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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阿杰莉娜的指引下,车队来到了一个物资仓库附近。管理仓库的德军下士,认出这些车是属于战俘营的,连忙从仓库外的小岗亭里走出,指挥卡车在原地调头,车尾朝着仓库的大门倒车。

    五辆卡车一停稳,坐在车厢里战士们便撩开后面的篷布,接二连三地跳下车。看到七八十名士兵在卡车旁列队,德军下士连忙走上前,大声地问道:“你们谁是带队的?”

    从第二辆卡车下来的恩斯特,和索科夫使了个眼色之后,便迎着德军下士,答道:“是我,下士,有什么事情吗?”

    恩斯特此刻穿的还是德军上尉的制服,下士看清楚他的军衔后,连忙在原地立正敬礼,回答说:“您好,上尉先生!”

    恩斯特很随意地还了一个礼,再次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下士,有什么事情吗?”

    “上尉先生,”下士有些慌乱地回答说:“仓库重地,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闲杂人等?!”恩斯特被眉毛一竖,厉声问道:“下士,你居然把我带来的士兵,称为闲杂人等?”

    “请原谅,上尉先生,”下士看到恩斯特要发火,连忙辩解说:“这里是仓库重地,不是内部人员,不准接近这里。这是仓库的规定,请您原谅!”

    “如果我的人不进去,”恩斯特不依不饶地说:“那怎么把物资搬上车?”

    下士望着恩斯特,心里暗想:这位上尉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不知道仓库里有专门搬运货物的人员吗?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向恩斯特解释:“上尉先生,我们有人专门负责搬运货物,请您让这些士兵先离开这里吧。”

    “你们有多少人?”恩斯特朝站在不远处的索科夫瞥了一眼,接着问道:“让他们搬五车的货物,能忙得过来吗?”

    “我们这一组有25个人,再多的货物都能忙得多来。”下士说完后,客气地对恩斯特说:“上尉先生,请您先到仓库主管那里,列出所需货物的清单,我也好安排人手帮您装车。”

    索科夫通过阿杰莉娜的小声翻译,听明白了恩斯特和下士之间的对话。想到仓库里只有二十几个搬运货物的后勤士兵,应该没有什么战斗力,便果断地命令道:“动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几名战士冲上前,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下士。面对指着自己的枪口,下士惊慌失措地问:“你……你们……是……是什么人?”

    “下士,他们是苏联红军!”恩斯特见下士准备伸手拔枪,连忙制止他:“我劝你不要做徒劳的抵抗,还是乖乖投降吧!”下士见大势已去,只能乖乖地将双手举过了头顶。

    万尼亚带着一连的战士,冲进仓库去抓捕里面搬运货物的德国兵;而瓦西里则带着机炮连的战士,跟着索科夫去找仓库主管。

    没想到他们刚走到半路上,却迎面遇到了一支十个人的巡逻队,带队的德军中士见迎面走来的这支部队有点不对劲,前面是四挺机枪,后面是一水的冲锋枪。连忙让巡逻队停下,冲着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索科夫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

    此刻恩斯特和阿杰莉娜都不在自己的身边,索科夫哪里能听懂德国兵说的是什么,只是带着自己的战士快步朝前走。

    德军中士见对方没有反应,立即意识来的是一群冒牌货,他一边掏枪一边大声地喊道:“是俄国人,快开枪!”

    如果德军中士不是如此大呼小叫,又急着去掏枪,索科夫他们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暴露了。此刻见到中士掏枪,索科夫毫不迟疑地抬起冲锋枪,朝对方扣动了扳机,“哒哒哒”一连串子弹射出去后,中士被打得像触电似的抖动,跟着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而跟在索科夫后面的战士,看到营长带头开火,也毫不含糊地开了枪。机枪和冲锋枪同时开火,将还没有回过神的巡逻队全部打倒在地上。

    枪声一响,自然就惊动了仓库区内的德军官兵。他们端着武器,从四面八方涌向了枪响的地方,想尽快地消灭这些混进来的敌人。但机炮连的火力强大程度,则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四挺机枪接连喷吐的子弹,织成了一道火网,洞穿那些闯进来的德国兵的躯体,让他们成片成片地倒在雪地之上。剩下的德国兵,见苏军的火力太猛,不敢再继续冲锋,只能躲在木屋或者沟壑里开枪还击。

    仓库区内打得热火朝天时,萨维耶夫带着三连以及一连、机炮连的主力赶到,从外围对仓库区发起了进攻。德军西面入口处的两挺机枪,哪里是机炮连十几挺机枪的对手,不到五分钟,两挺机枪就被干掉了。

    看到入口处的敌人被消灭,萨维耶夫从藏身的树桩后战起身,将手枪高高地举过头顶,高喊道:“同志们,冲啊!”在他的带领下,几百名战士如潮水般冲进了仓库区。

    仓库区里的德军人数本来就不占优势,再加上在反击时伤亡惨重,此刻见到苏军的大部队从自己的身后冲上来,哪里还有胆子继续战斗下去。有的立即扔掉武器,高举双手投降;有的拔腿就朝东面的出入口逃,企图从那里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看到仓库区里的敌人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窜,索科夫带着几十名战士,朝德军少校所在的木屋发起了进攻,准备将其一举拿下。没想到德军在木屋布置有一挺机枪,冲上去的战士伤亡了十几个。

    见此情形,索科夫连忙命令一连、三连,在仓库区里抓俘虏,而自己则带着机炮连,将木屋围得水泄不通。同时,他还让闻讯赶来的恩斯特朝屋里喊话,勒令里面的德军少校立即放下武器出来投降。

    屋里的十几名德军官兵,听到恩斯特的喊话后,都本能地将目光投向了少校,想看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谁知少校却冷笑一声,说道:“这个屋子是圆木建成的,若是俄国人没有炮火支援,就算尸体把屋子的四周铺满,也别想冲进来。”

    那些德国兵看到屋子被团团围住,原本有些忐忑不安,但听到少校说得这么有信心,便人人放下投降的念头,准备继续顽抗下去。

    少校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苏军有四五百人之多,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意识到,就算自己所在的房子再坚固,如果得不到外援的话,早晚也难逃全军覆灭的下场。想到这里,他连忙吩咐通讯兵:“立即发报,说后勤仓库遭到了俄国人的攻击,如果不立即派部队支援,仓库就有失守的危险。”

    在外面的瓦西里,也发现房屋结实,要拿下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便走到索科夫的身边,小声地说:“营长同志,这个屋子是用原木建成的,若是没有炮火支援,我们要冲进去,势必会付出惨重的伤亡。”

    索科夫盯着木屋看了一阵,对瓦西里的这种看法表示赞同。他想了想,随后对瓦西里说:“中尉同志,你立即集中八挺机枪,对着大门射击!”

    听到这道奇怪的命令,瓦西里好奇地问道:“营长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要瞄准大门射击啊?”

    索科夫没有向他解释,而是催促他说:“别废话,快点执行命令吧。”

    瓦西里嘟囔着回到了自己的战士中间,挑选了八个机枪小组,命令他们瞄准大门射击。机枪手们趴在地上,将枪口对着木门,随着一声令下,大家同时扣动了扳机。

    躲在屋里的德国兵们,看到苏军架起八挺机枪时,还没太在意,想着子弹没有那么容易穿透圆木,自己躲在屋里应该是安全的。但是等机枪一射击,他们立即就傻眼了,只见紧闭的木门被密集的子弹击中后,溅起的碎木片像羽毛似的飞起来。

    “见鬼,真是见鬼。”少校见到紧闭的木门,在密集的子弹打击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不禁大声地叫了起来:“集中那么多的机枪,就是为了对付一扇木门,这个俄国指挥官一定是疯了。”

    他的一名部下见状,连忙抓住他,苦苦哀求:“少校先生,我们投降吧。如果没有了木门,就算俄国人没有火炮,他们也能将无数的手榴弹扔进来,将我们活活炸死的。”

    “是啊是啊,少校先生。”见有人先开了口,旁边立即便好几名士兵附和:“俄国人的火力太猛了,我们还是投降吧!”

    少校见随着木门被苏军的机枪火力摧毁,屋里的士兵已经丧失了斗志,再勉强他们抵抗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一跺脚,闭着眼睛痛苦地说:“好吧,我们——投降!”

    他的话音刚落,立即便有德国兵侧着身子推开了窗户,将一支绑着白衬衣的步枪伸出去,拼命地挥舞起来。

    “德国人投降了!”正哭丧着脸的瓦西里,看到从窗口伸出的白旗,顿时眼前一亮,连忙命令机枪停止射击,随后他拨出手枪,冲在一旁待命的战士说道:“弟兄们,该我们上了,都跟我去抓俘虏!”

    瓦西里高喊着“亨德霍赫!”,带着机炮连的战士们冲进了德军的指挥部。屋里十几名手无寸铁的德国兵,听到喊声,慌忙将自己的双手举过了头顶。只有德军少校背对着门口而立,双手反背在身后,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瓦西里的喊声似的。

    瓦西里见有一名德军官对自己居然不理不睬,便用手里的冲锋枪指着对方,无比威严地说:“亨德霍赫!”

    德军少校听到喊话的人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后,便缓缓转过了身子,看到用枪指着自己玩的苏联军官,穿的居然是德军少尉的制服,冷笑一声后,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说:“我是仓库主管乔纳斯少校,我希望贵军能遵守海牙公约,给予我和我部下应有的战俘待遇。”

    但令乔纳斯少校想不到的,是冲进来的苏军指战员,居然没有一个懂德语的,他的这番话不过是鸡同鸭讲。瓦西里见德军少校不光不举手投降,反而在叽里哇啦地说着什么,便有些不耐烦地拉动枪栓,又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了一遍:“亨德霍赫!”

    乔纳斯少校见对面的苏联军官根本不接自己的茬,只能苦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往面前的桌上一扔,然后低着头朝屋外走。

    索科夫见到瓦西里他们押着俘虏从屋里走出来,便叫过恩斯特,对他说:“恩斯特,你去帮瓦西里中尉审问俘虏,看能不能搞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当恩斯特朝押解俘虏的瓦西里走去时,索科夫忽然发现从战斗打响到现在,好像没有看到阿杰莉娜,便叫过一名战士问道:“你看到阿杰莉娜了吗?”

    那名战士迟疑了片刻,随后用手朝仓库方向一指,说道:“我好像看到她还在仓库那里。”

    索科夫听说阿杰莉娜还在仓库那里,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连忙小跑着朝仓库方向跑去,想看看阿杰莉娜是否在那里。

    当接近仓库时,他发现在几辆卡车的车头方向,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名德军的尸体,看来这里也曾经发生过战斗。见此情形,他心中的不安变得更加强烈,连忙加快了脚步,同时大声地喊道:“阿杰莉娜!阿杰莉娜,你在哪里?”

    等他绕过停在仓库门口的卡车后,终于看到了阿杰莉娜。这位美貌的女翻译,正跪在一具穿着德军制服的战士遗体前哭泣。见到阿杰莉娜安然无恙,索科夫悬在心里的巨石总算落地了,他快步地来到了阿杰莉娜的身后,有些气喘地说道:“阿杰莉娜,原来你在这里,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

    阿杰莉娜听到索科夫的声音,扭头仰望着他,泪流满面地说:“死了,他被打死了!”

    “谁被打死了?”阿杰莉娜的话,让索科夫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蹲下仔细地打量着地上那位战士的遗体,很快就辨认出是送自己都这里来的那位司机。“他是怎么死的?”

    “你们那边的枪声一响,仓库里被俘虏的德国兵就乱跑起来。”阿杰莉娜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有几名战士一着急,就开枪击毙了企图逃跑的德国兵,但却不幸惊动了附近的敌人。他们向我们这里发起了进攻,一名德国兵向我开枪时,司机同志就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我的面前。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索科夫搀扶着阿杰莉娜站了起来,安慰她说:“放心吧,阿杰莉娜,战俘营里应该有档案,他的名字,我们会搞清楚的。”说完,他叫过两名战士,让他们将司机的遗体抬走。

    索科夫扶着阿杰莉娜来到了德军少校的办公室,此刻几位连长已经在这里等他了。万尼亚笑着说:“营长同志,这仓库里的东西可真不少。光武器装备,就足以武装两个团。”

    “营长同志,”萨维耶夫接着说道:“幸好敌人的仓库里,有足够的武器弹药,否则我的连队在下一次的战斗中,就只能和敌人拼刺刀了。”

    “萨维耶夫中尉,”索科夫望着萨维耶夫不解地问:“你们连的弹药为什么消耗这么快?”

    萨维耶夫听到索科夫这么说,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好在指导员斯捷潘及时地为他结尾:“营长同志,还是我向您解释吧。您也知道,我们连的战士不久前还是游击队员,为了消除在战斗中的恐惧,他们习惯把枪托抵在腹部,进行不停地射击,这样一来,弹药的消耗将是非常惊人的。”

    “我明白了。”索科夫听完后,点了点头,对萨维耶夫和斯捷潘说道:“你们一定要提醒战士们,在战斗中要节省弹药,因为一旦子弹打光了,又得不到补充的话,冲锋枪就会变得连烧火棍都不如。明白吗?”

    “明白了,营长同志。”萨维耶夫和斯捷潘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我们会提醒战士们在战斗中节省弹药的。”

    在今天的战斗中,活捉德军指挥官,立下了首功的瓦西里意气风发地对索科夫说:“营长同志,从我们近期所进行的几场战斗来看,德国人的战斗力不过如此。我建议,全营立即向沃洛克拉姆斯克方向前进,配合集团军主力解放这座城市。”

    原来还笑容满面的索科夫,听到瓦西里这么说,立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表情凝重地说:“瓦西里中尉,我想提醒你一点,不管是解放战俘营,还是夺取仓库区,我们之所以能如此轻松地取得胜利,并不是敌人的战斗力不堪一击,而是因为我们的身后,有整个第16集团军在给我们做靠山。如果沃洛克拉姆斯克城内的敌人,不是被我们的主力所牵制,你以为我们真的能如此战胜敌人吗?别的不说,今天和我们交战的只是德军的后勤部队,又是在被我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情况下,依旧给我们造成了七十多人的伤亡。”

    受到索科夫批评的瓦西里涨红了脸,有些尴尬的说:“营长同志,我错了,是我太冲动,被最近一段时间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您是对的,……”

    正在这时,跟着索科夫一起进入屋子的阿杰莉娜忽然惊呼一声,随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从通讯班长马克西姆的身边跑到了索科夫的面前,将手里的一张纸递给了索科夫,着急地说:“索科夫大尉,这是我从缴获的电文中发现的,您快看看上面的内容。”

    索科夫接过电文看了一眼,苦笑着对阿杰莉娜说:“阿杰莉娜,这上面是德文,我看不懂,你能帮我读一下吗?”说完,又将电文递还给阿杰莉娜。

    “我想乔纳斯少校应该是向外界请求了援兵,这是对方的回电。”阿杰莉娜接过索科夫递给自己的电文,低头念道:“……我部已派出一个连,火速前往你处支援,最迟一个小时能到达……”

    “什么,敌人的援兵来了?”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在场的指挥员们面面相觑,随后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索科夫,等待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索科夫被电报上的内容吓出一身冷汗,若不是阿杰莉娜细心,发现了这份德军的电报,没准部队会被德军的援兵打一个措手不及。此刻看到自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便知道他们在等着自己拿主意。

    索科夫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志们,幸好阿杰莉娜在缴获的电报里,发现了这份决定我军生死的电报。在这里,我代表全营的指战员,向她表示感谢。”说着,索科夫抬手向阿杰莉娜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郑重其事地说,“阿杰莉娜,谢谢你!”

    看到索科夫当着众人的面,向自己敬礼,阿杰莉娜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连忙摆动着双手,连声说道:“营长同志,您太客气了,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向阿杰莉娜表示了感谢之后,索科夫便开始布置任务:“萨维耶夫!”

    听到索科夫叫自己的名字,萨维耶夫连忙上前一步,大声地答道:“到!”

    “你们连留下,负责坚守仓库。”

    虽说萨维耶夫对索科夫安排的任务不满意,但他却没有当众反驳,只是应了一声“是!”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等萨维耶夫退回去后,索科夫又继续点名:“万尼亚,瓦西里!”

    万尼亚和瓦西里二人,见索科夫已经安排萨维耶夫的三连留守仓库,便猜到肯定由自己两个连来执行战斗任务,听到自己的名字后,立即异口同声地答应道:“到!”

    索科夫望着两人,开口说道:“一连、机炮连跟我去德军的援兵。”

    听到索科夫这道简单的命令后,万尼亚开口问道:“营长同志,不知道这一仗,您打算怎么个打法?”

    “时间紧迫,你们先去把队伍集合起来。”索科夫不了解东面的地形怎么样,所以暂时无法做出具体的作战部署,只是催促两人:“我们先去看看地形,再决定怎么收拾德国人。”

    正当万尼亚和瓦西里两人准备离开屋子时,他叫住他们,问道:“你们两人的连里,有当过坦克手的战士吗?”他这么问,是因为看到仓库里有两辆崭新的四号坦克,如果在迎击德军时,这两辆坦克能派上用途的话,取胜的把握就更大了。

    万尼亚和瓦西里两人对视一眼后,都纷纷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营长同志,我们连里没有当过坦克兵的战士。”

    就是索科夫心中暗暗失望之时,忽然听到斯捷潘说:“营长同志,我能问问,您要找坦克手做什么?”

    “仓库里有两辆坦克,”索科夫有些兴趣缺缺地说:“如果能找到坦克手,我就可以命令战士驾驶坦克去收拾德国人。”

    斯捷潘听完后,扭头对萨维耶夫说:“连长同志,我们连里新补充的战士里,不是有几名坦克手吗?”

    “对对对,”萨维耶夫等斯捷潘一说完,也连连点头说:“的确有几名战士以前曾经当过坦克手。营长同志,需要我将他们叫过来吗?”

    “既然有坦克手,”索科夫惊喜地说:“那就快点把他们叫过来吧。”

    等萨维耶夫和斯捷潘一路小跑出了指挥部,索科夫看到万尼亚和瓦西里两人还站在门口没动窝,便催促两人:“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去集合队伍?再过不到一个小时,敌人的援兵就要到了。”

    阿杰莉娜等两人离开后,走到了索科夫的身边,柔声问道:“营长同志,你又要去打仗了,不会有什么危险吗?”

    “阿杰莉娜,”索科夫叫着阿杰莉娜的名字对她说:“我求你一件事,行吗?”

    “有什么事情,您就请说吧。”

    “阿杰莉娜,我的朋友们都叫我米沙。”索科夫面带微笑地对阿杰莉娜说,“你以后也能这样称呼我吗?”

    “好的,米沙。”阿杰莉娜小声地问道:“你要求我的,就是这件事吗?”

    索科夫看到阿杰莉娜面带桃花,便故意调侃她:“难道你觉得还会有其它事情吗?”

    阿杰莉娜没有说话,只是在索科夫的后背上轻轻地捶了几下,随后扭头走到通讯班长马克西姆那里帮忙去了。

    萨维耶夫的动作很麻利,仅仅用了几分钟时间,他就带着连里曾经当过坦克手的战士返回来。他向索科夫报告说:“营长同志,我们连里当过坦克手的战士,都在这里了。”

    索科夫看了一下人数,发现只有七个人,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因为他很清楚,德军的四号坦克成员为五人,就算加上自己,能使用坦克作战的人也不过八个,分配下来每辆坦克只有四个人。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一一询问了七名坦克手,得知他们分别是:驾驶员一名,炮手两名、装填手两名,车长两名,一名通讯兵也没有。

    在了解了坦克手的分工后,他便开始给他们安排工作。他让车长带着一名驾驶员、一名炮手、一名装填手上了其中一辆坦克;而自己带着剩下的三个人,上了另外一辆坦克。

    同车的坦克兵见到索科夫能熟练地驾驶坦克,都不禁异常惊奇,车长还好奇地问:“营长同志,您会开坦克?”

    “是啊,”索科夫点了点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以前我在集体农庄开拖拉机时学的。”

    两辆坦克在前面开路,带着一连和机炮连的指战员,来到了仓库东面五公里外的一片森林边缘。索科夫命令坦克停下,自己从炮塔里探出身子,举起望远镜朝前方望去。一条简易的公路从森林中穿过,森林距离公路大概七八十米,林子茂密,便于隐蔽部队;而且前方没有遮挡物、射界开阔,便于发挥火力。

    索科夫见到这是一个比较理想的设伏地点,便将万尼亚和瓦西里两人叫了过来,对他们说道:“万尼亚中尉的一连,隐蔽在北侧的森林里;瓦西里中尉的机炮连,隐藏在南侧的森林里;而我,就带着两辆坦克停在这里。等敌人的卡车进入射程后,我会开炮摧毁领头的车辆;而你们听到炮声后,也立即行动起来,把最后的车辆也炸掉。只要把两头一堵,德国人不管朝哪个方向逃跑,都会处于我军的火力打击范围之下。”

    下达完命令,他居高临下望着万尼亚和瓦西里问道:“任务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两位连长用洪亮的声音回答道。

    “既然任务明确,”索科夫朝两人一挥手:“你们都回各自的部队去吧。”

    两位连长抬手敬礼后,转身返回自己的部队,带着战士朝着伏击地点而去。

    不到半个小时,两个连的战士都进入了自己的潜伏阵地。为了避免被德军察觉,他们在阵地前砌起了一道半人高的雪墙,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射击孔,是专门供机枪射击用的。隐蔽在雪墙后的战士们严阵以待,就等到敌人进入自己的伏击圈。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电报里说的一个小时早就过去了不知多久,可道路上依旧看不到德军增援部队的踪影。见此情形,索科夫的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怎么敌人还没有出现,难道是我们设伏的方向错了吗?”

    就在他心里忐忑不安时,一直在侧耳聆听的车长忽然惊喜地说:“敌人来了!”

    “敌人来了?”听到车长这么说,索科夫连忙也侧耳仔细聆听,但很可惜,除了坦克发动机震耳的轰鸣声外,他什么都没听见。他望着车长奇怪的问:“车长同志,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见,是不是你听错了?”

    “没错,营长同志,我不会听错的。”车长见索科夫向自己投来了怀疑的目光,连忙解释说:“我当了十几年的坦克兵,就算坦克发动机的声音再响,我也能听到远处汽车行驶的车辆。”

    车长的话音刚落,远处的公路上便出现了一支车队。看到敌人的车队出现,索科夫的心里一阵窃喜,连忙大声地吩咐:“车长同志,立即做好战斗准备,等敌人的卡车一靠近,我们就立即开炮!”

    “营长同志,”说话间,敌人的车队又朝前靠近了一些,车长指着在前面开路的两辆三轮摩托车说道:“我们的攻击目标,是摩托车还是卡车啊?”

    索科夫盯着接近中的车队,发现在前面开路的两辆摩托车,本来保持着和卡车同速前进。但他们似乎发现了停在路上的坦克,骤然加快了速度赶过来。看到这里,索科夫扭头对车长说:“车长同志,立即用电台通知旁边的二号车,告诉他们,等德军的摩托车接近百米范围时,立即用机枪将他们打掉。而我们,则瞄准车队的第一辆卡车开火。”

    在车队前方开路的两辆摩托车,看到远处的路上停着两辆一字排开的坦克,还以为是来接应自己的,便分别加快了速度,准备赶过去和友军建立联络。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距离坦克只剩下不到一百米时,其中的一辆坦克忽然用机枪朝他们射击。

    驾驶摩托车的士兵首当其冲,被子弹打得栽下了车。失去了控制的摩托车,一头撞向了路边的雪堆,将挎斗里的士兵颠了出来。没等跌进雪堆的士兵站起身,另外一辆坦克已朝着远处的卡车开炮了。

    坦克所发射的炮弹,不偏不倚地命中了首辆卡车。“轰”的一声巨响,火光中,无数的汽车零件和士兵的残肢断腿,被气浪高高地抛向了空中,又纷纷扬扬地落在了炸点附近的雪地里。

    紧随其后的车辆,见前车被炸毁,慌忙来了个紧急刹车。车厢里的德国兵本来就是高度戒备,发现自己遭到了攻击,没等车停稳,便掀开后面的篷布,纷纷地跳下车,准备分散进入道路两侧的森林,免得留在公路上当靶子。

    谁知他们刚跑近森林,林中忽然响起了爆豆般的枪声,隐藏在雪墙后的指战员果断地开火,密集的子弹打在德军的队列中,暴起了大团大团的血雾,正在朝前跑的德军士兵,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接二连三地倒在了苏军的枪口之下。剩下的士兵慌忙退回到卡车的附近,依托车身进行最后的顽抗。

    看到敌人龟缩到卡车附近,万尼亚首先站起身,将手枪高高地举过头顶,大声地喊道:“同志们,跟我冲啊!”喊完,他猛地撞穿了面前的雪墙,带头朝公路上的敌人冲去。战士们高喊着“乌拉”,也纷纷撞破雪墙,端着武器朝前冲去。

    隐蔽在南侧森林里的机炮连,见到一连率先发起了进攻,自然也不甘示弱,也跟着发起了冲锋,冲向被困在公路上的敌人。

    躲在卡车旁边,朝着森林方向胡乱放枪的德国兵,见到从林子里冲出一群穿着德军制服的人,不禁愣住了。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搞错了,肯定对方搞错了,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但听到那些踏着过膝积雪冲出来的士兵,口里居然喊着“乌拉”,这才意识到和自己发生交火的,并不是自己人,而是穿着德军制服的俄国人。

    远处坦克里的车长,看到苏军指战员从道路两侧的森林里冲出来,连忙向索科夫请示:“营长同志,我们需要去帮他们一把吗?”

    索科夫看到远处在公路上所发生的战斗,苏军在火力和人数上,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便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们的步兵足以解决掉这股敌人。”

    德军原来有两百多人,但在苏军密集火力的打击下,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就伤亡了三分之二的人。剩下的人躲在卡车的四周,拼命地朝冲过来的苏军战士射击着,但他们所取得的战果却非常有限。

    看到越来越近的苏军战士,德国兵们开始胆怯,射击也变得有些迟疑。终于有一名德国兵实在受不了了,率先扔掉手里的武器,举起双手投降。见到有人投降,旁边的人也有样学样,扔掉武器投降。

    正在拼命射击的德军连长,看到自己的部下居然有人向苏军投降,连忙调转枪口,朝这些立场不坚定的部下开枪。当他连续击倒了两名举手投降的士兵后,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颗子弹,直接洞穿了他的太阳穴,他的身体猛地一顿,摇晃了两下后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见连长被苏军击毙,德国兵们的抵抗意志顿时崩溃,他们用苏军指战员不懂的德语高喊着,扔掉手里的武器,举起双手乖乖投降。

    看到前面的战斗结束,坐在坦克里观战的索科夫长松一口气,对车长说:“行了,车长同志,战斗结束了。”随后又看了一眼坦克前的三名幸存摩托车手,见三人老老实实地站在路边,武器扔在脚下,双手高高举起,没有丝毫反抗的企图,便补充了一句,“派一名战士出去,将这三名俘虏押回仓库区。”

    押解着俘虏回到仓库区时,萨维耶夫和斯捷潘带着一个班的战士,在东面入口处迎接凯旋归来的部队。他们看着两辆坦克后面有几十架雪橇,以及四五辆卡车,便知道此次出击,又是大获全胜,便满脸笑容地冲索科夫驾驶的一号坦克频频挥手致意。

    当坦克从两人面前驶过时,斯捷潘扭头问萨维耶夫:“连长同志,那件事我们需要告诉大尉同志吗?”

    “不用,”萨维耶夫望着面前的坦克,摇着头说:“我看这件事还是由他们当事人自己来解决,我们就不必节外生枝了。”

    索科夫不知道萨维耶夫和斯捷潘正在谈论自己,但就算知道,在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他也根本听不清两人说的是什么。他还得意洋洋地将坦克开到了距离指挥部不远的空地停下,随后打开舱盖爬出了坦克。

    索科夫迈着大步来到了自己的指挥部门口,却意外地发现门口新安装了一块木门。他在感慨萨维耶夫办事效率高的同时,推开木门走了进去。屋里只有通讯班长马克西姆和阿杰莉娜两人在,见到索科夫进门,马克西姆连忙站起身,挺直身体向他行注目礼。

    “下士同志,”索科夫抬手示意马克西姆坐下后,对他说道:“请立即给集团军司令部发报,就说我营在成功地夺取德军后勤仓库之后,又以极其微弱的代价,全歼了敌人的援兵。”

    索科夫向通讯兵布置完发报任务后,才朝阿杰莉娜望去,谁知却看到对方满脸愁容,似乎有满腹心事似的,便好奇地问:“阿杰莉娜,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米沙,”听到索科夫这么问,阿杰莉娜的眼圈一下红了,她将攥在手里的一个纸团塞给了索科夫,“你看看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索科夫一脸茫然地接过纸团展开,只见上面写着:“经核实,阿杰莉娜确系我军撤离沃洛克拉姆斯克之时,潜伏在德军内部人员。……现命令你部,立即派人将她安全地送到第16集团军指挥部。署名:罗科索夫斯基。”

    “什么?”索科夫看完电报上的内容后,吃惊地问:“上级命令你立即到第16集团军司令部报道?”

    “没错,”阿杰莉娜红着眼圈点了点头,“我想他们是打算在后方另外为我安排工作。”

    得知阿杰莉娜将被调往后方,索科夫的心里感到了异常的失落。正当他犹豫是否该将阿杰莉娜留下时,却听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米沙,我求求你,请你和上级商议一下,不要把我调回后方。我想留在前线,随便做什么都行。”

    别看索科夫的心里舍不得阿杰莉娜离开,但看到这份有罗科索夫斯基亲自签发的命令,他知道就算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只能言不由衷地劝说阿杰莉娜服从上级的命令:“阿杰莉娜,既然是上级命令你回去。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见索科夫不光不帮自己,反而劝自己回后方,阿杰莉娜的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但她还是心有不甘地说:“米沙,拜托了,让我留下吧。我以前参加过护士培训班,可以像阿西娅一样,在战场上救治伤员。”

    原本索科夫的心里还盼着阿杰莉娜能继续留下,不过听到她所说的话之后,立即改变了主意,他可不想让阿杰莉娜置身于危险之中,于是他重重地咳嗽一声,对阿杰莉娜正色说道:“阿杰莉娜,战场救护的工作,随便哪位姑娘经过简单的培训,就完全能胜任。但你和她们不同,你懂得几国的语言,又会唱歌、弹钢琴,要培养你这样的人才,是非常不容易的。我恳请你还是遵照上级的命令,回后方去吧。我们不光需要在前线和敌人作战的战士,也需要各式各样的人在后方工作,没有他们的支持,我们要打败法西斯侵略者,是根本不可能的。”

    索科夫的这番肺腑之言,让阿杰莉娜陷入了沉思。索科夫见她没有再固执己见,便趁热打铁地说:“亲爱的阿杰莉娜,在你从事地下工作的这段时间里,你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如果不好好进行调整的话,我担心你的精神会崩溃。我建议你还是回后方去吧,也许上级会有更加重要的工作,要交给你去完成。”

    阿杰莉娜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低声地抽泣起来。索科夫将她拥入怀里,凑近她的耳边低声地说道:“阿杰莉娜,战争还会持续很长的时间,你安心地回后方去休息吧,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

    阿杰莉娜抬起头望着索科夫,用手抹去了脸颊上的泪水,含着热泪问道:“米沙,你不会忘掉我吧?”

    “不会的,阿杰莉娜。”听到阿杰莉娜的这个问题,索科夫立即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有哪个男人见到像你这么美丽的姑娘,会忘掉?更何况我了。”

    索科夫的话,让阿杰莉娜破涕为笑,她抬手在索科夫的肩窝处捶了两拳,娇嗔地说:“你真是讨厌!”随后她从索科夫的怀里挣脱出来,后退了一步,表情如常地问:“米沙,你能安排人送我回后方吗?”

    见阿杰莉娜忽然用如此一本正经的语气对自己说话,索科夫便知道她已经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便点着头说:“放心吧,阿杰莉娜,我会派人将你安排地送到集团军司令部。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出去安排一下。”

    索科夫走出指挥部,意外地看到门外站着一群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萨维耶夫等几位连长。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好像用无声的语气在问他:你和阿杰莉娜之间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当然,这只是索科夫一厢情愿的想法,连长们站在门外不进去,也许有其它的原因。不过他并没有问这些,而是直接将萨维耶夫叫到面前,直截了当地吩咐道:“萨维耶夫中尉,你立即派一个班,要熟悉地形的战士,让他们护送阿杰莉娜到集团军司令部去。”

    “明白了,营长同志。”萨维耶夫听到索科夫这么说,脸上明显地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我立即安排人手。”

    索科夫重新回到屋里,阿杰莉娜朝他走过来,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是的,”索科夫点了点头,“我已经让萨维耶夫中尉给你安排几名熟悉地形的战士,将你安全地护送到集团军司令部。我现在送你出去吧。”

    “不不不,”阿杰莉娜摇着头,态度坚决地说:“你别送我出去,让我一个人离开吧。我担心,如果你陪我一起出去的话,我担心自己没有勇气离开这里,我舍不得你。”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声音变得很轻,以至于站在她面前的索科夫都没有听到。

    “好吧,”索科夫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说:“那我就不送你出去,祝你一路平安!”

    阿杰莉娜快速地在索科夫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她担心自己假如再多停留一刻的话,返回后方的决心就会发生动摇。

    索科夫望着阿杰莉娜的背影从门口消失,心里暗自说道:“再见了,亲爱的阿杰莉娜!祝你一路平安!希望我们两人将来还有重逢的一天。”

    派去护送阿杰莉娜的小分队,在两天以后返回。随他们一同返回的,还有一名身材消瘦的中年军官,从他领章上所佩戴的政工人员军衔,正在主持会议的索科夫,一眼就看出对方是一名一级政治指导员,当时心里不禁暗自吃惊:难道上级打算让此人担任自己的政治副营长吗?

    中年军官走到了索科夫的面前,礼貌地问:“请问是索科夫大尉吗?”

    “是的,我是索科夫。”索科夫连忙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望着对方诧异地问:“不知您是谁?”

    “我是一级政治指导员别尔金,来自第16集团军政治部。”别尔金抬手向索科夫敬了一个礼,“奉命到伊斯特拉营担任政治副营长。这是我的介绍信。”他将手从额边放下后,又从挎着的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索科夫。

    索科夫通过介绍信,确认了别尔金的身份后,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暗说上级怎么给自己派来这么个人?如果对方是个不懂军事,却喜欢处处插手的政工干部,那自己以后还怎么指挥部队打仗?

    别尔金从索科夫的脸上,察觉到他所担心的事情,便笑着说:“营长同志,我在这里之前,司令员和军事委员都曾经找过我谈话,让我全力配合好你在伊斯特拉营里的工作。凡是军事上的事,都由你说了算……”

    别尔金后面又说了些什么,索科夫没听清楚,他只知道就算有了政治副营长,在伊斯特拉营里,以后的仗怎么打,还是自己说了算。他转身对站在一旁的连级指挥员们说道:“同志们,上级给我们派来了一名政治副营长。大家鼓掌欢迎!”

    等掌声停歇后,索科夫让人给别尔金搬来一把椅子,就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等别尔金坐下后,索科夫继续向连级指挥员们布置任务:“……总而言之,各连的任务,就是采用游击战术,袭扰德军的交通线,炸毁公路、桥梁,烧掉敌人的后勤仓库,使沃洛克拉姆斯克城内的敌人,因为得不到足够的补给,而逐步地丧失战斗力……”

    交代完任务后,索科夫停顿了片刻,又随口问了一句:“大家还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没有。”参见会议的指挥员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见大家对自己的部署,都没有任何意见,索科夫便冲他们挥了挥手,宣布散会:“既然没有问题,那大家就立即返回各自的部队。散会!”

    当指挥员们鱼贯离开指挥部后,索科夫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别尔金:“副营长同志,不知道你在指挥部见到我陪人送回去的那位姑娘?”

    “见到了。”别尔金很干脆地说道:“我还曾经代表组织和她谈过话,了解她在从事地下工作期间的详细经历。”

    得知别尔金参与了对阿杰莉娜的审查,索科夫的心跳骤然加速了。他竭力用平稳的语气问道:“别尔金同志,您知道上级会如何安置她吗?”

    “经过我们的审查,所得出的结论:这是一名对祖国无比忠诚的同志。”别尔金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由于她是在战争中临时被招募的,缺乏从事地下工作的常识,因此审查一结束,她将被送回莫斯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会一直待在有关部门里,学习从事地下工作所必须掌握的一切东西。”

    别尔金的这番话,让索科夫的心里充满了失落感,一旦阿杰莉娜真的继续从事地下工作,估计自己今生今世都与她无缘相见了。

    “大尉同志,”看到索科夫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别尔金开口问道:“我能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索科夫有些诧异地望着对方,本能地说:“请问吧,副营长同志。”

    “据我所掌握的情报,伊斯特拉营如今有上千人,和一个步兵团的人数差不多。”别尔金望着索科夫不解地问:“再加上你们又夺取了德军的后勤补给仓库,完全可以把指战员们全武装起来。我想问问,有这样的兵力和装备,您为什么还要让部队开展游击战?”

    “副营长同志,”索科夫等别尔金的话说完后,面带笑容地说:“上级给我的命令,是在卡尔马诺沃地区开展行动,狠狠地打击敌人。只要能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支援我军在沃洛克拉姆斯克方向的进攻行动,我认为,采用什么样的战术,根本不重要。”

    “可是,索科夫同志。”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说法,别尔金用质疑的语气说道:“对于你们的这种战术,所能取得的战果,我表示怀疑。”

    见别尔金对自己的战术表示怀疑,索科夫也不认识,而是向他解释说:“副营长同志,虽说都是游击战,但我们所实施的游击战,和你所晓得的那种游击队开展的游击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由于我们是正规军,又装备精良,具备攻坚的能力,在人数相等的情况下,我们能取得超过游击队几倍甚至十几倍的战果。”

    索科夫的解释,虽然并没有能说服别尔金,但后者考虑到自己到这里来上任之前,罗科索夫斯基和洛巴切夫二人曾反复叮嘱自己,要配合索科夫开展好工作。在心里权衡了厉害关系之后,别尔金点着头说:“营长同志,既然您这么有信心,那就按照您的部署开展行动吧。”

    …………

    进攻沃洛克拉姆斯克的第16集团军,经过长达二十余天的战斗,终于在1942年1月上旬,成功地解放了这座曾经让近卫第八师名垂青史的城市。

    而索科夫所指挥的伊斯特拉营,在这段时间内,前后进行了大小战斗四十余次,袭击了十多支德军运输队,炸毁了两百多辆卡车,烧掉了临时仓库三十多座;在战斗中,共打死打伤德军一千三百多人。以至于德军指挥官一听到“伊斯特拉营”的番号,或者是索科夫大尉的名字时,都会不寒而战。

    在第16集团军占领沃洛克拉姆斯克之后不久,南下的第30集团军部队,也到达了卡尔马诺沃外围,完成了对城市的包围。活动在这一地区的索科夫,也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让他率领伊斯特拉营配合友军夺取这座城市。

    正当索科夫在集结部队时,政治副营长别尔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对他说:“营长同志,刚收到了上级的最新命令。您看看吧。”说着,将手里的一份电报递了过去。

    索科夫接过电话,凑到眼前一看,不由愣住了。因此上面不是指示他们如何配合友军夺取卡尔马诺沃,而是命令他立即率部队南下,在三天内到达卡卢加。

    看到这份电报,索科夫惊诧地问别尔金:“副营长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级为什么会忽然命令我们南下,赶到卡卢加去呢?”他这么问,是因为不明白上级为什么会下这样一道莫名其妙的命令,让自己的部队在三天之内,赶到四百公里外的一座城市。

    “不清楚,”别尔金摇着头说,“我刚看到这份电报时,还以为报务员译电译错了。又让他重新翻译了一遍,确认上级所发出的电文无误后,才赶来向您报告的。”

    在确认上级让自己率部队赶到卡卢加的命令无误后,索科夫便开始发号施令:“副营长,我把警卫排留给你,你负责和友军联系,将我们即将转移的消息通知他们,同时将战俘营和后勤仓库,以及关押在这两个地点的俘虏,都移交给友军。萨维耶夫!”

    三连长萨维耶夫听到索科夫叫自己的命令,连忙响亮地答应一声,离开队列,小跑着来到了索科夫的面前立正,等待他下达命令。

    “你立即带着三连去负责准备雪橇,”索科夫望着萨维耶夫说道:“记住,我们至少要赶三天的路,除了武器弹药外,要携带足够的食物。明白了吗?”

    “明白!”萨维耶夫响亮地答应一声后,转身跑开了。

    一个小时后,一百多驾雪橇在马匹的牵引下,离开了后勤仓库,进入了茫茫林海,朝着南面的卡卢加前进。和索科夫坐在同一个雪橇上的阿西娅,扭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雪橇队伍,有些纳闷地问道:“米沙,不是让我们配合友军进攻卡尔马诺沃吗?怎么一转眼,又让我们去卡卢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索科夫一边啃着硬邦邦的黑面包,一边摇着头说:“我也不清楚,电报上什么都没说,只是命令我尽快赶往卡卢加。”

    “到底是为什么呢?”阿西娅用双手托着下巴,苦苦地思索着:“眼看进攻卡尔马诺沃的战斗又打响了,却不声不响地将我们撤下来,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她说完这番话,却没有得到索科夫的回应,扭头一看,却发现他已叼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斜躺在雪橇上呼呼大睡了。

    经过三天的长途跋涉,伊斯特拉营终于赶到了卡卢加的附近。他们刚刚到达郊区,就被一支巡逻队拦住了,带队的少尉冲坐在雪橇上的索科夫问:“中尉同志,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索科夫正想纠正少尉,说自己不是中尉而是大尉,但一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的军大衣领章上镶嵌的是中尉军衔,便嘿嘿笑了两声,回答说:“少尉同志,我们是第16集团军伊斯特拉营的,奉命赶到卡卢加向司令部报道。”

    “你们就是伊斯特拉营?”听到这个番号,少尉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马利宁上校给我们打过招呼,如果发现你们的到来,就立即向他报告。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向上级报告一下,获得允许后,我就可以放你们入城了。”

    正好附近有个检查站,有电话可以和司令部取得联系,少尉便主动跑去打电话。过了没多久,少尉跑回来对索科夫说道:“中尉同志,我已经和集团军司令部取得了联系。马利宁上校吩咐,让你们营营长索科夫大尉去见他。对了,你们营长在什么地方,怎么一直没看到他出现啊。”

    索科夫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对少尉说道:“少尉同志,他不就在你的面前么。”

    “您就是索科夫大尉?可是您的领章怎么是中尉军衔……”少尉还没有说完,忽然想到由于部队在一直战斗的缘故,很多得到晋升的指挥员,始终佩戴的是原来的军衔,连忙抬手向索科夫敬了一个礼,恭恭敬敬地说:“您好,索科夫大尉,请原谅我刚刚没有认出您?”

    索科夫抬手还了一个礼,笑着问少尉:“少尉同志,我和我的部下,现在可以进城了吗?”

    没想到少尉却摇着头说:“对不起,大尉同志,您的部队暂时还不能进城。参谋长命令您和您的政治副营长,立即到司令部去见他,他要给你布置新的作战任务。”

    虽说索科夫早就猜到,上级这么急着把他的部队调到卡卢加,是有重要的作战任务,但没想到刚经过长途跋涉的部队,连城都不能进去,就又要去执行新的作战任务。不过上级的命令就是命令,谁也无权更改,索科夫只好命令部队在城外就地休息,自己独身一人前往城里的指挥部。

    指挥部门口站岗的哨兵,虽然不认识索科夫,但一听到他的名字,连忙催促道:“原来您就是索科夫大尉啊!参谋长同志在里面等您半天了,快点进去吧。”

    索科夫向哨兵道谢后,大步走进了指挥部,在穿过一群忙碌的电讯兵之后,他看到了正站在桌前附身看地图的马利宁,连忙上前大声地说:“参谋长同志,伊斯特拉营营长索科夫大尉奉命前来,请指示!”

    听到索科夫的声音,马利宁抬起了头,笑着对他说道:“索科夫大尉,你来了。请坐吧,我马上给你布置新的作战任务。”

    索科夫坐下后,朝左右张望一下,发现指挥部里除了忙碌的参谋和通讯兵外,并没有看到罗科索夫斯基和洛巴切夫的踪迹,不禁好奇地问马利宁:“参谋长同志,怎么司令员和军事委员没在啊?”

    “他们回莫斯科的方面军司令部去了,估计要明天才能回来。”马利宁简单地说明了罗科索夫斯基的去向后,将一张纸放在了索科夫的面前,对他说道:“索科夫大尉,德军前几天在日兹德拉方向投入大量的兵力,占领了苏希尼奇这个大铁路枢纽,切断了方面军左翼部队的运输线。

    为了防止他们遭到德军的合围,方面军首长命令我们将原有的部队移交给友军,火速赶到苏希尼奇来接收新的部队,在完成这一切后,立即对苏希尼奇发起攻击,重新打通该集团军的运输线。而你们营,将作为全军的主攻营,率先参加这次战斗。”

    “参谋长同志,”索科夫等马利宁说完后,试探地问:“我想问问参加进攻的部队有多少,以及我们在进攻时,能否得到炮火的支援?”

    “我们来到卡卢加之后,从原第10集团军司令员戈利科夫将军那里,接受了步兵第322、323、324和328师以及一个坦克旅,另外上级还给我们派来近卫第11师。”马利宁对索科夫说道:“集团军炮兵主任卡扎科夫将军所指挥的炮兵团,目前已经部署在苏希尼奇附近,他们将在进攻前,对德军的阵地实施一个小时的炮击。”

    在介绍完情况后,马利宁又问索科夫:“大尉同志,你的部队都已经到城外了吗?”

    “是的,他们正在城外待命。”索科夫在向马利宁汇报时,忽然灵机一动,觉得对他说说好话,没准能放自己的部队进城休息一晚,便连忙小心地说道:“参谋长同志,您应该知道,我的部队刚刚经过了长途跋涉,指战员们都很疲劳,您看,能让他们进城休息一晚,等明天再出发吗?”

    “不行,”谁知马利宁听后却摇摇头,“这里距离苏希尼奇有九十公里,路上不好走,你们需要立即出发,以便能尽快赶到指定的位置。”

    “明白了,参谋长同志。”索科夫起身说完这句话之后,将手举到额边问道:“允许我离开吗?”

    “我允许,你现在就回部队去吧。”马利宁点着头,用友好的语气说道:“米沙,祝你好运!”

    索科夫回到城外,向指战员们宣布需要立即赶往苏希尼奇的命令时,心里一阵阵发毛,深怕连着赶了三天路的同志们会抱怨。谁知他说完后,大家却表现得很平静,似乎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似的。

    见没人抱怨,也没人提出什么反对意见,索科夫的心里不由暗松一口气,随后宣布:“同志们,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就立即赶往苏希尼奇,出发~!”

    一百多驾雪橇向南走了三个多小时,前方出现了苏军构筑的阵地。正当索科夫的心里在想:马利宁只告诉我要尽快赶到苏希尼奇,但在什么地方布防,向谁报道的事情,他却没有交代,待会儿我该怎么办呢?

    正在胡思乱想时,索科夫忽然看到前方的道路旁有一个帐篷,帐篷外有一名站岗的战士。看着雪橇队伍过来,他立即转身将头探进了帐篷,像是在向里面的什么人汇报。过了片刻,帐帘一挑,从里面走出三名军官,他们背着手站在路边,望着正在接近中的雪橇队伍。

    索科夫猜想这几名军官可能是来接自己的,便让赶车的驭手放慢了速度,自己一纵身跳下了雪橇,踏着积雪朝军官们跑去。

    “你是索科夫大尉吧?”索科夫来到了三位军官的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其中一位上了年纪的少校便抢先开口说道:“我是近卫步兵第11师的副参谋长弗拉西奇少校,是奉命在这里等你的。”

    “您好,少校同志。我是索科夫。”索科夫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后,试探地问少校:“我的部队怎么安置?”

    “别担心,大尉同志。”弗拉西奇少校笑着朝旁边的一名少尉努了努嘴:“我的副官会领着你的战士,进入出发阵地的堑壕和掩体。”随后他又冲着另外一名中尉说,“中尉同志,索科夫大尉的部队已经到了,你立即带着通信连的战士,帮他们敷设电话线路。”

    向下属交代完工作后,弗拉西奇少校朝索科夫一摆头:“走吧,大尉同志,跟我来吧,师长还在师部等着你呢。”

    索科夫跟着少校下到附近的一条交通壕里,大步朝前走着。沿途遇到的战士,都连忙让到一旁,背靠着壕壁,挺直腰板向两人行注目礼。

    走进师部,少校快步地来到一名将军面前,抬手向他敬礼后说道:“师长同志,我已经把索科夫大尉带来了!”

    索科夫听到少校称呼这位将军为师长,便猜到此人应该就是近卫第11师师长切尔内绍夫少将,连忙快步走上前。就在他抬手敬礼时,却意外地发现切尔内绍夫的身边,居然站着集团军炮兵主任卡扎科夫少将,他不禁迟疑起来,不知是应该先向卡扎科夫敬礼,还是向切尔内绍夫敬礼。

    卡扎科夫察觉到了他的为难,便笑着说:“索科夫大尉,你还是先向切尔内绍夫师长报告吧。”

    听到卡扎科夫这么说,索科夫连忙面向切尔内绍夫说道:“师长同志,伊斯特拉营营长索科夫大尉向您报道,我营已到达指定位置,我听候您的命令,请指示!”

    “大尉同志,你们来的正好。”切尔内绍夫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我正在师里的兵力不足而犯愁呢,如今你们营来了,我们夺取城市的把握就更大了。大尉同志,你听着,你们营的任务是……”

    索科夫等师长说完后,试探地问:“师长同志,我能问问,我们有多少部队,向苏希尼奇的敌人发起进攻吗?”

    “大尉同志,在这件事上,我不打算向你保密。我们的进攻将在五天后,也就是1月29日上午九点进行,参与进攻的是两个步兵师,我师负责攻击苏希尼奇的城东方向,而基留欣将军的步兵第324师,从城东北方向发起攻击。”切尔内绍夫说到这里,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卡扎科夫:“除此之外,还有集团军炮兵为你们提供炮火支援。”

    “没错,在进攻前,将进行一个小时的炮火准备。”卡扎科夫这时才开口说道:“等炮击一停止,你们就要立即发起冲击。你们的出发阵地到德军的阵地有四公里,这段距离可不算短啊。”

    卡扎科夫在说这番话时,索科夫在心里暗自嘀咕:自己的冲击距离长达四公里,至少需要半个小时,才能接近敌人的阵地。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德国人估计早就从炮击中恢复过来,在阵地严阵以待,等自己的部队一接近阵地,他们就开始疯狂射击,让指战员们像被收割的稻子一般成片地倒下,在阵地前血流成河。

    “大尉同志,既然任务已经明确了,那你就立即返回部队。”切尔内绍夫等卡扎科夫说完后,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对索科夫说:“尽快熟悉作战地区的地形,对你们接下来的战斗,是非常有帮助的。”

    索科夫回到营地之后,带着几名连长到第一道堑壕去观察地形。当他通过望远镜看清楚位于城郊的德军阵地部署之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如蛛丝网般密集的铁丝网,将德军的阵地包裹了起来。而且在铁丝网之间,还有沟壑和雷区,就算对方的德军不开枪,自己的部队要通过这样的区域,也起码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站在一旁的万尼亚有些闷闷不乐的说:“营长同志,我刚刚已经看过地形了,在我们的进攻道路上,一共有七道铁丝网。在这些铁丝网后面,有沟壑和雷区,我们要在德军的火力拦截之下,通过这样的地带,势必会付出巨大的伤亡。”

    “营长同志,”工兵排长瓦夏少尉等万尼亚说完后,主动向索科夫请缨:“请允许我在天黑之后,进入这一区域,为步兵开辟出一条通道来。”

    “少尉同志,我会让你们去开辟道路的,不过现在先不着急,进攻要在五天后才开始。”索科夫放下望远镜,转身冲站在不远处的巴维尔喊道:“巴维尔下士,到我们这里来一趟。”

    巴维尔作为警卫排的副排长,正带着一个警卫班,在附近担任警戒工作,听到索科夫叫自己,连忙小跑着来到了索科夫的面前:“营长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索科夫用手朝前方一指,对巴维尔说:“下士同志,等天黑以后,你带几名战士去执行侦察任务。我命令你,务必要在三天之内,搞清楚敌人的兵力和部署情况,明白吗?”

    “明白了,营长同志。”巴维尔点着头,表情凝重地说:“我这就回去做准备,等天一黑,就立即带人前去执行侦察任务。”

    29号清晨,离炮火准备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伊斯特拉营的指战员便早早地进入了攻击位置,冒着严寒等待着炮击的开始。

    索科夫待在自己的指挥所里,对围在四周的几位连长说道:“连长同志们,巴维尔下士搞回来的德军兵力分配图,和瓦夏少尉绘制的雷区道路图,大家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几位连长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报告!”连长们刚刚表完态,门口忽然传来了喊报告的声音,没等索科夫说话,外面的人已经掀开门帘,闯进了指挥所。

    索科夫皱着眉头,正想批评这个冒失鬼时,却意外地发现冲进来的人是巴维尔,便换了一种缓和的语气问道:“下士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营长同志,”巴维尔用激动得有点变调的声音,对索科夫说道:“根据我们的侦察,敌人正在撤退。”

    “什么,敌人正在撤退?”巴维尔所说的内容,让索科夫感到很意外,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巴维尔搞错了,按照惯例,德国人应该在城里设防固守才对,因此他试探地问巴维尔:“下士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德国人怎么可能撤退呢?”

    索科夫的话一说完,连长们也纷纷说道:“是啊,这怎么可能呢?德国人一撤退,那不就等于将城市白白让给我们了吗?这一定是搞错了。”

    听到所有人都在说自己搞错了,巴维尔有些急了:“指挥员同志,我没有搞错,我亲眼看到敌人正在逐步地撤出阵地,朝城内撤退,所以才赶来报告的。”

    就在众人都质疑巴维尔时,索科夫的心里却在想:巴维尔是一位有着丰富经验的侦察兵,应该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吧。想到这里,他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大声地说:“安静,同志们,请保持安静。”

    等指挥所里重新恢复了平静后,他开口问巴维尔:“下士同志,你确定城外的敌人是在向城里撤退吗?”

    “是的,营长同志。”巴维尔点着头,肯定地说:“我亲眼看到敌人撤出了阵地,正分批撤往城内。我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向您保证,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个重要的情报,需要立即向师部报告。”索科夫走到了桌前,抓住电话的摇柄摇了几下,拿起话筒贴在耳边,大声地说道:“通讯兵,给我接师部。”

    “等一等,营长同志,先不要打电话。”在会议上从来不轻易表态的别尔金,忽然拉住了索科夫,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集团军司令部非常重视今天的进攻,因此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炮兵司令员卡扎科夫将军以及装甲兵主人奥廖尔将军,如今都在近卫第11师的师部。假如您将这种未经证实的消息,上报到师部,势必会影响集团军首长的判断。”

    “副营长同志,”索科夫握着话筒,望着别尔金问道:“你说该怎么办?”

    “我建议立即派人去核实,”别尔金回答说:“在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后,再向师部报告也不迟。”

    “不行,副营长同志,时间来不及了,再过几十分钟,我们的炮兵就要对敌人的阵地实施炮击了。”索科夫朝站在旁边的巴维尔看了一眼,说道:“巴维尔下士是一名有着丰富经验的侦察兵,我相信他所说的都是实话。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边派人去敌人的阵地实施侦察,一边向师部报告这里所发生的事情。”

    刚把巴维尔派去执行侦察任务,听筒里便传出了切尔内绍夫将军的声音:“我是切尔内绍夫,你是哪里?”

    “您好,师长同志。我是索科夫大尉。”事到临头,索科夫决定豁出去了,他对着话筒大声地说:“我刚刚接到侦察兵的报告,我们正面的德军正在有组织地撤出阵地,并陆续返回城内。”

    “什么,敌人正在撤出阵地?”这个惊人的消息,不光把切尔内绍夫吓了一跳,就连罗科索夫斯基、卡扎科夫等人也觉得不可思议,罗科索夫斯基听切尔内绍夫这么说的时候,直接从他的手里抢过话筒,大声地问:“索科夫大尉,你所说的情况都属实吗?”

    “是的,司令员同志。”听到罗科索夫斯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索科夫慌忙用肯定的语气说:“我的侦察兵亲眼看到敌人撤出了阵地,并退往了城中。他是一名有着丰富侦察经验的侦察兵,我完全相信他的报告是准确的。”

    罗科索夫斯基等索科夫说完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未置可否地问:“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吗?”

    “我已经派侦察兵,前往德军的阵地和城内实施侦察。”索科夫赶紧向罗科索夫斯基汇报说:“全营已经做好了出击准备,一旦发现敌人真的撤退了,我会在没有炮火支援的情况下,向苏希尼奇发起进攻。”

    “我明白了,索科夫大尉。”罗科索夫斯基不紧不慢地说:“前沿有什么变化,你要及时向我报告。”

    “明白!”索科夫响亮地回答道。

    罗科索夫斯基放下电话后,对奥廖尔说:“奥廖尔同志,你立即派出一个坦克连,赶往伊斯特拉营的进攻出发阵地,配合他们可能所采取的行动。”

    派出去侦察的巴维尔还没有回来,就有战士带来了几名城里的居民。看着这些刚从城里逃出来的居民,索科夫好奇地问:“同志们,你们是怎么从城里出来的?”

    “还能怎么出来,当然是从城里逃出来的。”一个留着花白山羊胡子的老头说道:“德国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城市,到处都是一片慌乱,我们就趁机逃出来了。”

    “是啊,”老头的话刚说完,立即有一位胖大婶补充说:“住在我家里的两名德国兵,把家里吃的东西收刮一空后,大摇大摆地走了。现在城里简直乱套了,住在各家各户的德国人,都拿着大包小包在街上集合,看样子准备逃走了。”

    索科夫又向几名居民询问了城里的情况,得到的答案都是大同小异。他冲众人笑着点了点,随后说道:“同志们,你们已经进入了我军的防区,你们现在安全了,我让人送你们到后面去休息休息。等战斗结束,你们就能重返家园了。”说完,便让人将这些居民带着别的地方去休息。

    回到了指挥所,索科夫表情凝重地对大家说道:“指挥员同志们,看样子,德国人要溜了。我们绝对不能让这些无恶不作的法西斯匪徒,就这样轻易地从我们的城里逃走。我现在命令,一连、二连立即按照原来的计划,向敌人的阵地发起冲击;三连和机炮连,沿着公路朝城市开进,把你们所遇到的敌人,全部消灭掉!”

    连长们轰然响应,起身准备返回各自的连队,做进攻准备。但就在他们将要走出指挥所时,却突然听到了政治副营长别尔金的声音:“等一等,连长同志们,请等一等。”连长们猜想他可能有什么话要说,便纷纷停下了脚步,好奇地望着别尔金。

    “营长同志,”叫住了连长们,别尔金表情严肃地对索科夫:“苏希尼奇城内的敌人在撤退的情报,不是我们的侦察员报告的,而是来自几名所谓的居民。我非常怀疑这个情报的真实性,也许这是一个德国人布置的陷阱,那几个人就是敌人派来的奸细,专门为了引诱我军上当的。因此我提议,立即停止一切军事行动。”

    别尔金的这番话,让连长们变得迟疑起来,他们也不免在心里想,仅仅凭几个居民所说的话,就在没有炮火准备的情况下,向苏希尼奇发起进攻,是不是太草率了?

    看到连长们脸上犹豫不决的表情,索科夫的心里不禁无名火起,心说这个别尔金真是给我添乱,我刚下达了进攻命令,你居然就跳出来和我唱反调。于是,他有些不悦地对别尔金说:“政治副营长同志,我提醒您一件事,在伊斯特拉营里,军事上,是由我说了算。”说完,他又面向那些连长,“你们愣着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各自的连里去做战斗准备,我们的进攻,将在五分钟之后开始。”

    连长们见索科夫发火,慌乱离开了指挥所,返回各自的连队做进攻准备去了。而别尔金看到连长们都离开了,语气焦急地说:“营长同志,我请您再慎重考虑一下,千万不要如此草率地做决定。一旦出了什么问题,那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眼看进攻就要开始,索科夫不想和别尔金做无谓的争论,不过在正式出击前,他觉得有必要向上级汇报一下,免得部队刚刚进入敌人的阵地时,遭到自己人的炮火轰击。他拿起电话让通讯兵接通了师部,准备直接向切尔内绍夫或罗科索夫斯基汇报。

    别尔金见索科夫要和师部通话,赶紧又在一旁板着脸问:“营长同志,您真的要把这个未经证实的消息,向上级报告吗?”

    索科夫听到听筒里传出了切尔内绍夫的声音,便朝别尔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对着话筒说道:“您好,师长同志,我是索科夫大尉!”

    “索科夫大尉?!”切尔内绍夫听到给自己打电话的人居然是索科夫,不由一愣,慌忙问道:“你们那里又出现了什么新情况吗?”

    “是这样的,师长同志。”索科夫连忙说道:“刚刚有几个居民来到了营里,说德国人正在慌慌张张地撤离苏希尼奇……”

    “这不可能!”索科夫的话还没有说完,切尔内绍夫就吃惊地叫了起来:“索科夫大尉,你一定是搞错了,要不然向你报告情况的居民,就是德国人派来的奸细……”

    正当索科夫在考虑该如何向切尔内绍夫解释时,忽然听筒里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切尔内绍夫将军,索科夫大尉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令员同志,”索科夫听到切尔内绍夫向对方恭恭敬敬地说:“索科夫大尉向我报告,说城里有几名居民跑去向他报告,说德国人正在撤离苏希尼奇……”

    罗科索夫斯基起身从切尔内绍夫的手里接过话筒,语气严厉地问:“索科夫大尉,你真的确定苏希尼奇的敌人,在撤退吗?”他的心里对索科夫所说的话,也是充满了怀疑,按照他的想法,就算是居民点,德国人都会设防固守,更何况是苏希尼奇这样重要的城市。不久索科夫向自己报告,说敌人在向城内撤退,还可以解释为敌人准备和自己打巷战,可撤出城市,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一旁的卡扎科夫听到罗科索夫斯基提问时,毫不含糊地对身边的奥廖尔说道:“奥廖尔同志,毫无疑问,这是德国人搞得一个鬼把戏,他们肯定有什么阴谋。”

    索科夫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问自己,心里不禁一阵阵发毛:自己派出的侦察兵还没有回来,德军要撤离的消息,也是听几名从城里逃出的居民说的。如果是真的,自己派部队出击的做法就是正确的;可一旦这个情报不属实,自己这样擅作主张,真的就像别尔金所说的那样,被送上军事法庭。

    “索科夫大尉,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吗?”罗科索夫斯基见索科夫这边迟迟没有回话,便提高了嗓门不满地说:“我在问你,德国人正在撤退的这个消息,你能确定吗?”

    “我不能,司令员同志。”索科夫硬着头皮回答说:“但是我个人认为,居民们提供的情报,是准确的。”

    罗科索夫斯基等他一说完,立即面无表情地问:“那你采取了什么样的行动吗?”

    “我已经给全营下达了作战命令,”索科夫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块不久前缴获的德国手表,接着说道:“我们将在两分钟之后,展开全面的进攻。”

    对于索科夫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罗科索夫斯基的心里非常不满,但考虑到伊斯特拉营是配属给近卫第11师的主攻营,如果在此刻终止他们的进攻,势必会对接下来的战斗产生不良的影响。出于这种考虑,他在略作思索后,果断地说:“索科夫大尉,我命令你们营立即向苏希尼奇发起攻击。记住,保持联系,随时向我汇报城里的情况。懂吗?”

    在得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同意后,索科夫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他对通讯班长马克西姆说:“下士同志,派人带一部电台随我行动,我们需要及时地将城里的情况,向司令员同志汇报。”

    索科夫走出指挥所,见各连的指战员已纷纷离开战壕,在阵地前排成了散兵队形。索科夫小跑来到队列的前面,用手里的冲锋枪指向远处的苏希尼奇,高声喊道:“伊斯特拉营的战士们,为了祖国,为了斯大林!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