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察科夫不知道被他们摧毁的这个野战机场里,驻扎有一个轰炸机大队,这个飞行大队原定在天明后,会对捷尔任斯基工厂实施轰炸。谁知地勤还在为轰炸机添加燃料和航弹时,就意外地遭到了火箭弹的攻击,住在跑道旁木屋里的飞行员,包括一名大队长,三名中队长在内的近百人,无一生还。
附近担任警戒的德军部队,看到机场遇袭起火,纷纷赶去救援。但因为火势太猛,他们根本无法靠近,只能一边眼睁睁地望着机场的一切化为灰烬,一边向第四航空队司令部报告机场遇袭之事。
坐在装甲车上的塔夫林,望着远处的熊熊烈火,兴奋地对古察科夫说:“中尉同志,敌人机场里的飞机,应该都被我们干掉了吧?”
“没错。”虽说无法靠近机场去统计战果,可古察科夫的心里很明白,机场停放的飞机肯定全部完蛋了。他吩咐坐在旁边报务员:“给师部发报,说我们在敌后成功地袭击了德军的一个机场,成功地摧毁了停放在跑道旁边的三十多架敌机。”
西多林接到电报,只看了一眼,就不禁被惊呆了。他深怕自己看错了,又连忙把电报上的内容反复看了两遍,等确认无误后,快速地走到索科夫的面前,一边把电报递给他,一边激动地说:“师长同志,好消息,古察科夫中尉的小分队用火箭弹袭击了德军的一个野战机场,摧毁了机场内的所有敌机。”
索科夫快速浏览完电报上的内容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参谋长,这真是一个好消息,一下就干掉德军三十多架飞机,看来今天轰炸工厂区的敌机数量,将会大大减少了。”说完,他把手里的电文,递给了一旁翘首期盼的伊万诺夫。
“师长同志,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战果。”伊万诺夫看完电报,同样激动地说:“我建议立即向集团军司令部进行汇报,让司令员他们也高兴高兴。”
说到向上级汇报战果,西多林反而沉默了。索科夫见状,连忙问:“参谋长,怎么了?”
“照理说,如此大的战果,的确应该立即向上级汇报。”西多林有些为难地说:“但就是因为战果太大,如果要汇报的话,恐怕需要先进行核实……”
“核实,怎么核实?”伊万诺夫听西多林这么说,立即不悦地反驳说:“要知道,德国人的野战机场深入敌后近百公里,我们就算立即派出人手,至少也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赶到那里。而且我们派出的侦察员,能否在白天顺利地穿过敌人的防区,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师长同志,”西多林不想为了此事和伊万诺夫发生争执,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索科夫:“您说说,我们需要派人去核实战果吗?”
“虽说我们在那个方向除了古察科夫的小分队外,没有任何部队,可不等于别的部队没有啊。”索科夫若有所思地说:“没准就有集团军司令部直属的侦察小组在那里活动,我们在进行汇报后,可以把核实战果的事情,委托他们来完成。”
“可要是在那一带,没有我军的侦察小组,又该怎么办呢?”西多林继续问道。
“就算没有侦察小组,还有游击队啊。”索科夫不慌不忙地说:“我相信活动在敌后的游击队,可能和集团军司令部就有联系,他们也可以帮着核实战果。”
听到索科夫这么说,西多林也就没有再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而是试探地问:“师长同志,由谁来向司令部报告呢?”
“还是我来吧。”索科夫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清晨七点,崔可夫和克雷洛夫他们应该开始工作了,而且此时工厂区的战斗还没有打响,司令部里的通讯不会太忙碌,是最佳的汇报时间,想到这里,他让通讯兵帮自己接通了司令部的电话。
电话通了以后,里面传出了克雷洛夫略带沙哑的声音:“我是克雷洛夫,您是哪里?”
“您好,参谋长同志。”索科夫连忙回答说:“我是索科夫上校,有重要的情报,需要立即向您和司令员汇报。”
“哦,重要的情报?”克雷洛夫听索科夫这么说,眉毛不禁往上一扬,随后饶有兴趣地问:“索科夫上校,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啊?”
正趴在桌上打盹的崔可夫,一听到克雷洛夫说有好消息,猛地坐直了身体,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对克雷洛夫说:“参谋长,快问问他,到底是什么好消息?”
不光崔可夫着急,克雷洛夫的心里同样着急,如今的形势一天比一天恶劣,大家都希望能听到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他连忙对着话筒催促道:“索科夫上校,你听到司令员的声音了吧?他迫切地想知道,你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样的好消息。”
“是这样的,参谋长同志。”索科夫竭力用平稳的语气说:“在几分钟前,我接到了古察科夫中尉发来的一份电报,他说他们用火箭弹袭击了敌后的一个野战机场,成功地摧毁了敌人停在机场里的三十多架飞机……”
克雷洛夫听说敌后小分队摧毁了德军三十多架飞机,呼吸立即变得急促起来。他等索科夫一说完,便迫不及待地问:“索科夫上校,战果得到核实了吗?”
“参谋长同志,在完成袭击任务后,为了避免被敌人发现,古察科夫中尉立即率部队转移,暂时无法统计战果。”虽说索科夫的心里明白这样的战果是真实的,但在没有得到上级的核实之前,是不被认可的。因此他谨慎地说:“我给您打这个电话,就是希望您能派人去核实这个战果。”
“我派人去核实战果?!”克雷洛夫不悦地说:“我们到哪里去找人,来核实你们所取得的战果啊?”
“参谋长,把话筒给我。”崔可夫接过了克雷洛夫手里的话筒,问索科夫:“上校,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可能以为在那一带,有我们派出的侦察小组在活动,对吧?”
得到索科夫肯定的回答后,崔可夫又继续说道:“很遗憾,我们在敌后活动的几个侦察小组,都因为敌人的围剿,而全部损失掉了。所以,我们没法派人去核实这样的战果。”
崔可夫的话让索科夫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暗想假如司令部无法派人核实战果,那么古察科夫他们所取得这项战果,就有可能不会被承认。一旦这个战果不被承认,恐怕会影响到小分队的士气。
就在他沮丧不已时,却听到崔可夫通情达理地说:“索科夫上校,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的部下。我相信他们不会虚构如此重大的一个战果,来欺骗我们。这样吧,我会派人监听德国人的通讯,看他们是否有这样的战损报告。如果有,我会尽快承认这个战果;就算没有,我也会想法派人前去核实的。”
崔可夫后面说的这些话,等于是给索科夫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点点头,说道:“明白了,司令员同志,我等着您的好消息。”
崔可夫刚放下电话,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看到克雷洛夫已经把通讯兵主任尤林上校叫了过来。他咧嘴无声地笑了笑,随后吩咐尤林说:“上校同志,我们刚刚接到了近卫第41师师长索科夫上校的电话,他说他派出的小分队在敌后袭击了敌人的野战机场,摧毁了三十多架敌机。你立即安排人手,对德军的电讯进行监听,确认是否有相关的电文。”
“明白。”尤林答应一声,转身便返回报务员那里,组织人员去进行监听了。
望着远处尤林忙碌的背影,克雷洛夫点燃一支香烟,问崔可夫:“司令员同志,您觉得索科夫上校汇报的战果,靠得住吗?”
“参谋长同志,我刚刚在电话里已经说过了,我相信索科夫上校,也相信他的部下,他们绝对不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作假。”崔可夫伸手从克雷洛夫的兜里掏出了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没有立即点燃,而是接着往下说:“前几天,这支小分队就曾经袭击过古姆拉克车站,摧毁了大量的德军军用物资,导致进攻工厂区的敌人因为物资短缺,而不得不放缓了进攻速度。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觉得这次的战果,搞不准是真的。”
两个小时以后,正当崔可夫和克雷洛夫两人忙得不可开交时,一脸喜色的尤林上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激动地报告说:“司令员,参谋长,刚刚截获了德军的一份电报,是关于机场遇袭的。”
正在打电话的崔可夫,连话筒都来不及放下,便向尤林伸出手,连声说道:“快点把电报拿给我看。”
他接过电报,快速地查看上面的内容。原来是德军第四航空队发给保卢斯司令部的,说今早一个野战机场遭到俄国人的袭击,机场上停着的四十架Ju87俯冲轰炸机被摧毁,包括一名大队长,三名中队长在内的九十三名飞行员,全部在袭击中丧生。机场内的地勤人员,除了少数外出的,剩下的也全部丧命。
看到电报,崔可夫放下手里的话筒,猛地在桌上拍了一巴掌,激动地说:“参谋长,战果已经核实,索科夫派出的小分队在袭击中,摧毁了敌机四十架,消灭了九十三名德军飞行员,真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啊。”
既然是截获的德军电文,上面的内容自然不可能是假的,克雷洛夫拿起电报反复地看了两遍后,抬头向崔可夫请示道:“司令员同志,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您看,我们需要立即向方面军司令部报告吗?”
“这还用说么,当然是立即报告了。”
克雷洛夫等待通讯兵接通线路的时候,崔可夫激动地在室内来回走动着,他不时用拳头敲击掌心,嘴里说道:“能取得这么大的胜利,参与袭击的指战员们肯定应该受到表彰。我记得索科夫曾经向我汇报过,指挥小分队的是古察科夫中尉和萨莫伊洛夫少尉,他们不光应该得到一枚红旗勋章,而且军衔也得到晋升……”
“我看,可以给他们各晋升一级……”克雷洛夫的话刚说了一半,电话就接通了,他连忙对着话筒说:“我是第62集团军参谋长克雷洛夫,请帮我找司令员同志,我有重要的情报,要立即向他汇报。”
在短暂的等待之后,听筒里传出了叶廖缅科低沉的声音:“喂,克雷洛夫将军,是不是斯大林格勒城内出现了什么糟糕的情况?”
“不是的,司令员同志。”有了袭击德军机场这样的好消息垫底,克雷洛夫说话的底气也足了许多:“我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向您汇报的。”
“好消息?!”克雷洛夫的话让叶廖缅科感到很意外,他连忙催促道:“快点说来听听。”
“索科夫上校派出的小分队,袭击了一百多公里外的德军野战机场。”克雷洛夫有些得意地汇报说:“摧毁了德军一个Ju87俯冲轰炸机大队的四十架飞机,消灭了九十三名飞行员,还干掉了机场内执勤的地勤人员……”
一次摧毁德军四十架飞机,还消灭了近百名飞行员,这样的战果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算一个了不起的胜利。叶廖缅科听完克雷洛夫的汇报后,沉默了许久,才吃惊地问:“克雷洛夫将军,您刚刚说,摧毁敌人的野战机场,消灭了四十架飞机和九十三名飞行员的部队,只是索科夫上校派出的一个小分队?”
“没错。”虽然明知叶廖缅科看不到,但克雷洛夫还是使劲地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回答说:“是索科夫上校派出的一支小分队,人数只有三十人。不过他们携带有大量的新式火箭弹,他们就是用火箭弹对机场实施远距离攻击的。”
叶廖缅科再次沉默了片刻,随后追问道:“战果核实了吗?”
“我们两个小时前,就得到了索科夫上校的汇报,因为战果没有得到核实,所以就没有向您汇报。”克雷洛夫连忙报告说:“刚刚截获了德军的一份电报,上面有遇袭机场的战损情况。就是看了这份电报,我们才知道小分队取得的战果是真实,因此才向您汇报。”
“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叶廖缅科等克雷洛夫说完后,意气风发地说:“我们随时出动飞机对德军的机场实施过轰炸,但效果却很有限。真是没想到,索科夫上校派出的一个小分队,就能取得这样巨大的战果。”
在停顿片刻后,他接着问道:“对于建立功勋的指战员,你们是打算如何嘉奖他们呢?”
克雷洛夫没有立即回答叶廖缅科的问题,而是朝一旁的崔可夫投去了询问的目光。等看到对方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可以说嘉奖方案时,便声音洪亮地回答说:“方面军司令员同志,崔可夫司令员和我都觉得应该给参加这次行动的指战员,都授予一枚红旗勋章。”
和战争初期相比,此刻的红旗勋章的授勋标准,已经大大地降低了。但对普通的战士来说,能获得红旗勋章,依旧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不过叶廖缅科显然对这样的奖励不满意,他摇着头,对着话筒说道:“克雷洛夫将军,我觉得你们对这些战士的嘉奖,远远不能和他们所取得的功勋成正比。再想想,你们还能提供为他们提供什么样的嘉奖?”
“我们考虑,可以给指挥小分队的古察科夫中尉,和萨莫伊洛夫少尉晋升军衔。”
“克雷洛夫将军,你们是否考虑过,除了给执行任务的指战员授勋和晋升军衔以外,那制定计划的人呢?”叶廖缅科不想让对方猜谜,主动地说出了答案:“小分队是索科夫上校派出的,那么他又应该得到什么样的嘉奖呢?”
崔可夫听到叶廖缅科的这番话,连忙把话筒从克雷洛夫的手里接过来,态度恭谨地说:“司令员同志,我是崔可夫。如果您觉得索科夫上校也应该得到嘉奖的话,我建议也授予他一枚红旗勋章。至于晋升军衔嘛,我看等以后再说,毕竟他这个上校军衔也刚获得不久。”
叶廖缅科的心中,还真有晋升索科夫军衔的想法。但听完崔可夫的话,觉得自己考虑得不够周到,对方获得上校军衔还不到一个月,又晋升一级,直接跨入了将军的行列,恐怕很多人都会有意见的。毕竟在军中,如今还找不到三十岁以下的将军。
“好吧。”在经过仔细考虑后,叶廖缅科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就按照你们的方案,给索科夫和小分队的所有指战员授予红旗勋章,在敌后指挥小分队的古察科夫和萨莫伊洛夫两位指挥员,各晋升一级军衔。”
叶廖缅科结束了和克雷洛夫的通话,放下话筒对坐在对面的赫鲁晓夫说道:“军事委员同志,小米沙又立大功了。”
叶廖缅科在和克雷洛夫通话时,赫鲁晓夫在伏案写资料,只断断续续地听了一些片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真不太清楚。此刻听到叶廖缅科这么说,他连忙抬起头,好奇地问:“司令员同志,小米沙的部队又在什么地方取得了胜利?”
“他前段时间向敌后派出了一支小分队。”叶廖缅科饶有兴趣地对赫鲁晓夫说道:“这一点你知道吧?”
“是的,我知道。”赫鲁晓夫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这支小分队前几天用火箭弹袭击古姆拉克车站,摧毁了敌人囤积在那里的物资。怎么,他们又袭击了德军的什么重要目标?”
“在今天凌晨,小分队袭击了一百多公里外的一个德军野战机场,摧毁了停在机场上的四十架轰炸机,干掉了九十三名飞机员。”叶廖缅科兴奋地说:“大大地削弱了德军的空军实力,这样一来,他们对城市的轰炸力度,就会有所减弱。”
对于叶廖缅科的这种说法,赫鲁晓夫是表示赞同的。干掉几十架飞机,德国人也许很快就能补充,可损失了九十三名飞行员,要想补充,没有两三年时间,是根本不行的。换句话说,消灭了德国人的飞行员,比消灭敌人飞机的意义更加重大。
赫鲁晓夫笑着说:“小米沙这个人,打仗的鬼点子特别多。别看如今城内的形势对我军非常不利,可他总能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给我们一些想不到的惊喜。假如城里多几个他这样的指挥员,恐怕进攻城市的敌人,早就被击退了。”
“军事委员同志,”叶廖缅科等赫鲁晓夫说完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表情凝重的说:“从目前城内的敌我态势来看,捷尔任斯基工厂是守不住的。你看,我们是否需要派新的部队入城,去加强这一地区的防御?”
听到叶廖缅科说这番话,赫鲁晓夫站起身,背着手在室内来回地踱步。走了不知多少个来回后,他停下脚步,摇摇头说:“不行,司令员同志,我们目前不能往城里派遣新的部队。要知道,这些部队是准备用来参与大反攻的,假如过早地进入城内,他们就会在德国人的进攻中,白白地损失掉。到时为了补齐参与反攻的部队,大本营又不得不从别的地方调新的部队过来,这样就有可能导致我们的大反攻时间推迟。”
“我们在没有请示大本营的情况下,就擅自把步兵第45师派到了城内。”赫鲁晓夫皱着眉头说:“上级如果追究此事的话,我们还可以用城里形势危急,不得不让处于待命状态的部队提前进入城内。可要是再调派新的部队,真的就没法向大本营交代了。”
赫鲁晓夫所说的这番话,叶廖缅科心里何尝不明白。他只不过是看到城里的形势危急,想调新的部队入城扭转局面。但听赫鲁晓夫这么一说,他发现在没有增强技术装备和取得制空权的情况下,把过多的部队派到城里,不光无法扭转城里的不利局面,相反却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想到这里,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军事委员同志,您说得对。在目前的情况下,就算城里的情况再困难,我们也不能轻易地把部队派入城内。没有制空权和足够的技术装备,要想扭转眼前的局面是非常困难的,而且把过多的部队摆在城里,还会增加后勤部门的补给压力。”
…………
在马马耶夫岗的索科夫,不知道伏尔加河对岸的方面军司令部里发生的事情。他刚和克雷洛夫通完话,正兴高采烈地对西多林和伊万诺夫说:“参谋长,副师长,我刚刚接到克雷洛夫将军的电话,集团军司令部对古察科夫他们的嘉奖已经下来了。”
“哦,这么快?”伊万诺夫有些惊诧地问:“不知上级打算如何嘉奖他们?”
“小分队的所有成员,都授予一枚红旗勋章。而担任指挥员的古察科夫和萨莫伊洛夫,在获得勋章的同时,再晋升一级军衔。”虽说索科夫自己也获得一枚红旗勋章,但他担心这个消息会引起两人失落,便有意避开了这个话题。
“真是太棒了,出去一趟就获得了红旗勋章,还被晋升了一级军衔。”伊万诺夫等索科夫说完后,调侃地说:“我听到上级对小分队的嘉奖,都想自己也带一支部队深入敌后了。”
“参谋长。”索科夫吩咐西多林:“立即给古察科夫他们发电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并转告他们,希望他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戒骄戒躁,取得更大的战果。”
“好的,师长同志。”西多林笑着说:“我立即让报务员把这个好消息转告给古察科夫中尉……不对,他现在是上尉了。”
…………
古察科夫等人返回了村庄,在谷仓里见到了几张陌生的面孔。
看到古察科夫等人返回,萨莫伊洛夫连忙迎上来,笑着向他介绍说:“中尉同志,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游击队的队长普拉东诺夫同志。您在离开后不久,鲁兹斯基就亲自返回了游击队,把他请了过来。”
“您好,普拉东诺夫同志。”古察科夫伸手和对方握手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暗想游击队都知道住在谷仓里的是伪装成敌人的自己人,那么会不会走漏风声呢?虽然心事重重,可他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握着对方的手,笑着说:“我代表小分队的全体指战员,欢迎您和您的部下到来!”
普拉东诺夫看出了古察科夫有些言不由衷,不过他并没有拆穿对方,而是同样笑着说:“指挥员同志,请原谅我还没有搞清楚状态,就派人来袭击你们这里。幸好你们发现得及时,没有酿成恶果,否则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队长同志,”见对方主动提起了此事,古察科夫便郑重其事地告诉对方:“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为了避免暴露身份,还请您和您的部下为我们保密。”
“放心吧,中尉同志。”古察科夫的话刚说完,鲁兹斯基就抢先说道:“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队长,你们在这里的消息,到目前为止,知道的人不超过七个人。而且个个都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同志,在你们离开这里之前,绝对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鲁兹斯基的话给古察科夫吃了一颗定心丸,假如对方真的能保密的话,自己就不用考虑更换藏身地点的事情。别看自己这帮人都穿着德军制服,可要想在敌人的区域内自由活动,还是不太现实的。
“中尉同志。”萨莫伊洛夫等古察科夫和游击队的同志寒暄完毕后,好奇地问:“你们这次出击的战果如何?”
“少尉同志,幸不辱命。”古察科夫微笑着回答说:“我们这次成功地袭击了德军的野战机场,摧毁了停在机场上的所有飞机。相信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德国人都无法再使用那个机场了?”
萨莫伊洛夫想到唯一的一部电台,都在古察科夫执行任务时带走了,因此等他一说完,连忙追问道:“那您把这个战果向师部汇报了吗?”
“这还用说么,少尉同志。”古察科夫有些得意地说:“这么大的一件事,就算我们不汇报,上级也能从截获的敌人电报里获知。因此在返回这里的途中,我就让报务员把战果向师部汇报了。”
说到这里,古察科夫连忙四处张望,找寻报务员的声影。看到对方坐在谷仓的一个角落里,正在架设电台时,连忙走过去吩咐对方:“师部可能要发电报来了,注意接收电文。”
“明白!”
萨莫伊洛夫走到了古察科夫的身边,用肩部碰了碰对方的手臂,压低声音问道:“中尉同志,你说说,上级得知我们取得的战果之后,会给我们什么样的嘉奖?”
“我想上级在核实了战果之后,会给每名战士授勋吧。”古察科夫用不确定的语气说:“如果师长再去据理力争一下,你我就算获得红旗勋章,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中尉同志,您未免太保守了吧。”萨莫伊洛夫等古察科夫说完后,立即摇着头说:“取得这么大的战果,上级的嘉奖怎么可能只是给一些勋章呢。据我的经验,没准还会晋升你我的军衔。”
“不会吧?!”古察科夫被萨莫伊洛夫的猜测吓了一跳,他的心里觉得能获得勋章就不错了,根本不敢想象还能晋升军衔这样的好事:“上级舍得给我们这样的嘉奖?”
“别的部队我不敢说,”对于古察科夫的疑惑,萨莫伊洛夫言之凿凿地说:“但以我对师长的了解,他肯定会为我们争取最大程度的嘉奖。至于我猜的对不对,等师部的回电到了,您就知道了。”
然而等了快两个小时,电台却一定动静都没有。古察科夫自嘲地说:“唉,看来上级还在核实我们的战果。等到结果出来了,就会给我们回电的。”
他的话刚说完,电台的灯忽然闪烁了起来。古察科夫立即眼前一亮,吩咐报务员:“快点,是师部回电,快点准备接收电文。”
报务员接收完电文,并以最快的速度翻译出来古察科夫接过报务员手里的电文,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先是一愣,随后便陷入了狂喜之中。
“您怎么了,中尉同志?”站在一旁的普拉东诺夫他们聊天的萨莫伊洛夫,见古察科夫看完电报后,举止有些失态,连忙问道:“师部的电文里,都说了些什么?”
“我向您表示祝贺,萨莫伊洛夫中尉。”古察科夫强忍住心中的狂喜,向萨莫伊洛夫伸出手,“师部的电文里的内容,是上级对我们这次行动的嘉奖,您不光和所有人一样,获得了一枚红旗勋章,同时还被晋升了军衔。”
萨莫伊洛夫得知自己获得勋章和晋升了军衔,心里固然高兴,不过他还是接过了古察科夫手里的电文,仔细地浏览上面的内容。看完以后,他望着古察科夫说:“上尉同志,请允许我向您表示祝贺,祝贺您获得更高一级的军衔。”
古察科夫和萨莫伊洛夫的对白,把站在不远处的几名游击队员搞糊涂了,普拉东诺夫望着两人,不解地问:“两位指挥员同志,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都没听懂啊。”
“队长同志,还是我来向您解释吧。”萨莫伊洛夫得知自己被授予了勋章,以及晋升了军衔,心情格外好,听到普拉东诺夫的问题,便主动说道:“上级为了表彰我们摧毁敌人机场的战果,除了给小分队的每一位成员授予红旗勋章外,古察科夫中尉和我还被晋升了一级军衔。”
“这真是太棒了。”萨莫伊洛夫的话让普拉东诺夫目瞪口呆,过了好一阵,他才回过神来,并向萨莫伊洛夫伸出手,热情地说:“萨莫伊洛夫中尉,请接受我对您的祝贺!”
普拉东诺夫和萨莫伊洛夫握完手,又去和古察科夫握手,向他表示自己的祝贺。鲁兹斯基也连忙向萨莫伊洛夫伸出手,面带笑容地说:“还有我,中尉同志,请您也接受我对您衷心的祝贺。”
谷仓里的战士们,听说自己也将因为袭击机场一事,而获得上级授予的红旗勋章时,也欢呼了起来。
“安静,同志们请安静!”听到战士们在欢呼,古察科夫被吓了一跳,他连忙制止大家说:“你们别忘记了,在不远处还驻扎有敌人呢。”
谷仓里重新安静下来后,古察科夫表情严肃地对大家说道:“同志们,你们都听到了,师长他们一直在关注着我们的行动,今天刚刚摧毁了敌人一个野战机场,就给予了我们这么大的荣誉,我们绝对不能辜负师长对我们的信任,要再接再厉,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取得更大的战果。”
“古察科夫上尉,”萨莫伊洛夫用新的军衔称呼古察科夫,问道:“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方向,应该在哪里呢?”
古察科夫对这一带的地形不熟悉,只能向普拉东诺夫求助:“队长同志,您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您说说,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成为我们的攻击目标。”
…………
正当古察科夫和普拉东诺夫研究接下来应该袭击德军控制的什么地段时,保卢斯正在他的司令部里,冲着他的情报处长大发雷霆:“什么,我们的一个野战机场被俄国人摧毁了,可你们连袭击机场的俄国人影子都没看到,你们情报部队是干什么吃的?”
噤若寒蝉的情报处长,等保卢斯发了一通脾气后,小心翼翼地说:“司令官阁下,根据我们派人在附近勘察的结果,在距离机场约两公里的地方,发现装甲车的履带印,以及架设火箭发射架的痕迹……”
“司令官阁下,”参谋长施密德等情报处长说完后,凑近保卢斯的耳边低声地说:“从情报处获得的情况来看,机场遇袭应该与坚守在马马耶夫岗的索科夫有关。”
对于索科夫,保卢斯并不陌生,毕竟这几个月给他的部队造成巨大损失的诸多报告中,都能看到这个名字。他冷笑一声后,反问道:“参谋长,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机场遇袭,和索科夫这个俄国佬有关,可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吗?”
“很遗憾,司令官阁下。”听到保卢斯的这个问题,施密德羞愧难当地回答说:“我们用两个多月的时间,对索科夫的部队所坚守的马马耶夫岗,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但始终无法夺取斯大林格勒的这个制高点。”
“参谋长,这个该死的俄国佬给我们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我们绝对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保卢斯斩钉截铁地对施密德说:“立即命令第四航空队出动飞机,对马马耶夫岗进行密集轰炸,消灭盘踞在上面的所有俄国人。”
保卢斯的命令被施密德传达下去后,憋了一肚子火的第四航空队司令官,立即派出了一个大队的轰炸机,对着马马耶夫岗进行狂轰滥炸。一时间,整个马马耶夫岗仿佛变成了一座喷发的火山,到处是火光、到处是硝烟,巨大的爆炸声一片接着一片,没有丝毫的停歇。、
远在几公里外的崔可夫,得知马马耶夫岗遭到了敌机的轰炸,也从自己的指挥部里走了出来,在岸边找了一个比较高的位置,举起望远镜朝山岗方向望去。但整个山岗都被浓浓的硝烟所笼罩,他根本看不清山岗上的情况。
他失望地回到了指挥部,对克雷洛夫说:“参谋长同志,德国人出动了大批的飞机,对马马耶夫岗实施狂轰滥炸,肯定是为了报复他们机场遇袭一事。”
克雷洛夫有些诧异地问:“司令员同志,德国人怎么知道是索科夫的部队袭击了机场?”
“要想知道此事是索科夫的部队做的,还不容易么!”崔可夫苦笑一声,说道:“自从敌人接近城市开始,他们在索科夫的面前就没讨过好。索科夫打仗的鬼点子多,经常打得敌人苦不堪言,保卢斯又不是傻瓜,他只要仔细地想一下,就能猜到是谁干掉了他的野战机场。你立即给马马耶夫岗打一个电话,问问他们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索科夫做梦都没想到,敌人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对马马耶夫岗进行如此猛烈的轰炸。轰炸一开始,他就立即命令所有的部队全部撤进了坑道,连观察哨都没有留一个。他站在指挥部的木桌旁,头顶不断地有尘土纷纷扬扬地撒落下来,脚下的地面也在不停地颤抖,他的心里甚至担心,就算坑道距离地面十几米,也有被敌人炸弹炸塌的可能。
克雷洛夫的电话打来时,索科夫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他随手抓起了话筒:“我是索科夫,您是哪里?”
“我是克雷洛夫。”听出接电话的人是索科夫时,克雷洛夫出人意料地暗松了一口气,他对着话筒大声地问:“上校同志,据我们分析,敌人可能是猜到你的部队袭击了他们后方的野战机场,才出动这么多飞机来进行轰炸的。你们的工事,能抗住敌机这么猛烈的轰炸吗?”
“放心吧,参谋长同志。”索科夫大声地回答说:“我们的工事在地底十几米深的位置,敌人的炸弹伤不了我们……”
索科夫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听到附近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挂在门口的一盏汽灯被震落,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从门外涌进来的成团的灰尘,呛得索科夫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连忙把话筒从耳边移开,抬手左手用衣袖捂住口鼻,含混不清地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管是索科夫在咳嗽,室内的所有人都被呛得咳嗽起来。但听到索科夫的话,还有有一名参谋,勇敢地冲进了烟尘里,去查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过了不到一分钟,那名参谋跌跌撞撞地从烟尘里跑出,他来到索科夫的面前,惊慌失措地说:“师长同志,不好了,是一枚炸弹落在走廊里。”
“什么,一颗炸弹落在了走廊里?”索科夫为了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冲着那些慌乱的参谋和通讯兵喊道:“大家都不要慌,都待在原地别动。”喊完这句话之后,他把手里的话筒往桌上一放,吩咐参谋,“带我去看看。”
索科夫跟着参谋冲进那团腾起的尘土之中,他一边朝前走,一边拼命地挥动手臂,试图驱散那些讨厌的尘土。等他走出门,努力看清楚面前的东西后,顿时被惊呆了,一颗巨大的炸弹就悬挂在走廊上,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看到这颗炸弹,索科夫的心跳骤然加快了一倍,他盯着炸弹看了好一阵,才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他仰头望去,这颗炸弹砸穿了走廊的水泥顶,直接穿了进来,不过尾部还卡在水泥缝里,炸弹的头部距离地面还有一米左右,随时有掉下来的可能。
索科夫的心里很明白,炸弹在密闭的空间里爆炸,威力会增减一倍以上,也就是说,只要这颗炸弹一爆炸,别说师指挥部里的人全部要报销,附近一些房间里的人也会受到波及。
“师长同志,出什么事情了?”正当索科夫盯着炸弹发呆时,西多林和伊万诺夫两人以从室内走了出来,等看清楚悬挂在面前的炸弹后,两人也被惊呆了。
“参谋长,立即给工兵打电话,让他们来拆除炸弹的引信。”索科夫不知道面前的炸弹什么时候会落下来爆炸,但他也不想坐以待毙,便开始向西多林和伊万诺夫发号施令:“至于您,副师长同志,立即把指挥部里的所有人都转移。告诉大家,不要慌张,一个接一个离开,千万不要慌张。”
“师长同志,这里太危险。”西多林和伊万诺夫在离开前,都在为索科夫的安全担心,并竭力劝说他:“您还是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不行,我不能走。”虽说索科夫此刻腿都被吓软了,但在目前的这种情况,假如他带头离开,肯定会引起大家的恐慌,因此只能硬着头皮说,“我要等指挥部里的所有人都转移了,我再离开。参谋长、副师长,你们两人别磨蹭了,快点去执行任务吧。”
指挥部里的参谋和通讯兵们,得知走廊上悬挂着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都被吓坏了。但他们知道师长就站在门口的炸弹旁,要等所有人都撤离后才离开,顿时心中又充满了勇气。他们井然有序地一个接一个走出了指挥部,小心翼翼地沿着走廊走远处走去。不过在经过索科夫的身边时,都朝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指挥部里的人员,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全部安全撤离了。西多林来到了索科夫的身边,低声而着急地说:“师长同志,指挥部里的人都撤完了,您也快点撤吧。”
“参谋长,你先撤吧。”索科夫原打算等指挥部里的人撤完后,自己就撤退。可等人撤完了,他的两条腿还是没有力气,根本没法移动,他自然不会将这么丢人的事情告诉西多林和伊万诺夫,只能故作镇定地说:“我要留在这里,亲眼看着工兵同志把炸弹拆掉。”
见索科夫不愿意离开,西多林知道自己再劝也没有用处,只能硬着头皮对他说:“好吧,师长同志,既然您不愿意离开,那我就留下来陪您。”他说完这话,扭头一看伊万诺夫还站在旁边,便催促对方,“副师长同志,您先转移吧,要是这颗炸弹爆炸,近卫第41师的师级指挥员可就全部报销了。”
“是啊,副师长同志,您快点转移吧。”索科夫扭头望着伊万诺夫,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强作镇定地说:“我们不会有事的,你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见索科夫和西多林都让自己转移,伊万诺夫也不矫情,他点了点头,对两人说了一句:“师长、参谋长,你们两人多加小心,我先走了。”
“师长同志,”看着伊万诺夫远去的背影,西多林压低嗓门问索科夫:“你觉得我们能活下来吗?”
索科夫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他的心里也不清楚,头顶的这颗炸弹会不会突然落下,“轰”的一声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不好!”西多林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炸弹,不由惊呼一声:“炸弹好像在摇晃,是不是马上要掉下来了?师长同志,这里太危险了,您还是先离开吧。”
索科夫抬头一看,悬挂在走廊顶部的炸弹,果然有些微微摇晃,应该是外面的轰炸所引起的。他担心炸弹会被震落下来,自己就会死无全尸,连忙伸手将其抱住,防止真的落下来。
等抱住炸弹之后,索科夫立即意识到自己是在做傻事,几百公斤重的炸弹如果真的要落下来,别说一个自己,就算再来上五六个人,依旧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不过他既然已经把炸弹抱住了,却不敢轻易松开,本来炸弹只是因为外面的轰炸而微微晃动,自己这么抱紧又放开,没准就把炸弹折腾下来了。
抱着炸弹的索科夫,一脸哭笑不得地问西多林:“参谋长,工兵还有多久能赶到?”
“我给工兵连打电话时,已经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了他们。”西多林连忙回答说:“连长瓦夏中尉说,他的人最快要十分钟才能赶过来。”说到这里,他抬手看了看表,补充道,“如果他说的时间没错的话,再过两分钟,工兵连的同志就能赶到。”
西多林的话刚说完,就听到走廊拐角的位置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看到五六名指战员出现在拐角处,一路小跑着过来。西多林见状,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冲着那些人喊:“慢点,你们动作慢点,你们跑这么快,想把这颗炸弹震下来吗?”
正跑过来的指战员,听到西多林的喊声,连忙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他们来到索科夫的面前后,一名军官抬手向索科夫报告:“师长同志,工兵连长瓦夏中尉向您报道,我们奉命前来排除炸弹,请指示!”
索科夫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对方:“行了,中尉同志,别再敬礼了,你还是尽快想办法解决这颗炸弹吧。”
瓦夏中尉点点头,随后转身吩咐身后的两名战士:“你们两个去帮师长一把。”接到命令的两名战士连忙上前,扶住了悬挂在半空中的炸弹,让索科夫能松手后退。
索科夫后退了几步,两条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直接跌坐在走廊的墙边。西多林连忙上前蹲下询问:“师长同志,您没事吧?”
“我没事。”索科夫摇摇头,回答说:“只是两条腿有点发软,我坐着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西多林做梦都想不到,索科夫的两腿发软,其实是从见到炸弹那一刻就开始了,还以为他刚刚抱着炸弹的时候太紧张了,连忙安慰他说:“那您好好休息一会儿,工兵同志很快就能把炸弹排除。”
瓦夏盯着炸弹看了片刻,随后吩咐另外两名没有抱炸弹的战士:“你们仔细检查一下,这颗炸弹有几只引信?”
战士们在仔细查看炸弹的引信时,蹲在索科夫身边的西多林为了缓解气氛,还强颜欢笑地对索科夫说:“师长同志,也许这颗炸弹根本不会爆炸,我们只是虚惊一场。也许它在出厂前,工厂里的那些反法喜寺战士就使它失效了。我记得前段时间,就曾经发现一颗没爆炸的炸弹,里面根本没有弹药,只有一张纸条,上面用德文写着:‘我们是反法喜寺主义者’。”
西多林的话,让索科夫的心里感到多少踏实了一些。他紧紧地盯着瓦夏,想看这位工兵连长是怎么排除这颗炸弹的。只见瓦夏伸手轻轻地抱住炸弹,把耳朵贴了上去,似乎在聆听什么。
过了片刻,瓦夏松开炸弹,后退了一步,对正在查处引信的战士说道:“弟兄们,我们的运气不错,炸弹里没有定时装置。也就是说,只要炸弹不落下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拆除炸弹的引信。”
“连长同志,”一名战士在仔细地检查了弹体后,向瓦夏报告说:“我发现了两只引信,一只在炸弹的侧面,一只在炸弹头部……”
这位战士刚报告完,另外一名战士就补充说:“连长同志,我也仔细检查过了,只有两只引信,没有第三只。”
“好,既然已经搞清楚,那么准备拆除吧。”瓦夏说着,弯腰打开战士们放在地上的工具箱,把拆弹用的工具取了出来。
就在瓦夏拿着工具准备拆除炸弹引信时,一名抱着炸弹的战士忽然开口说道:“连长同志,这颗炸弹使用的是什么类型的引信呢?据我所知,一种是机械引信;一种是化学引信,炸弹里面有一个装着硫酸的玻璃管,只要玻璃管一破裂,炸弹就会爆炸……”
“这颗炸弹使用的不是化学引信,”瓦夏胸有成竹地说:“玻璃管是经不起震动的,炸弹从几百米的高空落下,如果是玻璃管早就破碎,还能等得到我们来拆弹?”
瓦夏把改刀的刃口放在了引信的凹槽里,深吸一口气之后,缓缓朝逆时针方向转动。索科夫看到瓦夏开始拆除引信,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他很清楚一旦操作失误,在场的人都会在一声巨响后化为灰烬。
瓦夏把改刀逆时针旋转了半圈后,停止了手里的动作。他把改刀收回来,向后退了一步,抬手拭去了额头的汗水,故作镇静地说:“弟兄们,我已经把侧面的引信,从待发状态变成了非待发状态。接下来,我就该对付剩下的那只引信了。”
说完,瓦夏把身子半蹲下,仰头望着炸弹头部的引信,又重复刚刚的动作,只用了半分钟,他就再次把这只引信也变为非待发状态。
“中尉同志,”索科夫看清楚瓦夏把两只引信的状态,都由待发状态变成了非待发状态,便试探地问:“是不是已经把炸弹排除了?”
“师长同志,”听到索科夫的提问,瓦夏连忙扭头回答说:“我只是把引信的状态调整为非待发状态,爆炸的危险已经大大降低。不过要想彻底解决问题,还需要把里面的引信取出来才行。”
得知接下来的工作,只是把炸弹的引信取出来,索科夫不禁暗松了一口气,他朝瓦夏挥挥手,示意对方继续工作,然后他冲着西多林说:“参谋长,麻烦扶我一把,我们别留在这里干扰工兵的工作,还是先回指挥部吧。”
索科夫在西多林的搀扶下,脚步蹒跚地回到了指挥部。他在桌边坐下后,意外地发现话筒还搁在桌上,这才想起炸弹落下时,自己正和克雷洛夫通话呢,连忙抓起话筒贴在耳边,意外地发现对方居然还没有挂断电话。
“喂,参谋长同志。”虽说听到听筒里有声音传出,但索科夫为了稳妥起见,还是特意问了一句:“您还在吗?”
片刻之后,听筒里传出了克雷洛夫着急的声音:“索科夫上校,你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我听到时乱糟糟的?”
“参谋长同志,请您听我解释。”索科夫见克雷洛夫追问此事,连忙向他解释说:“刚刚有一颗炸弹穿透土层,落到了师指挥部外面的走廊上……”他把不久前所发生的一切,向克雷洛夫进行了详细的汇报。
克雷洛夫听完索科夫的汇报后,先是一愣,随后勃然大怒:“索科夫上校,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一师之长,手下有几千名指战员,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拿着自己的生命去冒险?要是你发生了什么意外,部队怎么办?……”
面对克雷洛夫的一连串质问,索科夫没有吭声,而是等对方说完后,才不紧不慢地说:“参谋长同志,看到那么大一颗炸弹挂在走廊的顶部,随时有可能落下来,是个人就会害怕。假如我在这种情况下先撤离,剩下的参谋和通讯兵们见指挥员不在,就有可能陷入一片混乱,要是他们在争先恐后逃命时,把炸弹撞下来,就会造成坑道内的巨大伤亡。我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临时决定留下,让指挥部的其他成员在撤离时不至于惊慌失措。”
索科夫向克雷洛夫进行汇报时,崔可夫一直站在克雷洛夫的身边聆听。听完索科夫的解释后,他从克雷洛夫的手里拿过话筒,对着话筒说:“索科夫上校,事情我已经清楚了。这次情况特殊,你为了不引起同志们的恐慌,主动留下来稳定人心,这一点是值得表扬的。不过我再提醒你一次,你如今是师长,而不是连长、营长,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就足够了,下不为例。明白吗?”
“明白!”见崔可夫不愿追究此事,索科夫连忙响亮地答应一声。
他刚把话筒放在电话机底座上,就看到瓦夏一手拿着一个杯状物体走进门。瓦夏来到了索科夫面前,把拿着东西的手伸到了索科夫的面前,向他报告说:“师长同志,炸弹的引信已经顺利地拆下来了。”
索科夫还从来没见过炸弹的引信是什么样的,此刻听瓦夏说手里的东西就是引信,不禁好奇地打量起来。只见炸弹的引信成杯子形状,上半部分带着螺纹,是为了固定用的,而下半部分则是完全光滑的。
西多林拿起一个引信,仔细地端详了半天,随后抬头问瓦夏:“中尉同志,炸弹没有爆炸的危险了吗?”
“是的,参谋长同志。”瓦夏使劲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引信已经拆除,炸弹不会再爆炸了。如今唯一的危险,就是炸弹在落下时,可能会砸伤路过的人。”
“谢谢你,中尉同志。”西多林把手里的引信还给了瓦夏后,用感激的语气对他说:“请代表我向你的战士表现感谢,谢谢他们为我们排除了最大的威胁。”
瓦夏离开后,索科夫正考虑该如何通知那些离开的人回到自己的岗位,却看到伊万诺夫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到坐在桌边的索科夫和西多林,他就伸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大声地说道:“谢天谢地,看到你们俩没事就太好了。”
“我们能有什么事情,拆弹是工兵连的同志完成的,我们只是在旁边看而已。”索科夫说完这话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派人去叫伊万诺夫,他居然就跑回来了,连忙问道:“副师长同志,您刚刚待在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放心吧,师长同志,我坚决服从您的命令,带着指挥部的同志们去了北岗。”伊万诺夫深怕索科夫误会,连忙向他解释说:“不过我派了人在附近观察,有什么新的情况,他会及时打电话通知我。但我得知工兵已经顺利地拆掉了引信后,就知道危险已经解除,就带着同志们从北岗返回了。”
他的话刚说完,那些方才离开的参谋和通讯兵,都鱼贯着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们在距离索科夫和西多林不远的地方,排成了整齐的队列,不知谁在队列中喊了一声:“敬礼!”所有人根据口令,抬手向索科夫和西多林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索科夫和西多林抬手向他们回礼后,西多林笑着说:“同志们,危险已经排除了,你们都回各自的岗位去工作吧。”
等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索科夫拿起电话给警卫营打了一个电话,让谢廖沙带一个班的战士过来,待在走廊里观察那颗被拆除了引信的炸弹。一旦炸弹从走廊的上空落下,就立即组织人手把炸弹搬走。
谢廖沙带人在走廊里等了两三个小时,悬挂在走廊上空的炸弹终于“咚”的一声落下。由于引信早已拆除,炸弹落下除了掀起一堆尘土外,并没有构成任何危险。谢廖沙见炸弹已经落下,立即和战士们用绳子绑好炸弹,把它从指挥部的门口拖走。
虽说在德军的空袭开始时,布置在马马耶夫岗表面阵地的指战员们,都已经奉命撤进了坑道。但在如此猛烈的轰炸中,还有个别地段的坑道被震塌坍塌,给部队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一时间卫生队里人满为患,让二十几名医护人员满得不可开交。
直到天黑以后,才没有伤员继续送往卫生队。已经快累瘫的阿西娅,刚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正准备喘口气时,忽然听到旁边有两名伤员在聊天:“喂,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另外一位伤员问道。
“敌机在轰炸时,有一颗炸弹穿透了十几米厚的土层,直接落到了师指挥部的门口。”
“啊,落在师指挥部的门口?”这位伤员的话,离他不远的伤员们都听到了,除了那些刚在担架或者病床上无法动弹的重伤员,稍微能动弹的伤员,就挤了过来,大家迫不及待地问:“师部的情况怎么样,师长怎么样了?”
没等伤员回答,忽然看到有个人从伤员中挤了进来,用冰凉的手抓住自己,着急地问:“战士同志,快点告诉我,师部怎么样了?被炸毁了吗?师长呢,你们的师长如今在哪里?”
那名伤员先是一愣,等看清楚问话是一名年轻的助理女军医,立即想起师长的妻子就在卫生队工作,连忙坐直身体,恭恭敬敬地回答说:“阿西娅同志,请您放心,那颗炸弹被工兵成功地排除了,没有给师部造成任何损坏,师长也没有受伤。”
阿西娅刚刚是听到有一颗炸弹落在师指挥部的门外,差点就把里面的人全部报销了。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以至于表现得如此失态。虽说听到伤员亲口说炸弹已经被顺利排除,师部的人都平安无事后,但她的心里依旧不踏实,她觉得还是需要去一趟师指挥部,亲眼看到索科夫没事,心里才能踏实。
等阿西娅跌跌撞撞地朝师指挥部而去,在走廊上,遇到了刚指挥战士们把炸弹运走的谢廖沙。一见到阿西娅,谢廖沙就猜到了她的来意,连忙冲着她打招呼:“阿西娅,你是来看米沙的吧?”
“是啊!我是来看米沙的。”看到熟悉的谢廖沙站在走廊里,指挥战士们在清理落下的尘土和水泥块,阿西娅的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但她还是紧张地问:“谢廖沙,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还能在哪儿?!”谢廖沙用手朝师指挥部一直,说道:“米沙自然是在他的指挥岗位上。”
阿西娅走到了谢廖沙的身边,抬头望了望那个可以看到外面夜空的窟窿,心有余悸地问谢廖沙:“谢廖沙,德国人的炸弹就是从这个地方落下来的?”
“没错,炸弹穿过了十几米的土层落了下来,幸好被走廊顶部的水泥层挂住,否则早就爆炸了……”谢廖沙没有亲眼看到当时的情况,具体的情况,他还是从指挥部的参谋和拆弹的工兵那里了解的,见阿西娅想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绘声绘色地向对方讲述起来。虽说已经确认索科夫安然无恙,不过听谢廖沙讲述经过时,阿西娅还是听得心惊胆战。
好不容易等谢廖沙的讲述告一段落,阿西娅便径直跑进了指挥部。一进门,就看到军服上满是尘土的索科夫,正背着门站在桌前,向西多林和伊万诺夫讲述着什么。看到索科夫那熟悉的背影,阿西娅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阵阵发酸,眼睛好像有什么液体要流出来似的。
“师长同志!”就在阿西娅站在门口,不知是该进门还是离开时,西多林无意中发现了阿西娅,连忙提醒索科夫:“阿西娅来看您了。”
“阿西娅!”索科夫回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阿西娅,连忙快步迎了上去。他走到阿西娅的面前,牵着她的手往桌边走,同时还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阿西娅仰头望着索科夫,不争气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听伤员说,有颗炸弹落在了指挥部的门口,我担心你有事,就立即赶了过来。”
“小傻瓜,我怎么会有事呢。”索科夫伸手抹去了阿西娅脸颊上的泪水,面带笑容说:“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别瞒我了,”阿西娅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不满地说道:“刚刚在外面,谢廖沙已经把整个经过都告诉我了。炸弹就悬在门口,你可倒好,不光不转移,还抱着炸弹不放,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是你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
“阿西娅同志,”见到阿西娅泪流满面,西多林连忙出来打圆场:“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详细的经过,那我就不再重复了。师长的行为虽然很英勇,但却不符合他的身份。为了这事,不光我和副师长埋怨过他,就连司令员同志也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
虽说阿西娅从谢廖沙那里了解了很多情况,但她却并不知道崔可夫司令员批评索科夫的事情。此刻听西多林提起,她顿时变得慌乱起来:“参谋长同志,司令员不会给米沙什么处分吧?”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如果是普通的基层指挥员,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受到上级的表扬,可索科夫一个师长却不顾自己的身份,跳出来逞英雄,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丝毫没有考虑要是自己发生了什么意外,会对部队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
西多林自然明白阿西娅在担心什么,连忙安慰她说:“放心吧,阿西娅同志,司令员只是狠狠地批评了师长一顿,并没有对他做出什么处罚,你就不用担心了。”
阿西娅见索科夫的确没事,上级也没对他做出什么处罚,便抹干净脸上的眼泪,和他闲聊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指挥部。
等阿西娅离开后,伊万诺夫对索科夫说:“师长同志,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你一定不能再像今天这样逞强。今天你的运气好,炸弹没爆炸;可谁能担保下次落下的炸弹,不会当场爆炸呢?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不光部队会失去统一的指挥,还会连累阿西娅成为寡妇。您明白吗?”
“明白。”索科夫使劲地点了点头,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便顺势说了出来:“参谋长、副师长同志,看来敌人派出轰炸机对我们实施狂轰滥炸,是意识到我们师带给他们的威胁太大,这么做是为了永绝后患。”
“没错,只要我师指战员所在的地方,都能给德国人造成巨大的伤亡,他们肯定早就对我们恨之入骨了。”西多林猜到索科夫肯定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在附和对方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您打算怎么做?”
“我们的师部差点被德国人的炸弹炸掉,假如我们忍气吞声,不采取点什么行动的话,会对部队的军心和士气造成不利的影响。”索科夫咬着后槽牙:“因此我们必须做点什么,给德国人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们明白,我们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师长同志,”索科夫的话引起了西多林和伊万诺夫极大的兴趣,两人同时问道:“您打算怎么做?”
“对敌人的报复行动,我打算分两步进行。”索科夫的心里很想让古察科夫率领小分队,直接去把保卢斯的指挥部端掉,可他却不清楚德军指挥部此刻的具体位置,只能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趋向于更切合实际的复仇行动:“第一,让古察科夫的小分队再次出动,去袭击德军后方的各级指挥部,打乱德军的指挥系统;第二,上级派来的教官和火箭筒到了以后,让战士们抓紧时间学习火箭筒的使用,等他们学会如何使用后,我们就去偷袭第24装甲师,就算无法将其消灭,也要给他们予重创,使他们无力再对街垒厂和捷尔任斯基工厂发起新的进攻。”
如果没有那颗落在门口的炸弹,也许伊万诺夫还会开口劝索科夫谨慎行事。但此刻他憋着一肚子火,恨不得立即组织部队发起反攻,消灭两支德军部队,来消除心中的怒气。因此对于索科夫的提议,他表示了赞同:“参谋长,请您立即给古察科夫上尉发报,把师部遇袭一事告之对方,让他尽快采取行动,攻击重要的德军指挥部,打乱德军的进攻步骤。”
“明白。”西多林很爽快地答道:“我这就给古察科夫上尉发报,让他们尽快采取行动,狠狠地教训德国人一顿。”
就在西多林准备离开后,又被索科夫叫住了。索科夫皱着眉头对西多林说:“你再给武器装备的雅科夫中校发个电报,问问上级给我们的火箭筒,以及那些教官什么时候能赶到。”
伊万诺夫等西多林去找报务员时,低声问索科夫:“师长同志,您说上级给我们的那些火箭筒,真的能对付德国人的坦克吗?”
“这是当然的,副师长同志。”对于伊万诺夫的疑问,索科夫信心十足地回答说:“在百米距离上,火箭弹就是德军坦克的噩梦。如果我们趁着夜色偷袭的话,只需要十几具火箭筒,就能干掉德军一个装甲团的全部坦克。”
别看索科夫不止一次提过火箭弹的威力,但伊万诺夫始终是半信半疑,此刻依旧在试探地问:“火箭筒,真的这么厉害吗?”
索科夫不愿意再多费唇舌,只是简短地说:“副师长同志,等您见到火箭筒之后,就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了。”
古察科夫接到电报,得知马马耶夫岗在遭到敌机轰炸时,一颗炸弹穿透了十几米厚的土层,落到了师指挥部的门口,差点就把整个师部端掉的消息后,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他的心里很明白,自己如今能指挥一支小分队在敌后执行重要任务,还能获得授勋和晋升军衔,这一切都和索科夫息息相关。假如对方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么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随时都有失去的可能。
看完电报后,古察科夫随手递给了站在一旁的萨莫伊洛夫,表情凝重地说:“中尉同志,你看看这份师部刚发来的电文。”
“见鬼!”萨莫伊洛夫快速地看完电报上的内容后,也大吃了一惊,“真是没想到,德军对马马耶夫岗实施了狂轰滥炸,其中的一颗炸弹差点把师部直接端掉。”
“中尉同志,”古察科夫望着萨莫伊洛夫,郑重其事地说:“敌人对马马耶夫岗实施轰炸,可能是为了报复我们摧毁机场一事。在战争中,德国人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可他们让师长差一点就出事了,这是难以容忍的,我们需要立即做点什么,给师长出气,也给德国人一个教训。”
“师部给我们的电报,本来就是命令我们袭击敌人后方的指挥部,打乱敌人的进攻部署。”萨莫伊洛夫猜想古察科夫也许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便好奇地问:“上尉同志,您打算怎么做?”
“普拉东诺夫同志,”古察科夫没有立即回答萨莫伊洛夫的问题,而是把游击队长叫了过来,客气地问:“您的游击队里有多少人?”
“连我在内,一共有七十五个人。”普拉东诺夫在回答问古察科夫的提问后,有些惊诧地问:“指挥员同志,您问这个做什么?”
“七十五个人!”古察科夫把这个数字重复之后,反问道:“队长同志,您能告诉我,有战斗力的人是多少?”
“二十九个。”普拉东诺夫毫不迟疑地回答说:“他们几乎都是来自被打散的正规军。”
听完普拉东诺夫的回答后,古察科夫的心里多少有些失望,真是没想到,一支有七十多人的游击队里,真正具有战斗力的人员居然还不到三十人。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暗想自己想的计划可能无法实现了,不过他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那周围还有什么能联系上的游击队吗?”
“指挥员同志,您来看这里。”普拉东诺夫蹲在摊在地上的地图前,用手在几个位置画了个圈,抬头对古察科夫说:“这几个地点都有游击队活动,他们的规模可比我们大得多。和他们相比,我们充其量只能算是破坏小组。”
普拉东诺夫的话让古察科夫的心里燃起了一线希望,他连忙追问道:“队长同志,你能说说这些游击队的大概规模么?”
“在这里活动着伊格纳托夫兄弟游击队。”普拉东诺夫指着最先画圈的一个位置,说道:“队长和副队长是一对亲兄弟,两人以前是机械加工厂里的钳工。敌人占领工厂以后,他们率领三百多名没来得及疏散的工人,在这一带和敌人打游击,还打了不少的胜仗,……”
等普拉东诺夫的话告一段落后,古察科夫连忙问:“队长同志,你能和他们取得联系吗?”
“没问题,我们和他们之间一直通过电台联系。”普拉东诺夫在此时多少有些明白,古察科夫问附近有些什么游击队,可能要采取什么样的大行动,连忙试探地问:“指挥员同志,您能告诉我,您要找这么多游击队做什么?”
古察科夫打听游击队的情况,是想集结足够的兵力,在德军的后方发起一次小规模的进攻,这样做,所造成的影响,不亚于此次摧毁德军野战机场的行动。见普拉东诺夫问起,考虑到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对方的配合,他也就没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是如实地说:“我打算把附近的游击队集结起来,发动一次小规模的进攻,把敌人的后方搅得天翻地覆。”
“指挥员同志,”普拉东诺夫早就厌倦了眼前这种东躲西藏的游击生活,恨不得和德军面对面地干一仗,可惜他的游击队实力太弱,这些事情只能在心里想想,却无法付诸实施。此刻听到古察科夫打算在敌后发起一次小规模的进攻战斗,顿时便来了兴趣:“采取这样的行动,不知需要多少兵力?”
“根据我们的侦察,敌人在后方的防御力量很薄弱,如果要发起一次足矣扰乱他们后方的进攻,至少需要五百人。”古察科夫说出这话后,深怕普拉东诺夫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还特意补充说:“这五百人必须是具备有战斗力的人。”
“五百人,恐怕有困难。”普拉东诺夫听完古察科夫的话之后,若有所思地说:“在方圆一百五十公里范围内,活动着好几支游击队,总人数加起来起码过千人。但能拿起武器和敌人面对面地战斗的人,我估计最多不超过三百人。”
“古察科夫上尉,”在旁边听了半天的萨莫伊洛夫,见古察科夫居然想组织部队向德军发起进攻,连忙提醒他说:“上级给我们的任务,是在敌后偷袭重要的目标,给敌人造成麻烦,使他们无法全力对城市发起进攻。您如今组织部队进攻,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萨莫伊洛夫中尉,”古察科夫心里很明白,自己接下来要采取的行动,需要萨莫伊洛夫的大力配合,便向他解释说:“我们只是一支小分队,就算配备有装甲车,但活动的区域依旧不大。要想对敌人构成巨大的威胁,就必须扩大行动的规模,如果游击队能集结足够的兵力,在我们新式火箭弹的配合下,向敌人的一些重要目标发起进攻,就会引起敌人的恐慌。这么一来,我们不光能完成师部交给我们的任务,还能给敌人一个难忘的教训。”
了解了古察科夫的意图后,萨莫伊洛夫点点头说:“好吧,上尉同志,您是小分队的最高指挥员。不管你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我都会全力配合您的。”
古察科夫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制定出作战计划后,萨莫伊洛夫会拖自己的后腿,如今听完他的表态,不禁暗松了一口气,他再次转身面对普拉东诺夫:“队长同志,能现在和伊格纳托夫兄弟游击队取得联系吗?”
“我的报务员不在这里,”普拉东诺夫很干脆地回答说:“要想和伊格纳托夫他们取得联系,还需要回我们的营地去。”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完全可以用我们的电台,给伊格纳托夫兄弟游击队发报。”古察科夫考虑到这一来一回,就要耽误不少的时间,便主动向对方建议:“我们的报务员会全力配合您的。”
“好吧。”普拉东诺夫见对方主动提出让自己使用这里的电台,也就没客气,信步走到了报务员的身后,把伊格纳托夫兄弟游击队的波段和联络代码告诉了对方。当报务员开始滴滴滴发报时,他扭头问站在一旁的古察科夫:“指挥员同志,电文上应该怎么说?”
古察科夫沉默了片刻,对普拉东诺夫说:“队长同志,就告诉他们,说我们即将在敌后采取一次进攻行动,请他们集结尽可能多的部队。至于具体的作战计划,我们待会儿就赶过去和他们商议。”
“指挥员同志,”普拉东诺夫倒吸一口凉气,提醒对方说:“他们的营地,距离我们这里有好几十公里,就算骑马,也需要等到天亮以后才能赶到。而且,我们的营地里只有三匹马,没办法满足部队的需求。”
听完普拉东诺夫所提的困难,古察科夫淡淡一笑,随后说道:“队长同志,难道您忘记了,我们外面有三辆装甲车,要赶往几十公里以外,最多只需要两三个小时。”
经古察科夫这么一提醒,普拉东诺夫立即想起对方昨天凌晨就是乘坐装甲车,去偷袭德军野战机场的。如果待会儿乘坐装甲车赶往友军的驻地,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他点了点头,便向报务员口述电报内容。
发完电报,等了不到十分钟,伊格纳托夫兄弟游击队的回电就到了。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在敌后采取进攻行动,是谁的指示?”
看完电报上的内容后,普拉东诺夫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古察科夫,有些尴尬地问:“指挥员同志,我该如何回复他们呢?”
古察科夫还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该如何答复,确实有点让他为难,因为就算报出自己的名字,对方也不见得知道。他犹豫了一阵,对报务员说:“给对方回电,就说是近卫第41师师长索科夫上校的命令!对,就这样回复对方。”他让报务员发报时,心里暗想,想必对方根本不知道师长索科夫是谁,实在不行的话,自己到时只能把崔可夫司令员搬出来了。
不过情况好像没有古察科夫想象得那么糟糕,这次不到五分钟,回电就到了,上面简短地问:“是坚守马马耶夫岗的索科夫上校吗?”
见到对方居然知道自己的部队在坚守马马耶夫岗,古察科夫不禁一愣,连忙吩咐报务员:“回电:是的,索科夫上校所指挥的部队,正顽强地坚守在马马耶夫岗。”
这份电文发出去后,新的回电上面只有一句话:“伊格纳托夫兄弟游击队期待您的到来!”
看完这封言简意赅的回电,古察科夫总算放下了心中的巨石,扭头对普拉东诺夫说:“队长同志,对方已经答应了,我们现在能出发了吗?”
“可以。”普拉东诺夫答应一句后,又试探地问:“这次的行动,需要我们游击队配合吗?”
古察科夫选择的进攻地点,距离这里有好几十公里,假如普拉东诺夫手下有战斗的游击队员人数多一些,没准他就会同意让他们参加战斗。但此刻他只能摇摇头,用遗憾的语气说:“不用了,队长同志,你们有战斗力的游击队员太少了,要是把他们都调走了,这里的敌后斗争又由谁来开展呢?您带一名战士随我们行动,毕竟伊格纳托夫兄弟游击队的同志不认识我们,有你们在的话,很多事要方便得多。”
“上尉同志,”萨莫伊洛夫等古察科夫说完后,立即插嘴问道:“我想问问,这次去执行任务,是全员行动,还是只派出一部分队员?”
“萨莫伊洛夫中尉,这里是一个非常合适的隐蔽地点。就算我们暴露了,也能迅速地转移到游击队的营地里去。”古察科夫早就考虑好如何分配人员,听到萨莫伊洛夫问起,便顺水推舟地说:“你带十名战士留在这里,和村里的敌人周旋,我带剩下的人去和伊格纳托夫兄弟游击队的同志汇合。”
十分钟之后,穿上了德军制服的普拉东诺夫,和古察科夫坐在同一辆装甲车上,朝着几十公里外的伊格纳托夫兄弟游击队的驻地前进。三辆装甲车从村口鱼贯驶出,站岗的乌克兰士兵看到之后,立即跑去向正在屋里睡觉的德军下士报告:“下士先生,住在谷仓里的那支部队又离开村子了。”
“知道了,知道了。”被打扰了睡梦的德军下士,冲报讯的乌克兰士兵摆摆手,不满地说:“他们大半夜出去,肯定是执行什么重要的任务。你快点滚回去继续站岗,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别再来打扰我,否则小心我收拾你。”
…………
天上有月亮,即使不借助任何照明工具,也能看清楚道路。但古察科夫他们一行,穿的是德军制服,乘坐的是德军装甲车,在德军占领的区域,自然是开着车灯大摇大摆地前进,丝毫不用担心被沿途的敌人发现。
虽说古察科夫等人有信心,但普拉东诺夫却心中没底,他看到装甲车开着车灯在路上形势,有些迟疑地问古察科夫:“指挥员同志,我们这样大摇大摆地在德军占领区域行进,不会暴露身份吧?”
坐在前面的塔夫林,听到普拉东诺夫的问题,连忙扭过头,对普拉东诺夫说道:“放心吧,队长同志,我们穿的是德军制服,敌人就算发现我们,还以为是什么执行任务的小分队,不会引起怀疑的。但假如我们在行进中不开车灯,反而会引起敌人的怀疑。”
“原来是这样啊,”普拉东诺夫微微地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就说你们怎么如此大胆,在敌人的地盘上,都敢开着车灯前进……”
“队长同志,我要纠正您一个错误。”古察科夫出人意料地说:“这是我们的地盘,只不过暂时被敌人占领了,我们早晚会从他们的手里夺回来的。”
“对对对,您说得对。”普拉东诺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摘下头上的钢盔,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汗,岔开话题说:“这晚上的天气可真热啊。”
“队长同志,”听到普拉东诺夫欲盖弥彰的这句话,古察科夫不禁哑然失笑:“我估计晚上的温度已经是零下了。看来,您的体质真的很怕热啊。”
“没错没错,我的确很怕热。”普拉东诺夫连忙出声附和道:“每到夏天,我身上的汗水就从来没干过。”停顿了片刻,他又试探地问,“指挥员同志,我想问问,您打算组织游击队向什么地方发起进攻?”
古察科夫如今还不知道能集结多少游击队员,因此还无法制定具体的作战计划,听到普拉东诺夫问起,他只能含糊其辞地说:“队长同志,你不要着急。具体的作战方案,等我们到了地方之后,我会当着所有的人说出来的。”
普拉东诺夫知道古察科夫在到达目的地之前,肯定不会告诉自己具体的作战方案,因此便识趣地闭上了嘴,扭头看从车旁掠过的树林、田野,心里暗自猜测古察科夫会在什么地段,发起对德军的进攻行动。
过了大概两个小时,普拉东诺夫忽然指着前方对古察科夫说:“指挥员同志,伊格纳托夫兄弟游击队的驻地,就在前面的树林里,距离这里不超过两公里。”
“停车!”古察科夫得知游击队驻地就在前方后,立即下达了停车的命令。
“上尉同志,”塔夫林见三辆装甲车依次在路边停下后,不解地问古察科夫:“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停车,还有差不多两公里呢。”
“中士,你看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古察科夫淡淡地说:“我可不想车队冒冒失失地开过去,然后被游击队的同志当成德国人打死了。”古察科夫的话提醒了塔夫林,他的脸顿时羞得通红。
古察科夫没有理睬塔夫林,而是对普拉东诺夫说:“队长同志,车队就留在这里,我和您一起过去吧。”
随行的妥尔布曾经来过这里,对地形很熟悉,就成为了当仁不让的向导。他走在古察科夫和普拉东诺夫前面,刚开始走得还挺快的,可一进入树林,他便放慢了脚步,一边走还一边四处张望,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妥尔布,你在做什么?”看到带路的妥尔布走走停停,普拉东诺夫感到不满意了,连忙质问对方:“按照你的这个走法,走到天亮,我们也到不了营地。”
“队长同志,”妥尔布停下脚步,转身向普拉东诺夫和古察科夫解释说:“伊格纳托夫兄弟游击队的同志喜欢在夜幕降临前,在营地的附近布雷。如果我们冒冒失失地闯过去,有可能踩上地雷。”
得知前面的路上可能有地雷,普拉东诺夫便不再催促妥尔布,毕竟现在不赶时间。如果真的不小心踩上游击队布的雷,那可就太冤枉了。
“喂,站住!”三人正朝着前面走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树后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口令!”
听到前方有声音,古察科夫等人立即闪到了树后,免得对方的枪走火,造成不必要的误伤。三人躲好以后,妥尔布冲着前方喊道:“喂,我是普拉东诺夫游击队的妥尔布,你是哪一位啊?”
“妥尔布?!”对方似乎认识妥尔布,听到他自报家门后,迟疑了片刻,随后反问道:“你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妥尔布,”古察科夫躲在距离妥尔布不远的地方,听到对方的问话后,连忙冲妥尔布说:“告诉对方,我们在两个小时曾经给他们发过报!”
妥尔布听后,使劲地点点头,随后冲着哨兵藏身的位置大声地说:“我们的指挥员在两个小时前,曾经给你们发过报!”
哨兵显然是得到过上级的通知,听到妥尔布说发报的事情,立即放低了枪口,从藏身的树木后走出来,冲着妥尔布所在的位置说道:“出来吧,妥尔布,我也是在履行公事。”见哨兵已经放下了枪,古察科夫等人也从树木后走出来,跟着妥尔布一起朝前走。
刚放松警惕的哨兵,骤然看到三名穿着德军制服的人朝自己走过来,慌忙又端起了枪:“站住,立即站住。再不站住的话,我就开枪了!”
“你怎么了,”见哨兵突然翻脸,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妥尔布不解地问:“难道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
听到眼前的德国兵嘴里发出了自己熟悉的声音,哨兵立即明白穿德军制服的都是自己人,便再次放低枪口,心有余悸地说:“你们身上穿着德国人的制服,真是把我吓坏了。”
当古察科夫等人来到自己面前时,哨兵抬手向他们敬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恭恭敬敬地说:“两位指挥员同志,你们好!队长已经给我打过招呼了,说你们很快就会赶到这里,让我们执勤的战士注意观察……”
“行了,战士同志,别说了。”古察科夫发现这个哨兵有点饶舌,深怕他一说起来就没个完,连忙制止了他:“你还是先带我们去见你们的队长吧。”
“指挥员同志,请跟我来吧!”哨兵态度恭谨地说:“不过请跟着我的脚印走,为了防止德国人的偷袭,我们在附近埋了不少的地雷,你们要是踩上就不好了。”
在哨兵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一处满是低矮木屋的地方。哨兵领着他们来到了一个较大的木屋前,门口也有哨兵,见有人接近,立即拉动枪栓,大声地问:“站住,口令!”
“胡桃夹子!”带路的哨兵回答完口令后,接着说道:“回令!”
“三套马车!”门口的哨兵走过来,问道:“还不到换岗的时间,你怎么回来了?”
“是普拉东诺夫游击队的同志来了,”哨兵连忙向自己的同伴解释说:“我想到两位队长正在等他们,便把他们带过来。”
“行了,这里交给我了。”门口的哨兵朝对方挥挥手,“你还是回去继续站岗吧。”
“等一等,”看到那名哨兵要离开,古察科夫连忙叫住了他,随后对他说道:“战士同志,路边停着三辆德军的装甲车,车上那些穿德军制服的人,都是我们的战士。麻烦你给外面执勤的战士打个招呼,免得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放心吧,指挥员同志。”哨兵听后点点头,“我会和附近执勤的同志打招呼的,不让他们随便靠近你们乘坐的装甲车。”
可能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屋里有人走了出来。借助月光的照明,普拉东诺夫看清楚了对方的脸,连忙迎上去:“你好,伏夫加同志,很高兴又见到你了!”
刚从屋里出来的人,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眯缝着眼睛看了好一阵,才认出叫自己的人,他的脸上也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原来是普拉东诺夫同志,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古察科夫上尉,”普拉东诺夫和对方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后,向古察科夫介绍说:“伏夫加是伊格纳托夫兄弟游击队的副队长,队长是他的哥哥米希加。”
搞清楚对方是游击队的副队长,古察科夫连忙笑着向对方伸出手:“您好,伏夫加同志,我是来自近卫第41师的古察科夫上尉。”
“您好,上尉同志。”伏夫加和古察科夫握手后,没有立即放开他的手,而是拉着他往屋里走,嘴里说道:“我们还以为你们天亮以后才回答,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古察科夫顺着朝下的台阶走了几步后,才发现这原来是一个半埋在地下的木屋,占用的面积不大,可以很好地隐蔽在森林里,德国人的飞机就算从上空飞过,也很难发现这里原来有一片木屋区。
屋里的中间摆着一个火盆,一个穿着便服的中年人,正坐在火盆旁边烤火。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头也不抬地问:“伏夫加,外面是怎么回事啊。”
“米希加,”伏夫加惊喜地说道:“我们等的正规军的指挥员到了。”
“哦,他们来了?!”米希加听到自己的弟弟说自己等的人已经到了,便惊喜地抬起头,当他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三个穿着德军制服的人,不由一愣。但很快普拉东诺夫就被他认出来了,他起身绕过火盆,向对方张开手臂:“是你,普拉东诺夫,我们好久不见了。”
“米希加,我向你介绍一下,”伏夫加主动向自己的哥哥说道:“普拉东诺夫同志你是认识的,我就不介绍了。这位是来自近卫第41师的古察科夫上尉。”
“您好,上尉同志。”得知面前的人就是正规军的上尉,米希加显得格外热情:“欢迎您到我们伊格纳托夫兄弟游击队来。”
等大家围着火盆坐下后,古察科夫有些好奇地问:“米希加同志,我想问问,您这里距离城市有上百公里,您怎么知道我们师防守的是马马耶夫岗?”
“上尉同志,”对古察科夫的这个疑问,米希加笑着回答说:“虽说我们的游击区域距离城市很远,但我们在袭击德军运输队时,能从俘虏的嘴里了解一些城里的情况。我之所以只能您的部队驻扎在马马耶夫岗,是因为前段时间,距离我们这里不远的一个德军军营里,住进了几百名伤员,我们的战士混在被征召的村民里,进入了军营,从一名伤兵的口里打听到,他们都是在进攻马马耶夫岗受的伤,而坚守在马马耶夫岗的我军部队,就是索科夫上校的近卫第41师。”
米希加的话,让古察科夫对他增加了几分好感。有了好感,接下来的合作就要容易多了。他开门见山地问:“米希加同志,我打算集结敌后的游击力量,对德国人发起一次出其不意的进攻,我想问问,您能提供多少的兵力?”
“上尉同志!”见古察科夫谈到了正事,米希加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表情严肃地问:“我能问问,您的进攻计划是什么?”
古察科夫早就有准备,他从随身背着的挎包里,掏出一份地图,展开后放在膝盖上,用手指着其中的一个地点,对米希加说:“米希加同志,您瞧,这是纳杰日达,位于德军第113步兵师和第60摩托化师之间,在它的正北面五公里的地方,是第564公里车站;再北一些时科特卢班车站;在它的东面还有孔纳亚车站,正好位于第60摩托化师的防区。”
米希加听完古察科夫的介绍后,仔细看了看地图,随后点着头说:“没错,上尉同志,您说得没错。但我想搞清楚的是,您打算进攻哪里呢?”
“德国人喜欢把物资囤积在车站,我打算集中力量,对这些车站发起进攻。”古察科夫用手在地图轻轻地拍了两下,“孔纳亚车站位于第60摩托化师的防区,假如遭到攻击的话,德军的机械化部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赶来增援,会使我们的进攻部队腹背受敌。
而第564公里车站和科特卢班车站,位于德军两个师的防区结合部。我们对车站发起进攻后,德军就算要派兵来增援,恐怕两个师也会扯一阵皮,讨论由谁出兵增援,这样我们的进攻部队就有足够的时间,摧毁敌人在车站囤积的物资。”
等古察科夫讲完了自己的作战计划后,米希加没有立即发表意见,而是抬头望着自己的兄弟问:“伏夫加,你觉得上尉的这个计划怎么样?”
“我们的营地距离第564公里车站,只有不到五公里的距离,部队只需要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到达进攻位置。”伏夫加先简单地谈了一下营地和车站的距离,又皱着眉头说:“可是根据我们的侦察,敌人在这些车站都有重兵保守,如果没有正规军的配合,没有炮火和坦克的支援,仅仅靠我们游击队,要夺取这些车站,我觉得是不现实的。”
“没错,伏夫加,你说得没错。”米希加对自己兄弟的发言表示了赞同后,对古察科夫说道:“上尉同志,您应该明白,游击队平时的行动,无非是袭击德军的交通线,破坏他们的通讯线路,干掉那些掉队的德国兵等等。一下要把他们集结起来,搞这么大规模的进攻,我觉得不光很难达到理想的效果,还有可能导致部队全军覆灭。”
米希加的话刚说完,伏夫加又开口了,他这次是对着普拉东诺夫说的:“普拉东诺夫队长,你应该知道瓦列尼科夫游击队吧?”
“是的,我知道。”普拉东诺夫点了点头,回答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们的营地就在你们西面十来公里的地方。”
“在上个星期,”伏夫加表情沉重地说:“他们对驻扎在国营农场的德军发起了进攻,由于德国人有兵力和装备上的优势,不光挡住了他们的进攻,而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合围了这支游击队。”
普拉东诺夫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赶紧插嘴问:“伏夫加,后来怎么样,他们有多少人突出来了?”
“突围?!很遗憾,他们虽然尝试过突围,结果没有成功。”伏夫加摇着头说:“一百二十多名游击队员,全部壮烈牺牲,没有一个幸存者都没有。而且德国人为了报复,派出党卫军对国营农场附近的三个村庄进行清剿,包括男女老幼在内的五百多人,一个不剩地全部杀光了。他们还把被俘的几名游击队伤员,绞死在其中一个村庄的打谷场里。”
伏夫加所提到的这件事,让古察科夫意识到对方对自己的作战方案,是有所顾忌的。之所以提出这件事,恐怕是担心一旦进攻失败,不光参与进攻的游击队会全军覆灭,恐怕还会连累周围无辜的居民。
屋内的气氛,一下就变得沉闷起来。
过了好一阵,普拉东诺夫开口打破了屋里的沉寂。他对古察科夫说:“指挥员同志,你的部下还坐在路边的装甲车里,这么冷的天,恐怕会把人冻坏,还是让他们到营地来烤烤火,暖和一下吧。”
“上尉同志,您还有部下在外面,这事您怎么不早说呢?”米希加听说古察科夫还有部下在路边的车上,连忙热情地说:“快点派人把他们请过来,森林的夜晚特别冷,别让他们冻坏了。”说着,扭头望向了自己的兄弟,“伏夫加,你出去迎接他们一下吧。”
见到伏夫加答应着站起身,古察科夫担心他独自前往,会和车里的战士们发生误会,连忙冲着坐在不远处的妥尔布说:“妥尔布,您和伏夫加同志一起去吧,免得车上的战士见到陌生人接近,会开枪的。”
伏夫加带着妥尔布离开后,屋里只剩下了古察科夫、米希加和普拉东诺夫三人。古察科夫心里很明白,假如不能说服米希加,那么集结游击队去进攻敌人的车站,简直是痴人说梦。他在脑子里重新组织了一下词汇后,开口说道:“米希加同志,您是不是觉得用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游击队,去进行攻坚,没有胜算吗?”
“您说得没错,上尉同志。”对古察科夫的猜测,米希加没有否认,反正屋里没有外人,他便放心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顾忌:“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去进攻德军重兵把守的车站,简直就是送死。为了保卫祖国,而献出自己的生命,我想每个游击队员都不会有怨言的。可是这样的进攻,不光是让所有的游击队员去送死,甚至还会连累到附近村庄的村民,您觉得真的有必要吗?”
“放心吧,米希加同志,我不会让您的部下去送死的。”古察科夫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没错后,开始给米希加吃定心丸:“我指挥的小分队,有一支秘密武器,可以在远距离攻击敌人。前两天,我们还用这种武器摧毁了德军的一个野战机场,消灭了机场内的所有飞机。”
“什么?!”米希加听到这里,猛地站起身,望着古察科夫吃惊地问:“德军的野战机场前两天被摧毁,是您率部队做的?”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他摇着头用难以置信的表情说,“我们曾考虑袭击这个机场,但由于德国人防守太严密,我们的人根本无法接近,谁知你们却在不声不响中把它干掉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携带的新式武器,虽说可以在几公里外攻击敌人的仓库、军营和重要设施。”古察科夫开诚布公地对米希加说:“但由于我们携带的武器数量有限,如果敌人囤积的物资不是弹药,要想全部摧毁,也不太容易。……”
古察科夫的话说到这个份上,米希加终于明白对方的意思了:“上尉同志,您的意思是像用新式武器攻击敌人的车站,趁着敌人陷入混乱之际,再由游击队冲进去,彻底地摧毁那些存放在车站里的物资?”
“没错,我就是这样考虑的。”古察科夫斟酌了片刻,又补充说:“也不见得要把那些物资全部销毁,假如你们看到有什么合用的东西,完全可以搬回你们的营地。”
古察科夫得这番话,总算把米希加的顾虑打消了大半。他沉默了片刻,对古察科夫说:“上尉同志,在接到您的电报后,我就和附近活动的游击队取得了联系,我们能动用的兵力,大概有六百多人,基本都是有战斗经验的游击队员。等天亮之后,这些游击队的队长,就会赶到我的营地,来和您见面。”
古察科夫即将组织游击队,在敌后发动攻势,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别看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向萨莫伊洛夫交代,但萨莫伊洛夫却觉得,自己有义务向师部汇报此事。
小分队出发前,索科夫考虑到敌后情况复杂,小分队可能会出现分兵的情况,便特意给他们配备了两部电台。古察科夫虽然带走了一部电台,但丝毫不影响萨莫伊洛夫用另外一部电台,向师部详细地汇报古察科夫的行动。
西多林接到萨莫伊洛夫发来的电报,顿时大惊失色,他连忙回到桌边,把电报放在索科夫的面前,着急地说:“师长同志,您看看,这是萨莫伊洛夫中尉发来的电报,他说古察科夫准备集结大批的游击队,在敌人的后方发起一次攻势。”
索科夫快速地看完电报内容后,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递给了在旁边翘首期盼的伊万诺夫,不动神色地问:“副师长同志,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荒唐,简直是太荒唐!”伊万诺夫一看完电报上的内容,就立即发作起来:“师长同志,古察科夫真是太草率了,他也不想想,我们在敌后能集结多少兵力,所拥有的弹药是否充足,有没有攻坚的重武器?敌人如果增援了,他们应该怎么应付?他连这些都没搞清楚,就仓促准备发起进攻,我看不光他发起的攻势不会有什么效果,相反,还会让我们在这一地区活动的游击队损失惨重。”
索科夫等伊万诺夫说完后,沉默了许久,才抬头望着一脸焦急的西多林问:“参谋长同志,在萨莫伊洛夫中尉的这份电报中,为什么没有提到古察科夫准备在哪里进攻,会有多少兵力投入战斗?”
索科夫的话把西多林问住了,后者楞了好一阵,才用不确定的语气说:“师长同志,萨莫伊洛夫中尉在电报中,提到古察科夫和一位游击队长,前往了伊格纳托夫兄弟游击队的驻地,准备在那里召集游击队长们开会,制定了一个妥善的进攻方案。”
“您说得没错,参谋长同志。”索科夫将伊万诺夫放在桌上的电报,推到了西多林的面前,表情如常地说:“我们连古察科夫上尉的作战计划都不了解,怎么知道他所组织的攻势,能否取得成功呢?”
索科夫虽说是望着西多林说的这番话,但在旁边坐着的伊万诺夫还是老脸一红,他心里明白,索科夫是在变相地否定自己的观点。
西多林从索科夫的话中,听出对方似乎比较赞同古察科夫的所作所为,便试探地问:“师长同志,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立即给古察科夫发电报,”索科夫轻描淡写地说:“让他把详细的作战计划报上来。”
“明白,我马上让报务员给他发报,让他上报作战计划。”西多林朝报话机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扭头问索科夫:“师长同志,此事关系重大,您看是否需要向集团军司令部报告?”
“您提醒得对。”经西多林这么一提醒,索科夫立即意识到,不管古察科夫组织游击队在敌后所取得的战果如何,都会对斯大林格勒城内的局势产生一定的影响,因此必须让崔可夫汇报此事,让对方做到心中有数:“我亲自给司令员同志打电话,向他汇报此事。”
等西多林走开后,索科夫拿起了桌上的电话,让通讯兵接通了司令部。听到克雷洛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他立即态度恭谨地说:“您好,参谋长同志!我是索科夫,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立即向您报告!”
克雷洛夫被电话铃声从睡梦中吵醒,此时整个人还有点迷迷糊糊,听到索科夫的话,他便有气无力地说:“索科夫上校,发生了什么事情,敌人又向马马耶夫岗发起了强大攻势吗?”说完这话,他本能地抬手看了看表,发现刚凌晨三点,距离天亮还早呢,便自言自语地说,“如今天还没有亮,德国人没有飞机、坦克和大炮的支援,是不敢向我们发起进攻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是这样的,参谋长同志。”索科夫听出克雷洛夫是刚刚睡醒,为了让他听清楚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他有意放慢了语速:“我们不是有一支小部分在敌后活动么……”
“是的是的,我记得此事。他们前两天还摧毁了德军的一个野战机场,炸毁了四十架敌机,取得了了不起的战果。”一听索科夫提起敌后活动的小分队,克雷洛夫顿时来了精神,他猜到索科夫要报告的内容,肯定和这支小分队有关,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你是汇报的内容是不是和他们有关啊?”
“没错,参谋长同志。”索科夫见克雷洛夫猜到了自己的意图,便接着说:“我刚接到了萨莫伊洛夫中尉发来的电报,他向我汇报,说古察科夫已前往伊格纳托夫兄弟游击队的驻地,准备召集若干支游击队,在敌后发起一次攻势……”
原本还有一些迷糊的克雷洛夫,在听到索科夫的这番话之后,瞌睡虫立即被吓得无影无踪,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地问:“你说什么,古察科夫上尉准备召集游击队,在敌后发起一次攻势,这是真的吗?”
“我想,应该是真的。”索科夫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特别抬出了萨莫伊洛夫从前的身份,“电报是萨莫伊洛夫中尉发给我的,他以前是隶属于内务部的,是绝对不会在这么重大的事情说谎。”
克雷洛夫听完后,定了定神,又接着问:“那你知道,古察科夫上尉能集结多少兵力,准备对什么地方发起攻势?在攻势结束后,他们又打算如何撤离战场呢?”
面对克雷洛夫的一连串问题,索科夫只能摇摇头,遗憾地回答说:“对不起,参谋长同志,您的这些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您。”
“暂时无法回答我?”索科夫的话有点激怒了克雷洛夫,他提高嗓门问:“你这是当师长的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连部下的进攻计划都不知道?”
“参谋长同志,不是我故意卖关子,我是真的不知道。”索科夫听到对方发火,一脸无奈地回答说:“制定作战计划的古察科夫上尉根本没有向我汇报,还是萨莫伊洛夫私下向我汇报的。”
克雷洛夫的大嗓门惊醒了一旁的崔可夫,他抬头望着自己的参谋长,迷迷糊糊地问:“参谋长,出什么事情了,惹你发这么大的火?”
见崔可夫被自己吵醒了,克雷洛夫连忙用手捂住话筒,把索科夫汇报的情况,向崔可夫重复了一遍。崔可夫听克雷洛夫说完,立即伸手接过了话筒,直截了当地问:“索科夫上校,我是崔可夫。既然你还不知道古察科夫上尉的作战计划,那就立即发电文问他,没准他在敌后所发起的攻势,能改变城里的敌我态势。”
“我已经让西多林给古察科夫发表,让他立即上报作战计划。”索科夫简短地汇报之后,小心翼翼地提醒崔可夫:“司令员同志,就算古察科夫集结了足够的兵力,但要想完成攻坚任务,我觉得也很困难。毕竟活动在敌后的游击队,大多数人没有正规战的经验,而且部队的弹药不足,又缺乏攻坚所需的重武器……”
“索科夫上校,你所说的困难,我承认都是存在的。”崔可夫等索科夫说完后,立即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但我的看法和你不一样。”没等索科夫问,他便径直继续往下说,“敌人的精锐部队,如今都在城里和我军作战,那些留在后方的部队,战斗力要大打折扣。我相信,假如古察科夫能集结足够的兵力,并在敌人防守薄弱的地区展开攻势,完全有可能取得非常辉煌的战果。”
索科夫如今还不知道古察科夫准备在什么地方进攻,能调动的兵力有多少,参战的游击队拥有什么样的装备。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和崔可夫进行争执,是不明智的选择,因此他谨慎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等古察科夫的回电一到,我就立即向您汇报。”
“那好吧,索科夫上校。”崔可夫知道古察科夫不上报作战计划,自己说再多也是白搭,便顺水推舟地说:“我等你的汇报。”
索科夫原以为西多林给古察科夫发报后,最多半个小时,就能收到对方的回电。结果一直等到中午,才收到了古察科夫的回电,上面有详细的作战计划。
西多林见电报上的内容太多,没来得及细看,便直接交给了索科夫。索科夫把几张电报纸放在桌上,以便西多林和伊万诺夫都可以和自己一同看。等看完古察科夫的作战计划后,索科夫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吃惊地说:“我的上帝啊,古察科夫好大的手笔,如果真的成功,正在进攻工厂区的敌人肯定会消停两天。”
西多林看到电报后微微点头,表示赞成索科夫的看法。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索科夫:“师长同志,既然作战计划已经报了上来,是否立即向司令部报告?”
“这还用说么,参谋长同志。”索科夫猜想崔可夫他们等这份作战计划,恐怕都等得着急上火了,必须立即向他们汇报:“我立即给司令员打电话。”
虽说司令部的电话线路繁忙,但接线员听说是索科夫给司令员打的电话,便优先为他接通。索科夫一听到崔可夫的声音,连忙说道:“司令员同志,古察科夫上尉已经把作战计划报上来了……”
“作战计划报上来了?!”听筒里传出崔可夫惊喜的声音:“快点念给我听听。”
索科夫低头看着放在桌面上的电报,不紧不慢地向崔可夫汇报:“司令员同志,古察科夫上尉打算在纳杰日达北面的发起一次攻势,夺取被德军占领的第564公里车站和科特卢班车站,摧毁敌人囤积在两个车站里的所有物资……”
崔可夫快速地在地图上找到了索科夫提到的两个车站,着急地问:“他们能投入进攻的兵力有多少?”
“古察科夫在米希加和伏夫加两兄弟的帮助下,召集了十一支游击队,总兵力大概有二千人。”古察科夫所动员的兵力远远超出了索科夫的想象,他原以为最多能有五六百人,没想到居然多出了三四倍:“不过武器装备差了点,也缺乏攻坚的重武器。不过这一点不用担心,在古察科夫上尉的手里,还有一些新式火箭弹,要摧毁敌人在车站的坚固防御,问题应该不大。”
崔可夫同样被古察科夫召集的人数惊呆了,他停顿了片刻后,试探地问:“索科夫上校,你所说的米希加和伏夫加两兄弟,就是伊格纳托夫兄弟游击队的队长吗?”
“没错,正是他们。”索科夫连忙回答说:“这支以他们的姓氏命名的游击队,就有将近四百参加战斗,是实力最强的一支游击队。”
确认了发起进攻的地点,以及参战的兵力后,崔可夫便开始思索起来,他若有所思地说:“索科夫上校,我觉得仅仅靠古察科夫他们所携带的那几枚火箭弹,要想完全摧毁敌人在车站里的坚固防御,恐怕还是远远不够的。我在考虑,是否可以为他们提供什么帮助?”
提供帮助?听到崔可夫这么说,索科夫不禁苦笑了一下,心说城内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哪里还能为古察科夫他们提供帮助?虽然心里这么想的,但他在嘴里却装出一副惊喜的口吻说:“司令员同志,假如您能为他们提供必要的支援,我想他们肯定能成功地夺取被敌人占领的车站。”
崔可夫并没有立即告诉索科夫,他将为古察科夫他们提供什么样的帮助,只是随便说了几句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一结束和索科夫的通话,他就叫过通讯主任,吩咐对方说:“立即给我接通方面军司令部,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立即向叶廖缅科司令员汇报。”
电话刚接通,司令部所在的位置,就遭到了敌机的轰炸,为了及时地将情报向叶廖缅科汇报,崔可夫没有离开自己的指挥部,而是继续握着话筒和叶廖缅科通话。
由于听筒里不断传来震耳的爆炸声,叶廖缅科费了很大的劲,才听清楚崔可夫报告的内容。他沉吟了好一阵后,大声地反问道:“崔可夫同志,在敌后采取这么大规模的行动,你们有成功的把握吗?”
没等崔可夫做出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道:“计划投入战斗的兵力有两千多人,这差不多是我们在敌后游击队的总兵力了。你有没有考虑过,一旦失败,我们在敌后的武装力量就会丧失殆尽?”
“考虑过了,司令员同志。”崔可夫等叶廖缅科说完后,恭恭敬敬地回答说:“这是一步险棋,如果失败了,我军在敌后的力量就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可一旦攻势取得成功,那么就能减弱敌人对工厂区进攻的力度。我觉得这个险,我们值得冒。”
别看叶廖缅科是方面军司令部,但他的指挥能力和水平,还是要弱于崔可夫,他只考虑到在敌后发起攻势,可能带来的不良影响,却没有看到这次行动,也有可能改善城内的敌我态势。因此,他固执己见地说:“崔可夫同志,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们不知道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粉碎敌人对斯大林格勒的进攻,如果过早地消耗掉敌后的武装力量,那么敌人就可以集中所有的精力进攻城市,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形势,将会进一步恶化。”
崔可夫向叶廖缅科汇报古察科夫的作战计划,是希望对方能为这次敌后发起的攻势,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说派飞机去轰炸敌人的增援部队;或是请北面罗科索夫斯基的部队发起佯攻,以吸引敌人的兵力注意力等等。可此刻,自己的这些想法还没有提出,就遭到了对方的否决,崔可夫的心里是非常不服气的。
别看他和索科夫的通话刚结束,就立即打电话向叶廖缅科汇报,中间间隔的时间很短,但丝毫不妨碍他在脑子里,把这个作战计划反复地权衡一番。他觉得此时在敌后发动攻势,对扭转眼前城内不利的局面,是有一定帮助的。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他才不管叶廖缅科的反对,继续向对方说道:“司令员同志,德军主要的兵力都在城北的工厂区,与我军进行激战,他们后方的兵力就不可避免地变得薄弱。我觉得古察科夫上尉在敌后组织这次攻势,是有着积极意义的。”
“崔可夫同志,”见崔可夫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让叶廖缅科感到很意外。他沉默了好一阵后,对着话筒说道:“此事关系重大,我不能轻易地做出决定。我要立即把此事向大本营报告,看看最高统帅本人的意思如何。等有了结果之后,我再通知你。”说完,没有给崔可夫再辩驳的机会,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坐在叶廖缅科对面的赫鲁晓夫,大致听清楚了崔可夫所说的话,他等叶廖缅科放下电话后,便好奇地问:“司令员同志,不过是一次小小的进攻战斗,真的需要惊动大本营吗?”
“军事委员同志,”叶廖缅科见赫鲁晓夫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便猜到对方并没有意识到此处行动的影响有多大,便正色对他说:“虽说即将投入战斗的人数不多,只有两千人左右。可是加上那些非战斗人员,我估计总人数就要超过四千人,这可是我们在敌后的全部力量,要是贸然损失掉了,敌人就再没有后顾之忧,他们就能集中兵力,向城市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在这件事情上,我可没法做主,需要立即向上级报告。”
听完叶廖缅科的解释后,赫鲁晓夫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对叶廖缅科说:“司令员同志,我们发一封联名电报,把这个作战计划向最高统帅部大本营报告。”
见赫鲁晓夫主动提出此事,叶廖缅科也不矫情,点了点头以后,说道:“我现在就草拟电文,写好后你我签个名,就直接发出。”
崔可夫汇报完工作,并没有得到叶廖缅科的认可,他正想打电话和索科夫聊聊此事,刚接完一个电话的克雷洛夫,却惊慌失措地向他报告:“司令员同志,敌人的步兵在十辆坦克和六辆突击炮的掩护下,已经冲进了捷尔任斯基工厂,如今大半个厂区,已经落入了德国人的手里。”
“什么?”崔可夫被克雷洛夫的这个消息吓了一跳,他板着脸问:“如今负责工厂防御的,不是步兵第45师么?他们为什么没有挡住敌人的进攻?”
“我们的部队缺乏反坦克武器,”克雷洛夫苦着脸回答说:“虽说战士们表现得很顽强,但他们的血肉之躯根本挡不住敌人的坦克,……”
“我明白了。”崔可夫不等克雷洛夫说完,就打断了他后面的话:“索科夫他们那里很快要到一批反坦克武器,我看能否让他分一部分给我们。”
听到崔可夫这么说,克雷洛夫不禁摇摇头,苦笑着说:“别的部队,一听说我们要什么东西,二话不说立即送过来;可在索科夫那里,想要点什么东西,简直比登天都难。司令员同志,我看你就算打了这个电话,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不试试怎么知道。”崔可夫非常赞同克雷洛夫的说法,和集团军下属的其他师长比起来,索科夫算是非常抠门的,想从他那里要什么武器,他总是能找到很多理由来推辞。崔可夫有时甚至有一种错觉,对方是司令员,而自己不过是他手下的一名师长,和他说话都只能采用商量的口吻。
电话接通后,崔可夫听到接电话的人是索科夫,便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喂,索科夫上校,我是崔可夫。”
“您好,司令员同志。”听到是崔可夫打来的电报,索科夫心里暗想,难道是古察科夫准备发起的攻势,有了什么变数么?想到这里,他有些心虚地问:“请问有什么指示?”
“敌人已经冲进了捷尔任斯基工厂,并占领了大半个厂区。”崔可夫也没有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我是向你来求援的。”
“向我求援?!”索科夫听到这里,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暗想不会又准备调我的哪支部队,去增援捷尔任斯基工厂吧?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竭力用平稳的语气说:“司令员同志,您是打算让我派部队去增援吗?”
“增援倒不必,厂里的民兵加上正规军,人数可不少。”谁知崔可夫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他们之所以挡不住德军的进攻,是因为敌人出动了坦克和突击炮,他们缺乏反坦克武器,就算表现得再英勇,也无法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敌人的钢铁。因此,我打算让把上级给你们的反坦克武器,分一部分给坚守捷尔任斯基工厂的部队。”
“司令员同志,”得知崔可夫给自己打电话,只是想要一部分反坦克武器,索科夫的心里顿时踏实多了,这样一来,他就不用担心自己的部队遭受不必要的损失了:“上级给我们的新式反坦克武器还没到,等运到之后,我会立即分一部分给友军的。”
崔可夫没想到索科夫答应得如此爽快,原先准备好的很多话,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他迟疑了一下,反问道:“我只有一个最后问题,新式反坦克武器什么时候能运到?”
“我不清楚,司令员同志。”索科夫回答得很干脆,:“雅科夫给我打电话时,说五天左右就能运到。但我们的交通运输情况,您也是知道的,就算东西运到了东岸,再想运过河来,还需要费一番周折。不瞒您说,我也盼着这批反坦克武器,好用来对付德国人的坦克。”
“这么说,还要再等两天了。”索科夫的回答,多少让崔可夫有些失望,也就是说坚守在捷尔任斯基工厂的步兵第45师,还必须凭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德军的两三天,才有机会装备上级拨发的行驶反坦克武器。
就在崔可夫考虑是否给步兵第45师师长索科洛夫上校打个电话,让他的人再坚持两天时,却意外地听到索科夫说:“司令员同志,虽说目前没有像样的反坦克武器,但要守住工厂区,却没有多大的困难?”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崔可夫肯定第一反应是他在吹牛。但此话是从索科夫的嘴里说出,崔可夫就不得不郑重对待了。他沉默了片刻,不动神色地说:“索科夫上校,你有什么好办法,快点说来听听。”
“司令员同志,我的部队曾经在捷尔任斯基工厂里参加过战斗,我也仔细查看过那里的地形。”索科夫对着话筒说道:“我发现工厂是被莫克拉亚什么河流环绕……”
“是莫克拉亚梅切特卡河。”崔可夫见索科夫记不清工厂旁边河流的名字,便提醒了他一句,催促道:“快点继续说,这条河流让你想到了什么?”
“我曾经询问过参加过工厂战斗的战士,他们说有三座公路桥横跨这条河。”索科夫觉得这条河流的名字太拗口,便没有再说河流的名字,而是用这条河来代替,“敌人的坦克和突击炮,就是通过这些公路桥进入工厂区的。我的想法是,把这些公路桥都炸掉……”
“什么,你说把公路桥炸掉?”崔可夫吃了一惊,“把桥梁炸掉,那么我们的人怎么过河?要知道河流宽三十几米,水深超过三米,你总不能让我们的人都游过去吧?”
索科夫虽说没亲自去过捷尔任斯基工厂,不清楚那里的河流到底是怎么样的。但他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曾经看过一部关于斯大林格勒战役的电影,这部拍摄于四十年代末期,并经过斯大林本人亲自审查的老电影,里面真实地还原了城市的地形。工人为了便利地通过河流,在河上架设了不少的浮桥。这些浮桥都是有空油桶组成的,用绳子固定后往水里一扔,就能承受人的重量。
正是因为对这种简易浮桥有了解,索科夫才会提出炸毁工厂四周公路桥的建议。此刻见崔可夫表示不理解,他便向对方解释说:“司令员同志,就算把所有的公路桥炸掉,我们要过桥也是很容易的。工厂里有那么多的空油桶,只要用绳子捆扎后扔在河里,就能变成一座简易的浮桥,就算被德军的炮火摧毁,我们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再建一座新桥。”
“索科夫上校,”崔可夫耐心地等索科夫说完后,轻轻地叹口气,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早在八月时,工厂的工人们就在河上搭设了不少这样的浮桥。但我想不出,这和守住工厂有什么联系?”
“司令员同志,我想问问您。”见崔可夫没有理解自己意图,索科夫笑着问道:“这种简易的浮桥,能承受坦克和突击炮的重量吗?”
“这怎么可能呢?用空油桶搭设的简易浮桥,过过人还凑合,别说是那么重的坦克和突击炮,就算是轻得多的卡车上桥,也会立即沉没……”崔可夫说到这里时,猛地愣住了,他忽然意识到索科夫要告诉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他沉默片刻后,试探地问:“索科夫上校,假如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你的意思是炸毁了所有的公路桥以后,我们只用这种由汽油桶搭成的浮桥通行,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就没法过桥了?”
“没错,司令员同志,我正是这个意思。”
“这怎么可能呢?用空油桶搭设的简易浮桥,过过人还凑合,别说是那么重的坦克和突击炮,就算是轻得多的卡车上桥,也会立即沉没……”崔可夫说到这里时,猛地愣住了,他忽然意识到索科夫要告诉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他沉默片刻后,试探地问:“索科夫上校,假如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你的意思是炸毁了所有的公路桥以后,我们只用这种由汽油桶搭成的浮桥通行,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就没法过桥了?”
“没错,司令员同志,我正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