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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资本狂人txt下载

    回想起来,温恩辉和高弦算得上老相识了,高弦刚到这个时代不久,便遇见了对方,可谓知之甚深。

    但即使这样,高弦也不曾预料到,温恩辉人生轨迹会跌宕起伏到今天这样。

    好在,温恩辉并没有真正成为高弦的敌人,两人的关系保持在高弦主导的微妙平衡中,当下更是如此。

    说白了,四处推销一下理财产品,赚些明面上的好处,没什么问题,但更多事情,高弦不方便出面插手,而温恩辉就没那么多的避讳了。

    拿越南难民这个机遇来讲,高弦给已经混入这个族群的温恩辉提供资金,而温恩辉再用这些钱去控制“老乡”,进而形成一股新的势力。

    当然了,无论是高弦,还是温恩辉,都不会把经营仅仅停留在资本控制一个领域。

    高弦便问道:“想好主营哪个行业了么?”

    “就目前的人手来讲,建筑、运输之类,都是不错的切入点。”温恩辉有些不爽地说道:“只是,米国正府采用分散安置越南难民的方式,把人拆开了丢到全美各地,阻止类似唐人街那样的社区形成,实质上也极大影响了生意的开展。”

    高弦悠悠地说道:“分散安置,是米国统治阶层的共识,国会参议院在讨论移民事务的时候,便直白地提道,我们不想要族裔聚居区。”

    “古巴难民在佛罗里达形成尾大不掉的族群聚居势力,让米国统治阶层产生这样的构想,越南难民被分散安置后,会更快地米国化。并最终从根本上得到同化。”

    说到这里,高弦脸上露出嘲弄的笑容,“但米国的精英们却忘记了一点,没有那种稳固的户籍制度,人是可以随意流动的。”

    “而越南移民初到米国这块土地,一切重新开始,可谓处境艰辛,抱团是一种生存本能。”

    “你看吧,等过了一两年的时间,永久居住权之类的东西都确定无误后,越南移民们肯定会向加利福尼亚、德克萨斯这些地区集中,并形成类似唐人街那样的小西贡社区。”

    温恩辉心领神会道:“那我只需要在用工过程当中树立照顾老乡的口碑就足够了,到时候,自然会有大把人来投奔。”

    高弦打趣道:“这应该是你的拿手好戏。”

    温恩辉耸了耸肩,“你知道,我好歹也曾经是一方诸侯。”

    “金子不管放到哪里都会闪光。”高弦推心置腹道:“这次的全新开始,机会还可以,你就安心去做梁先生吧,温迪的健康成长,终究离不开父亲的呵护。”

    比高弦年长不了几岁的温恩辉,这些年的人生已经足够丰富多彩了,所以他也有感而发地点了点头,“你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高弦似乎没有注意到温恩辉话里“吩咐”这个词,一如既往地和声说道:“我给你介绍一门生意,你不会嫌弃生意多吧?”

    温恩辉失笑道:“谁会嫌弃生意多?何况,目前我在米国只是刚刚起步。”

    高弦沉吟道:“你也清楚,做生意离不开情报,我在米国这边主要委托专门的市场调研机构,甚至私人侦探,来收集信息,你愿意开展这方面的业务么?”

    温恩辉听得眼前一亮,“你可不仅仅是给我介绍生意,还是发挥我的特长啊。”

    “那就说定了。”高弦哈哈一笑,“大家总归是自己人,合作起来更方便。”

    ……

    今年,也就是一九七五年之前,米国的越南移民相当稀少,而且其中大部分属于米国军人或学术界人士的妻子和子女。

    根据米国移民和归化部门的数据统计,从一九五零年到一九七四年期间,不包括学生、外交和军事人员,只有六百五十位越南人移民米国。

    而今年四月三十日南越沦亡、越战结束,引发了第一波大规模越南人移民,一口气涌过来将近二十万人。

    除了高弦从中发现了机遇之外,因为高弦的提醒,尼克松也从中捞到了好处,即在米国中央情报局提供南越还能苟延残喘到明年年初的乐观情报的情况下,其以米国正治元老身份,敦促米国正府重视和预备可能的大规模撤侨行动,进而冲洗了部分“水门事件”带来的耻辱。

    可以说,尼克松的复出,因此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高弦和温恩辉详谈过后,便去专程拜会了一次这位前米国总统。

    显而易见,尼克松也知道,高弦从南越沦亡当中得到了哪些好处,包括提供自己的商船给米国征用,以协助人员撤离,在军方、外交界、白宫那里积累下了一份香火情;推销给南越富裕阶层理财产品,协助他们转移资产,赚了一笔服务费;将近二十万的南越难民抵达米国后,安置过程中的援助项目承接等。

    可能在某些人看来,高弦很功利,但没人能够否定高弦眼光的精准。

    尼克松对高弦的态度,反映出了这位前米国总统,绝不反感高弦的作为,甚至还欣赏他的“真实”。

    想想也是,没有名利或者自我心理满足之类的驱动力,谁会无缘无故地大发善心。

    尼克松就笑着透露一个消息,“白宫正在考虑,是否要给你颁发总统自由勋章,以示嘉奖。”

    高弦打趣道:“白宫要真是给我颁发总统自由勋章,那我也就不好意思提那么多商船被征用后的补偿问题了。”

    尼克松玩味地说道:“我看你好像也没着急的意思,倒是赫斯特集团旗下的报纸,没少替你分析补偿问题。”

    高弦尽显商人本色道:“我不否认,如果能换来花生炖的友谊,这些补偿不要也罢。”

    尼克松指点道:“你不着急,让这件事拖拖拉拉下来,应该会有远超简单补偿的无形收益。”

    高弦哈哈一笑,转移话题道:“我在香江的房地产投资,很快就要有重量级作品完成了。最先落成的位于中环的新华人行,将成为高益的新总部。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出席大厦启用剪彩仪式。”



    其实,高弦只是给尼克松面子。以“水门事件”这种奇耻大辱方式下台的对方,能有多忙?无非就是按照政坛传统,写写自传;发挥政坛元老的余热;以及为自己筹建一个博物馆,做为曾经担任米国总统的遗产等工作内容而已。

    尤其因为水门事件的负面影响,尼克松的复出虽然在高弦的协助下,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但米国各界仍然对其保持距离,生恐自己被拖累,进而给尼克松发挥的空间,明显比其他前任米国总统小。

    因此,见高弦给自己送来了活动安排,尼克松不假思索地欣然应允。

    高弦接着提议道:“我觉得,您可以在香江设立一间办公室,以方便日后在亚洲的工作行程,比如明年访问中国。而即将启用的华人行,虽然不是什么香江第一高楼,但地处中环,各个方面的条件都很优秀,非常适合做为办公室。”

    尼克松听得大为心动,因为他的复出初期阶段,在米国国内难免遭受白眼,倒是围绕着他担任米国总统期间留下的外交遗产——中美关系改善,来做文章,大有可为。

    要知道,中美关系在米国国内已经形成了一个热门,当下前往中国做访问,以了解这一陌生国度的米国各界精英,可谓络绎不绝。

    在这种情况下,尼克松能在香江这个通往中国的桥头堡,有一间专门服务于自己工作的办公室,那就太方便了,而且尼克松此前到访过香江多次,环境方面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不过,尼克松心动不假,但神情上还有些迟疑,因为手头拮据,担心办公室的相关费用承受不起啊。

    主要进账方面,米国国会每个月给尼克松的二十万美元生活费已经在今年二月份停止了,而由于水门事件的负面影响,尼克松在米国国内很难找到适合他这位米国前总统的身份的体面工作,也就是高弦联系的五十万美元商业演讲活动,以及六十万美元的电视访谈节目,可后者又因为某些因素进展缓慢。

    大额开销方面,还是由于水门事件的负面影响,米国国会让米国司法部扣下了一些本该属于尼克松的白宫文件,而按照惯例,想建立纪念担任米国总统这个历史遗产的博物馆的尼克松,需要这些文件做为收藏品,于是双方无法避免地打起了注定抗日持久的官司,这可就费钱了。

    察言观色的高弦,不等尼克松露出明显的为难之色,便体贴地说道:“如果您能在华人行大厦设立亚洲事务办公室,必然提高华人行大厦的知名度,做为回报,办公室费用方面肯定尽可能提供优惠。”

    尼克松品味出高弦话里的“优惠”等同于“免费”的意思后,便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能在香江设立亚洲事务办公室,当然再好不过了。”

    这件事到此就算翻篇了,高弦和尼克松闲聊了几句后,便转到另外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即尼克松的电视访谈节目。

    高弦对这件事之所以那么热情,除了因为尼克松的价值,进而卖对方的人情之外,更多地是因为这个项目足够“新鲜”有“营养”。

    高弦来到这个时代,能够取得今日的成就,可不是简单依靠信息不对称的金手指,还有他孜孜以求地不断学习、自我提高。

    尼克松电视访谈节目对于高弦而言,是一次宝贵的学习机会,即近距离观察西方媒体操作和舆论引导的奥妙。

    这个运作得以进行需要一些要素,包括授权、制作人、资金、播放媒体等等。

    关于授权,尼克松答应得很痛快;制作人找的是擅长采访高级正治人物的英国著名媒体人大卫·弗罗斯特;资金更简单,高弦的主业就是用眼花缭乱的手法玩钱,私底下随便联络了一下,便凑出了包括给尼克松六十万美元报酬在内的资金。

    倒是播放媒体稍微难办,因为像米国广播公司、国家广播公司、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这样的米国媒体平台都不屑为之。

    表面上的原因是,尼克松电视访谈节目属于支票新闻,即花大笔钱购买有关犯罪或名人隐私的信息来做新闻素材。

    不得不说,现阶段的米国大媒体至少表面上还要一点脸皮,比较在乎媒体人的操守,认为支票新闻不道德,造成新闻缺乏客观公正,也就是小媒体为了追求轰动效应,才去玩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

    “老剧本”里再过几十年,像什么迈克尔·杰克逊性骚扰案、克林顿参加一九九二年年米国总统竞选期间爆出和詹妮弗·弗里斯存在不正当关系等等,早就让媒体为了博眼球而碎了一地节操了。

    可实际的原因,大家都心照不宣,播出尼克松访谈节目,容易违背当下米国的正治正确风向标。

    好在,米国媒体行业发达,端着架子的三大广播网之外,还有一个同样历史悠久的相互广播公司,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发展落后,但也因此,没有道貌岸然地排斥所谓的支票新闻,愿意播出尼克松电视访谈节目。

    另外,米国广播电视行业还有一个可钻空子的运作规则,叫做“广播联卖”,意思是在广播网不经手的情况下,各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直接获取电视和广播节目的播放权。

    因此,虽然米国广播公司、国家广播公司、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这三大广播网对尼克松电视访谈节目态度冷淡,但具体到里面的电视台,却有为数不少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可以说,尼克松电视访谈节目的筹备,算得上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平台有平台了,理应进展顺利才对,但还是卡壳了。

    本来以为只要资源备齐就能开工的高弦,对此颇感意外,稍加了解之后,才知道,双方的诉求,没有那么容易达成一致。

    尼克松肯授权电视访谈节目,除了想拿那六十万美元的报酬来缓解财政情况之外,还想借此扭转自己的公众印象;大卫·弗罗斯特则希望通过电视访谈节目,爆出一些此前并未披露的关于“水门事件”的新闻,尤其尼克松要对“水门事件”表现出一个符合大家政治正确预期的态度,说白了就是对“水门事件”认罪。

    由此可见,双方之间的分歧有多大!

    要知道,福特总统特赦尼克松之前,就想让尼克松写一份对“水门事件”的“认罪书”,但被尼克松拒绝了;大卫·弗罗斯特出于节目轰动效应的考虑,也想让尼克松对“水门事件”认罪,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可话又说来,不管怎么样,尼克松电视访谈节目卡壳的关键,还在尼克松这里。

    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高弦首先指出,“大卫·弗罗斯特堪称最适合的制作人人选了,早在一九六八年,他就对您进行过气氛算得上愉快的人物专访,您又于一九七零年在白宫接见过大卫·弗罗斯特以及他的家人。”

    “这个基础非常难得,足以保证大卫·弗罗斯特在访谈过程中保持对您的善意。”

    说到这里,高弦特意强调了一句,“其实,大卫·弗罗斯特这个人还是比较容易说服的,您不妨问问杰克上校对大卫·弗罗斯特的看法。”

    杰克·布伦南是尼克松一九六九年担任米国总统后,提拔的海军陆战队助理;尼克松一九七二年访问中国的时候,杰克·布伦南便是随行人员之一;尼克松辞职下台,解散幕僚团队后,只留下杰克·布伦南担任参谋长。

    这个参谋长属于一种装波伊的称谓,其实就是助理。

    杰克·布伦南的工作内容大致为,担任尼克松和米国国会、米国总务管理局之间的联络人,处理尼克松的邮件和财务预算,以及小规模的人员雇佣等等。

    高弦的言下之意是,尼克松对这个电视访谈节目的态度,没必要从原来的满腔热忱转为目前的心灰意冷,完全可以让杰克·布伦南和大卫·弗罗斯特直来直往地谈条件。

    尼克松轻轻叹口气,“或许,有些事情通过我正在写的回忆录表达,才更合适。”

    高弦微微摇头,“电视是现在最接近大众的媒体,其影响力之大,我想您肯定早有体会,一九六零年总统选举过程中,肯尼迪以微弱优势战胜您,不就是靠了电视媒体。”

    接着,高弦又套用“老剧本”里几十年后互联网时代流量大V的经验,说道:“对于您来讲,忘却比争议更可怕,如果失去了关注,您就会像某些人希望的那样,彻底沦为公众视野里的背影。”

    “其实,我觉得,如果现在的人们,能够活到本世纪末,就会意识到,相比于‘水门事件’引发的争议,您的历史贡献具有如何重要的价值!”

    高弦苦口婆心的游说,似乎击中了尼克松的心房,他喃喃自语道:“我的历史贡献,有多少人明白呢?”

    “所以呢,您需要进一步和大众接触,而电视访谈节目则是当下最适合的方式,受众面肯定远超传统的回忆录。”高弦顺势接话道。

    尼克松点了点头,松口道:“那就让杰克再和大卫·弗罗斯特沟通一下。”

    感觉到了尼克松依然非同一般地小心翼翼,高弦沉吟道:“我给您推荐一位公共关系领域的专家吧,我想,您的一些疑问,肯定可以得到解答。”

    尼克松饶有兴趣地说道:“被你亲自推荐,一定非常了得。”

    “确实如此。”高弦笑道:“他是著名的好莱坞经纪人欧文·拉扎尔。”

    说到好莱坞的经纪人,“老剧本”几十年后肯定要数创新艺人经纪公司的布莱恩·洛德、威廉·莫里斯奋进娱乐公司的艾利·伊曼纽尔最为权势熏天、风光无限了。

    但实际上,每个年代都有属于那个年代的牛掰人物,欧文·拉扎尔便是当下的佼佼者。

    “老剧本”的世纪末,米国电影学会从五百名二十世纪米国电影界的电影明星中,评选出五十名最伟大明星,作为米国电影学会的“百年百大”系列的一个重要部分——“AFI百年百大明星”。

    其中的第一名亨弗莱·鲍嘉,第二名加里·格兰特,就是由欧文·拉扎尔担任经纪人。

    另外,欧文·拉扎尔也是著名米国作家海明威的经纪人。

    这只是欧文·拉扎尔客户当中普遍识别度相对广为熟知的一小部分,还有更多重量级的好莱坞明星、编剧、作家等等。

    欧文·拉扎尔能把经纪人这份职业做到如此高度,在公共关系领域的底蕴可想而知。

    高弦介绍了一番后,尼克松便基本同意道:“找个时间,你安排欧文·拉扎尔和我见一面。”

    高弦已经通过派拉蒙成为好莱坞的实权人物,早就和欧文·拉扎尔打过不少交道,再加上尼克松这块牌子,欧文·拉扎尔几乎是呼之即来。

    尼克松肯定不需要什么经纪人了,高弦给欧文·拉扎尔介绍的工作是公共关系顾问。

    欧文·拉扎尔对此极感兴趣,并且很快摸清了自己的职责范围,迅速给出了相应的意见,即电视访谈节目有利于大众了解尼克松,但大卫·弗罗斯特得到的电视访谈节目,如果编辑不合理的话,反而容易混淆话题焦点,对扭转尼克松的公众形象有害无益。

    术业有专攻,欧文·拉扎尔老辣地指点一番后,别说心里犯嘀咕的尼克松豁然开朗,连高弦都跟着若有所悟。

    最后,尼克松有了明确表示,和大卫·弗罗斯特再谈谈电视访谈节目如何运作。

    落实到具体,就是杰克·布伦南、欧文·拉扎尔、大卫·弗罗斯特等人坐到一起重新谈判,高弦这位幕后推手旁听。

    尼克松电视访谈节目经过搁浅后,倒也帮着大家更深刻地理解了这个项目的方方面面。

    首先,大卫·弗罗斯特必须保证节目的吸引力,不说如何轰动,但必须有未经披露的新东西,尤其尼克松无可避免地要对“水门事件”表个态,要不然,节目没有做下去的意义。

    其次,尼克松想要扭转糟糕的个人公众形象,即使很难,也要去做。

    欧文·拉扎尔率先让步,尼克松可以对“水门事件”表达遗憾的态度,甚至大卫·弗罗斯特的提问也可以更尖锐一些。

    大卫·弗罗斯特也答应,在节目里暗自营造一种淡淡的同情气氛,好引导米国观众对尼克松的恶感。

    听着与会者逐一讨论出如何引导舆论的具体操作,高弦不由得暗自赞叹,这帮人果然个个都是深谙米国规则的精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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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祝大家元旦快乐!

    ……

    尽管大卫·弗罗斯特、欧文·拉扎尔、杰克·布伦南这些人称得上合作默契,具体的操作技巧甚至让高弦都叹为观止,颇有收获,但实际访谈过程中还是出了问题。

    归根结底,这个尼克松访谈节目的立足基础,要有足够吸引受众的话题性,就算不歌功颂德,和稀泥也不行。

    在第一天采访的开始时候,大卫·弗罗斯特直言不讳地问道:“为什么有一些白宫工作没有被录音。”

    这个问题的意思是,尼克松自一九六九年就任米国总统后,秘密地在白宫里安装了电话自动录音系统。

    此举在“水门事件”越演越烈后被公众知晓,可白宫迟迟才交出这些录像带,并且明显少了和尼克松掩盖“水门事件”相关的那部分。

    虽然包括秘书在内的白宫工作人员,以不经意间的错误操作抹掉了一部分录音带内容,做为解释,但更多人认为,这是尼克松有意销毁自己掩盖“水门事件”行为的罪证。

    当然了,尼克松一直都没有对此认罪。

    大卫·弗罗斯特在访谈一开始便提出了这个尖锐的问题,自然是为了保证节目效果。

    显而易见,尼克松肯定已经事先知道了大卫·弗罗斯特在这一天访谈当中的提问方向,理应对回答有所准备,但这位前米国总统却保持了沉默,连个含糊以对都没有。

    随之,这场访谈,陷入了“老剧本”几十年后那个很流行的词语——“尬聊”,所形容的状态。

    ……

    因为尼克松在加利福尼亚的住宅,处于海岸警卫队导航发射器信号覆盖范围内,所以,为了避免对设备的干扰,访谈地点是从尼克松的长期支持者斯密斯夫妇那里,以六千美元价格租赁的一座海滨别墅。

    高弦正和尼克松的大女婿爱德华·考克斯,在二楼阳台上闲聊自己在米国创办一家私立医学研究机构的话题,结果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然后便看到尼克松走了过来。

    见此情景,高弦当即便猜到了,采访工作进行得不顺利。

    注意到尼克松有些闷闷不乐,高弦给了爱德华·考克斯一个眼色,然后亲自去拿饮料,顺便听杰克·布伦南讲了来龙去脉,做到了心里有数。

    在接下来这个休息空档里,尼克松主动开口道:“鉴于去年的中期选举失利,以及明年的总统选举也要提上议程,这个访谈节目能不能延后,以免争议话题影响到选情?”

    尼克松如此说,算是给刚才自己不配合采访工作一个解释。

    必须承认,这番话有道理,一九七四年的米国中期选举,共喝党失利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水门事件”的负面影响;尼克松电视访谈节目一旦在目前这个时间段完成制作,呈现在人们面前,势必再次引发舆论波动,进而可能影响到共喝党的福特总统能否成功连任。

    高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有所指道:“这段时间,您肯定对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深有体会,很多人都希望您就此消失在公众视野里。”

    “可是,如果真的没有了关注度,那包括影响选情在内,一切都只是假设。”

    高弦的言下之意,说的是一个很冷酷的现实,尼克松在米国国内已经被墙倒众人推了,又何必瞻前顾后呢。

    说白了,摆在尼克松面前只有两条路,一个是他消失在公众视野里,没有人记得他的价值;另一个就是再次成为关注焦点,进而被共喝党的同僚们担心影响明年的总统大选。

    尼克松既然想复出,那实质上的完全死不认罪根本行不通,而顾虑共喝党利益的借口更可笑,先把关注度争取过来,才有资本再去计较其它得失。

    估计尼克松真的被自己所遭遇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触动了,休息时间结束后,终于开始正面回答大卫·弗罗斯特提出的问题。

    不过,大卫·弗罗斯特吸取之前的教训,换了一个说法,虽然还是尖锐,但没那么刺耳了,“在水门事件爆发后,身为总统的您,行动合法么?”

    尼克松缓缓地回答说:“在维护国家安全的背景下,当总统这样做时,这意味着它不是非法的。”

    站在远处观望的高弦,见此情景后,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管尼克松的回答是多么政客方式地绕口,但总算进入轨道了。

    从“摆布”这个角度来讲,尼克松的境遇也挺讽刺的。

    “水门事件”爆发的起因,是尼克松的高级幕僚们,被竞选资金充裕烧得忘乎所以,不用白不用地调动资源,刺探对手情报。

    这种摆不上台面的小事,尼克松未必真的事先知道,无形中被部下摆了一道。

    等到东窗事发后,尼克松被形势所摆布,别无选择地消灭各种罪证,但最终还是没能逃过黯然下台的结局。

    如今,尼克松在访谈当中,逐步妥协,还透着被摆布的意味。

    由此扩展开来,世间大舞台上,又有谁能够真的避开“被摆布”这个境遇呢?

    制作人大卫·弗罗斯特可没有高弦思维跳跃这么大,结束了超过两小时的采访录音工作后,他难掩兴奋地说道:“如果一直这么顺利下去,最晚今年年底,节目就可以播出了。”

    尼克松想赚这个采访的六十万美元报酬,也没有那么轻松。

    按照计划,采访为期四周,每周进行三次采访,分别于星期一、星期三和星期五进行,每天录音至少两小时,以得到总共时长不低于二十四小时的有效素材。最终,这些素材会被编辑成四档,每档九十分钟的节目,搬上电视,和公众见面。

    如此辛苦,大卫·弗罗斯特还那么甘之如饴,自然是因为动力十足。

    尼克松因为“水门事件”的影响,在米国国内声名狼藉不假,但对他的采访,却具备相当高的档次,足够成为大卫·弗罗斯特职业里一个辉煌的履历。

    更在意这个采访节目运作过程中点点滴滴有益经验的高弦,没大卫·弗罗斯特那么急切,只是淡淡笑道:“那就预祝这个采访节目到时候能够取得一个理想的收视率了。”

    PS:更新实在太废材了,请大家多多包涵,关乎生存的工作,不得不优先照顾啊,希望兄弟们多多理解。今年春节还要回一趟老家,春节过后,洗心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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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在尼克松访谈节目中,为了话题吸引力而采取攻势的大卫·弗罗斯特,为了正治名誉而采取守势的尼克松,只要彼此能够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便足以保证这个项目的大获成功。

    由此扩展开来,基本摸清这类项目运作规则的高弦,完全可以继续推动对包括米国总统在内的全球政要的高端访谈。

    至于高弦从中能够捞取的利益,就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了,反正仅从舆论影响力而言,便非常可观!

    高弦越来越有信心,以至于大卫·弗罗斯特都明显被这个情绪感染了。于是他情不自禁地乐观展望道:“只要收视率高,相信米国的三大广播网,也会为播映权摒弃成见地放下身段。”

    此时还不想评论米国媒体节操的高弦,没接大卫·弗罗斯特这个话茬,转而告诉对方,既然进展顺利了,那自己就不在采访现场陪着了。

    尼克松访谈节目光是采访尼克松本人、收集新闻素材这个环节,就需要大约一个月的时间,高弦当然不可能一直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而且借着这次和尼克松家族的接触机会,高弦已经把成立一家私立医学研究机构的事情基本捋顺了。

    虽然尼克松走霉运,但尼克松家族并非没有可供高弦使用的能量,其家族成员还是挺活跃的。

    就拿尼克松那位嫁给米国前总统艾森豪威尔孙子的小女儿朱莉来讲,便积极参与父亲尼克松的正治活动,目前供职于在米国中产阶级群体里流传最广、影响力最大的杂志之一《星期六晚邮报》,担任总编辑助理,颇具媒体知名度。

    这次高弦从尼克松家族借助的人脉资源,来自尼克松的大女儿特里西娅,因为她是米国多家医学研究机构董事会的成员,认识不少这个圈子里的专业人士。

    高弦之所以动起了私立医学研究机构的念头,有很多原因。

    比如,高弦在米国需要一个被人称道的烧钱名头。

    要知道,高弦在墨西哥湾米国专属经济区竞拍下的那个尤金岛三十号油田,得益于全球石油危机引发的世界石油价格大涨,赚钱太猛了。

    虽然这个米国大陆架最大油田的利益,由包括英国石油公司、布殊家族、查尔斯王子、大卫·洛克菲勒等等在内的多方分享,高弦这个蛋糕制作者仅得四成,但也是日进斗金,每年有上亿美元的收入。

    因为税务等等方面的关系,这么多明晃晃的钱全都塞进自己私人荷包里不划算,也不合适,需要一个体面的工程,来打掩护。

    不管烧钱,还是投资,都有很多门道,而私立医学研究机构最让高弦感兴趣。

    毕竟,高弦通过小装,知道不少成功的医学研究方向,只要平台搭建起来了,那目前的“烧钱”,只是为将来的“印钱”做铺垫而已。

    做为对特里西娅和爱德华·考克斯奔波帮忙的回报,高弦除了邀请特里西娅进入高氏医学研究所董事会之外,还高薪聘请了爱德华·考克斯担任法律顾问,也算是各取所需了。

    当看到最终版本文件上,高氏医学研究所光是启动资金就有一亿美元,而且后续每年还会从尤金岛三十号油田收入中得到至少数千万美元资助后,特里西娅这位曾经的米国第一千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大卫是想让高氏医学研究所,成长为霍华德·休斯医学研究所那样的存在么?据我所知,霍华德·休斯医学研究所最近几年的预算,也只是四百万美元而已。”

    高弦的千依百顺小奴婢帕特丽夏·赫斯特,理所当然地也进入了高氏医学研究所董事会。她自豪地接话道:“大卫对高氏医学研究所的心意非常诚恳,不吝投入,将来超越霍华德·休斯医学研究所,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说到了高弦的心里去,他摸了一下嘴唇上的胡须,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从商业利益的角度来讲,先不提那些抗癌药的研发,光是“老剧本”里再过几年便会冒头的艾滋病,就足够成就很多名利了。

    当然了,艾滋病或许是人类偶然所得,但人类只要不自律,那就是时间早晚而已的必得,到时候,仅艾滋病病毒的确认,便值一个诺贝尔奖。

    另外,别看高弦对高氏医学研究所一掷千金,但比起“老剧本”里下个世纪初创立的比尔与梅林达盖茨基金会,却要逊色几分,高弦心里不是一般的有数。

    “霍华德·休斯医学研究所在遗传学、免疫学、分子生物学等领域成就显著,高氏医学研究所做为后来者,必须加大投入,才能具备见贤思齐的资格。”高弦随口解释道。

    爱德华·考克斯笑着给妻子进一步答疑解惑道:“你还是不了解大卫的投资眼光啊,他的财力,支撑高氏医学研究所的运作根本不在话下。”

    “对了,你还记得最近热议的那部《大白鲨》电影吧。它就是大卫投资的派拉蒙公司所出品,到目前为止,光是米国本土票房,就已经超过了一亿美元,比电影《教父》还高,好像都创纪录了,派拉蒙母公司海湾西方工业公司的股价更是因此受益,再次大涨。”

    “原来《大白鲨》也有大卫投资的影子。”特里西娅再次惊讶道:“我还没有时间去看《大白鲨》,不过,我见过一位朋友买了一条很特别的项链,是用鲨鱼牙齿制成的,并且得到了《大白鲨》的周边授权。”

    被搔到了痒处的高弦,不无得意地介绍道:“电影《大白鲨》的周边授权可不止这一个,你们要是玩游戏的话,便能发现更多的授权周边产品。”

    爱德华·考克斯打趣道:“我猜,电影《大白鲨》的周边授权收入分享者,没有电影《大白鲨》的票房收入分享者多!”

    “可票房收入也比周边授权收入高了很多倍啊。”高弦哈哈大笑起来,“派拉蒙给《大白鲨》举办了一个庆祝大获成功的酒会,你们有时间的话,不如去凑个热闹。”



    高弦旗下公司在米国的办公地点,分散在西海岸的洛杉矶和旧金山、东海岸的纽约,以及墨西哥湾沿岸的休斯敦。

    进而,高弦在米国的主要活动,基本上就是辗转于这四个城市,再加上一个米国首都花生炖。

    其中,休斯敦的办公室主要处理能源投资,纽约的办公室主要处理金融投资,旧金山的办公室主要处理高科技投资,洛杉矶的办公室因为是高弦的商业触角伸入米国的最早落脚点,所以处理的事务也最多,包括了好莱坞、传统实业等等领域在内的投资,而高氏医学研究所也放在了这里。

    如此一来,爱德华·考克斯和特里西娅夫妇参加《大白鲨》的庆功宴,方便得很,换身礼服,上车就走。

    虽然尼克松不光彩地下台了,爱德华·考克斯和特里西娅头上的美国第一家庭成员光环不在了,但这对夫妇在上层社交场合里还算是有牌面,毕竟,见识不可能丢。

    也正因为如此,爱德华·考克斯和特里西娅很快注意到了这个庆功宴的与众不同,那就是,不但明星云集,还有大佬云集,除了派拉蒙首席执行官巴里·迪勒、派拉蒙母公司海湾西方工业公司的老板查尔斯·布卢多恩,理所当然地出席之外,还有环球影业的首席执行官希德·欣伯格、米高梅的老板科克??柯克里安等重量级人物。

    “目前这三家公司在影片发行方面有密切的合作关系。”高弦与爱德华·考克斯和特里西娅分开时,顺口解释了一下。

    现阶段,好莱坞电影公司通常把往北到加拿大,向南至加勒比海地区的这个范围,当成一个国内市场来运作,全球其它地区则被视为米国之外的市场。

    另一方面,好莱坞整体形势不景气,既对好莱坞公司造成了成本压力,也降低了对好莱坞垄断经营的监管力度。

    在这种情况下,派拉蒙和环球影业率先把米国、加拿大,加勒比海地区这些市场之外的电影发行业务进行了整合,成立了新艺国际电影公司。

    至于米高梅,则是因为其落入科克??柯克里安手中后,业务中心转向拉斯维加斯的房地产和赌场生意,不断冷落电影这个老本行,进而把米国、加拿大,加勒比海地区这些市场的电影发行交给了联美,其余市场的电影发行交给了新艺国际电影公司。

    顺便提一句,新艺国际电影公司在香江、东南亚等亚洲市场的运作,肯定要借助于尚华文化和嘉禾的资源。

    当然了,希德·欣伯格和科克??柯克里安之所以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今天这个场合,更主要的原因是《大白鲨》这个项目太赚钱了,对他们震动不小,进而被吸引来,想通过和高弦这位幕后推手的接触,找到发财之道。

    做为一部惊悚电影,《大白鲨》在演员阵容上没有请什么好莱坞明星博眼球,也就是制作费用对目前这个时代而言比较可观,达到了一千万美元,而且还是交给此前仍名不见经传的斯皮尔伯格去导演。

    对此,娱乐媒体的看法是,私人关系起到了至关紧要的作用。高弦之前被共生游击队绑架的时候,是和包括乔治·卢卡斯、斯皮尔伯格在内的一大票好莱坞电影人在一起的,彼此可谓拥有于患难中处出来的交情,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当《大白鲨》的制作完成后,接下来的营销运作,也似乎印证了私人关系在发挥怎样的重要作用,《大白鲨》得到了夸张的两百万美元营销推广预算。

    这笔庞大营销推广预算意味着什么呢?

    仅就全美电视广告这一项来讲,从电影《大白鲨》上映前三天到上映后三天总共一个星期的时间里,电视台晚间黄金时段都播出了时长二十五秒到三十秒的《大白鲨》电影广告。

    进一步来讲,义气之下的非理智运作,让《大白鲨》开创了一种崭新的成功电影发行方式。

    要知道,长期以来,好莱坞大型制片公司发行影片的惯常做法,都是先在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城市剧院开映,并举行一系列的首映式;然后分销商再缓慢跟进,把电影拷贝逐渐推广到全美各地,并在这一过程中,把握任何积极的专业评价和观众反应所制造的市场机会。

    换而言之,“老剧本”里几十年后那种广而熟知的好莱坞大片全面登陆院线的运作方式,在现阶段显得太过激进,没有人敢玩得如此大,即使这么稳健,票房毒药也不是能够完全避免的。

    而《大白鲨》在米国的正式公映,一下子就铺开到了九百多家电影院,再加上铺天盖地的营销广告、无孔不入的周边开发,这一整套组合拳打下来,形容为闻所未闻也不为过,简直把精明到骨子里的好莱坞权贵看呆了。

    高弦在庆功宴上现身后,希德·欣伯格、科克??柯克里安等人都心悦诚服地恭维了一番他的投资策略。

    高弦心情不错地说道:“我的点子固然重要,巴里、史蒂文他们的具体执行过程,更加居功至伟。”

    见高弦说话滴水不漏地含糊以对投资成功的奥妙,希德·欣伯格迂回地问道:“大卫认为,接下来还有那种类型的电影受市场青睐?”

    这次高弦坦然相告道:“随着人类进入太空时代,各种飞行器不断飞出地球,奔向月球,甚至更远的火星、木星,以寻找外星人,无论观众,还是制作人,都对科幻题材的电影充满了兴趣,我觉得这个方向应该值得尝试,史蒂文不就是有意拍摄一部科幻电影么?”

    高弦目光转向斯皮尔伯格,“当然了,这还要看史蒂文能不能忙得开。毕竟,《大白鲨》这么成功,你们肯定早就合计拍摄续集,甚至第三部的计划吧。”

    在场众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这股大白鲨热当然要好好利用,榨干每一分商业价值。

    说句老实话,《大白鲨》的票房和周边收入,已经赚得让高弦足够满意了,以至于对《大白鲨》续集这块蛋糕如何分兴趣寥寥,还不如根据《大白鲨》这个IP制作的电子游戏有吸引力。

    毫无疑问,查尔斯·布卢多恩可不希望希德·欣伯格这些外人从高弦这里找到什么成功的发财之道,他总结地结束这一话题道:“说起来,只要敢赌,《大白鲨》的运作模式,并非不可复制。”

    高弦坑人不倦地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我相信史蒂文的导演功力,而查尔斯和巴里又相信我的判断,于是便赌对了!”

    “我想,《大白鲨》的成功,应该是开启了一种大片商业模式,以后此类运作方式只会越来越常见。”

    还别说,希德·欣伯格对这些话还真若有所悟。归根结底,现阶段好莱坞大形势不好,如果能以最具爆发力的有效方法挖掘出影片的商业价值,落袋为安,无疑再好不过了。

    ……

    查尔斯·布卢多恩、巴里·迪勒、希德·欣伯格、斯皮尔伯格这些人都是犹太人,在庆功宴这个以拉拢斯皮尔伯格为主要目标的大环境下,他们之间自然话题最多。

    趁着高弦稍微有点落单的间隙,科克??柯克里安和高弦聊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话题,“大卫,你在电影上的投资如此成功,可惜却要和查尔斯·布卢多恩分享获利,有没有想过,在派拉蒙之外,找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平台?”

    没预料到科克??柯克里安能够如此蛊惑人心的高弦,心里警惕,表面淡然地反问道:“你有什么更好的提议么?”

    科克??柯克里安笑道:“比如,收购我手上的米高梅电影业务。”

    高弦听得眉头一挑,心说,这老东西是要坑自己么?

    要知道,一九六九年科克??柯克里安从加拿大酒业大亨布朗夫曼,以及现阶段还没和华纳成为一家子的时代公司手上,拿下米高梅后,便开始敲骨吸髓的操作,大到外景场地,小到诸如电影《绿野仙踪》里那双镶有红宝石的道具鞋子,能卖的都卖了,尚华文化就参与过其收藏品拍卖,可谓让高弦印象深刻。

    做为一个佐证,科克??柯克里安转过头来,投了一亿两千万美元,在拉斯维加斯建设米高梅大酒店。

    现在科克??柯克里安想把米高梅这样的残花败柳塞过来,不是挖坑是什么?

    高弦不答反问道:“据我所知,米高梅不是在和二十世纪福克斯谈合并的事情么?”

    “确实谈了不短的时间了,但条件一直谈不拢。”科克??柯克里安耸了耸肩,“大卫,我知道,你肯定听说了一些关于米高梅的负面消息。”

    “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事实,我接受米高梅的时候,这家公司的亏损额超过了六千万美元,而现在,则变成了盈利,只不过,我对生意的兴趣还是拉斯维加斯的赌场。”

    对于科克??柯克里安这种表功的爆料,高弦虽然不怀疑,但仍然提不起真正的兴趣,因为他目前对派拉蒙的投资,不外乎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好莱坞资源平台,可米高梅现在沦落得,这几年制作的数量可怜的电影,没有一部预算超过一百万美元的,俨然失去了平台的价值。

    高弦思索中,目光恰好和已经注意到科克??柯克里安与他窃窃私语的查尔斯·布卢多恩、巴里·迪勒、希德·欣伯格等人,碰了一个正着。

    “就算目前看来关系不错的合作伙伴,也少不了压力的制衡。”心里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后,高弦即便实际上对米高梅兴趣寥寥,嘴上也没有一下子拒绝得不留余地,“请容我仔细考虑一番。”

    “应该的,应该的。”科克??柯克里安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我们可以先让部下们初步谈一下。”

    高弦点了点头,朝着正走向自己这边的查尔斯·布卢多恩,坦然地微微一笑。

    ……

    当高弦到了位于北加州旧金山的卢卡斯影业公司,视察《星球大战》这个项目的进度时,媒体爆出了一个新闻,和二十世纪福克斯闹合并绯闻的米高梅,目前正与成功投资了《大白鲨》的大卫·高眉目传情。

    “科克??柯克里安这只老狐狸,还真会借力打力地蹭热度啊。”高弦失笑地摇了摇头,“估计他这是又想融资了。”

    周文耀有些恼火地说道:“科克??柯克里安这不是给我们和派拉蒙之间制造隔阂么?”

    “无妨,我已经和查尔斯·布卢多恩提过这件事。”高弦悠悠地说道:“其实,让合作伙伴们明白,我们的选择很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周文耀又问道:“《旧金山观察家报》想就此事打听我们的态度,需要给他们一个正式回复么?”

    “那就照顾一下赫斯特集团的生意吧。”高弦点了点头,“就说我们和科克??柯克里安在米高梅的品牌方面谈不拢。”

    周文耀当即心领神会,自己老板未尝不是在利用科克??柯克里安,因为其忙乎了好几年的拉斯维加斯赌场生意,目前不可能彻底和米高梅这个品牌分割开来,进而收购米高梅的电影业务,也无法有实质进展。

    ……

    吩咐完了周文耀如何应对后,高弦没再去理会媒体的大呼小叫,而是认真了解了乔治·卢卡斯的工作进展。

    对于乔治·卢卡斯、斯皮尔伯格这些好莱坞电影人的拉拢,高弦玩的就是意气相投、利益捆绑的那一套。

    乔治·卢卡斯的精明自不必说,连《星球大战》的周边开发价值都没有忽视,高弦这个大金主则表现得很大度,一切好商量,反正有一点,《星球大战》这个IP,不管是拍出来三部曲,还是更多的系列,都不能逃脱他的掌握。

    《星球大战》的项目进度,还是挺让高弦满意的,进而打趣道:“到时候,《星球大战》的上映院线规模,应该会超过今年的《大白鲨》。”

    乔治·卢卡斯十分向往地说道:“只要没让大卫失望就行。”

    他们正愉快地聊着,周文耀又亲自急匆匆地跑来报信,“香江那边刚传来的消息,和记财政危机爆发,股东、债主、银行各方准备召开大会,老板您是不是要回去一趟?”

    PS:第三卷《崛起香江》结束,下一卷《逐鹿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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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高弦看来,香江四大洋行之一的和记,爆发经营危机,纯属在劫难逃,因为和记大班祈德尊太迷信“大而不死”了,只看到由全球石油危机引发的世界经济衰退所带来的扩张机遇,却没有充分评估出这个周期里的真正风险。

    得到这个消息后,高弦并没有急着回香江,而是让部下留心收集相关情报,自己则继续把视察卢卡斯影业公司的工作做完。

    按照高弦的计划,《星球大战》除了赚钱之外,还要带动至少一个额外成果,即一套计算机特效系统,其中包括小型机硬件和软件平台,以及可用于影视制作的通用特效技术。

    高弦的要求还是挺实际的,这个成果只要能达到“老剧本”里一九八零代初徐客所拍摄《新蜀山剑侠》里那种傻傻的到处乱放剑气的效果就行。

    不得不承认,这个领域米国确实走在前沿,整个工作路线图清晰而又明确,只要资金链不断,就能和《星球大战》的制作同期完成。

    见没有什么纰漏了,高弦便回到了多伦多的家中。

    大摩和小摩这两只傻狗,发现主人进了院子,又跑又跳地卖力讨好。

    看着丈夫拿着狗粮喂两只哈士奇,易慧蓉好奇地问道:“和记焦头烂额,我还以为你直接从旧金山去香江了。”

    高弦笑道:“和记哪有陪老婆和儿子重要。”

    易慧蓉翻了一个白眼,“你就这样回复翘首以待的和记大班祈德尊么?”

    高弦打了一个哈哈,“当然了,这边也有一些紧要工作没处理完。”

    易慧蓉提醒道:“和记的很多业务,比如港口之类,一直都是英国人的专属财源,你想接手,可不是仅靠资金充裕,就能办到的。”

    “夫人说得非常有理。”高弦拍了拍手,走进了客厅,“所以,我要再等等,看看利益相关的各家势力,到底是什么态度。”

    等高弦洗完脸后,易慧蓉又说道:“我听爸爸提到,和记大班祈德尊希望和记以供股的方式,筹集度过目前财务危机所需的资金,但惠丰银行却不愿意,要求祈德尊首先辞去和记大班的职务。”

    “换成我,也对祈德尊在和记大班位置上的近两年表现不满意。”高弦淡淡地说道:“之前祈德尊可是从我这里借了一大笔钱,只要精打细算,完全可以避免今日的状况。但你看现在的和记,整个集团下面有三百多家公司,臃肿如故,形容祈德尊毫无作为也不为过。”

    易慧蓉看着丈夫懊恼的样子,眼里闪着智慧的光芒,打趣道:“祈德尊没有为你做好接手和记的预备工作啊。”

    “可不是嘛。”高弦叹气道:“不管谁接手,都必须首先大幅度裁员,全面关闭业绩不佳的子公司,这可是得罪人的活儿!看来,我也只能动黄埔船坞的脑筋了。”

    易慧蓉思索道:“黄埔船坞的葵涌四号货柜码头,是不是快要启用了?”

    “估计明年吧。”高弦抱过来儿子,一边端详,一边玩味地回答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香江如今的形势,总归和从前不一样了,华资不能进入的要害领域,正在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我还是有很大把握吃螃蟹的。”

    ……

    随着关于和记的消息不断汇总过来,其发生经营危机的前因后果的轮廓,也在高弦眼里清晰起来。

    怎么说呢,时也运也,这种玄妙的东西,有时候还真挺关键的。

    进入一九七零年代后,国际经济秩序让人捉摸不定的变幻之处,实在太多了,譬如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后,各国货币汇率的涨涨跌跌。

    布雷顿森林体系下的固定汇率规则,让美元等同于黄金,但米国哗哗地不停印钞票,已经导致每盎司黄金三十五美元的官方定价名不副实,变相地米国的盟友们被米国吸血。

    于是乎,布雷顿森林体系一崩溃,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便都根据自己的利益,不时地调整汇率政策,可谓让人眼花缭乱。

    这时候,强势货币,也就是那种可以起到避险作用的货币,就格外受到青睐。

    不用多说,瑞士银行的名头,不是一般地响亮,相应地,不难理解,瑞士的法定货币——瑞士法郎,就是一种强势货币。

    而国际业务众多的和记,便借入了数量相当可观的瑞士法郎,来避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后国际汇率动荡不安的险。

    结果,悲剧发生了,瑞士法郎汇率突然大幅度上涨,搞得和记砸锅卖铁也还不上,不发生财务危机才怪了!

    对此,高弦很是无语,和记只押宝涨跌的一头,也尼玛叫避险?你以为自己是中石油啊!

    偏偏祈德尊这位和记大班的应对思路还是老一套,和记足够大,不可能倒闭,只要股东们肯输血,债权人们愿意延后还款时间,度过眼前难关不成问题,也不反省整个和记就目前的状态而言,是个无底洞。

    而做为股东代表的惠丰银行,则要求祈德尊交出和记控制权,然后滚蛋。

    说实话,高弦可不愿意看到惠丰银行完全接管和记,因为惠丰银行现阶段在香江就是无敌一般的存在,不可能有落难一说,而祈德尊则是可以适当拿捏,榨取好处的对象。

    高弦正琢磨着其中的门道,祈德尊和惠丰银行几乎同时传过来通知,和记很快就要召开一次拍板会议,高益一方是继续由高弦部下代为出席呢,还是高弦亲自出面?

    “这是催促我回香江啊。”高弦望着淘气地在沙发上爬来爬去的儿子,喃喃自语道。

    稍加思索后,高弦单独给祈德尊做了回复,把自己回香江的具体时间告诉了他。

    果然不出高弦的预料,他搭乘的航班在香江启德机场降落后,祈德尊这位落难的和记大班,和高弦的部下一起,前来迎接。

    这里面已经没有是否降尊纡贵、低声下气的意味了,祈德尊必须抓住最后一丝希望,提前私底下和财力雄厚的高弦单独接触。

    刚在车上坐好,祈德尊便直奔主题道:“大卫,只要你支持我,和记度过眼前的难关,不成问题。”

    高弦不答反问道:“惠丰银行是什么态度?”

    祈德尊气急败坏地说道:“沈弼那些家伙,就是想让我下台,拱手让出和记的控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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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沈弼有多贪心么?”祈德尊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香江股市行情一直萎靡不振,拖累得和记市值仅有三点四亿港元,连前几年公司市值高峰时期的百分之五都不及,而沈弼却想用一点五亿港元,拿走超过三分之一的和记股权,完全接管和记,简直是赤果果的抢劫。”

    高弦不动神色地看了一眼情绪激动的祁德尊,心说,你对沈弼真正恼火的地方应该是,“大家都是英国人,怎么能如此趁火打劫呢?”

    说到底,和记目前的糟糕状况,还不是出自祁德尊的手笔?公司市值严重低于公司价值就已经够危险了,结果祁德尊还动作激进得引发了和记的财政危机,不招贼惦记才怪了!

    另一方面来讲,在四大英资洋行里,和记虽然排名靠前,但底蕴却要垫底。

    怡和就无需赘言了,其发迹和香江的一百多年殖民地历史联系到了一起;太古的施怀雅家族也是从上个世纪开始在香江经营;会德丰更是从老马登传到小马登的手上;只有和记这家三流洋行,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在祁德尊的带领下,突飞猛进地爆发起来,堪称成也激进,败也激进。

    “沙雅现在还是惠丰银行的大班呢,可沈弼在惠丰银行里的权势,却已经越来越大了,这分明是接任下一任惠丰银行大班的征兆啊。”高弦带着煽风点火意味地感慨了一句。

    “这个该死的苏格兰佬,固执,贪婪,小气……”祈德尊毫不掩饰自己和沈弼之间的糟糕关系,“大卫,你该不是怕了他吧。”

    见祈德尊反过来给自己使用激将法,高弦哑然失笑道:“我忌惮的是惠丰银行在香江那种掌握金融命脉的势力,又不是单单沈弼这个人。”

    说到这里,高弦脸上闪过一丝傲然之色,“其实,就和记目前的市值而言,我全盘收购都不在话下,但很多事情,并非仅仅是资金的问题。”

    “大卫,我知道你有这个实力,否则的话,我也不会对你给予厚望了。”祈德尊真心实意地恭维了一句,“我能猜出来,你对黄埔船坞很感兴趣,但如果惠丰银行真的完全接管了和记,那黄埔船坞就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倒也是。”高弦点了点头,“沈弼想给自己接任惠丰银行大班积累资本,进而执意趁和记陷入财政危机之际,拿下其控制权,但沙雅现在还是惠丰银行大班啊,你就没有去公关一番么?”

    祁德尊面露懊恼之色,“今年沙雅因为个人健康原因,总往伦敦跑,对于惠丰银行趁火打劫和记之事,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高弦听得不由直摇头,祁德尊此前真的自大了,如此重要的关系都没有妥善储备,但这也同时表明了,香江的英资势力并非真的铁板一块。

    想到此处,高弦脸上透着春天一般的温暖,微微一笑道:“听完祁德尊爵士刚才的介绍,我对香江当下的局势已经大致了解了,还如之前的态度,我愿意支持你领导和记度过当下的难关。”

    听了高弦面对面的肯定答复,祁德尊一脸狂喜之色,“大卫,我就知道,你够义气!”

    高弦正色道:“义气归义气,但合作框架,必须现在就要定下来。”

    祁德尊非常上路地抢着说道:“之前和记已经通过抵押黄埔船坞控制权的方式,从高益那里借了一笔钱,现在和记接受用黄埔船坞控制权偿还这笔到期借款。”

    高弦满意地微微颔首,“既然和记能够如期偿还这笔钱,那高益愿意再借出祁德尊爵士目前所急需的一点七五亿港元。”

    说到这里,高弦推心置腹地说道:“可有一样,祁德尊爵士,你必须反思之前的和记经营问题了,比如集团下属子公司数目超过三百家,着实臃肿低效,必须精简一番了,否则的话,高益这笔借款就算有再好的抵押物也风险极大。”

    “因此,高益就算不像惠丰银行那样觊觎和记的控制权,但也不得不要求介入和记的公司改组过程。”

    祁德尊非常痛快地一挥手,“能请动高益来指点和记的工作,我求之不得。”

    没想到祁德尊如此好说话的高弦,微微打了一个愣神后,点头道:“好,再详细的条款,交给部下们去谈,祁德尊爵士可以对外公布高益愿意帮助和记度过难关的消息,以稳定人心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因为如愿得到奥援而显得精神焕发的祁德尊,急吼吼地中途下了车。

    望着祁德尊的背影,高弦自言自语道:“看来,这段时间,祁德尊没少遭人白眼啊,否则的话,也不会如此急着去扬眉吐气。”

    “老板料事如神。”叶黎成莞尔道:“在我们以白武士身份出手前,祁德尊被媒体唱衰到了极点,圈内人士也认为他穷途末路,唯有乖乖地交出和记的控制权,灰溜溜地下台。”

    高弦玩味地考较自己的得力部下,“你认为,我们扮演白武士角色的戏码,会一路顺利到底么?”

    叶黎成面露隐忧地说道:“我十分赞同老板所分析的,黄埔船坞的港口生意对我们的价值,但恐怕惠丰银行这一关还真不好过,沈弼想通过拿下和记控制权立威的心思非常热切。”

    “你看得够明白。”高弦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是,机会实在太难得了,就算抢惠丰银行看中的东西,也在所不惜。”

    高弦不可能把话真的说透,指望惠丰银行意识到香江回归无法逆转后,转而将和记黄埔这类重要资产交给自己属意的华资代理人,未免虚无缥缈。

    因为,高弦从来只是把惠丰银行当成一只奶牛,不可能真的匍匐在其面前,自然惠丰银行不见得把他视为最佳华资代理人。

    既然如此,高弦还不如趁着当下难得的机会,拿下黄埔船坞,补上港口生意这个版图,来个落袋为安,万无一失!



    高弦刚到办公室,正准备擦个脸、泡杯茶、休整一番,秘书便来汇报,惠丰银行副董事长沈弼打来了电话。

    “时间掐得这么准?”高弦哑然失笑,“我估计祁德尊第一时间趾高气扬地通知了惠丰银行这个当下的冤家对头,自己找到了活路,要不然,沈弼不会反应如此快地来求证。”

    “我们这就表明立场么?”叶黎成的语气里略带紧张,言下之意是问,高益现在就亮出和惠丰银行意见相左的态度么。

    “我先洗个澡,解解乏。”高弦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替我代接一下电话,就说高益与和记正在谈,算是给祁德尊这个冒失鬼尽量争取一些缓冲时间。”

    “明白,我会稳住沈弼的。”叶黎成心领神会地笑道:“老板现在可是太平绅士、爵士、行政局议员,在香江社会地位鲜有尊崇,沈弼这个鬼佬实在目中无人惯了,不登门拜访,却在电话里摆出质问的嘴脸,讨厌得很。”

    “确实讨厌。”高弦深感有理地点了点头,“道不同不相与谋,可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们还要和沈弼打交道。”

    “我知道如何掌握分寸了。”叶黎成当即领命而去。

    ……

    “高爵士一向讲义气,祁德尊爵士既然开口相求了,高益自然不好袖手旁观,目前确实在与和记商谈援助方案。”电话里叶黎成这位高益重量级高管的语气非常恭敬。

    不过,沈弼仍然听得大为不满,直白地问道:“你就明确地告诉我,高益这次是不是要蹚浑水?”

    “正如我刚才所说,高益还在与和记商谈。”叶黎成不徐不疾地解释道:“高爵士看重义气,高益也要考虑之前借给和记那笔款项能否收回,这里面不得不权衡的因素纷繁复杂,一时之间,实在难以得出最终结论。”

    沈弼被叶黎成的太极拳打得心里火苗直冒,他强忍着这口闷气,沉声道:“既然高爵士车马劳顿,正在休息,现在不能接听电话,那就请他明天到惠丰银行总部出席董事局会议。”

    说完之后,沈弼啪地挂了电话,连叶黎成那句“我一定转达”都没听完,由此可见他心中的恼火了。

    其实,沈弼大动肝火的根由不难理解,风光无限,堪称土皇帝的汇丰大班,谁不想当?但也要足够的资历。

    就拿之前的汇丰大班桑达士来讲,其领导下的惠丰银行,趁着香江一九六零年代银行危机,拿下了华资银行里的翘楚——恒盛银行的控制权,另外还扶持出了包裕刚这样的世界船王。

    而现任汇丰大班沙雅也是成就斐然,其领导下的惠丰银行,将原来的证券部门组建成单独的公司——获多利,可谓名副其实地“获多利”,更和财力增长速度堪称日新月异的高弦,达成了非常亲密的合作关系,公司国际化业务进展显著。

    有如此“美玉在前”,沈弼怎能不深感压力巨大,而拿下香江四大英资洋行里排名第二的和记的控制权,就是他积累成绩的重要机会。

    于是乎,沈弼力主惠丰银行,拒绝祁德尊的供股融资计划,驱逐祁德尊引咎辞职,交出和记的控制权。

    本来,沈弼的计划进展挺顺利,可没想到,祁德尊却搬来了高弦这位救兵,而此人也表现出了想要对着干的迹象。

    “养不熟的白眼狼,也不想想,如果没有惠丰银行的资金支持,你一个华人在香江能发展得如此风生水起么?”完全陷在自己思维模式里的沈弼,越想越恨,当即暗下决心,等自己登上汇丰大班宝座后,像高弦这样的现阶段惠丰银行宠儿,定要重重敲打一番。

    沈弼正生着闷气呢,李半城前来拜访。

    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沈弼的神色后,李半城奉上一个精美的盒子,陪笑道:“沈弼先生,这是我去欧洲考察时,为您挑选的礼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沈弼大马金刀地打开包装盒,瞄了一眼,顿时脸上露出了笑模样。

    每个人肯定都有自己的喜好,沈弼酷爱名表,而且也对该领域颇有研究,面前这个小礼物就是李半城的投其所好,初步估计一下,这块表的价格不会低于二十万港元。

    谁都不傻,有用的人可不是现交到的。

    沈弼对于李半城算是老熟人、老交情了,堪称彼此知根知底,颇有信任基础,于是沈弼也不虚伪地推辞,当即心情愉快地笑纳了李半城的礼物。

    “看来,李生的生意不错啊。”沈弼带着默契地打趣了一句。

    李半城谦虚地答道:“承蒙沈弼先生和惠丰银行的信任,和在资金方面的扶持,公司运作得还不错。”

    “你总是这么谦虚。”随口说了一句的沈弼,打量着李半城,不由得若有所思。

    诚然,沈弼和李半城算是老朋友了,但这份所谓的友谊,也需要互惠互利来做基础——沈弼在为李半城提供银行贷款便利的同时,李半城也能给沈弼带来投资回报。

    实事求是地讲,最近几年,李半城的商业才能发挥得越来越出色,在物业投资方面的回报,属于圈子里的佼佼者。

    堂堂的和记大班祁德尊为了寻找资金,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结果还是求而不得,而李半城最近两年通过两次供股集资,得到了大约一点八亿港元。

    另外,李半城还把自己持有的公司股份中的两千万股,卖给了惠丰银行的获多利公司,套取了六千八百万港元的现金。

    有了这些充裕的现金,李半城的地产业务开展得风生水起,俨然从前些年香江股市大牛市时期名声大噪的“华资地产五虎将”敬陪末座小老弟,变成了令人钦佩的带头大哥。

    最最重要的是,李半城在沈弼面前足够乖巧,不像高弦那样人五人六,连个上贡的规矩都不懂。

    高弦太春风得意了,他应该明白,只要惠丰银行愿意,就可以在香江扶持出来第二个包裕刚、第二个高弦!

    动起了制衡权谋的沈弼,缓缓开口问道:“我听说,你正在寻求收购太古在北角的一块地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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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江商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您的眼睛。”李半城恭维了一句后,迅速转入正题道:“早在一八八三年,太古洋行在港岛北角七姊妹区半山建了一个私人蓄水池,名为七姊妹水塘,用于负责供水给位于鲗鱼涌的太古船坞、太古糖厂、香江汽水厂使用。”

    “这个七姊妹水塘除了具备供水的功能之外,风光也非常秀丽,不少文人骚客都在报纸上撰文介绍过,进而当地居民认为其风光可媲美西湖,所以又得了一个赛西湖的雅称。”

    “就像牛奶公司的牧场、冰库转为盖楼那样,太古洋行的这块水塘地皮也不想被浪费,计划填平,兴建环境优美的私人住宅区,并且其中部分土地归还正府管理,用于建设公园。”

    “太古洋行在地产开发方面还属于一个新手,光是庞大的太古城分阶段开发就殚精竭虑,于是打算出售赛西湖那里一块面积大约为八十六万平方呎的地皮,价格应该超过八千万港元。”

    说到这里,李半城面露难色地淡淡一笑,“您肯定能想到,这块地皮堪称风水宝地,买家竞争得很厉害,而且就算竞投成功,因为香江人工等成本这两年增长明显,后续开发费用也会比较高。”

    “我这次前来拜访沈弼先生,是想请惠丰银行提供资金支持,另外还想请您帮我在太古洋行那边游说一下。”

    “当然了,报价方面我不会打折扣。我只希望太古洋行明白,地产开发是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工程,如此风水宝地,如果开发不恰当,难免拖累周边地皮的价值,反之则能起到水涨船高的妙用。”

    仔细倾听的沈弼,微微点头道:“看你的意思,应该是已经对这块地皮的开发,有了通盘的考虑。”

    李半城毫不犹豫地坦诚相告道:“赛西湖这块地皮的最大价值就是风光好,我计划从这八十六万平方呎的地皮里,划出五万多平方呎的地皮,用两年的时间,兴建十幢高级住宅楼宇,每幢二十四层,楼宇总面积可达一百三十万平方呎,每个单位再配一个车库,预期获利能够超过六千万港元。”

    心里暗自合计了一番的沈弼,不吝称赞道:“既然李生有如此高明的生意经,那我当然要成人之美。”

    李半城闻言大喜,“多谢沈弼先生的成全之恩。”

    沈弼拍了拍李半城的肩膀,少有地推心置腹道:“李生,我非常看好你的商业才能,可以说,只要抓住机会,你一定能够达到,甚至超过包裕刚、高弦的成就。”

    李半城脸上的意外之色一闪而过后,连忙进一步放低姿态道:“有了沈弼先生的提携,李某就算再驽钝,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沈弼朗声大笑,“你面对媒体时,可不要这么谦虚,免得被人误会缺乏进取的锐气。”

    惠丰银行内部机制非常稳健,沈弼堪称百分之百地下一任汇丰大班,李半城抱上这个大腿后,当然是越发百般讨好,对其教诲,宛如圣旨般,连连赞同不已。

    就这样,李半城和沈弼相谈甚欢,不经意间又搞定了一笔大买卖。

    ……

    高弦当然不知道沈弼正看李半城越来越顺眼,但他能猜到,自己半道插一杠子,计划为走投无路的和记大班祁德尊提供援助,肯定给这位下一任汇丰大班添堵了。

    可添堵又如何?高弦想要的东西,不可能指望沈弼拿到手里后,再肯定施舍出来给自己!有道是,早一步落袋为安才最稳妥。

    更何况,高弦甩出自己的知名招牌——义气,给和记大班祁德尊提供援助,把鬼佬顶在前面,帮鬼佬斗鬼佬,自己仍然留有闪转腾挪的空间。

    帮鬼佬斗鬼佬,这里面的奥妙太大了。

    惠丰银行当初趁火打劫被香江银行业危机所拖累的华资银行翘楚——恒盛银行的控制权,不关其它英资什么事,自然几乎没有够分量的反弹;而现在,沈弼可是要抢夺祁德尊对和记的控制权,其他英国人总不能还是置身事外地没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吧?

    钱,本来就准备砸出去,额外还能看到一场鬼佬内斗的好戏,高弦乐不得。

    于是乎,高弦心平气和地晾着急于求证消息的沈弼,宠辱不惊地休息,恢复旅途的疲劳。

    转过天来,和记与高益双方连夜商讨出来的援助方案,递到了高弦的面前,而高弦从利益收获和风险管控两方面审视了一遍后,便签字认可了。

    这就意味着,和记大班祁德尊可以召开和记董事会,腰杆笔直地面对那些气势汹汹的逼宫者了,他在电话里,也是如此表态的。

    由此直接导致,高弦来到惠丰银行总部开会时,沈弼的脸色非常难看。

    现在不是年末,也不是年中的关键时间节点,沈弼咋咋呼呼张罗的董事会议,其实就是他和高弦唱二人转。

    “高爵士,和记现在可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你就不怕陷进去,脱不开身么?”沈弼阴阳怪气地提醒了一句。

    “做生意就是做人,义气不能丢。祁德尊求到我这里,我不能置之不理啊。”高弦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我个人觉得,惠丰银行执意低价收购和记的控制权,容易让香江商界产生一种恐慌情绪。”

    “我这几年去美国的次数比较多,就发现那里的市场有一个很好的景象,即一家公司往往会主动避开和自己客户有直接利益纠葛的领域。”

    高弦的潜台词不难理解,和记可不是随便拿捏的小公司,欠惠丰银行的钱不假,但沈弼也没有必要夺取和记的控制权,这么做有损惠丰银行的形象,容易让其它汇丰银行的客户心生疑虑。

    沈弼被高弦的能言善辩搞得一时之间哑口无言,毕竟他的私心不好摆到明面上。

    这时候,有个职员急匆匆地送过来一份传真,算是给沈弼解了围。

    “和记又要开会了。”沈弼瞄了一眼传真后,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如果祁德尊想要通过出售黄埔船坞换取资金,惠丰银行肯定会投下反对票。”



    “我管你是不是投反对票呢,自有祁德尊去正面和你对掐。”腹诽不已的高弦,估计和记的这次会议上,守江山的一方和逼宫者要吵翻天。

    事实证明,高弦高估了英国佬的绅士风度,在巨大的利益纷争面前,这些家伙差点人脑袋打出狗脑袋。

    用大白话形容这种矛盾激化就是,沈弼大义凛然地指责祁德尊,像黄埔船坞所拥有的港口业务,从来就没有让华资染指过,你祁德尊开了先河,简直是英奸;祁德尊都要被气疯了,感情我活该被你赶下台,乖乖地交出和记的控制权么?

    对于诸如之类的争吵,高弦都替英国佬难堪,很快就欣赏腻歪了,于是不做声响地离开会议现场,继续去忙自己手上那一摊子的事。

    不难想象,和记之争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眉目,如此一来,本就对其非常关注的外界,便有了打探和议论的空间。

    已经在香江媒体界树立起了专业财经报道口碑的《信报》的主编林行智,便试探高弦的口风,能否就和记之争接受采访,毕竟,高弦和高益也算是参与者之一。

    林行智和《信报》实质上就是高弦扶持起来的,算是关系户了,一直都很重视媒体公关的高弦,当然不会一口回绝,而且他也想通过《信报》这样的专业媒体口径,进一步强化高益援助和记,纯属出于义气,以弱化和惠丰银行对着干的实质。

    虽然高弦熟知大势,再过个几年,像港督、惠丰银行、怡和洋行这些香江顶级存在,便会领先香江民众一步,得知中国收回香江的决心,进而纷纷思索退路,但现在惠丰银行仍然是横着走的霸王,还是暂时不要撕破脸为好。

    惠丰银行在香江的特殊之处深植于英国对香江的殖民统治体制,怡和洋行这样的香江第一财团,都要遵守香江的公司法,而惠丰银行的运作依据是它自己制定的汇丰条例。

    对于当下存在的矛盾,高弦的态度是,把沈弼的所作所为和堪称金身不破的惠丰银行分割开来看待。

    在和林行智的闲聊当中,高弦便特意指出,“沈弼执意赶祁德尊下台,夺取和记的控制权,主要还是他个人想建功立业,为自己接任汇丰大班积累资本。”

    “惠丰银行实力再强,毕竟还是一家银行,如果祁德尊下台了,惠丰银行也不可能真的自己管理和记这么大的集团公司;从外面找高管,空降到和记,光是摸清和记的情况就需要一段时间,不确定因素更多,风险更大。”

    “我认为,目前最稳妥的方法是,和记的高层尽量维持稳定,然后按照债权人的要求进行改革。”

    “要知道,和记此时的困境,除了因为管理层的失职,也和这两年全球经济整体衰退脱离不开关系,一味地对祁德尊问责,并非理智之举。”

    ……

    对于林行智而言,高弦言谈当中,不经意间提到的诸如沈弼极可能接任下一届汇丰大班等等内容,都算得上圈子里的秘闻了,自然听得连连点头,两眼放光。

    当然了,像林行智这样的资深媒体人,在满足于挖掘行业八卦的获得感的同时,也不会忘记把握谈话重点,领会高弦流露出来的要求。

    “虽然沈弼存在私心,但外界一致认为,是惠丰银行要控制和记。”林行智思索着说道:“这两年,有的商人能在经济衰退当中发现机遇,生意照样做得风生水起,但有的商人却是苦苦挣扎。”

    “现在惠丰银行对和记如此心狠手辣,着实让香江商界心有戚戚焉,对惠丰银行观感非常复杂。”

    大家都是自己人,高弦说话便很直接。他笑道:“什么心有戚戚焉,还不是因为和记的体量非同一般,不是当初被惠丰银行拿下控制权的恒盛银行可比,这才震动很大。”

    “说到底,沈弼和祁德尊之争,是鬼佬之间的内斗,而祁德尊不是被惠丰银行惊吓得忧思过度、导致去世的华商廖宝珊,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

    一番畅谈下来,林行智基本理清了《信报》这一轮报道和记之争的要点。

    比如,首先帮高益撇清关系,高弦支援和记,并不是要和惠丰银行对着干,而是出于和祁德尊的朋友义气,至于黄埔船坞,肯定轻描淡写了。正应了那句话,有些事,做得说不得!

    接着,还要点出,沈弼个人觊觎和记控制权,未必真的等同于惠丰银行授意,也不见得符合惠丰银行的根本利益。

    另外,和记现在已经从高益得到外援了,沈弼仍然不依不饶,这里面可能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原因。

    ……

    《信报》通过这几年的不懈努力,确实树立起了相当的权威,系列报道一出,层次自然不是内容无所不包的大报那种蜻蜓点水的随笔议论可比,顿时引发了香江商界进一步的思索。

    沈弼和祁德尊那边还在僵持不下,高弦则被老岳父易明哲叫到易园,深谈了一番。

    这段时间,易明哲不在香江。做为香江共济会里级别最高的会员之一,他到一本,和那里的共济会成员交流去了。

    和记之争在香江闹得沸沸扬扬,深知自己女婿在其中扮演怎样一个举足轻重幕后角色的易明哲,实在不放心,连忙赶了回来。

    “眼见着,和记的控制权拿不下来了,惠丰银行面子上很不好看啊。”易明哲提醒道。

    高弦笑着点了点头,“确实,惠丰银行好像从来没有失手过,只不过,之前惠丰银行强抢的民女,都是小门小户,现在想换口味,对自己人下手,结果被反踢到了要害,也属于正常。”

    易明哲瞪了一眼拿惠丰银行开涮的女婿,“从我这些年积累的经验来讲,沈弼和祁德尊再这么闹下去,你没准可能被迁怒。”

    “惠丰银行丢了面子,就是英国人丢了面子,还是不要真的让他们恼羞成怒为好,而沈弼和祁德尊争执不下的关键,就在你这里。”

    高弦微微皱眉道:“祁德尊把黄埔船坞抵押给我,又还不起钱,我总不能把这块到嘴的肥肉吐出去吧。”

    易明哲微微一笑,“你这么精明,肯定能找到变通的方法,既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又不突破英国人所谓的狗屁底线。”

    高弦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那就只能再辛苦一点,挖空黄埔船坞的核心资产,把剩下的壳子留给英国人,成全他们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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