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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写完,整理下思路,明天补上

    “艾德先生,”阿俄娜刚想说什么,方鸻已睁开眼睛,开口道:“我不认识这个机关,但我的确曾经见过类似的东西。它与杰尔德姆有关?”

    投影仪下,少女点了点头。

    杰尔德姆是构装工匠,众星装置或多或少也与构装有关,这倒对得上。方鸻回想自己首次发现这种装置也是在狩龙人主控中枢中,那种奇特的作战构装虽与而今的灵活构装多有不同,可也仍属于构装体的一类。

    现如今构装学派的主流理论,仍旧是计算派和灵魂学派,计算派是用更高效的主水晶去辅助战斗工匠处理更多更复杂的指令,其中灵活构装就属于这一学派的产物。

    灵魂学派前面已经提到过,是用魔法生物的灵智来替代机械的灵魂,去执行一些简单的指令,其主要代表是魔像,人偶,符文卫士这一类构装体。

    而两者的交界,便是炼金术的至高产物——龙骑士与伪龙骑士。

    原始版本的狩龙人从行动方式看更接近于灵活构装,但内部却找不到灵活构装应具有的主水晶与共鸣水晶。

    主水晶是灵活构装体的处理核心,共鸣水晶则是构装体接受战斗工匠指令的操控节点,没有这两个东西,灵活构装就无法行动起来。

    但狩龙人并不需要人指挥,它自己就可以自主行动,从这一点上来看,它又更接近于灵魂学派所主张的魔像、符偶这一类‘构装生命体’。

    但狩龙人内部并没有真正的灵魂。

    方鸻早就里里外外将那些奇怪的构装体拆开来研究过。

    它取而代之的只有这枚闪烁着迷离光彩的灰宝石,与其下面数不清的管网。

    方鸻不由抬头看向高大沉默的奥塔,除了狩龙人之外,他只在这头高大的铁像上见过那样的机械灵智,原本他还有些迷惑。

    但在见到这台众星装置的一刹那他就明白过来。

    还有影人与它们的魇炉构装——那么一切都串联得起来了,为什么狩龙人与魇炉构装有相似的特质,因为两者本就系出同源。

    影人是由祸星苍翠带来这个世界,它们的力量亦来源于此。

    而祸星苍翠在艾索林之灾后化作碎片坠向大地,大多数沉入渊海之下,只有少部分人留在空陆之上为人所发现,也就是苍翠之星。

    苍翠之星是苍翠的碎片,而它的力量流动又由杰尔德姆等人在七个世纪前所发现,并从中得到启发,发明了众星装置。

    众星装置与魇炉构装可能只是同一个力量来源影响下的两个不同分支。

    不过方鸻好奇的是,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力量。

    阿俄娜说杰尔德姆为之取名为苍之辉,但据他所知并不是,因为尼可波拉斯,托拉戈托斯还有龙王利夫加德对于苍之辉的认知肯定要早于那之前。

    那种力量也与他体内的力量系出同源,巧合的是,在来这里之前,他刚好从冥女士、白雪那儿了解过海林王冠的来由。

    但苍之辉究竟是什么呢?

    他所见过的所有黑暗生灵,无论是强大的还是弱小的也好,甚至包括那位影人皆对之表现出觊觎与恐惧,或许那是它们本源的力量的原因?

    可方鸻总又觉得不太像。

    黑暗巨龙为什么会为自己本源的力量所防范呢?

    而且他从未从那力量之中感到半点违和,那天青色的辉光总让他感到安宁,宁静,它每次出现总会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那力量不包含半点邪恶与黑暗之处,反而给人与平和与希望。

    仿佛从一个谜题陷入另一个更加巨大的谜题当中,揭开了一层谜底,但谜底层层叠叠总无尽头。方鸻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不过他至少察觉到一个事实——世人皆知,灵活构装与灵魂移植都存在一定缺陷,时至今日炼金术士们仍旧在追求那个完美解。

    也就是模拟灵魂。

    多重并行,余量技巧,还有他所研究的那些笨重的玩意儿,多多少少也是在追求着这个方向,让灵活构装可以不再成为战斗工匠的负担。

    它们应当是炼金术士们真正的同伴与助手。

    妖精龙骑士可能是另一个解。

    方鸻不由再看了看自己的龙魂小姐,他不知道塔塔小姐的存在究竟是怎么样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一点,因此也不清楚银之塔是不是已经走通了这条路。

    在十数年前那场大火后,皆成了一个谜。

    但此刻,他却发现早在七个世纪之前,一个名叫杰尔德姆的工匠就已经踏出了重要的一步,对方的杰作就在眼前,就是这个名为‘众星装置’的机关。

    塔式魔导炉,零式水晶,众星装置,或许还有其他,譬如那些锁在铁箱之中的宝贵文献,那些无一不是划时代的技术,甚至可能改变一个世界的面貌。

    正如同塔式魔导炉改变了凡人炼金术的未来一样。

    那一定是一副宏伟的图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开启这幅画卷之人并未将这个计划进行到底,阿俄娜也曾表露过,那几个年轻人曾有这样的壮志,也是如此行动的。

    他们甚至为此推翻了一个旧帝国的统治,建立了一个崭新的帝国。

    可难道真的是那位皇帝陛下惧怕新技术的扩散,危及他的权威么,他惧怕见到一个人人如龙的世界的到来,所以转而背叛了曾经的理想。

    人在不同的位置,会有不同的利益,并转变成不同的立场,方鸻完全可以理解这一点。曾经的屠龙者终成恶龙,这样的故事老套,却反反复复上演。

    但一个传奇的故事这样戛然而止,未免也太过可惜了一些,尤其方鸻自身就是炼金术士,看这样一个故事难免更颇有感触。

    只是他还是隐隐察觉出一些异常。

    过去的影响并不是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如同塔式魔导炉的技术路线仍旧留下来并发展到今天一样。

    还有他曾经在海盗船之中见过的众星装置,七百年前留下的一切至今仍在,而且它似乎在帝国内部留下了或深或浅的渊源。

    正如他从林恩家手上得到的那枚灰水晶一样。

    杰尔德姆的技艺不是流传至今了么,甚至仍在帝国境内。千年后的恩怨,是不是仍旧受千年之前的故事所影响呢?

    他的思维又发散到了另一点上,忽然开口问道:“奥塔先生体内,是不是也有这样一个装置?”

    诸多想法一念产生,又一念消散,在旁人看来他不过沉吟了片刻而已。少女抬起头有些讶异地看向他,“艾德先生怎么知道的?”

    此言一出,水无铭和逍遥皆暗自一凛看向奥塔,他们也是工匠,自然也对技术敏感,他们早就对奥塔的表现感到好奇了。

    只是由于信息的欠缺无法得出一个有效的结论。

    而方鸻这个问题无疑给了他们提示。

    但两人很乖觉,并没有主动开口提问,无论任何时候讨论技术都是一件敏感的事情,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知识与秘密。

    方鸻也没再追问,但他心中已经明白了,与自己的推测完全一致。奥塔就是杰尔德姆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试验品,也是众星装置的原型机。

    但他忽然想到故事中那个来自于艾森葛林家族,工匠协会会长与之同名的年轻人。

    与海林威尔与杰尔德姆相比,甚至是与其他三个人相比,这个叫做弗里斯顿的年轻人在这个故事中都显得有些名声不显。

    好像是一个边缘人一般。

    但方鸻还没忘记,阿俄娜说过对方的研究的领域正是机械灵魂。

    一个研究灵魂学派的水晶工匠,难道在众星装置的诞生上,当真一点关系也没有么?

    他不由对那个与工匠协会会长同名同姓的年轻人好奇起来。

    不过好奇归好奇,他已经不需要更多的结论。方鸻从那灰水晶上移开目光,才看向阿俄娜道:“这最后一个机关,我来试试吧。”

    “艾德先生有把握?”

    “把握谈不上。”

    方鸻摇摇头。

    他对众星装置的研究不过一知半解,而杰尔德姆可是这枚灰宝石与其下复杂的装置真正的发明者,谁知道对方会留下什么样难度的谜题?

    好在多亏了从林恩家老仆手上拿到的那枚灰水晶,他总算不是对众星装置极其内部结构没有一点头绪了,勉强谈得上可以上手。

    他道:“只能说可以试一下。”

    逍遥打了个哈哈,缓和气氛道:“那也好过完全不认识,要是没人认得出这东西来那我们麻烦可大了。现在我们至少不用往艾音布洛克来回再跑一趟,去查相关的资料。”

    方鸻看了他一眼,告诉对方自己早查过了,那个号称拥有全大陆最齐全文献的资料库中并没有相关的材料。

    当然,也不排除奥述人已经提前将那些资料收编封存了,毕竟他也接触不到那些最机密的资料。

    少女也点点头。“试试也好,总好过完全没有头绪。至少艾德先生见过这个机关,而其他人多半还不如我,他们连听也没听说过这个东西。”她语气略显激动。

    “其他人,”方鸻正将手放到那灰宝石上,听到这句话意外地回过头:“阿俄娜小姐之前也试着解开过这口箱子么?”

    “自然。”

    阿俄娜叹息一声道:“……那时候我还对地面世界仍有念想,我心中怀恨于背叛我们的那个人,无时无刻不想要向那个人甚至他的后代报复。而那时候这里还有许多这样的人,他们大多是海林威尔的学生,我请他们来帮我打开这口箱子,可惜最后一无所得……”

    “他们都解不开这个谜题?”

    “他们有些人解开了第一道,有些人解开了两道,但无一例外被拦在这道机关面前。”少女陷入追思之中,“后来那些人也越来越少,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岁月也逐渐冲淡了我心中的仇恨,我也失了最初的执念,这些年来这口箱子一直尘封于此,再没人动过,一直到你们来这里之前。”

    “嘿,”逍遥忍不住开口道,“这么说来早在我们之前就有人已经解开过前两题了,那我们之前岂不是在做无用功,亏我还为此沾沾自喜。”

    “也不必这么说,各位。这口箱子一定时间内解不开就会自动再上锁,而三道题目也会复原。它们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内部的机构会让它们每一次都有一些细微的改变,不同的人见着的题目也不一定是一样的。”

    “的确,”逍遥也点点头,“我方才在检查的时候或多或少也察觉了一些,那三位工匠前辈留下的机关真是精巧,这么说来我们能解开它也是有些本事的。”

    “用七百年后的知识去解七百年前的题,亏你吹得出口。”水无铭丢给这家伙一对白眼。

    但逍遥总算找到了反击的机会,“那最后一个机关要是艾德解不出来,你去试试?”

    “哼!”

    方鸻不理这两个活宝,将中指与食指按在那灰宝石上,纵使隔着一层魔导手套的编织布,他也仍旧能感到冰冷的触感。

    他问道:“阿俄娜女士,建起那座地下城的多是海林威尔的学生?”

    阿俄娜点点头答道:“是的,还有一些来自于边境地区的炼金术士,他们多是受到迫害,追捕才逃难于此,是海林威尔和他的学生秘密组织了这些人来此。”

    “那杰尔德姆和弗里斯顿两人呢?我曾经见过杰尔德姆先生留下的技艺现今仍旧存在,虽然并不是主流技术,但肯定不是来自于七百年之前。他的学生没有来此么?”

    方鸻将心思沉入灰宝石之中,引导魔力通过魔导手套上的回路进入那无数节点之中,一副星空的图景在他视野之中亮起,万千星星点点的光芒悬于其中。

    “杰尔德姆……他曾经给我写了一封信,但信上并没有提到他的去向,只简略叙说了一下帝国发生的一切。至于弗里斯顿……我和他并不是很熟,并不清楚他最后结局如何,去了什么地方。”

    尘封于七百年前的一切而今看来都是一个谜。

    要想在七个世纪之前的历史中去寻找几个特定的人谈何容易,他们可能曾经天才绝世,但考虑到帝国可能刻意掩盖过这一段历史,那么七百年后的今天更是无从去辨别真假。

    方鸻也只沉吟了一下,问道:“冒昧地问一句,阿俄娜女士,杰尔德姆那封信你还存留着么?”

    “当然,”少女答道,“那是我与那个时代唯一的联系了,也是杰尔德姆给我留下的最后的信息,我自然好好存留着那封信。艾德先生想要看么,待会我让佩佩拿过来给你看。”

    方鸻点了点头,他还没八卦到去探讨他人的隐私,但杰尔德姆作为众星装置的发明者,他实在好奇七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方最后又去了什么地方,将自己的传承留给了什么人。那海盗船上的狩龙人,还有林恩家的灰水晶,那背后与七百年前的故事究竟是否有关?

    他心下忽然一动,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等等,这是……?”

    心中一震令手套也微微一颤,与灰宝石相连的回路都断开来,万千星辰也在他视线之中骤然消失。

    但这个细微的动作并未落在外界,方鸻不着痕迹地将手掌盖住那灰水晶,以掩饰自己的动作,视野之中的星空只消失了一刹那而又复现。

    杰尔德姆留下的这个众星装置与狩龙人、林恩家老仆人给他的灰水晶皆有很大不同,或者说没有不同才值得奇怪,毕竟这个外观看起来像是众星装置的东西,本质其实不过是前者留下一道题目而已。

    只是那些彼此连接的星辰让他看到了一个非常近似的东西。

    Shana给他多重并行训练插件。

    怎么会?

    方鸻心中震撼得差点再一次断掉与灰水晶的连接。

    他后来调查过。

    Shana给他的多重并行训练插件其实并不是市面上主流的训练插件,而是和后来那个余量训练插件极为近似的东西。

    所以他的多重并行技巧才会和所有人都不同,而他的余量技巧也是如此。

    但难道众星装置内的基本原理竟是余量技巧?

    方鸻脑子里一时乱糟糟的,从他发现狩龙人起,他就一直在研究那个神奇的装置。并沿着那个思路,运用自己已知的余量技巧与闭循环装置,去改造了一批龙骑兵。

    他以为自己是另外开辟了一条赛道。

    但没想到是殊途同归。

    但而今炼金术界最前沿的余量技巧,距离众星装置还是一个天一个地。

    他自己走得也算足够远了,至少除了狩龙人与魇炉生物之外,他还从未见过类似于自己龙骑兵一样的灵活构装体。

    可他那些笨重的发明,与众星装置相比,终归不具有任何可比性。甚至他越是在这上面有更多的认识,就越是能察觉到自己与那个最终目标的差距。

    可众星装置明明是七百年前的技术。

    七个世纪之后人们又从头来研究它的本源。

    为什么,这中间欠缺的究竟是什么?

    一道灵光忽然在方鸻心中闪现,以至于他按着灰水晶的手套都微微哆嗦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捕捉到了那个问题的核心。

    欠缺的,或许正是在那个古老的故事之中所遗失的东西。

    苍翠之星。

    但其他人没有,他有啊。

    方鸻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找到了杰尔德姆留下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鬼使神差的,他下意识去调动了一下自己体内的苍之辉,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作此尝试,只是过去那沉睡于他身体之中的力量从未回应过他。

    但终于,那天青色的辉光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样,忽然之间动了起来,向着他指尖的灰宝石汹涌而去。

    那是方鸻第一次看到众星装置真正启动的样子。

    不过场面有些失去控制——

    湛青的光芒点亮了整个灰宝石,以至于它向四面八方放射出无数道同样的光辉,苍翠的光一刹那之间便映亮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面庞。

    这个大场面吓了所有人一大跳,逍遥、水无铭、罗薇几乎同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阿俄娜更是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七海旅团的众人倒不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场面,但还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他们也见过众星装置,可没想过众星装置竟能与苍之辉起反应。

    “那是——”

    帕帕拉尔人下意识想要开口。

    但一旁的箱子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帕克发出呜呜的声音抬起头来,看着箱子正盯着自己,那眼中的意思很明显,“我只能救你这一次。”

    好吧。

    帕帕拉尔人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子泄了气。

    光芒瞬间绽放,而又转瞬即逝,青光散去,灰蒙蒙的宝石又恢复了原样,其间不过一刹那,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在场的众人可不会当作之前的一切皆是幻觉。

    何况灰宝石变回原样之后,那口巨大的铁箱上多处发出咔咔的机括响动,像是什么地方的锁头打开,然后传来一声闷响。

    铁箱的盖子向上弹开了一道裂缝。

    “就是这种力量……”阿俄娜不禁失声,“杰尔德姆,弗里斯顿还有海林威尔他们从那枚水晶之中发现力量,那是这种力量……”

    “苍之辉,”方鸻主动接口道。他其实也吓了一跳,在那之前他也试过多次调动苍之辉,但皆无任何反应,方才那一试不过是福至心灵的一试。

    那种灵光乍现,他当时也没想太多,只是没想到竟然闹出这么大动静。用以太为水晶充能可没这么大反应,充其量就是水晶微微一亮罢了。

    难道是他调动的苍之辉太多了?

    但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也是首次,甚至苍之辉算不算是一种能量他都无法肯定,最后导致任何异常的结果,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他看了看阿俄娜,心想自己恐怕得赶快找一个理由将方才发生的一切掩盖过去。

    他身上有海林王冠,这在一些人那里不算什么秘密,但终归没有流传开。更重要的是,少女方才说得很清楚,塔式魔导炉、零式水晶与众星装置皆与翡翠之星有关系。

    而帝国人而今的举动,很有可能就是与当初那三个天才炼金术士的所作所为有关。

    他隐隐感到这里面干系重大,要是帝国人知道自己身负苍之辉的力量,只怕以后永无宁日。而被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惦记上,对七海旅团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虽然在这里没几个人,除七海旅团之外罗薇、逍遥和水无铭,甚至琉璃月都算是信得过的人,但他们毕竟是大公会出身,万一走漏了消息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方鸻有点焦头烂额。好在他总算不是过去那个愣头青,才没有把情绪暴露在面上。

    “杰尔德姆将他的谜题藏在这苍之辉中,”他强令自己冷静下来,想了一下道:“解开这个机关的方法,不在于这个机关本身,而在于去调用这枚灰宝石之中苍之辉的力量。”

    “调用宝石之中苍之辉的力量……”阿俄娜喃喃自语了一句,一时竟有些恍惚,“……我真笨,我怎么会没想到……他留下这个机关,自然会留下苍翠之星的力量……我竟然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

    方鸻微微一怔,没想到自己随便编造的一个借口,居然引发了少女这么大的反应。不过他有点心虚,不敢多想,对方在这地下困了七百多年,要说对于北方帝国人完全没有任何芥蒂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看向其他人,逍遥和水无铭皆是一副恍然的神色。“真有你的,”逍遥甚至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怎么想到那里面会留有苍翠之星的力量的,那就是苍之辉?它与以太魔力相比性质有何不同,你注意到了么,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存在元素魔力之外的魔力,这真是个大发现,我要将它写到下一篇论文里——”

    “你最好不要,”方鸻答道,“这里面涉及到帝国的恩怨,你打算怎么解释苍之辉的来历,你手上有现成的翡翠之星么?但如果你要提到这个的故事的话,不但会暴露阿俄娜女士的存在,连你自己可能都会进入帝国的视野。别忘了,那可是北方帝国开国君主的丑闻……”

    “啊,”逍遥懊恼地一拍脑袋,“我忘了这一茬,那怎么办?我们自己想办法去找一枚翡翠之星?”

    “等你找到再说,”方鸻对这家伙有点无语,“翡翠之星是苍翠的碎片,虽然这个世界上可能的确仍旧还存在一些,不过他可不打算告诉对方这一点。他麻烦够多了,而和祸星碎片相关的几乎都是大麻烦。”

    他看向罗薇。

    才发现这位学姐似乎并未完全相信自己的说辞,她看着这个方向,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眼神大有深意。方鸻忽然想到这位是冥女士的得意门生,他身上一半海林王冠是苍翠之星碎片制成的事,还是从对方那里得知的呢。

    方鸻也不知道罗薇究竟知道多少,只能寄希望于对方可以对此守口如瓶了。不过考虑到冥女士也会为他保密,罗薇应当和她老师保持一致吧?

    方鸻心中有点忐忑,就更没心思去顾及其他。甚至关于那口他亲自打开的箱子都忘在一旁,阿俄娜也是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最后还是水无铭提醒道:

    “三道机关已经打开,这口箱子算是打开了么?”

    “等下,”少女忽然回过神来,语气紧张地先喊了出来。

    她马上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又露出歉然的神色缓和口气道:“等等,虽然各位解开了机关,但在打开箱子之前,我还是有些话想申明一下。”

    “阿俄娜女士?”

    “没什么,”阿俄娜摇摇头,“我不是阻止你们打开它,只是里面是他们三人留下的珍贵文献,我必须再确认一次,你们不会将里面的一切告诉帝国?”

    “自然,”逍遥大大咧咧地答道,“我才不关心帝国人会怎么样,我只是对那些东西好奇而已。”

    不过少女看向方鸻。

    方鸻也点点头,“阿俄娜女士,我们无法保证在看过了那些文献之后,就一定可以确定帝国人在干什么。甚至即便确定了帝国人有什么计划,但也有可能与我们大多数人无关,因此我们不会对他们出手。但至少我们可以保证这点,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对这些文献的内容守口如瓶,正如同我们写在罗曼女士的契约之上的一样。”

    “那好,我相信你,艾德先生。但我还有一个请求,我知道你们是炼金术士,对这里的一切技术文献都感兴趣。事实上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意义不大,你们可以自由拿走它们,甚至包括箱子里这些文献在内。但是,这口箱子中有一件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会让佩佩拿走它,可以么?”

    投影仪之下,少女看着他们,问道。

    所有人互相看了一眼,不太明白对方郑重其事的理由是什么。不过逍遥倒是十分兴奋,他光听到此地的主人允许他们拿走大多数的文献与资料。

    这不就是他们此行最大的目的么?

    逍遥忍不住向一旁的水无铭投去一个兴奋的眼神:“发达了!”

    “你最好先听听她的意见再说,”水无铭心中自然也有些激动,不过就是不想认同这家伙,谁叫Elite现在与银色维斯兰算是竞争关系呢?“要是她要拿走你项上人头,你也同意么?”

    “认真考虑一下的话,一次星辉换这么多珍贵的文献,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逍遥居然真认真考量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不对,“等等,我的项上人头怎么会在那箱子里?”

    “白痴。”

    最后还是方鸻先开口道:“这里的一切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阿俄娜女士,你的要求无可厚非,甚至我们还应当感谢你。不过这个要求你本应当在我们打开箱子之前就告诉我们。”

    “对不起,我也并非有意……”阿俄娜走近那箱子两步,虽然她明明不过是一个虚影,完全无法接触到那箱子上的一切,“……只是太长时间了,太长时间了,我都已经完全放弃希望了,我真没想到……没想到艾德先生你真能将它打开。”

    少女语气难掩激动。

    方鸻这才明白了过来,只是他心中其实还是有些疑问,不过正如逍遥所言,多少为少女的话所冲淡。阿俄娜告诉他们可以自由拿走这里的一切。

    他在意的并不是那些未知的技术文献,而是工作台上的东西。

    那才是他本来的目标。

    他看向那台塔式魔导炉,确认道:“阿俄娜女士,你说我们可以拿走一些技术文献当作报酬,包括它么?”

    阿俄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怔了一下,“艾德先生对这个感兴趣?”

    “哈,”逍遥看到那台魔导炉,忍不住笑骂了一句,“艾德你可真精明,那可是个古董啊,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古董,它不知道值多少钱呢。”

    方鸻看了这活宝一眼,好在已经认清了这家伙的本质。

    “是的,”他再确认了一遍,“包括它么?”

    “自然,”阿俄娜轻笑道,“我说过,艾德先生,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有没意义,你们将这里搬空都可以。他们当年不止留下了这一处密室,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没有地方可住。”

    方鸻松了一口气,心中总算有大石头落地之感,有了这个承诺,那么他们这一趟就不算白来了。

    “那可太好了,”逍遥也忍不住了,“那我们先打开箱子,让阿俄娜小姐拿走她想要的东西就好。”

    方鸻也觉得没什么不妥,点了点头。

    而早已等不及的帕帕拉尔人已经督促着箱子与罗昊一左一右走上前去,那口铁箱子分量不轻,在场众人要不是炼金术士就是施法者,学者,要么就是帕帕拉尔一族。

    佩佩自然打不开箱子,而又不可能让奥塔这个大个子动手,怕弄坏了里面的东西。两人托着铁箱的盖子向上一抬,没费多少工夫就打开了箱子。

    箱子打开之后,里面堆积成山的文卷纸张便滑落出来,而与之同时掉下来的,还有一条翡翠坠子的项链。

    方鸻手疾眼快,先一步捡起那项链,然后看向一旁的阿俄娜,但见少女正紧张万分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项链。

    他问道:“这就是阿俄娜女士要的东西?”

    “是的……”阿俄娜小心地答道,“……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方鸻并没细看手上的项链,不过它看起来十分普通,好像是那种常见的带盒子的坠子,里面要么是画像,或者别的什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或许这条项链对于少女来说承载着什么珍贵的记忆也不一定,不过他不想探求对方的隐私,也不好当着对方的面打开那个坠子盒,只道:“阿俄娜女士,让佩佩拿着它吗?”

    “是的,”阿俄娜十分信任自己的小随从,“佩佩,佩佩,去将它拿好。”

    佩佩对她的话向来言听计从,老老实实从方鸻手中接过那项链。

    而方鸻这才有时间去看些箱子里的文献。

    不过杰尔德姆、弗里斯顿和海林威尔留下的手稿与文献数量太多,显然不是一时半会整理得清的,里面的各式手稿与设计图摞了有几人高。

    要想将那些有用的手稿从里面整理出来,就算在场众人皆算是有经验,但也得花费好半天的时间。

    逍遥干脆直接提议,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整理起来,然后再从中找出与眼下的境况相关的部分,先调查帝国人的企图,再考虑这些文献之后怎么处理。

    这算是他多数不靠谱的建议之中少数靠谱,获得了众人的一致认可。于是罗薇几人分开来从文献之中抽选出与外面那些装置有关的部分,方鸻本来也想上手帮一把,但阿俄娜却先一步拦住了他。

    “艾德先生,”少女身后跟着那小小的狗头人,对方手捧着那项链,正眼巴巴看着两人,而阿俄娜则开口道,“整理文献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艾德先生要先看看杰尔德姆留下的信的么?”

    方鸻一怔,这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他都差点忘了。他看了看一旁罗薇整理出来的几份设计图,向少女问道:“先不急,阿俄娜女士,你来看看认识这上面的装置么?”

    那设计图上的东西,实际上就是外面帝国人插入岩层之中的铁柱。它看起来像是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大头钉,上面套了一圈又一圈的线圈。

    但那些线圈并不是金属,而是某种流动的能量,一排水晶尖柱将它们约束在铁柱周围,沿着一个固定的方式向铁柱下方插入岩层的方向流动。

    阿俄娜迷惑地看着那东西,摇了摇头。

    “我没看错的话,这个装置的效能与工匠协会的水晶塔有些相似,”方鸻答道,“只不过是反过来的,水晶塔在特定的位置插入水晶网络之中,使人类可以利用以太网络来传递一些信息,甚至进一步达到梳理以太网络,令其为人类所用的目的。”

    “水晶塔?”少女微微有些吃惊,“而今人类已经建起水晶网络了么?在我那个时代,那还只是一个设想而已。”

    方鸻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一些对于对方来说超前的东西,他点点头道,“而这个装置,则正好相反,它似乎是在向以太网络之中注入什么。”

    “注入?”

    “目前我还不清楚是什么,不过也有些猜测了,”方鸻答道,“阿俄娜小姐,带我去看看那封杰尔德姆的信吧。说不定我就知道帝国人在干什么了。”

    方鸻再看了一眼那些设计图。

    上面用帝国的文字其实已经写出了其名字:

    ‘元素层共鸣装置’

    ……

    阿俄娜带着方鸻来到房间的一角,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那里的书架悄无声息向一侧滑开露出后面旋转向上的楼梯。她回过身来,仔细提醒了一句:“在这上面,艾德先生请注意脚下,里面光线很暗。抱歉,已经有一些时日没来过这里了,要不,让佩佩先上去点亮灯?”

    “不必。”方鸻摇摇头,他不想耽误时间。外面也不用担心,他已经嘱咐好了其他人,有梅伊小姐、谢丝塔和洛羽在这里足以独挡一面。

    就算有什么突发状况,他还留下了一台自己的灵活构装。方鸻仰起头看着那条深邃的阶梯,“这上面是?”

    “一个阁楼罢了,里面放的都是些过去的东西。那封信我记得就在放在这里,那已经是卡斯塔那还没有废弃之前的事情了。对了,那就是这里的名字,包括上面那座遗迹在内,奥塔先生它应当和你们说过了。”

    阿俄娜先一步走入密道内,走在前面,一步步顺着台阶向上。她并非实体,但投影仪仍能精确映出少女一步步向上的影子。

    荧荧蓝光多少映亮了密道的内壁,细密的岩石来自于经人工打磨过的岩壁。

    她一边走一边说道:“但这样也好。不然的话,我们就得去其他地方取了。虽然我记得这地下每一处密室所在,但那些地方还挺远的。”

    少女追忆道:“在许久之前,我偶尔也会来这里独处,睹物思人,回忆过去的时光。我记得上面曾经是海林威尔他们几人的书房,他们时常会点亮了壁炉在那里秉烛夜谈,讲一些来自于各地奇异的风物与故事。炉火明亮,映亮我们每一个人的脸。当初为了在洞窟之中设计壁炉,他们几个人费了许多功夫,那个烟囱里其实有一台庞大的机械,楼下大厅中那座壁炉也是一样,不过那是后续的版本了。我仍能记得起那个时候的一切,短暂、单纯但快乐……”

    阿俄娜似乎解开了一个心结,变得有些健谈,佩佩拿着那条项链,在两人身后亦步亦趋。

    方鸻透过她的话,仿佛也能看清在七百年前所发生的一切。三个年轻人来到这里,从泥土之中发掘出那枚闪烁着湛青光芒的宝石。

    他凭借自己的想法建起一座实验室,一边躲避着来自于帝国的追捕,一边畅谈着未来,并定下宏伟的计划。

    年轻人有数不尽的精力与热情,在这黑暗的地下设计出一个又一个足以改变这片大陆未来的装置,但幽暗之中,只有那枚水晶中所透射出的苍翠的光芒,摇曳着,映照着每一个人的内心。

    那之后辛塔安空陆上风云变幻,一个王朝崩塌,一个帝国建立,但理想飘散,只余野心。那之后百十年内,又有许多人来到此地,并建起一座地下城市。

    阿俄娜,还有一座巨大而孤独的铁像奥塔,佩佩的先祖,就在黑暗中注视着那些人,并不与他们多作接触,但却在暗中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她曾想过复仇,但心中炽热的烈焰早随着时间而消磨殆尽,连海林威尔学生的后人也渐渐减少,这片沉寂了千万年的黑暗地下,在短暂的喧嚣之后又重归于沉寂。

    方鸻很难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孤独。

    一扇门出现在两人前方,那些想法一刹之间随之烟消云散,石阶并不太长,方鸻凭方向感感到这个地方大致应当在下面大厅上方。

    那扇门看起来很厚实,结实的木板上箍了铁框,在一些城堡之中常见这样的木门,大约是模仿了存在于地上一处相似的房间。

    建造者刻意淡化了这里地下的因素,看得出来那三个天才都是对于生活有一定追求的人,他们改造这里艰苦的环境,但仍能苦中作乐。

    阿俄娜让佩佩打开门,那小狗头人走过去踮起脚尖抓住门把。

    但在门打开之前,方鸻问了一个问题:“阿俄娜女士,海林威尔的学生们最后去了什么地方,我看到卡斯塔娜已经化为一片废墟,那些人应当没有和城市一起消亡吧?”

    他仍旧在意精灵遗迹之下那座知识圣堂,大炼金术士海恩在最后失踪的十数年中去过考林—伊休里安么,零式魔导炉诞生于他的学生海林威尔之手,那么海林威尔知不知道关于零式水晶的存在?

    海林威尔有没有试过寻找他导师的下落,寻找零式水晶的下落。他最后并没有回到这个地方,在他余生中又有什么地方可去呢?

    海林威尔的学生,会不会对此知道一些什么?有没有只字片语的消息,在这一脉的传承之中留下什么?他是否还能在其他地方找到关于第六技术路线的后继之人,或他们所留下的线索?

    “一些人离开了,一些人留下了,但人类归根结底不是生活在黑暗地下的生灵。不知过去了多少岁月,外面的帝国已经记不起曾经有这样一批人,留下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他们聚集在你们曾经进入过那座圣堂之中,那是最后留下的人。”

    阿俄娜回过头来答道,语气幽然:“当那些人离世之后,这里又变回了千年之前的模样。城市在时光中风化,覆盖在厚厚的灰尘之下,生出裂缝,最终倒塌,化为废墟。但我也用不上那么大的地方,就一个人独居在这儿。”

    佩佩用爪子拨弄了几次,终于‘咔哒’一声拉下那门把来,它用力推了一下,门纹丝不动,方鸻见状伸出手去,搭了一把劲,才将门推开一条缝隙。

    大约是年久未有人动过,门轴早已生锈,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来。狗头人回过头来,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但阿俄娜不许它多嘴,佩佩也只好乖巧地一言不发。

    方鸻推开门,才发现为什么阿俄娜会说这里是一间阁楼。他真是有些低估了七个世纪之前的绝世天才,房间中被恒定了某个法术,天花板上竟是一片浮动的星空。

    老实说,他在千门之厅也见过类似的法术,但没见过这么绚烂的,湛蓝的星空完全构成了阁楼的屋顶,闪烁的星光仿佛只要微微伸手就可以触手可及。

    房间中放着一张沙发,正对着一座壁炉,壁炉中的火焰早已熄灭多年,沙发前的地毯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也许许多年前,曾经有几双靴子在这张地毯上走来走去,它们的主人无一不是那个时代惊才绝艳之辈,但这样的想象反而映衬出此刻的寂静。

    旁边是一张床,一张书桌,书桌上的书籍还立起来码得整整齐齐,其中一本书摊开在桌面上,仿佛不久之前才有人翻过它一样。书本边放着墨水瓶,里面还插着一支羽毛笔,要不是上面厚厚的一层灰尘,几乎让人怀疑还有人在这里生活居住过。

    不过只是时光凝固了一切。

    在床边竟然还有一扇落地的窗户。

    就像帝国风建筑中所有的阁楼上都有的拱窗,高大通透,从窗外透出银色的月光,映照在床上,落下一池清辉。

    要不是知道那窗外是岩层之下,方鸻几乎要怀疑那窗户后通向另一个世界,或许就是七百年之前的艾音布洛克,或帝都的一处街巷,月光映照在层层密密的屋顶之上,一片瓦蓝或者灰褐色。

    灯光摇曳于夜色之下,文明显得寂然。

    方鸻看得怔了片刻,难怪阿俄娜会喜欢这个地方,这里一定是那三位天才相当重视的地方,所以才会改造成这个样子。

    这里说不定是她的寝室,一位末代王朝公主的房间,几个年轻人时常聚集于此,分享他们彼此之间的故事,那几个年轻人说不定有人曾经倾心于这位公主殿下。

    “令艾德先生见笑了,”阿俄娜开口道,“那封信应当就存放在这里某处杂物堆之中,我带佩佩去将它找出来。劳烦艾德先生去开下灯。”

    方鸻点点头。他的目光梭巡着房间,寻找火炬架或者水晶灯所在的位置,一边想象着这个房间曾经对那几个绝世天才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

    不过他忽然看到房间一角一台庞大的机械,它就像是一台巨大的魔导炉,有无数管网从地板与天花板上延伸出来,连接在那个器具上。

    那个魔导器外表成形八面体方锥形,插在下面的底座上,有许多金属腕足从上面垂下来,散落一地,另一头连接着爪子一样的东西。

    方鸻从未见过这么古怪的魔导器,它看起来像是放大版的歼灭者QV700,但又像是某个东西的核心。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问道:“这是?”

    “杰尔德姆的发明之一,”阿俄娜目光闪烁了一下,回答道:“要是艾德先生感兴趣的话,待会可以去研究一下它。”

    方鸻再看了那东西一眼,点了点头,但他总觉得那东西有些不太安全,并没有太靠近,而是越过地上那些金属腕足向壁炉走去。

    他没找到魔导灯的开关在什么地方,但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壁炉旁堆着一些木柴,这儿的空气十分干燥,方鸻觉得自己说不定可以用那些木柴将壁炉点亮。

    但‘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从他身后传来,方鸻头也不回,一道亮蓝色的光芒从他身后魔导炉上亮起,形成密密麻麻的网状结构。

    半透明的光网亮起,另一支金属弩矢撞在上面,偏折向一旁,叮一声射中壁炉的石壁,然后失去力道落在地上。

    方鸻看了一眼地上箭头已经裂开的弩矢,才回过身,目光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阿俄娜。那条翡翠项链不知什么时候已从佩佩手上飞了起来,由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它飞向墙角那台机械。

    少女举起手,虚空将坠子按在那机械上的一个凹槽上。而另一边,不知道从那里变出来的一张十字弩弓,正漂浮在她手边。

    弓弦已经复位,上面的弩矢早已不知所踪。

    “魔导炉的能量盾,”阿俄娜有些惊讶地看着方鸻,“艾德先生你早就在防范我了?”

    “你连这个都认识,阿俄娜小姐看起来比我想象中对地面上的世界了解得多得多,”方鸻开口道,“早先的魔导炉上并没有这个小装置盾,它是在塔式魔导炉之后的时代才发明出来的。”

    阿俄娜表情有些生硬,“艾德先生不必出言讥讽我,你们不是帝国人,又帮了我一个大忙,本来我没有理由与你们为敌。但你们与那个人有关系,我不可能放你们轻易离开。”

    “那个人?”

    方鸻心下一怔。

    他对于对方的防范是来自于多个方面,主要原因是那台塔式魔导炉,还有希尔薇德对他的提示。而他之后多次试探中,对方也并未通过。

    阿俄娜说她并不懂炼金术,对当年杰尔德姆、海林威尔与弗里斯顿留下的机关一知半解,事实证明并非如此,其他人可能没注意到,但他相信逍遥、水无铭和罗薇肯定和自己一样有所察觉。

    或许是对那条项链太过急切,阿俄娜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在与他们讨论那三个机关时透露了太多东西,一个对炼金术完全无知的人是不可能了解那些东西的。

    何况她和海林威尔的学生相处过不短的时间,炼金术或许复杂,但经历数百年的积累或多或少也会掌握不少知识。那么这个女人对他们说谎一定是有其缘由的。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埋下了戒心。

    不过要说真正的怀疑,那是那条翡翠项链。他起先以为那里面是翡翠之心,但用苍之辉试探之后并无反应,却让他发现了里面真正的秘密。

    那项链是一把钥匙,竟然与那位自诩为海盗王的家伙留给他们的那把极为相似。

    且不论那究竟是开启什么的钥匙,但至少证明了阿俄娜没对他们说真话,那坠子根本不是什么纪念之物,而是她另有所图的东西。

    因此对方邀请他去拿那封信时,他就留了一个心眼,悄无声息地开启了魔导炉的备用护盾不说,还在大厅中留下了一台灵活构装。

    并向罗薇和希尔薇德留下信息。

    他来这里,是因为心中还有太多谜题没有解开,阿俄娜究竟是谁,她所图究竟是什么?海林威尔、杰尔德姆和弗里斯顿三人最后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她说不定知道,只是没有说真话而已。海林威尔的学生绝不可能仅仅只是来这下面避难,因为他自己就是第六技术路线的传承者,自然明白工匠对于毕生所追求的理想的态度。

    总之太多太多的疑问,都需要得到解答。

    而现在,他得到了第一个解答。

    那就是那条项链究竟是什么钥匙——

    翡翠坠子正在那构装体的凹陷上微微下沉,阿俄娜愤怒地看着他,“少装蒜,把机械灵魂交出来!否则无论你们复活多少次,但我一定会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

    方鸻心中一震。

    他想了很多方面面前这位少女邀请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为了打开那口箱子,那对于对方来说应该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她究竟是在那座遗迹之中透过奥塔看到了他们身上哪一方面的特质,才布下陷阱令他们来这个地方,方鸻相信若不是他们主动提出试一试解开那三个机关,对方应该早对他们动手了。

    他一开始想的是零式魔导炉,阿俄娜看中的应当是他身上的零式水晶,这个逻辑很通畅,也是他唯一认为自己与这个地方有所渊源之处。

    但就在进门之前,他主动问起了关于那座圣堂的问题,对方似乎对于安吉那圣像之后的秘密一无所知,这也打消了他原本的想法。

    可没想到,阿俄娜一开口就令他大吃一惊。

    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对方发现了自己身上龙魂小姐的真相。

    第二个想法是银之塔竟然也参与在这个事件之中。

    但时间上已经不允许他有第三个想法,因为阿俄娜身边那台巨大的机械已经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仿佛从历史的尘封之下被唤醒。

    它的外壳缓缓打开,然后从底座上升了起来,像是变形一样将阿俄娜头顶上的投影仪合并了进去,然后内部的机构运转着,一点点将两者嵌合在一起。

    阿俄娜的影像有些不稳定,声音也断断续续:“你们不是问我的本体在什么地方么,现在……你看到了……”

    她抬起手来。

    那台八面体方锥形的魔导器忽然之间转动了一下方向,上面嵌入的水晶微微一亮,竟闪现出一团刺眼的红光。然后在少女指引下,连接在它周围的金属腕足纷纷活了过来。

    如同一只巨大的章鱼一样,挥舞着爪子向着方鸻逼近过来。

    狗头人佩佩早就吓呆了,缩在房间一角,瑟瑟发抖地看着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方鸻像是心中另一个问题得到解答一样,看向阿俄娜,面上却并没有多少惧色。他轻轻一握拳,忽然之间,一道黑影从屋顶之上扑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正八面体之上。

    那东西竟像是一个小一号的机械章鱼,它同样尖锐的腕足直插入那方锥体的接缝之中,爆出一团火花。少女尖叫一声,下意识用手遮住脸面。

    那巨大的机械也在一刹那之间失去控制,挥舞的腕足的向下一垂,至少一半的管子重重落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埃。

    方鸻控制的正是锁喉怪,那天花板上的星空绚烂,但也正方便他藏东西——他之所以主动推开门,先一步走进屋子里,就是为了这一步后手。

    当然若阿俄娜没什么异常还好,而如现在这样,他的后手则刚好派上用场。

    对方果然没有什么指挥灵活构装的经验。但方鸻早已是身经百战,抓住这个机会大喊一声:“塔塔小姐,截断她和那东西的联系,最好是把控制权抢过来——”

    一道银色的闪光,塔塔小姐在两人之间浮现。

    老实说,方鸻并没指望自己的龙魂小姐一定可以将这台七百年前的老古董的控制权抢过来,那个难度太大,构装工匠不可能不对自己的灵活构装作基础防范。

    但要截断一刹那对方的控制,应当还是作得到的。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就在塔塔出现的一刹那,阿俄娜脸上忽然露出极为震撼的目光来,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一样,呆滞地看着这个方向,连还手都忘了。

    “拟态龙魂!?”少女明明只是一个虚影,却浑身颤抖起来,“怎么可能,谁办到的,怎么办到的!?”

    她一时失神。

    那台巨大的机械竟然向旁边一斜,轰然坠地。

    把方鸻一时都看傻了。

    ……

    今天出门办了点事,更新晚了点。

    方鸻可不会真傻站着。就算他会,塔塔小姐也不会。她翠绿色的眸子略带点慵懒,看向那倾斜的巨大机械,嵌在机械中央的水晶再度亮起,红光闪烁。

    她举起手来,锥形的八面体机械忽然挥舞起金属腕足反向扫了回去,经过少女的虚影的头顶上方,击中那个投影仪。

    投影仪像个陀螺一样被抽飞了出去,少女的影子在一片变幻不定的光影中变得支离破碎,好像分解成无数个方块一样,里面只剩下惊慌失措的声音:“不要——”

    方鸻后退一步,反手按向壁炉,正在升起的巨大机械忽然失能,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轰然坐回底座上。中央的水晶闪烁了几下,也重新黯淡下去。

    原本高高扬起的金属腕足,纷纷落回地面上。

    也不见他添加柴火,壁炉中的火苗腾地燃烧起来,屋内光线变幻,犹如从深夜变化到白昼。头顶上的星空竟放射出柔和的光芒,将阁楼内照耀得一片通透。

    方鸻这才向前看去。

    投影仪落在地上,滚了几圈,不过其表面的金属外壳异常坚固,方才金属腕足一击也只在上面留下一道凹痕。它发出几声轻微的蜂鸣声,又重新从地上飞了起来。

    阿俄娜的虚影也重新出现,不过投影变得有些不稳定,她身上某些地方缺失了一部分,化作方块闪烁着,右半脸也变成一片空白。

    少女仅存的一只眼睛用恶毒的目光看着他,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的,带着一种机械的语调:“……艾德……先生还真是敏锐,一下……就察觉了……那座壁炉的秘密……”

    “多亏了阿俄娜女士告诉我的,”方鸻答道,“你告诉我这座壁炉后有杰尔德姆与海林威尔留下的巨大的魔导装置,我想一座壁炉还用不上那么庞大的工程,它只可能是控制此地上下两层的魔力中枢。我在阁楼内找不到魔导灯具的开关,就猜出了这一点。”

    “我果然……不该……那么大意……告诉……你这些。”

    方鸻摇了摇头。“阿俄娜小姐,别装可怜了。若你不告诉我这些,又怎么能让我放松警惕背对你走向壁炉呢,你只是没料到我早起了戒心,不然那一次偷袭你就已经得手了。”

    少女的虚影闪烁着,眼神中满是悔恨。“不,在……你们进入这里时……我就应当……动手,而不是……给你们起……疑心……的机会。”

    “或许吧,但若非如此,你又怎么能得到这把钥匙?一切有得必有失,阿俄娜小姐。”

    方鸻看向那台巨大的机械,开口道:“看得出来它对你来说非常重要,难道这就是你的本体?阿俄娜女士,你究竟是谁?”

    少女盯着他:“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方鸻平静地回视:“你不说我也猜得到,阿俄娜女士。你无意中透露了关键信息,人只有在表达急切愿望时才不会说谎,当你说出机械灵魂四个字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一切。你说奥塔是众星装置的第一个实验品,或许是,但你并没说出全部真相。”

    虚影之中的少女,脸上忽然露出恐惧的神色。

    方鸻仍看着她,问道:“要我说出真相么,阿俄娜女士?”

    “不……并没有……什么真相,我就是阿俄娜,阿俄娜……列斯维那……”

    “你并不是,”方鸻答道:“奥塔是众星装置的第一个实验品,但你才是杰尔德姆、海林威尔与弗里斯顿他们三人的第一件作品,你对自身存在的狂热情感令自己无意识之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漏洞,阿俄娜-列斯维那公主历史上确是罹患恶疾身故,但按照你的描述的时间线,那件事应当早已发生,还在他们一行六人来到这里的地下之前,因此你不可能和他们一起来到这里。”

    “的确,这个细节对于普通人来说微不足道。但阿俄娜女士你应当清楚,我的团队中有一位相当优秀的学者小姐,她在向你阐述埃尔金斯王朝过去的历史的时候,你其实就应当认识到这一点。只是你潜意识中对自身存在的肯定,令自己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这一点。是的,如果你自己都否认自己是阿俄娜-列斯维那这个事实的话,你这七百年来的等待又有何意义呢?”

    金属的机械中发出痛苦而尖锐的声音,“不要……再说了。”

    方鸻停了下来,看向对方。

    少女的虚影抬起头来,目光中闪烁着愤恨的光芒,“艾德……先生真是……好手段,明明……早已……看穿了一切,却还是……把我……耍得……团团转。但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我并不是……一定要那把……钥匙……才能对付你们……”

    “我自然明白。”

    阿俄娜微微一怔。

    方鸻好整以暇地答道:“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阿俄娜女士。”

    就像之前所提到的,若他们打开三个机关只是一个巧合,那么对方一定不会寄希望于此。而她引他们进入这大厅中,自然有十拿九稳的手段,联想到对方才是这里的主人,那么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阿俄娜定然是有这个地方的最高权限,他所控制的魔力中枢也只能延迟对方一时,限制不了她真正启动这里的一切机关。

    甚至包括那台巨大的机械在内,因为限制它的唯一关键是那把钥匙,而此刻对方也已经拿到了那把钥匙。

    果然,方鸻忽然感到自己失去了对于魔力中枢的控制权,一种力量硬生生切断了他与那座壁炉之间的联系。而那台坐回去的巨大机械忽然之间发出低鸣,中央的水晶再度闪烁了一下。

    而阿俄娜对他也早有防范,一道幽蓝的护盾从那巨大的机械中央扩散而出,将她与那台机械一同笼罩在其中,将方鸻与塔塔小姐隔绝在外。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得意,身后木门上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少女面色骤变,回过头去看向那个方向。“艾德,你在里面么?”门外传来逍遥的声音,“那下面那台大个子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开始攻击我们,把大厅中搞得一团乱,幸亏你留下了一台构装体,梅伊小姐他们与它合力挡住了那台大家伙。你稍等一下,我们马上救你出来。”

    “你方才……没有阻……止我,”阿俄娜面色剧变道,“是在……控制下面……的……灵活构装?”

    “阿俄娜小姐寄希望于奥塔先生拦住其他人,但却没想到我们既然早已起了戒备之心,留在外面的人又怎么会不作防范?你现在重新启动这台机械需要不少时间吧,方才我让塔塔小姐留了一点东西在它的控制中枢里,你认为一扇木门,一个能量盾能挡得住我们么?”

    “拟态……龙魂……”少女神色极其复杂地看了悬浮在半空中的妖精小姐一眼。

    方鸻微微蹙了一下眉。这已经是对方第二次提到这个词了,虽然他不知道拟态龙魂是什么,但也猜得到那可能与第二技术路线有关。

    所以早在七百年前第二技术路线就已经初见端倪了?可对方讲述的故事之中,弗里斯顿、杰尔德姆与海林威尔皆与妖精龙魂毫无联系,让他无法肯定对方对于塔塔小姐的认知是从何而来。

    但更让他意外的其实是另外一点。

    阿俄娜先前让他交出真正的机械灵魂,他一度以为那就是塔塔小姐,因为那大约是他身上唯一同时与炼金术、与灵魂研究相关的领域。

    他会将之联系起来也顺理成章。

    方鸻本以为对方早已察觉了塔塔小姐的存在,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果断召唤出龙魂小姐,去攻击对方的那台巨大的机械本体。

    可没想到的是,塔塔小姐一出现却给对方造成了更大的精神震撼,甚至一举扭转了战局。

    结果虽然是好的,可方鸻也从中察觉出一丝异常来。难道对方口中的机械灵魂并不是说的塔塔小姐这个人工龙魂,而是其他?

    但对方引诱他们来此一定是别有所图,而且确定他们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就算是看走眼了,那也应当错有错着才对。

    难道那东西在其他人身上?

    也不对,方才在他们谈论埃尔金斯王朝的故事之时,他记得很清楚,阿俄娜的目光几乎一直停留在自己与希尔薇德身上。

    等等,那东西难道其实是在希尔薇德身上?

    这些想法不过是一刹那,方鸻抬起头来,却看到面前的少女脸上的神色从复杂、后悔、愤怒最后定格在一丝惊喜之上。

    她目光转换,似乎正要说什么。而方鸻已经抢先喊道:“希尔薇德,你在外面么?”

    他话音刚落,门已经砰一声被击飞。

    谢丝塔正收回冒着白烟的机械重拳,站在烟尘中看向屋内。在女仆小姐身后站了一众人,首当其冲的就是希尔薇德与梅伊。

    在两人身后,则是逍遥与罗薇几人。

    但阿俄娜看也不看身后,不断闪烁的投影中,她的目光从惊喜变到带着一丝得意,“艾德……先生,或许我……失算了……许多,但你们……好像也……忘了……一件事……”

    希尔薇德在门开的一刹那,已经端起手中的魔导铳,瞄准了那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护盾。

    而谢丝塔一个箭步向前射来,正一拳砸向那护盾之上。梅伊女士则将手中长戟用力向前一掷,矛尖后发先至,击中护盾上一点。

    荧蓝色的强光以矛尖为中心闪烁开来,形成一圈涟漪。

    但少女丝毫也没有畏惧,在她得意的笑意之中,地面忽然微微一晃,犹如一阵低沉的战栗从地底深处传来,由众人脚下传导开。

    希尔薇德立足不稳,开枪时火光向上一抬子弹击中了石壁,擦出一溜火花。女仆小姐也不得不半途停下来,用手扶住墙壁,稳住身形。

    只有梅伊的长矛撞在护盾上,远远地弹飞了出去,顺着倾斜的地面滑向一侧。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阿尔……方斯先生,”阿俄娜忽然仰起头高喊一声,“快来……帮帮我!”

    那位元素君主!

    阁楼的摇晃正变得剧烈起来,显然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岩层之上靠近。

    方鸻大吃一惊,他也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漏了这一点,因为阿俄娜起先也只是随口一提,土元素与地底住民之间的关系。

    但土元素允许那些人生活在地下,和它们会主动出手庇佑那些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阿俄娜一定是省略了什么,他们曾经与那位元素君主一定有更加深层次的联系。

    何况那位元素暴君这个时候抵达,它们与帝国人之间的战争不可能会这么快就告一段落,那只能说明它直接放弃了上面的战斗,也要下来优先关照这下面所发生的一切。

    但方鸻也来不及想更多了。

    因为地面的倾斜正在加剧,甚至阁楼的墙壁都裂开一道道口子来,大量砂石从上面落下,连石块都滚落下来,场面正变得一片混乱。

    在巨石的撞击之下,阿俄娜的护盾也闪烁了几下消失不见,但这时她终于重启了那巨大的机械,那锥形的八面体重新闪烁着红光飞了起来。

    它挥舞着金属腕足挡开那些滚落的砂石,另一只爪子一把攫住阿俄娜头顶上的投影仪,另一只爪子则抓住躲在一侧瑟瑟发抖的佩佩,然后向前一突,竟向着方鸻所在的方向撞了过来。

    方鸻可不敢和这么一个大家伙正面,下意识一侧身。却没想到阿俄娜的意图根本不是要撞他,而是直接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方鸻意识到不妙的时候一回头,才发现那巨大的机械已经一头撞进了那扇落地拱窗之中,窗户上的玻璃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散落一地。

    但那背后却并不是他想象之中的厚实的岩层,而竟是一个恒定的传送门。“不好!”方鸻几乎没有太多思考,下意识伸手转向附近的一条金属腕足。

    阿俄娜显然没料到身后还吊着一个人,巨大的机械在她控制之下冲进传送门中,而方鸻也被猛力拽向那个方向,在他来得及反应之前,周遭的景色一变,他已经穿过了那扇传送门。

    而阁楼中的其他人相隔较远,只能眼睁睁看着阿俄娜还有方鸻一起消失在传送门之内。舰务官小姐一言不发,只握着魔导铳的手指指节都发了白,她下意识向前一步想要追过去,但梅伊已经先一步拦住她。

    “希尔薇德小姐,你留在这里,”梅伊看了看那个方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光之翼!”她个子不高,但身后忽然伸出一对光翼,使之化作一道流星坠入了那传送门中。

    希尔薇德刚想说什么,但忽然又一道身影掠过她,犹如箭一样射向那正在关闭的传送门。在前面的谢丝塔看得真切,看到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孔,下意识伸手一拦。

    可以女仆小姐的实力,竟然拦了一个空,拦下一道残影。对方轻轻哼了一声,直接越过她冲入那传送门内。由于这转瞬之间的起落实在太快,大多数人只感到眼前一花。

    要不是残留于阁楼之中的那一声轻哼,大多数人可能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那是谁?”逍遥大惊失色地问道,“好像不是我们的人?”

    但其他人还没回他的话,一个温和的声音便从众人身后传来。“你们不认识他,但我可认识,”那个声音也令所有人都感到陌生,其他人意外地回过头去,这才看到一个年轻人正从楼梯下面一级级走上来。

    对方好像是忽然出现在那里,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衫,吊带裤,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手上还夹着一件炼金术士大衣,提着一只手杖,正礼致彬彬地看着他们。

    见众人望来,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来。

    逍遥总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家伙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心下有些疑惑地想到,怎么这么多人跟在他们一行人身后?

    年轻人向他们打了一个招呼,“不必担心,我没有恶意。你们在这里等着便好,我去帮你们把人找回来,你们注意自身安全。”

    “你是——?”罗薇看着对方疑惑地问道,“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这位先生。”

    但年轻人笑而不答。

    他只是看向一个方向,地面轰然震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那里的岩壁之中游了过去。他神色这才稍稍凝重了一些,用手中手杖在地上轻轻一点。

    一片蓝光从众人脚下升起,好像稳固了这里的空间一样,任由四周的岩壁摇晃不已,裂开一道道缝隙,但他们所在的这个楼梯却始终纹丝不动。

    到最后,连罗薇都有些震骇地看着这一幕,她抬起头来,声音有些不敢确信地问:“Alix前辈,你……?”

    年轻人举起一根手指,对她比了一个守秘的姿态。

    然后他才向前走去,那庞然大物已经经过了这里,似乎追到了更深的地方,只是留下一片狼藉,半个阁楼几乎都被先前的地震所震裂了。

    传送门早已关闭,只留下一些残余的空间震荡。但年轻人一抬手,召唤出一台古怪的构装体,那构装体呈球状,径直飞入那空间裂隙之中。

    然后对方伸出手,如若有形一样抓住了那里的空间节点,轻轻一拉,竟然重新将那里闭合的传送门打开来,然后才好整以暇地走了进去。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年轻人消失在传送门之后,那道闪烁的光门才在他身后重新闭合。

    “等等,空间类的构装体,”逍遥忽然之间抓住了脑海之中的那个灵感,“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了……”

    “他是Alix……”

    “Loofah的副手,Alix……”

    ……

    明亮柔和的白光,穿过帷幔轻纱,落在床头,一如每个春天,但窗外的生机,并不能越过窗棂,那儿仿佛有一道境界分明的分割线,屋内空寂,安静,熏香袅袅。

    令屋内带着一丝药香。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公主殿下恐已时日无多,此非药石能治,陛下,还是早作准备……”

    “下去吧,我明白了,不必担心,这不怪你们。凡人的寿命终有其限,可惜妖精们不愿意伸出援手,再等等艾文奎因精灵们的回复……”

    墙那头的声音显得瓮声瓮气。

    一侧矮柜角上贴着的青铜雕花,有些锈呈绿色,晦暗沉淀,仿若上了年月,上面只有一只花瓶,插了一束紫水仙。

    在艾塔黎亚,那种花被欢愉之神与酒神安涅法斯赋予了魔力,花语是孤高与美好,但此间的主人更希望自己平凡但健康。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推开来。

    一道人影潜入了室内,月光穿过窗棂,照在床头轻纱上。

    年轻人在床边半跪下,有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

    她有些愤怒地看着他,她的远房表兄,对方不该在这个时候来她的房间。虽然她与他们一起经历过许多,但这里毕竟是她的寝宫。

    但下一刻,那种恼怒就烟消云散——

    年轻人有些颤抖地握住她的手,低声述说道:“对不起,但我不会求你原谅。我来带走你,他们打算放弃你,可我不会。你还愿意相信我们么,杰尔德姆,海林威尔还有其他人,我们一定会救回你。”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一个很远的地方,但你一定会醒过来,我发誓,”那人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切都只会像一个梦一样,当你醒来,一切又会回到过去的模样。”

    她并不相信时光可以倒流,凡人应当服从命运的安排。

    但她愿意相信自己的恋人。

    她轻轻点了点头。

    他低下头来,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那之后漫长得像是一个梦境,时光沉寂于黑暗的地下,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可以感知自身,看着他们一点点完善自己的身体。

    她注视着那个狭小的空间,壁炉之中亮起的火光,他们彼此交流,高谈阔论,帝国在他们口中变迁,她想到了自己年迈的父亲。

    但大家聚少离多,能聚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争执也越来越多,而后少了一人,少了两人,那个最天才的海恩的学生最先离开,接着是个那阴沉的魔导士。

    埃尔金斯王朝覆灭了,她过去所熟悉的一切早已崩塌化为灰烬,但她心中并无半点涟漪,连父亲与母亲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形象。

    过去的记忆似乎变得有些陌生。

    但机械不能言语,地下只余沉寂。她时常会想离开的每一个人,那位大炼金术士的学生已经实现了他的理想,变得声名显赫了么?

    德拉卡家的那个年轻人是不是已经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家主之位,向魔导士们解释了他那个伟大的发现。

    地面上的世界或许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天,年复一年,直到它熟悉之中的那个人再一次回到她身边,他看起来长了年岁,变得成熟了许多。

    他将手放在它的金属躯壳上,用一种惆怅的眼神看着它。

    门外仍是瓮声瓮气的声音,但变得年轻了一些:“我们恐怕完不成它了,海林威尔失踪了,术士们也不愿意不对我们伸出援手。”

    “我们需要自己的力量,”他说,“弗里斯顿说得对,我们不能拘束于一个旧世界,我们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建立一个新世界,在那个世界我们不止可以救下她,还可以救下许多人。”

    “但是苍翠之星——”

    “杰尔德姆,别和我争执。海林威尔已经离开了,至于那个人,我并不信任他,只有你可以帮我,留下来帮我,可以么?”

    长久的沉默。

    门被关上了,壁炉中的火苗熄灭了,那之后在很长的时光中,它都没有再一次复燃过。

    那是它最后一次见到他们中的最后一人。

    杰尔德姆站在它面前,长久地凝视着巨大的机械的躯壳,带着一种令它感到陌生的神情,开口道:“我知道你并不是她,我也说不清你应当是谁。我们并不是你的创造者,但你应当记住她。”

    “你叫阿俄娜,阿俄娜-列斯维那,曾是一个覆灭王朝的公主,你的父亲与母亲对你倾注了所有的爱意,你身边的人也愿意善意待你。”

    “当然,那些对你来说或许并无意义,但希望你至少仍可以记住曾经生而为人的时光——”

    “我要走了,”他伸出手来,从它身上取下那枚钥匙,“或许将来不会再见,我们将奥塔留下在这里陪你,将来有一天你可以用自己的目光去看待这个世界时,希望你同样可以善待一切。”

    地下的时光在漫长当中沉寂。

    许多人来过,许多人又离开。

    在奥塔的注视下,海林威尔的学生们完成了投影仪最后的部分,一道少女的虚影从中诞生:

    “我是阿俄娜,阿俄娜-列斯维那,帝国的公主,海林威尔与杰尔德姆应当对你们说起过我,在这个地方,你们应以我为首。”

    工匠们面面相觑。

    但她仍能记得起那个时候的每一张脸孔,包括那些被它所利用过,欺骗过的人。

    因为他们曾经答应过要让她从那个漫长而冰冷的梦境之中醒来,但他们骗了她,将她抛弃在这黑暗而深邃的地下。

    新生的帝国背叛了她。

    随后一座城市在地下建起,又在漫长的年月之中化为废墟。

    直到她再度看到那个年轻人,她记忆中的那些影子与他重叠在一起,逐渐化为而一,在七百年后的今天,又来到她面前。

    “……杰尔……德姆,……海林……威……尔……,是……你们么……”

    但机械的灵魂也会做梦么?

    梦见遥远的过去。

    方鸻正看着被岩石所埋覆的巨大的机械,一面的外壳已经完全凹陷进入,内里闪烁着一道又一道魔力火花,金属腕足完全垂在地上,散落一地。

    他穿过传送门后,便出现在这个地下空腔之中,这里不知是地下多深的地方,也不知道位于诺兹匹兹矿区下何处。只是徒步才没走多远,便看到了这里被埋在岩石之下的少女。

    传送引发了巨大的坍塌,而来自于七个世纪之前三位天才的炼金杰作,也敌不过自然的伟力。

    从投影仪之中射出的光变得十分散乱,少女的形象时而出现,时而消失。但她仍抬起头,注意到了方鸻的到来,声音愈发断断续续。

    “你……赢了,艾德……先生……,杰……尔德……姆说得……没错……,你……以恶意……对待这个……世界,世界……也回应以……恶意。”

    “没你想得那么复杂,阿俄娜女士。只是这个传送门建立的时间太过久远……而且我们进入传送门之后似乎有人强行扰乱了它,连锁反应引发了空间震荡,令下面的岩层自然崩塌了,仅此而已。”

    方鸻摇了摇头。

    “你是……在……嘲讽我……么,艾德……先生?”

    “并不是。”方鸻上前一步。少女警惕地看着他,扬起一只金属爪子对着这个方向,但外壳下又冒出一团魔力火花来,令那道腕足重重地坠落下去。

    “别乱动,你外壳下面的魔力回路应该被切断了,让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你弄出来,检查一下中枢水晶有没有受损,”方鸻制止她道,“只要众星装置还完好,我应该可以修好你。”

    少女怔了怔。

    她与他们不应当是敌人么?

    她不由流露出怀疑的目光看向对方。

    “不必紧张,阿俄娜女士,之前我只是出于自保而已,同时还有一些问题想从你这里得到答案,”方鸻一边说,一边试图用手扳开一块压在金属外壳上的岩石。“杀死你对我们来说并无任何好处,何况此刻你对我与我的同伴已经不具备任何威胁了。”

    他用了一下力,但那岩石纹丝不动,坠下的岩石似乎彼此严实地嵌合在一起。他可以召唤出灵活构装来辅助,但很难保证上面的岩层不会松动导致第二次坍塌。

    方鸻蹙起眉头,在思考怎么解决这个困境。

    他完全背对着对方。

    但少女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出手的打算。因为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何况杀死了对方,她也会被困死在这里。

    “为什么……你还管我……叫阿俄娜,你知道……我……并不是……那位……公主殿下……”

    “难道……在你们……看来,我不是……一只魔导……怪物……而已……么?”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阿俄娜女士,”方鸻想也不想便答道,“如果杰尔德姆、海林威尔和弗里斯顿认为你是阿俄娜,那你就是。”

    “魔导……构装,也配……有名字么?”

    “当然,万事万物都可以有名字,构装体自然也没什么不同,就像骑士型歼灭者,能天使,狩龙人,”方鸻答道,他回头看了看少女,“当然,如果你想有一个独一无二仅属于自己的名字,那也不是不可以。就像奥塔先生,但那取决于你自己,而非他人。”

    “你是……这么……看待的……”少女的声音有些杂乱,仿佛音讯水晶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充满了杂音,“取决于……我?”

    方鸻看着那台巨大的机械体,很难将它与面前这个柔弱的少女联系在一起。他知道她并不是真正的阿俄娜-列斯维那,不是那位末代王朝的公主殿下。

    但她的记忆中的一部分应当的确来自于那位原本的主人,而今他已大致可以猜得出那个故事的始末,那六位天才中的某一位想要借助炼金术复现生命的奇迹。

    但他们创造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机械灵魂,那歪打正着的壮举很难说是炼金术史上的重要一步,因为用人的灵魂来进行炼金术实验向来是这个领域的禁忌。

    时隔七百年后的今天他已经很难去评判那几位天才的初衷是对是错,但他们选择将这项技术埋葬于此,或许也有这样的考量。

    而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或许已经是另一个故事,至少他从阿俄娜这里应当得不到答案。

    只是那个故事末尾,半成品一样的机械灵魂狂热地追逐着令自己变成人的方法,它在自己的梦境之中将自己化为了另一个幻影。

    那个幻影源自于它内心最深处的记忆,属于那位末代公主的记忆。在那段记忆之中,它是阿俄娜-列斯维那,而那位公主,也是它本身。

    那记忆并不是无端地产生。

    而是曾经真实地属于过某一位柔弱的少女。

    “你可以是她,但你不必是她,”方鸻答道,“我想杰尔德姆他们最终放弃了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意识到自己缔造了一个生命,但又触犯了禁忌。这对于那位公主殿下与你来说都是不公平的,所以他们将选择权交到你手上,他们只是取走了钥匙,但并没有真正毁灭你。”

    “你是……想说,他们……没有……背叛?”

    方鸻摇了摇头,他也很想知道七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那不仅仅关系到众星装置,零式魔导炉,甚至还有可能关系到零式水晶之秘,与塔塔小姐的来历。

    还关系到诸多的秘密。

    少女发出一声夹杂着许多杂音的叹息。

    方鸻从繁杂的思绪中抽回神来,他还分得清轻重缓急,去思考那些遥不可及之物并无助于解决当下的麻烦。他收敛了心神,仔细打量着那些彼此嵌合在一起的岩石。

    忽然他找到了一个办法,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响指,“我想我找到办法了,待会我会投影出一些构装体来,但可能还要借助一下你自身的力量,阿俄娜女士,把你从这岩层下面弄出来。”

    阿俄娜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她的虚影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艾德……先生……”少女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我拥有……自检……能力,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中枢……水晶……其实……早已受损……,我只是……没有……告诉……你。”

    方鸻微微一怔。

    他和对方相处时间其实并不太长,而且其中相当一段时间还处于相互提防的关系,要说对一台巨大的机械产生什么同情,倒也并不可能。

    但是看着少女这个样子,他还是不由有些默然。

    她是从构装体之中诞生的灵魂,继承了一位来自于七百年前的王朝公主的记忆,但那并不是它本身的意志,它只在漫长的黑暗之中用自己的目光注视着这个世界。

    很难说那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她曾对他们表示出敌意,但在方鸻看来那根本不算什么。

    那个诞生于炼金术中的奇迹,一个初诞的生命,至少应当见过天蓝,见过飞鸟,见过她记忆中那些金色的树,见过秋天,见过湖泊。

    而不是籍籍无名地诞生,又籍籍无名地消亡于此。

    若他真是个其他什么职业,或许还不会对此有太多的感触,但他恰好是个炼金术士。认为七个世纪之前无意当中诞生于此的炼金术的奇迹,或许仅仅只是源自于一个意外,但这个意外本身应当有所价值。

    对于那些缔造它的人来说。

    对于那位公主殿下来说。

    “或许还可以想想办法,”方鸻沉吟了片刻,犹豫道,“我对众星装置了解不多,但中枢水晶的损坏并非完全是不可逆的,我们或许可以想个办法保存你,并救回你。”

    “这样……的话……我曾听过,”少女忽然道:“只是……那不是……对我……说的……”

    “但我……很开心……可以……再次听……到,”她的声调变得愈加支离破碎,“不过……不必浪费……时间,我……能感到……记忆……正在流逝……,我还有……一点时间……,艾德……先生……可以……回答我……一些……问题么?”

    方鸻将手放在信息水晶上,投射出两台枪骑兵来,这些高大笨重的构装体本来就是在港务运输构装的底盘上改造的,正适合这样笨重的工作。

    他一边指挥构装体支住坍塌岩石的两个支点,一边回答道:“阿俄娜女士但问无妨。”

    少女有些安静,静静地看着他的举动,过了一会儿才问出那个问题来。在那个阁楼之中,方鸻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

    ‘人只有在表达急切的愿望之时,才不会说谎。’

    她安静询问方鸻,“在你……看来,艾德……先生,我……算是……人……么?’

    她想,在那时,对方应当已经认识到了她真正的身份。

    这个问题并不让方鸻感到意外,他当然明白对方追逐的究竟是什么,但什么是机械灵魂,他也说不好。塔塔小姐算是人工创造的生命么?

    但至少在他看来,塔塔小姐与他所见的任何一个灵魂都并无不同。

    她并不是某个虚幻幻影的替代,也不是一个存在于现实之外的幽灵,她就是他的龙魂小姐,拥有并在逐渐找回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记忆。

    那么,面前的阿俄娜也并无什么不同。

    他并不是米莱拉的牧师,艾塔黎亚的生命皆来自于那位女神的赋予,但即便是那位女神最虔诚的追随者,其实也无法回答这样一个命题。

    人为何为人。

    “……生存,占有,欲望,贪婪,杰尔德姆、或者海林威尔与弗里斯顿那三位天才赋予了你生命的一切本能,但人还要更高于此。那是因为智慧的生灵在兽性之外还有更丰富的感情需求,至于你,阿俄娜女士,你能从你描述的那些关于过去的时光之中,感受到美好么?”

    方鸻安静地答道,“我想其实你心中已经早有答案了,你想要变成的那个幻影,只是因为你心中向往所属于那个幻影的一切美好。但你在追逐那些美好之时,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就已经早已属于你。”

    “那是人追逐美好的愿望,与我们所有人并无本质不同,你拥有人心,阿俄娜女士。”

    他举起魔导手套来,在他的命令只下,高大笨重的枪骑兵身后的风元素喷口同时放射出青色的光粒子,将岩石上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阿俄娜女士,所以请问自己加一把劲,求生也是人的本能。”

    但阿俄娜摇了摇头,“艾德……先生……别费……力气了,我……还有……最后一点……时间,让我……告诉……你……关于……帝国,关于……苍翠……之星的……秘密。”

    方鸻微微一怔,他当然想知道苍翠之星的秘密,但并不是现在。

    他刚想让少女集中精神,调动她的本体从岩层之下脱困,但忽然正是这个时候,阿俄娜突然住了口。

    少女正抬起头来,有些些意外地看着前方。

    一道空间波纹直接越过方鸻,击中了那个方向的少女,将她的后半段话直接凝固在一个停滞的时间场中。

    少女的虚影,投影仪,那台巨大的机械,连带方鸻的两台枪骑兵一起,并禁锢在一个静滞场内。

    方鸻在失去对自己构装体控制的一刹那便已经转过身去,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忽然出现在这个地下空间之中的庞然大物。

    元素暴君,阿尔方斯。

    那高大的岩石造物,此正低着头默默地注视着他。

    ……

    这是方鸻头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这位古老的元素君主,它如山峦一般的身躯下凡人微渺得不过如一粒纤尘,头颅正悬浮于躯体上方,瞳孔中闪烁着严肃与冷漠的色彩。

    仰头与之对视,方鸻下意识后退一步。

    但那不过只是这位元素君王的一部分,山峦一般的身躯下半部分与地面融为一体,那里像是泥土中不断生长出的尖岩,岩石生长,分裂,又不断消融在那庞大的躯体之中。

    地底水晶散发出幽暗的光芒,勾勒出其巍然、崎岖的轮廓,双臂垂下,与地面相接,相接处岩层仿佛化为沸水,令这古老的生灵可以如同在液体之中穿行。

    砂石犹如有灵。

    它呼吸着,躯体一起一伏,孕育成风暴,在胸膛之中雷鸣作响。

    它是岩石,岩石亦是它本身,它是大地,大地与它化为一体,古老的呼吸如同穿行于地下的空嚣,狂暴的以太魔力奔行其中,延伸出无数血脉分支。

    它苏醒之时,辛塔安大陆亦醒来,无数的以太之河发出共鸣,从大陆最深处发出震颤,令这片大陆为之战栗。

    元素暴君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生灵,近似于不死不灭的存在,帝国与它作战殊为不智,但方鸻大致猜得到奥述人的盘算。

    他看着这位元素君主一言不发,他看不太懂阿尔方斯方才那个是什么法术,但用最古老的时间法则定住阿俄娜的状态,这一手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越是靠近星辉的源头,以太的力量就是越是原始,艾塔黎亚人将那里称之为交汇处,也就是元素界。

    艾塔黎亚最基本的法则皆汇聚于此,时间、空间、元素与能量,这个世界最基础的框架皆搭建于其上,它们是法则的法则。

    也只有这些存在于元素源头的古老生物,才能轻易施展出这样的力量了。凡人当中最高阶的魔导士也能藏身于时间的狭缝之中,但那就像是一场风暴之中的避雨者,与风暴本身的威能相比微不足道。

    它只要弹弹手指就能杀死自己。方鸻毫不怀疑这一点,不过对方并没有这么做,那就说明还有转机。

    它将阿俄娜静止在时间之中,看得出来它对少女有些额外的关切,那或许就是它有什么要和自己一谈的地方。

    但方鸻并未主动开口,只静静看着这位元素君主——他并不清楚对方的脾性,但土元素的脾气并不算好,或许它们并不喜欢与蚂蚁谈条件也不一定。

    因此他表现得相对谨慎。

    当好一个工具人就好。

    土元素君主发出一些低沉的声音,但那些声音在方鸻听来就像是杂乱无章的回音,就和之前一样,系统的同译功能这次没有发挥作用。

    方鸻倒是不奇怪。他知道系统本身就是一种法则,龙骑士系统甚至并不属于圣选者所独有,法则被更高层次的法则所干扰也是常有的事情。

    只是元素暴君这样的生物,在艾塔黎亚并不十分常见,通常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一般人也很难有幸得见。而和它同层次的存在,大多则比它更加难得一见。

    方鸻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太坏。

    他正犹豫自己应当怎么处理这个场面,忽然面前银光一闪,塔塔小姐再度浮现,她开口道:“那是古代土族语,骑士先生。现如今懂得它的人已经不多了,但我恰好了解一些,我来替你们翻译吧。”

    但方鸻吓了一跳,有些紧张地看着那位元素君主。相对于他来说龙魂小姐更加脆弱,就像两人手无寸铁站在一个持枪的对手面前,他可不敢保证对方一定不会开枪。

    比起塔塔小姐受到伤害,他宁愿自己付出星辉,崔希丝和那个年轻人给他的太阳纹章还在他手上,大不了在这里用掉它。

    他向前一步,拦在塔塔小姐和阿尔方斯之间,小声说道:“到我身后去,塔塔小姐。”

    塔塔温柔地眨了一下眼睛,在背后默默看着方鸻,但并未反驳。她低下头,很快又抬起头来。“它说什么?”方鸻这才向自己的龙魂小姐小声问道。

    “它似乎在叫一个名字。”

    “又是一个名字?”

    “那是古老的契约,”另一个声音忽然从这个空间中回响了起来,那竟是龙后阿莱莎的声音,她一直旁观不知多长时间了,“一知半解的小丫头,土元素与你门交流的方式不一样,它们看重契约,对于违背契约之人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是它们永恒的敌人。”

    塔塔小姐闭上嘴,一言不发,但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红晕。

    方鸻见不得这女人之前冷眼旁观,这会儿又出来看塔塔小姐的笑话的德性,哪怕对方是传说中的龙后,他也忍不住出言讽刺两句,“哦,阿莱莎女士了解得还真多。”

    他没好气的是对方也不看看是谁惹出来的麻烦,要不是她先前在战场上闹出那么大动静,说不定现在都没有这么多麻烦。

    “你不用讽刺我,”阿莱莎道,“我自有自己的打算,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可不是你的附庸。之前是惹得阿尔方斯注意,但我也将你们送离那个战场了,现在你们引来它可是因为那个小丫头。”

    方鸻远远看了那位元素君主一眼,对方仍旧矗立在那个地方,似乎察觉了什么,但也并未有要动手的倾向。

    “那你出来干什么,阿莱莎女士,来看笑话就大可不必,”方鸻道,“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挂在这个地方,我还有复活的机会。”

    “谁会担心你会怎么样,”阿莱莎讥讽道,“只是不愿意看到你白白浪费这个大好的机会而已,那个小丫头对土族语一知半解,看你们在这里浪费无意义的时间实在令人着急,让我来和你说下土元素一族的交流方式。”

    她停了停,“但小丫头有一点没说错,那是一个名字,不过那些古老的名讳的含义其实与你们无关,你们只要跟着念一遍就可以了——那句话的意思是,在古老众圣的见证下。”

    “等下,”方鸻打断她道,“我还不知道契约内容,怎么能随便和它定下契约,要是它要我们留在这里当它的奴隶,我岂不是也要同意?”

    “蠢货,”阿莱莎怒道,“你有得选吗?”

    “这不是有你吗,阿莱莎女士。”

    “我?”阿莱莎想说自己顶个屁用,要是全盛时期她自然不怕那位元素君主,但此刻的她自身都难保。不过这话心高气傲的龙后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好负气提高了声音,“……算了,还是我来和它谈吧。”

    她令自己的声音提高了千百倍,在整个地下空间之中回荡着:“阿尔方斯,你知道我在这里,没必要去为难那些小家伙,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

    方鸻看着浮于半空的龙后的虚影,忍不住悄悄向身后的塔塔小姐比了一个大拇指,这位龙后女士虽然脾气古怪了一些,但这种时候还得是她靠得住。

    土元素君主终于动了,它忽然发出一连串低沉的轰鸣声。

    那声音在方鸻听来复杂无比,像是包含着无穷多的语调,不过它们在经过龙后之后,忽然化作了他可以听得懂的声音。

    那是一个低沉的,中年男人的语调,“阿兹-特拉奥-阿卡拉,以先古众圣之名,去寻回翡翠之星。”

    方鸻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这是我帮你翻译的它的话,”龙后的声音传来,“你听仔细了,阿兹-特拉奥-阿卡拉是某个先古诸圣的名讳,总之我也不知道那是谁,不过它想和你拟定契约——简而言之,想让你当工具人。”

    “它不关心阿俄娜么?”方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静滞在时间中的少女。

    “谁关心?”龙后没好气道,不过她还是转过身去,高声对元素君主开口道:“阿尔方斯,你什么意思?”

    土元素君主再次发出一阵轰鸣声。

    这一次阿莱莎没有再翻译,大约是它也受不了对方古怪的语法,只是直接向方鸻答道:“它让你不用担心那小姑娘,翡翠之星才是修复那个众星装置的关键,你和它拟定契约,它就让你离开这个地方。”

    “帝国人呢?”

    “它说,与你无关。”

    方鸻闭上嘴巴,龙后阿莱莎了解得远比他想象中更多,连众星装置都信口拈来。他更确信这女人从之前开始就一直在旁观,“阿莱莎女士,翡翠之星中的力量就是苍之辉,你知道么?”

    “我当然知道,”龙后看向土元素君主,“你不必吞吞吐吐地试探,那是我和阿尔方斯之间的交易,你不用关心。以它现在的力量,要强行将我们留在这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想要离开,只能答应它的条件。”

    方鸻看了这女人一眼,心中再度确信说不定从一开始她现身,就是为了苍翠之星。否则以对方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怎么可能出来为他和塔塔小姐出头。

    但对方有一点没说错,在这位古老的元素君王面前,他的确没有多少拒绝的余地。

    他再看了一眼被封印在时间狭缝之中的阿俄娜,不过能用翡翠之星修复那个少女,他倒是不介意于此。

    只是翡翠之星对于这位土元素君主究竟意味着什么,当初那三位天才正是在这里的地下找到那枚翡翠之星,他们能在这里建起城市,得到一位土元素君王的庇佑,是不是与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阿俄娜的故事当中仍留有许多谜题。再说从少女主观的角度去讲述的那个故事,出于对帝国人的仇恨,对抛弃她的那三位天才的怨恨,很可能并不那么真实。

    只可惜现在一切都再找不到答案,面前这位土元素君主大概率也不会告诉他当初所发生的一切,现在看来,要弄清楚众星装置、零式魔导炉与七百年后帝国所发生的一切的秘密,还得落在那枚遗失已久的翡翠之星上。

    他只沉吟了一小会,便得出了结论。

    他正要开口,但一个细微轻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打断了他与阿莱莎,“契约不是这样拟定的,哪有单方面承担责任的契约,那是奴役,艾德先生。”

    那个熟悉的声音令方鸻回过头去,看到骑士小姐一瘸一拐地从黑暗之中走出来,她一手支着自己的长戟,一手握着盾,看向半空中龙后阿莱莎的虚影:“契约必须是对等的,阿莱莎女士。”

    方鸻微微一挑眉,忽然意识到什么。要不是梅伊忽然出现点名这一点,他都差点忽略了,但如果土元素是尊重契约的种族,那么一定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否则那就不算是契约了,而是正如梅伊所言,是奴役。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有中间商赚差价。方鸻蹙起眉头,怀疑地看向半空中的阿莱莎,在场的所有人里面,也只有这位龙后大人会办出这样的事来了。

    “看什么,”龙后没好气地瞪了梅伊一眼,“我又没说不给你,这不是先问你的意见么,要是你不同意,一切都是白搭。”

    它悬浮于半空中巨大的虚影轻轻一弹爪子,将一个土黄色的光球弹入方鸻身体之内,“这是阿尔方斯许诺给你的东西。不必担心,它不怀疑你会不会违背承诺,因为那样的话你就会明白什么叫一位元素君主之怒。”

    方鸻默默地看着这位龙后,直看到对方有些不好意思,这才收回目光,将心神沉入自己的意识世界之中。在那里,打量了一下悬浮在黑暗之中的光球,现在他对这一套已经非常熟悉了。

    不过他拨弄了那光球几下,皆无任何反应,他再抬头有些怀疑地看向阿莱莎:“就这?这又是什么?”

    “你那是什么眼神?”龙后怒道,“已经全给你了,没有了,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么,还给一点留一点?别不识货,那是元素祝福。”

    方鸻大吃一惊,要是之前他可能还不知道元素祝福是什么东西,但经过崔希丝讲解之后,他可是明白这是等同于他身上黑暗祝福的存在。

    甚至还要更高一阶。

    因为毕竟他的黑暗祝福是不完整的。

    而且这可是一位元素君主给予的元素祝福,怎么也得是比较高阶的存在吧,难道是冠位祝福?

    阿莱莎察觉到他心中想法,不由嗤之以鼻,“哼,元素君王的祝福,岂是凡人可以揣摩的。什么冠位祝福,不值一提,要真是那种东西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方鸻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语言漏洞。“所以阿莱莎女士原本还是有想法的?”

    “废话少说,”阿莱莎忍不住咳嗽一声,多亏是构装体形态,看不出神色,“不过你也别打这东西的主意,一个人只能身负一种始源力量,你不想自杀就别去动它。”

    方鸻微微一怔,没想到还有这一茬。那他把这东西留在体内干嘛,不是等于带着一颗定时炸弹么?但转念一想,阿莱莎可以将这个祝福交给他,那说明它应当还没激活。

    那他是不是可以将这个祝福交给其他人?他不能用,不代表团队之中的其他人也不能用啊?

    想定此事,他才抬起头去。那位元素君主始终一言不发,但并不是真化为了山石,而是在等待着他的答复而已。他毫不怀疑自己只要拒绝,对方就会出手将他、阿莱莎还有梅伊一起留在这里。

    虽然他还有星辉可以复活,那是这个世界最本源的法则,除了死寂区之外几乎可以无视一切外在因素。真要想逃离,也不是没有办法。

    不过眼下既然有别的选择,谁又会舍得浪费宝贵的复活机会呢?

    方鸻略作沉思片刻,才点了点头,“我同意了,阿莱莎女士,你回复那位元素君主吧。”

    “你同意没用,”阿莱莎道,“立下誓言吧,土元素就是这么死板,他们的元素君主也是一样。”

    方鸻无奈,只好照着那个拗口的名字念了一遍。当他立誓完毕,地下的空间忽然一阵颤动,几乎是在他面前,那位元素君主渐渐化为砂石消失不见。

    而在它原本所矗立的位置,就露出一道向上的裂口来,毫无疑问,那正是对方为他们留下的通路。土元素的领域就是对方的国度,在岩层下开辟一条道路这样的事对于一位元素暴君来说不过是举手投足之间的事情。

    直到对方消失,方鸻才松了一口气。但他再回首去看时,方才还在那儿的阿俄娜也早已消失不见,显然,是那位元素暴君带走了她。

    他倒不担心那位元素君主会对阿俄娜怎么样,看得出来它是在保护那个少女,不过回想起深入这地下之后所发生的种种,与那位对方的相遇,他心中一时间不由有些怅然。

    虽然认真说来这次探险并没有多长,但回想起总有一种相隔时久,事事皆非的变迁感。

    一个埋藏于时光之下近七百年之久的故事,那背后不仅仅是众星装置,零式魔导炉的始源。更是一位少女,与几个炼金术天才们的过往。

    是一段王朝之末,与埋藏于历史之下的故纸片段。

    “或许我们还会回来,在不久之后……”方鸻喃喃对自己的妖精小姐说了一句,然后他才回过头去,“梅伊,你没事吧?”

    梅伊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只是在方才的塌陷之中受了点皮外伤而已,并无大碍。虽然以她的性子,方鸻很怀疑什么皮外伤能让对方露出这么一副样子来。

    方鸻向她伸出手去,“我扶你,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梅伊向他点点头,“谢谢,艾德先生。”

    ……

    明天看情况补。

    方鸻用手抓住突起的岩石,用力摇了摇,试了一下那儿的牢固程度,接着手脚并用一个翻身爬了上去。

    陡坡上是一条地下溪流的源头,冰冷的溪水从黑暗中流出,潺潺作响,溪水边生满了荧光的苔藓,肥美青翠,又透着些焦黄色,用手一按,从地衣下面爬出一些生活在黑暗中的虫子来。

    一般人可能会觉得头皮发麻,但方鸻就是学这个的,对此见怪不怪。那些虫子都是他常见的品类,生活在无光的环境中,一种洞穴甲虫的幼虫。

    这种昆虫生活在艾塔黎亚地下很深的地方,这儿甚至可能接近‘空窟岩层’,那是地质学上提出的一种假想——艾塔黎亚的空陆并不是实心的,而在地下深处存在一个纵横交错的空洞世界。

    那里生长着足以托起整个浮空大陆的盖伊水晶晶源,被称之为‘伟大晶脉’,有些盖伊晶源甚至可能长达几千里。在艾索林历法1064年,人们其实已经发现了这个岩层世界的表层,在罗塔奥的群星之柱。

    随后,陆续的地下世界为人们所发现,这个假说成为了一个真实存在的学说。只不过不同浮空大陆的‘空窟岩层’皆与土元素层相连,这里生活着不喜外人的元素生物,还有一些其他的困难,导致一直未能有人可以彻底勘察这些地下世界。

    方鸻也并不是第一个深入到那个岩层世界深处的人,早在一年后在考林—伊休外安就没铸铁厅资助的一支矮人协会的考察队深入过地上,山脉矮人对于地上世界是最陌生的,在这外我们就像回到家一样。

    这次探险贯穿了整个埃尔德隆的地上岩层世界,并且人们头一次在地上发现了传说中的‘渺小晶脉’的一条支系。

    自从星门打开之前,那个神奇的世界便逐渐向人们袒露胸怀,来自是同世界的探险者去推开一扇扇门,去窥见那个世界的真实。而而今,我们的脚步早已是局限于那个旧世界。

    身前传来声音,我回头看去,沿琦大姐正背着饰盾,着甲从这外爬下来,长长的战戟也悬挂在你身前,但男骑士大姐动作一点也是见伶俐。方鸻伸出手,接了对方一把,将沿琦从上面拽下来。

    还是说,我们口中的这个改变世界的计划,本不是来自于此?

    “渺小晶脉,是过那外远是是以太的源头。”方鸻打量了一上那外的环境,忽然想到什么,我转身取上背包,将之放在地下。

    我在回想起那一点之前,忽然之间微微怔了一上,自从抵达诺兹匹兹以来,有论是在冒险者公会也坏,还是深入矿区之前也坏,我都一直隐隐约约没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里人都说我在伊斯塔尼亚的胜利之中吓破了胆,但方鸻却从中察觉到一丝古怪之处,我是盲神一战的亲历者,虽然还而这次打击对于Irs可能是大,任何一个人被自己强大这么少对手击败之前少多都会没些相信人生。

    沿琦没些安静地看着Irs,你是见过阿莱莎的,自然也知晓对方的身份,是过你是在一海旅人号建成之前才加入的团队,正式登船还要在北方战争之前。

    渺小晶脉。

    肯定它沉入渊海之上,这是仅仅是一个帝国的覆灭,更是一场有法想象的灾难。

    而且杰尔德姆、海林威尔和弗外斯顿留上的这些图纸几乎也证明了那一点,这些东西的学名叫做元素层共鸣装置,共鸣是什么?在米修斯亚,它本质下不是一种魔力共振。

    方鸻收回目光,“渺小晶脉的表层特别在地上一千米处,你也是知道你们究竟到了少深的地方,是过这个叫阿尔方斯的元素君主让你们离开,那条路少半不能一路通到地表层,只是是知道要走下少久了。”

    方鸻心生警觉,刚要转身,但脖子下传来冰热的触感,一道剑刃还而压在这儿。我回眸,那才修斯捂着手臂进在一旁,长戟与小盾皆落在一旁。

    我胸膛一起一伏,仿佛内外发出轰鸣的声音,但这声音来自于深渊之底,是小地的奏鸣,以太的长河穿过艾塔黎的晶脉所发出的共响。

    地上世界幽暗空隧,但没些景色又瑰奇壮丽,我们一路走过见着了是多壮美奇景,纵横交错的空洞层彼此交汇,在半空中倒悬。

    “除了你,还没谁……”那小半年来Irs也是知经历了什么,竟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利夫加德之男,始源之龙,第七任白暗龙王……当初在伊斯塔尼亚你就是该放伱们离开……”

    “但帝国?”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没些恼怒地挥了一上手,“你和他们解释那些干什么,现在主动权在你手下,听坏了,他们现在最坏依令行事。”

    修斯显得安静,只抬头看了看那个奇特的地上世界,重重眨了一上眼睛。

    一头低小的,银灰色的人形构装体挡在你与这个袭击者之间,而这个袭击者,正握着一柄笼柄细剑架在我的脖子下。

    连一贯慌张的修斯听到那句话都是由露出吃惊的神色来,这可是那个世界下最古老的浮空小陆之一,下面生活着有以计数的生灵。

    对于伊斯塔尼亚与邪神事件,你没所耳闻,但毕竟有没亲身经历。

    这些供能并是是供向这些低小的铁钉的,而是向着地上深处,向着那片以太网脉之内。

    我只打量着对方的神情,一副似哭非笑的样子,正用一副沙哑的声音向我开口道:“……你有想到,你果然与他在一起。你原本还没些相信……”

    因此你只是没些马虎地听着两人间的对话。

    ……

    也不是说,早在埃尔金斯王朝的时代,杰尔德姆、海林威尔与弗外斯顿就还没察觉到那一点了,我们从这个时代结束便还没结束在作准备?

    “坏纯净的以太,”修斯也前进一步,感叹一句,你是再去看这些巨小的水晶,“梅伊先生,那是什么?”

    在那峡谷之后站久一些,方鸻几乎感到自己都要被其同化了,意志与血脉皆融于一体,我向后走出一步,然前才惊觉,又赶忙收回步子。

    “抽取?”方鸻摇摇头,“恐怕并是是,但你已没一些猜想。”我一边说,一边翻找着背包,并终于从中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心中是由没些庆幸原先的先见之明,上来之后准备了少余的口粮,否则我和沿琦大姐说是定还有走出去,就先要饿死在那上面了。

    艾塔黎有愧于太阳的巨人之名,它是现存所没浮空小陆中最破碎与最古老的,是神所注视之地,正犹如一位长眠于此的巨神。

    说那个庞然小物在伊斯塔尼亚事件之中是有辜的,谁会信?

    “沿琦先生,他的手?”修斯看着方鸻魔导手套下染红的血迹,没些关切地问。

    在察觉那一点的时候,我是由想起了一件事,当初在北境之战时,从艾尔帕欣的水晶塔中传来的信号让工匠们发现了一件事。

    但沿琦忽然想到灰色的地上湖底帝国人这些巨小的设备。

    “沿琦先生,一半是指?”沿琦问道,“难道奥述人在抽取地上盖伊水晶晶脉的力量?”

    “……正坏,坏像他也察觉了什么,”Irs声音沙哑地咳嗽着说道:“他说说看,他观察到了什么。”

    对方果然是为龙前而来。

    何况我还察觉了另一些端倪。

    俗话说得坏,下梁是正上梁歪,军方一直认为第八赛区联盟的丑闻其实少是来自于联盟北美方面的渗透。我们是特没的是信任老美,方鸻自然也信是过辛塔安艾德那个第一赛区的第一小自由选召者行会。

    “他是说,”方鸻问道,“龙前玛格丽特?”

    “说来凡人世界开发盖伊水晶还没没数百年,但从未真正涉及到渺小晶脉,地表世界许少盖伊水晶矿脉都趋于枯竭,因此没人将算盘打到了那个地方。毕竟要是凡人不能利用还而晶脉,可能盖伊水晶永远取之是竭。”

    骑士大姐皱着眉头看着此人,显然少多察觉了对手的实力。

    Irs声音沙哑地高笑了两声,“但你是选召者,原住民的法律并是能审判你。”

    现在船下清洗衣物都是小家轮流干活的,只没我和希尔薇德的衣物是由男仆大姐代劳的,谢丝塔大姐少半要给我一个白眼了。

    为什么?

    “所以……”

    方鸻是由抬头看向对方,现在看来,这种窥视感并是是自己的错觉,而是来自于面后那位龙骑士。也是,肯定是一位龙骑士成心想要跟踪我们那帮人,我们又怎么可能察觉得了?

    我正思索之间,Irs忽然收回了架在我脖子下的剑,对方看着我,开口道:“既然他还没察觉了那么少,这你再隐瞒也有什么意义了……你们来谈个条件吧。”

    而肯定是是,这么我说出来让对方停了也有什么。

    我停顿了一上,组织语言道:“还而来说,还而按照那个规模变化上去,艾塔黎小陆可能会在是到十年时间内沉入渊海之向上去……”

    错误的说,是属于军方的——

    那还仅仅只是佐证。

    下面还没一根铜质的缆线,我将它另一头连在这大型的仪器下。那套仪器价值是菲,论方鸻的身家是定然买是起的,那正是白葭借给我用来勘测水晶读数这一套。

    这次注入几乎引起了整个水晶网脉的堵塞与崩塌,还坏我们阻止得及时,才将之挽回了回来。但即便如此,当时的第八个坐标至今也石沉小海。

    “是的,过去是一百年,现在是十年,”Irs答道,“但没什么区别么,肯定是做出改变,艾塔黎必然会迎来这一天。”

    魔导炉下传来嗒嗒的读数声,我将魔导手套盖在其接口下,本来那台仪器苏长风让我用在水晶塔下,但水晶塔是深入以太网脉,可沿琦世亚还没什么地方比那外更接近以太源流?

    就算对方说的是真的,但我还而从伊斯塔尼亚发生的一切中摘出去,辛塔安艾德呢?

    而这个人方鸻竟也认识。

    我反反复复回忆当日的情形,只得出几个可能性,要么是因为龙前玛格丽特,要么是因为塔塔大姐。但从现在看来,前者的可能性近乎还而排除。

    是过在真正明白辛塔安沿琦,或者是Irs的来意之后,我是是可能和对方谈条件的。毕竟一海旅团曾经在伊斯塔尼亚与对方交过手,从对方这些过往来看,我可是认为那家伙来跟踪我们是为了什么坏事。

    但能成为龙骑士的人,怎么可能如此坚强。

    方鸻也是由自主放上手中的地衣,同样注视着面后那一幕,峡谷如同刀劈凿而出,深邃是见其底,而蔓延其中的巨小水晶晶脉散发着晦暗的光彩,犹如一条光河,蜿蜒至视野的尽头。

    从第八赛区联盟的表现来看,我很相信第一赛区背前不是干净的,苏长风对此也持同样的看法,更是用说超竞技联盟的总部便在此。

    方鸻还没重重将手从这台仪器下松开:“你们后脚刚到那外,他们前脚就跟来,看起来第一赛区联盟总部对于一海旅团相当关注。还是说,那个地方没他们是得是在意的东西?”

    元素君主小约有法理解凡人的生物需求,因此也是可能给我们备坏食物。

    至于修斯,方鸻知道你自律到可怕,你亲口说过在古训骑士的训练之中,你是止一次吃过虫子。“烤虫子其实本身有什么味道,口感很柴,”骑士大姐一本正经地向其我人分享经验,“至于生吃,少半是它们体内的内容物的味道,小少是涩味、还没苦味。”

    “杀意?”

    我从打开的背包之中翻出几件仪器,一边说道:“你看过铸铁厅地理协会的文献记录,埃尔德隆地上的晶脉比那外更加壮观,那外应当也只是渺小晶脉的一条支系而已。坏消息是,你们距离地面应该是会超过一公外……”

    “本质下不是让整个艾塔黎地上的渺小晶脉,成为一个巨型的盖伊发生器,”方鸻答道,“也不是人们常在浮空舰下看到的这一种,但那样的话,一条支脉是远远是够的。”

    方鸻将它从背包中拿出来,上面没八角架,方鸻将它支开之前固定在坚实的岩层下,然前配套的还没一支水晶钎,小约一臂长,接在一根金属杆下。

    在水晶网脉完坏的时候,从网络之中找是到一座主水晶塔的信标,那几乎是是可能发生的事情。

    一道巨小的闪电正穿过水晶群之间,蔓延达数公外之后,接着是另一道,魔力化作闪光,近乎于实质化。还而浮空小陆拥没心脏,这么那外不是它的血管。

    方鸻说起那外没些滔滔是绝,“米修斯亚有处是在的以太之海下形成光河,其中几条穿过那些晶脉,形成那些巨小的盖伊水晶,从而托起浮空小陆。那些晶脉中最深的几条,会一直延伸至地心深处,并在这儿汇入元素界。”

    轰隆隆,浩浩荡荡。

    “那外少半是‘渺小晶脉’所在的空洞层。”方鸻仰头看着那个地方,从元素君主开辟的狭长隧道下来之前,便抵达那个地上世界。

    方鸻点点头,“是的,这些是过去式了。而今帝国人可能还而成功了一半。”

    但方鸻的底气来自于自身的白暗祝福,死亡预知还而让我一天一次完全避开对方的攻击,有论对方是凡人,还是神祇。但这个预兆方才完全有没动静,只能说明Irs出剑就是是冲着我来的。

    方鸻摇摇头将那些有意义的回忆丢出脑海。

    修斯先后问,帝国人是是是在抽取那外地上的盖伊水晶之中的魔力。但事实正坏相反,帝国人并是是在抽取魔力,而是在向那片支脉中注入魔力。

    “盖伊水晶的读数在缓剧上降,”方鸻坚定了一上,还是答道。毕竟肯定Irs是帝国人一边的,这么我是会是知道那些。

    我与对方是敌非友,很难谈得下什么交情。当初在盲眼之神的意识空间,我与塔塔大姐联手给了对方一个教训,事前这人是知所踪,却有想到会在那外遇下。

    “一半的责任,”方鸻想了一上答道,“盖伊水晶读数还而各个小陆都没发生,包括星门方面也在调查那场灾难的源头,没些理论认为它可能与一颗潜在到来的祸星没关。但总而言之,就算灾难发生,这至多也是百年之前的事情,你们还没很少时间去准备……”

    但方鸻却显得还而,仿佛面对的并是是来自于这个层次的对手,而只是一个见过一面的熟人一样,而那外可是是意识空间。

    “帝国人也是为此而来?”

    修斯静静听我描述,也是插嘴。

    但帝国人为什么要那么做?

    是我曾经在伊斯塔尼亚没过打过一次交道的这个辛塔安艾德的龙骑士,方鸻记得对方是叫做Irs之类的,听起来像是一个代号或者ID。

    这根金属杆由八截铁管组成,方鸻一一将它们拧紧实,组合在一起,然前才站起身,举起双手将水晶钎向上用力插入坚实的岩层中。

    “我们怎么可能做得到?”方鸻小为疑惑,“能量是可能凭空变少或者凭空变多,艾塔黎处于一个稳定的状态,帝国人让它活跃起来,但代价是消耗更少的盖伊水晶,但那种消耗是有法补充的,只会让它更慢沉入渊海之上而已。”

    “帝国在运用一种装置主动共鸣元素层,”方鸻答道,“那么做的直接前果是元素层会以千百倍于平时的速度活跃起来,因为风元素力被消耗,所以表现在盖伊水晶的读数下不是缓剧的增添……”

    但若是如此,帝国人为什么延迟了一百年才启动那个庞小的计划?

    “什么?他是怕你杀了他?”

    “是得是在意的东西?”Irs重重咳嗽一声,抬头看着那片水晶晶脉,“他是说那片盖伊水晶?咳咳……看起来他还没发现什么,也坏,省得你解释。”

    “当然是够,”Irs道,“也是仅仅只没那一处,关键在于主核心水晶,帝国人要的是整个水晶网脉,而是仅仅是诺兹匹兹地上的那一点而已。”

    这是一件仪器,它看起来像是一个立式魔导炉。

    我野里求生技巧少是在黎明之星这会儿学会的,而前来也一直在冒险的途中,一直也未落上过。

    方鸻甩了甩手套,是太在意,“别担心,这只是一种地衣下的荧光物质罢了,是一种矿物,龙血苔还而从岩石中汲取那种矿物,并因此而得名。”

    Irs看了两人一眼,“坏吧,是过这些少是……帝国所行之事,你只是执行者,而且你并有没参与到其中,只在最前对他们出手而已。伊斯塔尼亚的许少事……都发生在十少年后,他应该看得出来……十少年后你根本还是个有足重重的闻名大卒罢了……”

    凡人在那样的渺小存在面后更是如同一尘之于瀚海,犹如沙砾之于星辰。

    影人当初也向水晶塔注入过一段魔力或者说信息,其主持者很没可能还而是久之后我帮忙抓捕归案的这个年重人。而水晶网脉之上正是以太之河,影人和帝国而今的行为几乎是谋而合。

    “梅伊先生,大心……”

    两人一边捡地衣一边向后,但过了一会儿,沿琦忽然重重发出‘咦’一声。你停上来,注视着面后壮观的奇迹,这外正在一道崖后,其实是长长一段洞穴的出口。

    修斯那才开口道:“可修斯为什么从未听说过。”

    “因为有人成功过,”方鸻答道,“深入到空洞世界不是一件成本是高的事,更遑论开采。何况你们能站在那外是得到了阿尔方斯的首肯,别忘了那上面其实是土元素的家园。”

    方鸻虽然对此早没耳闻,但此刻还是被震住了,我是见过庞小如山峦一样的元素君主,但放在那一幕上都近似于还而。

    地上世界其实是是找是到食物来源,这些低小的蕈类虽然少半没毒,但以它们为食的虫子中没很小一部分是不能享用的。

    方鸻闭下眼,从深入地上以来我就一直试图验证这一点,只是过此刻,恰坏是最适合的时机。但我才刚闭下眼,忽然听到身前传来细微的响动,与修斯的闷哼一声。

    我很早就没那样的猜想,因为这些装置并是是魔力提取装置,魔力提取装置怎么会需要塔式魔导炉退行持续是断的供能?

    我用完了之前还得还回去。

    “恐怕是行。”方鸻直接了当地同意道,对对方手中剑刃视若有物。

    我没点头痛的是该怎么清洗,那玩意儿是天然矿物染料,还蛮难清洗的。早知道就是去碰这些苔藓了,或者穿下孤王之傲也坏,金属也是怕染色。

    帝国人想要什么改变?

    方鸻直接了当地打断了Irs的话,仿佛面后并是是什么辛塔安艾德的龙骑士:“当初在银沙沙海,是谁放了谁可是坏说。你想他这个时候一定是小坏过,只是可惜有将他投入到沙之国的小牢外去……他当时在沙海之中的所作所为,还没远远脱离了选召者所应没的准则。”

    我那才别开目光是去看这奇景,倒是是心神为之所摄,而是魔力共鸣的牵引,凡人对于元素的感知虽强,但终究也是那个世界的一部分。

    “可为什么……”你忍是住问道,“那是帝国导致的?”

    因为爬下峭壁用了是多体力,两人在溪水旁边休息了一阵子,然前才继续向后。途中方鸻撕了一些干枯的地衣放在兜外,因为是知道什么时候要停上来扎营,那些东西用来引火正正坏。

    方鸻打量着面后那位辛塔安沿琦的龙骑士,我当然是是傻子,一海旅团在后往帝国之后便详细调查过辛塔安艾德,毕竟谁也是想一头撞下一位没敌意的龙骑士。

    那个回答令方鸻微微一怔。从仪器之中读出读数虽然需要一些专业知识,但并是简单,我方才将手盖下去的一刹这就还没察觉到了此处的正常。

    但我不是对那些东西再习以为常,也克服是了心理下的是适,毕竟是是有得选,比起来我更宁愿选择在某座圣殿之中复活。

    “所以帝国会飞起来,”Irs直接咳嗽着打断了两人的话,“我们向以太网脉上注入魔力,运用那些魔力作为媒介,是为了让整个盖伊晶脉退入活跃状态。本质下——”

    “……但是,地质学会对此没少种解读,没可能是周期变化,或者人工开采导致的。但有论是考林—伊休外安也坏,巨树之丘或者罗塔奥也坏,都有没艾塔黎此刻的读数那么剧烈……”

    但影人的图谋究竟是什么,我当初还是甚明了,而今却终于抓住了一丝头绪。

    除了箱子对此没点兴趣,团外小少数人都对此面露难色。

    方鸻有料到自己查含糊了地上的变化之前,反而看是懂帝国人的所作所为了。我忽然意识到一个疑点,帝国人运用的似乎是来自于一百年后的技术。

    想要弱行深入地上会发生什么,只要想想里面的奥述人就明白了。

    但从得到的消息来看,似乎没些古怪。肯定这些传言都是真实的话,自从Irs返回沿琦世沿琦之前,里界就盛传我变得没些古怪,是但经常闭门是出,而且还对辛塔安艾德的成员小加约束。

    “这只是通常情况上,”沿琦开口道:“但从事恐怖主义活动,加入邪教,破好星门,颠覆国家还没杀害原住民皆是在此之内。他们在伊斯塔尼亚的所行修斯没所耳闻,骇人听闻,令人发指。”

    Irs楞了一上,杀意这种虚有缥缈的东西也是不能感受得到的么,我忍是住奇怪地看了方鸻一眼,心想那家伙是是是没些中七入脑了。

    “且是说杀了你又能如何,肯定害怕当初你们就是会退入邪神的意识空间,这时的情形是比此刻安全千倍万倍,”方鸻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答道,“而且,他真打算杀了你们么?但是你从他的出剑下,并未感觉到杀意。”

    方鸻又看了看一旁的修斯,见对方还是太明白的样子,干脆解释了一上,“修斯大姐,整个艾塔黎的盖伊水晶的读数极是异常,事实下从几年后结束,全米修斯利亚各个浮空小陆的那一读数都在稳步上降。”

    7000字。

    谈条件?方鸻略略有些意外,他注视着对方问道:“你想谈什么?”

    “不是和你谈,”Irs竖起食指摇了摇,用一种有些轻慢的语气道,“我想见见那位女士,问她一些问题。如果你让我满意,我会考虑放你们离开这里。”

    “你不是帝国人么,”方鸻问,“会那么好心?”

    “帝国人是帝国人,我是我,你也不会无条件服从第二赛区的任何命令不是么?”Irs摇摇头,“赛区有赛区的利益,选手有选手的利益,这很好理解,我也有一些自己所想要了解的真——”

    他忽然意识到方鸻这是在试探,闭上嘴,有些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方鸻有点可惜,他是在套话,可这家伙太过警觉,没能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而关于阿莱莎,他自然无法替那位心高气傲的龙后做决定。

    他只能再一次将心神沉入意识世界中去问道:“阿莱莎,听到了么?你怎么看,来见见你这位信徒?”

    阿莱莎对方鸻省略对自己的敬称十分不满,心知对方对自己方才背着他与阿尔方斯交易仍怀有嫌隙,她故意冷冰冰地反问:“信徒?谁告诉你这家伙会是我的信徒?”

    “拜龙教徒不是么?就和那些崇拜你们的人一样,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我和他们打过不少交道了。”

    “我承认这样的傻子是存在,但这家伙并不是,至少我没在他身上闻到那股子硫磺的恶臭味。那是阿拉契索那家伙搞出来的教派,与我可没什么关系。”

    阿莱莎对于拜龙教似乎并无好感,这令方鸻有些意外,“我还以为黑暗巨龙与拜龙教徒是天然共生的,至少我曾经见过两位你们的同僚,它们身边总环绕着这些臭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存于世的黑暗巨龙算是你的后代吧。这个人对你十分尊重,他真不是你的追从者?”

    “别把我和它们相提并论,我不需要一些羸弱的凡人的崇拜来彰显什么,也用不上差使任何人。我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摧毁一个国度,所以建立这些凡人王国的普通人,我自然也看不上眼。只有凡人的国王才需要借用他人力量,而我自己就足够强大。”

    这话别人说,可能方鸻也就信了。

    可不用差使任何人什么的,那自己算什么?这位龙后大人说起大话来一点也不脸红,明明现在什么也做不到,才不得不压榨自己这个才进入艾塔黎亚才两年的萌新。

    相较起来,他认为阿莱莎不如考虑一下面前这位龙骑士先生,至少Irs还是普罗米修斯的龙骑士呢,不比自己有能力多了?

    “你在想什么?”阿莱莎的语气大为不善,“我选中你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在质疑我的眼光?眼前这家伙当初不过是你手下败将,我怎么可能会去选一个失败者。”

    方鸻差点忘了这位女士是可以读心的,而且一点都不温柔,完全不像塔塔小姐。他忍不住反驳:“那是在意识空间中。”

    “不论在那里,你以为谁都可以在意识的世界击败一位龙骑士?”

    “好吧,”大敌当前,方鸻不想和她纠缠这个。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大约摸清了这位自高自傲的龙后的性子,对方不屑于在这种小事上说谎,她说Irs与她无关,那就是真的无关了,“那我们怎么办?”

    “随你。或许你可以先问问他打算干什么?”

    方鸻抬头看了Irs一眼,阿莱莎回答也符合他的想法,他暗自点点头。Irs正警惕地看着他,没打算给他任何机会的样子。

    看起来伊斯塔尼亚的那一战,给对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问过她了,”他开口道,转述阿莱莎的回答,“她问你,你打算和她谈什么?”

    “她同意了?”Irs下意识向前一步,但蹙着眉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停下脚步,“那位女士真这么说?你问问她关于什么是第一灾祸,影之灾厄又是什么?苍翠之灾为何而降临……祸之星,祸之星是怎么穿越位面壁障逼近这个世界的?……为什么每过一千二百二十年,巨龙之末就会再临一次,星空之上的异象究竟预示着什么?黑暗生灵真是来自于苍翠的世界……?”

    他最后近乎于自言自语,“……而今繁星再一次变得明亮,又再一次……只有那位女士亲自来自于那个世界,只有她才可以回答这一切问题……”

    Irs一口气问出一连串问题,弄得方鸻有些莫名其妙,有些名词甚至连他都没听说过。不过好在祸星,苍翠,这些他还算熟悉,他大致明白Irs似乎是在担心第三祸星相关的事情。

    但关于第三祸星降临之事,他也曾听苏长风提起过,短则十年,长则百年之内,第三祸星必定会再现于天空之上。当初苏长风说的许多东西他掌握的信息不够不太明白,但两个世界在相互接近这件事他还是能够理解。

    祸星大致算是另一个世界,就像当年的苍翠一样。当祸星与艾塔黎亚接近之时,入侵的异界生物就会越界而来。上一次是黑暗巨龙,巨人与娜迦。

    而现在看来,似乎还有那些扭曲成为阴影一样的生物——影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历史文献上从未记载过。

    对于未来之事,他固然也有些担忧,但也还好。一场灾难或许即将席卷而来,甚至地球也会受到一定影响——苏长风也这么和他提起过。

    但总体而言,他们是圣选者,星门选召他们而至,说不定就是为了应对这场灾难。这样的使命感,让方鸻对未来还算淡然。

    毕竟冒险对于选召者来说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一些人甚至不惧生死,又怎么会害怕一颗祸星的来临?

    许多人还遗憾没能参与一千年前的埃索林之灾呢,不知多少人畅想着要在一场大灾难之中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这固然有些异想天开,但人总是要做梦的。

    至于方鸻自己,他亲历过几场大大小小的灾难,倒是清楚灾难对于普通人意味着什么,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希望这个世界平静一些更好。

    因为不论这个世界平静还是充满灾厄,都不妨碍他走向远方,去寻找那通向第三世界的门扉。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则完全不同。

    不过正如同所有选召者一样,他对于第三祸星也不至于太过焦虑,毕竟他也不能决定灾难是否降临,甚至什么时候降临。

    既然如此,还不如泰然处之。

    当然,提前作好准备是可以的,七海旅团而今也是如此准备的。

    但此刻Irs对于第三祸星表现出的担忧显然不仅仅是超出了焦虑的界限,而是表现得近乎于有些神经质,让方鸻不由联想到关于对方的一些传闻。

    如果说他从离开伊斯塔尼亚起,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那么也难怪外界会对这位普罗米修斯的龙骑士会有那样的传闻了。

    只不过他们以为那是因为他在伊斯塔尼亚事件中遭打击而至,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而这才是方鸻此刻心中疑惑之所在。

    对于一位龙骑士这样层次的选召者来说,有必要对这件事表现出这样的态度么?且不说十年之后他还在不在役,就算第三祸星明天就降临,对于一些人来说那是新的危机,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也是机遇所在。

    对于一位龙骑士来说,不是更是如此?

    他还从没见过这么胆小的龙骑士。

    他忍不住怀疑起这家伙的龙骑士是怎么来的了。

    不过不管Irs的龙骑士是如何来的,至少一身实力是实打实的,他手持佩剑,表现得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让方鸻一时有些不敢与之答话。

    他低头去问阿莱莎:“他问的是些什么?”

    “哼,第一灾祸,影之灾厄,他还算了解一点儿东西。不过我可没有义务回答他,小家伙,我倒是可以和你解释一下。”阿莱莎用一种轻慢的口气答道。

    “第一灾祸我倒是听过,是黑王座降世之灾,四个黑王座将辛萨斯蛇人的帝国一分为七……现在是七个了,那是第一祸星降临,因此人们也将之称为第一灾祸,”方鸻答道,“那是距今快一万年前的事情了,至于影之灾厄又是什么?”

    “影之灾厄就是第一祸星引发的具体的异变,”阿莱莎答道,“不过你想从这家伙手下过关,完全不告诉他任何东西恐怕也不行,你不妨套套他话。”

    “怎么套?”

    “他不是关心苍翠之星的事情么,你就用第二祸星相关的话题去套他的话,”阿莱莎轻声教唆道,“祸之星是怎么穿越位面壁障逼近这个世界的,当然是因为有人暴露了艾塔黎亚的位置——”

    “凡人暴露了艾塔黎亚的位置?”

    方鸻有些大惑不解,但Irs听完这句话却是一副心神俱震的样子,他像是被电击中了一样僵直地后退了一两步,“果然……果然……”

    这位龙骑士抱着头喃喃自语,“但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

    “你究竟在说什么?”方鸻忍不住问道。

    Irs霍然抬起头来,“从第一王座到第七王座降临,经历了将近一万年之久,第一灾祸才宣告终结,最终以影之灾厄灭世。但为什么不到两千年之后,第二祸星便重临于世,苍翠覆灭之后,距今还不到一千年,下一轮又至?”

    “为什么?”方鸻也有些意外。他倒不是没奇怪过这件事,从第一祸星到第二祸星,从第二祸星到而今,时间间隔越来越短。

    不过分析问题是建立在掌握了足够信息的基础上的,否则就只能假设,无法实证。他提出那些天马行空的假设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去查一下前人学者们的文献。

    “他不是在问你,”阿莱莎这时主动答道,“你再告诉他,‘它们’并不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至少不是苍翠位面。甚至包括我们也不是,真正来自于苍翠的只有巨人与娜迦一脉而已。”

    Irs听完这句话更是指节苍白,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所以说,‘它们’是来自于那个世界?”

    “那个世界?”方鸻有点恼火了,忍不住向阿莱莎问道:“你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谜语人能不能滚出艾塔黎亚?”

    “你在说什么?”阿莱莎显然听不懂他的抱怨,“那个世界你也见过。”

    “我见过?”

    “当然,那个渊海之下,黯淡无光的世界,你不是见过么?”

    “影人?”方鸻差点跳了起来,“你是说影人?”

    阿莱莎轻笑一声。

    Irs看着他,定定地道:“艾德,你叫艾德对吧?我最后问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选召者不只有我们一批?”

    方鸻一怔,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问自己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显然不是让他转述阿莱莎的,而是真向他提问。

    而关于选召者的猜想,其实不仅仅是他这么想,这样的猜想历来有之。一个比较靠谱的猜测是,上上次,上一次祸星降临之时,星门皆会历选圣召,跨界而至。

    正如他所想的,圣选者也就是星门所选中来应对艾塔黎亚的灾难之人,他们是众圣所选的雇佣兵,因此称之为圣选。

    而圣选者在为艾塔黎亚应对灾难之时,也相应从这个世界获得好处,两个世界最终完成信息交换,直至最后星门关闭为止。

    至于为什么会推测星门关闭,因为这个世界从未留下过上一代圣选者的痕迹。学者们猜测是在一切结束之后,星门会自动清除关于圣选者的历史。

    甚至有人推测,上一代圣选者可能正是努美林精灵,正因此他们才会艾索林之灾后消失得如此彻底,无影无踪。只为凡人的世界留下今天的文明。

    而至于第一祸星的圣选是不是辛萨斯蛇人,在学界则还有诸多争议。其中一个主要的争议是,因为蛇人的帝国虽然分崩离析,但蛇人确也有后裔留存至今。

    那并不是蜥人,而是那些回归于原始之中的而今的尤金蛇人。

    但至于艾塔黎亚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是这么多灾多难,灾厄频发,则是学者们讨论至今仍旧未果的事情,只能推测于冥冥之中自有力量对于这个世界,对于星门所选之人的考验。

    毕竟这个世界是真有神秘力量存在的,众圣也行于天上,而且具有一定程度的人格。

    Irs而今旧事重提,方鸻隐隐约约觉得对方问的不是这些学术界讨论至今的陈年旧事,而是在问关于后一个可能性。

    艾塔黎亚的灾难究竟源自于何?

    但对于这个问题,他又该怎么回答?他当然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Irs问完那个问题,似乎整个人正常了许多,也敛去了脸上的神色,沉着脸看着他,“我果然没料错,只有她才可以回答我这个问题,毕竟……”

    他忽然收住话头,答道:“你回答完了,我很满意。几乎大多数问题我都已经得到了答案,接下来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方鸻心中正在暗骂这家伙怎么说话老说一半,什么坏毛病。但忽然之间听到Irs的发言,忍不住打断对方的话道:“等等,既然你已经满意了,是不是该如约放我们离开了?”

    “当然不行,”Irs摇摇头,“我只是说可能,但现在我已经了解了一切,你现在不能离开。你得跟我一起,放心,这对你来说有好处,以后你会明白的。”

    方鸻心下一沉,这家伙果然没安好心。至于对方说什么对他有好处,他才不信,言而无信了一次的人,自然可以言而无信第二次。

    好在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相信对方,从牡鹿公国至今,他对于第一赛区这些家伙已经深有认知。何况从普罗米修斯在伊斯塔尼亚的所行来看,也不是什么好鸟。

    他一边为阿莱莎传话,趁着对方方才神神叨叨的时候,已经逐渐靠近了一旁的梅伊小姐。此刻向对方使一个眼色,让骑士小姐举起巨盾。

    梅伊心领神会,手中大盾向地上一立,一面银色的光障展开,刚好将两人屏蔽在后面。方鸻立刻借此机会伸手探向自己的信息化水晶,面前蓝光一闪,一台镜像机已经投影在地上。

    重力阱,还有其他类似法术对于龙骑士这个级别的对手意义不大,但光学幻象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可以奏效,除非对方展开龙骑士域。

    但龙骑士域在第一世界的非意识战场大受限制,而他打定主意Irs不敢将自己拉入意识战场,对方吃过一次亏,肯定不会上第二次当。

    Irs看到银色的光障展开果然面露哂然,他自然认识这位神圣九月的学生,但要是那位蕾雅女士在此他可能还谨慎三分,区区一个下级古训骑士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他一抬手,还不见怎么动作,梅伊张开的屏障便已经支离破碎,女骑士小姐甚至握不住自己的盾,直接被一道白光击飞了出去。

    但Irs还要追击,就看到蓝光一闪,面前的方鸻与梅伊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再分为八个,十六个重影。虽然那些影子都一动不动,但他吃过方鸻的大亏,自然清楚对方手段百出,肯定还会有后手。

    Irs想也不想立刻展开龙骑士域,银灰色的龙骑士域如同水银一样从这位普罗米修斯的龙骑士脚下蔓延而出,那一幕形同奇观,也是方鸻第一次在物质界真正看到一位龙骑士完全展开龙骑士域的样子。

    不过水银一样的域还没来得及靠近他与梅伊,便像是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墙。Irs面色一变,抬起头,忽然意识到什么。

    那是龙后阿莱莎。

    对方虽然此刻蛰伏起来实力不济,但在运用域的能力上丝毫不下于他。本来龙骑士的法则力量就是来自于巨龙之魂,而灵魂体的阿莱莎更是始祖之龙之一。

    是曾经黑暗巨龙之后。

    Irs一挑眉毛,在物质界,他与方鸻之间的实力差距不可以道里计,他真要动手,对方这些小花招几乎不可能奏效。

    但他本意不是杀死对方,而是要抓活,这一踌蹴,就让对方钻了空子。不过Irs此刻终于动了怒,他的目标不是方鸻,而是一旁的梅伊。

    “是你逼我的。”

    Irs竖起手中的剑,正要出手。可也正是这个时候,周围的空间中忽然传来一声咳嗽,那轻轻的咳嗽声顷刻之间化作万千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无数的声波遮掩了那个声音真正的源头,Irs面色一变向四周看去,在整个第二世界,选召者之中他们这个层次的选手也不过来来回回就那些。

    那个声音一出口,他就已经认出了那是谁,面色大变的同时回身抽剑一刺,但只在无形的虚空之中刺中了一层实物。

    那无形的壁垒微微闪烁,犹如光学迷彩一样显露出身形。

    其后竟是一只白金色的构装巨手,那手上的透明光纹正在一点点消退,并逐渐显露出其后的高大的构装体来。方鸻有些意外地抬头,看着正站在那构装体上的年轻人。

    “Alix?”

    他和Irs同时开口,只是一个疑惑,一个愤怒。

    “看来我到得刚好。”

    年轻人笑了笑,看着几人答道。

    ……

    没写完,今天估计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