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拂晓的降临，白樱城短暂地戒严很快便得到了解除。
包括临时晋阶为史诗却依然寡不敌众，在斩杀了整整两支城卫队后被俘的骑士领主巴格达·阿尔冯斯在内，总计二十一名‘叛乱者’被彻底肃清，令人遗憾的是，尽管以蔷薇·乔治亚为首的一众领主亲卫拼死相救，但璀璨之城的少城主‘桑·乔’阁下却依然在战乱中被挟持着他的两个叛党残忍杀害。
在那之后……
“安格斯·乔治亚领主会大为震怒，下令在明天正午将以您为首的骑士们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闲庭散步般地走在依然残留着大片血迹的街道上，‘蔷薇’歪着头对旁边那位被大量秘银锁扣死死地束缚着，眼中溢满了愤怒与绝望的护卫队长巴格达·阿尔冯斯笑了笑：“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不是么？”
失去了一条左臂，铠甲被干涸的血迹染成了暗红色，巴格达牙关紧咬，一字一顿地低吼道：“这是一场卑劣的、恶毒的、拙劣的、千疮百孔的阴谋！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
“谁知道呢，我只个奉命办事的狗腿子罢了~”
双叶却是轻描淡写地打断了对方的质问，耸肩道：“不过你们也确实足够愚蠢，说真的，你和那位桑·乔先生真的看不出来咱们领主大人想要做什么吗？还是说，你们笃定就算我那位没过门的公公再怎么想揭竿而起，反他娘的，也不至于对你们动手？”
巴格达勃然大怒，尽管那一道道从他身上迸发而出的气劲除了重新将其伤口撕裂之外没有任何建树，但他依然不受控制地挣扎了起来：“谁给你们的勇气背叛太阳！伟大的王朝赐予了安格斯·乔治亚我等庸人梦寐以求的一切，而他竟然只因为一点小小的——”
呯！！！
双叶抡起肘子直接将巴格达打翻在地，然后踩着后者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蹲下身子微笑道：“我说过了，我只是个奉命办事的狗腿子，您这样在我耳边口沫横飞地抒发情绪真的完全~完全~完全没有必要~”
“你这恶毒的女——”
呯！！！
被粗暴地抓住头发，然后整张脸被狠狠掼到地上的巴格达被强行打断了话语。
“很抱歉，至少在这会儿，我只是一个高挑且胸大的女人。”
双叶拍了拍巴格达的脸颊，亲切地笑了笑，然后便重新起身将脚从后者头上移开，哼着轻快地小调往市政厅的方向走去。
而已经被剥夺了未来的骑士领主则被迫重新站起，在周围那些冰冷而警惕的视线下继续踉跄着向前走去。
然后……
他与一个看上去穷酸落魄，给人感觉很是灰头土脸的年轻人擦肩而过。
对方那光秃秃的脑袋在拂晓下显得有些刺眼，畏首畏尾的模样也十分滑稽可笑，但这并不妨碍忠诚的巴格达·阿尔冯斯在第一时间得出结论。
刚刚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正是乔治亚伯爵想发设法试图杀害的，自己所侍奉的那位少主人。
尽管完全猜不到对方的是怎么做的，但刚刚亲耳听到那个女人懒洋洋地下令解除戒严、重新开启城门的巴格达很清楚，那些卑劣的背叛者已经打空了算盘！
用不了多久，这座怪诞的城市就会直面璀璨之城与议会的怒火，在太阳的荣光下被焚成焦土。
环视着周围这片虽然有些人心惶惶，但氛围还算宁静平和的街区，眼中已经是一片人间炼狱的巴格达不堪重负地弯下了腰，隐蔽而狰狞地笑了起来，低声喃喃道：“赞美太阳。”
同一时间，与双叶那支押送着巴格达与‘桑·乔’头颅的队伍渐行渐远，已经能看到城门的墨檀也露出了一抹轻快的笑容——
“光头真他妈爽。”
……
游戏时间PM23:18
学园都市综合藏书馆，禁书区第三层，印象空间
重新与自己原本的身体建立连接，失去了蔷薇这个身份、三十公分打底的身高、一对可观胸部的少女缓缓睁开了双眼。
下一刻，她便听到了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空白之册1：落日余晖·肃清之剑任务已完成，获得奖励：禁书区第六层开放权，因该任务的完成度为127%，获得额外奖励：水元素学派专精+1。】
然后这姑娘就懵了。
【一百二十七？】
她豁然起身，精致的俏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这他妈的怎么可能？！”
很显然，系统最终做出的评价完全没能达到双叶自己的预期，而且差的还不是一星半点！
在双叶的假想中，凭借蔷薇那个傻憨的手腕，历史上的桑·乔多半还是成功出逃了，所以在自己成功干掉了那位少领主，顺便连他的所有护卫全都一锅端了这等情况下，完全可以冲击一下200%的满额完成度！
就算中间有什么小瑕疵，完成度也绝对不可能会低于190%！
“除非……”
她眯起双眼，完全无视了比自己晚半分钟恢复意识，正微笑着向这边打招呼的弗兰克，在这片充盈着雾霭的空间中低声喃喃道：“我犯了某些致命的错误。”
跟双叶一样恢复了意识，同时也听到了系统提示的墨檀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致命的什么？”
“错误。”
双叶没好气地瞪了墨檀一眼，干声道：“你那边怎么样，任务失败了没？多少完成度啊？”
“什么完成度？”
墨檀一脸蒙圈地看着双叶，然后迟疑道：“如果你是说书灵先生告诉我的‘目标’，我应该算是完成了。”
【对象是NPC的话，那个书灵就会当面告知具体的要求么？啧，那东西果然知道我这种玩家可以直接从系统那边接到任务，所以才从头到尾连个面都没露过啊。】
双叶皱了皱眉，刚想要继续问些什么，就见那个始终以微胖中年男子形态示人的书灵缓步从雾霭中走了出来，对两人笑了笑：“恭喜你们，双叶女士、弗兰克先生，你们让我看到了一个十分精彩的故事，禁书区第六层的大门已经为你们敞开，当然，是我复刻出来的镜像第六层。”
墨檀立刻对书灵俯身行了一礼，莞尔道：“感谢您的慷慨。”
“镜像是什么意思？”
双叶却是不满地撇了撇嘴，皱眉道：“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一开始就说过，自己并没有权利干涉藏书馆的运作，自然也没办法赋予你们额外的通行权限。”
书灵平静地看着双叶，缓声道：“所以我并没有办法将你们带到真正的‘第六层’，只不过……”
“只不过凭你这个衍生物对这座藏书馆的了解，想要复制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禁书区第六层并不困难。”
双叶的不满来得快去得也快，轻笑着调侃道：“你钻自己空子倒是钻的挺熟练啊。”
书灵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我只是把自己所知道的知识分享给‘朋友’而已。”
“朋友？”
双叶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拉着长音慢悠悠地说道：“哎呀，何德何能~”
“与二位的相处让我感到愉悦，而我的知识同样会对你们起到帮助。”
书灵一丝不苟地给出了回答，表情平板地说道：“所以我愿意单方面地将你们定义为‘朋友’。”
“好吧，我的朋友。”
双叶咂了咂嘴，挑眉道：“那么，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回答我几个问题，有关于刚才那个固有结界的。”
墨檀也难得找到机会插了个嘴：“我也有一些想要知道的。”
塔灵微微颔首：“请讲。”
双叶与墨檀交换了一个眼神，半秒钟后，后者特别识趣地后退了一步：“你先。”
“谢谢。”
非常不走心地道了个谢，双叶重新看向表情古井无波的书灵：“是不是因为你猜到‘我这种人’会得到某种‘启示’，所以并没有像告诉弗兰克那样给我一个‘目标’？”
书灵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是，不过我一开始也没有足够的把握，但当看到双叶女士你的行动后，结论也就不言而喻了，说实话，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
双叶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也就是说，虽然你完全不知道我得到了什么‘启示’，但内容却跟你的想法不谋而合？就像你给弗兰克的那个‘目标’一样？”
“可以这么说。”
书灵继续机械点头。
“很好，那么下一个问题。”
双叶并没有在有关于任务这一块纠结太久，而是漫不经心地转移了话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在固有结界中的行动你应该看得一清二楚吧？”
“是的。”
“那么，我的表现怎么样？”
“令人赞叹，十分优秀。”
“你对优秀的定义是什么？”
“在已知条件有限、自身能力受限的情况下比‘历史中的蔷薇·乔治亚’做的还要出色，就是优秀。”
“原来如此。”
双叶用光属性魔法在自己的镜片上模拟出一道闪光，然后打了个清脆的响指：“那么，如果将‘历史中的蔷薇·乔治亚’所取得的成就视为100分，满分是200分的话，在书灵你的眼里，十分优秀的我能够打到多少分？”
书灵这次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他足足沉默了两分钟左右，才轻声回答道：“虽然只是主观想法，而且这也不是能够单纯用数字来表达的事，但如果双叶女士坚持想要知道我的看法……”
“我很坚持。”
双叶立刻点头。
“一百二十五分吧。”
书灵从善如流地给出了回答，并紧跟着补充了一句：“可能还要再高一点，但不会超过一百三十分。”
双叶的瞳孔骤然收缩，然后飞快地强迫自己冷静下了，攥着拳头沉声道：“那么，‘优秀’的门槛呢？是多少分？”
“就是一百二十五分。”
书灵给出的回答并没有出乎双叶预料。
“很好……很好……”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盯着书灵：“告诉我，本姑娘比历史中那个蔷薇高出的二十多分是哪儿来的。”
远比墨檀了解故事始末的书灵立刻回答道：“真正的蔷薇·乔治亚并没能彻底剿灭桑·乔的护卫，未来璀璨之城的关键人物巴格达·阿尔冯斯更是成功逃回了璀璨之城，不仅如此，尽管当年的蔷薇也成功斩杀了‘桑·乔’，但却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而双叶小姐你成功地避免了这些，只付出了极低的代价就达到了目的，从客观上完美地达到了安格斯·乔治亚心中最理想的结果。”
书灵的夸奖非常诚恳，而且根据它一直以来所表现出来的画风，里面应该没有半点夸大的成分，所以含金量还是很足的。
但面色愈加冷峻的双叶却依然开心不起来，而且看上去似乎更恼火了。
“很好，非常好。”
双叶哼了一声，咬牙道：“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本姑娘比历史上那个憨批优秀那么多，为什么只有特喵的区区一百二十多分！另外七十分到底是怎么丢的！？”
书灵难得十分人性化地耸了耸肩：“因为无论是历史上的蔷薇·乔治亚，还是不久之前双叶小姐您所扮演的蔷薇·乔治亚，所杀死的都不是真正的璀璨之城少城主桑·乔，而是一名替身。”
双叶面色一僵：“替身！？”
“没错，替身。”
书灵微微点头，直截了当地说道：“那是一个无论相貌、身材还是年龄都与桑·乔十分相似的年轻侍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璀璨之城那位老城主很久以前就为自家嫡子安排的替身，而你和历史上的蔷薇·乔治亚所杀死的都是那个人，区别在于，双叶女士你要从容许多，而真正的蔷薇则是费劲千辛万苦才……”
“真正的桑·乔在哪儿！”
双叶粗暴地打断了书灵的讲述，咬牙切齿地问道：“那个逃离了我的查杀，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成功逃出生天，把老娘耍了一通的桑·乔，到底在哪儿！”
“这个问题……”
书灵眨了眨眼，随即转头看向从刚才开始一直一言不发的某人——
“您不妨直接问这位‘桑·乔’本人如何？”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终
问桑·乔本人……
问桑·乔本人？？？
双叶十分机械地顺着书灵的目光缓缓转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懵懵地看向表情讪讪的弗兰克·休斯，愣了好一会儿才樱唇轻启，发出了一声清脆悦耳的——
“蛤？”
“啊这……”
墨檀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对面前这位表情管理逐渐失控、一张俏脸慢慢扭曲的姑娘微微点头：“我一开始也没想到那位蔷薇·乔治亚会是双叶你。”
“这么说你果然跟我在一个副本里！？”
双叶一个箭步冲到墨檀面前，面容狰狞地薅住后者的衣领，怒喝道：“扮演的还是那个什么桑·乔？”
墨檀苦笑着举起双手，顺便还体贴地俯下身子，让对方在怒视自己的时候不用踮脚，无奈道：“且不说‘副本’是什么意思，听双叶你和书灵先生刚才说的，我之前好像真的和你在同一个地方，嗯，乔治亚领的白樱城。”
“这是怎么回事？”
双叶一边攥着墨檀的领口，一边转头对书灵怒目而视：“为什么我和这个家伙会在一个故事里！”
书灵眨了眨眼，面无表情地反问道：“我说有你们二位不会被送进一个故事里吗？”
双叶：“……尼玛。”
很显然，书灵并没有说过这种话，换而言之，她和面前这位弗兰克·休斯进了同一个本这种事完全是正常情况，
也就是说——
“我和弗兰克同时成为了这个名为【落日余晖】的故事主角。”
少女眯起双眼，咬牙切齿地说道：“而且老娘还输了？！”
书灵立刻摇头，纠正道：“并非如此，双叶女士，就结果来看，你和弗兰克先生都做到了‘蔷薇·乔治亚’与‘桑·乔’二人本应做到的事，不仅如此，你们所做的还要比那两个【原型】优秀很多，所以并不存在所谓的输赢，或者说……你们两人都赢了。”
“我胜过了历史上的桑·乔。”
墨檀对双叶露出了柔和的微笑，莞尔道：“而双叶你则胜过了历史上的蔷薇·乔治亚，书灵先生想说的多半就是这个意思吧。”
双叶哼了一声，愤愤地松开了对方的衣领，没好气地问道：“所以说，书灵告诉你的‘目标’是什么？”
“安全逃离白樱城。”
墨檀直接无视了刚刚那个任务中的第一个完成条件，直接把自己推算出的？？？内容给说了出来，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讪笑道：“不过跟双叶小姐不一样，在这个故事中，我应该是或多或少占了点便宜的，否则在当时那个阵仗下肯定是插翅难飞。”
双叶皱了皱眉，狐疑道：“当时那个阵仗？哪个阵仗？”
“据我所知，历史上的蔷薇·乔治亚并没有动用亲卫队之外任何力量。”
墨檀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领，一边轻快地说道：“也正因为如此，估错了巴格达·阿尔冯斯实力的她才没能当场格杀掉以桑·乔为首的璀璨之城一行人，而是让他们闯出了城，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双叶你刚才应该是调动了整座城的守备力量，而在那种情况下，我是绝无可能像历史中的桑·乔那样逃跑的。”
双叶冷冷地看着她，愤声道：“但你还是跑了。”
“是啊，因为我之前曾看过有关于这个故事的读物，幸运的是，因为跟安格斯·乔治亚这个人颇有共鸣，所以我当时看的还算认真。”
墨檀笑了笑，满脸的人畜无害：“所以在被书灵先生告知我就是‘桑·乔’以及‘白樱城’这个地名后，我很快就回忆起了那段内容，然后开始着手自保。”
双叶皱着鼻子，目光阴郁地看着他：“你丫……具体是怎么做的？”
“简单地跟我的护卫们交流了一下感情，并从中找到了那个本应该死在精怪旷野的替身。”
墨檀耸了耸肩，轻快地说道：“这并没有什么难度，因为那个年轻人无论是年龄还是相貌都和我颇为相似。”
双叶伸出中指推了推眼镜，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让他穿上了桑·乔的衣服，简单地吩咐了几句后就用以那位替身先生的名义离开了行馆。”
墨檀特别诚恳地实话实说，态度之好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接着我就去街对面找了户人家，偷了几件衣服，简单地变了个装。”
双叶柳眉微蹙，抬手打断道：“等一下，你说你变了个装，但我的那些狗腿子可是有告诉我说‘包括桑·乔’在内，璀璨之城一行人全都落网，一个不少’！”
“是这样的，毕竟在乔治亚领呆了那么长时间，人数之类的早就不是秘密了。”
墨檀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变装前杀掉了一个看上去还算健康的男人，把替身先生的侍卫服换到了他身上。”
双叶愣了一下，然后猛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杀掉了一个还算健康的男人，给他换上了桑·乔近侍的衣服。”
墨檀乖巧地重复了一遍，解释道：“而且还在尸体原有的基础上做了二次破坏，尽量把他伪装成就算被人发现，也会第一时间联想到‘这个人在乱战中受了致命伤，勉强逃离现场后终于在某个地方不支身亡’这种情况，然后简单布置了一下现场就离……”
“等一下！”
双叶抬手打断了墨檀，定定地注视着后者：“你杀人了！”
“没错，毕竟人数问题并不容易解决，如果让对方觉得尸体对不上的话，节外生枝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墨檀用力点了点头，矜持地笑道：“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那就是在书灵先生的故事中，身为桑·乔的我在体质方面要远强于弗兰克·休斯，虽然多半算不上什么强者，但在偷袭的情况下杀死一个普通人还是做得到的，说真的，要是换我自己的身体素质，恐怕就只能去找那些老人或少年了，那样的话风险实在太大。”
双叶沉默了下去，她就这样死死地盯着弗兰克·休斯那双温润柔和的眼眸，过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你杀人了，弗兰克·休斯，而且似乎杀的很熟练。”
“呃……事实上，我并没有杀死过任何人，因为那并不是一个吟游诗人应该掌握的技艺，更何况我在战斗方面的天赋很是惨不忍睹。”
墨檀尴尬地摇了摇头，微笑道：“但故事中的我并不是自己，而是璀璨之城的少主人‘桑·乔’。”
双叶深吸了一口气，表情阴晴不定地看着这个自己本就不甚了解，现在更是宛若笼罩在一片迷雾中的男人：“所以呢？你想要告诉我戴安娜所选择的男人是个只要有犯罪条件就能够肆无忌惮剥夺生命的狂人吗？”
“谁都不应该肆无忌惮地剥夺生命。”
嘴角依然挂着礼貌而得体的微笑，弗兰克·休斯那双清澈的黑眸中没有半点杂念：“但每个人也都有为生存而战的权利，我厌恶无辜剥夺生命这种低劣的行为，自己也永远不打算这么做，不过在特定情况下，我也并不介意剥夺别人的生命，但那一定是有理由的。”
“理由？”
双叶挑了挑眉，表情却是逐渐柔和了起来：“比如说？”
“比如我因为某些原因得知了有人要伤害戴安娜，那么，只要我能够做到，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死那个人，无论手段有多么卑劣。”
墨檀不假思索地举了个例子，然后又讪笑着挠了挠脸颊：“虽然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毕竟那些能够对戴安娜产生威胁的事，我这种人多半是没办法摆平的。”
“呵，虽然我一开始就不觉得你是个圣人，但亲耳听到你这番话，倒还挺开心的。”
少女嘴角微扬，看向墨檀的目光竟然难得地夹杂了几分赞许：“所以你在身为桑·乔的时候才……”
“没错，尽管比起桑·乔和他那位愿意为太阳王朝肝脑涂地的父亲，我更喜欢安格斯·乔治亚领主，但既然我所扮演的人是前者，那么我就只能去做一些至少从桑·乔的角度上合情且合理的事了。”
墨檀点了点头，继续讲述着自己身为‘桑·乔’时的所作所为：“在那之后，我就用偷来的小刀剃光了头发，努力把自己变成一个生活清苦的贫民坐在街头，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毕竟在安格斯的治理下，作为乔治亚领中枢的白樱城已经颇为富庶了，但就算如此，那也是桑·乔当时能做出的最好选择，他必须了解情况。”
“呵呵，所以你就一边假装成流浪汉，一边亲眼目睹着我那些狗腿子们对璀璨之城一行人的围剿……”
双叶轻轻拍了拍手，那张俏丽可人的小脸非但不见颓丧，甚至还洋溢着些许愉悦：“最终在我……也就是‘蔷薇·乔治亚’自以为大功告成，进而解除对白樱城的封锁后从容地逃了出去？”
墨檀谦和地笑了笑：“大抵如此。”
“精彩，非常精彩。”
双叶舔了舔嘴角，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你不但胜之不武，而且还坏了本姑娘的好事，但我依然想夸你两句好听的。”
墨檀微微俯身，抬起右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承蒙夸奖，不胜荣幸”
“呵。”
冷笑了一声后，双叶又重新将视线投向了旁边的书灵，问道：“那谁，如果按照我刚才说的那个标准，弗兰克在刚刚那个故事中的表现能打到多少分？”
书灵转向墨檀，在后者好奇地注视下说道：“大概在一百三十分左右吧。”
【啧，这货的完成度竟然还要比我高一截。】
双叶撇了撇嘴，懒洋洋地坐在自己身后的椅子上，翘着小腿随口问道：“顺便问一下，在刚才那个故事中，我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拿到满分二百分？”
“杀死真正的桑·乔。”
书灵给出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平静地说道：“除此之外，既没有放璀璨之城的使者团离开白樱城，又顺利歼灭了所有人的双叶女士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双叶干笑了一声，并没有向理论上搅了自己好事的弗兰克·休斯施放敌意，而是假寐般地眯起双眼开始复盘。
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自己有没有机会在‘桑·乔’做出了上述举措的情况完美达成目的。
而墨檀则是在双叶摆出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后识趣地没有再上前打扰她，而是也像后者一样向书灵问道：“那么，书灵先生，对于我刚才扮演的‘桑·乔’来说，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是最好？”
“如果是按照双叶女士之前给的标准……”
书灵看了墨檀一眼，淡淡地说道：“首先，璀璨之城的少领主桑·乔需要无伤逃出白樱城，在这个前提下，他的护卫们至少要有八成存活，还有就是……杀死蔷薇·乔治亚。”
墨檀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刚刚结束了‘复盘’的双叶，愕然道：“杀死蔷薇·乔治亚？这怎么可能？”
“这当然可能。”
双叶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轻哼道：“无论是你所扮演的桑·乔杀死蔷薇，还是我扮演的蔷薇弄死桑·乔，理论上都不是不可完成的任务，只是有些过于苛刻罢了。”
她站起身来，有气无力地走到书灵面前，垮着个批脸冷笑了两声：“算你狠。”
书灵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从未要求二位能够做到那种程度，刚才那些‘完美’的条件，也只是根据双叶女士你的要求所考量出来的结果。”
“知道了知道了。”
似是真的有些疲惫了，双叶轻轻摆了摆手，然后没好气地转头瞥了一眼从刚才起就有些坐立不安的弗兰克·休斯：“怎么，着急回去了？”
后者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嗯，我不想让……”
“不想让戴安娜担心，我知道。”
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翻了个白眼，小手一挥：“走啦~”
然后便无视了欲言又止的书灵，拽着弗兰克·休斯大步走出了这处常人难觅的印象空间。
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终
游戏时间PM11:39
学园都市内环区，藏书馆前
“希望时间还来得及。”
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下，墨檀有些不安地嘟囔了一句，下意识地加快脚步：“我今天本来还想早点给戴安娜准备夜宵来着，要是她一回家发现我不在……啊！！”
被突兀出现在脚下的土元素结晶绊了一跤，从刚才开始一直碎碎念个不停的弗兰克狼狈地摔在地上，灰头土脸地抬起脑袋看了一眼溜溜达达走到自己面前的少女，语气很是焦急：“双叶小姐？”
“你平时的绅士风度呢？”
双叶轻哼了一声，随手唤出数道和煦的微风从弗兰克·休斯身上拂过，带走了那些后者身上的尘土，撇嘴道：“本姑娘这么娇小玲珑，你走这么快难道要让我用飞的跟上你吗？”
【那你他妈倒是飞啊~】
墨檀在心底吐了个槽，脸上则是扯出了一抹略显尴尬的讪笑，爬起身来歉然道：“抱歉，是我有些着急了。”
“嘁。”
双叶撇了撇嘴，一边慢悠悠地从墨檀身边走过，一边没好气地说道：“别担心，戴安娜今天要开个小讲座，现在正是星象对位的时候，至少还得耽搁一个小时左右才能脱身，咱们就算慢慢走回去也没关系。”
不仅知道戴安娜在讲座，甚至还在被伊冬通过丑角牌编外成员实时转播的墨檀长舒了一口气，莞尔道：“原来如此，那就听双叶你的，咱们慢慢走回去吧。”
“嗯。”
难得没有继续嘲讽弗兰克，双叶只是点头应了一声，便继续以闲庭散步的节奏往回溜达，而前者则十分自觉地走在外侧，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学园都市内城区的夜景，以及两人头顶那片灿烂的星空。
过了半晌……
“喂。”
双叶转头看向旁边那张并不帅气，但姑且还算耐看的脸，率先打破了沉默：“之前那个故事……你感觉怎么样？”
墨檀立刻将视线从那满天繁星转移到少女那看不出情绪的俏脸上，微笑道：“非常新奇的体验，我回头一定要跟戴……”
“先别告诉戴安娜。”
早有预料的双叶却是抬手打断了墨檀，沉声道：“至少在咱们和书灵的游戏结束前，先不要告诉她。”
墨檀微微一愣：“诶？”
“你白痴吗？书灵给咱们的奖励可是能够随意阅览禁书区后面那些层的‘镜像’，就算戴安娜再怎么宽心，也一定会阻止我的，说不定还会下禁足令。”
双叶哼了一声，满脸不爽地说道：“我还没过瘾呢！”
墨檀面色一僵，迟疑道：“但我觉得戴安娜会担心也很正常，毕竟……呃……”
“毕竟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省心的人。”
双叶轻轻踹了墨檀一脚，然后虚着眼做了个可爱的鬼脸：“不够温柔可爱善解人意还真是抱歉哈！”
墨檀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我觉得双叶你还是非常可爱的。”
“嗯，完全没有反驳另外两点呢。”
少女扯了扯嘴角，然后慵懒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悠悠地说道：“算了，你要是全盘否定的话反而会假得让人恶心。”
墨檀摸了摸鼻尖，没敢接话。
“不得不承认，老娘看走眼了。”
双叶也不管墨檀接不接话，就这样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虽然有考虑过我们被送进同一个故事，立场也或许会有不同的可能性，但我还是太小看你了，弗兰克·休斯。”
墨檀微微摇头，摊开双手轻快地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啊，尤其是跟戴安娜或者双叶你相比。”
“是么。”
双叶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地说道：“那可能是我之前给你的评价有些过低了。”
墨檀这次倒是没有继续沉默，而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双叶你是在介意刚刚那个故事，我只能说咱们两个在情报方面的基础实在差太多了，尤其是现在回过头来看，我几乎可以说是在作弊了。”
“啧，这一点我倒也没想否认。”
双叶也不矫情，只是在痛痛快快地点头后闷闷地说道：“但就算这样，如果把你换成另外一个人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用之前那个态度去‘娱乐’的。”
墨檀眨了眨眼，好奇道：“另一个人指的是？”
“是个没素质、没教养、没下限、没脸没皮的人。”
双叶不假思索地完成了对某人的总结，耸肩道：“但我也必须承认，那家伙跟我是一类人，尽管我们两个一点都不像，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很像。”
【啊~我要吐了~】
墨檀一边在心底吐槽，一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歪了歪头，示意这个话题自己好像有点跟不上。
“总之，你可以理解为我之前并没有把你当成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
双叶似乎也并不想在有关于某人的话题上多谈，所以便随口转移了话题：“简单来说，就是哪怕存在我们被投入同一个故事的可能性，我也没有刻意把你当回事，只是自顾自地按照自己的节奏行动而已，结果……呵，被你成功地耍了一通。”
墨檀立刻摇头，讪笑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之所以能从双叶你搜捕中逃出去，完全是因为我过去曾经听说过桑·乔在乔治亚领遇刺的事，否则的话……”
“尽管我是一个热衷于享受‘过程’的人，但这也并不代表我不在意‘结果’。”
双叶不耐烦地打断了墨檀的自谦，摆手道：“然而就结果而言，历史上的蔷薇·乔治亚搞砸了，而我同样也搞砸了，虽然没有搞得那么砸。”
墨檀笑了笑，耸肩道：“这么说的话，折损了所有护卫的我岂不是还不如历史上那位桑·乔？”
“是啊，你做的也不怎么样，但你至少是一个值得我认真对待的对手。”
双叶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弗兰克·休斯，贝齿轻咬，也不知道是在较什么劲：“做好心理准备吧，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墨檀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更希望能在书灵先生的故事中跟双叶你合作呢。”
“哦？”
双叶似笑非笑地瞥了墨檀一眼，悠悠道：“如果是弗兰克·休斯的话，我倒是很欢迎，但你应该更希望投入到某个角色中去吧？”
墨檀轻咳了一声，讪笑道：“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你刚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简直容光焕发哦。”
双叶掩嘴轻笑，妩媚地瞥了墨檀一眼：“比你现在这副衰样可有魅力多了。”
墨檀也跟着傻敷敷的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因为确实是难得的体验，而且作为一个传颂者，能够亲身体验一场史诗的感觉……”
弗兰克·休斯露出了宛若先天无脑儿般的痴呆笑容。
双叶噗嗤一笑：“爽呆了？”
“嗯，爽呆了！”
墨檀用力点头。
少女笑靥如花：“真的这么好玩？”
“嗯！真的好玩！”
墨檀攥起拳头用力挥了挥，脸上洋溢着孩子般的兴奋。
“啧啧，好玩呀，那还想玩不？”
“想玩！”
“想玩就给本姑娘好好保密，别让戴安娜知道这件事！”
双叶踮起脚轻轻敲了一下弗兰克·休斯的后脑勺，凶巴巴地向后者呲了呲牙：“至少在咱们榨干那只书灵的剩余价值之前，别让戴安娜知道。”
墨檀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坚持下去：“你必须答应我，不去贸然尝试那些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东西，虽然我不了解魔法，但是……双叶，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只要你在努力的过程中有伤害到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点，我都会把这一切如实告诉戴安娜。”
双叶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自己是我什么人啊？”
“你是戴安娜的学徒。”
墨檀难得板起弗兰克·休斯那张线条柔和的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必须对你的安全负责。”
“行吧，那我就答应你好了。”
“我再说一遍，我必……诶？”
弗兰克·休斯话说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用堪称惊悚的目光看向面前那位正玩着自己头发，一脸慵懒的少女：“你说什么？”
“我说，我就答应你吧。”
随口重复了一遍，双叶似笑非笑地瞥了墨檀一眼：“怎么？觉得我应该不会这么好搞定？”
墨檀并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放轻松，伙计。”
快走两步后轻巧地原地转了个身，面对着墨檀的少女负手眨眼道：“难道我真的很像那种脑子里塞满肌肉，整天都想着变强的憨批吗？”
墨檀真诚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完全不觉得面前这姑娘像是个憨批。
“突破到史诗阶固然有趣，但那只书灵的‘故事’更能引起我的愉悦，如果必须要在其中选择一个的话，早晚都能晋阶的我自然更倾向于后者。”
镜片后那明亮的双眸满是真诚，当这只本就身材娇小的美少女法师故意做出一副纯真的模样时，杀伤力实在是不可谓不大。
说实话，要不是墨檀深知面前这个女人的秉性，之前也在任务中亲眼目睹了有关于‘史诗阶职业转职线索’的奖励，他可能真就信了。
当然，且不论墨檀信不信，反正弗兰克·休斯是必须要信的，所以这位看上去比双叶更加人畜无害的男人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双叶难得对弗兰克·休斯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甜美笑容，然后话锋忽然一转：“对了，如果弗兰克你最初得到的任务……呃，就是书灵给你的那个目标并非‘逃离白樱城’，而是‘杀死蔷薇·乔治亚’的话，你会怎么做？”
墨檀微微一愣，然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低声重复道：“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杀死蔷薇·乔治亚么？”
“没错。”
双叶轻快地点了点头，莞尔道：“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毫无头绪。”
结果墨檀却是在短暂的沉吟后用力摇了摇头，摊手道：“我之前也说过了，能勉强从双叶你的封锁中逃走都是拜我知道这个故事本身所赐，要说杀掉蔷薇·乔治亚的话……说真的，越是知道当时的情况，我越是无从下手。”
双叶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眼中划过一抹失望。
“但我还是会去尝试一下。”
然后墨檀又跟了这么一句，在少女讶异地目光下笑了起来：“毕竟弗兰克·休斯做不到的事，扮演‘桑·乔’的弗兰克·休斯可未必做不到。”
双叶微微眯起眼眸，玩味地笑道：“你这家伙……比我之前想像中的要有趣很多啊。”
“这就是双叶你对我改变态度的原因么？”
弗兰克·休斯一边表情恬淡地问了一句，一边快步走双叶身边走过，将几颗挡在后者‘倒退路线’的石子踢开。
很显然，情商智商都不算太低的弗兰克并没有忽视掉离开藏书馆后双叶在态度方面的改变。
事实上，双叶也没有刻意藏着这件事。
“可以这么说吧，毕竟我之前太小看你了。”
少女直言不讳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一边继续倒退着走，一边饶有兴致地转头看向弗兰克的背影：“尽管那并非一个公平的故事，但无论如何，哪怕是用了再怎么投机取巧的手段也好，你终究还是交出了一份与我不相上下的答卷。”
弗兰克·休斯双叶在这番姑且算是夸赞的话落罢后腼腆地笑了：“不胜荣幸。”
“别荣幸的太早。”
双叶也笑了起来，一双明亮的眼眸中仿佛出现了两道深邃而混沌的涡流：“如果你在之后表现得不够有趣，我会很失望的，一旦我失望了，我的心情就会不美丽，我的心情不美丽，后果普遍很严重。”
“还请务必不要拿我太当回事~”
“晚了，你现在已经从可回收垃圾升级到玩具级别了，弗兰克先生。”
“呵呵，其实……”
“其实什么？你笑什么？”
“双叶你交朋友的方式，比你平常给人的感觉要笨拙很多哦。”
“蛤？？？”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终
牧悠，十九岁，待业成年女性一名，重度社恐，现居于███，主要爱好是鼓捣包括但不限于计算机等电子设备，身高算呆毛为一百五十一公分，体重四十一公斤，并无恋爱经验但在两性方面的理论知识颇为丰富，虚拟数据矩阵中有大概17.8T左右的非全年龄向卡通作品，内容方面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在业界平均标准之上。
主要成就为：‘黑太阳’的创始人之一兼核心成员/独立编写了智能AI【NAVI】的主程序/于当前最具市场潜力及可能性的精神虚拟游戏【无罪之界】中稳居个人战力排行榜前二十/创造过连续九十三天足不出户的记录。
纵观下来，包括那近乎于无药可救的社恐与家里蹲属性，这姑娘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算得上是‘天赋异禀’。
而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种性格乖僻的天才都很难交到朋友，要是那些偏守序侧的好同志还成，双叶这种极端倾向于混沌侧的自闭人在社交领域着实是很难有所建树。
当然，如果她隐藏在某个被严密保护的‘马甲’后，那么‘线上’的双叶不仅很好沟通，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有交际才能，这一点她早已在无罪之界中证明过了。
出于对‘数据’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双叶在NPC面前非但不会自闭，而且性格方面还相当富有侵略性。
至于玩家，虽然双叶并不是很想打交道，但也仅限于不想打交道，毕竟就算无罪之界再怎么真实，终究也属于‘线上’这个范畴，交流障碍什么的自然是没有的。
但没有交流障碍归没有交流障碍，就算与现实世界中的牧悠判若两人，双叶依然不能说是好相处，事实上，比起那个在游戏外开门那个外卖都哆哆嗦嗦的姑娘，这个在无罪之界中完全就是肆无忌惮流露本性的美少女法师可能还要更不好相处一些。
现实中的牧悠完全没有可以被称之为‘朋友’的存在，相比之下，本性甚至要比双叶更加非主流的墨檀至少还有伊冬这个兼具着发小、至交、死党、僚机、工具人的多功能友人，点头之交这种程度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而在入坑无罪之界之后，墨檀身边更是多了语宸、万洋、季家姐妹、康岚以及倒……崔小雨这些‘朋友’，在NPC中社交圈也绝不算小，就算只看‘檀莫’这个角色，身边也有科尔、小艾、蕾莎、戴安娜这些较为亲密且值得信赖的人，跟紫罗兰那位摄政王更是臭味相投。
至于同样是通过无罪之界扩大了些许社交圈的双叶……
阿娜·塔·拉夏和戴安娜算是她的导师。
真理议会的雾月贤者肯尼斯算是冤大头。
同为玩家的黑梵算是个还不错的网友。
芬里尔小队的伙伴们，是毋庸置疑的朋友，但很快就成为了过去式。
在现实中勾心斗角了很多年，最近终于在游戏中见到‘本人’的檀莫是对手、宿敌。
回过头来，真正能完全划分进‘友人’这个概念中的人，还是没有。
倒不是说双叶不拿黑梵之流当朋友，但在她的眼里，后者在资格方面其实尚有欠缺，哪怕事后已经从论坛中获悉了那家伙在米莎郡的活跃事迹，太久没有和后者见面的双叶依然没有什么实感。
说到底，就连双叶本人都未必清楚，她其实是一个非常眼高于顶的人。
换而言之，一般人她看不上，也不会当回事。
而弗兰克·休斯之前显然就没有被双叶当回事。
但经历了之前那个故事，尽管双叶知道对方能够勉强与自己‘战平’，甚至能在书灵那里得到更高评价的根本原因是‘在项目之外对剧本的了解’，但她依然下意识地认同了佛兰克·休斯。
认同了后者拥有跟自己站在同一个舞台上的资格，不再是一个龙套或背景板，而是货真价实的‘角儿’。
当然，这种心理作用并不会让双叶放松警惕，事实上，现在的她还要比之前更加小心谨慎了，未来对弗兰克这个人所进行的试探也只会多不会少。
但如果弗兰克·休斯并非檀莫呢？
在阴差阳错之下得到了认同的他，是否有资格成为双叶的‘朋友’呢？
或许几秒钟前少女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在弗兰克·休斯那句‘双叶你交朋友的方式，比你平常给人的感觉要笨拙很多哦’落下后，她几乎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理清了上述那近一千五百字的绝大多数内容，外科手术般精准地完成了自我剖析，并……予以认同。
不过也仅仅只是认同而已，如果有人会觉得这姑娘会因此变得温柔亲切善解人意，将难得的‘友人备选’视为珍宝，那他要么是乙醇灌多了，要么是头孢吃少了。
“先不说你够不够资格让本姑娘放下身段跟你交朋友。”
似笑非笑地瞥了弗兰克一眼，嘴角微扬的少女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我的上一批‘朋友’可是死的就剩一个人了，你确定要向这么危险的社交领域发起挑战吗？”
“还请您务必继续用之前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看我。”
墨檀难得用当前这个身份跟双叶开了个玩笑。
“呵。”
双叶扯了扯嘴角，继续慢悠悠地背着手向后走着，而一只散发着蓝色胧光的奥术之眼则凭空浮现在墨檀旁边，示意他没必要跟个傻子搁自己后面当清道夫。
两人没有刻意加快步伐，也没再继续聊些什么，就这样在这片还算宁静的夜幕下踏着归途，沐浴着苍穹上那点点繁星漫步在内环区的某条主干道上，享受着这份激情（追杀与被追杀）后的余韵。
乍一瞅，好像还挺浪漫。
虽然他们的思绪跟‘浪漫’这俩字儿一毛钱关系都扯不上。
【弗兰克·休斯，这货要真是BLACK那个贱人扮的，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放松对老娘的警惕了吧，啧啧，在本姑娘那浩瀚无垠的母爱中瑟瑟发抖，然后赶紧去死吧！！！】
嘴角挂着难得恬淡的微笑，双叶对弗兰克·休斯的背影投以温和的目光，再配上她那娇小而贫瘠的身板，一时间竟是有些小鸟依人的调调。
【稍微给你点脸就开始忘乎所以了，傻辶了吧？掉坑了吧？在本大爷的平角裤下拜倒了吧！爹用你放下身段？就你那前胸后背傻傻分不清楚的寒碜样还有啥可放下的？胸垫吗？】
下意识地走在靠外的一侧，尽管明知道身边这位少女远比自己能打，但弗兰克·休斯依然本能般地把后者放在了需要保护的位置，理所应当地散发着肉眼难见的光和热。
【如果之后的‘故事’都是这种模式，那么就不得不把这家伙放进变量里了，虽然也就那么回事，但如果放着不管的话，坏事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
【照这个节奏来看，我和这个死平板以后进入同一个故事的概率绝对不会低，不过就算她已经开始提防弗兰克·休斯了，从我耗费了几个小时结果却只是勉强一个人逃了出去这点判断，她对我的评价就算有所提高，幅度应该也不会特别大。】
……
【时间浪费的太多了，在明知道故事走向的情况下都只能做到这种程度，比起本姑娘来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换做是我的话，就算不知道完美答案里还有‘杀死蔷薇’这个环节，至少也能把大部分护卫带离那座城……嗯，不过要是以他是NPC作为前提，接受能力比我这个玩家差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所以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要是下次又进了同一个本，还是得好好观察一下。】
……
【弗兰克·休斯还有提升空间，如果要让那个死平板拿我当回事的话，下一个故事必须要做得这次更好，但是姑且也还要控制一下程度，行事风格也要跟BLACK有着鲜明的对比，除非有机会拿到200%的任务奖励，不然该装孙子还是得装孙子。】
……
【不出意外的话，书灵的固有结界应该算是某种程度上对各种‘故事’的复刻，这方面弗兰克的优势要比我大，换而言之，更容易预判到‘完美’的内容，但书灵应该不会希望让一个熟读剧本的人去开着挂去为自己展现那些‘可能性’，所以……】
……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从下一个故事开始，很可能就是那些并不为大众所熟知，甚至仅存在藏书馆中的‘故事’了，虽然也不会难到哪儿去，但不多加小心的话，必定会面临在‘暴露身份’和‘任务失败’之间做选择的可能性。】
……
【假设他真的是BLACK，那么之前那些日常性的试探恐怕已经用处不大了，弗兰克·休斯这个人之前也来到过学园都市，就算当时戴安娜没有带他来过这里，凭那个人的性格是绝不可能放弃藏书馆这种地方的，所以也存在那个书灵早就认识他，只是一起合伙诓我的可能性……】
……
【怀疑是必然的，但在掌握到实质性的证据之前，她不会冒着与戴安娜决裂的风险将弗兰克·休斯这个极不稳定的因素扼杀掉，所以与其去为那些客观存在的威胁劳神，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尽可能的多拿到奖励。】
……
【如果我能够对弗兰克有一个相对准确的评估，而且知道我们有被投入同一个故事的可能，就算并不了解那个什么‘落日余晖’，也同样有机会将他所扮演的桑·乔置于死地，当然，那肯定不会有多容易，尤其是在这个家伙一门心思想要逃跑的情况下。】
……
【就算我没有掉线，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应该也不会考虑反杀蔷薇·乔治亚，哪怕准备时间再多几个小时，最乐观的结果也只是带领桑·乔那些护卫悉数逃离白樱城而已，那样的话，结论也只是那个死平板的任务失败，弗兰克·休斯独享禁书区第六层的阅览权顺便拿到150%完成度奖励，依然没可能做到200%。】
……
【所以晋阶史诗多半只是一个看上去很美的饵，实际上的可操作性简直低到令人发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
【下一个‘故事’的难度，绝对要远高于‘落日余晖’，在我们已经获悉了基础规则的前提下，哪怕书灵对我们的要求再怎么低，系统给予的任务多半也会极大程度提高门槛，到时候别说冲击200%了，恐怕想要拿到保底奖励都不容易。】
……
【唯一传说级任务链，就算再怎么没牌面也不至于让我轻松榨干全部价值，尤其是这种理论风险极低的任务，难度也必定会水涨船高。】
……
【呵呵，还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啊。】
墨檀深吸了一口气，步伐愈发地情况了起来。
【草泥马，燃起来了。】
双叶则是咂了咂小嘴，嘴角的弧度清爽而明朗。
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发现了同样闪烁在自己眸中的光芒。
那是对未知的期许、轻蔑与祈愿。
……
同一时间
学园都市执法大院总院3F，一号办公室
“辛苦。”
穿着银色的执法队制服，身材高挑、梳着大背头的总队长福斯特·沃德抬起头来，对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侧的少女，一位虽然穿着干练的执法队制服，但无论神态、气质还是相貌都十分柔美的紫发花精灵。
“不会。”
并未在执法队内承担任何具体职务，只是单纯以‘第一书记’的身份活跃在福斯特身边的莲·鸢蕊摇了摇头，轻轻将一叠墨迹未干的报告放在桌上，并在福斯特翻开前便轻声总结道：“凌晨两点左右，我看到了有人走进了香榭大街9号。”
福斯特罕见地蹙起了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你……看到的？”
“嗯，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一边将福斯特手边的咖啡换成茶水，名叫莲的少女一边平静地点了点头：“所以就亲自跑了一趟。”
“……”
“去通知你那位‘朋友’吧，她猜对了。”
“呃……事实上，应该是‘他’才对。”
“诶？”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终
莲·鸢蕊就读于中城区的【丹奴军事学院】，并在该学院的学生会中担任秘术工作，而她面前这位执法队的队长福斯特·沃德，不仅同样出身【丹奴军事学院】，更是兼任着那座名校的学生会主席一职，尽管后者从两年前开始就把主要精力转移到了执法队这边，但校方却依然十分信赖且倚重此人，从未想过在福斯特正式毕业离校前换届。
同年入学，同月被学生会所吸收，同一天成为干部的莲和福斯特之间关系非常要好，当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无论是在学院的学生会，还是在执法队的办公室，总会构建出一幅非常和谐且赏心悦目的画面。
办公桌后处理文件的福斯特·沃德与或是在窗边采光最好的位置看书，或是抱着文件夹安静站在前者身侧微笑的莲·鸢蕊从很久以前就成为了执法队的八大风景之首，稳居‘放下双马尾身穿便服的斯潘塞’之上。
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福斯特和莲都应该是一对模范情侣，事实上，他们之间那种微妙而和谐的氛围也确实让各自的大量倾慕者望而却步，但这么多年下来，两人却始终没有构建起每个人都觉得只是时间问题的恋人关系，彼此之间的距离却又远要比‘友人’亲密，这着实让身边的人有些急躁。
不过两个当事人倒是对此并没有太大自觉，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反正就是该怎么相处怎么相处，从未在意过那层莫须有的窗户纸。
“或许我应该早点说明白的。”
福斯特慢条斯理地拿起莲放在自己手边的‘报告’，一边看不出情绪地扫视着，一边淡淡地说道：“之前那位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你目击到的女士跟我可不是什么朋友，就算往最好听的去说，她也只是我在另一个职场的‘前辈’而已。”
莲笑了笑，收起桌上那包成本并不高，却饱含着培植者心意、执法队和学生会成员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收到的手工茶叶，莞尔道：“我有让你解释些什么吗？”
“只是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这件事而已，毕竟那个人的情绪总是非常不稳定，就算出于某些顾虑不会对我这个后辈动手，但其他人的话可就不一定了。”
福斯特看完了报告，转头对身边这位性格温婉的搭档正色道：“跟我不一样，那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莲微微颔首，然后歪头道：“然后呢？你想表达什么？”
“我希望你不要过深涉入这件事，莲。”
福斯特的表情难得严肃了起来，皱眉道：“并不是想要隐瞒些什么，只是单纯地出于安全考虑。”
莲点了点头，浅浅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嗯。”
福斯特轻舒了口气，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很显然，在他看来，虽然莲本身的实力确实不俗，身家背景更是自己这种‘普通学生’完全无法媲美的，但从性格方面来考虑，比起那些嘈杂的琐事，她更适合每天在象牙塔中悠闲且高雅地度过每一天。
尽管学园都市中并没有象牙塔这种东西的存在，莲的家人也完全对这位从小便被百般宠爱的女孩采取放任式教育，但在福斯特的无心插柳之下，【丹奴军事学院】学生会和执法队在氛围方面依然足够舒适。
他并没有刻意为她做些什么。
她也没有要求过他做任何事。
而这份微妙而和谐的关系……
“终究会有结束的一天。”
十分突兀地，莲把头别了过去，没头没尾地喃喃了一句。
福斯特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什么？”
“在这里的生活。”
眺望着窗外的夜空，气质温婉文静的莲轻声道：“学院那边也好、执法队这边也好，这些充实、开心的日子终会有结束的一天，福斯特，我们已经六年级了，还有一年就要从这里毕业了。”
福斯特·沃德点了点头：“没错，准确的说，是不到一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从两年前开始就已经开始筹划毕业之后的事了。”
莲笑了笑，缓步走到窗前，垂眸看着执法队大院中的灯火、标语、绿植以及偷窥着值班室的斯潘塞，悠悠地说道：“光辉灿烂的未来在恭候着你，福斯特·沃德终有一天会名声大噪，我对此毫不怀疑。”
福斯特摸了摸鼻尖，轻咳了一声：“你是说我这个人有些不够低调吗？”
“不。”
莲摇了摇头，轻叹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在规划未来的时候，有没有给那些曾经围绕在你身边的人留下一个位置。”
福斯特的目光微微一凝。
“有些人可能并不在乎，比如执法队里的斯潘塞、比如学生会里的棘良，但有些人却很享受以你，福斯特·沃德为中心的舒适圈。”
紫色的长发在暖风中飘舞，花精灵的目光清澈而柔和：“比如我。”
总是很从容的福斯特面色一僵。
“你喜欢挑战、喜欢变革、喜欢开拓秩序、喜欢打造平衡。”
莲并没有移开目光，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而我则喜欢在距离你最近的位置……就像现在这样，看你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如果能在这个过程中帮上忙，我也会很开心。”
这番无异于告白的话并未让福斯特显露出丝毫动容，他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平静地点头道：“继续。”
“所以并不想被抛下的我，稍微任性了一回。”
莲予以福斯特同样平静的回答。
福斯特终于紧张了起来……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那位负手立于床边的少女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任性的女孩，而结合一系列鲜少有人知道的情报，当她明确地表示自己有‘稍微任性一回’的时候，那么这份‘任性’绝对不可能是‘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一口气吃了十二个小蛋糕’这么简单的量级。
而少女接下来的一段话，则完美印证了福斯特的猜测。
“丑角牌，在数月前成立的小型地下组织，首领不明、业务范围不明、成员分布不明、组织结构松散。”
莲转头看向面色有些僵硬的福斯特，平静地叙述道：“其中，目前能够确定身份的干部级成员有【梅花七：斯嘉丽·迪塞尔】、【黑桃A：‘异界人’蜘蛛】、【红桃K：福斯特·沃德】、【方片Q：蕾莎·凯沃斯】、【红桃十：多多隆·汽泵】总计五人。”
因为完全没有料到终日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莲能调查到这种程度，饶是福斯特也不禁懵了数秒，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调整好了思绪，沉声问道：“难道说，莲你……”
“没错，我动用了家族的力量。”
莲点了点头，微笑道：“虽然最近这几十年稍微有些衰弱，但在‘告死天使’的情报网落下，对这种……嗯，用那些异界人的话来说，应该可以说是‘混乱侧组织’吧？总之想要打听到这种程度的情报并不难就是了。”
福斯特沉默了。
尽管连能够轻易入赘进【告死天使】的他都很看好‘丑角牌’，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前者的底蕴实在是要强上太多了，而只要这种庞然大物愿意，丑角牌就算再怎么与众不同，都很难守住任何秘密。
“对于这个组织，叔叔给出的评估是‘不稳定’、‘无威胁’且‘难以控制’的，说实话，我对这方面的了解并不算多，也不想干涉你的任何决定，但是……”
莲拂开一缕垂在自己眼前的发丝，眼中闪过一抹困惑：“我不明白，明明可以走出一片坦途的你，为什么会将那个地方作为自己的职场候选。”
“比起这种事……”
福斯特并没有正面给出回答，他罕见地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正色向面前这位实力只有高阶入门，兴趣是读书、养花和种茶叶，早在很久以前就鲜少跟家族来往的【告死天使】大小姐问道：“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忽然对丑角牌感兴趣，为什么会忽然动用家里的关系。”
“其中一个原因我刚才已经说过了，福斯特，我很享受以你为中心的舒适圈，而我们距离毕业已经没剩多少时日了，所以在你似乎没有刻意打算给我留个位置的情况下，我总要做些什么才不至于被远远甩在后面。”
莲莞尔一笑，然后落落大方地：“还有就是，斗技大赛结束的那天，我有看到那位名叫蜘蛛的姑娘对你搂搂抱抱，之后甚至还亲了你的脖子。”
“那不是亲，是闻。”
福斯特立刻给予纠正，然后有些没辙地耸肩道：“虽然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闻我，但我有必要澄清一点，那就是尽管同为丑角牌的干部，我和那位蜘蛛小姐的关系也绝对算不上融洽，事实上，尽管一共也没见过一次面，但每次被她找上，我都会愈发觉得我们非常合不来。”
莲也学着福斯特耸了耸肩，摊手道：“但我不知道，所以在偶然看到那极富有冲击力的一幕后，多半是被奇怪的情绪冲昏头脑、完全说不上理智的我第一时间给家里写了封信，用最近抽时间跟父亲大人吃顿饭作为代价，让他们尽可能地调查一下你和那位蜘蛛小姐的职场。”
“呵呵~”
福斯特哑然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又能怎么办呢。”
“你可以生气，因为我私自调查了你的隐私。”
莲一本正经地给出了建议，正色道：“你是有权利对我发脾气的。”
“是啊，我当然有，不过是否使用这份权利的权利……也在我，不是么？”
福斯特洒然一笑，缓缓合上了双眼：“你已经阐述了你的理由，而我觉得它非但十分充分，而且有理有据，所以完全不打算对你发脾气。”
“我知道。”
莲俏皮地掩嘴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知道。”
福斯特有些不服气地轻哼了一声，难得地有些情绪化。
之后的五分钟，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而执法队办公室里的气氛，依然一如既往的和谐而宁静。
“我有自己的考量。”
福斯特率先打破了沉默，轻声道：“所以不用担心。”
“我从来都没有担心过你，因为你是福斯特·沃德。”
莲摇了摇头，轻笑道：“我只是个自私的女人，所以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现在的位置，更不想把它让给别人。”
福斯特哑然失笑：“所以，你只是在向我要一个答案？”
“没错。”
莲微微颔首，平静地注视着对方那双暗红色的眸子：“我甚至都没有打算对此提出意见。”
“你可以提。”
“入赘告死天使怎么样？福斯特·鸢蕊这个名字似乎也挺好听的。”
“我会认真考虑的。”
“考虑好了么？”
“好了。”
“答案是？”
“或许我会答应，但并不是现在。”
“真遗憾~”
“谁说不是呢。”
两人相视一笑。
然后……
“丑角牌。”
福斯特轻声叹了口气，挲姿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卡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毕业后……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这次交流会后，我的工作重心就会逐渐向那边倾斜了。”
“你果然偷偷把学分修满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花精灵少女的嘴角微微扬起：“事先说好，那个组织自从成立以来似乎就谋划着想要搞些事情，虽然现在还没有引起太大关注，但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作为这个组织最初的正式成员之一，我对此深表认同。”
福斯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脸上却洋溢着兴致盎然的微笑：“那么，虽然明知道是废话，但还请容我问上一句，你的想法是？”
“一如既往。”
少女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
“呵，看来让人头疼的事又多了一件啊。”
“我可不会道歉哦。”
“没关系，我会想办法的，一如既往。”
“那么……”
“那么？”
“我已经初步掌握‘扑克牌’是什么了，有什么不错的花色好推荐吗？”
“……”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终
片刻之后
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安，带着一个身高在一百八十公分左右的成年男子。”
尽管只有初入高阶的实力，但【告死天使】的大小姐依然做出了精准地判断，并在第一时间轻声汇报给了福斯特。
后者微微颔首，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重新整理好有些纷乱的心情，缓声道：“进来吧。”
紧接着，常驻执法队（蹭吃蹭喝蹭住）的高级干部，有着蘑菇头的眼镜男安便从外面打开了门，缓步走进了办公室。
根据他那副似是还没睡醒的模样判断，这位可怜的年轻人多半是在执勤室打瞌睡的时候被人叫起来的。
而那位把安叫醒的深夜来访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前者后面那位穿着跟执法队制服色系相同、但款式略有差别的银色风衣，身材高挑纤细，戴着一枚单片眼镜的男子。
嘴角洋溢着富有亲和力的弧度，一双微微眯起的笑眼很是讨喜，无论是在何种情况下，只要拉莫洛克敛起他骨子里那份病态而诡谲的气质，顺便再稍微伪装一下自己，那么无论对方是什么人，对他的第一印象普遍都差不到哪儿去。
当然，这里的‘普遍’并不包括某些特殊人才。
比如同样有着容易让人亲近的气质，被每个认识的人所喜欢的‘执法队第一书记’，这个安静恬淡的姑娘就在看到拉莫洛克那一瞬微微蹙了下眉，而这一细节并未逃过福斯特·沃德以及门口那位当事人的双眼。
福斯特面不改色，拉莫洛克嘴角的笑容则变得更加浓烈了。
“队长、莲姐。”
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打哈欠的欲望，安先是对屋内的两人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微微侧身转向拉莫洛克，介绍道：“这位拉莫洛克先生似乎有事要找队长您商量。”
“嗯，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福斯特点了点头，直到安从外面把办公室的门带上后才看向门口那位访客，微笑道：“您好，拉莫洛克主祭，久仰大名。”
“呵呵，实不相瞒，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别人跟我说‘久仰大名’了。”
拉莫洛克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缓步走到那张与福斯特办公桌垂直的沙发前坐下：“冒昧打扰，福斯特·沃德队长阁下，还有这位美丽的女士，希望我的贸然造访并没有让二位产生困扰。”
“不会。”
莲恬静地摇了摇头，柔声道：“这间办公室的理论歇业时间是每天凌晨三点。”
说完之后，她便打开福斯特右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包虽然价格昂贵，但因为大家都不怎么爱喝所以通常都是用来招待客人的茶叶，用堪称赏心悦目的流畅手法泡制起饮品。
而福斯特则屈起食指抵着自己的下巴，轻声向拉莫洛克问道：“那么，可否能够告诉我，您刚刚对我的属下做了些什么吗？”
“一点小小的心理暗示，对此我感到万分抱歉。”
坐在沙发上的拉莫洛克对福斯特欠了欠身，语调轻柔地解释道：“事实上，我这次出来可以说是自作主张，所以时间比较紧迫，所以……”
“暗示解除了么？”
福斯特淡淡地打断了拉莫洛克，平静地问道：“会不会有后遗症？”
“那只是一场似是而非的幻梦而已，早在那位安同学带我过来的路上就已经消散了，至于副作用……”
拉莫洛克摇了摇头，摊手道：“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莲，去看一下安的情况，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叫斯潘塞去给他找点麻烦，有情况的话立刻回来向我汇报。”
福斯特转头对身边的少女嘱咐了一句，表情稍有缓和。
莲微微颔首，将那杯刚沏好的新茶放到拉莫洛克身前，说了句‘请用’后便快步离开了。
“万分抱歉……是我唐突了。”
拉莫洛克讪笑着又道了个歉。
“无妨，毕竟就结果来看，安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无论是我还是执法队都不会对此多做追究。”
福斯特摇了摇头，然后便单刀直入地问道：“那么，主祭阁下此行的目的是？”
“一个不情之请。”
拉莫洛克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双手，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跟之前的综合骑士斗技大赛一样，今年的【战火联赛】应该也是在交流会期间举办的吧？”
福斯特微微挑眉，颔首道：“没错。”
“嗯，据我所知，那个比赛应该是学园都市各大军事学院联合举办，以大规模模拟对抗为主题的‘友好交流’。”
拉莫洛克轻咳了一声，回忆道：“跟综合骑士斗技大赛不同，战火联赛是没有实力门槛的，只要通过评委团的基础推演考核，无论是谁都可以参加，是这样没错吧？”
“完全正确，拉莫洛克主祭。”
福斯特点了点头，沉吟道：“稍等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凭借拉莫洛克主祭您的实力，应该早在交流团刚刚抵达学园都市，完成登记后的不久就有收到主办方的邀请吧？”
拉莫洛克有些尴尬地推了下眼镜，讪笑道：“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我当时因为自己的风评并不是很好，再加上确实对这种模拟战并不是很感兴趣的原因，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哦？”
福斯特意味深长地看了拉莫洛克一眼：“那您的意思是？”
“说来难以启齿，但其实我改变主意了。”
拉莫洛克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讪声道：“【丹奴军事学院】似乎是这一届战火联赛的承办方，所以我想着如果是身为执法队队长且身兼那座学院学生会主席的福斯特阁下您，或许有办法让我参加一下海选。”
“海选？”
福斯特有些茫然地睁大眼睛，好奇道：“什么海选？”
“就是参加战火联赛的海选啊。”
拉莫洛克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满脸理所应当地说道：“我今天白天时候去问过了，结果海选报名已经结束了，那样的话，我不就……”
“您这也太耿直了。”
福斯特哑然失笑，无奈道：“您不会觉得主办方之前的邀请，就是去请您参加海选的吧？”
拉莫洛克当时就愣住了：“不是吗？”
“如果您这种人物愿意接受邀请的话，自然会被直接列为种子选手。”
福斯特竖起食指摇了摇，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别说是海选了，淘汰赛的三十二强战前都不需要参加。”
拉莫洛克大惊：“那岂不是会很不公平？”
“事实上，让您参加海选和前面几轮淘汰赛才不公平。”
福斯特端起自己面前的温茶，稍稍抿了一口：“就算是交流会期间，战火联赛的参赛选手也普遍都是学生，让他们和您这种名将去竞争一个晋级名额未免也有些太残忍了。”
拉莫洛克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恍然道：“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啊，呃，虽然我算不上是什么名将啦……”
“总而言之，拉莫洛克主祭。”
福斯特笑了笑，语气轻快地说道：“如果是因为比赛名额的事，那么您完全不需要担心，学院那边要是知道您回心转意打算参赛的话一定会非常开心的，而身为牵线人的我甚至会额外多拿到几个学分。”
拉莫洛克长舒了一口气，调侃道：“那要是咱们演一出，假装我这个名将是被福斯特阁下你拜托了好久才勉为其难地给这个面子决定参赛，学分奖励能不能多点？”
“谁知道呢~”
福斯特耸了耸肩，纤长的食指缓缓划过桌沿：“那么，拉莫洛克主祭，方便问一下您一改之前的决定，想要参加战火联赛的理由是什么吗？”
“是这样的……”
拉莫洛克轻咳了一声，一边努力掩饰着自己眼中那兴奋的光芒，一边解释道：“我之前有受邀加入综合骑士斗技大赛的评委团，然后意外地发现了曙光教派的黑梵牧师也有以见习的身份参加这次交流会，所以……呵呵，该怎么说呢，同为神职者，而且之前研究过那场战例的我稍微有些手痒。”
【黑梵牧师？】
福斯特皱了皱眉，很快便想起了有关于这一号人物的事迹，迟疑道：“我大概明白了，但是……据我所知，那位黑梵牧师似乎并没有被主办方邀请参加这一届战火联赛，难道他有参加海选吗？”
“诶？”
拉莫洛克当即一愣，诧异道：“你们没有邀请他吗？”
“据我所知，没有。”
福斯特点了点头，沉吟道：“恐怕是因为黑梵牧师尚且年轻，所以并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而且身为【丹奴军事学院】的一员，我也有听讲师分析过那场发生在米莎郡的噩耗……说实话，总让人觉得有些过于匪夷所思了，当时讲师完全是把那几页官方战报当做笑话来讲的，而且主题并不怎么礼貌。”
“……”
拉莫洛克沉默了大概五秒钟左右，忽然嗤笑了一声，整个人的气场陡然一变，那双充盈着杀戈之气以及浓郁‘死气’的眸子弥漫着轻蔑与讥讽：“【丹奴军事学院】的讲师，原来就只有这种成色吗？”
“我会考虑把您对黑梵牧师的评价上报给院方的，拉莫洛克主祭。”
福斯特完全无视了拉莫洛克所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淡淡地说道：“这样如何，如果我们能让黑梵牧师参赛的话……”
“我当然会想要和他切磋一下。”
拉莫洛克不假思索地表示，刚刚那诡谲的气息瞬间敛去，仿佛一个腼腆的大男孩般试探着问道：“但是那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我姑且也是【丹奴军事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在本学院作为承办方的前提下，本就有义务尽可能地把这一届联赛做好，事实上，我本就有负责一些相关事务，虽然多是维持秩序和安保方面的。”
福斯特摇了摇头，示意拉莫洛克不必介意。
“那就太好了。”
拉莫洛克将面前那杯可能会引起腹泻，而且物品说明上清清楚楚地写了‘可能会引起腹泻’的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来笑道：“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福斯特微微颔首，轻声道：“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如果确认黑梵牧师参赛，这边会想办法通知到您的。”
“算我欠你个人情，福斯特队长。”
拉莫洛克干脆利落地对福斯特行了一礼，莞尔道：“容我告辞。”
态度始终不温不火的福斯特也笑了笑：“再见。”
就这样，来也匆匆的梦境主祭去也匆匆，很快便离开了灯火通明的执法队大院，并在十分钟后与学园都市中环区的某条巷子前驻足，向旁边那深邃到有些异常的黑暗眨了眨眼：“抱歉，戴尔菲女士，我似乎迟到了。”
“噤声。”
尖锐的女声在拉莫洛克耳边响起，下一瞬，伴随着一阵微不可察的低喃，一道无形的波动悄然扩散开来，笼罩了以拉莫洛克为中心半径大概两米左右的范围。
一个身材消瘦、头发散乱的黑袍女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拉莫洛克面前，相貌姣好的面孔些肮脏，涂着黑色唇彩的嘴弧度非常夸张，整个人都散发着阴暗、病态的气息。
戴尔菲·莱斯特兰奇，异端中的异端，耳语教派东北教区的中流砥柱，性格暴戾乖张、冷酷残忍，是卢修斯·莱斯特兰奇的堂姐，同时也是其儿子汤姆·莱斯特兰奇血亲。
“很高兴见到您，我的圣子殿下！”
女人双眼冒光地看着拉莫洛克，夸张地大笑着：“但是我们必须小心谨慎，这个地方处处都是危险，所以像您刚才那样在不做任何预防手段的情况下跟我打招呼是……是……啊哈，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哈哈，管它呢！总而言之，虔诚的戴尔菲·莱斯特兰奇感谢您的召见，祝您身体健康！”
“你好，戴尔菲女士。”
拉莫洛克推了推眼镜，轻笑道：“叫您冒着极大的风险过来这里，其实是出于一些难以启齿的原因，我有个……嗯，不情之请。”
“哦？难道圣子殿下您打算临幸我吗？临幸我，戴尔菲·莱斯特兰奇？还是说想让我……”
“骨，亲爱的。”
“什么？”
“我需要……你的骨，戴尔菲·莱斯特兰奇女士。”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终
“我的……骨？”
戴尔菲·莱斯特兰奇那双浑浊的墨绿色瞳孔眨了又眨，指着自己的鼻尖再次确认道：“圣子殿下，您的意思是，您需要我的骨头？”
拉莫洛克轻快地点了点头，莞尔道：“没错，女士，因为一些琐事，所以我需要你的骨，以及另外两份并不等价，在珍贵程度上远远不及的素材。”
“没问题，我的殿下，戴尔菲当然乐意为您效劳。”
神经兮兮的女人咧嘴一笑，然后随手从腰间储物项链中取出了一柄雕琢着数条精致小蛇的匕首，表情愉悦地切断了自己的左手小指，然后低声嘟囔了句什么，那根被截断的手指便凭空燃烧了起来。
当从容收起匕首的戴尔菲再次接住那根手指的时候，上面的血肉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一根苍白温润的指骨，出现被它的前主人笑盈盈地递到拉莫洛克面前。
“很抱歉，女士。”
拉莫洛克扫了一眼被对方献宝般递来的指骨，并没有伸手接下，而是微微眯起双眼，摇头道：“我想要的并不是这种‘骨’。”
戴尔菲微微一愣，然后像是丢垃圾一样将半分钟前还属于自己身体一部分的指骨扔掉，对自己正在不断流血的伤口毫不在意，只是面色有些纠结皱眉道：“原来并不是这种吗？”
拉莫洛克点了点头。
“唔，让我想想，如果是作为施法材料或者仪式媒介的话，难道用尺骨或者髋骨比较好吗？呜噫，虽然倒也不是不行，但那样的话总觉得有点不方便啊，哈，虽然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那么……”
她再次拿出刚刚那柄匕首，稳稳地对准了自己的左臂，用力挥下——
锋利的刃锋划破了衣袖，却在即将破开肌肤的那一瞬停了下来。
“不对，圣子殿下刚才还有提到另外两种素材……所以算上我的骨，应该是三种……三种……三种吗……”
戴尔菲浑浊的瞳孔疯狂地在眼窝中颤抖着，原本苍白的面色忽然变得更加苍白了起来，整个人宛若痉挛般地哆嗦了数秒，然后默默地垂下匕首，那张明明很是养眼，绝大多数时间里却分外扭曲的脸慢慢转向拉莫洛克，上面的肌肉不断抽搐着，看起来十分瘆人。
而后者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恐惧，甚至还欣慰地笑了起来：“看来你已经想到了，戴尔菲女士。”
“啊哈……想到了，想到了，当然想到了，怎么会想不到呢！”
戴尔菲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露出了十分接近于平静的表情，定定地看着负手立于自己身前的拉莫洛克，轻声道：“仇人的血、仆人的肉……亲人的骨……这是莱斯特兰奇家世代相传的黑魔法仪式，我当然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拉莫洛克微微颔首，轻声问道：“那么，您的答复是？”
“如果对象是那个不成器的卢修斯，哪怕是圣子殿下您的命令，我也恕难从命。”
戴尔菲在提到‘卢修斯’这三个字时下意识地扬起了她那细长而锋利的眉毛，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左手那根刚刚完成生长的、散发着银白色光芒的小指，轻笑道：“而且据我所感受到的，尽管圣子殿下您身上的神恩浩荡，但……应该还尚未突破到史诗阶吧？”
拉莫洛克耸了耸肩，摊手道：“岂止不到史诗阶，就算全力借用吾主的力量，我也只有相当于高阶巅峰的实力罢了，而且还是毫无实战经验的那种，着实是难登大雅。”
戴尔菲笑了笑，那对浑浊的眸子中划过一抹清明：“那么，还请您予以说明。”
“戴尔菲·莱斯特兰奇是一位无比忠诚的虔信徒，是吾主的骄傲、吾辈的楷模。”
拉莫洛克对面前的女子投以柔和的目光，轻声道：“尽管身处不同教区，但作为与吾主距离最近的人，我依然愿意向您致以最高的敬意，那份隐藏在您内心深处、我等难以企及忠诚是吾主的珍宝。”
戴尔菲腼腆地笑了起来，苍白的脸颊处升起了两抹异样而刺眼的潮红。
“但是，戴尔菲女士……”
拉莫洛克缓步走到对方面前，在咫尺之处附在正痴痴傻笑着的女人耳边轻声道：“不得不说，除了虔诚之外，你简直一无是处。”
戴尔菲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笑容仿佛被石化般僵住了。
“是的，一无是处，毫无意义。”
拉莫洛克并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只是用他那愈发冰冷的轻柔嗓音说道：“不仅如此，你的存在一直都很让人困扰，我不知道是因为不可避免的先天因素还是一些别的什么原因，但你的无常、你的暴戾、你的失控、你的……一切，都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你是一个异类，戴尔菲，没有人会亲近你、没有人会信任你，而你唯一的依靠，也就是我们那位至高无上的主，呵……”
温柔地揽住浑身僵硬的戴尔菲，男人发出了一声恶毒的嗤笑。
戴尔菲艰难地转过头，将冰凉的脸颊贴在对方的肩膀上，干声道：“我的主，祂……”
“祂对你感到厌烦。”
拉莫洛克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他纤长的手指划过戴尔菲的脸颊，镜片后的那只瞳孔兴奋地收缩着，喃喃道：“因为你是一个累赘，一个麻烦，一个可悲的负担，而你又是那么的忠诚，戴尔菲，你非常忠诚，而这份忠诚正是你能够顺利在吾主的庇护下活到现在，能够肆无忌惮地为教派制造祸患的核心原因。”
“我的……忠诚……”
“是的，毕竟无论造成了怎样的恶果，无论你那无可救药的头脑有多么笨拙，你依然是在发自内心地为吾主而战，所以你只会得到褒奖，而那些兢兢业业一心为了吾主的荣而奔走，真正在做‘正确的事’的同胞，则会因为一些合乎情理的失败而受到惩罚，这真的合理吗？”
“我……但是……拉莫洛克殿下，我只是……”
“你只是在用这份忠诚要挟吾主，然后去贯彻那份不被任何人所喜爱，亦无法取悦任何人的狂热罢了，戴尔菲，世人都称我们为邪教徒，这种某种角度来说或许确实合乎情理，但你不一样，就算是在我们这些‘邪教徒’中，你也只是一个单纯的负担。”
“负担……”
戴尔菲的呼吸愈发急促了起来，几乎软倒在拉莫洛克身上。
而后者则一边温柔地支撑着她，一边点头道：“没错，你是负担，是一个不被任何人所需要的负担，你无可取代，因为你没有任何可以被取代的功绩与才能，看着我，亲爱的戴尔菲，就算是那位你所看不起的卢修斯，也远比你更受吾主喜爱，就算是随便哪个不入流的低级祭祀，为耳语所做的都远比你要多，这从来都不是秘密。”
戴尔菲的双眸逐渐充血，额角与手背凸显着青筋，那只抓着拉莫洛克胳膊的、纤细而有力的左手更是硬生生地握掉了后者近两成生命值：“你胡……”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拉莫洛克并没有挣扎，而是冷漠地看着自己面板中那正在飞速滑落的生命值，轻笑道：“看呐，你正在试图杀死祂的神眷者，戴尔菲，而令人最感到可悲的，是哪怕在这个时候，你对祂的忠诚都没有半点动摇。”
下一秒，拉莫洛克手臂上那份巨大的握力就消失了。
“祂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戴尔菲，事实上，祂对你所降下的神谕甚至比对我这位神眷者还要多。”
拉莫洛克轻抚着女人凌乱而黯淡的发丝，继续说道：“但你已经听不见了，不是么？已经很久了吧，脑海中充盈着自己臆想出来的低语，将祂真正的旨意视若罔闻，彻底沉沦在这份信仰中的你早已无药可救，甚至连你所信仰的对象本身，都救不了你。”
“真正的神谕……我……听不见了？”
几乎完全把身体重心交给了拉莫洛克的戴尔菲神情恍惚，双眼逐渐失去了焦点。
“祂太仁慈了。”
拉莫洛克叹了口气，无奈道：“如果换作是我的话，早就在你第一次无视神谕的时候开始，就会想办法将你置于死地了，相信我，这并不困难。”
戴尔菲下意识地抱紧了身前的‘依靠’，惊恐地喃喃道：“那我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还活着……祂为什么……”
“祂是仁慈的，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拉莫洛克耸了耸肩，讥笑道：“在祂看来，一场毫无价值的死亡无疑是对你心中这份忠诚的亵渎，还有就是……你也不够资格让祂过多的费心。”
戴尔菲·莱斯特兰奇呆若木鸡。
“而我，作为祂在人间的代言人，很乐意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帮祂解决这份小小的烦恼，并且……”
拉莫洛克忽然推开了已经几乎被催垮了心智，自己随便动动手就有极高概率杀死的戴尔菲，微笑道：“可以让你……忠诚的噩梦主祭戴尔菲·莱斯特兰奇得到一场光荣的谢幕。”
“光荣……？”
脚步蹒跚，失魂落魄的戴尔菲猛地抬起了头。
“当然。”
拉莫洛克拍了拍手，张开双臂笑道：“那是能够取悦吾主的，无可替代的功绩与贡献，那是无数教徒都求之不得的至高荣耀，你，戴尔菲·莱斯特兰奇，将成为汤姆·莱斯特兰奇复活的基石，而那位天赋卓绝的年轻人，则会化身为吾主的利刃，在不久之后的未来获得无数功绩与成就，而那些伟大的成果，都会烙印着你的名字。”
“小汤姆？”
戴尔菲忽然咧开了嘴，发出了一连串畅快淋漓地大笑：“太好了！太好了！我果然没看错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小汤姆的那份强大生来就是要奉献给吾主的！他果然没有让我……”
“他主动背弃了吾主的恩泽，戴尔菲女士。”
拉莫洛克用冰冷的口吻打断了对方，平静地说道：“汤姆当然不会让你失望，但你那不负责任的所作所为，已经斩断了汤姆与吾主之间的一切可能性。”
戴尔菲发出了一声悲鸣般的尖叫，双目赤红地咬牙道：“他……他叛教了！？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他当然敢，而你这位引荐人却对此毫不知情，所以我们真的很难去指责亲爱的汤姆，毕竟他只是遵从了自己的本心而已，而看错了人的你，却难辞其咎。”
拉莫洛克推了推眼镜，俯身对仿佛被抽光了一切力气，瘫坐在地的戴尔菲笑道：“而幸运的是，我将给予你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用你那唯一值得骄傲的‘忠诚’。”
“……”
“听好了，戴尔菲，那份已经浸入灵魂的、扭曲的忠诚必定会融入你的遗骨中，而我，则会将它作为素材帮助几乎神形俱灭的小汤姆重获新生，而在那之后……”
拉莫洛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无论汤姆愿不愿意，都必定会再次与吾主重新建立联系，至少……至少有三分之一！”
戴尔菲的双眸越来越亮，表情亦是愈发兴奋了起来：“是了，亲人的骨，寓意着血脉与传承的再构成，而我所传承的，当然只会是对主人那无上的忠诚，这样一来，不管汤姆到时候愿不愿意，复活后的他不会再有其它容身之地了！他会效忠主人，他必须效忠主人！对么！圣子殿下？汤姆会这么做的，对么？”
“他能否这么做，取决于他自己……或许还有我的努力。”
拉莫洛克洒然一笑，淡淡地说道：“但他是否能得到这个机会，则取决于你，戴尔菲女士，我必须告诉你，让你献出生命并非吾主的意愿，而是我，神眷者拉莫洛克自作主张做出的决断，你有拒绝的权利。”
戴尔菲瞪大了眼睛：“拒绝的权利？！”
“当然，你当然有权利拒绝。”
拉莫洛克莞尔一笑，人畜无害地笑了起来：“事实上，就我个人而言，像您这样美丽而有趣的人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实在是一件好事，所以选择权在……”
他并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就在一秒钟前——
脸上洋溢着明媚微笑的戴尔菲·莱斯特兰奇，已经停止了呼吸。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终
游戏时间AM00:12
学园都市执法大队总院3F，一号办公室
“安的情况一切正常。”
怀里抱着一本故事集的紫发花精灵走进办公室，对正在摩挲着一把纸扇福斯特·沃德轻声汇报道：“那位拉莫洛克先生似乎并没有撒谎，根据安本人的反馈，他之前确实就像是在做一场‘清醒梦’。”
福斯特微微颔首，平静地问道：“他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从那场‘清醒梦’中醒来的吗？”
“在带着拉莫洛克主祭走上三楼，距离这间办公室还有不到二十米的时候。”
早已尽可能了解过情况的莲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然后随手把怀中那本书放在桌上，一边俯身收拾着刚才拉莫洛克用过的茶杯一边说道：“用安的话说，他直到那个时候才逐渐回过神来，并开始质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有些不合规矩，但在那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其它选择了。”
福斯特笑了笑，‘唰’地一声打开了手中的这扇，莞尔道：“安在应变方面的可成长空间一直很大，或许我过段时间应该让他独立去负责一些灵活点的工作。”
“斯潘塞一定会想方设法跟过去的。”
莲也笑了起来，摇头道：“而且她多半会用‘人家只是害怕你把事情搞砸让队长大人头疼，才不是因为担心你这个白痴才跟来的呢’这种说辞来掩饰自己的关心。”
福斯特抬起折扇挡住自己的小半张脸，轻笑道：“用那些异界人的话说，这种性格应该叫做……”
“傲娇。”
莲接了一句，微微翘起了嘴角。
“说真的，莲。”
福斯特合起折扇，一边用它轻轻地敲着自己的眉心，一边表情有些微妙地问道：“为什么明明你平时除了跟斯潘塞、芊鸟她们逛街之外几乎不会离开执法队和学生会，却能够知道这么多事。”
迈着轻快的脚步，莲走到那张就在福斯特身后不远处，独属于自己的桌前坐下，一边恬静地翻看着手中那本名叫《大哥的背影·喋血黑街II》的故事，一边柔声回答道：“可能有一小部分原因，是我很久以前不自觉模仿家里大人时养成的本能吧。”
福斯特很是恍然地‘哦’了一声，作为圈子里嫌少知道莲·鸢蕊真实身份的人，他自然不会对这位姑娘会模仿出这种级别的情报收集能力感到意外。
就算不用想也知道，莲家里那些大人在某些领域方面的专业性绝对值得信任。
“所以，这仅仅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一心多用的福斯特拉过两页需要自己亲自过目的报告，脑中思考着有关于【告死天使】家族成分，嘴上则是继续问道：“另外一大部分原因是什么？”
莲轻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是执法队的书记官，福斯特，那些需要你亲自批阅的内容都是我挑出来的，大部分文书工作也是我做的……”
“所以呢？”
“你应该很清楚，这几年执法队已经变成怎样一个庞然大物了，整天在这种地方工作，就算我不去刻意了解，能够获悉的情报也足够多了。”
“是吗？”
“是呢。”
“真厉害。”
“承蒙夸奖，不胜荣幸。”
两人相视一笑，明明是并没有什么营养的话，却颇为乐在其中。
在那之后，福斯特便继续以匪夷所思地速度审阅这面前的报告与文件，而莲则是安静地继续看着手中那本融合了大量血腥、暴力、中二、基情、夕阳、奔跑的励志故事。
抛开那本读物的内容，这无疑是一幅十分和谐、充满意境的画面。
按理说，这种氛围通常会持续到大概凌晨三点左右，然后莲便会在她觉得福斯特应该休息的时候走到后者面前，自顾自地为其整理或堆满了待办事项、或只有一杯清茶的办公桌，然后两人一起离开。
福斯特会把莲送回执法队的女生小院前（执法队的男生如果要留下，只能睡执勤室或者去二楼休息室的沙发），然后独自回到学院宿舍，偶尔有早课的时候，莲也会和福斯特一起回去学院，并在最近两年自己并不常呆的宿舍住一宿。
不过今天，两人似乎都没有很专心地去完成自己平时的日常。
“那位梦境教派的拉莫洛克主祭……”
看完了两个小节后，莲忽然轻声打破了沉默，用并不是很确定的口吻说道：“我觉得他并不简单。”
福斯特并没有回头，他只是耸了耸肩，一边继续在面前的文件上做着批注，一边淡淡地说道：“当然，在我看来，那个人的本性恐怕与他所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同。”
“没问题么？”
莲看起来似乎有些担心。
“没问题的，那位拉莫洛克主祭的目的很单纯。”
福斯特摇了摇头，轻笑道：“他只是想跟那位名叫黑梵的牧师较量一下罢了，就算有什么深层次的理由，也不会与我们产生利益冲突，总地来说，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我没有理由拒绝。”
莲歪了歪头：“黑梵牧师？那位之前在东北大陆那边颇为活跃的指挥官？他是这次曙光教派代表团的人？”
“没错，而且还是那位曙光圣女的恋人。”
福斯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笑道：“走吧，今天早些休息好了，劳逸结合也是很重要的。”
莲挑了挑眉，轻声感叹了一句：“能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可真不容易。”
“呵呵，就算是我，偶尔也会想要偷偷懒啊。”
“只可惜你永远都只是‘想要偷懒’。”
“明天有早课吗？”
“没有，不过我和斯潘塞约好了一起去南苑烹饪学院旁听他们的公开课，你喜欢吃鱼吗？”
“如果是刺比较少的那种。”
“我留意一下吧。”
“说实在的，我觉得莲你的厨艺已经没有什么提升空间了。”
“学无止境嘛。”
“仅此而已？”
“还有就是……我得看着点斯潘塞，你知道的，她肯定会拉上安，然后把自己做出来的东西硬塞给他吃。”
“辛苦了。”
“要一起么？”
“不了，我临时有点安排。”
“比如去找那位黑梵牧师聊聊天？”
“呵呵，你总是这么敏锐。”
“别太累到自己。”
“我会的。”
“那就走吧。”
“嗯，我锁门。”
……
同一时间
学园都市近郊，昏暗林
这是一片完全由人工培育出来的、面积巨大的、物种繁多的、危险也不完全危险的、鸟不拉屎但学期末经常会人满为患的……小森林。
而它存在的唯一用途，就是用来给学园都市里那些五花八门的学院当临时考点，在学园都市的刻意调控下，无论是多么生僻的学科，都能够在这里找到适合自己对应专业的发挥空间。
每年的两个学期末，都会有无数低年级生揣着自己的考试单来到这个地方，度过一段短暂或并不那么短暂的时光，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或独行、或合作、或兢兢业业、或偷懒摸鱼、或偷奸耍滑、或扯人后腿、或烹调野味、或被野味捕猎，总之会过的相当充实。
而这段充实的日子，则会变成一份报告，并在最后化为一串数字被填写在他们的成绩单中，总而言之，这片完全隶属于学园都市管辖的人工森林，可以说是毕业生们记忆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不过在求学时期，当昏暗林还没有被盖上那层名为‘青春回忆’的滤镜前，在绝大多数学员眼中，这片森林绝对不算是什么美好的地方。
至少在这时间点踏入这片森林的‘纳克萨玛综合学院亡灵系’三年级生黑帝斯·苏尔克是这么想的。
“可恶啊，要不是半年前被那个该死的半精灵骗光了学费，老子又何苦遭这份罪！”
攥着手中那枚通体呈惨绿色、上面雕琢着山羊颅骨的玉质徽章，黑发黑眼的人类少年骂骂咧咧地解开了面前的结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地扫视着面前那宛若乱葬岗般壮观的【亡灵系低年级生军训基地】，试图找到自己的‘雇主’。
黑帝斯并没有寻找太久，事实上，就在结界被解开的半分钟后，一个身着破破烂烂那的暗蓝色法袍，兜帽下那张脸严重溃烂且散发着浓郁死气的人影便出现在他面前不远处，用那听上去至少过保了半个世纪的腐朽声带‘桀桀桀’地笑了起来，表扬道：“你很准时，哈迪斯。”
“黑帝斯……我的名字叫黑帝斯·苏尔克。”
年轻人努力在那不断从对方体内渗出的死气中保持镇静，咬牙道：“那么，这块徽章足以让你在这片区域畅通无阻，瑞文戴尔先生。”
说罢便将自己手中的那块徽章抛了过去。
而那位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垮在地上的男人抬手接住徽章，随便扫了一眼后立刻满意地笑了起来：“很好，黑帝斯，看来你是一个很守信誉的人，拿去吧，这是你赢得的。”
沉甸甸的金币袋被丢到了欠人一屁股债的黑帝斯·苏尔克面前，里面那悦耳的撞击声清脆而让人沉醉。
不过好歹是欠过大风大浪的人，黑帝斯倒是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贪婪之情，只是沉着脸捡起了地上的金币袋，冷声道：“交流会结束之后我会再过来一次，如果你要提前离开的话，就把这枚徽章放在十字路口东边的‘英格拉姆之墓’里。”
“桀桀桀……”
对方并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发出了一连串意义不明的笑声，然后便熄灭了手中那盏散发着暗蓝色幽光的提灯，倒退着融入了深沉的黑暗。
而至少违反了五十八条校规的黑帝斯则是飞快地收起了那袋金币，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久前以‘晋阶修习’为由拿到了那枚临时通行证的黑帝斯短时间内无法重回学园都市，所以准备随便找一个远离学园都市的地方度半个月假。
只可惜，那场惊心动魄的度假之旅跟故事主线关系不大，所以咱们就暂且不去管他了。
……
五分钟后
“卧槽！！！”
只听一声惊惧交加的吼声猛然在重新合拢的结界内炸响，一身材高大、肌肉虬结、皮肤黝黑、眼中闪烁着淡蓝色火光的兽人下意识地抡出战斧，笔直地斩向他面前那位（从物理意义上来说）几乎快要烂透了的身影。
“卧槽！你要干啥！”
结果那人同样爆发出了一声惊叫，间不容发地唤出了一面造型宛若雪花的六边形冰盾，抵住了那一记势大力沉的斩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下一瞬，又是一道矫健的身影从不远处电射而来，那是一个戴着精铁拳套、鳞片呈灰白色的蜥蜴人，他身穿褐色皮甲、表情冰冷肃穆、眼中同样闪烁着淡蓝色的火光，几个起落便与那攻势受阻的兽人并肩而立，然后——
一肘子把前者撂倒在地！
“呜呃！萨拉查你个白痴，你打错人了啊你！”
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名为克拉布·卡里奇的兽人大怒。
“瞪大你的狗眼，大白痴，你要砍的人是凛冬大师。”
轻哼了一声，画风一向高冷的萨拉查·布里夫冷冷地说了一句。
克拉布：“蛤？”
“唉，虽然我承认自己这个状态的造型比较猎奇，但我之前应该有让你们看到过这副模样吧？”
在黑帝斯前化名瑞文戴尔的伊冬叹了口气，飞快地激活了自己的天赋【生死界限】，将自己的本质从刚刚的Zombie状态转换成了‘生者模式’，重新变回了平时那副面容白皙、眉清目秀、英俊阳光的美少年形象，干笑着把目瞪口呆的克拉布从地上拉起来，耸肩道：“不过有一说一，克拉布你恢复的不错，刚才那一斧已经有中阶巅峰的水准了。”
“嘿嘿，俺的力气都回来了，还比以前抗揍了。”
已经不再是‘生者’的克拉布憨憨地笑了笑，然后还丢给了萨拉查一个挑衅的眼神：“一点儿都不疼，臭蜥蜴你没吃饭吗？”
然后就被确实已经挺长时间没吃过饭的萨拉查一腿放倒，按在地上生生揍了五分钟。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终
游戏时间AM00:29
学园都市近郊，昏暗林，亡灵系低年纪学生军训专用乱葬岗深处
包括伊冬在内，总计五个人……型生物正围在一蓬浅蓝色的篝火旁，他们的脸色在火光下忽明忽暗，如果不是其中一名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的兽人几乎被打成了猪头，这幅画面应该还挺吓人的。
永恒族亡灵法师，凛冬。
前芬里尔小队队长，【瘟疫】奈德·弗朗姆。
前芬里尔小队战士，【战争】克拉布·卡里奇。
前芬里尔小队武僧，【灾荒】萨拉查·布里夫。
前芬里尔小队斥候，【死亡】银娜·晨露。
他们……
“绰号倒是挺帅的。”
盘腿坐在地上的银娜咂了咂嘴，这位面容姣好的精灵女孩除了头发莫名变成了黑色，皮肤比原来更加白皙了一些外看起来几乎和生前没有任何区别，她一边用不知从哪儿掰下来的树枝戳着面前那并无温度的篝火，一边扯着嘴角吐槽道：“但我们这些小人物真的顶得住吗？”
伊冬：“呃……”
“吾名为【死亡】，是末日的代行者与传颂者。”
银娜忽然板起俏脸，用刻意压低的音量威严满满地整了句词儿，然后小手一摊：“结果台词说完之后直接被人打成猪头，这也太丢人了吧。”
刚被萨拉查打成猪头的克拉布眨巴了两下眼睛，转头看了银娜一眼：“妹子，我咋觉得你是在针对我？”
后者顿时一眼横了过去：“一边儿去，老娘出生的时候你爷爷还穿开裆裤呢。”
“那我总不能直接叫你奶奶吧？”
克拉布的大脸盘子纠结地皱在一起，闷声闷气地说道：“而且你跟队长不是成了么？队长才比我大两岁啊，要是我叫你奶奶，那队长岂不是也得……呜！！”
死死地按着克拉布的嘴，萨拉查轻咳了一声，对面色愈发为妙的漂亮伙伴沉声道：“别跟这弱智一般见识，嫂子。”
嗖嗖——
然后哥俩就一起被两枚流转着灰色氤氲的精铁箭矢贯穿心脏，直接给钉地上了。
致命伤！这要是放在活人身上，打底也得是个致命伤！
当然了，对于现在的这四个人来说，这种程度的伤势几乎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只要身体没有受到过于沉重的大面积伤害且魂火未熄，一支贯穿心脏的箭矢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话是这么说……”
坐在中间的伊冬托着腮帮子，有些无奈地转头瞥了银娜一眼：“修补起来可是很麻烦的，在这种适合你们这些不死者活动的地方还好，出去之后可别轻易在人家身上开洞啊。”
“诶嘿~”
银娜吐了吐舌头，然后便蹿到了从刚才开始就一脸没辙的奈德身后，对萨拉查和克拉布做了个鬼脸。
自从寿命隔阂与生死的界限一齐被打破，早在很久以前就对自家队长图谋不轨的精灵少女终于如愿以偿，成功抱得大叔归，跟过去的芬里尔小队队长正式确立了恋人关系，感情绝赞升温中。
而在这个过程中，以伊冬为首，同样也包括克拉布和萨拉查两人在内的总计三只单身狗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真实伤害，日子过得可谓是水深火热、苦不堪言。
“唉……”
将千万句MMP化作一声长叹，伊冬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耸肩道：“我之前也说过吧，你们几个的‘花名’可不是我取的，而是黑梵的朋友……也就是那位委托我把你们复活的家伙取的，很显然，他对诸位寄予厚望。”
早已经听过了（伊冬跟墨檀提前串好的）来龙去脉，对自己这几个人能够复活的前因后果姑且已经算是心里有数的奈德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话虽如此，但是凛冬大师，我真的不觉得自己能为那位‘先生’做些什么。”
“恩情无以为报。”
随手折断了胸口的箭矢，并通过一股罡气将断箭震出的萨拉查也点了点头，附和道：“尽管我们已经在您的帮助下恢复了生前的实力，甚至比过去还有所精进，但也仅仅只是中阶巅峰罢了，对于那位帮助紫罗兰帝国那位摄政王铲平了马绍尔家族的‘先生’来说，我们根本不够资格成为他的协力者，考虑到我们亡灵生物的体质，恐怕还会添麻烦。”
伊冬摇了摇头，对面色多有忐忑的四人笑了笑：“你们想多了。”
“啥想多了？”
虽然重新坐起身来，但胸口上依然插着根箭的克拉布眨了眨眼，一脸莫名。
“啥都想多了。”
伊冬乐呵呵地回了一句，摊手道：“首先，那个家伙委托我把你们复活，除了想让你们欠下一个天大的人情，在必要时能够做牛做马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恐怕只是性格使然而已。”
克拉布毫无反应。
银娜继续从后面抱着自家男人，一脸无所谓。
萨拉查发出了‘呃’的一声，但他毕竟不是姑且还有张人脸的半龙人，所以根本看不出情绪。
只有姑且还算是个正常死人的奈德皱起了眉，困惑道：“您的意思是，那位先生愿意让您复活我们，只是……”
“性格使然。”
伊冬很是正经地点了点头，笑道：“简单来说，就是那个人之所以救你们，只是因为他想救你们而已，虽然里面可能会有一些功利的原因，但更多的理由恐怕还是因为‘有趣’。”
奈德整个人都傻了：“有趣？”
“没错，有趣。”
伊冬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家伙的所作所为，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建立在‘有趣’这一基础上的，说句我不该说的话，如果帮助巴菲·马绍尔比毁灭马绍尔家族这件事更能取悦到他，那个人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帮助那位泯灭人性的大公爵销毁证据，然后颠倒黑白、搬弄是非，让所谓的奴隶贸易变成一场滑稽的闹剧。”
这次不只是奈德，包括萨拉查、银娜以及最没心没肺的克拉布在内，全都傻眼了。
正如上述所说，他们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从面前这位凛冬大师口中得知了以‘奴隶贸易’为导火索的紫罗兰内乱全部经过，心中对那位帮助摄政王力搓巴菲·马绍尔，间接导致了马绍尔家族覆灭的‘先生’十分敬佩，再加上后者那救命恩人的身份，心中的崇拜以及感激之情就仿佛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刚才的顾虑也主要是因为觉得自己没办法为对方好好效力。
结果按凛冬大师的话说，无论是复活自己这帮人也好，还是让巴菲·马绍尔那个丧尽天良的恶人得到报应也好，人家其实只是图一乐，这就让他们有些无法理解了。
“所以你们真的不需要有任何心理压力。”
伊冬挥了挥手，让面前那对‘篝火’烧的更旺一些，莞尔道：“确实，你们欠他人情这件事是改变不了的，但人情归人情，要是对那家伙的品格产生误解可就不好了。”
面色复杂的奈德揉了揉头发，苦笑着摇了摇头：“抱歉，我一时间可能有点儿接受不了，不过我会努力的。”
“嘛，很正常，我小时候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学龄前时代的偶像是自己亲妈那会儿也挺幻灭的，习惯就好了。”
伊冬抽了抽嘴角，想起了自己在孤儿院时那段超喜欢咕咕酱的时光，表情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虽然听不懂，但凛冬大师好像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银娜搂着奈德的脖子，在后者耳旁低声嚼着舌根，成功收获了自家恋人的一个白眼。
而萨拉查则选择直接跳过了刚刚那个有关于自己救命恩人‘人品’的问题，对伊冬问道：“凛冬大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刚才应该说了‘首先’，所以我们还有什么地方想多了吗？”
“有啊，你们有点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
伊冬笑了笑，然后面色忽然一肃：“你们四位……好像到了现在都还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啊。”
银娜歪了歪头，修正了一句：“应该是普通死人才对。”
“呵呵，普通死人可不会说话，更不会谈恋爱。”
伊冬干笑着吐了个槽，正色道：“听好了，伙计们，或许在你们的印象里，自己还是那个老大不小了还停留在中阶，这辈子的最高成就恐怕也只是突破到高阶，永远与强大二字无缘的炮灰、杂鱼、小人物，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没啊。”
克拉布挠了挠头发，憨憨地笑道：“我觉得自己挺强的啊。”
呯——
然后自称挺强的兽人汉子就被旁边的伙伴给再次揍翻了。
“您继续。”
萨拉查收回拳头，示意面前这位对自己这帮人有‘再造之恩’的大师继续说下去。
“你们是真正的不死者，伙计们，虽然现在可能还尚不完善，但那也是因为复活诸位的我实力有限，而非你们自身的问题。”
尽管出场率并不算高，但这大半年来也没闲着，在亡灵学识方面已经有了一定造诣的伊冬嘴角微扬：“千万别把自己代入那些低级的亡灵，那些甚至连自我意识都没有的存在跟你们完全是两种生物。”
四人面面相觑，很显然，对于身前几乎没有怎么涉猎过神秘学领域的奈德几人来说，实在是分不太清楚自己跟那些骷髅兵、石像鬼、缝合怪以及一般路过普通的野生丧尸有啥区别。
在他们看来，自己无非是聪明了一点、美型了一点，要是真论战斗力的话，一只吟游故事中的高阶缝合怪都能把四个人给全灭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
“不死者与生者不同，你们不需要锤炼自己的肉体，也不会被与生俱来的天赋所左右，甚至……”
伊冬下意识地看了克拉布一眼，沉声道：“不需要太多智慧。”
后者当时就不干了，一脸委屈地拍着自己粗壮的大腿震声道：“大师你咋也搁这儿欺负我啊！”
“咳，意外意外。”
大师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尖，轻咳了一声，继续道：“意志，才是评判我们这些不死者的唯一标准，虽然这个概念有些抽象，但事实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意志吗？”
萨拉查皱了皱眉，感受着自己体内已经不再会跳动的心脏，喃喃道：“有点听不懂啊……”
“一般情况下，我会把不死生物分成三类。”
伊冬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耐心地解释道：“第一种，在我眼里是单纯的怪物，比如你们所熟知的骷髅兵、石像鬼，这些怪物通常都是在特殊环境下被赋予了战斗能力的消耗品，尽管我并不否认里面也会有‘噬魂者’、‘大守墓人’这种强大的存在，但它们的位格依然很……低级。”
克拉布面色一肃，立刻沉声问道：“那是啥？”
“没啥。”
伊冬捂住了额头，并在通过眼神确认其他三人都听懂了后继续道：“至于第二种，则是通过一些技术含量较高的操作，主动将自己转化为不死者的存在，很多亡灵法师都喜欢这么做，而像巨龙、比蒙那种极度强横种族，死后也有很高概率自然转化。”
萨拉查微微颔首，然后好奇道：“就像您一样？”
显然他并没有忘记伊冬之前那副差点给克拉布给吓尿的造型。
“我的性质有点不一样，不过应该也能算进去。”
伊冬耸了耸肩，随口带过了有关于自己的成分问题，继续道：“最后，就是明明没有巨龙那种彪悍的底蕴，却依然能够凭借意志完成‘苏醒’的自然不死者，比如说……你们。”
银娜‘哇哦’了一声，惊呼道：“我一直都以为我们是凛冬大师您复活出来的那种尸体呐！”
“所以我才说你们想多了，就算我确实主导了你们的唤醒仪式，但能够以智慧生物而非怪物的姿态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完全是你们自己的功劳。”
伊冬眯起双眼，用他那双并不深邃但十分明亮的眸子缓缓从四人身上扫过：“真正让你们跨出生死界限的，是你们自身的意志，我只是给了你们一个机会，别的什么都没做。”
“所以您的意思是……”
“或许你们活着的时候确实是杂鱼，但既然诸位现在已经死了……就最好不要太小看自己的潜力啊。”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终
尽管伊冬的表情颇为严肃，语气也十分真挚，但坐在他身边的前芬里尔小队，同时也是被冠以‘天启四骑士’绰号的奈德、银娜、克拉布、萨拉查四人依然很难对此产生实感，这很好理解，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自己只是非常普通的普通人罢了。
无论是在哪种世界观下，出类拔萃的能人或天才永远都是少数，而且其具体占比甚至远远要比我们想象中的低。
只不过，因为那些人总会站在聚光灯下，所以才会给人们营造出一种大牛辶很多的错觉，事实上，焦点下的位置永远都只有那么点儿。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飞机的事故率要远低于汽车，但每次飞机失事基本都会见报，而换做其它在业界内占比巨大的主流交通工具，比如汽车或自行车什么的，除非是那些诸如大规模连环车祸、抛锚的车里坐了个虽然被擦破了皮但依然坚强的美少年练习生，等具备影响力或话题性的情况，否则绝大多数人是不会得知这种情报的。
总而言之，笔者在这里想要表达的意思，大概就是虽然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我们经常会或主动或被动地关注那些大牛辶，但普通人还是要占绝大多数的。
同理，尽管这本书将近五百万字的内容里充斥着大量天才、怪物以及能人异士，但无论是无罪之界中的玩家和NPC，还是生活在现实世界中的人们，永远都是普通人居多。
当然，‘普通’二字在这里并非一个贬义词，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与精彩，为国家大事操碎了心是一种日子，为柴米油盐四处奔波同样是一种生活。
所以对于在篝火旁这几位新鲜的不死者来说，想要一下子扭转自己用了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特指银娜·晨露）的思维模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好比有一个人跟‘混乱中立’人格下的墨檀说：“哥们儿咱俩好好计划计划，去白宫面前扔两斤大粪玩吧”，那么后者当时很可能会欣然应允，然后兴致勃勃地开始计划去哪里掏粪、如何藏粪、预告信的字体、扔粪时的角度以及爽完了之后的逃跑路线。
但如果是同样一件事，那人找到的不是‘混乱中立’人格下的墨檀，而是一个过着平静而安逸的生活，无论是家境、成绩、性格还是三观都颇为主流的现役大学生，那么就很有可能被后者当成精神病。
并不是后者觉得‘你骗我，你不可能真的想跟我一起去白宫门口扔大粪’，而是他认为自己不可能做到‘在白宫门口扔大粪’这种非同寻常的壮举。
所以奈德等人并不是不相信面前这位‘凛冬大师’，而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没道理会变成大牛辶。
“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伊冬倒是也没有更进一步地去科普，只是颇为无所谓地笑了笑：“总而言之，现在不要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你们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可能地完成灵魂与身体的匹配，把状态彻底巩固好。”
克拉布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咧着大嘴笑道：“我现在觉得状态很好啊，跟之前活着的时候根本没什么两样。”
“萨拉查先生。”
伊冬挑了挑眉，平静地说道：“劳驾给他一拳。”
呯——
下一瞬，下手干脆利落的蜥蜴人武僧直接凭借一记升龙拳将克拉布打飞至半空。
“干啥啊！”
狠狠摔在地上的克拉布对萨拉查怒目而视。
后者则是抱着胳膊耸了耸肩，仿佛刚才出手升龙的那个不是自己一样。
“疼吗？”
伊冬则是赶在克拉布跳脚骂娘前打断了他，平静地问询道：“刚刚被萨拉查打到的地方，疼不疼？”
因为肤色颇黑，所以看起来跟生前几乎没什么两样的克拉布眨了眨眼，然后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刚刚遭到了一记重击的下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不疼嘿！”
“看，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伊冬笑了笑，摊开双手道：“刚才萨拉查那一拳打的多狠啊，克拉布他竟然不疼，这难道不奇怪吗？”
然后——
除了当事人在内，奈德、银娜和萨拉查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伊冬，并向他投以具体意思可以理解为‘这难道很奇怪吗’的目光。
“噗嗤。”
伊冬哑然失笑，摇头道：“难道说，在你们几个人眼里，所谓的不死者就是那种完全不知痛苦、不知疲惫、单纯用灵魂驱策着躯体的存在？”
银娜懵懵地眨了眨眼：“不是吗？”
奈德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胡子：“呃，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具尸体，嗯，充其量算是活着的尸体。”
“我们的血液不再流动，心脏也已经停止了工作。”
萨拉查按着自己刚刚被银娜射了个对穿的胸口，沉声道：“这具身体毫无疑问已经‘死’了，无法感受到痛苦难道不正常吗？”
“虽然你们的身体确实‘死’过了，但是…….”
伊冬摇了摇头，然后环视了一番面前的四人，淡淡地说道：“现在的你们跟尸体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听好了伙计们，你们是‘不死者’，可不是‘死者’。”
“就……咋都不会死？”
克拉布难得好好思考了一番，然后说了句废话。
包括对每个人都很客气的伊冬在内，所有人都无视了他。
奈德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能理解伊冬话里的意思，只得主动问道：“能解释一下吗？凛冬大师。”
“尸体会烂掉。”
伊冬平静地说了一句（银娜在同一时间剧烈地打了个哆嗦，神色骇然），然后悠悠地说道：“但你们不会。”
然后又是将近一分钟的沉默……
“呃，这就完了？”
一直没等到下文的奈德忍不住了。
“这还不够能说明问题吗？”
伊冬叹了口气，托着腮帮子说道：“尸体会烂你们不会，尸体很脆弱你们很结实，尸体没法抱在一起腻腻歪歪你们可以，综上所述，你们不是尸体，证明完毕。”
四人都愣那儿了。
尽管‘凛冬大师’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听起来似乎也很是那么回事儿，但他们还是觉得这番证明过程……太特喵草率了，就跟闹着玩似的。
“唉，这么说吧。”
一眼就看出来这几人没明白的伊冬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慢站起身来，缓步走到萨拉查面前，拍了拍后者的肩膀：“是不是觉得，你之所以能动，是因为你自己的灵魂在操控着你自己的躯体呀？”
对神秘学一窍不通的高冷蜥蜴人微微一愣，然后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太明白具体是怎么个意思，但他觉得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儿。
“咋操控啊？你‘灵魂’多大劲儿啊？”
伊冬呵呵一笑，然后并未等萨拉查回答便继续问道：“先不说这个，你现在是用什么在看我，灵魂吗？”
萨拉查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然后就被伊冬抬手把眼睛给挡住了。
“现在还能看见我不？”
伊冬的声音在一片并不算严实的漆黑中响起。
萨拉查觉得这人根本就是在说废话，毕竟有哪个正常人会在眼睛被遮住之后还能……
【？！】
似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萨拉查忽然抬起胳膊，轻轻推开了伊冬挡在自己眼前的手。
情理之中的，他又能看见了。
“呵呵。”
伊冬满意地笑了起来，莞尔道：“很好，亲爱的伙计，看来你已经成功发现了问题所在。”
萨拉查惊疑不定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眼睛：“我在用双眼视物。”
“废话，难道你还能用双手视……诶！？”
吐槽吐到一般的银娜也猛然反应过来，轻呼道：“等下！为什么我们的眼睛是好用的？！”
很显然，不只是萨拉查，银娜也紧跟着发现了盲点。
就像大多数对亡灵学不甚了解的人一样，尽管已经以‘不死者’的身份被伊冬唤醒，但奈德等人依然觉得保持着‘亡灵=尸体’这种片面的观念，对自身的理解有着极大的局限性。
“一具真正的尸体可没有办法用眼睛看东西，也不能像你们这样自由的活动。”
伊冬耸了耸肩，满脸的高深莫测：“千万不要把自己跟那些被低级通灵术唤醒的驱壳混为一谈，英雄们。”
名不副实的天启四骑士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还是作为队长的奈德打破了沉默，只见他洒然一笑，攥了攥自己那除了略显苍白之外与常人无异的右手，轻声道：“看样子，我们似乎还能派上些用场。”
“那是自然。”
伊冬也笑了起来，挑眉道：“那位可是说过了，再不违背诸位原则的情况下，一定会好好‘使用’你们的。”
银娜翻了个白眼，轻哼了一声：“还真是一点都不讨喜的说法。”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萨拉查掰了掰自己的指节，随即瞥了奈德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过倒是不介意别人欠我的。”
后者干笑了两声，明智地没有接这个话茬。
尽管两人在生前的实力不相伯仲，甚至奈德还要强一些，但这段时间实力恢复最快的还是要属萨拉查，原因无它，着实是武僧这个职业在对身体的掌控程度上要远高于战士。
所以在复活之初就因为‘过度矫情’被大家胖揍过一顿的奈德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厚着脸皮直接装没听见了。
“努力适应全新的自己吧，诸位。”
伊冬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稍显严肃：“某人对你们寄予厚望，虽然这未必是件好事，不过……”
他看着面前四人眼中那稳定跳动的苍焰，嘴角微微翘起——
“多半会很精彩吧。”
……
时光流逝、岁月如梭，眨眨眼的功夫，一天就过去了。
翌日
游戏时间AM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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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回来，绝对中立的黑梵，即将载入无罪之界，祝您晚安】
……
学园都市中环区，米尔豪斯大道11号【垂青旅店】，205大床房
虽然因为自己被不知名人物冒名顶替的原因颇为烦恼，但此时此刻墨檀的心情也还算不错，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今天的他难得清闲了下来，无论是自己名下的哪个角色都非常‘自由’。
‘檀莫’那边，因为今天双叶必须要陪戴安娜出门应酬，所以按照约定不能一个人偷跑去禁书区玩的弗兰克·休斯直接就没事了，而不想打草惊蛇的他自然也不会着急忙慌地去找科尔和莉兹，所以……很闲。
‘默’那边，新入手的【晓】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研究明白的，牙牙最近整天更贾德卡一起出门蹭吃蹭喝，季晓鸽在前天那次聚餐后就一直在和工匠镇的两位大师忙活几个大订单，日子过得都挺充实，虽然莉亚德琳有试图约过大病初愈的他出去走走，但心里明镜似的墨檀都以大病初愈为理由婉拒了，所以……也很闲。
‘黑梵’就更不用说了，在圣教联合代表团中仅仅只是一个见习的他在忙（着摸鱼）完评委工作后可谓是无事一身轻，所以……更闲。
总而言之，在简单捋过自己各角色的情况之后，惊觉到自己竟然获得了一天假期的墨檀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今晚难得给自己做了顿好的，结果一不小心嗨（指烹饪过程）过了头忘了时间，并没能像平常一样卡着时间上线。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墨檀睁开双眼，美美地在松软的大床上伸了个懒腰，丝毫不慌。
【反正今天一整天都闲着，晚上几分钟除了没能第一时间看到语宸之外根本毫无损失，毫~无~损~失~??】
努力把那些糟心事抛到脑后，试图好好享受一下今天这个‘假期’的墨檀惬意地直起身来，并在下一秒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那张让自己魂牵梦绕……嗯，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魂牵梦绕的俏脸。
“你醒啦？”
倚在窗边的少女甜美地笑着。
“今天比较闲~”
墨檀也露出了傻敷敷的微笑。
“哦，那正好，福斯特队长找你有点事，咱这就下楼吧？”
“诶？”
“说是想邀请你参加个什么比赛哎！”
“哈？”
“菲雅莉差点儿就替你答应啦。”
“蛤？”
“但是我阻止她啦！”
“呼。”
“然后汤姆前辈就替你答应了。”
“喵喵喵？”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