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快乐的时候，害怕这只是个美梦，醒来，一无所有。
悲伤难过的时候，希望这只是个噩梦，醒来，一切安好。
我究竟是睡着了，还是醒过来了？
狂乱黑暗正义的知识几乎要将乔木依的脑浆搅成果酱，她双眼盯着掌心的白色羽毛，视觉信息逐渐转换成名为‘事实’的语言。
飞弹山脉的气温像是忽然变冷了，纯白无瑕的雪花一片一片地飞舞。
好冷。
乔木依整个人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双手捂住嘴巴，用嘴唇感受羽毛的温度和柔软，任由知识淹没自己的意志，任由思绪散乱无章。
好冷。
真的好冷。
她努力让自己专注在这个想法上，不让自己思考其他内容。
好冷。
飞弹的冬天真的好冷，而且还下雪。
过些天大雪覆盖，银装素裹，森林和村庄会很漂亮的吧？那些合掌小屋会戴上白色的帽子吧？
那时候庭院会堆起雪层，再去那间温泉旅店，就可以在庭院和……堆雪人。
还可以一边和……泡温泉，一边和……看雪景。
然后夜晚睡觉的时候，就可以在温暖的寝室里，和……一起相拥，听着外面山间夜音，然后……
“呜…呜呜…”
她将脑袋藏得更低更深，喉咙像是破风箱般，不由自主地发出吚吚呜呜的颤音，身体更是颤抖起来，全身仿佛轻的没有重量。
乔木依盯着地上被翻开的泥土，感觉视线蓦地加了一层模糊滤镜。眼睛这两个心灵窗口已经盛不下她的情意，随其化为哀河顺着脸颊滑落。
“别哭啦。”
听见前方的声音，乔木依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傻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跟她一起蹲着，只穿着长袖的男人。
她伸出手将他的脸扯起来，他忍不住发出哎哎哎的声音：“别扯，别扯，疼疼疼，我没有死，我好好活着呢！”
本来脑子已经极度混乱的乔木依，现在心里思绪已经杂乱如麻。她嘴巴微微张开，但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彻夜空，被乔木依一巴掌扇得脸肿的任索，惊愕地看着乔木依。
然后他看见乔木依的口型不停变幻，似乎想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出来；她狐狸一样眉眼弯弯的眼睛，此时已经噙满泪水，红得像是兔子一样。
“呜…呜…哇——”
飞扑过来的乔木依彻底将任索压在地上，她埋头贴近任索的胸膛，哭得稀里哗啦的，鼻涕泡都要吹起来了，双手像无尾熊抱树一样，死死缠住任索，用力之大让任索感觉自己的肋骨备受挑战。
“对不起啦。”
任索抱住乔木依，轻轻抚摸她的墨发，安慰道：“我不是故意隐瞒，让你误以为我会死。都是计划，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如果提前出来的话，那个金发鬼佬冲过来打死我就麻烦了。”
“你，你就，就这么想看你的女朋友哭成这样吗？”乔木依伏在他胸膛上，抽抽搭搭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扭他的腰间肉，疼得任索倒吸一口凉气。
“没有，我怎么有这种想法……不过看见你哭得这么可怜，我心里也是有一丢丢高兴……”
腰间肉360°旋转。
“不过你无论怎么哭都是这么可爱好看呢！”任索疼得扯了扯嘴角，颤音说道。
乔木依这才松开手，泣不成声的她甚至打了个嗝，听得任索忍不住笑出声。
不过当乔木依抬起头，露出一脸梨花带雨的宝宝委屈模样，任索便伸手捧起她的小脸，用大拇指拭走她的眼泪，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没事的，我们既不生离，也不死别。”
勉强冷静下来的乔木依，抽了一下鼻子，问道：“那，刚才死的是……”
“我的分身。”任索伸手拿过乔木依一直握着的羽毛，笑着说道：“过几天再向你介绍，分身很能干的，以后你嫁到我老任家，家务事你不用管，分身全包了！”
乔木依抿紧嘴唇，擦了擦眼泪，说道：“谁说我要嫁给你了？”
“那你想怎样？”任索挑了挑眉：“将我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了？”
“认账，但得是我娶你！”乔木依抽了抽鼻子，恶狠狠地说道：“等你嫁给我，就得好好遵守三从四德，不能喜欢别的女孩，一辈子遵守夫德……别人说起你，第一印象都要是‘任索是乔木依的男人’……户口本我的名字得是第一个！”
“行行行，任乔也好，乔任也好，你喜欢就好。”任索用白色羽毛拨弄了一下乔木依的鼻子，弄得她鼻子发痒，气得她用小拳拳锤了任索几下胸口。
任索看着手上的白色羽毛，心里暗道还是小世界游戏机有保证啊，人凉了东西还在。
隶属于小世界游戏机的「魔法师不死于站桩之羽」屁事没有，而脱离了游戏机管控的「模糊口罩」，却是连渣都不剩了。
其实也很正常，那时候分身可是承受了布莱特最后一击的所有伤害，整个人连血肉带衣服都变成光了，口罩自然逃不过一劫，反倒是羽毛居然这么坚挺，完全出乎任索的预料。
简直就像是地震的时候楼都塌了，但小世界游戏机名下的那个单位却可以稳稳地悬浮在半空中——你任索的楼塌了，管我小世界的房子什么事？
而损失模糊口罩、一件外套和一条裤子，完全在任索的承受范围内。
甚至可以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早在八天前的那个凌晨，任索就已经猜测出《颠倒世界》的所有游戏内容，哪怕有些许出入也无伤大雅，其中就包括侍女小锁召唤的‘师门前辈’，其实是游戏角色这件事。
顺着游戏内容一路进行分析，任索便发现在最终boss战里，侍女小锁装备了「斗争战士（残）」和「清泉流响」却不使用，肯定是有无法使用的原因。
「清泉流响」是召唤时间耗尽或者召唤角色没有适合的，这件事很容易猜出来；那么「斗争战士（残）」用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呢？
在这种决一死战的场面下，任索不可能吝啬这点家务战力，那么侍女小锁不用「斗争战士（残）」的理由也自然而然得出来了：从一开始，暴打boss的侍女小锁本身就是分身！
然而，其中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分身是没法继承装备的。
这一点在任索身上体现的尤其明显，其他游戏角色召唤分身好歹还有衣服，就任索的分身全裸。若不是任索早有预料，连裤子都穿了两条，不然分身肯定得裸奔了。
没办法继承装备，就代表没法用「魔法师不死于站桩之羽」救人。就算任索让分身上去战斗，但结局也必然是装备着羽毛的人过去救乔木依——那么死的人也依然会是他自己。
求生欲极其强烈的任索自然是不停思考，他那时候虽然还没跟乔木依建立起这种负距离的亲密关系，但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与自己具有深厚羁绊的乔木依，因为被人冤屈而走向末路——尤其是在他有能力拯救乔木依的情况下。
这个星球活着七十亿人，被疾病、暴乱、贫穷等原因困扰的人，数不胜数。任索没办法帮助他们，也不会故意去寻找去帮助，他清楚知道自己的品性和能力。
但，如果可以顺手而为，任索也不会袖手旁观——正如他在《世界树下的魔法师》走圣手路线而救下的联合军，控制赵子鲤进行的射爆义诊，在《命运之手》里摧毁的祸乱之源……
他就是这样，坏人沾不上边，也够不着圣人，只会在能力范围之内的舒适区里办事的普通人。
那一晚，使用「魔王降临·敕令」强化「一日千里」，再戴上「求道者之饰」的任索，很快就想到了破局关键之处，甚至暗骂一句小世界游戏机真是操蛋。
如果任索那时候因为畏惧而退缩，那自然是万事皆休。
然而，任索选了另外一条路。当他陪着乔木依走到路的尽头，便验证了自己当初的推测——「魔法师不死于站桩之羽」，会以实物姿态出现在他身上。
两个月之前，在《我的人生不是你的游戏》里，任索当反叛者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个奇妙的隐藏设定：
玩家装备道具，只会装备类似投影的印记，不存在实物；
而如果是任索自己被当成‘游戏角色’，然后在游戏中被装备物品，那么物品就会以实物的形式出现。
当初任索正是因为在游戏里被装备了「纯白小圣杯」，所以他在漫展的时候，小圣杯才会以实物出现在他的口袋里，然后就被小九尾狐准确认出来了。
这个设定看起来无关紧要，也就仅仅在小九尾狐这个剧情上发挥了作用。
然而那晚任索回忆起这个设定后，便产生一个疯狂的想法——
道具会以实物出现，那么……可不可以将道具交给别人来使用？
如果别人是陌生人，或许很大几率无法生效无法使用……但这个‘别人’，是与任索同出一源，获得小世界游戏机认证的分身呢！？
若是猜测正确，那么他就不用死，只需要消耗一个冷却时间24小时的分身就能完美通关了。
若是猜测错误……八天前的任索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而八天后的任索，他的答案早在浅草寺的时候就已经说出来了：‘我早有觉悟。’
那一晚，如果任索没回忆起这个隐藏设定，他或许还是会走上拯救乔木依的道路。
但任索不得不承认，这个侥幸的念头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心怀希望地走出家门，翻墙爬进东承灵家，开始游戏剧情。
而最后，小世界游戏机虽然给他这只烧烤架上的小羊羔撒了点孜然辣椒粉，但终究没有将他烤了——任索担惊受怕了足足八天，最后到了boss战，发现果然有「魔法师不死于站桩之羽」的实物，而且分身也能用！
于是任索躲在草丛里的时候便召唤了分身，将外套和裤子给分身换上，全程躲在一边，通过心灵链接将布莱特的攻略方法告诉分身，让分身像是能预见未来般暴打布莱特。
看着雪花纷飞的夜空，任索看了看怀里正在拿他长袖擦鼻子的乔木依，问道：“公子……你有没有发现……你在发光？”
“嗯？”
乔木依微微一怔，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边沿还真的泛着淡紫色的光芒。
任索一开始就看见乔木依就像打了特效一样，整个人泛着将近一丈的紫光，不过刚才心情激动，他这时候才有空询问。
咚！——
狂乱的知识再次占据乔木依的脑海，足以沸腾脑浆的信息流让乔木依忍不住捂住太阳穴，身体颤抖起来，爆发出混乱的灵气波动，整个人几乎要失去控制！
刚才因为执着于任索的生死，大悲大喜的情绪占据了脑海，等于关上了精神的大门，将狂乱的知识屏蔽在外面，所以乔木依才能勉强保持正常。
现在乔木依精神恢复平静，精神大门漏出缝隙，她便得开始接受理解这份突如其来的狂乱知识！
任索连忙坐起来抱住乔木依，也没有说话打扰她，安静等待她完成超进化。
游戏里，慕公子打败了boss后，出现了「慕公子令自身武学彻底圆满大成，夺取了天魔之敌的记忆」这样的提示。
乔木依将布莱特打得原地自爆，现在便是她收获奖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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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在吸收布莱特的力量和知识……”乔木依捂住太阳穴，身体颤抖，低声说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布莱特的能力，名为勇者之心。”
任索并不奇怪，布莱特的话语里已经多次透露这点了，就差将‘正义的伙伴’这几个字刻在脑门上。
然而乔木依的下一句话却令他无比惊讶：“恐惧之中，必有勇气。魔王降临的瞬间，勇者之心也如影随形。”
任索微微皱眉：“这句话……”
“这句话出自《命运》直播，灾厄使者与恐惧祸乱之源战斗之前，那个蓝发少女曾经这样说过。”
任索也想起来了，灾厄使者在第五关到达无底深渊的时候，斗篷蓝发少女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一种莫名的软弱忽然袭上任索心头，他忍不住抱紧乔木依，从她身上获取更多勇气。
一切早有预兆，所能选择的和不能选择的，所能改变的和不能改变的，都是命运。
命运……真是个丑东西。
幸好，他成功改变了乔木依的命运。
乔木依很享受任索的亲密，继续说道：“勇者之心，是布莱特抢来的。”
“抢？”任索问道：“是……杀死其他超凡者，然后继承超凡者的杀戮法术？”
“不一样，勇者之心的传递，不是靠杀戮，而是靠传承。上一个勇者，可以将勇者之心安全完整地传递给下一个勇者。”乔木依说道：“他……他是第17个勇者之心的传承者。”
任索愣了一下——按照官方说法，现在灵气复苏也就将近两年，这勇者之心已经传承16次了！？
“「勇者之心」的延伸能力，很多，但并不强。”乔木依说道：“除了「传承」外，主要还有「侦测邪恶」、「鼓励同伴」、「分享力量」、「正义必胜」四种，以及「魔王之敌」的特殊能力。”
“「侦测邪恶」可以找到堕落的魔、祸乱之源以及具有杀戮法术的人，甚至可以引出祸乱之源。他就是通过这个法术找到我。”
“「鼓励同伴」可以给别人无穷的自信与勇气，那些无惧死亡的魔王信徒，应该就是被这个能力影响。”
“「分享力量」可以将他拥有的力量分享给别人，那些魔王信徒的力量，就是来自于他。”
“「正义必胜」允许他通过击杀魔人、祸乱之源来增长‘正义能量’。而且与这些邪恶势力交战时，他的所有攻击都会产生克制效果，就像他可以克制我那样。
而‘正义能量’可以当做灵气使用，也是变身传奇勇者形态的必备能量。但如果勇者滥杀无辜，会自动消耗正义能量。”
“最后，是「魔王之敌」。魔王的实力越强，他的修炼速度就会越快，并且他完全清楚我的能力，甚至还能用出一招几乎能必杀同阶魔王的法术。而击杀我，也会令勇者之心进化。”
任索不禁感叹一句：“这能力也太全面了吧……”
“我的能力更全面。”乔木依哼了一声，说道：“而且这还不是勇者之心最强大的部分。勇者之心真正的强大，在于「传承」。”
“「传承」，不仅可以传递勇者之心，如果传承者身上拥有觉醒法术，那么传承的时候，会连觉醒法术也一并传递给下一位勇者！”
任索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远处布莱特的尸体：“难道……”
此时乔木依身上的紫光已经收敛不少，她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勇者之心最开始，是出自一名勇敢的墨西哥人。后来他为了维护正义，被当地黑帮打得半残，迫于无奈之下，他将勇者之心传给一个少年。”
“那个少年有了超能力之后就开始嘚瑟，很快就被人注意到。辗转数次后，联邦大财团继承人布莱特便得到了这个少年，并且意识到「传承」这个能力代表着什么。”
“雷欧波特集团开始全世界搜刮超能力者，不停进行传承，以求制造一颗全能的「勇者之心」。但超凡者要么受到各国政府庇护，要么隐藏极深，而强大的觉醒者又极难捕捉，最后布莱特便继承了这颗传递了16次的勇者之心。”
“除去部分实用价值不大的能力，布莱特主要使用的能力有：魅惑亲和、梦游、杀人强化、无形剑气、光明强化。
无形剑气和光明强化的组合，以及魅惑亲和带来的魅力，让他成为声名远播的终焉剑使。
而梦游、杀人强化、侦测邪恶、分享力量、鼓励同伴这几个能力，则被他用来发展魔王信徒和创造祸乱之源！”
乔木依声音有些复杂，带着一丝莫名的敬佩：“他通过梦游入侵他人的梦境，借助梦境的链接，变成我的模样，然后将杀人强化、侦查邪恶分享给魔王信徒，用鼓励同伴的能力让魔王信徒无所畏惧。
然后魔王信徒通过杀人强化增强自己，通过侦查邪恶制造祸乱之源，在全球各地引发灾难。
而布莱特一边罪名栽赃到我这个魔王身上，一边到处击杀祸乱之源和魔王信徒来收集‘正义能量’，并且以此闻名全球。”
恐怖的谋划。
作为野心家而言，布莱特的所作所为堪称黑白通杀。
他一边制造灾难，一边到处消灭灾难，名利双收，然而无论是谁都只会认为他是优雅文明的现代骑士，甚至连战斗方式都是如此光明华丽。
甚至在与他们的交战中，布莱特也仅仅在最后才稍微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几乎是毫无破绽。
而且，他本身还是大财团继承人，所能动用的资源远非凡人所能想象。
如果真得让布莱特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他真的会……不，他必然会成为新时代的大人物！
任索暗暗感叹一句，说道：“那他栽赃你的原因，就是想触发「魔王之敌」的效果？”
乔木依身上的紫光几乎只剩下浅浅一层，她点头说道：“没错，布莱特的真正目的，就是让我成为名副其实的魔王。”
“他最希望的，就是我一边逃亡一边肆虐众生快速修炼，那么他就可以依靠「魔王之敌」的能力，达到快速修炼的效果；同时，他也可以通过追杀我来收获名利。在这个过程里，他可以通过控制舆论，来控制我的修为层次。”
乔木依将布莱特的预定计划娓娓道来：“如果我束手就擒，他就会马上在全球大肆宣扬魔王事迹，让我在牢狱里暴动。如果逃出来最好，逃不出来的话，死了就死了。亲手击杀我会令勇者之心大幅进化，不过只要我死亡，勇者之心也必然有好处。”
两个挂壁。
任索做出了最终结论。
一个是魔王，可以通过搜刮怨恨迅速成为世间之敌，代表个人与力量的极致；一个是勇者，可以通过团结众生力量对抗魔王，代表团体和传承的伟大。
然而，这两个挂壁都走上不同的歪路。
魔王不当魔王了，当了玄国对策局一个毒舌娘，每天就搜刮鸡碎小小一点的负面情绪来养活自己，未来还会变成整天与任索腻歪的妻子。
勇者也早就死了，身为第17代勇者的布莱特，愣是将正义的法术用出毒辣的效果。
鼓励别人变成令人拥有杀人的勇气。
侦测邪恶用来制造祸乱之源。
分享力量用来发展下线。
真是应了一句古话：同样一根筷子，有的人用来吃饭，有的人用来搅屎。
力量没有绝对的正邪之分，会使用出什么效果，完全决定于使用者的目标以及脑洞够不够大。
“好了吗？”任索关心问道。
“差不多了……”乔木依捂住太阳穴，体表的浅紫光芒越来越淡，身体的颤抖也慢慢平息下来：“虽然跟勇者之心不太一样……但这份力量，足以让我们过上平静的生活。”
乔木依忽然身体一颤，闷哼一声，双手紧紧抓住任索的肩膀，身上浅紫光芒完全收敛，爆发出一轮风压，吹得任索刘海都歪了。
她高高昂起头，刚刚哭红的眼睛，这时候又溢出眼泪。
但跟刚才不一样，她现在的泪水，是在一张幸福的温柔笑脸上流淌。
“一切都结束了。”她轻声说道：“回家吧。”
咻。
山林中，一颗蓄势了将近半小时，80%由灵气填满的超凡子弹，经过缠距381 mm的右旋膛线加速，以将近1000m/s的初速度离开730mm长的枪管。
跟踪了布莱特两天两夜的卡德尔，吐出嘴里的口香糖，平静说道：“锁定，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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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分钟前。
“先生，为什么你好像不太喜欢雷欧波特？”
临时营地的中央营帐里，端着茶杯喝普洱茶的游戬侧过头看了一眼陈辽，说道：“他又不是人民币，凭什么朕就得喜欢？”
现在和游戬一起值班的只有两名黄河修士，其他人都去休息了——游戬说坐镇临时营地可不是偷懒，别人整晚在外面搜索，他也得整晚坐在这里喝茶嗑瓜子看书。
陈辽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我也不知道如何阐述……但大多数人都对雷欧波特很有好感，连乌尔萨、佐仓杏子两人都是如此。这种情况下，先生你的态度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说明脑子并不会随着实力增长而同步增长的。”游戬将一颗酒鬼花生扔进嘴巴，一边咀嚼一边说道：“那头狗熊和那个小女孩，脑子都不怎样。”
你真的有资格说这番话嘛……陈辽尽量让自己在表面上维持最起码的尊重，问道：“先生你觉得雷欧波特有问题？”
“法术。”游戬说道：“布莱特那种天然魅力，很可能是法术引起的效果。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对这种惑心法术有抵抗力。”
说着，游戬忽然朗声诵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陈辽和另外一名黄河修士感觉心神一震，如同一层迷雾被驱散拨开，又或者一口冰镇肥宅快乐水入喉，整个人彻底清醒了。
“你现在至少能用比较客观的态度去看待布莱特了吧？”游戬问道。
陈辽闭上眼睛低头思索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嗯……现在回忆起来，感觉雷欧波特在某些地方好像比较做作……”
“先生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提醒我们……？”
游戬摇摇头：“没必要。这又不是犯法的事，他这个法术是潜移默化，通过放大自身魅力来博取你们的好感，就跟女人化妆男人装帅一样，没什么区别。”
“朕不喜欢布莱特，只是因为朕比较喜欢素颜和真性情的人。”
陈辽也想明白了，虽然布莱特赢得他们诸多好感，但这份好感是建立在布莱特是个好人的基础上。
如果布莱特做什么坏事，他们并不会被这份好感牵着鼻子走，更不会因此出卖国家利益。
不过也足够恐怖了——就在刚才，陈辽因为游戬不喜欢布莱特这件事，居然想试图说服游戬与这个第二联邦守望者交好。
我不仅对他有好感，而且我希望全世界都对他有好感……
陈辽打了个冷颤，喝了口茶，片刻后想起什么，问道：“先生，你是不是说过还有，除了你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没有‘沦陷’？”
“嗯？是啊。”游戬点点头。
“是戴泽吗？”陈辽问道。
游戬笑了：“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陈辽说道：“在雷欧波德离开营地后，戴泽好像说了一句布莱特的坏话，引得佐仓杏子都想打他一顿。这么看来，戴泽是不喜欢布莱特吧？”
游戬忽然龇牙咧嘴地哈哈大笑起来，用一种‘大人看小孩’的眼光注视陈辽，笑得陈辽脸色都黑了——我都还没笑你，你居然先笑我？
过了好一会，游戬吃了几颗花生才停止笑容，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孩子的，世界在你眼中是不是非黑即白的？”
“什么意思？”
“喜欢的对立面，就是不喜欢吗？”游戬说道：“朕是不太喜欢布莱特，但朕也不讨厌他，只是当他是个小丑一样看待。”
你真的有资格说这番话吗？
“戴泽虽然明面上是不喜欢布莱特，但实际上他在每一次会议里都非常重视布莱特，甚至还会用提出问题的方式来帮助布莱特继续发言。”
游戬笑道：“喜欢是一种感情，但表现出来的方式却很多样。小男孩喜欢小女孩，会直白地表达出喜欢吗？不会的，而是揪人家小辫子，扯人家小背心，踩人家小鞋子……”
游戬这番话不禁让陈辽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十多年前，他也是这么一个会将毛毛虫扔进喜欢女生桌面的小混蛋……
“等等！”陈辽忽然醒悟过来：“难道戴泽对雷欧波德——”
“呸。”游戬瞥了他一眼：“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里尽想些什么……朕只是比喻！”
“不过也差不多，毕竟戴泽又不是乌尔萨那样的粗豪大汉，而且布莱特无论是外貌还是实力都完全吊打他，他又是钢铁烈阳首屈一指的强者，自然拉不下面子讨好布莱特……只能出一下风头说一下坏话来引起布莱特的关注。”
陈辽想了想，肯定了游戬的说法——戴泽除了一开始挑衅游戬外，其他时候都很安静，根本不敢得罪人，唯独在讨论布莱特相关事情的时候，他才会显露一些小情绪。
陈辽疑惑问道：“那先生你说的那个，跟你一样没有沦陷的人是……”
“卡德尔。”游戬答道：“那头孤狼。”
“他？”陈辽微微一怔，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的确……”
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喜欢和讨厌可以互相转化，但游戬和卡德尔既不讨厌也不喜欢布莱特，他们是……很客观地对待布莱特。
特别是卡德尔，他几乎没有理会布莱特的所有招呼，只是默默地注视一切。
游戬端着茶杯慢品，悠悠说道：“不过跟朕不一样，卡德尔似乎是盯上布莱特了。”
“盯上？”
“昨天布莱特和卡德尔是前后脚出去，前后脚回来。”游戬笑了笑，说道：“朕也只是猜测，但……这头孤狼整天不回来，可不像是找不到猎物的样子。”
“不过孤狼盯上布莱特，也是很正常的事。布莱特身为守望者，拥有最多魔王的情报，也是最后可能找到魔王的，盯住他，可以增大找到魔王的几率。”
游戬这个说法非常有道理，陈辽马上站起来：“那我们也要跟踪布莱特吗？”
游戬摇摇头：“没什么必要……而且我们也没有卡德尔那样的专业痴汉，还不如光明正大地跟布莱特一起行动。”
他忽然不屑地笑了声：“说起来，巫师议会居然派卡德尔这样的人过来，真是有点……太不要脸了。”
“不要脸？”陈辽微微一怔。
“你玩过网游游戏吗？”游戬笑道：“像卡德尔这种专业的追踪者和狙击者，最适合的任务，就是……”
“抢人头。”
这时候，远方似乎响起奇怪的轰鸣声，一名黄河修士跑进来说道：“先生，北方——”
“知道了。”游戬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嘟囔道：“坐得久连屁股都硬了，也许真的会拉不出屎，怪不得……”
……
……
数小时前。
布莱特丢掉他吐了口血的纸巾，匆匆离开。
沾着血的纸巾落在枯黄草叶上，过了几分钟，被路过的卡德尔踩了两脚。
……
……
二十多小时前。
一边低声嘟囔，一边打水漂的布莱特等到雪停了，才返回临时营地。
片刻后，藏在树丛里的卡德尔也跟着布莱特返回营地，进去营帐才注意到自己肩膀上的雪花——那是在野外待了很久的证明——便若无其事地拍掉雪花，沉默地坐下来。
……
……
1秒前。
趴在距离战场中央三百米外山林中的卡德尔，借助战术瞄准镜精准地观察到魔王身上的紫光收敛，通过魔咒「所见即所听」，超远距离聆听到这两人的对话，知道魔王已经完美吞噬布莱特的能力。
现在，布莱特已死，魔王处于最虚弱的状态，正是最佳的收割时机。
联合调查组，虽然共同目标是魔王，但互相之间却是分属于不同势力——因为觉醒法术的原因，卡德尔天生对精神影响类法术有极大抗性，对布莱特毫无好感。
同时布莱特是联邦的守望者，对于卡德尔来说，属于敌对势力的强者，卡德尔自然不会救他。
从一开始，卡德尔的目标就只有一个：获取魔王的能力。
他跟踪布莱特，便是在等布莱特与魔王决出胜负，然后抢人头。
若是魔王强，他便等魔王杀死布莱特或者击退布莱特后，狙杀魔王；
若是布莱特强，他便在布莱特击杀魔王之前，先一步狙杀魔王。
这就是他一开始就定下的利益最大化计划，但随着布莱特与魔王的战斗打响，卡德尔却是稍微修改了一下计划。
第一，为了能完美掠夺最后的胜利果实，除非胜者打赢就跑，不然卡德尔会耐心等待胜者彻底吸收败者的力量才出手。
第二，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将那个名为‘任索’的男人一起狙杀。
在远处一直暗中观察战场的卡德尔，看得非常清楚——
任索，是一个能预知未来的人。
不然，无法解释他凭借远弱于布莱特的身手，却硬生生依靠无数次神操作将布莱特击溃。
当然，或许这个能力不叫预知未来，叫‘垂钓诸天’‘编织命运’‘干扰未来’——但总之，任索是一个非常，非常强大的敌人。
能够影响命运或者时间，卡德尔再怎么重视任索都不为过。
而且任索还精通火焰、寒冰、旋风、空间等超能力，看得卡德尔暗暗心惊——这两个人，看起来都像是魔王啊。
本来看见任索最后帮魔王挡枪死了，卡德尔还松了口气，但马上他就看见任索又跑出来了，知道刚才战斗的是任索的分身，更是坚定了卡德尔的必杀决心。
本体实力如此强大，甚至还能派分身出来战斗……
这种人，若是不得罪就算了，一旦得罪，就必须赶尽杀绝！
而恰好，卡德尔想要做的，就是杀死任索最为珍惜的爱人！
那就只能……按照玄国的古话，让你们同年同月同日死！
卡德尔的觉醒法术，是名为「专注」的能力。当他长时间高度专注于某样事物，他的灵气对这样事物的破坏力也会显著上升，配合灵气子弹，破坏力极其惊人！
而且他晋升为四级巫师后，「专注」甚至可以影响灵气飞行物的准确度，100%击中专注之敌！
所以，这颗子弹……会将你们的心穿在一起。
Amen。
……
使用「毁灭阴影」强化「纱衣」，化为新法术「绝对刃甲」。
一阵恐怖的冲击力从乔木依身上传来，瞬间将抱住乔木依的任索震飞出十余米，甚至连他身上自动激发的「纱衣」都直接溃散！
任索在地上滚了十几圈，脸庞被碎石划出一道道血痕，衣服变得乱七八糟，脖子上挂着的耳机其中一边耳罩更是彻底撞碎了，人工皮革包裹的线路单元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当他刹住去势，勉强站起来的时候，视线还是糊的，脑子还是晕的，身上一阵酸痛，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跟任索一样脑子无法思考刚才发生什么事的，还有三百米外特制重型狙击枪被彻底爆碎，头盖骨被掀飞，半个脑袋彻底化为血沫的卡德尔。
“Amen…”他脸上挂着最后的笑容，剩下的一颗左眼彻底失去身材，脑袋倒在地上，贴住他刚刚吐出来的口香糖。
而此时任索咳嗽两声，晃了晃脑袋，视野和理智也逐渐恢复。
他们刚才……被人袭击了！
“公，公子……”他大口喘气，喉咙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声音，嘶哑地呼唤专属于他的称呼。
“我在这。”
乔木依平静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任索看见她依然坐在原地，连忙摇晃着身子走过去，着急说道：“有人袭击了我们……快点走……直接催动灵气坐标，让承灵接我们回去——”
“那个袭击我们的人，应该已经死了。我将攻击如数奉还。，”乔木依轻声说道：“不用害怕。”
任索微微一怔，不过乔木既然依这样说，应该是真的。
他松了口气，一边走一边笑道：“不愧是魔王，魔王报仇，从早到晚。”
“你这是说我是小人？”乔木依似乎有些小生气，气鼓鼓地说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占了两个，看来是很难养的了。”
“那你很难养吗？我不怎么会赚钱。”任索咳嗽两声，踉跄了一下，差点被地上的石头绊倒。
“看情况，如果我不喜欢，就算住大别墅也不开心。如果我喜欢，哪怕是住私人海岛有几十个佣人侍候也开心。”
脑子没清醒过来的任索终究还是摔倒了，他双手撑着地，咳嗽两声，问道：“也就是说你要很多钱才养得起？”
“都说了，看情况，也有例外的时候。”乔木依依然端坐在不远处的地上，笑着说道。
任索两股打颤，他放弃站起来这个想法，直接四肢并用爬过去，又晃了晃脑袋，问道：“如果我养你呢？”
“那只要有瓦遮头（住的地方），每天能吃饱就够了。”乔木依柔声说道。
“那……你需要住多大地方，吃多好的食物？”任索长呼一口气，感觉身体彻底缓过来，顺着聊天继续问道。
“不需要多大地方，跟你睡一张床就够了；也不需要吃多好食物，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那我养你吧。”
“嗯，谢谢，但已经不需要了。”
已经爬到乔木依跟前的任索微微一怔，抬起头看向她。
月光下，飞雪中，乔木依微微歪着脑袋，嘴角扬起，眉眼弯弯，点绛朱唇，水汪汪的眼睛令人心神摇曳，脸上写满了能熔化钢铁的温柔，像是刚刚化了妆一样。
眉眼颦蹙温柔刀，屠尽世上少年郎。
然而任索却没有冲上去抱着她狂啃，而是愣愣地看着乔木依的胸膛，像是发条转完的人偶。
然后，他吞了口唾沫，颤抖着右手，慢慢伸过去……
什么都摸不到。
那里，有一个大洞。
苍白的月华毫不留情地穿过乔木依的胸膛，寒风在这个血腥恐怖的大洞里嘶吼。
一团盈盈绿光在任索手上泛起，乔木依笑了笑，说道：“没用的。”
任索咬紧嘴唇，声音颤抖：“强心术……赵子鲤……”
“赵子鲤来了也没用。”乔木依自然知道这位出自玄国的牧师，她摇了摇头，说道：“肋骨、脊椎、心、肝、脾、肺、肾全都没了……赵子鲤再厉害，也不可能帮我制造出内脏。”
“不要浪费你和那些神秘者的交情了。”
心脏都没了，强心术还能有用吗？对什么部位用强心术？
任索看着这个伤口，根本无从下手。
他视线开始漂移，看地面看月亮看雪看山林，就是不看乔木依，双手抱住脑袋，咬破嘴唇，颤声说道：“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小索。”
乔木依双手捧住任索的脸，轻声说道：“看着我。”
任索傻傻地看着她的笑颜，双手动都不敢动，更不敢碰她，嘴巴微微张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晶莹的眼泪滑过沾满泥土的脸，划出一道道泪痕。
他哽咽道：“回，回家……”
“不要，我不要回去。”乔木依用大拇指轻轻拭去他的泪水，说道：“我没多少时间，别折腾了。”
“不要怪自己，是我太弱了。这是四转强者的巅峰一击，如果我是五转的话，说不定就能……可惜的是，我跟你一样，都是很懒的人呢。”
“幸好，我虽然没用魔王的能力伤害别人，但至少用魔王的能力保护了你。”
任索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像是在哭，吐出含糊不清的字：“如，如果我刚才，刚才马上带你走……”
“那么那个四转强者就会马上动手，结果都一样。”乔木依摸了摸任索的脑袋，温柔说道：“不要怪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非常好，好到我都无法挑剔。”
任索抬起手，抓住乔木依摸着他脸的手，感受着那份冰冷的体温，喉咙发出快要淹死的颤动，脸部肌肉扭曲起来，可怜地像是一条快要脱水而死的鱼：“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乔木依不停帮他擦眼泪，温柔笑道：“别哭啦，哭起来梨花带雨的……不过我不介意最后看见的是你的哭脸。”
她笑了笑，学着任索的语气说道：“看见你哭得这么可怜，我心里也是有一丢丢高兴。”
任索闭上了眼睛，嘴巴张开，垂死般连吐出几口气，像是反胃一样喉咙咕咚一声，断断续续地说道：“是，是我太，太弱……了……”
“不怪你，你不要怪自己！”乔木依语气激烈起来，认真说道：“这个世界并不是用暴力主宰一切，你也不是用暴力拯救我。是你的温柔，你的善良，你的机智，让我挣脱了魔王的命运。”
“我们只是……只是……”
乔木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任索擦了擦眼泪，看见乔木依脸上再无笑意，两行清泪像是璀璨的星河滑过她白瓷般的皮肤，眼波流转间，尽是不舍。
“……有缘无份。”
任索伸出手拭开她的眼泪，嘴巴微微张开，欲言又止，最后强撑出一个笑容：“你哭的样子，也很美。”
“谢谢。”乔木依眨眨眼睛，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声音打颤：“我终于…将你调教好了…以后不知道会便宜哪个女孩。”
“我，我发誓……”
“呐，小索。”乔木依打断了他的话，她抽了抽鼻子，眨了眨眼睛，将泪水挤出来，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昂起头看着他，问道：“人死了，会有来世吗？”
不等任索回答，她就继续说道：“我相信会有的，我相信人会有前三生的记忆。”
“我下辈子呢，要成为你的邻居，跟你从小就是青梅竹马，然后一起上小学、中学、高中、大学，毕业之后就被父母们催着结婚，办的是传统婚礼，我穿着凤冠霞帔披着红头盖嫁给你。”
“我下下辈子呢，要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在外国出生，度过幸福的童年，然后在繁樱东京旅行的时候，在浅草寺跟你认识。然后经过五年的爱情长跑，你终于赢得我父母的认可，在明治神宫举行神前式婚礼，我穿着白无垢嫁给你。”
“我下下下辈子呢，要出生在北方一个普通家庭，依靠努力奋斗，以优越的成绩获得奖学金出国留学，然后在纽约被你英雄救美，然后我们雷厉风行地闪婚，办的是西式婚礼，我穿着婚纱嫁给你。”
说到这里，乔木依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捧着任索脸的手开始颤抖，哭泣着哽咽着，泪水肆意地在她脸上流淌，哭得像一只即将被主人遗弃的小花猫。
“我接下来三辈子，都要住不同的城市，吃不同的食物，做不同的工作，过不同的人生，举行不同的婚礼……然后三辈子都要，爱上同一个人。”
乔木依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往消失大半的胸前口袋找了找，摸出了一片烧焦的纸屑，似乎是某张纸的边角。
她哽咽一声，抬头看着任索：“再吻我一次。”
炽热的嘴唇与冰冷的朱唇相触摩擦，湿润的泪水滑过他们的舌头，为最后的美餐添加些许苦涩的咸味。
唇间的鲜血成为力量的桥梁，也是羁绊的证明。
过了不知多久，任索听到「聆听耳机」传来只有一边的声音：
「乔木依羁绊等级上升！乔木依，4级羁绊，羁绊能力‘魔王降临’……」
「来自任索的负面情绪，+9999」
「乔木依羁绊等级上升！乔木依，5级羁绊，羁绊能力‘魔王降临’……」
「来自任索的负面情绪，+9999」
「乔木依羁绊等级上升！乔木依，6级羁绊，羁绊能力‘魔王降临’……」
「来自任索的负面情绪，+9999」
「乔木依羁绊等级上升！乔木依，7级羁绊，羁绊能力‘魔王降临’……」
「来自任索的负面情绪，+9999」
「乔木依羁绊等级上升！乔木依，8级羁绊，羁绊能力‘魔王降临’……」
「来自任索的负面情绪，+9999」
「乔木依羁绊等级上升！乔木依，9级羁绊，羁绊能力‘魔王降临’……」
「来自任索的负面情绪，+9999」
「乔木依羁绊等级上升！乔木依，10级羁绊，羁绊能力‘魔王降临’……」
「来自任索的负面情绪，+9999」
「羁绊能力‘魔王降临’满足所有晋升要求，晋升为本命羁绊‘魔王’，解锁所有衍生技能！」
「来自任索的负面情绪，+9999」
任索轻轻将嘴唇从乔木依的朱唇上移开，然后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地上平躺。
他双手制造出一抹冰霜擦了擦手，再仔细地擦去乔木依脸上的泪痕，发现她最后依然是保持着幸福的笑容。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眼睛睁开闭上，睁开闭上，脑袋上下摇晃，最后彻底将头伏下，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脑袋，声音哽咽，那凄厉的哭嚎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压出来的：
“啊…”
“啊……”
“啊啊——”
“啊啊啊啊——咳…咳…”
他仿佛在呕出自己的灵魂。
“魔王在那！”
任索的哭嚎一下子停止了，他抬起头，看见山林里出现了很多熟悉的人。
钢铁烈阳、守望者、黄河修士、武魂殿、冬堡、巫师议会……
游戬、戴泽、佐仓杏子、乌尔萨……
他抽噎了两声，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几口气，脸上渐渐出现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貴様は誰だ（你是谁）！？何でここにいる、魔王とはどうゆう関係だ？（为什么在这里？跟魔王是什么关系？）”一名武魂殿武士大声怒喝。
“离开那里！魔王的尸体由我们接管！”一名守望者厉声大喝。
任索喉咙咕咚了一下，深邃的眼睛泛起了异样的光芒，声音像是自幽冥黄泉响起：
“你，们，全，部，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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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特！！——”
几个守望者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神情着急的女守望者跑在最前方，途中摔了一跤也没有丝毫迟疑，顺势向前翻滚，第一个靠近布莱特的尸体。
“布莱特，布莱特，你醒醒！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别这样……”她瘫坐下来抱住布莱特的脑袋，咬掉手套，用纤纤细手轻轻擦去布莱特脸上的血污，低声呼唤着布莱特的名字。
“医疗兵！医疗兵！”
“这里有伤员，快点来！”
守望者们凄厉的嘶吼响彻夜空，月色渐渐黯淡下来，飞雪中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水。
雨夹雪。
陈辽关掉通讯器，上前一步凑近游戬：“卡德尔死在东北方向300米外的林地里，半个脑袋被打爆，狙击步枪也炸了，看起来像是被重型狙击步枪命中。”
“嗯……？”游戬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他一直都没说话，视线死死盯着魔王旁边坐着的那个男人。
而得知布莱特和卡德尔死讯的佐仓杏子脸色颇为难看，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低声说道：“安息吧，魔王已死。”
卡德尔和布莱特联手击杀魔王，但也被魔王拖着一起下地狱——这个想法几乎是自然而然在所有超凡者心中浮现。
大多数人心中都掠过一丝伤悲，两个共事多天强者居然就这么陨落了。而且布莱特人缘极好，他死得如此凄惨，无疑令人感觉惋惜和痛苦。
但除了巫师议会和守望者外，其他人心中产生些许庆幸：这两个强大超凡者的陨落，代表两个大势力的总体实力衰弱。而且，他们的死亡，也意味着魔王能力没有落到他们手上。
那么……魔王的能力，在哪里呢？
所有人的视线慢慢聚焦到魔王身边的那个男人身上，超凡者的听力都不错，他们自然是听到那个男人刚才喊出如同丧家之犬的狂吠。
但没人在意——连魔王都得在他们的追捕下夹紧尾巴逃跑，你一个疑似继承魔王能力的共犯又有什么用？
“你就是魔王的共犯？对魔王示爱的狂信徒？”一名武魂殿武士举着手枪对准任索，慢慢接近他：“双手抱头蹲下！否则我们将视你为敌人！”
看着其他超凡者呈扇形围拢过去，而且似乎还想将那个魔王共犯就地处决，陈辽马上招呼黄河修士，试图上去抢人头或者浑水摸鱼，然而这时候游戬却是拦住了他，叮嘱道：
“别去。”
陈辽说道：“但要是魔王的能力被他们拿到了，我们就没有理由抢过来……”
“你看那头狗熊。”游戬认真说道。
陈辽微微一怔，很快便在人群找到乌尔萨——这个俄罗斯巨汉正站在人群后方，身体半蹲，一双铁爪闪烁着雷光，眼睛死死盯着魔王的共犯，看起来就像是绷紧的弓弦，但却没有冲上去，而是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外。
“野兽的直觉比我们强多了，他都不敢贸然冲上去，你就别送死了。”游戬语气轻松地说道：“而且，等下如果打起来，你们别动手，朕上就可以了。”
陈辽点点头，说道：“既然先生出手了，自然没有我们出手的余地。”
陈辽忽然暗道一声糟糕，不小心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听起来像是恭维游戬，这下游戬肯定会很嚣张地回答……
然而游戬却是摇摇头，说道：“不，朕的意思是，如果朕上去都没用，你们就别去送死了。”
“哈？”
四转修士，二千五百里，击杀大型祸乱之源数头，中型祸乱之源数十头，全球超凡者排名至少在前五（只列入地球本土势力的超凡者），为人嚣张自信，若非实力强大不然早就被人打死的游戬……居然担心自己打不过？
“他现在可是真的毛了……”游戬轻声说道。
陈辽心中一动，感觉游戬好像是认识那个共犯。不过他还没问出口，就听见一声枪响。
在繁樱能持有枪械的，自然只有武魂殿武士，但远程攻击法术的，却是大多数超凡者都具有！
就像是听到短跑比赛的起跑哨音，所有超凡者同时出手，开枪的开枪，发动法术的发动法术！
没有势力能独吞这个唯一生还者，与其抓住他慢慢扯皮，还不如现在抢先击杀他，造成既定事实，就有可能获得魔王的能力，一步登天，搅动风云！
虽然出手的人有很多，但……万一中了呢？
跟微博抽奖比起来，这个中奖几率更大、奖品也更丰富，谁都会出手试试！
为此，所有人一来就动用自己的最强远程输出！
而就在这瞬间，这个共犯体表忽然浮现出黑色雾状的纱衣。
下一秒，几乎所有出手的远程攻击者都神色一变，躯干同时受到诡异莫测的瞬间打击，纷纷惨叫倒地。
扣下手枪扳机的武魂殿武士，无一例外胸前的甲胄都被击穿，出现了圆形弹孔，仿佛他们刚才是射杀了自己；而使用远程攻击法术的超凡者，破坏力低一点的像是被人打了个一拳飞了出去，破坏范围大一点的则感觉自己全身都被打了一顿！
一名黑甲武士颤抖着低下头，看见身上【素盏鸣尊I型】被打穿，汨汨鲜血从胸前的弹孔里流出来，这时候他的脑部中枢神经才接受到疼痛的讯号，倒退两步跪在地上，喉咙干咳两声，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痛い（痛）……痛いよ（好痛啊）……誰か助けて（谁来救救我）……”
“不痛。”
任索看着滴滴答答掉在地上的子弹头，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乔木依，轻轻摇了摇头：“我一点都不痛。”
他摸了摸身上的黑色纱衣，看了一眼不远处惨叫着需求医疗兵的超凡者们，凄凉地笑了笑：“你看他们，跳舞跳得好丑啊。”
“他们破了个小洞就这么痛，那你刚才究竟是在忍受多大的痛苦？”
“你送给我的礼物，我会好好用来保护自己，也会好好用来帮你出气。”任索声音很是平静，但他苍白的牙齿已经将下唇咬出几个血口子：“他们会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代价。”
他敲了敲耳机的右侧耳罩，让它复读一下刚才的内容：
「魔王：可以获取负面情绪，自身不受负面情绪影响，负面情绪可作为万能能源使用。」
「衍生技能①·毁灭阴影：消耗负面情绪加强所有法术效果（攻击/移动/治疗/强化等等），强化效果可达到法术上限（理论上能多强就可以多强）。同时所有法术都可以附带‘毁灭阴影’特性，所有法术都可以更强、更高效地杀伤敌人。」
「毁灭阴影·庇护纱衣：大幅降低疼痛敏感度，大幅增强病毒抵抗力，大幅增强各项法术抗性，大幅增强精神抗性，大幅削弱攻击威力，共计有3层屏障，每秒自动聚合灵气回复1层屏障，直至法术撤销或3层屏障皆破碎。
附加毁灭特效·绝对刃甲：所有经过纱衣抵抗的攻击，并且攻击为智慧生物所发出，纱衣接触面都会自动生成具有相同破坏力的怨念弹丸，以相同的速度自动攻击对应智慧生物。每颗怨念弹丸的生成都将自动消耗负面情绪。」
任索双手凝聚冰霜，轻轻放在乔木依身上，抽空附近灵气和水分，以乔木依身体为中心做出了一副冰棺。
雨水和飞雪落到无暇冰棺上，模糊了乔木依的容貌，任索用手扫了一下，发现并没有用。
“这场雨，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们？”
他抬起头看向夜空，往天空伸出右手。
「毁灭阴影·阴晴圆缺」。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眼光之中，天空乌云忽然轰然破散，绮丽的月光像是从他手上升起来，又像是他从月亮里接下来。
月光照在方方正正的无暇冰棺上，照亮了魔王完美的睡颜。
任索端端正正跪在冰棺旁边，身披着黑色纱衣，像是吊唁爱妻的丈夫。
但没人会小看他，光是凭刚才的反射攻击，就足以让超凡者们以十二分谨慎对待他，同时超凡者们也是心中振奋——至少，魔王的能力就是在他身上了！
“不用怕，他只有一个人！”一名女守望者手持布莱特的长剑，大步走过来，厉声高呼：“为布莱特复仇！”
任索看向谨慎靠近，或动作谨慎，或眼露贪婪，或愤怒不已的超凡者们，却是呵呵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的确，复仇是人类最美好的事了。”
下一秒，烈焰之柱直冲云霄，肃杀的月光刺破乌云照亮天空，森寒的冰流冻结了大地，刀锋般的狂风席卷天地！
不过，对于任索而言，烈焰帮他蒸发了泪水，冰流帮他洗净了脸庞衣服，狂风帮他整理了发型，月光帮他营造了一个完美的舞台。
他优雅地站起来，面露微笑，看向被刚才一轮法术风暴弄得伤痕累累惊惧不已的众人，微微摇了摇头，用疑惑不解的语气问道：
“她躺着，为什么你们还敢站着？”
看着似乎是一个人就包围了他们全部的任索，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情不自禁地低声呢喃了一句，但声音却是众人心中回荡：
“魔王降临了。”
“赛丽斯——”
在守望者的失声呼喊中，手持布莱特之剑的女守望者第一个冲了上去！
她紧紧盯着任索，英气漂亮的脸上布满泪痕，但她的瞳孔里却毫无伤悲，只有森寒的杀机！
“我是守望者赛丽斯，任务为击杀魔王！”她用沙哑的声音大声宣告自己的行动，然后整个人蓦地从地上消失了。
「毁灭阴影·洞悉尘世」给任索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洞察力和感知力，他马上感知到大地脉动中的异常，反手向身后施放森寒冰瀑！
冰瀑恰到好处封住了从地上跳出来的女守望者，但下一秒她身上爆发出法术波动，震散了身上寒冰，再次遁入地面。
任索忽然脸色一黑，嘶吼道：“你找死！”
他脚狠狠一跺，狂傲的白焰从鞋尖爆发，如熔浆般将冰棺下的大地融化，让冰棺稳稳沉降到下面，再扩大冰棺冰层，达到刀剑不入子弹难穿的防御力！
而此时借助大地蹭掉白焰的女守望者已经出现在任索身后，趁任索加固冰棺的时候，无声地舞动长剑刺向他的背后！
任索就像背后长了眼睛，左手如蛇吻般准确抓住了女守望者的脖子，「毁灭阴影·指锁」的彻底让她失去对身体对灵气的控制力，像一个洋娃娃一样被任索掌控。
任索放开喉咙的锁她才能说话，关上五官的锁她就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触发下体的锁她就得当场大小便失禁！
任索转过头看向她，发现她眼中毫无畏惧，只有死志杀意。她嘶哑着说道：“守望……光明……杀了我吧……”
注意到她的眼神，任索忽然明白了什么，轻声说道：“疼的时候，就将自己当成机器吗……？”
布莱特的死亡令女守望者几乎心死，为了逃避现实，她将自己当成了名为‘守望者’的机器，试图通过沉浸在执行任务的思维中，来拒绝布莱特死亡的现实。
“怎么可以就这样便宜你？”任索呵了一声，封闭了女守望者的五感，发动了「魔王」第二个技能——
「衍生技能②·支配恐惧：唤醒目标最深层的恐惧，令目标无数次回忆起心中最恐惧的情景。一旦施展成功，且目标没有接受治疗，目标将会持续生产负面情绪，并且自动消耗小部分负面情绪来维持‘恐惧回忆’状态。」
“放下她！”
“你的对手是我！”
看见女守望者战斗失力，其他超凡者此时也清空心中的不安与恐惧，各施手段杀向任索！
任索随手将哭出血泪的女守望者当抹布扔到一边，双手在空中一划，两道巨大的白焰月华凭空而生，如同收割庄稼的巨大镰刀扫向众人！
众人闪避的闪避，抵挡的抵挡，这时候一名三级巫师高举超凡魔杖指着火焰月华，大声吟唱：“统统无效！”
他指着的火焰月华顿时消散大半，注意到这个细节任索眉毛一挑，哦了一声：“这个法术，倒是极好。”
「毁灭阴影·洞悉尘世」捕捉灵气波动细节，「毁灭阴影·一日千里」大幅消耗负面情绪推演法术细节。
当超凡者们避开了这两道火焰月华镰刀，便施展各种法术袭向任索。
不过因为刚才攻击任索所发生的反弹惨状，他们不约而同都放弃了直接攻击任索，而是使用限制法术和地形法术，直接攻击任索的脚下，或者……攻击魔王的冰棺！
他们都看出来冰棺是任索作为重视之物，现在是正义打邪恶，多人打一人，他们自然不会讲什么江湖道义，直接攻敌必救之处。
花了两三秒推演法术的任索，擦了擦鼻子流出来的汨汨鲜血，化为一道魅影返回冰棺上方，双手张开，抬头望天，像是一个被月光眷顾的十字架。
他低声呢喃：“无懈可击。”
「毁灭阴影·禁魔力场」！
一层肉眼无法观察的无形屏障以冰棺为中心散开，所有法术在触碰屏障的瞬间，组成法术的灵气都会因为紊乱而自我消解，从而湮灭所有法术攻击！除非法术灵气密度远胜于屏障的灵气密度，并且能突破厚达五米的冰墙防御，否则冰棺万无一失。
所以不能在这里打，四转强者还是能威胁冰棺，要打就出去打。
“这样做的话，负面情绪消耗得有点快啊……”任索看向超凡者们，身体化为一道残影，突入到人群之中，所有试图捕捉他身影的超凡者都感觉眼睛剧烈疼痛，并且只能看见他停留的幻影！
「毁灭阴影·幽灵疾步」！
但他快，也有人跟他一样快！
当任索手燃白焰，试图随机抓取一名幸运观众烧至十成熟让大家分而食之的时候，一柄合金大枪打中他的掌心，逼停他的疾行！
‘枪天下一’佐仓杏子！
面对四转强者，任索的「纱衣刃甲」可就没那么好使，四转强者的肉体防御力足以支撑他们强顶着反伤也能活生生打死任索！
而且，四转强者的攻击，很可能可以直接穿透低转法术的防御屏障！
佐仓杏子眼中没有喜怒哀乐这些无聊的情绪，只有清晰的杀机和熊熊的战意。她握紧枪柄横扫，轻而易举就撕开了任索的纱衣，锐利的枪锋切入任索的胸膛，如刀切豆腐般撕开了他的血肉和肋骨！
任索神色不变，退后引起冰瀑乱流试图冰葬她，然而佐仓杏子瞬间就撕毁了这个粗糙的冰墓，气势如虹地刺向他！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戴泽重重一拄水晶骷髅杖，地上的影子化为碧绿暗影射向任索。
愤怒的吼声和滋滋乱叫的电鸣在任索身后响起，来自北方的恐怖生物正准备用他的雷爪将任索撕成肉酱！
转瞬之间，任索就陷入三名四转强者的包围之中，天上地下皆是致命杀机！
然而任索此时却是极度冷静，甚至还有空施放「救死扶伤」，瞬间治好了伤势，愈合了肋骨。
「洞悉尘世」带来的感知和洞察，「一日千里」赋予的思考速度和悟性，让他获得无与伦比的战场掌控力，刹那间就通晓了最佳的杀戮姿势。
不需要预知，不可以退缩。
乔木依留给他的遗物，不是让他偷生，而是让他重生。
冰瀑新星如光环绽放，遮蔽了佐仓杏子和乌尔萨的视线，但他们毫无惧色，一步不退继续冲杀——这种攻击，他们完全可以承受！
然而下一秒，被狂风裹挟的白焰掀起席卷天地的火焰风暴，佐仓杏子的枪舞，乌尔萨的雷爪，戴泽的碧绿暗影共同将火焰风暴撕开后，却发现任索已经不在其中！
通过「幽灵疾步」和「风暴管束」，借助火焰的掩护，任索跳跃到乌尔萨的上空，他的右手非常熟练地开始凝聚火焰，卷起风暴，施展指锁……
「一日千里」和「洞悉尘世」不仅给予他强大的战场掌控力，还让他获得对自身灵气拥有近乎超级计算机般计算力和控制力！
白得发红，红得发黑的火焰如同螺旋蚕丝般稳定地包裹住他的右手，恐怖的高温扭曲了空气，令手臂像是时刻沸腾着岩浆。
黯影手，任索几乎是下意识为这招取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半空中打出一记音爆，紧致的强悍肌肉在沸腾的拳头前寸寸消融，这个强悍的北方巨汉轰隆一声被打进了地面，全身爆起清脆的碎裂声！
‘将冲击分散至全身以降低伤害的防御术……’任索马上看出乌尔萨的防御玄妙，此时佐仓杏子挺枪刺来，任索想都不想，直接用无人可挡的黯影手抓住刃身。
然后任索便感觉大枪传来一股难以抵挡的吸引力，全身力气甚至因此被吸走。他看见佐仓杏子嘴角漏出的笑意，便知道自己小觑四转强者了。
「幻想秘技·胧裏月粘花」，佐仓杏子高度完成的幻想秘技，借助无处不在的灵气锁住敌人的行动！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佐仓杏子拖着走，任索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抓住枪刃的手爆出一团白焰，将手掌燃至可见白骨！
但失去了血肉的接触，任索马上脱离了粘花的控制，化为幽灵欺近佐仓杏子，右手瞬息之间就血肉再生神经恢复，甚至变得更加白白嫩嫩。
他没办法恢复她的骨头和内脏，所以他现在已经不在意自己的血和肉。
佐仓杏子临危不乱，试图拉开距离阻击任索，任索直接原地爆发火焰风暴，抵御她的横扫，如同厉鬼般伸出黯影手，试图直接锤爆她的天灵盖——
咻！
破空声响起的瞬间，任索直接半空中引爆火焰令自己产生位移，险之又险地避开那道惊鸿一现的白色流光，被流光割下的数缕珍贵发丝随风飘散。
任索退后一步，看向那个像是在散步走过来的驼背运动服青年。
“好久不见，游戬。”
“是吗？也就是一个多月没见吧？”游戬一边走，一边挺直腰背，声音平静地说道：“上次跟你在微信上聊天，好像也就是几天前的事？”
“那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任索说道：“快乐和痛苦，都会让人经历无数时光。”
“不过我现在有点忙，游戬，下辈子有空我再请你吃饭。不过如果你下辈子真的做了皇帝，就换你请我吧。”
游戬站在佐仓杏子旁边，佐仓杏子这时候才发现游戬居然长得非常高大，体型也非常好，愣是将松松垮垮的运动服穿出西装的感觉。
游戬看了看不远处被禁魔力场保护的冰棺，问道：“我不知道你和乔木依居然是这种关系。”
“之前不是，这两天才是。”任索淡淡说道。
“这么说，我还起了一点媒人的功能？”游戬笑了笑，思索片刻，说道：“朕有一句话想送给你。”
“说。”
“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任索沉默了。
然后他问道：“说完了吗？可以去死了吗？”
游戬无奈地笑了笑，这时候一名赤备武士大声用普通话说道：“投降吧，我们已经呼叫支援，你再顽抗下去也没有意义。你只是魔王的朋友，不会被牵连，现在魔王已死，死者不能复生，敬请节哀，然后放下仇恨，重新回归社会……”
任索还没动手，游戬就先一步左手一甩，然后白色流光远远飞了出去，拍到那个赤备武士脸上，直接将他抽得飞起来，倒在地上七晕八素。
“你他妈死的又不是你老婆，节节节你麻痹的哀。”游戬臭骂一句，转过头看向任索，摇摇头说道：“那种慷他人之慨的混蛋，得离他远点，不然他被雷劈的时候会连累朕。”
流光飞到他的背后上空，随着他双手展开，流光便分出六道剑光。
在此期间，没人叨扰他们两个，所有人都知道，在布莱特、卡德尔战死后，联合调查组的最强者，已经只剩下一个人选。
“下辈子你想吃什么？”游戬问道。
“九大簋。”任索擦了擦鼻血，说道。
“没听过，但朕会去问的。顺带一提，朕想吃开水白菜。”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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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下，两人最后的寒暄结束，任索马上双拳对空打出，白焰风暴如同火龙从他双拳爆起，吞噬前方一切可燃之物！
一秒之后，任索忽然遁入地面，令七道白色流光扑了空，仅仅只有地上的泥土被这七把飞剑翻了七次。
任索刚才跟游戬可不是白白扯谈，他趁这段时间将那个女守望者的遁地法术也推演出来了。
遁地法术明显是觉醒法术，哪怕是疯狂燃烧负面情绪催动「一日千里」，任索也花了好多时间才将这个法术推演出来。
虽然肯定比不上原版，但强化之后也差不过够用，用来应对游戬却是再好不过。
「毁灭阴影·通行黄泉」！
游戬眼中露出一丝异色，吐出一口唾沫，唾沫在空中凝聚灵气，落地便化为浑浊诡谲的水脏雷！
然而游戬脚下忽然爆出冰霜风暴，冰块由外至内包裹游戬，捕捉到苍蝇的猪笼草。
游戬剑指一划，流光便斩碎了隆隆聚拢的冰墙，但紧随而来爆发的焰柱风暴却是逼得他不得不连连退后。
就在此时，任索从游戬背后的地面冒出来，黯影手暴起，径直地刺向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早已聚精会神等待良久的佐仓杏子和戴泽，同时各施杀招攻向任索！
「幻想秘技·胧裏月卷枪」！
「暗影·埋葬」！
苍白的弧光枪影和紫色的巨影封锁了任索的所有退路，任索这时候突然欺近佐仓杏子，一拳打向她的大枪！
佐仓杏子这个近战太麻烦了，必须先解决她！
恐怖的冲击力令佐仓杏子虎口极痛，然而她却是越战越凶，死死抓住枪杆施展出粘花，试图拖住任索，为游戬和戴泽制造攻击机会……
轰！
轰！！
第一声爆炸，自然是任索又炸碎了自己的手。
第二声爆炸，却是任索在离佐仓杏子还有两米距离的时候，远远就用风暴压缩火焰，直接打出引爆！
这个距离，既然可以对四转强者佐仓杏子造成极大冲击伤害，当然也能将三转修士任索的半边身子炸得血肉翻卷！
血肉模糊的任索遁入大地，戴泽操控的阴影便化为千刺万刀剖开大地，但此时又一道火焰风暴在戴泽脚下升起，逼得他只能暂停法术躲避。
派出飞剑斩灭火焰风暴的游戬，马上感知到任索又在自己身后冒出来。
同样的招数，对我可没用。
游戬暗叹一声，心念一动，五道流光便划破长空刺向任索，并且直指各处要害，务求一击必杀。
咔擦。
黯影手连续穿破了三层防御法术，准确无误地打中了游戬的第5根胸椎。
游戬咳出一口鲜血，侧过头看向后方，发现五道流光悬停在半空中，居然没有刺下去。一道外来的力量，正在与他争夺飞剑的控制权。
他听见任索的低语：“同样的招数，对我可没用。”
游戬毫不迟疑，将五道飞剑分光尽数引爆，借助这份冲击力杀伤任索，并且让自己迅速脱离任索的战斗回合！
被炸飞的游戬勉强维持住理智，继续为自己构筑防御法术。但他往后面观察，却发现任索也紧随而来，而且任索身上的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好不容易用「一日千里」解析出游戬的飞剑术，通过出其不意令他的飞剑暂时失控，任索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务求彻底打死这个皇帝直男癌！
其实任索早就想打他了。
但更重要的是，在场所有人里，就只有游戬有实力阻止自己的复仇！
然而，不仅仅只有任索看出这点。
就当任索追过去准备帮游戬松松全身骨头的时候，一抹暗影包裹住了他。
任索毫无畏惧，直接爆发白焰湮灭了暗影。眼看着游戬又要构筑防御法术，他心里一发狠，便故技重施，再次打出一发火焰风暴超压缩球。
先把游戬炸得爆衣再说！
轰！
迅速使用「救死扶伤」让自己恢复满血状态的任索，用狂风扫开烟雾，却发现游戬居然没受伤！
或者说，他在爆炸中只受了点轻伤。
游戬现在身上覆盖着一层暗影般的外衣，远处的戴泽明明没有加入到战场核心，但现在戴泽却是勉强依靠水晶骷髅杖撑住身子，大口大口地呕出鲜血，甚至还吐出了内脏碎片。
‘让自己代替别人承受伤害的法术。’任索马上洞悉这个法术的效果，并且冒出一个念头：‘我一定要学。’
‘等干掉游戬再学’这般想着的任索，转过头看向游戬的时候，却发现游戬已经在被人护着退后。
数十名超凡者挡在自己面前，正准备视死如归地对他发动攻击，像是一群将要对着牧羊犬咩咩咩乱舔的绵羊。
忽然想起什么，任索打开了「魔王」的负面情绪信息开关，便收到洪流一般的负面情绪提示，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走魔王这条路，真的是很轻松，很简单啊……”
连续暴打四名四转强者，彻底将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他们根本止不住自己的恐惧，任由其化为力量源源不断地流入任索。
“要是我早点有这种力量……”
想到这里，任索惨然一笑——人，就是这种会后悔的生物。
该做的事，已经迟了。
应爱的人，已经死了。
他唯一得到的，便只有这个道理：
来！不！及！
“已经来不及了……”
“真的来不及吗？”忽然有人问道。
任索抬起头，看向前方正按住刀柄，表情紧张的年轻黄河修士。
陈辽看着这个能碾压游戬的男人，低声问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仙宫、世界树、三神……”
他只是想引起这个男人的希望，不料对方却是嘲讽似的笑了笑：“就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陈辽微微皱眉，鼓起勇气威胁道：“你不要乱来，无上至尊不会让世间出现一个魔王，更不会原谅大开杀戒的魔王……”
噗嗤。
陈辽愕然地看见对方居然哈哈大笑起来，那个男人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等那个男人收敛笑容，便用复杂的语气说道：“如果无上至尊真的下凡，那么他该祈求我的原谅。”
软硬不吃，而且比游戬还嚣张啊。
心存死志的陈辽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目光冷峻，压下对死亡的恐惧，竭尽所有的勇气说道：“那么，我会尽我所有能力来击杀你！哪怕只剩下最后一颗子弹，我都会将它射向你的头颅！”
很好。
在其他人看来，我应该是很有勇气的战士，没有堕黄河修士的威名。
没错，陈辽……没有见过血，或者说，没有见过人血。他是因为资质上佳，所以才被黄河修士部队收录的。
但听到这个黄河修士话语的任索，却是心中一动。
所有能力……最后一颗子弹……
就在此时，一名黑甲武士扣下了手枪扳机，然后被任索的刃甲纱衣反弹，胸膛因此被打穿，惨嚎着倒下。
任索冷漠地看了一眼那个黑甲武士，冷哼一声，转过身看向冰棺的方向。
就在众人松了口气，以为任索要停手的时候，便听见任索冷冷说道：“跪下吧。”
皎洁的月光在此刻仿佛有了重量，重重地压在他们双肩上，他们又被任索用言语震慑，几乎无一例外都膝盖一软，整齐划一地一大片跪下来！
佐仓杏子、乌尔萨、戴泽、游戬四人也慢慢缓过气来，任索环视一周，说道：“要么自己跪下，要么我帮你们打跪下。”
这时候，有守望者又怒又惧地说道：“扎克队长马上就到了，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扎克？天使扎克？”
“没错，就是天使扎克！”守望者自豪地说道，吟诵这个名字，仿佛能给与他勇气。
回忆起天使扎克的资料，任索眼中泛起了异样的光。
知名度极高、再生速度极快、并且拥有标志性的翅膀，不怕别人认不出来。
这个男人……或许可以用来当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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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扎克知道魔王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准备散会让大家吃午饭。
正在守望者大厦的会议厅进行例会的扎克，忽然接到了一名守望者国际电话：“布莱特战死，魔王已死，新魔王正在压制其他国家的强大超凡者，我方没有可以高端战力，急需队长支援——”
然后他听见一声惨叫，电话中断了。
布莱特战死！？
扎克心里转过千般念头，虽然他不喜欢那个高富帅小子，但不可否认他的战力极其惊人，而且他肯定还隐藏着无数王牌，居然损失在魔王追捕之中？
扎克正是相信布莱特的实力，所以才将魔王行动交给他处理，自己坐镇联邦，毕竟魔王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是因为魔王的能力太过惊人，小是因为魔王的实力太过弱小——就像一个抱着菜刀的小孩，派几个大人过去抓住她就行了。
不过，魔王、新魔王……魔王的能力果然是可以传递的，新魔王估计是昨天大声在联邦表白的男人？
电话声音不小，其他守望者全都听到了里面的内容，一个个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骗，骗人吧……？”
“布莱特哥哥……死了？”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悲伤刹那间袭击了会议室，他们要么不敢相信，要么捂住嘴巴开始掉眼泪。扎克看了一眼他们，说道：“我马上过去抓捕新魔王，布莱特身上有我的标记。”
“请为布莱特报仇！”有人颤声说道。
“等等，队长！”预言家菲娜忽然说道：“你让普金斯对你施法，然后再过去！”
正在抹眼泪的黑人普金斯闻言一怔，问道：“为什么这时候要……”
“布莱特死了，我们需要一个新的象征。”菲娜认真说道：“我们要录下队长抓捕魔王的视频，将队长塑造成最为璀璨的联邦英雄！”
一个女守望者失声说道：“布莱特才刚死，菲娜你怎么能……”
“就在昨天，纽约这边才被一只深海巨怪袭击，若不是仙宫任寒出现，等队长赶回来的时候，怪物不知已经对纽约造成多少损失伤亡。”菲娜语气十分平静冷酷：“现在联邦人心惶惶，需要心灵支柱，不是仙宫，不是世界树，而是属于联邦的心灵支柱。”
“布莱特可以死，但心灵支柱必须替换上，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电话里说，新魔王正在压制其他国家的强大超凡者？这么说，佐仓杏子、游戬、戴泽、乌尔萨、卡德尔这五个世界知名超凡者都没能拿下他，现在正是队长以无敌之姿拯救世界的时候！”
“队长，没时间了，请决断。”
扎克马上同意了菲娜的建议，让普金斯给自己施法后，便展开天使之翼，身化流光离开守望者大厦，消失在天际之中。
与此同时，普金斯双手一划，会议室便出现一个水幕。
他的超能力是‘照写目标’，可以创造一帘水幕，以4K画质观看被标记者的状况，甚至还能调近调远旋转。
而画面中央，正是化为流光飞行的扎克，画面背景里的明亮天色渐渐昏黄，直至没入黑夜，速度快得难以想象！
虽然联邦没有空间移动法术，但天使扎克在化为‘圣光’状态后，飞行速度可以达到近23马赫，相当于7.8公里/s，只需数分钟就能从纽约到达繁樱。
但扎克在这个状态下无法感知环境，甚至连思考都停滞了，必须得有路标作为目的地，他才能停下来。而且他只能制造一个标记——要是出现多个路标，在这种速度下连思考都停滞的他极有可能会迷路。
这个路标，扎克为了安全起见，交给了布莱特。
就在看着队长从白天穿越到黑夜的时候，忽然有一名女守望者说道：“要不要进行实时直播？”
戴着眼罩的菲娜微微摇头：“不妥，太过危险——”
“有什么危险的？难道扎克队长无法战胜魔王吗？”女守望者反驳道：“如果新魔王在压制其他国家的超凡者，队长过去刚好能拯救世界，通过其他国家超凡者的羸弱，表现出队长的强大，让所有人知道守望者威名！”
“我们可以录制视频上传……”
“玄国、欧盟、繁樱他们肯定会用外交手段干涉，不可能允许我们将他们超凡者的丑态展示出去的！哪怕我们在网络上传播都不行！尤其是玄国，我们守望者大厦重要区域进行物理断网，就是因为他们的网络超凡者太过恐怖！”
女守望者握紧拳头，擦了擦眼泪，抽了抽鼻子，说道：“我们只要先一步造成既定事实，才能让全联邦知道，全地球最强的守望者，正在默默守护他们！”
“我们不能……不能让布莱特蒙受‘弱小’的污名死去，必须让大家看见魔王的强大，看见队长的强大，其他国家超凡者的弱小，才能证明布莱特并不是死于弱小，而是为了守护而英勇牺牲！”
听到这里，所有人也明白女守望者的真实想法：帮队长扬名倒在其次，她的主要目的是想塑造布莱特英勇牺牲的形象。
就算事后讣告，将布莱特是与魔王交战而死的信息说出去，恐怕没什么人会对魔王有概念——RPG游戏的大BOSS吗？
魔王不是军队、不是国家、不是天灾，死在魔王手中，很难让人信服‘英勇牺牲’这个评价。
但只要直播出去就不一样了——现在魔王正在压制其他国家的超凡者，其他国家的超凡者在网络上都是粉丝众多的强者，而正在压制他们的魔王，自然是邪恶的，强大的，等下过去镇压魔王的扎克队长是正义强大的，布莱特的牺牲自然是极其重要的！
“但魔王的能力，是通过收割恐惧来增强自己……”菲娜继续劝道。
“等下队长过去击杀魔王，市民们怎么会产生恐惧？他们只会为联邦自豪！”女守望者红着眼说道：“只要我们不说魔王制造了祸乱之源，市民们又怎么会恐惧？”
“布莱特肯定希望我们守望者能凌驾于其他国家，希望联邦人能发自内心拥戴我们守望者的！”
菲娜虽然还在反对，但现在扎克和布莱特都不在，守望者进入临时民主状态，大多数人又沉浸于布莱特死亡的悲伤中，便赞同为布莱特举行这场盛大的欢送仪式。
全体守望者的意志，无人可以阻挡。
当纽约所有电视台都紧急切播为守望者的直播节目时，在天空飞行数分钟，从纽约中午穿越到繁樱午夜的扎克，刚好到达了路标，从‘圣光’状态退出来。
悬浮于天的扎克低头看去，借助皎洁的月华，他发现郁郁葱葱山林就像是秃头中年人，蓦地出现一块没有草木的平地。
虽然不知道自己在直播，但扎克估摸自己的行动会被录制视频上传，因此他一边降落一边庄严宣告：“守望者扎克，秉持人类的意志，前来抓捕遭受反人类指控的魔王——”
当扎克看清楚地面上的细节，顿时目光一凝。
受到重伤的超凡者倒在地上惨叫嘶吼，没有受伤的超凡者们跪在大地上瑟瑟发抖。
他看见了布莱特的尸体，赛丽斯正趴在他的尸体上恸哭，血泪如河。
武魂殿超凡者‘枪天下一’佐仓杏子倒在地上，生死未卜，她的超凡武器‘蜻蜓切’被折断两半，插在地上。
冬堡超凡者‘雷熊’乌尔萨跪在佐仓杏子前方，后背遍布烧焦和伤痕，头发只烧剩数缕，双手戴着的高科技武器‘托尔之爪’已经节节碎裂，看起来像是为佐仓杏子做了一次肉盾。
钢铁烈阳超凡者‘暗影’戴泽被月光般的耀眼尖刺钉在大地上，手掌、肩膀、躯干、大腿、小腿……数十根尖刺将他刺成了刺猬。他衣服倒是颇为完整，但他七孔流血的脸和时不时抽搐的身体，表明他也达到濒死边缘。
最后，就是连扎克都略微忌惮的超凡者‘道士’游戬，正被一个男人一脚踩着膝盖，一边踩着嘴巴。他身下蔓延的水脏雷被寒冰封住，可千里杀人的白色飞剑正在被白焰烧融。
用枪的断枪，用爪的碎爪，用影子的没影子，用口的烂口。
“这可不止是‘压制’的程度啊……”扎克低语一句，直接进入天使状态。疤痕遍布的狰狞光头戴上了光辉璀璨的天使战盔，身上浮现纯白金光的战铠，由光芒编织的羽翼遮天蔽月，双手握紧两柄十字光辉长剑。
这时候正在看直播的守望者们松了口气，他们都是内行人，自然知道能在四名C级超凡者围殴下反而将他们打至濒死的魔王，实力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但扎克变成天使形态后还是很帅气的，足以扫清所有人的忧惧，而且扎克是B级守望者，除去仙宫世界树外，地球根本没人可以与扎克队长抗衡！
扎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在观察那个男人的时候，发现那个男人的能量等级有点奇怪，不仅没有达到B级（五转）程度，甚至连C级（四转）都很勉强……他怎么压制住所有人的？
这时候，那个男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道：“你来啦？”
六道白焰风柱连续爆发射向天空，扎克羽翼一展连续进行回避。在这个间隙中，他看见那个男人走向冰藏着魔王尸体的冰棺。
任索以最小规格的冰棺将乔木依从冰墓中升起来，负在背上，低声说道：“我们从此之后，不生离，不死别。”
他之所以没有下杀手，正是为了通过折磨与威慑，从这一百多名超凡者中收集足够的负面能量，来发动「魔王」第三个技能！
「衍生技能③·恐惧魔王：燃烧大量负面情绪，化为恐惧魔王形态，所到之处万物战栗，所吐之言勾魂夺魄，所行之事众生慑服。此状态下，魔王身体素质将达到理论极限，‘毁灭阴影’附加杀伤效果十倍增强，‘支配恐惧’自动发动，额外获得‘控制祸乱之源’技能。」
黑色的火焰从任索心脏燃起，覆盖在他身上，化为黑色狰狞的尖刺魔甲。被黑焰包裹冰棺变为黑棺，重重压在任索背上，令他不能蹲，不能躺，不能坐，只能以最傲慢的姿态站立在大地上，骄傲地与全世界为敌！
扎克双剑交叉为十字，剑刃燃起橙红圣火，身体化为了光芒消失。
任索同时也化为一缕黑烟消散，原地突然爆出无限冰瀑，恐怖的冰河瞬息之间席卷大地！
数十道火痕从冰下升起，将冰河彻底粉碎，扎克从里面飞出来，迎面而来便是腥风黑炎组成的五道死亡螺旋！
光明在这瞬间仿佛燃烧起来，扎克大喝一声，身上爆起刺眼光辉，湮灭了死亡螺旋！
“再也没人能压制我！”他断喝道：“只有我压制别人！”
扎克身上的光辉将夜空染成了白昼，如同神的使者降临世间诛杀罪人！
“是么？”
随着任索的声音响起，数百道黑暗月光刺破了扎克制造的白昼鸡蛋壳，重新将夜幕拉下！
数十道死亡螺旋再次掀起，扎克舞起剑舞，炽热的圣火化为诛杀恶魔的巨刃，斩破一切邪恶之物，忽然狠狠斩向身后出现的任索！
“正义必胜！”扎克高声宣判执行处决。
“不过如此。”任索平静做出了评价。
沸腾着黑暗的黯影手触及火焰圣剑的瞬间，便如同洪流撞上沙堆，轻而易举地摧毁了光剑和烈焰！
轰！
被一击打出数百米远的扎克撞断了数课参天大树才坠落到大地上，他喉咙发出一声嘶吼，盔甲和圣剑马上恢复。
他脸上没有痛苦，只有震惊和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听见风声的异状，扎克展翼飞上天空，双剑齐挥，往大地斩出炽烈十字！
死亡螺旋轻而易举撕毁了正义十字，如同火车般再次将扎克撞飞老远！
“他……居然能粉碎我的攻击！？居然以D级的能量，击碎我B级的攻击！？”扎克终于判断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魔王明明还没做不到这一点，但打了一会后，他的攻击就突然变成能克制扎克的邪异法术！
扎克自然不知道，当能洞悉一切细节的「洞悉尘世」和推演能力达到极限的「一日千里」相互配合之下，除了能复制所有法术，还能破解一切法术！
只要他没能瞬间秒杀任索，只要任索能破他的防，那么五转与三转之间的差距几乎等于没有！
但扎克对魔王的判断却是十分正确：魔王会在战斗中不断进化！
因此扎克马上转换战术，施展其他法术来阻击魔王，试图找出魔王的弱点。
但连番十多次之后，扎克被打得全身细胞都换了三四次，不得不承认一点：他恐怕是打不过魔王了。
再次被嵌入大地之中，扎克马上飞了起来，扶好自己的下巴，让刚才被塞了一个拳头的嘴巴迅速愈合，看着远处的黑棺魔王，冷声说道：“你是够强，但你还能打多久？你的能量，能让你继续维持这种高烈度的战斗吗？”
魔王连C级超凡者都不是，体内能有多少能量？哪怕魔王可以收割负面情绪来增强自己，但刚才打得这么激烈，现在也快挥霍完了吧？
我就算打不赢你，我耗也耗死你！
说到这个，任索也有点疑惑——刚才一直有源源不断，并且极其大量的负面情绪进账，根据提示还都是英文名字，也不知道来自哪里。
不过就算没有这些额外的负面情绪，任索也早就准备好接下来的计划了。
看见黑棺魔王指了指自己后方，扎克微微侧过头，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后面——
工厂。
路灯。
住宅区。
万家灯火。
不知不觉间，扎克已经被魔王从飞弹山脉打到东京二十三区了。
……
十几分钟后，东京所有市民都从睡梦中惊醒，听见外面传来令人战栗惊恐的滚滚雷音：“天使扎克，你还能死多少次？”
东京晴空塔450M的第二瞭望台里，撞进电梯井里的扎克展开羽翼，双手紧握十字光剑，眼中毫无惧色。
他看见黑棺魔王踏着高空狂风走进瞭望台，看见黑棺魔王的视线在九尾狐照相处停留了几秒，便冷哼一声问道：“你来过这里？”
“跟她来过。”
“你和她是情侣？”
“嗯。”
“为了报仇，你甚至愿意与全世界为敌？”扎克问道：“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无关祸乱之源，光是你的行为，你的能力……就没国家能容得下你。你觉得，你背着的人，会愿意看见你变成这个模样吗？”
“不知道，但我很快就能再见她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黑棺魔王的双手再次沸腾黑暗，他的声音如同鱼钩，随着轻风勾起无数恐惧：“夜还很长，天使扎克，我们继续吧。”
交涉失败，扎克也没再费口舌，双手剑交叉成垂直十字，问道：“你究竟是爱她，还是爱你为她付出的一切？”
一声爆响，晴空塔所有玻璃尽数破碎。
……
站在晴空塔的顶端，退出恐惧魔王状态的任索，看见东方的天空渐渐亮起来，心想今天应该是大晴天。
跟飞弹不一样，东京的雪来得很晚。
借助「洞悉尘世」，他双眼一扫，便将整个东京纳入眼中：三条街道化为废墟的涉谷，天花板被打穿的池袋天文馆，近半区域被冰封的明治神宫……当然，还有砸踏了浅草寺雷门，正在坑洞里艰难再生的天使扎克。
城市里一片混乱，慌乱的人群正在想办法离开，除去最边缘的两三个区外，现在东京所有人都知道一名拳打扎克脚踢游戬的恐怖魔王降临东京都。
四千多万人的恐惧从四面八方流入任索体内，警察们和武魂殿武士畏缩不前，自卫队似乎正在过来，远处天空出现战斗机的轮廓。
不过，任索也要走了。
他已经收集了足够的负面情绪了。
他从口袋摸出只剩下2%电的手机——在这一晚的战斗里，除了背上的冰棺外，他最为小心保护的莫过于这台手机。
因为，所有照片都在里面。
任索看了看时间，嘟囔一句：“6点……她醒了吗？啊，差点忘了，繁樱比国内快一个小时来着，现在莲江已经7点了……小玖也该起床上学了吧？”
任索忽然失声一笑，他聆听着城市里翻涌的愤怒和恐惧，心中有种恍若隔世的荒诞感。
他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紫晶石项链，激活了里面的灵气坐标。
很意外的，今天东承灵……赖床了。
可能是因为莲江入冬后天气变冷，而莲江是不装地暖的，蜷缩在被窝里最能保暖；也可能是因为怀里的小玖暖烘烘的，抱着小玖实在太舒服了，连东承灵都不愿意离开。
但小玖得起床吃早饭上学，东承灵也得准备教案去上课。她洗漱完后便回来轻轻摇醒小玖，看着揉眼睛打哈欠的小玖，轻声说道：“起床去刷牙洗脸啦。”
“好冷……”小玖瘪了瘪嘴，扯进被子嘟囔道：“嗯……啊……小玖，小玖可能感冒了，不如今天请假吧……哈秋！哈秋！”
看着小玖那拙劣的表演，东承灵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平静问道：“那要送你去校医院看看嘛？”
小玖马上就怂了，乖乖下床，穿着毛茸茸的兔子棉拖鞋，睡眼惺忪地去洗漱。
东承灵到客厅一看，发现沙发上的棉被已经被掀开，南希已经不见踪影。
虽然冬天还得睡沙发好像有点惨，但其实莲江的温度也就是14°左右——只是因为没有暖气得穿衣服硬抗罢了。睡沙发会有点不舒服，但对于修士而言，这点温度完全不是问题，二转修士甚至不穿衣服在放满冰水的浴缸里躺一晚也不会有事。
但能吃苦，和不想吃苦是不冲突的，就像普通人喝免费白开水就足够了，但还不是会时不时喝十几块二十几块的奶茶。
棉被里放着好几个暖水袋，南希昨晚睡得不比抱着小玖睡觉的东承灵差。
“灵姐姐。”
拿着热毛巾擦脸的小玖走出来，问道：“大哥哥还没回来吗？”
东承灵过去蹲下来与小玖视线平齐，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道：“嗯，他还在外面玩……他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要不今晚我还陪你睡？”
前天小玖睡觉的时候做噩梦，所以昨晚小玖拉着东承灵一起睡，结果这一晚她们都睡得很安稳，所以东承灵才有此一说。
小玖哦了一声，忽然提议道：“不如我们三个一起睡吧！肯定很暖和！”
三个……
东承灵脸微微一红，也没回答，帮小玖理了一下头发，说道：“快去吃早饭，别迟到了。”
小玖嗯了一声，跟她一起坐在饭桌旁，喝热牛奶，捧起比手掌还大的叉烧包啃起来。
东承灵还没开始吃就忽然站起来，她踌躇了一下，说道：“小玖，我出去一会，你在家别出去。”
小玖把包子咽下去，含糊不清地问道：“很快回来吗？”
东承灵微微一怔：“不知道……”
“那如果灵姐姐你很晚回来，小玖是不是不用去上学了？”
“嗯。”
正在咕咚咕咚喝热牛奶的小玖喉咙咕咚一声，差点就被牛奶噎住了。她咳嗽几声，理顺气息，看向空无一人的客厅，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天啦噜，灵姐姐居然允许她不上学！
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但此时东承灵已经瞬移到任索家里，她感知了一下，发现任星美并不在这里。
南希不在，任星美也不在，时机非常合适。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在空间中划动，与三千公里外坐标建立联系，灵气自她指尖燃起，将她的思念凝结为牵扯的绳索。
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192小时16分，东承灵在此期间与南希成为了好友，学会了红烧竹鼠、做鸡蛋炸酱肉末炸酱、焖牛腩，做出来的牛腩炸酱捞伊面赢得所有人的一致认可……
但她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是会辗转难眠。小玖昨天要和她一起睡，正合了她的心意。
只要抱着小玖，东承灵就感觉自己与他有一道牢不可破的羁绊，心中那难以与人言的不安也渐渐消散。
然而等东承灵要拉他们回来的时候，她忽然发觉自己居然略有迟疑，内心既激动又恐惧。
排空心中的杂念，东承灵轻轻扰动空间，忽然发现牵引对象的重量远超成年人重量……
眨眼之后，她终于久违地见到两人。
她看见衣衫褴褛的任索，神色平静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乔木依。乔木依胸腹间有一个巨大空洞，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索，小乔她……”
东承灵想过很多情况，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例如只有乔木依回来，或者两个人缺几个零件回来，又或者两个人以另一种姿态回来……但她没想过，任索安然无恙，但乔木依却死了！
这是基于现实情报的正确猜想，毕竟乔木依的战力是远胜任索的，若是连乔木依都阵亡了，那么任索的生还几率自然极低——除非任索先一步逃回来。
但现在，任索没有逃。
而乔木依，也屡行了她的诺言。
“不是说好……只调查，不战斗吗？”东承灵喉咙有些发干，颤着音说道。
任索认出这里是自己的家，便小心翼翼地将乔木依放在沙发上，轻声回答：“我一直温柔地对待命运，但命运偶尔也会无理取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东承灵手足无措，“小乔她做错了什么？她一生都没做坏事，为什么会这样？”
“是的，公子她没做坏事，但她的觉醒法术却是她的致命漏洞；六大超凡组织也没做坏事，他们只是按照线索追杀掀起灾祸的魔王；甚至那个幕后黑手，布莱特，他真的能用‘坏人’这个词简单地概括吗？”任索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在其他人看来，他应该是为了诛杀魔王而牺牲的勇者，他身体力行保护民众，他的存在震慑了无数罪犯，他若是成功，达到更高的地位，说不定会推动历史进程……”
“贪夫殉财，勇士殉名，各视对方为贪夫，视己为勇士。”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追求之物而行动罢了……然后命运的齿轮，恰到好处地将一切引导至现在这个地步。只是……”
“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东承灵从任索的语气听见不一样的味道，她看见任索往卧室走去，便拉住他的手问道：“索，你要做什么？”
任索转头看向东承灵，笑了笑：“我去拿点东西。”
从这个眼神，她看到了很多。
东承灵抿紧嘴唇，松开了手，低声说道：“你不要做错事……”
“嗯？”任索想起什么，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说道：“对，刚才你还在睡觉……承灵，如果说这件事里究竟是谁做错了，那可能就是我了。”
说着任索走进卧室关上了门，东承灵看向电视，里面正播放国际新闻：“……联邦守望者布莱特于本日凌晨0点32分阵亡，死于与国际通缉犯‘乔木依’的战斗中……”
“……本日凌晨1点，联邦纽约中午12点时，纽约各大电视台播出天使扎克与不明超凡者‘魔王’的战斗画面。在画面中，多国超凡者都尽数战败，而天使扎克也无力抵抗魔王的攻击，从繁樱飞弹山脉一路战斗至东京都……”
“从繁樱传来的视频我们可以得知，魔王居然对天使进行了长达四小时的连续施虐，令人发指……”
电视里出现魔王与天使的战斗画面，虽然魔王造型古怪，而且还背着一副黑色棺材，但东承灵还是一眼就认出魔王是谁——就在10秒钟前，她才见过魔王狰狞头盔下的那双眼睛。
他大闹东京。
他击溃了所有追捕的联邦超凡者。
他将联邦最强超凡者天使扎克连续暴打四小时。
当东承灵知道这些看起来与任索完全无法扯上关系的事，却的的确确是他做出来的时候，东承灵仿佛能感受到任索的痛苦。
东承灵忽然高高昂起头，眨眨眼睛，让泪水流下来，深吸一口气，任由失去好友的悲痛将心中泛起的羡慕和嫉妒淹没吞噬。
她坐到乔木依旁边，抓住乔木依冰冷的手，红着眼说道：“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我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孤男寡女在外面这么多天……虽然你总是说任索是一堆牛粪，总是说我亏大了……”
“但你和我都知道，任索的好。他会因为别人的快乐而快乐，因为别人的悲伤而悲伤，平时也许会偷懒，但必要时候却从来不会退缩……”
“我已经做好失去恋爱咨询顾问的准备，但我绝没有投降的打算……”
“但现在……但你……你太狡猾了……”
“你居然趁我不注意，赢了一盘就跑了……根本不给我赢回来的机会……”
“我怎么可能赢得过已经死去的人？”
熟悉的车声又出现了，阳台窗户被石头打了一下。
东承灵这时候才知道南希今天为什么不赖床了：她恐怕是一大早就接到命令，要给东承灵创造传送机会，现在她带着对策局、长江修士过来收网……
这时候，任索从卧室里走出来，蹲在乔木依和东承灵跟前。
他将破烂衣服换掉了，穿着一套得体整洁的长袖衣服，还梳了梳头发，整个人好像亮了起来。
他忽然问东承灵：“承灵，我是不是很迟钝？”
东承灵微微一怔，然后点点头：“是啊，你连我喜欢你都看不出来。
“果然，”任索叹了口气：“以后请你多多见谅。”
外面的车声停下了，任索和东承灵都听见乱中有齐的脚步声，无数人在涌过来，就像八天前的那个早上。
而且，跟八天前的早上一样，任索眼中依然自信十足，毫无畏惧，仿佛随手就能甩出王炸四条二。
“你要做什么？”东承灵问道。
“嗯……承灵你能不能坐过一点？”任索忽然说道。
东承灵听话地坐过一点，然后任索挤进她们两个中间。他深深看了几眼乔木依，感受身体左右一冷一热的体温，忽然失声笑道：“齿轮如果靠的太近，就会成为彼此的命运。”
是的，东承灵心想，你成为了我的命运，也成为了她的命运。而她的停滞，也会让你停滞下来吗？
这时候，任索伸出手，让东承灵看见他手背上的血色「×」字标记。
外面的人，已经到达任索家的楼层。
“我刚才说过，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任索用手指按住标记，将体内数以亿计的海量负面情绪尽数燃烧为最纯粹的能量，灌入到「杀戮权限」中。
“所以，我只能颠倒世界。”
乔木依在做梦，也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不仅很长，还不止一个梦。
在第一个梦里，她还是生活在南方城市里，爸爸妈妈很疼爱她，她从小就是孩子王，学习第一，体育出众，人缘好到饭堂阿姨多给菜，相貌自然不必提，小学可爱中学漂亮大学美丽，凭实力拉高全学校的颜值水平。
不过她从小后面就跟着一个小鼻涕虫，鼻涕虫的学习虽然没她好，但也常居班上前三名；鼻涕虫的体育成绩也没她好，甚至打不过她，但长大后的鼻涕虫倒是挺高大，跟鼻涕虫乘坐任何交通工具，鼻涕虫往她前面一站，就没有其他害虫能靠近她；鼻涕虫的人缘也可以，虽然是钢铁直男，还只喜欢玩游戏，但他身边男女朋友都不少；鼻涕虫虽然不怎么帅，但也不令人讨厌，无聊的时候可以看一整天……
毕业之后，她和鼻涕虫糊里糊涂地就坐在订婚宴上，双方爸妈在桌上高谈阔论，他们在桌下玩手机吐槽昨天看的DC电影，海王弟弟小时缺母爱大了还被绿云云……
然后糊里糊涂地就举办婚礼，她一身凤冠霞帔，大红盖头就免了，看不清楚路；鼻涕虫穿着新郎服，被她吐槽传出寿衣的风姿。
夜晚，她看着床边喝到吐吐到晕的鼻涕虫，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哼了一声：“便宜你了。”
……
在第二个梦里，她是英国华裔富豪的独女，生来就万众瞩目。她十三岁就随父母走遍世界，从小学习钢琴、滑雪、马术等兴趣爱好，跟兰佩路基家的姐妹是好朋友。
因为她家世显赫相貌极佳，追求者从小就不缺，在剑桥进修的时候更是达到巅峰，追求者涵盖天才科学家、国际刑警、跨国企业总裁和当红巨星，不胜其烦的她便偷偷摸摸去繁樱旅行，散散心。
她在浅草寺抽签的时候，抽了三四次都是大凶，气得她都想砸掉签筒了，这时候旁边有个脖子挂着耳机的沙雕举起一张大吉签纸，还傻逼兮兮向她展示了好几次，就差明说‘你是不是很羡慕？运气这么差就赶紧回家吃口屎冷静下啦’。
然后她当场给这个沙雕一个过肩摔，问他签文上有没有告诉你，你今天躲不过血光之灾？
不过她也不傻，打完人就马上钻入浅草寺的人流里，溜了。她在远处看着那个沙雕一脸茫然的样子，心满意足地离开。
可惜的是，晚上她去池袋天文馆参观的时候，旁边就坐着那个沙雕。
这次躲是躲不过去了，于是她先一步提出请沙雕吃顿饭，大家当无事发生过，沙雕也很干脆，直接带她去吃银座最贵的寿司料理，不过她可是富婆，凭财力告诉沙雕‘对不起，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吃饭的时候，她知道沙雕是自己存钱来繁樱旅游，而且已经做好了满满的行程规划，其中还包括一些特色祭典活动。
沙雕见她这么有钱，便问她要不要一起游东京。本来就没有行程规划的她，今天两次遇见这个沙雕，心里也是感觉与这个沙雕颇有缘分，答应了。
五年之后，沙雕凭借勤奋努力终于赢得父母的认可，依靠裙带关系当上公司的总经理，白天工作夜晚学习管理学，每天只睡四小时，累得差点翘辫子。她劝服了父母，选择在东京明治神宫举行神前式婚礼，穿上五年前就爱上的白无垢。
当天晚上，沙雕带她又去浅草寺摇签，不过依然是大凶。沙雕告诉她，将大凶签文折起来绑到旁边的消灾木架上，那就可以让观音帮你解决灾祸，而且是不花钱，观音义务劳动。
她说：“你五年前怎么不告诉我？”
沙雕说：“我还没说就被你糊到地上了啊……”
她捏住沙雕的脸，哼哼说道：“便宜你了。”
……
在第三个梦里，她在一个洗澡得去大澡堂的东北家庭里长大，父母都是下岗员工，平时就做点小买卖，生活间骂骂咧咧倒也恩爱。
虽然家庭不富裕，但她起于毫末，心向天空。她有一股韧劲，考到全国TOP2的大学继续进修，朋友虽然不多，但也有一位跟她一样极其自律全心全意做研究的同性朋友。
她在大三的时候以优越的成绩获得联邦知名学府的全额奖学金出国留学，良好的学术素养和踏实的研究能力迅速让她成为闻名学界，多方给她递来橄榄枝，无论是工作、继续深造、亦或者回国，她的前途都无比光明。
唯一令人遗憾的，就是她多年来专注于学术，从未关注过其他事情，眼看着青春年华将逝，却仍孑然一身。
她本以为会继续以女强人的姿态活下去，然而在一次酒吧派对结束后，她准备开车回家的时候，她遇到一个由驼背男、小女孩、大壮汉、金发帅哥、兔牙男人组成的抢劫团伙。
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但这时候一个踩着自行车路过的口罩男却是冲散了抢劫团伙——但也仅此而已。口罩男载着她狂奔一公里，才敢停下来。
事后她跟口罩男聊天，才知道口罩男也在她所在的大学读书，甚至连专业方向都差不多。不过跟勤奋的她不一样，口罩男学习能力一般般，因此现在还没毕业，甚至连导师都还没确定。
算是为了报答，她便收了口罩男当自己的学生，虽然她们两个年龄差不多，但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如是而已。
三个月后，她在实验室里吃着学生做的饭，忽然发现这个学生与自己相性不错，说话好听，工作内容一样，最主要是很听话。懒得谈恋爱的她便直接问道：“你想考硕士，我可以给；我想结婚，你给不给？”
两个月后，他们忙中抽闲，到洛杉矶悬崖边上预约过的玻璃教堂‘旅人教堂’完婚。结婚典礼上，穿着婚纱的她和学生一起切开婚礼蛋糕，然后她就被抱起来了。
她先吃了一口蛋糕，再塞进学生的嘴巴，然后她抱住学生的脖子，哼了一声：“便宜你了。”
……
“嗯~~咋咋~~咕咚~”
听见旁边传来砸吧砸吧嘴，并且还吞口水的声音，乔木依缓缓睁开眼睛。
她捂住嘴巴轻轻打了个哈欠，发现自己不是睡在床上，而是坐在沙发上；眼前也不是自己的家，自己整个人挨着旁边的家伙睡觉，刚才的声音正是旁边的家伙发出来的。
嗯？
乔木依侧过头看过去，发现那家伙的另一边，也有一个女孩挨着他睡觉。
乔木依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似乎心有灵犀，同一时间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笑道：“早啊，小乔。”
“……早啊承灵。”
乔木依傻傻地打了声招呼，坐直身子，指了指缩了缩脑袋还在睡觉的任索，问道：“他给我们下药了？又或者是催眠术？……我们怎么会一起在他身边睡着的？”
东承灵摇了摇头，说道：“你忘了吗？你前几天要求索跟着你去执行任务，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后来我将你们拉回来，你们两个坐下来就睡着了。”
“那你怎么一起睡了……”
“天气冷。”
乔木依哆嗦了一下，叉起手嘟囔道：“也是……怎么没暖气的？”
“是这样的啦，莲江冬天加起来也就只有四五十天，温度基本在十度以上，大家都是撑一下就过去了。”东承灵笑道：“很少地方会有暖气……反倒是小乔你怎么突然期待起暖气了？”
“嗯？”乔木依歪了歪头，说道：“不知道，不过我家里的空调制暖功能……你也太能睡了吧？口水都流出来了啊！”
惊醒的任索擦了擦嘴角的痕迹，砸吧砸吧嘴，嘟囔道：“我还没吃完蛋糕呢……”
他看了看东承灵和乔木依，想了想，说道：“承灵，等下我要好好补觉，中午我不能去吃饭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点饱。”
乔木依切了一声，说道：“还行，喝口水喝到饱，是不是在梦里上厕所填饱肚子了？”
任索花了三秒才听懂乔木依拐弯抹角的嘲讽，不过他倒是端起下巴，认真地想了想：“不知道，记不起来了……反正我好像做了一个挺长的梦，又是喝白酒，又是吃寿司，又是吃蛋糕……”
“要是真有这种吃法，你在梦里肯定得上厕所。”乔木依是十分断定地说道。
东承灵递给任索一张纸巾，说道：“那你赶紧去睡觉吧……不过你家里几天没打扫了。”
“没关系，我等会就打扫，保证打扫的干干净净。”任索用纸巾擦了擦嘴，拍着胸口说道：“众所周知，我是一个非常喜欢清洁的洁癖人士。”
任索的确很爱干净，东承灵每次来都发现他家比自家整洁很多——东承灵也只是几天打扫一次，保持家中的地面灰尘处于可以忍受的程度。
而任索的家，却像是会天天打扫。整洁是整洁，但很花时间，可见任索是一个勤奋又有洁癖的家居男子。
“对了，这么多天不见，小玖也很想你，今晚你得过来吃饭啊。还有，这几天我学了几道新菜……”
任索又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口水，点点头说道：“没问题，我的胃已经变成承灵你的形状了，你做什么我都会觉得好吃……哎？我的耳机呢？”
看着他们两个这种老夫老妻般的日常对话，乔木依心中忽然有些莫名的感觉。
然而，是她教东承灵，要用这种春雨如丝，润物无声的方法与任索交流，然后就能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地让任索离不开东承灵，甚至还能让这个死直男幡然醒悟乖乖表白求婚。
不是不能用其他方法，但这个套路是最适合东承灵的——做好自己，自然而然，凭借强大的人格魅力，以堂堂正正的王道军势碾碎一切。
要是换成乔木依的话，她就不选这种方法，而是会选择更加猛烈的……
乔木依晃了晃脑袋，心想自己睡迷糊了，脑子发晕。
只是，她怎么觉得上次看见这种画面，已经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
而且她心中，为什么会产生一缕惆然若失的感觉？
这时候，任索皱着眉头思索好一会，忽然恍然大悟：“没错，我想起来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耳机被弄碎了！”
“这个算工损吗？可以报销吗？”任索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乔木依问道。
“报你个大头鬼，自己花钱买，没人要求你戴着耳机执行任务。”乔木依摆摆手，没好气说道：“我回去了，有事发红包联系。”
“啊！”东承灵忽然想起什么：“小玖还没上学，我得回去送她上学了！”
说着东承灵便直接瞬移离开了，乔木依也打开门准备离开，任索一边打哈欠一边去卧室。
“任索。”
挠着脖子的任索转过头来，嗯了一声。
“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乔木依站在门口，脸颊绯红，微微叹了口气。
“……什么事？”任索的睡意消失了大半。
“算了，。我决定还是不说了。”
啪的一声关上门，等电梯的乔木依感知到一阵怨念从任索心中传来，嘻嘻地笑起来，心想任索肯定蛋疼得跳脚。
虽然不知道心情为什么不爽，但乔木依只需要让别人不爽，那么就可以缓解她的不爽——特别是任索，减压效果300%呢！没事撩他两句，美滋滋！
走下宿舍楼，乔木依意外地好些车辆堵住了道路，而且这些车里坐着还都是她的熟人——全都是对策修士！
她走过去敲了敲车窗，问道：“你们一大早来这里干嘛？”
降下车窗，坐在副驾驶的于匡图耸耸肩说道：“演习。”
“演习？”
“现在天莲学院是莲江重要教育基地，我们对策局得在学院出事的第一时间赶到，所以进行了一次急速集合演习……演习必须要有副局级领导参加，下次演习就由你负责了。”于匡图怨气满满地说道，一脸都是‘为什么又是我干活’的抱怨脸。
“下次再说吧，说不定没有下次了。”
乔木依四处张望了一下，找到自己小队成员的坐车，直接拉开车门坐进去说道：“送我回家。”
开车的队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不说了——车队里最大的领导于匡图还是跟乔木依平级，乔木依非要公车私用，于匡图难道会说什么吗？
公车私用最严重的就是于匡图，前两天黎丹队长才投诉于匡图夜晚开公车去载妹子兜风！
坐在车上，看着风景往后方飞逝，微微有些困意的乔木依，脑海里忽然浮现刚才的梦境。
不过梦境终究是梦境，清醒之后就基本忘记大半。现在她已经想不起梦中的细节，只记得鼻涕虫、沙雕、学生这三个人……
这三个人……怎么都像是某个人？
45分钟后，当她回到家的时候，便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猫叫。
乔木依连忙进去，看见橘猫病恹恹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疼地喊了一声‘小索’，然后打开柜子找出备用猫粮喂食——她这次出去太久了，家里虽然有橘猫可以找到应急猫粮，但也不可能维持橘猫八天的进食。
她要是再晚回来一点，说不定就只能看见一只死小索了。
猫砂盘里也是臭熏熏的，乔木依赶紧清理好橘猫这些天的便便，换上新的猫砂。
这时候，吃完猫粮的橘猫走到她脚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小腿。
乔木依将橘猫抱起来，挠了挠它的脖子，舒服得它眯起眼睛，甚至抬起肉球主动踩奶——虽然以前橘猫也跟她很亲，但也极少会踩奶的！
乔木依放下橘猫，但橘猫却是不肯走，一直在乔木依脚边走来走去。
乔木依很快就懂了——橘猫正在用它的方式亲昵她。
猫虽然有一定的智慧，但肯定是没有上班这种概念。在猫看来，饲主就是它们的父母，每天出去是为了狩猎。
而饲主回来喂食它们猫罐头，就等于今天饲主狩猎了猫罐头回来。
狩猎这种概念是源自于猫的兽性，食物都是需要拼上性命才能得到。因此猫觉得饲主每一次离开家都是进行危险的狩猎，如果饲主很久没回来，那就是在狩猎的时候遇到危险，受伤，甚至死亡……
所以橘猫看见乔木依回来才会这么亲昵，因为在它看来，饲主肯定是经历了一场极其艰辛、惊险刺激的狩猎，然后才能给它喂猫罐头，它当然要好好讨好疲惫的饲主了。
乔木依笑着抱起橘猫，蹭了蹭它的脸，笑道：“小索，我没事的，嘻嘻。”
她抱着橘猫坐到沙发上，准备看看电视新闻休息一会，然后就去洗澡。
当她去拿茶几上的操控器时，忽然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个朦胧虚幻的本子。
本子封面是一幅风景画，画面里是飞雪月夜下的悬崖山林，一男一女两个人影相拥着站在悬崖上，极像是走投无路，又像是故意秀恩爱。
但乔木依记得，她没买过这样的本子。
哪来的本子？
当她的指尖碰到本子封面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个本子居然并非真实，而是在她触碰的瞬间忽然化为实体。
与此同时，她心中响起一个遥远的声音：“慕公子的专属奖励已送达。”
乔木依马上发动「侦探之眼」，迅速观察了一遍周围环境，但什么都没发现。
而且她看得出来，在这八天里，除了橘猫外，家中再也没有其他生物的行动痕迹。
她唯一看不透的，就是这个本子。本子里面似乎蕴含着奇妙的力量，她触碰本子的时候，就感觉到里面存在浩如烟海的信息量。
怎么办呢……
没有多犹豫，因为乔木依内心升起一股奇怪的渴望，这份渴望压倒了她的理智和谨慎，令她迫切地渴求观看本子其里的内容。
这份渴望是从何而来呢？可能是本子封面那张画吧——悬崖之上的爱恋，不可思议又珍贵万分，如同玻璃折射的彩虹般梦幻，令人忍不住升起向往之心。
她轻轻掀开本子封面，视线瞬间就聚焦到第一页的第一行字上。那里，写着这个本子的唯一标题：
《小索的秘密日记》。
「乔木依羁绊等级上升！」
当任索被暖洋洋的太阳照醒时，羁绊系统忽然传来这么一个提示。
是睡觉时积压的信息，还是刚刚才出现的信息？
不对，重点是为什么会在我睡觉的时候突然羁绊升级……这羁绊也能挂机升级？
任索晃晃脑袋，掀开被子，站在窗户前大大伸了个懒腰，全身骨头梆梆直响，让脸庞沐浴在太阳的光辉之下，慨叹道：“一日之计在于晨。”
“叮——咚——咚——”
随着天莲学院下午第八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任索的手机也紧接着响起：
“待我撕开半里这晨昏的乾坤，三尺青光轮转洗烟尘~”
任索看了眼来电信息，接通手机问道：“怎么了？”
“哥你睡醒了吧？我等到今天上完课才敢打电话给你，免得吵醒你。”任星美簌簌叨叨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你也真是的，回来了也不先跟我说，如果不是东老师告诉我今天在她家聚餐，我都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妹妹啊？”
“这妹妹也分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任索踢着棉拖鞋，打着哈欠去刷牙洗脸。
“哦？”任星美的声音忽然危险起来：“那我是什么呢？”
“你是特别能干的……咕噜噜噜……”任索一边刷牙一边说道：“好几天没上分，今晚就靠你了……咕噜噜……”
任星美哼哼两声，似乎对任索的回答还算满意，说道：“对了，哥你出去这么多天，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吧？”
“还能有什么奇怪的事？……吐！”任索吐掉漱口水，说道：“难道我会给你拐个嫂子回来吗？”
“你敢？！”任星美下意识说了一句，然后连忙补充道：“我们这几天在学校又是修炼又是学习又是写论文，你居然敢在外面逍遥快活？”
“哼哼，愚蠢的妹妹啊，你终于见识到大人的丑陋嘴脸了吗？”任索怪笑两声，末了说道：“你看我一回来就要睡一天，就知道我这些天都是在吃苦了，不然我至少给你带个手信什么的……”
“说起来，哥你这几天究竟去哪里了，去干什么了？？几天都联系不上你。”
“嗯？也没去什么特别地方。”任索揉了揉太阳穴，随口说道：“反正就是去做了一件不得不做又很麻烦的事……大概是这样的，就像是小时候帮你洗你尿床之后的床单……”
“等下在东老师家见！”
任星美气鼓鼓地挂断电话，任索挠了挠头，洗完脸去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一边喝一边思索——我过去几天究竟干什么了来着？
说来也奇怪，他居然对过去八天都没什么深刻印象，最记得的回忆是今天早上做梦时喝了一夜白酒，坑了别人一顿寿司，还被人塞了一嘴蛋糕……
至于过去八天跟乔木依去了哪里大大滴干活，任索脑海里思索了几秒就彻底放下这件事了。既然他都忘记了，估计都是去了一些无聊地方做了一些无聊事吧，又或者他干活的时候一直都在玩手机什么的……
而且耳机居然烂了，甚至连他铭刻没几天的「模糊口罩」也丢了，这八天他究竟过的是什么倒霉日子。
任索先去打开电脑，打算处理一下内网的问题邀请。他足足八天没上内网，说不定错过了许多可以刷研究积分的问题，例如求道者喜欢按什么风格搭配衣服，求道者穿不穿内衣，求道者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而他一登录内网，就看到一个问题被标红置顶在【神秘现象】里：
《联邦守望者天使扎克惨遭暴打4小时！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什么，天使扎克又被人暴打了？
任索点进帖子一看，便看见陷在坑洞里艰难重生的天使扎克，那画面，看得任索都饿了，简直就像是一堆正在被烧热膨胀的白色芝士。
「……本日天京时间凌晨2点，联邦守望者扎克疑似在训练全球高速移动时，于繁樱地区与神秘人突然发生战斗，战斗区域一路从飞弹区域延伸到东京区域，引发无数市民关注。」
「因为他们的战斗，本打算在飞弹山脉无人区举行的‘第一届全球超凡比武’大赛也直接取消。已经在飞弹山脉中驻扎过夜的六大超凡组织，玄国万里长城，联邦守望者，繁樱武魂殿，欧盟巫师议会，俄罗斯冬堡，南美联合钢铁烈阳，都目睹了天使扎克被神秘人暴打压制的实况。」
「神秘人无法被任何观察仪器记录，外表被模糊的黑暗遮盖，无法辨认性别外貌，甚至连是否人形都难以确证。神秘人在东京暴打天使扎克长达四小时后，便悄然消失离去。所幸的是，他们的战斗没有造成任何人员财产伤亡。」
「仍没有任何超凡组织出来宣称对此次事件负责。」
任索继续看下去，下面的研究员回帖基本都是在讨论神秘人的实力和身份。首先，神秘人能暴打天使扎克，实力毫无疑问是五转以上；其次，神秘人是一言不合就打人，阵营估计是混乱邪恶。
有人说神秘人是猴子搬来的救兵，虽然美猴王上一次也暴打了天使扎克一顿，但这事一回生二回熟，所以美猴王怂恿了仙宫的神秘人下凡的时候，顺便找天使扎克试试手感；有人说神秘人是来自新的超凡势力，估计这个超凡势力叫‘冥府’‘地狱’什么的，所以才会一来就暴打天使……
众说纷纭，没人能给出实锤，任索也就看了个热闹，心想这几天还真热闹，可惜他没赶上直播了。
不过那个‘第一届全球超凡比武’是啥玩意？任索在内网搜索，发现这看起来像是军事竞赛，但实际上是各国超凡者的跨国联谊。
六大超凡组织先是齐聚东京吃吃喝喝后，就去飞弹山脉泡温泉，再到无人区放开手脚切磋一下，然后就可以回国互相吹捧的扬名活动。毕竟花花桥子好抬人，国内吹逼不算牛逼，外国也跟着吹才是真牛逼。
而且六大超凡组织也都派出了他们打造的全民偶像，玄国的‘道士’游戬，守望者的‘黯灭女王’卡洛琳，武魂殿的‘枪天下一’佐仓杏子，巫师议会的‘孤狼’卡德尔，冬堡的‘雷熊’乌尔萨，钢铁烈阳的‘暗影’戴泽……
啧，居然还有这种公款吃喝的活动！？
为什么我没遇上这种好事，反而是跟乔木依进行了好几天累得回忆不起来的任务？
资料里还介绍了一下各国超凡者的情报，任索点进去看了看，发现所有国家全民偶像的扬名之路都差不多，都是当英雄。
给人带来希望的超级英雄。
游戬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在全国周转十几个城市，捣毁了人贩子窝点、抢劫团伙、诈骗团伙数十个，几乎每天都能在新闻看到他的脸，愣是依靠刷战绩刷成万家生佛的玄国英雄。
当然，就游戬那个脑子，除了杀人以外，估计就只剩下大男人主义了。不过他不会查案不要紧，似乎任奈瑟调查小组暂时听他调配，借助超凡法术，以及全国公安系统对策系统配合的高效率，愣是直接造出游戬这么一尊神。
其他国家的全民偶像也差不多是这样，卡洛琳宰了许多大奸大恶的富豪，佐仓杏子镇压了繁樱内部的超凡邪教……
毕竟人类又没什么外敌，他们这些英雄想扬名，除了抢灾救险外，就只剩下除掉人类内部害虫这条路了。
世界太和平了，英雄都很难混。
君不见动画电影里的超级英雄，都是靠打大怪兽、外星人这些级别的敌人才能迅速扬名，但现在没有大怪兽，没有外星人……也不能算没有，但他们也打不过仙宫、世界树、三神啊。
所以他们只好欺负一下需要枪毙的犯罪者了。
任索看了一会关上电脑，看了看时间还没到饭点，便嘿咻嘿咻地将小世界游戏机搬回客厅的电视柜里，久违地打开游戏机。
“小，世，界，其，乐，无，穷。”
这次的开机音，像是一个久经沧桑的疲惫男人，一字一顿说出来的友善问候，听起来好像有点高兴，又有点悲伤，还有点欣慰。
区区一台游戏机，戏还真多。
任索心中暗暗吐槽一句，打算看看《颠倒世界》上传完没有——他都上传八天了，慕公子和小锁什么都搞完了吧？孩子应该都快生出来了吧？
然而他一进主界面，就弹出多条信息：「《颠倒世界》任务评价上传失败，现在重新上传……」
「《颠倒世界》任务评价结算错误，现在重新结算……」
「任务评价结算完成，因玩家得分触发隐藏条件，所有奖励重置，请玩家领取新的奖励。」
「《颠倒世界》任务评价上传失败。」
「《颠倒世界》出现重大恶性bug，现已进行永久关闭，可能造成玩家出现部分损失，对此奈瑟公司表示深切的抱歉（但最终解释权归奈瑟公司所有）。」
「《颠倒世界》的所有奖励发放完毕。」
这一连串消息下来，任都看蒙了，决定从头开始理顺思路。
重新结算任务评价之后，他的得分触发隐藏条件，所以重置所有奖励了？
什么意思？之前通关的时候给他算错分了？
但任索记得自己《颠倒世界》的通关分已经达到90分，厥功至伟的层次了，很难做到更好。
难道再次结算的时候，游戏机给他算多了一个成就，所以加分了？
不过现在游戏都没了，通关也已经是八天前的事，任索自然也忘得七七八八，无从得知是不是真的加分了——他连八天前有没有让分身穿衣服干活都不记得。
这些不在意的小事，看一眼就忘了。
但能拿到隐藏奖励总归是好事，任索对专属奖励的「抹杀凭证」也不怎么感兴趣，现在换了新的奖励，倒是再好不过。
不过这个隐藏奖励，怎么说呢……
「黑棺魔王」
「5星级角色，专属能力：‘绝对洞悉’、‘冰火风月地’、‘无懈可击’、‘极速学习’、‘闪烁挪移’、‘守护魔王’、‘恐惧震慑’……」
「备注：根据情况不同，黑棺魔王战斗时，可能需要消耗负面情绪或功勋值，否则法术效果将大幅下降。」
就数据来看，黑棺魔王未必是最强的，但毫无疑问是最全能的——飞天遁地瞬移，冰火风地，空间移动，治疗保护，精神震慑，甚至还能‘极速学习’，也就是当场将别人的法术学了。
黑棺魔王的资质估计是比不上任寒和求道者，但就凭他的全能和潜力，完全可以跻身到游戏角色中的一线行列。
但这是个5星级游戏角色……
到现在还是4级玩家的任索，心情非常复杂。
这时候任索发现通知信息里，‘可能造成玩家出现部分损失’的‘损失’是加粗甚至还有下划线，说明可以点击。
任索点击之后，画面自动跳转到「装备界面」，然后直接弹出「清泉流响」的物品详情。
不明所以的他，一路看到最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可召唤时间居然……清空了！？”
「清泉流响」的可召唤时间一栏里，时间余额赫然是0！
虽然任索不太记得之前还剩多少时间，但也绝对不是0啊！
他哪有用得这么彻底的！？
任索瘪着嘴不开心了好一会儿，但也就是一会儿——虽然接下来没法在游戏里用「清泉流响」，代表任索没法凭借蛮力通关，但他也不是那种非要开挂的人，以前没「清泉流响」，不也打过来了。
最主要是他连个投诉的地方都没有，小世界的最终解释权还是归奈瑟公司所有。如果他继续生气，也只能给自己增加一点负面情绪。
而且他虽然亏了一点可召唤时间，但他多了一个无法召唤的游戏角色啊！
运用阿Q精神法安慰一下自己后，任索的关注点马上转移到其他地方。
任索刚刚一睡醒，就听见羁绊系统的提示他，乔木依的羁绊升级了。
不过他现在一看，才发现乔木依的羁绊居然是连胜两级！
「乔木依，5级羁绊，羁绊能力‘魔王归来’：可以获得纯净安全，可以作为万能能源的负面情绪；」
「衍生能力①·唯一主角：消耗负面情绪加强所有法术效果（攻击/移动/治疗/强化等等），最大可强化150%效果。同时所有法术都可以附带‘唯一’特性，所有法术都可以更强、更高效地杀伤敌人。」
「衍生能力②·共犯：羁绊者获得负面情绪时，玩家将获得相等的份量；同样，玩家获得负面情绪时，羁绊者也将获得相等的份量。」
任索看完这个羁绊能力的第一反应是——它之前的名字是叫‘魔王归来’的吗？
不过羁绊能力的名字几乎都是四个字，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
‘唯一’的强化效果从50%增加到150%，还多了一个‘共犯’能力。
也就是说，就算任索在家躺着不动，他也有源源不断的负面情绪进账了——乔木依这只小刺猬，肯定会到处扎得别人流负面情绪。
至于任索，任索感觉自己作为一名深受师生喜爱的吉祥物，应该是没什么机会获得负面情绪了。
叮。
「你收到一条信息。」
任索刚放下手柄准备，就看见游戏机又来了一条信息，不过晚饭时间已经到了，今晚回来再处理吧。
他踢着棉拖鞋离开2号宿舍楼，走进1号宿舍楼，刚好看见在等电梯的乔木依。
“这么巧，你也来蹭饭啊。”任索打招呼道。
乔木依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没理他。等电梯来了，他们走进去后，乔木依忽然说道：“借一下你的手机。”
任索眨眨眼睛，虽然不是很理解，但还是将手机解锁递给她。
乔木依打开手机相册，发现任索还真是够钢铁，相册里除了沙雕表情包外，就只有寥寥数张东承灵、任星美、古月言、小玖等人的照片。
而在11月20日到11月25日，这六天，他的相册却是多了许多繁樱的……
风景照。
涩谷、池袋、浅草、晴空塔、明治神宫……他的相册里有很多这些地方的街拍，有些照片看起来像是在用前摄像头进行自拍，但照片里却是空无一人。
所有珍贵的瞬间，所有值得留恋的画面，所有希望永远停留的回忆……都没有了。
乔木依想了想，编辑选择了这些照片，全部删掉，毫无留恋。
过去的瞬间固然值得留恋，但跟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比起来，却也算不得什么了。
“对了。”乔木依将手上的袋子递给任索：“给你的。”
任索接过来，拿出里面的东西，顿时眼前一亮：“1000XM3？！”
“你的耳机不是烂了吗？给你买个新的。”乔木依一边说，一边用任索的手机给自己来了张自拍。
“太好了，谢谢啊，没想到这个居然可以报销……我还以为这几天白干了呢！”任索摸了摸耳机的包装盒，贵耳机的包装盒摸起来都特别舒服。
“怎么白干了呢？”
乔木依笑了笑，将手机还给他，说道：“你所付出的一切，都绝不会白费。”
“还有，这可不是向对策局报销，这是我出钱买来送给你的。”
“哈？”
任索愣愣地跟着乔木依离开电梯，看着她按门铃，不好意思地说道：“那……谢谢啊，要不我把钱还给你……”
他也就是口花花，就像是在Q群里也会起哄别人发红包，说说而已。但现在乔木依真的自己掏钱买耳机，任索就感觉受宠若惊了。
“对了，小索。”乔木依忽然说道：“我看你好像很多天没换过手机屏保，所以我帮你换了一张。”
嗯？
任索低下头看了一眼，发现手机屏保被换成乔木依的照片。
虽然是在电梯间里匆匆自拍，没有美颜，没有修图，但乔木依的美丽依然得到淋漓尽致地发挥：眉眼弯弯深藏妩媚，嘴角翘起笑容高傲，眼神锐利极具进攻性，看起来就像是光彩夺目的盛放烟华。
他下意识应了一句：“这个，公……”
门这时候打开了。
“你真的还没死啊任索。”开门的赵火一看见任索就颇为惊讶地说道，听得任索脸色一黑。
乔木依狠狠踩了赵火一脚，大步走进去，看向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东承灵，开心地挥了挥手，嘴角翘起，眉眼弯弯，轻声笑道：
“承灵，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