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洪绅是真的有求于高弦,所以他早就做好了支付酬劳的准备,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可高弦现在提出的这些要求,根本不是索取好处,而是要左右这笔生意的运作方式,太让何洪绅难以理解了。
甚至,何洪绅心里冒出来其它想法,高弦这是在拿捏自己,或者有另外的利益诉求。
换做其他人这样,何洪绅不爽之下,可能就拂袖而去了,但高弦不行。
且不说高弦的岳父易明哲是与“濠江王”何弦一样有牌面的华人领袖,连何洪绅都要恭敬有加,光是高弦本身的底蕴,就不好得罪。
咕咚咕咚喝光一杯茶后,何洪绅强耐着自己的性子,直白地问道:“我当然可以采纳,可总应该让我明白为什么这样吧?”
高弦当然看出了何洪绅的恼火,他先不慌不忙地给对方倒满茶水,接着才做推心置腹状,解释道:“何老板既然如此诚心地找到了我,那我肯定要尽心尽力地做好这个咨询服务,既保障何老板的利益,也维护我在圈子里的商誉。”
“何老板不妨平心静气地想一想,对外投资有多么不容易,而这一次在伊朗经营跑马场,又是第一次付诸行动的对外投资,五千万美元可不是小数目啊,求稳第一,应该不算过分吧。毕竟,德黑兰距离香江和濠江并不近,发生点风吹草动,只能束手无策地干瞅着。”
何洪绅望着茶杯,缓缓说道:“高先生说得十分在理,我也能够领会,但伊朗的环境,应该符合高先生所一直强调的长期正治稳定啊。”
“巴列维国王自一九四一年登基以来,已经超过三十年了,算得上中东地区王权最稳、任期最长的国王了。”
“据我在德黑兰所见所闻,那里的市民拥戴巴列维国王,尽情地享受着巴列维国王带来的西方文明;西方商人熙熙攘攘,看好伊朗宽松安定的投资环境;而巴列维国王直接和间接地控制着五十多万拥有美式装备的军队;在伊朗的米**事顾问,以及情报人员,更是超过了两万,由此可见,米国有多支持巴列维国王。”
“小心无大错。”高弦悠悠地说道:“况且,这些只是表象。据我所知,米国真正看重的是伊朗的石油和地区战略地位,巴列维国王仅仅是一九五三年中央情报局策划政变,推翻实行伊朗石油国有化的摩萨台总统后的唯一选择而已。”
“在民竹党的肯尼迪和约翰逊正府期间,巴列维国王和米国的关系就因为军售等问题产生不睦;共喝党的尼克松总统就任以来,巴列维国王几乎逼着米国有求必应,包括任何他想要购买的军事装备;而全球石油危机爆发后,又参与趁机抬高国际石油价格。”
“说不定,哪一天,巴列维国王把米国惹毛了,米国就在伊朗换个代理人,跑马场没准就要受到人走政息之类的影响。”
“凡此种种,都是我们对外投资过程中,必须考虑进来的变化因子。”
听了高弦说了一堆闻所未闻的分析后,何洪绅彻底没脾气了,“好,我就听高先生的意见。钱不管赚多赚少,最终还是要落袋为安,大不了就当为走出去做生意,打造了一个标杆。”
“何老板能想明白再好不过了。”高弦欣然道:“这样的话,我也就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帮你去德黑兰奔走了。”
何洪绅的精神振奋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高弦拿过一份报纸,指着上面关于加拿大联邦选举的新闻说道:“等七月八号,加拿大联邦选举结果尘埃落定后,再走也不迟。毕竟,签证办理也需要一点时间。”
何洪绅知道不能太着急,于是点头答应。
……
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着的加拿大联邦选举,焦点问题是全球石油危机引发的经济衰退。而这次临时选举的由来,也正是因为加拿大国会下议院认为皮埃尔·特卢多正府提出的财政预算无法控制当下的通货膨胀,于是通过了对皮埃尔·特卢多正府的不信任动议,进而皮埃尔·特卢多不得不解散正府,举行临时大选。
参加这次加拿大联邦选举的有组织者和单枪匹马者,大约有六七家的样子,而主角是加拿大自游党的皮埃尔·特卢多和加拿大进步保守党的罗伯特·斯坦菲尔德。
既然皮埃尔·特卢多的经济政策不被反对一派信任,那罗伯特·斯坦菲尔德肯定要拿出自己的解决方案。而他所主张的应对加拿大目前通货膨胀的方法是,实行为期九十天的工资和价格控制。
实事求是地讲,这个解决方案应该能起到立竿见影的作用,但需要民众为之损失一部分利益。
想想也能知道,在不具备足够强大的外力压迫下,没谁觉悟高得愿意为此买单。就好像“老剧本”里诸如希腊债务危机那样的情况,欧盟不使出铁腕手段,希腊人自己肯定不想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事实也是如此,罗伯特·斯坦菲尔德所在的加拿大进步保守党,虽然之前在加拿大国会下议院中,搞定了对皮埃尔·特卢多正府的不信任动议,逼得对手下台,但却在自己期待的临时大选中,没能赢得更多选民的欢心,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等选举结果出来后,纯粹跟着看热闹的何洪绅忍不住乐了,“加拿大进步保守党这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还不如维持原状呢。”
原来,在这次临时选举当中,加拿大自游党不但取胜成为最大党,还拿下了超过半数的席位;而在前年的那次选举当中,加拿大自游党虽然是最大党,但却没有取得半数席位,必须联合其他小党派组阁。
享受着老婆崇拜目光的高弦,云淡风轻地说道:“未来十年,加拿大政坛的格局也就是这样了,我们的生意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易慧蓉轻声问道:“你要和我一起去给特卢多道贺么?”
“不必了,有你做代表,足够了。”高弦一摆手,“我要马上陪着何老板去伊朗。”
高弦这次到德黑兰,可借不到米国国务卿基新格私人代表那面虎旗的便利了,但他诸如三边委员会会员、香江大亨之类的光环还在,尤其上次从巴列维国王这里忽悠走的一千万美元资金所取得的百分之二十年收益率,都让巴列维国王印象深刻,因此,他和何洪绅见到巴列维国王的速度很快。
实际上,没有了那面虎旗,高弦反而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更自由地发挥了。
比如,在和巴列维国王见面这个环节,高弦把特意学习的几个波斯语名词——“万王之王”、“雅利安人之光”等巴列维国王已经获得的称号,夹杂在英语问候语当中。
尤其,高弦还近乎为巴列维国王创造了一个新称号——“全世界唯一会驾驶飞机的国王”。
跟在旁边的何洪绅,并没有意识到,高弦在如何一本正经地没下限,只注意到巴列维国王那叫一个“龙颜大悦”。
“高,新婚快乐,欢迎你来到我的国家。”巴列维国王心情极佳地问候了高弦,“我听说了,你的婚礼很热闹啊,连加拿大的总理特卢多都到场了。”
“多谢陛下日理万机当中,还能记得我的私事。”已经落座的高弦,微微前倾了一下身体,“陛下在加拿大的特命全权大使,已经到我的婚礼,转达了您的祝贺,真是不胜荣光啊。”
巴列维国王笑道:“因为德黑兰距离多伦多路途遥远,所以一时之间来不及准备更好的礼物。现在你既然来了,那就到我的车库里,随便挑一辆车吧。”
“不敢当,不敢当。”高弦连忙摆手推辞。
这位国王生活极其奢华,车库里有好几十辆定制款的别克、凯迪拉克、劳斯莱斯、梅赛德斯,再随便挑,也会礼物太过贵重。
“这是你应得的奖赏。”巴列维国王笑眯眯地坚持道:“你给我带来的投资回报,实在丰厚得出乎我的意料。”
“和陛下的理财本领比起来,我的这点本事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了。”高弦谦虚道:“在陛下的英明指点下,伊朗增加了石油产量,借全球石油供应紧张之际,使得伊朗鸡的屁大涨百分之五十。如此高明的眼光,让人只有叹为观止的份儿。”
接连被搔到痒处的巴列维国王,浑身舒坦地纵声长笑,“我的眼光确实很好,要不然,也不会那么相信你的投资能力。”
见双方言谈甚欢,何洪绅给了高弦一个眼色,“该谈此行的正事了吧。”
高弦微微颔首,开口道:“陛下,这次我们来拜访您,是来求财的,一个是何的跑马场推进事宜,另一个是我希望在伊朗开展我的理财业务。”
何洪绅低头掩饰翻白眼的冲动,暗自抱怨道:“你这家伙怎么夹带私活啊,可别耽误了我的跑马场。”
巴列维国王倒是没有出现何洪绅担心的意外情况,“在全球经济衰退的大背景下,高的投资能力还能如此出色,现在来伊朗惠及更多的人,当然再好不过。”
“对了,何的跑马场项目不是已经定下来了么,还有其它什么事情?”
高弦解释道:“陛下已经提到了,现阶段世界经济形势整体衰退,也只有伊朗这里一枝独秀,形势一片大好,而何的生意受此影响,近期有些资金紧张。”
“所以,何想微调一下跑马场的经营方案,在专营权的三十年期限中,降低前三年的缴税比例,提高后二十七年的缴税比例。”
“这倒是没有问题。”巴列维国王目光转向何洪绅,“只是,何不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么?”
肉痛阵阵的何洪绅,硬着头皮,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言辞,“这怎么能是吃亏呢,陛下允许我在德黑兰专营跑马场,已经是莫大的恩泽了。”
早就把“江山永固”当成自然而然的巴列维国王,不疑有他,当场一律照准。
见此情景,何洪绅彻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稍感失落。
当高弦和何洪绅心满意足地告辞时,巴列维国王不忘吩咐自己的侍从,“带着高,去我的车库,挑一辆车,做为我祝贺他新婚的礼物。”
看着连声道谢的高弦,何洪绅忍不住心里涌起一丝嫉妒,“高弦怎么到哪里都能如此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被国王催着去宝库挑礼物,这得多么大的宠信和荣光啊!”
等到了巴列维国王的车库后,被晃得眼睛发花的高弦与何洪绅,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这里说是车库,还有好几架巴列维国王的私人飞机呢。
王宫侍从恭敬地说道:“高先生,请您挑一辆车吧。”
高弦看着心中应该仍有抱怨的何洪绅,安抚地笑道:“何老板是行家,请帮我做个决定。”
两眼放光的何洪绅,也不推辞,目光从一辆辆定制款的世界级豪车掠过,最后指着一辆劳斯莱斯道:“就挑这辆如何?”
高弦从善如流道:“好,就听何老板的决定。”
巴列维国王的豪车可不是供起来生怕刮了蹭了粘上灰,司机打开驾驶室的车门,当场就能开走。
在前往酒店的路上,何洪绅兴高采烈地用粤语说道:“有了这个王室座驾,以后我们在德黑兰就可以横着走了。”
高弦微笑不语,他心说,“现在虽然可以横着走,但再过几年,就会被造反之人打得爬着走。”
正在兴头上的何洪绅,追着高弦问道:“高先生,你说呢?”
“这辆车确实有助于我们在德黑兰顺利地开展工作。”高弦点了点头,“等忙完了这阵子,就把这辆车运到濠江,给何老板的博彩生意增添几分帝王之气。”
何洪绅连忙推辞道:“这是巴列维国王送给高先生的礼物,我哪好占用。”
高弦毫不在意地一挥手,“先放到何先生那里,又有何妨!咱们的关系,谁跟谁啊。”
何洪绅当然能够领悟出高弦送这个人情的原因,正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顿时心结尽去地眉开眼笑起来。
?
实事求是地讲,高弦与何鸿燊在德黑兰的工作很顺利,但私底下的前提是,给足各个关节好处。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形容的就是这种情况。现阶段在德黑兰办事,绝对避不开香江那边廉政公署正在打击的各种腐败现象。
这也不难理解,巴列维国王自己就属于一个花花公子,是英国、法国、意大利各式高级夜总会的大恩客,和吉恩·蒂尔尼、丽塔·海华斯、西尔瓦娜·曼加诺等等美貌绝伦的好莱坞女星频频传着绯闻,如此享乐,可想而知,做为他的部下,有多少能够真心做事的。
巴列维国王这些年推出包括“白色革命”在内的,一系列经济与社会的改革,非暴力地重建伊朗社会,以达到使伊朗成为一个世界强国的目标。
只不过,愿望虽好,各种尖锐问题也随之层出不穷,许多改革以拙劣的方式进行,或成为正治腐败的牺牲品。比如,土地改革计划没有给大多数佃农以足够生存所需的土地,招致广泛的不满。
嗜欲深者天机浅,花花公子和正治家的距离,可不是一拍脑袋就能跨越的。
有着信息不对称参照物的高弦,在德黑兰办事的这么多天时间里,便深深地感觉到了那种潜伏的王权危机。
当然了,高弦才不操心巴列维国王能否江山永固,他的关心所在是推销自己的理财产品,而且恰恰在局势动荡之前兜售,更有那种意味深长的赚头。
虽然在德黑兰的买卖和在西贡的买卖差不多,但南越即将气数已尽,而巴列维王朝还能苟延残喘几年,所以运作方式肯定不能同样得过且过地半地下化,而是要正大光明。
因为有着巴列维国王的成功例子,所以在得到经营许可后,顾客盈门也就源源不断了。
现阶段,伊朗凭借石油资源,不是一般地有钱,就拿巴列维国王趁着全球石油危机,哄抬国际油价来讲,就拉动伊朗鸡的屁暴增百分之五十。
如果这个例子还不能说明现今伊朗多有钱的话,还有一系列例子。
比如,深陷全球石油危机所导致的经济衰退的英国和法国,其首相哈罗德·威尔逊和总统瓦勒里·季斯卡·德斯坦,便都向伊朗请求了贷款,而巴列维国王也同意了,英国和法国各自从伊朗得到十亿美元的贷款。
进而现在舆论有一种吹捧的论调,即伊朗很快进入第一世界国家的行列,以至于率领伊朗重现昔日波斯帝国辉煌的巴列维国王,也飘飘然地欣赏着自己的画像到处悬挂,被人膜拜。
简而言之,伊朗目前穷人真穷,富人真富,有钱人盼着更有钱,到高益的德黑兰办事处购买理财产品的顾客,随便一出手就是几万美元,而巴列维国王也对得起高弦的如潮马屁,锦上添花地把自己的广告效应进一步扩大,又投了四千万美元。
高弦对此的反应,是不出所料的淡然,伊朗现在就是有钱,巴列维国王就刚同意存五亿美元到大卫·洛克菲勒的大通银行,相比之下,自己只是在干力气活。
脚不沾地忙着建设跑马场的何洪绅,见高弦坐着数钱,随随便便就超过了自己投资跑马场的那五千万美元,以至于自己的资金流转,刚在香江那边进入高益的金融体系,高益德黑兰办事处这边就能马上流出,心悦诚服得连眼红都顾不上了。
“人人都说我的赌场日进斗金,可依我看,在高先生的吸金速度面前,就太小儿科了。”何洪绅以崇拜者的口吻,给高弦倒了一杯酒。
“只是一个各种利好因素赶巧凑到一起的特例而已,持续不了太长时间,能够动用国家资源当做商业筹码的大人物,才是做的大生意。”高弦的心态依然古井不波,“我拜托何老板寻找的酒店地皮,有结果了么?”
高弦在德黑兰源源不断地吸金,不可能把所有钱都带走,面子工程还是要做一下的,所以要摆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姿态,在德黑兰投资一番,让巴列维国王和伊朗精英们深觉自己眼光没错。
毫无疑问,此举超出了高弦的计划,但吸金规模也超过了高弦的预料,所以并非难以接受,就当成本好了。
当然了,面子工程就是面子工程。
高弦抛出来一个系列投资计划,而打前站的项目,也只是一家酒店,即使数年后被新正府没收了,也没什么好心痛的。
何洪绅正想和高弦说这件事,他首先诉苦道:“高先生,你的选址要求有点难度啊,必须在使馆区,还得到米国驻伊朗大使馆和加拿大驻伊朗大使馆都路途方便,甚至不引人注意地僻静,你是真不怕酒店生意冷淡么?”
高弦微微一笑,“听何老板的口气,地方应该是找妥了。”
“那是当然。”何洪绅面露得意之色,“为了这个跑马场,我和德黑兰的实权人物们可没少走动,把地图拿出来一摆,随便挑。”
高弦欣然恭维道:“我就知道,只要何老板出马,必然是马到功成。”
被高弦这样的大亨拍马屁,那舒坦程度自然非比寻常。
飘飘然中,何洪绅也没忘记虚心请教生意经:“高先生,你对酒店的选址要求,我实在搞不懂啊。”
“别人开酒店,就是努力选最繁华的地段,可你却要选使馆区里的偏僻地点,这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高弦眼里透着笑意,信口胡诌道:“何老板,你不要以为我有多高明,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
“开酒店自然希望揽客越多越好,但相比于众多酒店同行,我肯定行动晚了,那就只能从精准定位顾客群体开始着手,而把酒店选择建在使馆区,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要知道,使馆里可不是光有执行公务的大使、参赞、武官、秘书之类工作人员,还有他们的家属,以及带着不同目标的各色人等,肯定有在第三方地点活动的需求。”
何洪绅自以为领悟到什么真谛地连连点头道:“所以,酒店选址僻静一些,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何老板果然不愧是绝顶聪明的人,一点就透。”高弦哈哈一笑,“对了,这个酒店在建设过程中,注意加强一下安全系数,诸如防火防弹之类。另外,地下工程也要秘密地搞好。”
“没问题。”何洪绅心领神会地保证道:“这个酒店肯定能和跑马场一起建成,绝对不会耽误高先生的生意。”
……
为了各自的赚钱大计,高弦与何洪绅这两位老板,都挺拼的,在德黑兰亲力亲为,身先士卒,不知不觉地就呆了一个多月,时间来到了一九七四年的八月份。
如此专注地工作,似乎显得有些寂寞,但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会真的寂寞。
深陷“水门事件”旋涡的米国总统尼克松,于八月八日晚上发表电视讲话,宣布从次日起,辞去美利坚合众国总统职务,成为了米国历史上第一位在任期内辞职的总统。
而这个消息,通过电视和广播直播,顿时成为全球媒体焦点。
像尼克松这样的政坛大佬,肯定不会轻易认输,只是他上任后启用的白宫电话自动录音系统,所留下的自己干预“水门事件”司法调查的证据,虽然经过一部分销毁,但还是有几处,在近期被分析出来。
面对罪名几乎肯定会成立的米国国会弹劾和正治支持的严重流失,尼克松别无选择,只能黯然下台。
不过,这场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发表的辞职演说里,尼克松没有承认任何过失。他回顾了自己担任米国总统期间的成就,特别是在外交政策方面。
能坐上米国总统宝座的人,几乎都是杰出的演说家。
尼克松的辞职演说,毫不例外地充满语言方面的技巧。
他引用了米国前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在一九一零年的一段演讲来为自己辩护:“有时我成功了,有时我也会失败,但无论如何,我都一直谨记着西奥多·罗斯福对战场上武士的评价,‘这些武士的脸上都混合着血泪和泥土;他们都英勇地活着,一遍又一遍地遭遇坎坷和错误,但是他们依然不畏失误,尽力去实践;他们懂得激情和付出,并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有意义的事业;因为他们知道,成功迎来的将是无与伦比的高度,即使面临失败,也意味着他们有尝试的伟大勇气。’”
通过电台收听这一消息的高弦,和大部分给出正面评价的媒体评论员一样,认为尼克松的辞职演说非常不错。
在高弦看来,尼克松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正治家,中美关系破冰世界战略格局改变;美国从越战泥潭抽身;抛弃行将就木的布林森顿体系……等等重大举措,不是见风使舵的投机政客所能做的,只有敢于正治担当才能推动。
不管怎么样,“水门事件”就是一个不可能迈过去的坎,尼克松终究还是要辞职下台,米国副总统杰拉尔德·福特接任米国总统,至于空出来的米国副总统,则给了纽约州州长、洛克菲勒家族第三代成员、大卫·洛克菲勒的哥哥纳尔逊·洛克菲勒。
但“水门事件”这个坑,光是尼克松下台,肯定填不完,今年的美国中期选举,共喝党注定败北,而民竹党会毫无悬念地收取这场正治斗争的红利。
米国政坛的新格局也就是这样了,对于高弦毫无新意可言,但他还是保持了极大的关注。
因为,高弦知道,自己收获资源的时机来了。
在高弦看来,下台的美国总统才是好用的美国总统,尤其像尼克松这样的政坛大佬。
要知道,尼克松可是一路从米国国会众议院议员、参议院议员、米国副总统,奋斗到米国总统的,其中积累的资源丰厚程度可想而知。
今年,尼克松才六十岁出头,对于他这样的精英阶层而言,还是黄金年龄段,虽然政治生命终结了,但仍可以在其它领域发挥作用。
以高弦对尼克松性情的了解,尼克松肯定不会甘心骂名和污点伴随自己一生。
而在“老剧本”里,尼克松以惊人的毅力和勇气,用自己生命剩下的二十年时光,重新挽回了自己的声誉。
别人不看好的资源,才是最容易入手的资源。高弦打算突破一下自己和尼克松的原有关系。
因此,高弦准备离开德黑兰,前往米国,探望一下处于人生最低谷的尼克松。
至于德黑兰这边的工作,都已经进入正轨,交给部下们打理就行了。
知道高弦行程的何洪绅,拍着胸脯保证,“高先生尽管去忙,我还会在德黑兰呆一段时间,而且未来肯定也要在香江和德黑兰之间不断地往返,能帮着照看一些。”
高弦谢过之后,便去向巴列维国王辞行。
“我听说,米国国会已经通过了纳尔逊·洛克菲勒担任米国副总统的提名,米国的新一届最高领导层算是成型了。”巴列维国王推心置腹地说道:“有些事情,我的特命全权大使未必做的过来,所以还请高帮忙查缺补漏。”
心领神会的高弦,十分直白地表态道:“陛下如此关照我在德黑兰的生意,我当然要回报这份恩泽。您放心,但凡能帮上忙,我肯定会积极行动。”
龙颜大悦的巴列维国王,笑眯眯地承诺道:“高对伊朗的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等你下一次到德黑兰的时候,我一定给你授勋。”
“千万别,我只是闷声发大财,可不想要什么劳什子的授勋,免得成为将来伊朗新政权敌视的目标。”心里犯嘀咕的高弦,脸上带着受宠若惊神情地连连道谢,然后告辞,出了王宫。
当飞机冲上云霄后,高弦望着下方的德黑兰,不由地琢磨,“别说下一次来德黑兰了,有没有来德黑兰的必要都在两可之间,或者真的来了,也是风起云涌之际!”
高弦的行程安排是直接到米国东海岸的纽约,在这里,他得知了关于尼克松辞职的更详细消息。
宣布辞职之后,尼克松便举家搬出白宫,回到了位于美国西海岸加利福尼亚圣克莱门特的住处。
虽然随着尼克松主动辞职下台,米国国会中止了弹劾案的进程,但惩罚尼克松的呼声并没有就此停息下来,还在此起彼伏着,而来自联邦或州层面,针对尼克松的刑事起诉,也确实存在很大的可能性。
对此,接任米国总统的福特,正考虑特赦尼克松,更具体来讲是,无条件和完全赦免尼克松在他担任总统期间所犯下的,或可能犯下的任何罪行。
不过,这个计划目前在米国很不得人心。
因此,福特希望尼克松能够发布一份悔过声明。
尼克松得知这位新总统打算赦免自己的消息时,刚开始并不愿意接受,但之后还是改变了主意。
可有一样,尼克松认为自己没有犯下任何罪行,所以不应该发布这样一份悔过声明。
于是,这个特赦计划暂时没有进展,等着一方做出妥协。
简而言之,悬在尼克松脑袋上最后一口铡刀,是否落下来,由于各种复杂的原因,还没有确定下来。
高弦在纽约走动了一圈后,便马不停蹄地飞往米国西海岸的洛杉矶,接着赶往尼克松目前的居住地。
位于南加利福尼亚海岸、濒临太平洋的圣克莱门特,处在洛杉矶和圣地亚哥两大都市圈之间,以其优美的风景与宜人的气候,以及西班牙殖民时期风格的建筑而闻名,地域宣传标语就是“西班牙海滨小镇”。
一九六九年,尼克松在圣克莱门特买下了如今的居住地,做为总统的度假住宅,进而有了“西部白宫”的称号,苏联最高领导人波列日涅夫、墨西哥总统古斯塔沃·迪亚斯·奥尔达斯、一本首相佐藤荣作等等国际政要,都曾经访问此地,可谓名噪一时。
不过现在嘛,负手而立、远眺海浪的高弦,却感觉到了几分明显的落寞。
很快,尼克松的大女婿爱德华·考克斯,快步迎了出来,“大卫,一路辛苦了。”
高弦之所以没有马上走进尼克松的家,非要等着爱德华·考克斯出来迎接,倒不是因为想摆架子,而是考虑到尼克松毕竟也是活生生的人,遭受堪称对于任何一位米国总统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羞辱的沉痛打击,肯定身心俱疲,出于稳妥起见,自己理应提前了解一下对方的状态。
寒暄过程中,听了高弦的问候后,爱德华·考克斯叹了一口气,“他的精神状态好像灵魂受到煎熬一样,身体健康也不容乐观,患上了静脉炎,医生建议尽快做手术,否则会危及生命。”
“这样啊……”高弦做出遗憾的表情,“本来,我还想邀请尼克松先生做几次商业演讲呢。”
说到这里,高弦从助手那里接过一份事先准备好的文件,递给了爱德华·考克斯。
仔细地看过文件内容后,爱德华·考克斯无比感动地说道:“大卫,真的十分感谢你。现在,好多人都唯恐躲我们不及。”
高弦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都是朋友嘛。不久前,我的婚礼上,你们夫妇不是来祝贺了。”
“还是你亲自交给他吧。”爱德华·考克斯把那份文件还到高弦手上,并且终究还是没能比得过高弦的城府,推心置腹地诉苦道:“国会规划了一个截止到明年二月份的过渡期,在这段时间内,资助二十万美元的生活费,这就是一位辞职前总统的全部收入了。”
“可在开销方面,却没有明显减少,除了即将进行的手术所需要的费用之外,还有一些幕僚仍然忠心耿耿地追随。”
“另外,国会指示福特总统,保留我岳父留在白宫的一些文件,而这些应该是属于一位前总统的资产。完全可以预料,围绕这些文件的归属,将展开一场旷日持久的司法大战,由此产生的律师费用也不会是小数目。”
高弦拍了拍爱德华·考克斯的肩膀,暖心地送上一句,“熬过这段艰苦的日子,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进入尼克松的家后,高弦首先见到了尼克松的夫人帕特,以及他们的女儿。
聊了几句家常后,帕特指着一个房间说道:“他们在那间办公室里,这段时间,每天都是如此,从早起七点开始,干坐几个小时。”
高弦点了点头,随着爱德华·考克斯,走向那间办公室,第一次见到了因为“水门事件”而辞职的尼克松的真容。
简单形容一下,尼克松终究是一位政坛大佬,虎死不倒架,表面上倒也看不出如何憔悴,当高弦却能敏锐地感觉到,这位老人在气势方面的严重衰弱。
陪着尼克松干坐着的人,是尼克松担任米国总统期间的白宫新闻发言人——罗纳德·泽格勒。
不得不说,尼克松还真有魅力,都落魄到这份上了,竟然还有幕僚追随。
或许,这部分人因为效忠尼克松而声名狼藉,彷徨迷茫得不知道去哪里,本能地继续追随着尼克松,即使已经毫无意义,甚至还在事实上增加了尼克松的经济负担。
彼此又寒暄了几句后,爱德华·考克斯和罗纳德·泽格勒自觉地退到了办公室外面,把尼克松和高弦留在办公室单独交谈。
尼克松故作轻松地笑道:“你可是这些天里为数不多的访客啊。”
高弦则是真轻松地笑道:“风浪再大,也有停息下来的时候,而那些屹立的礁石,便会重新清晰地进入人们的视野。”
“不管怎么样,尼克松先生的总统任期,留下了诸多影响深远的正治遗产,从越南战场撤军,和中国与苏联改善关系,等等吧,历史肯定会给出忠实的评价。”
“就我个人而言,一向都是尼克松先生的崇拜者,现在也是如此。”
口若悬河地恭维到这里后,高弦递上那份邀请尼克松做商业演讲的合同文件,“如果尼克松先生这边条件允许的话,还请大驾光临到我那边做几次商业演讲。”
高弦此举一点都不唐突,在米国这样的商业社会里,前总统也要生活,所以往往会出席一些商业活动,好贴补家用,只要不偷税,才没人非议。靠这种方式赚钱的典型例子,当属“老剧本”里的克林顿了。
所以,尼克松自然不会敏感地产生被冒犯的感觉,甚至在仔细阅读完这份报价五十万美元的商业演讲邀请文件后,罕见地真情流露道:“自从辞职后,大卫是第一个给我工作的人啊!”
高弦温和地直视着尼克松,“就算尼克松先生不做米国总统,还可以做律师嘛。您不会已经忘了,在进入政坛之前,自己是一位出色的执业律师吧?”
“我听说,您在从事律师职业期间,不是很愿意接手离婚类的案件,因为您不喜欢坦率地与女性谈论性的话题。”
“是啊,我是唯一曾经担任过执业律师的现代米国总统。”尼克松颇感自豪地朗声大笑起来。
在门外听到笑声的爱德华·考克斯和罗纳德·泽格勒,不由得面面相觑,心说大卫高的魅力也太大了吧,自从辞职后,尼克松还从来没有真正大笑过呢,结果今天却破例了。
办公室里,谈话继续,气氛自然越发地融洽。
尼克松放下文件,缓缓说道:“多谢大卫的一番好意,但是我无法成行,因为我真切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健康出了问题,而且正府和国会那边,还有一些事务没有处理完。”
高弦十分理解地说道:“我这边有耐心等待。”
尼克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睛望向窗外,沉默了片刻,然后收回目光,诚恳地对高弦说道:“大卫,你那边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是说,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能不能给我的一些幕僚,安排一些工作?”
“你也看到了,包括罗纳德在内的一些幕僚,直到现在仍然忠心耿耿地追随着我,即使我这里已经没有前途,甚至无事可做。”
“因为我的原因,罗纳德他们在媒体那里名声很差,我真的不希望这些幕僚的前程就此荒废。”
“这些幕僚的薪水,肯定也够你头痛的吧。”心里嘀咕一句的高弦,做认真思考状,斟词酌句地回答道:“只要罗纳德·泽格勒这些人愿意,我当然欢迎他们到我的公司就职。”
“毫不夸张地讲,随着生意的拓展,我这里还真是求才若渴!”
这些话是高弦发自真心,并非完全为了拉拢处于低谷时期的尼克松,而一味卖出去人情。
随便想想也能知道,尼克松从律师进入政坛,一步步地坐上米国国会众议院议员、国会参议院议员、副总统、总统,身边怎么可能少了一套得心应手的人马。
罗纳德·泽格勒这些人,陪着尼克松一路选举走来,直到入主白宫,肯定都有不俗的能力,尤其深谙米国上层社会的游戏规则。
而经过“水门事件”的沉重打击后,这些曾经爬到米国权力金字塔最顶层的精英,被收拾得,身上的骄兵骁将气焰荡然无存,纷纷夹起尾巴做人,生恐被追究责任锒铛入狱,俨然磨砺成了用途值得期待的另类人才。
当然了,像罗纳德·泽格勒这些躲过“水门事件”司法追责的参与分子,早就被米国媒体讨伐得名声臭大街了,从而难免影响雇主的声誉。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高弦在米国只想赚钱,又没指望着立牌坊。
因此,高弦给出肯定表态的速度,非常之快。
没想到会如此顺利的尼克松,神情上顿时真正轻松了几分,欣然道:“那就请罗纳德进来谈谈这件事,然后让他转告其他幕僚,至于最后的取舍,完全由他们自己决定。”
高弦点了点头,起身打开办公室的门,把爱德华·考克斯和罗纳德·泽格勒重新请了进来。
其实,现在已经属于平民一个的尼克松,是在变相地彻底解散自己的幕僚团队,只不过因为有高弦在的缘故,方式比较巧妙,场面也没那么难看,给自己的老部下们,指明了新的前途。
罗纳德·泽格勒当然明白其中的玄妙,自己这帮人之所以仍然追随尼克松,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一种惯性的心理依赖,可看不到丝毫的前途,甚至没有事可做,再赖下去的话,即使不要薪水,也能吃工作餐吃到尼克松破产。
因此,罗纳德·泽格勒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甚至还对新的前途,有一些隐隐的窃喜。
高弦把罗纳德·泽格勒当成了一个表率,在其表态接受这个安排后,当即给对方任命了新职务。
罗纳德·泽格勒毕竟是做过白宫新闻发言人的精英,所以,给他安排的位置,肯定要对得起这段光鲜的履历,不能随便塞个主管职务。
……
游戏机和个人电脑业务,层次不够高。
……
高益在米国的金融相关业务,也肯定不行,因为信任程度不够
……
经过飞快地排除后,高弦让罗纳德·泽格勒去当负责处理自己石油利益的总裁,既有足够高的档次,也能充分发挥他的才能。
其实,高弦暗自已经想好了罗纳德·泽格勒的最终去处。
那就是,等自己的小奴婢帕特丽夏·赫斯特生完孩子后,就慢慢地向赫斯特集团伸手。
罗纳德·泽格勒这位被米国媒体斥责为最能说谎的白宫新闻发言人,有能力,够忠心,还敢不要脸,再适合不过为自己开拓在米国媒体领域的版图了。
当然了,罗纳德·泽格勒对于高弦现在给自己安排的总裁职务,可谓心满意足,要不是还在尼克松家里,都要当场掏出自己的忠心,给新主人看了。
尼克松这边同样十分高兴,自己的正治生命结束了,自然就养不起幕僚了,如今以一种体面的方式,结束彼此的关系,可谓皆大欢喜了。
高弦见过尼克松后,没有急着离开圣克莱门特,而是住了下来。
一是为了继续和处于人生低谷的尼克松交流,以巩固彼此的“新”交情;二是为了方便接手尼克松的幕僚。
这笔资源当着旧主人和新主人的面展开交接,还是非常有仪式感的,甚至让高弦暗中联想起了电影《教父》里面的画面。
自从帕特丽夏·赫斯特因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成为自己的千依百顺小奴婢之后,高弦对玄玄乎乎的人类心理学又多了几份尊敬。
因此,高弦对这个环节非常认真,甚至在尼克松面前表现出不耻下问的谦虚。
另外,圣克莱门特这里算是一个冲浪运动的圣地,所以高弦通过边学边玩,算是和这帮新投奔过来的落难米国精英交流感情了。
一直窝在圣克莱门特的尼克松,看似平静,实则在等头顶上的那把铡刀是否会真的落下来,即针对他的刑事起诉会不会真的发生。
最终,现任米国总统福特做出了妥协,没有再坚持让尼克松发布一份悔过声明,正式通过电视宣布,特赦尼克松,即无条件和完全赦免尼克松在他担任总统期间所犯下的,或可能犯下的任何罪行,由此确保了尼克松不可能再受到任何起诉。
在对米国全国电视广播讲话中,福特很有担当地谈到,他觉得这个特赦对国家利益来说是最好的,因为尼克松家庭的情况是“我们所有人都参与的米国悲剧。它永无止境,除非有人在上面写上一个结尾。我认识到,只有我能做这件事,假如我能够的话,那么我必须做这件事。”
在特赦尼克松的同时,福特还引入了一个对躲到加拿大等国,以逃避越南战争兵役的人的有条件赦免,算是一种略作掩饰的人人平等吧。
福特很有正治高度地宣布特赦之后,尼克松发表了一份声明:我错在没有更果断,更坦率地处理水门事件,特别是当事情已经发展到司法诉讼阶段,并从正治丑闻升级成民族悲剧的时候。没有任何言语足以形容我对自己在水门事件中的错误给国家和总统职位所造成损失的遗憾和痛苦程度,我是如此深爱这个国家,如此敬重这个机构。
政坛大佬就是政坛大佬,尼克松最终也没有承认,自己在“水门事件”里犯下什么罪行。
当然了,福特对尼克松的特赦,引起了很强的争论,甚至出现了一个阴谋论,即这个特赦,是福特和尼克松两人之间的“腐败交易”,福特以此换取了尼克松的辞职,进而成为米国总统。
在高弦看来,正治就是从失衡到平衡的那么一回事,“水门事件”折腾到现在,已经成了今年米国中期选举的一个关键筹码,竞争对手们不拿出抨击一下,简直没资格在这个圈子里混。
比如,高弦一直暗中关注的米国正治潜力股之一希拉里,便揪着尼克松得到特赦一事,跳着脚地攻击福特总统,把看热闹的高弦都给逗乐了,尼克松的“水门事件”,总比“老剧本”里克林顿的“拉链门”挽留了几分米国的大国颜面吧。
不管怎么样,“水门事件”基本落幕,成为尼克松不堪回首的过去。
随之压力一轻的尼克松,身体健康再也绷不住了,于是不得不开始准备做静脉炎的手术。
高弦又不是真的孝子贤孙,要一直守在尼克松身旁,外面还有其它事务等着他处理呢,所以在道过珍重后告辞。
至于那份商业演讲的合同,尼克松仍然很有尊严地退还给了高弦,因为以他目前的健康状况无法履约;另外,按照前米国总统的惯例,从白宫搬出来,回到自己的家后,就应该开始写回忆录了。
对此,高弦只是微微一笑,因为他估计,尼克松的经济情况,用不了太长时间,就会变得窘迫起来。
虽然尼克松彻底解散了自己的幕僚团队,但他的健康和生活标准,仍然是不小的开销,尤其还有官司等着处理。
因为是被逼下台,尼克松搬出白宫的时候,一些本该属于他的文件,无法带出来,而米国国会指示福特总统,扣下了这些文件。
从普通人的角度,很难理解这些文件的价值和意义,而做为正治家的尼克松,就算为了最起码的尊严,也要死磕到底地把这些文件要回来,以正治资产的形式,做为他曾经担任米国总统的历史见证。
就算道听途说也能知道,在米国打官司有多么费钱,尼克松又不像布殊那样家里有油,不坐吃山空才怪。
于是,私底下,高弦把那份商业演讲的合同,又塞给了尼克松的大女婿爱德华·考克斯,告诉他,有什么需要,尽管联系自己。
……
既然来到了米国,高弦肯定要和自己的小奴婢帕特丽夏·赫斯特,直接做一番深入的心灵和身体沟通,何况现在已经到了加州。
当见到怀胎七月的帕特丽夏·赫斯特时,高弦吓了一跳,这肚子好像有点大?
帕特丽夏·赫斯特喜滋滋地说道:“亲爱的,给你一个惊喜,我怀了双胞胎,肚子当然看起来有点大了。”
“是因为这个缘故么?”高弦轻轻地摸着帕特丽夏·赫斯特的肚子,感受着有力的胎动,不由得暗自琢磨,“看来,当初太疯狂了,以至于种子撒得有点多。”
……
在给帕特丽夏·赫斯特做心理辅导课程的同时,高弦顺便又处理了一些生意方面的事务,主要是金融、石油这些领域,至于个人电脑、游戏机之类,因为还是幼苗的关系,他都懒得多问。
然后,高弦便动身回到了加拿大多伦多的家。这次出门的时间可不短,足足有两个多月,而且还是在新婚之后,必须向老婆报道一下了。
易慧蓉递给高弦一杯柠檬汁后,笑盈盈地问道:“看你神清气爽的样子,这次出差,肯定是收获丰富了。”
高弦喝了一口柠檬汁后,感觉酸得难以忍受,不过他没敢评价,不动声色地放到桌子上后,笑着回答道:“确实丰富得有点出乎预料,简单来讲就是,在德黑兰那里求到了财,在尼克松那里收到了人。”
易慧蓉动作灵巧地给那杯柠檬汁加了一勺糖,然后才以贤内助的角度提醒丈夫,“我可听说了,尼克松和他那些从水门事件风波里幸存下来的幕僚,在米国国内的声望差到了极点,你用这些人,也不怕受到连累?”
“怕个毛。”高弦语带不屑道:“我用的是这些人的才能,再说了,他们目前臭大街的名声,也只是从水门事件的角度而言,等今年的米国中期选举过去后,各种杂声便会消失了。你看那些站在正治正确制高点嘶声力竭最欢的家伙,真要是上了台,往往会更加不堪。”
易慧蓉娇嗔道:“你现在的身份可不普通,怎么能如此愤世嫉俗呢?”
高弦陪笑道:“在老婆面前,关起门来说话,我何必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呢;等到了外面,当然会极力克制了。”
易慧蓉刚要再说什么,忽然皱起眉头,拿起手帕,捂着嘴,干呕着,快步向卫生间走去。
那位把易慧蓉从小带大的自梳女阿姨,听到动静后,连忙小跑着跟了过去。
站起身来的高弦,停住了脚步,摸了摸下巴,暗自琢磨,“我的正牌夫人,这是有了?算起来,大老婆生孩子反而最晚。”
果不其然,易慧蓉回到座位后,告诉丈夫道:“忘记跟你说了,我怀孕了,两个多月,医生检查结果很正常,就是孕期反应有点大。”
确认了心中的猜测,高弦喜不自胜地说道:“太好了,你一定注意休息,不要操劳了。哎呀,咱们有孩子了,这栋别墅就有点小了,我得建个庄园。”
易慧蓉翻了一个白眼,“你想让我生几个啊?”
高弦拉起妻子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笑眯眯地说道:“顺其自然……你说的算……多米尼佳的那种朗姆酒,效果还真不错……”
“瞧把你高兴得,都语无伦次了。”易慧蓉摸者丈夫棱角分明的脸庞,缓缓说道:“你这次去内地,我就不能按照计划陪同前往了,我妈不让乱走动,而且她老人家很快就会过来,亲自照顾我。”
高弦连连点头,“岳母说得有理,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加拿大养胎,我一个人去燕京就行了。”
易慧蓉继续说道:“你毕竟是第一次去燕京,会见到很多的中国高层,身边还是有一位能够查缺补漏的体己人为好,就让梁馨陪着你去吧,她现在深受内地方面的信任和器重。”
一听这话,高弦嘴里残存的酸味,顿时变成了浓浓的苦味,“不用,真的,我一个人去燕京就足够了。”
易慧蓉柔声道:“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经过绑架风波后,我也想开了,只要你在,一切安好,否则的话,还有什么争的意义呢?梁馨确实是陪你去燕京的最佳贴己人选。”
高弦可不是初涉情场的毛头小伙子,他才不会把易慧蓉的话当真,继续一本正经地推辞着。
易慧蓉微恼地在丈夫的脸上拧了一把,“反正该提的建议,我都说了,采纳与否,你自己掂量着办。”
“我要真的当场采纳了,肯定要被凉拌。”心里嘀咕了一句的高弦,使出了乾坤大挪移的功夫,转移话题道:“这次出差,不知不觉地错过了香江大学的开学时间,等回到香江后,得抓紧时间去报道。”
易慧蓉点了点头,“我已经让绮雯帮你打过招呼了,倒也不必尴尬,只要认认真真地写论文、交论文就好了。”
……
高弦离开加拿大多伦多的家时,并没有太多操心自己老婆怀孕期间的生活,因为他们结婚的时候,易家把易慧蓉在香江所习惯的用品、佣人等等,几乎都送了过来,比如那位自梳女阿姨、司机李叔。
更何况,高弦的丈母娘,已经从香江来到了加拿大多伦多,亲自照顾自己的女儿。
当到了香江的高弦,看到是马绮雯在迎接自己时,不由得头皮有点发麻,尤其听到对方又说道:“高弦哥哥,我已经代你办好香江大学的入学手续了。”
“对了,我也到香江大学读硕士,咱们是校友了。嘻嘻,我还能顺便盯着你,免得沾花惹草。”
嘴上连声说好的高弦,心里却直犯嘀咕,难道这又是自己老婆大人的安排?
其实,高弦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位马家千金对自己的心意,这位小妹妹本来就崇拜自己,经过绑架风波后,就更加无法控制地痴缠自己了。
讲实话,做为一个男人,高弦挺享受这种齐人之福。
易慧蓉对高弦是一种包括养成、宠溺等等在内的爱;梁馨堪称高弦意气相投的红颜知己;因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而成为千依百顺小婢女的帕特丽夏·赫斯特,可以满足高弦某些黑暗倾向的男人欲望;马绮雯对高弦是一种单纯美好的无限仰慕……
简而言之,高弦并非什么圣人,确实有点沉迷得无法自拔了。
上了汽车后,高弦清晰地感受着马绮雯抱着自己胳膊所传递过来的柔软触感,不由得苦笑道:“绮雯,你爸爸看到我们这幅样子,估计会气得打断我的腿。”
马绮雯娇憨地说道:“我爸爸管不着,我愿意!”
高弦目光转向车外,不由得想到,如今看来,半年前的那场绑架风波,不但让大卫·洛克菲勒、尼克松这些人确信,他这个受害人对左翼思想的坚决反对立场,还让自己的内宅安宁了,一下子彻底攻陷了四个女人的心理防线。
又瞥了一眼无忧无虑地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马绮雯,高弦再次一阵头大,自己和马敬熙生意往来密切,和马永达交情莫逆,结果却把马家千金搞成这样,可怎么收场啊!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高弦到了香江后,第一时间便去香江大学报道。
其实,高弦进入香江大学的程序虽然有些特殊照顾,但在课程方面还是很严于律己的,他的作业主要是研究性质的论文。
当把伊朗经济如何受惠于全球石油危机的论文,摆到研究学院诸位教授的面前后,就算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来挑刺,也无从下口。
高弦以自己的亲自调研做为论文的骨干,其质量自然属于上乘,教授们也要自愧不如,进而其它方面的细节,也就不成问题了
以低姿态,如此这般地搞定香江大学后,相信就可以形成惯例了,以后高弦的行程便不必真的死板地被绑在香江大学的研究学院。
忙完这件事后,高弦顾不上一一盘点这段时间里,香江的生意有什么得失,连轴转地向霍应东打听燕京之行的安排,因为对方是香江工商代表团的团长。
其实,早在一九七一年,霍应东便试探过高弦,是否愿意去燕京出席国庆活动了。
虽然当时的条件并不成熟,但高弦还是很给面子地一口答应了下来,结果那年的九月份,发生了林某出逃,最后飞机失事在外蒙的重大事件,进而当年国庆活动取消,随之高弦只动了一下嘴皮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却没有真正成行。
今年,随着各方面形势的好转,尤其适逢建国二十五周年,相应地国庆活动重新隆重起来,而霍应东便在香江这边积极联络工商界爱国人士。
自然而然地,高弦顺水推舟地早早答应了下来。
加上被共生游击队绑架期间,中国驻美国联络处曾经出过力,应该当面道谢,以及大卫·洛克菲勒希望开拓三边委员会在中国的影响力,高弦此行可谓使命众多。
“九月二十四号,咱们过罗湖口岸,乘火车北上去燕京。”霍应东仔细地介绍道:“内地的饮食,高先生可能会不习惯,可以在香江自备一些带着。”
高弦无所谓地说道:“不管是白面、大米,还是玉米面、高粱米,我都能吃得下。”
“年轻就是好啊。”霍应东笑道:“我得自备一些口粮带着。”
其实,霍应东还真不是习惯了香江这边的锦衣玉食,而是真的口味不习惯,高弦就吃过其带的所谓口粮,都是粟米和芋头之类。
高弦打探到:“听说,这次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国庆招待会,十分隆重,很多平日难得露面的领导都会出席。”
“确实如此。”霍应东说了一些自己所掌握的情况。
……
从霍应东家里出来后,高弦又去姐姐高瑶雪那里串了一趟门,看看家这边有没有什么生活琐事需要解决。
刚走进客厅,高弦便惊讶地看到自己和梁馨的儿子平安,正兴高采烈地玩一种新式火车玩具。
高瑶雪解释道:“最近梁馨很忙,昨天去了内地,所以就把孩子送我这里了,正好跟我闺女做个伴。”
“还是亲疏有别啊,我只是一位爱国商人,梁馨则是正式学习过马列主义的进步人士。”高弦恍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招手道:“平安,到爸爸这里来。”
平安还认识高弦,但不怎么亲热,答应了一声后,却跑到高瑶雪旁边,甜甜地叫了一声,“姑妈。”
高瑶雪被逗笑了,“快去你爸那里,让他抱抱。”
……
九月二十四日,高弦和香江工商界其他爱国人士,通过罗湖口岸,进入了中国内地。
之前,借着参加广交会的机会,高弦到过羊城,但北上去燕京,还是来到这个时代后的第一次。
这个时代的火车,肯定没有高铁的速度,旅途要花好几十个小时。
当然了,像高弦这样的老板们,肯定不会闲下来,正好趁着这段空闲时间,相互走动一番,为生意积累一些人脉。
高弦并没有因为自己连尼克松、巴列维国王这样的大人物都敢算计而骄狂自大,看不起香江的“乡巴佬”。
因为,高弦不是那种浅薄个性的人,而且在他看来,社会主体为华人的香江,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自己的一个重要根基,理应低下头来耐心地耕耘。
通过一系列接触,高弦感觉,这个工商界代表团其实也是有名额限制的,不少位置都让给了“新人”,比如他的老岳父易明哲就没参加。
不过,易明哲在中国高层的关系,已经传给了高弦。
因此,到了燕京后,高弦和霍应东,以及住在同一个招待所房间的曾贤智,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带好证件,出去拜访。
时值金秋,又没有雾霾,生活节奏看起来也不快,这种状态下的燕京,给高弦的感觉很清新。
香江工商界代表团本身也被安排了一系列参观活动,好了解祖国的建设成就,所以高弦便没有脱团行动,只是选了几位元老,抽空拜访了一番。
简而言之,易明哲女婿这层身份很受认可,也给予了相当的信任。
当然了,高弦自己目前的成就同样引人瞩目。
两方面的因素加起来,高弦基本在燕京高层这里留下了清晰的印象,进而此行堪称初步顺利。
等感觉不会让人心生疑虑了,高弦专门跑了一趟米国驻燕京联络处,因为其负责人是他的一位老朋友——布殊。
布殊这几年在仕途上的职务变动比较频繁,刚从米国共喝党全国委员会主席转为米国驻燕京联络处主任。
且不说这里面是否有升迁,能够暂时脱离因为“水门事件”而必然导致共喝党失败的米国中期选举旋涡,对于布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宝岛的问题还没有谈拢,所以现阶段中国和米国的外交关系,还没有提升到大使级,只是相互向对方的首都派出了联络处。
米国驻燕京联络处在去年,也就是一九七三年的三月十五日设立,布殊的这个主任,已经是第二位了。
布殊到燕京的时间和高弦随香江工商界代表团进京的时间差不多,也正在四处拜访。
听说高弦到了,布殊非常高兴地亲自出门迎接,这个景象落到警卫眼里,无疑把高弦的身份拔高了不少。
两个人首先聊了一些家常话,比如布殊问高弦,怎么一个人来的燕京。
高弦解释道:“薇薇安怀孕了,不适合长途跋涉,留在加拿大了。”
布殊恭喜了高弦后,不由得着急起了自己大儿子的婚事,准备催一催小布殊。
一听这话,高弦便明白,小布殊的纨绔生活,不会过得太久了。
等转入正题后,高弦和布殊也就是相互交流一下,自己在燕京都认识谁啊之类,算是某种形式的资源共享,以利于各自的活动吧。
高弦随着香江工商界代表团入京,反映出了他对此行有意保持低调和谨慎的态度。
不过,以高弦目前的成就而言,已经完全算得上名副其实的牛掰人物了,终究无法一直在香江工商界代表团里扮后学末进,而燕京高层也不可能真的忽视他。
九月二十九日,邓公便特意点名接见了高弦。
邓公一生波澜壮阔,其中有极富传奇色彩的“三下三上”经历,即三次被打倒,又三次恢复领导工作。
目前,邓公正处于第二次被打倒,第二次恢复领导工作的阶段。
因为今年周公病情恶化,所以邓公代理主持党和正府日常工作,堪称中国的大管家,而今年四月份,邓公还做为中国代表团团长,出席了联合国大会第六届特别会议,并在大会上发言,阐明中国关于建立国际经济新秩序的主张。
尽管高弦特意蓄起了胡须装老成,可邓公看到他的时候,还是目光如炬地发现了真实年龄,从而赞叹道:“久仰高先生的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不虚。”
对于被邓公点名接见,高弦虽然有些惊讶,但并没有意外。
从高弦的商业成就来讲,他的高兴集团已经发展成为多元化的香江一等实业集团,而每年通过广交会,和内地的贸易往来成果,绝对值得列入燕京方面重点关注的名单了。
尤其在去年由国际石油禁运导致的香江能源短缺危机中,力挽狂澜的高弦,巧妙地把中国的石油产品引入到了香江市场。
此举可不仅仅是促成一桩简单的买卖,里面还蕴含着相当的正治意义。
就社会名流角度而言,高弦是香江太平绅士、香江共济会会员、三边委员会成员,以及挂着香江棉纺业同业公会理事、远东交易所董事、金银证券交易所董事、和记董事、会德丰董事、惠丰银行董事等等一大堆头衔。
再说公务方面,高弦是港府行政局华人议员、消费委员会副主席、贸易发展局副主席。
高弦这样的牌面,再加上一直和内地关系友好,怎么可能不被积极统战!
听了邓公的称赞之后,高弦打趣道:“您谬赞了,正像一些媒体所说,我是靠着岳父的提携而发展起来的。”
高弦语气轻松的自黑,把邓公逗笑了,“那些都是无知言论,高先生起于微末,蜗居唐楼,白手起家,借香江股市牛市之机,收购牛奶公司,击退置地公司,从而有了今日高兴集团在香江的显赫地位,正应了那句好风凭借力,扬帆正当时。”
邓公的这些话,正是高弦极力为自己经营的发家轨迹公众印象,现在又是邓公这样的大人物亲口所说,顿时让他像吃了人参果一样浑身舒坦。
“没想到,您居然是我的知己。”高弦做感动状,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笔记,双手递给了邓公,“这是我这几年游历世界上一些经济发达国家的所见所闻所悟,您如果不嫌弃,我想做为见面礼物送给您,并听取您的批评指正。”
邓公眼前一亮,欣然接过来这份笔记,“高先生的这个见面礼物,不但别致,而且贵重,我太喜欢了。”
“不过,批评指正可不敢当。”
“高先生在香江解决能源短缺危机,平抑物价,保障香江市民生活所需,举措果断老练,与之匹配的肯定是满腹经纶,我正应该好好学习这份凝聚了高先生心血的笔记。”
话聊到这里,高弦和邓公相视大笑,气氛融洽到了极点。
……
转过天来,九月三十日,二十五周年国庆招待会于当晚在人民大会堂隆重举行,与会者超过四千五百人。
雄伟的安天门广场华灯齐明,红旗飘扬;人民大会堂宴会厅里灯火辉煌;宴会厅主席台正中悬挂着领袖巨幅画像,画像两侧是中国国旗。
与会者按照党和国家领导人、外国贵宾和朋友、各国驻中国外交使节和大使馆武官、党政军各部门负责人、首都工农兵代表、各条战线先进工作者、各界代表、旅外华侨和港澳同胞等等类别就座。
高弦的位置在主宾席,旁边是柬埔寨诺罗敦•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日中通航友好访华代表团团长小坂善太郎,日中友协代表团团长黑田寿男、日中文化交流协会代表团团长中岛健藏和夫人、米国已故著名黑人学者杜波依斯的夫人歇莉•格雷厄姆、民国时期陆军二级上将商震等等。
大约七点半的时候,国庆招待会正式开始。
因病有段时间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周公,在热烈的掌声中致祝酒词,“贵宾们,朋友们,同志们,二十五年前,中国人民……”
几乎周公每讲完一句话,就要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并夹杂着一句句“总理的病快好了”,传入高弦的耳中。
高弦循声望去,见不少人热泪盈眶。
此情此景,让高弦也不由得鼻子阵阵发酸。
这绝不是矫情,而是处在这个时代的高弦,被沉重的历史深深地感染了。
高弦曾经在岳父易明哲收藏的照片里,看过他和周公的合影。那里面的周公风华正茂,而现在的周公,虽然还是身着熟悉的深色中山装,但已经被疾病折磨得十分憔悴。
世界经济秩序正在发生巨变,而随着伟人们渐渐离去,中国这艘巨轮将会驶向何方?
发表完祝酒词后不久,周公便离开,回了医院。
事实上,虽然每一年的国庆招待会,都是以周公的名义,邀请中外嘉宾参加,但今年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周公病情恶化,身体十分虚弱,即使人们都希望他能出席这次的国庆招待会,以凝聚人心,但却无法事先确定,只能听医疗组视周公健康恢复情况决定。而按照周公的病情来看,这次很可能是周公最后一次参加国庆庆祝活动了。
因此,高弦心里泛起了合计,是不是应该趁着周公精神还好,能够公开露面,去拜会一下呢。毕竟,机会难得,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高弦的运气非常不错,愿望还真达成了。
邓公亲自打电话告诉高弦,周公想和他在病房会面。
“易先生可好?”见面后,周公拉家常一般地首先问起了易明哲的近况。
“家岳有心脏病,好在平时注意保养,并无大碍。”高弦恭敬地回答道。
聊了一会,周公说道:“高先生担任香江贸易发展局副主席一职,向全世界推广香江的工商业产品,一定走过全球不少地方。”
“确实如此。”高弦顺势向周公介绍了自己所了解的世界局势,并重点提到了米国的政坛新格局。
“不久前,我在加利福尼亚圣克莱门特尼克松的家中,拜会了这位因为水门事件而辞职的前米国总统。”
“据我了解,尼克松很快就会复出,以挽回自己受损的名誉。”
“对于现今中美外交关系成果这样的正治遗产,尼克松非常重视,而凭借他的底蕴,即使在野,也必经成为一名非常重要的米国正治元老。”
周公点了点头,“欢迎他能再来中国访问。”
高弦又说了一些大卫·洛克菲勒希望三边委员会这个架构想和中国多多接触的事情,不过,因为周公健康的原因,谈话时间不宜过长,所以在感觉差不多后,他就主动起身告辞了。
离开医院前,高弦又千叮咛万嘱咐周公身旁的工作人员,自己和周公合影的照片和底片弄好了以后,一定不要忘了通知他过来取。
高弦是真的在乎这些合影,因为其也是一种底蕴深厚的体现。
甚至,高弦还想到,如果自己也有机会能和主席合影,那就真的没白来这个时代了。
只是,高弦也明白,这个愿望难度更高,同样因为健康的原因,主席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了,包括今年的国庆活动。
当然了,奢望归奢望,以高弦锲而不舍的风格,肯定还会表达出来的,至于能不能实现,那就顺其自然了。
高弦这次能和周公会面,意味着,大卫·洛克菲勒交给他的,帮助三边委员会接触中国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其实,这个效率,连高弦都有些始料未及。
别看高弦答应了大卫·洛克菲勒,但他不会当大卫·洛克菲勒的傀儡,而是有着自己的做事节奏。
按照高弦的计划,这个任务肯定是慢慢地按部就班进行,既不失稳重,还能显出与难度相匹配的价值。
没想到的是,周公亲自接见了高弦,随之这件事也就一蹴而就了。
当然了,这么快完成了任务,并不代表任务难度低,而是更明显地反映出了,高弦真牛掰!
比如,当布殊知道高弦见到了周公后,就羡慕得不得了,以至于试探高弦,能否从中牵线搭桥,也让自己和周公见上一面。
高弦不动声色地告诉布殊,自己只是碰上了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而已。
香江工商界代表团被安排了一些参观活动,以了解祖国建设成就,而先期的部分,自然是在燕京。
正好,等高弦拿到自己和周公的合影后,香江工商界代表团在燕京的参观活动也结束了,转而去其它城市。
让高弦欣喜若狂的是,他刚随着香江工商界代表团到了长安,燕京那边便打来电话,告诉他,主席想接见他。
得,这个时代确实没有白来!
高弦二话不说,马不停蹄地回到了燕京,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主席。
具体过程无需赘诉,重要的是,由此带来的价值。
首先的一点,也是目前看来最明显的一点,高弦在三边委员会,可不仅仅是一个代表香江地区的,最年轻的会员了。
为什么母国对一个在世界各地飘零的人非常重要,而游子也要积极反馈母国?
此时,高弦的水涨船高,便是答案之一。
……
高弦在燕京忙完之后,并没有去追香江工商界代表团,以继续此前的参观活动,而是返回了香江。
因为,香江出现了比较重要的局势变化,即港元和美元脱钩,汇率改为自由浮动。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美元贬值太厉害了,汇率和美元挂钩的港元,实在撑不住了,只能脱钩,好谋求眼前的自保。
这几年美元的贬值幅度,用黄金兑美元的比率说明,比较容易理解。
高弦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布雷顿森林体系还在,黄金兑美元有一个长期稳定的官方价格,即一盎司黄金兑三十五美元。
这个时期的美元,是名副其实的美金。
但随着一九七二年八月,时任米国总统尼克松迫于米国的严峻经济形势,果断宣布,停止美元兑换黄金的义务后,布雷顿森林体系就实际上玩完了。
相应地,黄金兑换美元的比率不断刷出新高,一盎司黄金兑四十美元……一盎司黄金兑二百美元……现在已经是一盎司黄金兑四百多美元了。
香江的经济确实在起飞,但香江的经济体量,还没大到可以承受如此幅度的美元贬值。
不得不说,这就是国际格局里“小”和“大”的一个明显区别了,发达未必代表着强大。
原本和英镑挂钩的港元,在和美元挂钩后,港元兑美元的汇率是五点六五港元兑一美元,现在港元又和美元脱钩,改为自由浮动了,汇率顿时动荡起来,直逼六港元兑一美元。
如此一来,严重依赖进出口贸易的香江经济,也跟着头痛脑热起来。
具体到每一家企业,自然出现了一些运营上的异动,高兴集团也不例外。
实际上,以高弦的预判能力,以及他在港府的消息渠道,还有高益的研究水平,这次的港元政策大调整,并不算如何意外。
比如,高兴实业在铜锣湾那边正紧锣密鼓建设的四十几层大厦,还有中环的华人行,重建为二十几层新大厦,都基本排除了建筑原材料价格波动的影响。
可高兴集团确实有点大,不可能一一照顾周到,尤其高兴能源的成品油产品进口。
高弦一回来亲自坐镇,无论高兴集团,还是高益,顿时人心稳定下来。
这个动荡时期,只能硬挺着,拍桌子骂天,屁用没有。
高弦表面上一本正经地严阵以待,暗地里却在仔细观察,经过香江股市崩盘、全球石油危机、港元动荡等等冲击,都有哪些英国洋行,距离作死的道路越来越近。
依托香江沦为英国殖民地这一畸形历史优势,长期以来,英资洋行们在香江淘金,有着独特的心照不宣优势。
但在国际经济秩序巨变的今天,英国佬的经商本领,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大家其实都一样,还不是顺势而为!
拿香江四大英资洋行之一的会德丰做例子,其麾下拥有两百多家子公司,可谓业务众多,在一九七三年全球石油危机发生前,经常性盈余达到了一点八亿港元,但到了今年,这一数字已经锐减至六千九百万港元。
看着部下所提交报告上的这一系列数字,高弦摸着自己越来越有型的小胡子,不由得暗自琢磨,会德丰大班约翰·马登是不是太不走心了。
高弦之所以如此联想,是因为他知道会德丰在资本架构方面的一个“秘密”,即会德丰目前的最大股东,已经是华商张祝珊家族了。
这个例子并非孤立,嘉道理家族经营的半岛大酒店,也是这样的情况。
得益于自身的吃苦耐劳、聪明才智,以及股市熊市牛市、房地产涨跌的周期变更,现阶段的香江华人资本实力大涨初现端倪。
但另一面,掌控力度并不意味着真的同时提高。
于是乎,便出现了诸如会德丰大班还是约翰·马登、半岛大酒店仍归嘉道理家族经营等等所谓的“君子协定”。
或许,对于张祝珊家族这类华人资本而言,让英国佬打工,自己坐收分红,也算得上一件美事。
只是,按照高益研究机构的分析,同时高弦也认为有道理,会德丰的经常性盈余肯定还会跌,今年从一点八亿港元,锐减至六千九百万港元,下降幅度超过了百分之五十,恐怕明年,也就是一九七五年,连四分之一都剩不下了。
对于这样的经营业绩,张祝珊家族还能和约翰·马登保持之前的“君子协定”默契么?
想到此处,高弦不由得玩味地一笑,随手拿起电话,问自己的秘书,“我担任会德丰董事的薪水,会德丰及时打到账上了么?”
“会德丰支付得很准时。”秘书闻一知二地回答道:“和记也很准时。”
一听到和记这个名字,高弦忍不住又笑了,因为和记比会德丰还要惨。
和记大班祈德尊这些年大举扩张、动作频频,而所需资金自然是通过融资取得,可和记目前的市值,连香江股市大牛市时期最高市值的十分之一都没有,杠杆再也撬不动了。
同样,高弦研究机构对此有分析结果,明年,也就是一九七五年,和记的颓势还要继续。
一九七五年应该是全球石油危机所导致的世界经济整体陷入衰退的最后阶段,但黎明前的黑暗可不好熬。
像会德丰、和记这些品尝过度扩张所带来的苦果的英资洋行,能否安然过关,还真需要几分运气。
秘书又汇报道:“老板,环球航运、东方海外、华光航运、会德丰等公司的代表,已经到齐,会议可以开始了。”
“好。”高弦合上面前的文件,起身出了办公室,直奔会议室走去。
……
高弦召开这次会议,是为了听取高兴能源和各家船务公司的运输合同执行具体情况,另外,他还想再租几艘货船,放到中南半岛那边的曼谷、西贡等港口,以增强特殊时期的运力。
香江航运业发达,华人资本方面,既涌现出了包裕刚、董昊云这样的世界船王,还有赵从炎等等的香江船王,运输能力相当可观,高兴能源的成品油海上运输,以及高兴集团其它货运需求,便主要由这些船务公司满足。
这场会议,虽然高弦亲自出席,但仍然属于例行会议,汇报的成分较大,所以,各家船务公司的掌门人并没有到场,而是派出了自己的代表。
比如,包裕刚的环球航运,派来的代表是包裕刚的大女婿苏海闻;董昊云的东方海外,派来的代表是董昊云的长子董健华;赵从炎的华光航运,派出的代表是赵从炎的长子赵世鹏。
其实,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要知道,这些二代家族成员们,已经正式参与家族生意了,当然可以独当一面,而且巴不得和年纪相仿的高弦多来往,以见贤思齐。
至于会德丰的大班约翰·马登,也没有到场,此时他还在英国伦敦。
这个现象多少反映出了,马登家族只把香江当成一个淘金的地方,与和记大班祈德尊这些泡在香江,积极开拓香江本地业务的英国商人,有着不言自明的差异。
说白了,香江就算局势变天了,主要业务仍然是航运的会德丰,资产都在海上航行的船上,能将利益损失风险降到最低。
这是老马登几十年前在中国淘金总结出来的经验,现在由小马登完全继承。
高弦环顾了一下各家船务公司的代表,开口直奔主题道:“在座诸位肯定都明白,香江能源安全事关重大,高兴能源的成品油运输不容有失。”
“最近,港元和美元脱钩,实行自由浮动,随之港元贬值明显。”
“虽然我们之间的运输合同早就签好了,但我也不愿意把便宜占尽,毕竟,咱们是长期合作。”
“你们有什么困难,或者想法,尽管提出来,归根结底,给香江运油的船,不能出纰漏。”
董健华首先表态拥护道:“高先生说得对,给高兴能源运油,不仅仅是简单的生意,还关乎香江的能源安全,必须勠力同心地做到万无一失。”
“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运输成本确实有压力。因此,东方海外希望调整一下明年第一季度的高兴能源运输合同。”
稍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大体上和董建华的要求类似。
高弦非常痛快地当场拍板道:“我信奉做生意要双赢,各位的要求,我原则上同意,具体方面就和高兴能源详谈吧,”
看着各家船务公司代表欣喜地连连点头,高弦继续说道:“我要再租几艘船走曼谷、西贡这些中南半岛海域的路线,大概的时间是明年上半年,货船优先,油轮排后,谁家那时候有空余的运输能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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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弦信誉卓著,他一说要船,各家船务公司的代表们,自然喜不自胜地愿意抽调运力。
租船只是一个方面,高弦还希望配套的船员经验丰富,最好熟悉中南半岛周边海域的海况。
为此,会后,高弦邀请赵世鹏等人共进午餐,以进一步详谈。
他们一行人没去别的地方,就在高兴集团的食堂,吃工作餐。
通过收购牛奶公司,高兴集团不缺办公的地方,就连高益,因为华人行拆卸重建,也暂时搬了过来。
而高兴集团的后勤保障,也随着提了档次,足以保障高弦他们吃舒服了。
高弦私底下告诉赵世鹏自己的特殊要求,即货船还要有装载大量人员的能力,譬如从陆地战场撤退的场景。
赵世鹏听得别提心里多纳闷了,但他知道规矩,不该问的绝对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反正高弦在香江有这么大的家业,没有做违法勾当的可能。
此事暂告一段落后,高弦刚准备过问尚华文化的事务,秘书汇报道:“和记大班祈德尊想和您会面,最好能够请您一起吃顿饭。”
像高弦这种手头上工作无穷无尽的老板,时间无比宝贵,进而做什么事,见什么人,都事先安排了计划。
但在高弦印象里,祈德尊和自己没有这种明显透着有事相求的安排。
目光扫过办公桌上的文件后,高弦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沉吟道:“通知尚华文化,让他们等一等。”
……
和记大班祈德尊坐下来后,高弦注意到,对方眼里明显带着血丝,估计没休息好。
“高先生,这次见面,我是有事相求啊。”祈德尊显得迫不及待,谈话直接开门见山了。
“什么求不求的。”高弦笑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和记的董事,如果能帮上忙,肯定义不容辞。”
祈德尊直视着高弦,缓缓说道:“我想跟高先生借钱,用于和记的资金周转。”
高弦神色不动地问道:“你打算借多少?”
祈德尊迟疑了一下,然后以试探的口吻,回答道:“一亿五千万港元。”
听到这个数字,高弦被逗乐了,“和记的市值,现在是多少,有六亿港元么?”
祈德尊听出了高弦的语气里没有包含恶意,只是打趣和好奇,因此,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郁闷,嘟囔道:“现在香江股市跌得恒生指数只有一百多点,和记的股价才一元多,大势如此,纠结市值这个指标,还有什么参考意义?”
对于祁德尊的顾左右言其他,高弦没去较真,只是悠悠地说道:“现在,大家都知道我的石油投资十分成功,如果我说,没钱借你,你能信嘛。”
祁德尊长出一口气,面带喜色道:“这么说来,你答应江湖救急了!”
“我当然可以把钱借给你,帮助和记周转。”高弦淡淡地说道:“但在此之前,你总得让我大致了解一下,和记目前到底有多困难吧。”
祁德尊用力搓了一下脸,有些失神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谁能想到,香江股市发生前所未有的大股灾后,接着又是席卷全球的石油危机!”
“和记现在就是死撑着,只要出现一个纰漏,比如大规模裁员,关停子公司,便会成为轰然倒下前的一个信号,让外界看到千疮百孔。”
祁德尊毕竟是香江英资四大洋行之一的大班,身份在香江非同小可,高弦不可能像训儿子一样地提着耳朵问东问西。
所以,高弦转而问道:“你找我借钱之前,就没有从惠丰银行那里寻求帮助么?”
祁德尊苦笑道:“你信不信,我只要和惠丰银行开口,立刻就会位置不保,下台走人。”
高弦又想了想,直指问题核心道:“你想好了没有,和记跟高益借钱,用什么抵押?”
祁德尊厚着脸皮说道:“要不,就以和记供股集资的形式,你干脆成为和记的股东吧。”
在股东和债权人两个角色之间,飞快地权衡了一下利弊后,高弦摆出推心置腹的样子,帮祁德尊分析道:“和记股价现在这么低,我要是成为和记股东的话,难免有趁火打劫、威胁你的地位之嫌,还是做和记的债权人吧。”
虽然高弦把话说得这么动听,但祁德尊仍能品味出其中的坚定拒绝之意。
“高先生对和记的架构也不陌生,你就直接点吧,想要什么抵押品。”祁德尊无计可施地把皮球踢了回来。
高弦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一番,然后开出条件道:“这样,你把黄埔船坞和BTV的股份,抵押给高益。”
一九六九年,香江股市行情明显转暖后,祁德尊通过供股集资的方式,筹集了七千两百万港元,收购了黄埔船坞百分之三十的股权,控制了这家老牌公司。
接下来到香江股市发生股灾前的几年间,祁德尊指挥着黄埔船坞,继续使用资本杠杆,大肆扩张。
在高弦看来,黄埔船坞至少有两样东西,可以让他接受作为抵押,一个是黄埔船坞的土地储备,一个是黄埔船坞在葵青仍在建设的四号货柜码头。
这几年,国际海运的集装箱模式前景看好,香江的港口也加入这个行列,并且一号葵青货柜码头、二号葵青货柜码头、三号葵青货柜码头都已经在一九七二年建成和投入使用,只有黄埔船坞的四号葵青货柜码头建设进度落后,至今还没有完成。
BTV那边,和记洋行与惠丰银行同为最大的法人股东,各拥有二百三十六万股。
当然了,就价值而言,和记在BTV的股份,根本没法和在黄埔船坞的控制权相提并论,也就相当于一个赠品吧。
高弦开出了这些条件不假,但从目前的市值而言,和记在黄埔船坞和BTV的股份,还真未必值一亿五千万港元。
祁德尊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他非但不能抱怨高弦刁难自己,还得感谢对方厚道,于是当场同意道:“可以。那借款期限和利率,高先生能优惠到什么程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