弹药库。”
“中尉同志,”没等索科夫开口,西多林就抢着说道:“难道你刚刚没听到师长说的话么?一旦我们摧毁了小镇,镇里的居民就会全部死掉……”
“可是,参谋长同志。镇里一个我们的居民都没有啊。”格里萨望着西多林,一脸惊诧地说道:“镇里的居民在两个月前,就全部疏散了。”
“格里萨中尉,你刚刚说什么?!”他的话音刚落,索科夫就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激动地说:“你说镇里的居民,在两个月前就全部转移了,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格里萨使劲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我前段时间带人在这一带活动,这里的地形肯定是相当熟悉。当初,我希望能从镇里居民那里获得一些食物或药品的补充,便带人进入了镇子。谁知进去后,才发现那里是一座空镇,所有的人都不见了。我们在镇内的空房间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天不亮就转移了。”
从格里萨这里获知戈罗季谢是一座空镇,索科夫顿时放心了许多。只要镇里没有居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对镇子里的敌人使用任何手段。他长松一口气后,对格里萨说:“中尉同志,你立即去警卫营和缩编团挑选合适的人选,务必在两个小时后出发。”
格里萨知道警卫营和缩编团的人,都有在敌后作战的经验,索科夫这么安排,是希望自己能更好地完成任务。他连忙抬手向索科夫他们几人敬了一个环礼,然后转身走出了师部。
第二天清晨,崔可夫从睡梦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值夜班的克雷洛夫:“参谋长,索科夫上校打电话来了吗?”
“没有打电话,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克雷洛夫摇着头回答说。
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崔可夫还是不甘心地问:“参谋长,你说说,索科夫上校此刻在做什么,他把执行任务的小分队派出去了吗?”
见到崔可夫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克雷洛夫不禁哑然失笑,他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您怎么了,您不是对索科夫上校特别有信心吗,怎么变得如此不冷静了?”
“我也是没办法。”崔可夫站起身,走到放茶炊的位置,打开水龙头给自己放了一杯热茶,随后捧着茶缸走过来,对克雷洛夫说:“敌人对街垒厂和捷尔任斯基工厂的进攻如此猛烈,假如我们不采取点什么行动,我担心工厂会保不住。”
听到崔可夫这么说,克雷洛夫沉默了。两座工厂的情况如何,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了,每次接电话时,听到某某地方又被敌人占领时,他的心就如同刀割似的。面对下面的指挥员提出的增援请求,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没有预备队,你们必须凭借自己的力量,坚决地挡住敌人。
“你怎么了,参谋长?”崔可夫见克雷洛夫在发呆,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我看到你保持这个姿势都好几分钟了。”
崔可夫的声音把克雷洛夫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司令员同志,假如上级再不给我们增派援兵的话,我担心城市就有丢失的可能。”也许是担心崔可夫说自己惊慌失措,他又补充一句,“当然,我说的是最坏的情况。”
“参谋长,你不用解释了。”城里的情况如何,崔可夫同样明白,否则他也不会尝试着让索科夫的部队在城南发起进攻了,他就是希望能有办法间接地支援正在两座工厂里苦战的战士和工人们。“城里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了。我昨天还听若卢杰夫师长说,他的部队缴获了一名德军军官的日记。这名军官在日记中写道:‘敌我双方为争夺每一座房屋、车间、水塔、铁路路基,甚至为争夺一堵墙、一个地下室和每一堆瓦砾都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其激烈程度是前所未有的。’
参谋长,你听到了吗?不光我们觉得战斗打得异常惨烈,就连进攻一方的德国人,如今也有同样的感觉。”
“司令员同志,”见崔可夫并没有责备自己,克雷洛夫再次向他提出:“您看是否向上级提出请求,让他们给我们派遣援兵。哪怕只有一个师或者一个步兵旅,我们也能是两座工厂那里的不利局面得到缓解。”
“不管是叶廖缅科司令员,还是赫鲁晓夫同志,他们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城市陷落。”崔可夫等克雷洛夫说完后,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他们手上有可以动用的机动兵力,肯定早就派到城里来了。如今迟迟没有得到任何增援,就只能说明一点,他们眼下也面临着无兵可用的境地。”
“这么说来,我们只有另外想办法了。”克雷洛夫小心翼翼地问崔可夫:“要不,我给索科夫上校打个电话,问问他那里的情况如何,破坏敌人弹药库的部队,是否已经派出?”
崔可夫想了想,伸手抓起了电话,嘴里说道:“这个电话还是我来打吧。”
电话很快接通了马马耶夫岗的师指挥部,听到西多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崔可夫立即迫不及待地问:“西多林中校,我是崔可夫。”
听到是崔可夫打的电话,西多林还大吃一惊,他抬手看了看表,见时间刚到七点,崔可夫就到电话过来,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有些紧张地问:“是我,司令员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我想问问,”既然是自己的老部下西多林接的电话,崔可夫也就没兜什么圈子,而是直截了当地问:“到敌后去破坏弹药库的部队,出发了吗?”
“是的,司令员同志,小分队已经出发了。”就算崔可夫不主动问起此事,西多林也打算等天亮之后,找个时间向司令部报告,既然此刻崔可夫问起,他就回答说:“小分队一共二十人,成员是来自师部警卫营和缩编团,带队的是格里萨中尉,他不久前刚从敌后回来,有着丰富敌后对敌作战经验,因此师长让他负责指挥这支小分队。”
“什么,只有二十人?”崔可夫有些失望地说:“敌人的弹药库肯定戒备森严,这么几个人恐怕还没接近弹药库,就被敌人的火力消灭了。”
“放心吧,司令员同志。”对于崔可夫的担心,西多林笑着解释说:“二十个人已经绰绰有余了,他们有能力在很远的地方摧毁敌人的弹药库。”
“在很远的地方摧毁敌人的弹药库?”崔可夫把西多林的话重复一遍后,问道:“难道他们携带有迫击炮?如果是这样的话,倒的确有可能在远距离摧毁敌人的弹药库。”
“他们使用的不是迫击炮,司令员同志。”西多林连忙向崔可夫解释说:“是您见过的那种新式火箭弹。”
“新式火箭弹,不是早就用完了吗?”崔可夫疑惑不解地问:“如今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格里萨中尉带着部队在敌后执行任务时,因为携带不便,便将其中的三枚藏在了敌后的某个地方。”西多林回答说:“他们此次执行任务,就打算用新式火箭弹摧毁敌人的弹药库。”
“那真是太好了。”崔可夫知道新式火箭弹的威力,得知索科夫的手里居然还有这种神兵利器,不由喜出望外。但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你们知道敌人的弹药库在什么位置吗?”
“确切的地点我们还不清楚。”西多林继续说道:“不过经过一系列的分析,觉得敌人可能把弹药库设在戈罗季谢镇内。”可能是考虑到崔可夫像索科夫一样,担心炸毁弹药库,会让镇内的居民遭殃,便抢先说明,“根据可靠的情报,镇内的居民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全部疏散了,如今镇内全是德国人。”
崔可夫的心里的确有着和索科夫一样的想法,但听西多林说明后,悬在心头的巨石立即落了地。他点了点头,对着话筒说道:“中校同志,有什么新的进展,记得及时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司令员同志。”西多林回答说:“我会随时和您保持联系的。”
得到了西多林的保证,崔可夫如释重负地放下了话筒,对坐在一旁的克雷洛夫说道:“参谋长同志,索科夫已经向敌人派出了小分队,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听到好消息。”说完后,看到克雷洛夫一脸茫然的样子,想起自己打电话时,对方好像也接了一个电话,应该没有听到自己和西多林之间的对话,便把刚刚的通话内容,向克雷洛夫复述了一遍。
克雷洛夫听完崔可夫的讲述,脸上也露出了喜悦之色,他惊喜地说道:“司令员同志,假如敌人的弹药库真的设在戈罗季谢,那么最迟明天,处于街垒厂和捷尔任斯基厂地域的德军部队,就会因为弹药缺乏,而不得不暂时停止进攻。那么一来,我们就能获得宝贵的时间,重新调整防御部署。”
从格里萨带着小分队出发,索科夫就一直盯着墙上的地图,心里默默地计算着他们的行程。看到西多林挂断了电话,他赶紧问道:“参谋长,你觉得格里萨他们到什么地方了?”
西多林连忙走到了索科夫的身边,抬头望着墙上的地图,考虑该如何回答索科夫的问题。他看了一会儿后,用手里攥着的红蓝铅笔,指着戈罗季谢的下方说道:“师长同志,根据格里萨中尉他们的行动速度来判断,他们应该已到达了戈罗季谢的附近。”
“距离,”索科夫盯着地图继续问道:“格里萨他们已经出发五六个小时,就算行动再慢,此刻应该也接近了戈罗季谢。问题是他们距离目标,还有多远的距离?”
“应该不超过十公里。”西多林再次思索了一阵,果断地回答说:“在这个距离上,有很多可以隐蔽的地区,依我看,格里萨中尉他们可能会暂时隐蔽起来,派人到戈罗季谢镇进行侦察,搞清楚敌人的弹药库是否设在镇上。”
虽然索科夫也觉得西多林分析得有道理,但心里却始终不踏实,他有些患得患失地再次问道:“参谋长,要是我们的判断出现了错误,敌人并没有把弹药库设在这里,那格里萨他们不是白跑了一趟吗?”
“师长同志,”见一直信心满满的索科夫,居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西多林知道是对方所承受的压力太大的缘故,连忙安慰她说:“放心吧,我们昨晚所做出的判断,应该是不会有错的。您熬了一夜,趁着现在敌人还没有进攻,去休息一会儿吧。”
“好吧。”西多林这么一说,索科夫还真有点犯困,他打了一个哈欠,走到墙角的行军床和衣躺下,叮嘱西多林:“要是格里萨他们有了消息,就立即叫醒我。”
“那敌人对马马耶夫岗发起进攻时,需要叫醒您吗?”西多林随口问了一句。
“不用叫我。”索科夫躺在床上,摆着手说:“德国人就算再对马马耶夫岗发起进攻,最后的结局也肯定是损兵折将,就不要为了这点小事,来打扰我的休息了。”
就在索科夫躺在行军床上呼呼大睡之时,格里萨带着他的小分队来到了戈罗季谢南面的一处小峡谷里。格里萨瞧了瞧四周的环境,觉得部队白天在这里隐蔽,不容易被敌人发现,便向战士们下达了就地隐蔽的命令。
队伍中的艾诺下士听到格里萨的命令,连忙跑过来问:“中尉同志,上级不是命令我们赶往戈罗季谢镇么,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来。”
格里萨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没看到天都要亮了?再往前走,可就没有什么隐蔽的地方,我们这么多人要是还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德国人消灭。”
“可是,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怎么办?”艾诺问道。
“我们赶了一夜的路,同志们都疲倦了。”格里萨回答说:“让他们抓紧时间休息,待会儿我会带一个侦察小组进镇子去侦察。”
一听说格里萨要亲自带人去侦察,艾诺立即主动请缨:“中尉同志,让我跟您一起去吧。”他深怕格里萨不同意,还特意强调说,“要知道,我如今是连里德语说得最好的人,就算德国人听了,也不会产生怀疑的。”
按照格里萨的想法,这次去戈罗季谢镇侦察,自己所带的人都要化装成德国兵,他正在为自己没有带一名懂德语的战士出来而犯愁。此刻听到艾诺这么说,他并没有立即信以为真,而是用怀疑的语气反问道:“什么,你懂德语?你是跟谁学的?”
“还能有谁,当然是恩斯特下士了。”艾诺有些得意地说:“我和恩斯特的私交不错,一有空,我就到他那里去缠着他教我德语。学了大半年,如今差不多已经出师了。”
格里萨身负重任,他可不敢随便用侦察小组去冒险,因此他谨慎地再次问道:“下士同志,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懂德语吗?”
“那还用说,我的德语就连恩斯特听了,也说听起来像是德国人在说话。”见格里萨对自己表示怀疑,艾诺下士有些急了:“我向您保证,我的德语足以应付任何事情。”
“好吧,艾诺下士。”见艾诺急眼了,格里萨觉得对方不会在这种关系生死的大问题上,对自己撒谎,便点了点头,说道:“那待会儿你就跟着我一起去侦察吧。”
侦察小组很快就组建完毕,带队的格里萨中尉,成员有他的老部下艾诺下士、叶利扎维塔中士和另外三名战士。大家都换上了德军的制服,考虑到艾诺是唯一懂德语的人,因此格里萨让他穿上了德军少尉的制服。
整个小组伪装成德军巡逻队,朝着戈罗季谢镇的方向前进。走在最前面的是格里萨和艾诺两人,艾诺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公路,哭丧着脸问格里萨:“中尉同志,不知我们到戈罗季谢镇有多远的距离?”
格里萨头也不回地回答说:“没有十公里,也有七八公里。”
“我的上帝啊,还有这么远。”艾诺哀嚎道:“要是有车就好了。”
“放心吧,会有车的。”
“有车?”听说有车可以代步,艾诺顿时眼前一亮,连忙追问道:“中尉同志,您前段时间带着小分队在这一带活动时,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藏了一辆车?”
“你想什么呢?”格里萨扭头瞪了艾诺一眼,没好气地说:“下士同志,你别忘记了,这是敌占区,到处都是敌人,就算我们在附近隐藏有汽车,估计早就被敌人发现了。”他停顿了片刻,又追问了一句,“对了,你会开车吗?”
“不会!”艾诺尴尬地回答说:“我战前在工厂里,就是一个电工,还真没学过开车。”
格里萨哼了一声,用鄙视的目光望着艾诺说道:“下士同志,这可不行啊。如果不会开车的话,如果我们缴获了敌人的汽车,该如何处置,总不能直接把它炸掉吧?”
没等艾诺回答,身后的道路上忽然传来了汽车马达的轰鸣声。格里萨的注意力立即高度集中起来,他停住脚步,扭头对后面的战士们说道:“同志们,做好战斗准备!记住,要沉着冷静,看我的眼色行事,不要轻易地暴露身份!”
战士们等格里萨说完后,齐声回答道:“是!”
格里萨又扭头对艾诺说:“下士同志,接下来可就看你的表演了,希望你能说服敌人的司机,让我们搭车进入戈罗季谢镇。”
很快,一支由五辆卡车组成的车队,就出现在格里萨他们的视线内。每辆卡车的车厢上都盖着篷布,从篷布的外观形状来分析,车上装的都是武器弹药。格里萨看到每辆车的驾驶台里,除了司机,还坐着两名押车的德军士兵,便冲战士们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坐在第一辆车里的一名德军军官,看到前面路边突兀出现的一支巡逻队,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把手搭在枪套上,扭头吩咐司机:“放慢速度,问问哪支巡逻队是什么人?”
司机听到军官的吩咐,连忙松开了油门,放慢了车速。军官摇下车窗,探出头冲着格里萨他们大声地问:“喂,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格里萨虽说听不懂德军军官的话,但也猜到对方是在询问自己的番号,连忙轻轻咳嗽一声,并朝艾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应付这名军官。而旁边的几名战士,听到格里萨的咳嗽之后,都把手指扣在了扳机上,枪口隐隐指向车上的军官。
“报告中尉先生!”艾诺连忙上前两步,抬手向坐在车辆的军官敬了一个礼,装出恭谨的样子说道:“我们第389步兵师巡逻队的,正在执行巡逻任务。”
“原来是第389师的!”德军军官听艾诺说完部队的番号之后,把手从枪套上移开,朝艾诺摆了摆手,又吩咐司机:“加快速度,继续赶路!”
格里萨担心军官一时心血来潮,会下车盘查自己这帮人的身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此刻见到军官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又命令司机加速离开后,才如释重负地送了一口气。等到车队远去后,他再次下达了命令:“继续前进!”
众人又向前走了一公里左右,身后再次传来了汽车马达的轰鸣声。艾诺仔细地聆听片刻,随后问格里萨:“中尉同志,听声音好像只有一辆车,我们是不是把这辆车夺过来?”
“再往前面走一段距离,应该就有德军的检查站。”格里萨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就算夺取了车辆,要想顺利地通过德国人的检查站,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看,你还是想办法说服敌人的司机,让他搭载我们进入戈罗季谢镇。”
“中尉同志,”艾诺第二次听格里萨提到说服敌人司机的说法,第一次他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此刻他知道这不是开玩笑,而是要动真格了,不禁哭丧着脸说:“德国人怎么可能让我们随便搭车呢?”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了。”格里萨抬手在艾诺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说道:“我们是走路还是乘车,可就全靠你了!”
骑虎难下的艾诺一咬牙,猛地跳到了路中间,他拼命地挥动双臂,冲着驶过来的带篷汽车喊道:“停车,快点停车!”
德军司机在距离艾诺五六米远的地方刹住了车,探出头莫名其妙地问:“少尉先生,有什么事情了吗?”
艾诺见驾驶台里只有司机一个人,心里不禁一阵狂喜。他快步地走到了司机的旁边,用手朝后面的车厢一指,问道:“车厢里有人没有?”
德军司机慌忙摇了摇头。
“你准备到什么地区去?”艾诺又问。
“戈罗季谢镇。”德军司机回答道。
“去做什么?”
德军司机以为遇到了巡逻队,连忙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少尉先生,我是到那里去拉军用物资的。”
“既然是拉军用物资的,为什么车上连个押车的人都没有?”艾诺故意板着脸问:“难道你就不怕遇上游击队吗?”
“怕,当然怕。”司机苦笑着回答说:“不过营里实在抽不出人手,所以只能让我一个人去戈罗季谢镇。”
见司机果然是去戈罗季谢镇的,艾诺都开心得恨不得在原地来上几个空翻,但他依旧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问道:“你的部队番号!”
“我是第100猎兵师的。”
“最近前面的地段有游击队出没。”艾诺装模作样地说:“为了避免你可能遭遇游击队,我打算让我的巡逻队和你一起前往戈罗季谢镇。”
德军司机听说有一支巡逻队要和自己同行,顿时喜出望外,他心里暗想,有了这支巡逻队,就算路上遇到俄国人的游击队也不用害怕了。他连忙使劲地点点头,态度恭谨地说:“少尉先生,您和您的部队快上车吧!”
艾诺从车头绕到另外一边车门处,扭头冲站在一旁的格里萨他们喊道:“别愣着了,都快点上车吧。”他深怕格里萨他们听不懂,一边喊还一边拼命地打手势。
格里萨虽然听不懂艾诺喊的内容,可从他的手势就猜到他已经成功地说服德国司机,让自己这帮人搭便车,便朝着旁边的战士们一摆头,示意他们都上车。
艾诺没有立即上车,而是站在车门旁,看到所有的战友都爬进了后面的车厢,他才钻进了驾驶台。用力关上车门后,无比威严地吩咐司机:“司机,开车!”
司机忙不迭地答应一声,重新启动车辆,沿着公路朝着戈罗季谢镇的方向开去。
坐在车厢里的叶利扎维塔中士,低声好奇地问格里萨:“中尉同志,艾诺和德国佬说了什么,居然这么爽快就让我们搭车了。”
“我估计艾诺是告诉对方,前面有游击队出现,让我们搭车可以确保他的安全。”虽然格里萨听不懂艾诺和德国司机交谈的内容,却把整件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司机自然是求之不得,当然就让我们上车了。”
格里萨让艾诺下士说服司机,让自己的侦察小组搭车的举动,绝对算的上是神来之笔。因为他们就算干掉了司机,把尸体藏在什么地方,也有被发现的可能。而如今德国司机由于担心在路上遇到游击队,主动邀请他们乘车,不光不用再徒步行军,而且在通过一些关卡时,也要省却不少的麻烦。
卡车沿着公路行驶了五六分钟之后,前方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把车厢里的战士们都吓了一跳。格里萨连忙掀开篷布朝前张望,只见远处有一辆卡车停在路中间,正在熊熊燃烧。刚刚从侦察小组面前经过的几辆弹药车,被燃烧的卡车拦住了去路。
路边的一个土坡上,响起了零星的枪声,把刚从车上跳下来的押车士兵打倒了两人,剩下的连忙就地卧倒,或者躲在车后,朝着山坡上噼里啪啦地乱打一阵。
骤然出现的变故,让战士们变得紧张起来,他们纷纷涌向车尾的挡板处,试图立即跳下车,但却被格里萨拦住了。他压低嗓门对战士们说:“你们先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说完,他翻身跳出了车厢,朝着车头走去。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艾诺,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由于他坐的位置,不如车厢里看得清楚,因此下车后,他手搭凉棚朝枪声响着的地方望去。
格里萨走到艾诺的身边,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等他回过头,便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一起到前面去看看。艾诺明白了格里萨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拔出手枪,弯着腰朝前方小跑而去。
离开卡车有一段距离后,格里萨小声地对艾诺说:“下士同志,我刚刚在车厢里看到,前面的公路上,有一辆卡车被炸毁,应该是触雷了。刚刚那个运输弹药的车队,就停在前面和山坡上的友军交手。”
两人说话间,山坡上的枪声已经停歇,应该是上面的苏军已经转移了。躲在一辆卡车后面,不时朝着山坡上乱打枪的德军军官,看到格里萨和艾诺两人跑过来,连忙冲着艾诺喊道:“少尉,山坡上有游击队,立即带着你的士兵往上冲!”
虽然格里萨根本听不懂德国人喊的是什么,但从军官拼命挥舞的手臂,便猜到了对方是想自己这个侦察小组,冲上去消灭山坡上的游击队。他用鄙视的目光盯着对方,心里暗想:想让我们去打游击队,真是想得太美了。假如不是你们的人数比我们多,没准我就带人和游击队联手,把你们全部消灭。
不过这个念头就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想一想,格里萨可不会为了一时的意气,而误了大事。他扭头冲艾诺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答应德军军官的要求,然后自己再想办法拖延时间。
“中尉先生,”艾诺跑到德军官的身边蹲下,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说道:“您先带人冲上去,我的人马上就赶到!”说完,他冲着站在旁边的格里萨吩咐道,“快点,把车上的人都叫过来,我们和中尉先生他们一道,去消灭山坡上的游击队。”
格里萨跑回卡车旁,用手在车身上重重拍了两下,坐在车里的战士们,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从车厢里跳下来,并迅速地在车旁站成一排。等战士们集结完毕,格里萨朝着远处的山坡一指,做了一个冲锋的手势,便带头朝前冲去。
押车的德军军官其实也是一个胆小鬼,格里萨回去叫人时,他也蹲在原地没动窝。此刻见到格里萨带人冲过来,立即伸手在艾诺的后背上拍了一巴掌,耀武扬威地说:“少尉,你的人来了,快点带他们冲上去,把山坡上的游击队都消灭。”
艾诺虽说恨不得抬手一枪,把面前的德军官干掉,但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一声:“是!”随后站起身,迎着格里萨他们跑了过去。
战士们已经听格里萨说过,山坡上有游击队在偷袭德军,顿时又惊又喜,他们都恨不得立即冲上去,配合游击队消灭公路上的这支德军小部队。谁知他们和艾诺汇合后,得知要到山坡上打游击队,大家立即有了不满的情绪。
叶利扎维塔中士气呼呼地对格里萨说:“中尉同志,山坡上是我们的同志,我们怎么能帮着德国人去打他们呢?”
因为此刻的环境特殊,格里萨无法向他们做过多的解释,只能简短地说:“同志们,我知道大家有情绪,不过此刻如果不是我们冲上去,而是德国人冲上去,你们想想,偷袭敌人的游击队员们,能顺利地脱身吗?”
听到格里萨这么说,战士们都安静了下来。见战士们不说话,格里萨又继续往下说:“行了,别站在这里发呆,要是德国人看到我们都站在这里不动,会产生怀疑的!”
战士们不敢怠慢,连忙端着冲锋枪,沿着山坡的另外一侧,冲上了山坡。等他们到达坡顶,发现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叶利扎维塔朝四周看了看,随后朝远处一指,对格里萨说:“中尉同志,您瞧,那里有几个人影,应该是游击队的同志,我们需要过去和他们联络吗?”
格里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几个人影正朝着远处狂奔,从他们穿的便装可以确认,这就是偷袭德军的游击队员。他微微颔首,随后用手朝远处一指,吩咐身边的战士:“朝他们的方向,各打一梭子。注意,千万别伤着了他们。”
听到格里萨的命令,战士们连忙端着冲锋枪,朝着游击队员们消失的方向,胡乱地打了一梭子。刚把一梭子打完,德军军官就带着他的部下出现在山坡顶部。格里萨连忙冲艾诺轻轻地咳嗽一声,提醒他去应付那名军官。
“报告中尉先生,”艾诺走到了德军军官的面前,抬手向他敬礼后,恭恭敬敬地说:“我们已经把游击队赶走了。”
“为什么不追上去。”德军军官望着远处的几个黑点,质问道:“少尉,你们完全可以追上去消灭他们。”
“中尉先生,”艾诺回答说:“我不知道他们在前面是否有埋伏,如果贸然追上去,恐怕会遭受不必要的损失。我看,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吧。”
艾诺的话给德军官提了一个醒,他想起自己押送的几车弹药,只能无奈地朝艾诺摆摆手,随后冲着他的部下说:“都回车里去,准备离开这个鬼地方。”
看着德军官带着他的部下,摇摇晃晃地朝山坡下走去,艾诺扭头对站在一旁的格里萨说道:“中尉同志,您瞧,多么好的一个机会,敌人都在我们的射程之内,只要同志们一扣动扳机,就能把这十几个德国兵全部干掉。”
“都回车上去。”格里萨何尝不想把这些德国兵干掉,但一想到自己的任务,他就强行把这个诱人的念头压下去,他对众人说道:“跟上德国人的车队,他们会带我们顺利地通过前面的关卡!”战士们听到格里萨这么说,都关上了冲锋枪的保险,带着遗憾朝停在远处的卡车走去。
而待在卡车上的德国司机,被公路上燃烧的卡车和山坡上的枪声吓坏了,他没想到会真的遇到游击队。如果刚刚让格里萨他们上车,多少还带着一些敷衍的成分,此刻巴不得在到达戈罗季谢镇之前,这帮巡逻兵能一直待在自己的车上。
看到格里萨、艾诺他们从山坡下来,连忙开车迎了上去。把车停在路边后,还主动为艾诺打开了副驾驶那边的车门,殷勤地说:“少尉先生,快点上车!”
等所有人都上车后,司机试探地问艾诺:“少尉先生,那些该死的游击队怎么样了?”
“被我们赶跑了。”艾诺看到前面的弹药车已经重新启动,便吩咐司机:“跟上前面的车队。如果再遇到游击队,彼此可以有个照应!”
司机深怕游击队再出现,听到艾诺这么说,连忙响亮地答应一声,加大油门去追赶前方的弹药车。
又向前行驶了没多远,坐在驾驶台的艾诺,看到有一队摩托车迎面而来,应该是附近的驻军,听到这里的动静,专门赶过来查看的。
摩托车停在了路中间,前面运输弹药的车队停了下来,似乎准备接收检查。艾诺看到这种情形,嘴里不禁一阵阵发苦,他心想如果德国人真的要查证件,自己哪有什么证件能给他们看的?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朝后面望了一眼,同时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提醒车厢里的人做好战斗准备。
车刚停下时,格里萨就转身掀开篷布朝外掌握,发现了突然出现的摩托车队。他猜到肯定是从附近赶来的驻军,没准会对车辆进行严格的检查,听到艾诺的咳嗽声之后,连忙朝车厢里的战士们做了一个手势,让大家做好战斗准备。
带着摩托车队赶来的是一名党卫军二级突击队中队长,他来到了第一辆车旁,板着脸对坐在驾驶台的军官说道:“中尉先生,您的证件!”
军官见拦住自己查证件的是党卫军,连忙掏出证件,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党卫军军官看完证件,随手递还给他,问道:“你们车里装的是什么?”
“是弹药!”军官陪着笑脸说道:“我们奉命往戈罗季谢镇运送弹药!”
党卫军军官哼了一声,又接着问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一辆从你们方向驶来的卡车,在路上碾上了游击队埋设的地雷。车上的司机被当场炸死了。”一想到游击队已经被自己赶跑了,军官便忍不住把这个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不过袭击我们的游击队,已经被我们赶得远远的。”
党卫军军官侧身朝后面看了一眼,又问了一句:“后面的车,都是和你一起的吗?”
军官不知道格里萨他们所乘坐的卡车,已经汇入了自己的车队,忙不迭地点头回答说:“是的,二级突击队中队长先生,后面的车都是和我一起的。”
党卫军军官点点头,闪到了一旁,朝站在路中间的摩托车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给车队让开一条道。看到上司的手势,摩托车手连忙把摩托车移到路边,为车队让开了道路。
当卡车驶过停在路边的摩托车队时,不管是坐在驾驶台的艾诺下士,还是坐在车厢里的格里萨他们,都做好了战斗准备。谁知,那些站在路边的党卫军不管没有拦下他们的车查证件,反而有一名党卫军军官还在路边不停地挥手,示意他们加快速度开过去。
等卡车把摩托车队远远地甩在后面的以后,战士们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叶利扎维塔还小声地问格里萨:“中尉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敌人为什么没有让我们停车?”
格里萨虽然没有听到党卫军军官和头车上军官的交谈,但他也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此刻听到叶利扎维塔问起,便同样小声地回答说:“我想,这些党卫军官兵,可能把我们和前面弹药车队的敌人,当成一伙了。”
叶利扎维塔望着站在路边的党卫军士兵,带着遗憾说道:“中尉同志,多好的靶子啊,我一梭子至少能打倒五六个。但您却不准我们随便开枪,真是太可惜了。”
“中士同志,”格里萨等叶利扎维塔说完后,板着脸对他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现在开枪的话,就会暴露我们的身份。我们这几个人就有可能被敌人消灭,一旦我们都死了,那谁去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为了打死几个敌人,就耽误了上级的任务,就算死了,也成不了烈士。”
见格里萨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叶利扎维塔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连忙向格里萨认错:“对不起,中尉同志,都是我错了。我主要是看到这些该死的党卫军,就想起我们牺牲在战俘营里的战友……”
“战俘营?!”格里萨听到这个词,立即警觉地问:“你进过德国人的战俘营?”
“没有!”叶利扎维塔有些慌乱地回答说:“我没有进过德国人的战俘营,而是我的一个邻居曾经在德国人的战俘营待过。他说他们在被押送战俘营的途中,只要倒在地上,超过多少时间没有爬起来,押送他们的党卫军士兵,就会朝着这些人的后脑勺开一枪。”
“为什么呢?”一名战士不解地问:“有更多的战俘,对德国人来说不是好事么?这样可以有更多的免费劳力为他们工作。”
叶利扎维塔哼了一声,冷笑着说:“德国人担心这些倒在地上的战俘,在他们离开后,会被活动在附近的游击队收容。与其将来和这些战俘进行战斗,不如一枪解决了他们来得更方便一些。”停顿了片刻,他又继续说道,“要是哪一天,我也抓了一群德国俘虏,我也会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行了,别说了。”格里萨深怕叶利扎维塔的话,会引起群情激奋,到时被开车的德军司机听到就麻烦了,便制止了大家:“别忘了,给我们开车的司机可是德国人。”格里萨的这句话,立即让车厢里重新变得安静。
车队来到了一座大桥前,这里又有德军的一个检查站,桥的两头都堆积着沙袋,各有一挺MG34机枪架在沙袋工事上,两名德军机枪射手警惕地盯着到来的车队。好在头车上的德军军官,和守卫桥梁的军官认识,两人隔着车窗闲聊几句后,就搬开木栏杆给车队放行了。
车队通过桥梁后,格里萨透过篷布的缝隙,望着逐渐远去的大桥,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心里在暗想:根据路程计算,这条河流距离戈罗季谢镇应该有一段距离,如今的天气寒冷,战士们很难在没有渡河工具的情况下渡河,就只能在河对岸用火箭弹攻击敌人的弹药库。可是在这么远的距离上,能准确地命中目标吗?
由于格里萨他们所乘坐的卡车,是紧紧地跟在弹药车队后面,因此顺利地通过了一道道关卡,进入了镇内。
进入镇子后,司机把车停在一个岔路口,歉意地对艾诺说:“少尉先生,我在前面路口转弯,就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艾诺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如此顺利地进入镇子,在什么地方下车,他还真的不在乎。此刻听到司机这么说,他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包缴获的德国烟,递给了司机,嘴里说道:“谢谢你送我们回镇上,这是一点小意思,就收下吧。”
司机没想到这名搭车的少尉在临下车前,居然会送给自己一包香烟,连忙点头哈腰地表示感谢,并随口问了一句:“少尉先生,不知你们什么时候离开镇子,我可以送你们出去。”
听司机这么问,艾诺差点就脱口说出了汇合的时间,好在他及时地发现了问题,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他冲司机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们今天的巡逻任务已经完成,不用再出镇子了。”说完,拉开车门就下了车,来到车旁,用力地拍打着车厢,喊道:“下车,全体都下车!”
红色莫斯科
红色莫斯科
等卡车开远之后,艾诺望向三十多米外的路口,见那里有一个沙袋堆砌的工事,两名机枪手站在沙袋工事里,正一边朝这里张望,一边小声地交谈。道路的中间,摆着几个拉着铁丝网的木栅栏,只留下来可供人员通行的位置,后面站着七八名德国兵,不时地抽查经过街垒工事的人员,让他们出示自己的证件。
艾诺凑近格里萨低声地说:“中尉同志,刚刚司机问我什么时候出镇子,我担心他把我们的行踪泄露给党卫队,便骗他说今天的巡逻任务已经完成,不用再出镇子了。”
“你做得对,下士同志。”格里萨称赞了艾诺一句后,叮嘱围过来的战士们:“同志们,我们已经来到了敌人的中间,为了避免暴露身份,除了艾诺下士外,其余的同志没到万不得已,谁也不要开口说话,有什么事情就用手势进行交流。”
“明白!”战士们压低声音整齐地回答道。
“出发!”格里萨压低嗓门说:“继续伪装成德国人的巡逻队,想办法通过前面的街垒工事,搜寻我们要攻击的目标。”
为了让侦察小组看起来更像德国人的巡逻队,他还小声地对艾诺说:“下士同志,你如今是德军少尉,记得走路时要背着手,把帽檐压低一些,再把下巴抬高,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待会儿你想办法分散德国兵的注意力,让我们可以顺利地进入镇内。”
艾诺听从了格里萨的指示,立即把德军少尉的派头摆得十足,他大摇大摆地来到了街垒工事前,隔着沙袋,朝两名机枪手一指,不客气地说道:“二等兵,你们在这里执勤,还是来度假的?”
两名机枪手没想到刚从镇外来的少尉,居然当众质问自己,连忙挺直身体回答说:“报告少尉先生,我们在执勤。”
“在执勤?”艾诺冷笑一声,说道:“可是,我看你们好像在闲聊。要是俄国人这个时候冲到你们的面前,估计你们还回不过神来。”
在路口执勤的士兵们,原本看到一名少尉带着巡逻队过来,正想盘查一番,谁知对方却先发制人,批评机枪手不认真执勤。负责的上士连忙走到艾诺的面前,向他陪着笑脸说:“少尉先生,他们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就算是聊天,也不会影响到执勤……”
“你说什么?”艾诺不等对方说完,便打断了他,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装模作样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部队的?我要把你们的行为向上级报告,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士兵在执勤时,是如何玩忽职守的……”
那些站在路口执勤的士兵,见到一名陌生的少尉在训斥自己的上士和机枪手,也顾不得检查格里萨他们的证件了,都伸长脖子在那里看热闹。格里萨他们见没人盘查,连忙趁机通过了街垒,继续沿着街道朝前走。
艾诺用眼角的余光瞥见格里萨他们已经顺利地通过了街垒,便在记录完上士和机枪手的名字后,合上了本子,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对他们说道:“你们立即回去,把今天的行为向上级报告,让他关你们两天禁闭。这件事,我在合适的时候,会再次过问的。”说完,也不管呆若木鸡的上士和机枪手,背着手摇摇晃晃地穿过街垒,去追赶前面的侦察小组。
格里萨走在整个小组的最前面,他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凭着自己在军队里多年的经验,以及一名军人的敏锐观察力,格里萨发现镇子俨然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军营,除了街垒工事外,路边不少的建筑物窗口也堆上了沙袋,架上了机枪,在遭到进攻时,可以形成立体交叉火力封锁街面。看到这些,格里萨心里不禁暗暗想:真是没想到,敌人在镇子里的防御居然如此严密,假如没有新式火箭弹,只能靠部队强攻,要想拿下这个镇子,起码需要一个团的兵力。
越往前走,遇到的德国兵越多,甚至还遇到了两支真正的巡逻队。好在对方把格里萨他们也当成了真正的巡逻队,不光没有过来盘查,反而还朝这边挥手致意。
侦察小组快接近镇中心教堂广场,却被前方的路障拦住了。路口除了有街垒工事和机枪火力点外,负责守卫这一地段的居然都是党卫军。在他们的身后,停着几辆坦克,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了格里萨他们来的方向。
见到前面把守路口的是党卫军,格里萨知道不能再往前走了,否则就会被识破身份。连忙轻轻地咳嗽一声,示意艾诺别在往前走了。心领神会的艾诺连忙停下脚步,抬起手示意大家停下。
等队伍停下后,艾诺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烟,抖了一支出来叼在嘴上,格里萨连忙掏出火柴为他点燃。同时小声地说:“下士同志,注意观察教堂广场上的情况!”
艾诺轻轻地嗯了一声,站直身体,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朝几十米外的教堂广场望去,只见绿色的弹药箱堆的小山似的,德国人可能是觉得这里不会遭到攻击,甚至连伪装都没有,都这么直接堆放在广场的空地上。不时有车从别的方向驶进广场,看到有车过来,负责装卸的士兵立即上前,从满载的弹药车上卸下弹药;或者是把堆放在地上弹药,搬上前来拉弹药的空车。
确认了敌人的弹药堆放地点后,艾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他小声地对格里萨说道:“中尉同志,敌人的弹药都是露天存放,只要我们发射的新式火箭弹,有一枚能命中目标,就能将这个弹药库彻底摧毁。”
虽说已经看到德军的弹药是露天存放,但这里存放了多少弹药,却因为角度的问题,而无法看清楚。因此格里萨沉默了片刻,低声地对艾诺说:“我们到镇子的其它几个方向转转,想办法搞清楚德军在广场上到底存放了多少的弹药。”
对于格里萨的这道命令,艾诺点点头,把没有抽完的香烟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然后带着侦察小组拐进了附近的一条小巷,准备环绕着广场走一圈,搞清楚敌人露天弹药库的规模有多大。
他们穿行在广场周围的建筑物中,试图找一个高处,查看德军在广场上到底堆放了多少的弹药。然后围着镇子转了一大圈后,格里萨发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负责看守露天弹药库的党卫军,在那些能看到清楚广场全貌的建筑物里,都设有警戒哨,见到格里萨他们接近,就立即挥手让他们离开。
见实在无法观察到广场里的情况,艾诺向格里萨请示道:“中尉同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还是继续围着广场周围转圈子吗?”
格里萨摇摇头,说道:“党卫军在广场周围的防备太严密,我们根本没法接近广场。如果再继续转下去,恐怕会引起敌人的怀疑,我看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既然决定了返回隐蔽地点,一行人就调头往回走。艾诺看到附近没有敌人时,还小声地嘀咕:“中尉同志,早知道我就让那名德国司机等我们了,这样出镇子也要容易得多。”
“就算那名德国司机愿意载我们,也不能再坐他的车了。”格里萨提醒艾诺:“那辆车是用来拉补给的,返程时肯定装满了货物,我们这么多人可坐不下。”
“那倒也是。”听格里萨这么一说,艾诺觉得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他点点头,接着问格里萨:“中尉同志,那我们怎么回去?从镇子到我们藏身的地方,差不多有十公里。等我们走回去,恐怕天都黑了。回去后,我们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又要重新回来,对敌人的弹药库实施攻击。”
格里萨望着街道两侧走动的德军官兵,心里暗自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到什么地方搞一辆车,再搞点证件,然后就可以开着车,大摇大摆地离开镇子?
正当格里萨在犯难时,几辆卡车停在了侦察小组的旁边。第一辆车的驾驶台传出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喂,少尉,你们在做什么?”
艾诺抬头一看,原来是运送弹药的那个车队,问话的正是坐在驾驶台里的德军中尉。此刻车厢都空荡荡的,想必弹药已经卸载在广场上的露天弹药库里。他连忙走近车边,冲中尉陪着笑脸说:“中尉先生,我们奉命到城外执行任务,要走的路有点远,士兵们停下来歇口气,就准备继续出发。”
“去什么地方?”可能是因为曾经并肩打过游击队,中尉对艾诺这个假冒的德军少尉态度很友好,“我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
“就是今天遇袭的地方。”听到中尉这么一说,艾诺顿时灵机一动,决定借助对方的帮助,尽快离开镇子:“假如您的车队能捎我们一段,就再好不过了。”
听说艾诺他们要到遇袭的地点,去执行任务,德军中尉大大咧咧地说:“都是熟人,不用客气了,都上车吧。”说着,他抬手推了坐在门边的下士一把,“下士,你到后面的车厢去,给少尉先生让个错。”
“不用了,中尉先生。”艾诺连忙抬手制止了那名下士,他扶着车门仰着头对中尉说:“我还是和我的士兵坐在车厢里吧。”艾诺之所以要这么说,是考虑到,自己如果和德军中尉坐在一起,假如他不停地问自己问题,没准就会穿帮。而德军下士要是在车厢里,和格里萨他们这些不懂德语的人坐在一起,要不了五分钟就有可能看出破绽。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强烈地要求坐在车厢里。
德军下士听到艾诺这么说,连忙扭头望着自己的长官,看他怎么做决定。而德军中尉见艾诺要和自己的部下坐在后车厢,迟疑了片刻,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听到德军中尉同意了自己的请求,艾诺不禁喜出望外,他连忙冲着格里萨等人招手,大声地喊道:“所有人听我命令,上车!”
就这样,在不知情的德军中尉帮助下,格里萨他们的侦察小组,乘坐敌人的卡车,顺利地离开了戈罗季谢镇。等车开到曾经遇袭的地点时,只看到被烧成框架的卡车,已经被推到了路边,车里的尸体已经被清理掉了。
车在路边停下后,坐在中尉身边的德军下士,推开了车门,探身冲车厢里的艾诺说道:“少尉先生,你们到地方了!”艾诺连忙向他道谢后,让格里萨他们都下车!
趁着战士们在整队时,艾诺来到了驾驶台旁,冲着坐在里面的德军中尉感激地说:“中尉先生,谢谢您。假如不是得到您的帮助,我和我的部下此刻估计还在路上徒步行军了。”
中尉冲艾诺摆摆手,说道:“少尉,清剿游击队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祝你们好运!”说完,就命令司机开车!
演戏演全套,虽说德军的车队已经开走,但格里萨他们还是装模作样地爬上了那个山坡。然后蹲在山坡顶部,静静地等待着车队的远去。
“叶利扎维塔中士,”反正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闲着也是闲着,格里萨便冲着叶利扎维塔问道:“你在连里是火箭弹打得最准的人,你说说,有几分把握干掉敌人的弹药库?”
“中尉同志,”叶利扎维塔没有立即回答格里萨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您打算让我在多远的距离射击?”
“镇子外面有一条河流,敌人在桥上有哨卡和防御工事,我们在夜间通过,恐怕有困难。”格里萨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可以在河流的右岸发射火箭弹,你有几分的把握?”
“我目测过那里的距离,到镇子至少有一点五公里。”叶利扎维塔回答说:“在这么远的距离发射,我觉得干掉敌人弹药库的机会,只有不到20%。”
“什么,命中率这么低吗?”格里萨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地问:“中士同志,我记得以前在这么远的距离射击,你的命中率可是高达60%以上。”
“敌人的露天弹药库,设在镇子中间的教堂广场上,由于建筑物的遮挡,会大大降低命中目标的几率。”叶利扎维塔对格里萨说:“中尉同志,我们必须再靠近一点,才有可能摧毁敌人的弹药库。”
格里萨思索了一阵,回答说:“既然是这样,到时你就带两名战士,渡河到左岸去建立发射阵地。在一千两百米的距离,攻击敌人的弹药库。”
“不行,还是太远了。”
“一千米?!”
“太远!”
听到自己连着提出的两个攻击距离,都被叶利扎维塔否定了,格里萨有些不悦地问:“叶利扎维塔中士,那你自己说说,要多远的距离才合适?”
叶利扎维塔伸手一个手掌:“五百米!在这个距离上,我可以把命中弹药库的几率,提高到80%以上。”
对于叶利扎维塔提出的距离,格里萨摇摇头,态度强硬地说:“不行,叶利扎维塔中士,你不能在这个距离上建立发射阵地。”
叶利扎维塔觉得自己在这个距离建立发射阵地,消灭敌人弹药库的几率最高,不明白格里萨为什么要反对,心中的疑问便脱口而出:“为什么?”
“我们所装备的迫击炮,射程都在五百米左右,德国人为了防止弹药库遭到我们的袭击,肯定会把警戒哨放到五百米以外。”格里萨表情严肃地对叶利扎维塔说:“你们把发射阵地建立在距离镇子五百米的地方,不是自投罗网么?”
“中尉同志,”听格里萨这么说,叶利扎维塔立即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德国人真的把警戒线放到距离镇子五百米的地方,恐怕还没有建立好发射阵地,就被敌人包围了。他心有余悸地问:“那我们应该把发射阵地建立在什么地方?”
“一千米太远,五百米又太近。”格里萨思索了一阵,果断地说:“你就把发射阵地建立在距离镇子八百米的地方,我到时会多派几名战士去配合你的。”
“中尉同志,”艾诺看到德军的车队已经没有了踪迹,连忙提醒格里萨:“您看我们是否派一个人回去,把隐蔽在山谷里的同志都叫过来。”艾诺这么说,是因为他不想再步行几公里,赶回隐藏的山谷,然后气还没有喘匀均,又要急匆匆赶回来。
“我去!”“我去!”艾诺的话音刚落,没等格里萨说话,战士们便纷纷表态,愿意回去把隐蔽在山谷的战士们都叫回来。
“不行!”谁知格里萨却摇摇头说:“现在天还没有黑,一个人在路上行走,被路过的德军发现,要么暴露身份,要么就会被当逃兵抓起来。我看,还是大家一同回去吧。”
众人听格里萨这么说,仔细一想,觉得中尉说得还真没错。假如只派一个人回去报讯,就算他身上穿着德军制服,也会引起路过的德军怀疑,就算他能不暴露身份,也会被当做逃兵抓起来,没准到时就会误了大事。
侦察小组下了山坡,沿着公路往藏身的地方走去。虽然战士们走了一天的路,但由于格里萨已经向大家说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因此谁也没有提出异议。他们在行军的过程中,不时有满载或者空载的车辆,从他们的身边经过。车上的德国人看到路边的这支小部队,还是以为是一支专门的公路巡逻队,便没有减缓车速,继续朝前驶去。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行军,格里萨他们终于回到了其他战士的藏身之所。看到格里萨他们回来,留下来负责的一名上士连忙迎上来,对格里萨说:“中尉同志,您可算回来了。”
格里萨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上士回答说:“师部前后给我们来了十五封电报,内容都是一样的,询问我们是否找到了敌人的弹药库。”
“给师部回电。”格里萨等上士一说完,就信心十足地说:“说我们经过侦察,已经确认敌人的临时弹药库,就设在戈罗季谢镇里。我们将在今晚采取行动,摧毁敌人的弹药库。上士同志,此电十万火急,立即发出,别让师长他们等着急了。”
在焦急的等待中渡过一天的索科夫,在天黑之后,终于收到了格里萨的电报。电报上的内容很简单:我已确认敌人的弹药库确在戈罗季谢镇,将于今晚实施攻击。
电报在几位师领导的手里传阅一遍后,西多林试探地问:“师长同志,您看我们该如何回复格里萨中尉?”
“参谋长,记录我的回电。”索科夫简短地说:“预祝胜利!”
西多林记录完这句话之后,又抬头望着索科夫,等待他继续往下说。谁知等了半天,索科夫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不禁奇怪地问:“师长同志,就这样回电,内容是不是有点太少了?”
“参谋长,”索科夫盯着西多林,用奇怪的语气问道:“格里萨中尉他们已经找到了敌人的弹药库,也计划在今晚实施攻击。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需要叮嘱他的吗?”
“没,没有了!”西多林有些慌乱地回答说:“我这就去给他回电报。”
西多林向报务员口授电文时,伊万诺夫好奇地问索科夫:“师长同志,格里萨中尉他们在执行完这项任务后,能安全地撤回来吗?”伊万诺夫没亲眼见过新式火箭弹的威力,对小分队能远距离摧毁敌人弹药库的说法,始终是持怀疑态度。
“放心吧,副师长同志。”对伊万诺夫的担心,索科夫安慰他说:“格里萨中尉他们长期在敌人后方活动,如果没有这种新式火箭弹的配合,他们就算不被敌人歼灭,能取得的战果,也将是非常有限的。”
“师长同志,电报已经发出去了。”西多林走过来向索科夫汇报。
索科夫想到除了格里萨的小分队外,另外还有几支小部队,也在敌人的后方活动,也不知他们这两天有没有取得什么战果,便问西多林:“参谋长同志,其余的几支小分队,有消息传回来吗?”
“没有。”西多林摇摇头,回答说:“我估计他们暂时没有发生什么有价值的目标,因此无法取得理想的战果。”
“不要着急,这几支小分队的指战员,大多数都没有在敌后活动的经验,他们需要在战斗中不断地学习和积累经验。”索科夫见西多林的神情有些沮丧,连忙安慰他说:“我相信要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就会学会如何在敌后作战,取得令我们满意的战果。”
…………
格里萨接到了师部发来的回电后,不禁楞住了,他问负责通讯的上士:“上士同志,电文的内容是不是没有接收完整,怎么会只有一句话呢?”
“没错,中尉同志。”上士连忙回答说:“我已反复的确认过,师部的回电,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同志们!”确认了师部的回电只有一句话,格里萨把战士们召集起来,扬了扬手里的电文,对他们说道:“师部给我们发来了回电,上面只有一句话:预祝胜利!”
战士们听到格里萨这么说,也不禁面面相觑,对索科夫如此简洁的回电感到奇怪。格里萨见大家都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便向他们解释说:“同志们,师长这样回电,是认同了我们的作战方案,不对我们做任何硬性要求,只希望我们能取得胜利。你们说,我们能辜负师长对我们的信任吗?”
“不能!”战士们齐声答道。
“好,既然大家都有信心,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也就放心了。”格里萨说完,冲战士们一挥手,“大家抓紧时间收拾东西,我们将在十分钟以后出发。”
夜晚行军,要比白天安全多了。沿着公路前进的小分队,只要看到公路上出现车队的灯光,就立即在路边隐蔽,等敌人的车队开过之后,再继续赶路。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急行军之后,小分队来到了河边。望着远处戒备森严的大桥,格里萨再次问叶利扎维塔:“中士同志,我最后再问你一次,真的不能在河的右岸建立发射阵地吗?”
“这里距离镇子太远。”叶利扎维塔回答说:“如果在河边建立发射阵地,命中目标的几率会非常低。”
“好吧,那我们就想办法渡河到对岸,去选择靠近镇子的地方,建立发射阵地。”格里萨说完,立即安排战士收集能渡河的器材,准备把火箭弹和发射筒运到对岸去。
俄罗斯十月的夜晚,已经非常寒冷,河水更加冰凉。格里萨挑选了叶利扎维塔、艾诺和另外五名战士,随自己渡河去对岸执行袭击任务,其余的战士留在右岸担任警戒。
几人把脱下来的军服、武器,都堆在放着火箭弹和发射筒的木筏上,咬紧牙关扑进了冰凉的河水里。经过七八分钟的扑腾,他们终于来到了对岸。上岸时,都已经人人冻得嘴唇发紫,浑身浑身打哆嗦。
格里萨一边打哆嗦一边快速地穿着衣服,催促其他人:“快点,把衣服都穿上,要是感染了伤寒,可就麻烦了。”
大家穿好衣服后,扛上了火箭弹和发射筒,朝着戈罗季谢镇的方向小跑而去。虽说天上没有月亮,也没人携带指北针,但谁却不担心会走错方向,因为灯火通明的戈罗季谢镇,就如同一盏指路的明灯,给战士们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行了,别跑了。”跑了一阵后,格里萨觉得自己身上已经暖和了,便记住了众人,对叶利扎维塔说道:“中士同志,就在这里建立发射阵地吧!”
叶利扎维塔停下脚步,眯上一只眼,竖起大拇指测了一下距离,然后点点头,说道:“好吧,中尉同志,我们就把发射阵地建立在这里。”
叶利扎维塔开始建立发射阵地时,格里萨再次用望远镜看了一眼远处的戈罗季谢镇,心里不无遗憾地想:这么多弹药,要是能运回马马耶夫岗,该有多好。有了这么多的武器弹药,来再多的敌人,我们都可以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叶利扎维塔等战士们把发射筒安装到三脚架上,便开始瞄准方向和装弹。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站直身体对格里萨说:“中尉同志,火箭弹已经装弹完毕,随时可以发射!”
格里萨无限眷念地最后看了一眼戈罗季谢镇,对即将被夷为平地的镇子,以及会化为灰烬的武器弹药,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把举起的手往下猛地一挥,大喊道:“发射!”
“发射!”叶利扎维塔紧接着喊了一嗓子,负责操作的战士就将火箭弹发射了出去。
三枚火箭弹拖着长长的焰尾,依次从发射筒里呼啸而出,朝着远处的戈罗季谢镇飞去。虽说叶利扎维塔告诉格里萨,说在这个距离发射火箭弹,摧毁目标的几率有80%,但他的心此刻却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小分队就只有这三枚火箭弹,一旦无法命中目标,就意味着此次行动的彻底失败。
戈罗季谢镇内的教堂广场上,德军士兵正在忙碌地往那些来自前沿的卡车上搬弹药,听到空中传来的尖啸声,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抬头朝空中望去。看到还在空中飞行的火箭弹,虽然大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知道一旦落在地上爆炸,肯定会收走自己的性命,于是大家发一声喊,然后便四散奔逃。
第一发火箭弹击中了教堂的洋葱头圆顶,爆炸激起的碎石,铺天盖地地从天而降,将下面四处奔逃的德国兵砸得鬼哭狼嚎。第二枚火箭弹偏离目标有点远,从教堂广场的上空掠过,命中了东侧的一栋建筑物。
好在第三枚火箭弹准确地落在了广场上的弹药堆里爆炸。广场立即变成了喷发的火山口,被腾起的黑烟包裹的严严实实,黑烟里面爆炸一片连过一片,一波响过一波,到处都是爆,炸到处都是火光。惊恐绝望的德国兵们有的像没头苍蝇似的乱窜,有的蜷缩在地上抱着脑袋拼命的嚎叫着,然而都无一例外地在爆炸中被炸得粉身碎骨。
望着远处的镇子上空,仿佛绽放着无数的焰火,格里萨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他抬手在叶利扎维塔的肩膀上使劲拍了几下,赞许地说:“干得好,中士同志,等回到马马耶夫岗,我一定向师长为你请功。”
叶利扎维塔望着远处爆炸声不断地戈罗季谢镇,听着格里萨对自己的赞扬,咧嘴笑了笑,随后冲着几名战士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把发射筒从三脚架上拆下来,要是等德国人围上来了,我们想走可就走不了了。”
众人收拾好发射筒和三脚架,又急匆匆地朝着河边狂奔而去。虽说戈罗季谢镇里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待在镇子内外的德国兵死伤惨重,但谁也不能担保附近是否还有敌人的小部队,因此必须尽快地逃到河对岸,才算勉强脱离危险。
等在河边的上士,见到格里萨他们从河里爬起来,连忙迎了上去。一边帮着他们穿衣服,一边拿出装在酒壶里的伏特加,给浑身打哆嗦的战士们灌两口,让他们驱驱身上的寒气。
上士问不停打哆嗦的格里萨:“中尉同志,我看到戈罗季谢镇方向火光冲天,爆炸声不断,看来敌人的军火库是被我们摧毁了。我们需要立即把这个消息,向师部报告吗?”
格里萨朝左右看了看,回答说:“这里随时有可能会有德国人的巡逻队出现,我们还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再给师部发电报吧。”
过了半个小时,小部队来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段。格里萨看看周围的环境不错,便吩咐上士:“上士同志,立即给师部发电报,就说我们已经成功地摧毁了敌人设在戈罗季谢镇里的弹药库。”
索科夫收到电报说,连声叫好,然后就拿起话筒,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向崔可夫报告,但是却被伊万诺夫制止了。后者皱着眉头,用怀疑的语气说:“师长同志,您不觉得小分队完成任务的过程,太过于顺利了吗?”
听伊万诺夫这么说,索科夫立即意识到对方的话中有话,本能地反问道:“副师长同志,您想说什么?”
“他们是否摧毁了敌人的弹药库,我觉得我们应该进行核实。”伊万诺夫面无表情地说:“在得到确实的消息前,我觉得暂时不要向司令部报告。”
“核实,怎么核实?”索科夫有些不满地说道:“据我分析,格里萨他们好不容易脱离险境,难道还让他们再次去冒险吗?”
“可是,不经过核实的战果,就贸然上报的话,一旦被证实不可靠,到时上级怪罪下来,你我都有麻烦!”伊万诺夫继续说道:“我看还是再等等,如果您不愿意派格里萨他们去核实战果,我建议立即派出新的小分队,前往戈罗季谢镇方向核实战果。”
正当两人的意见发生分歧之际,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西多林连忙拿起话筒说道:“我是西多林中校,您是哪里?……您好,司令员同志,请问有什么指示?……”
听到是崔可夫打来的电话,两人停止了争执,都竖起耳朵想听清楚崔可夫说些什么。但西多林却把话筒朝索科夫递过来:“师长同志,司令员要和您讲话!”
“索科夫上校!”听筒里传出了崔可夫的声音:“你们是不是派人偷袭了戈罗季谢镇的德军弹药库?”
“司令员同志,我们的确朝那个方向派出了小分队,试图找到并摧毁敌人的弹药库。”索科夫迟疑了片刻,决定还是把电报上的内容,向崔可夫报告:“我刚刚接到小分队负责人格里萨中尉的电报,他们已经成功地用火箭弹,摧毁了敌人在戈罗季谢镇里的弹药库。”不过他想到伊万诺夫所担心的问题,最后还补充一句,“但是,这个战果暂时还没有得到证实。”
“我能给你打电话,就可以证明这个战果是真实的。”崔可夫在电话里笑呵呵地说:“我刚接到街垒工厂里的观察所打来的电话,他们说戈罗季谢镇里忽然火光冲天、爆炸声不断,看样子是军火发生了大爆炸。你想想,假如不是你的战士采取的行动取得了成功,敌人的弹药库怎么可能发生爆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