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协和飞机的关注,高弦从伦敦回香江,选择了中途转机的方式,即先搭乘飞机到中东的巴林,然后,或者继续中转,先到星加坡,或者直接飞往香江。
结果,高弦运气不错,中间环节没怎么耽误时间,几乎比平时快了一倍地返回到了香江。
“要不是协和飞机的维护太坑爹,还真可以想办法搞一架做自己的私人飞机或者公司的商务飞机。”高弦感慨地直摇头,只能盼望着协和飞机从英国伦敦到远东地区的航线能真的经营起来吧。
高弦这次回香江,主要处理香江期货交易所的事情。
客观来讲,现阶段香江期货交易所的整体经营成绩,谈不上如何火爆。
原因倒不是香江期货交易所的进入门槛太高,事实上,只要是香江的居民,或者在香江注册的公司,就可以申请成为香江期货交易所的正式会员或者附属会员。
开销方面,正式会员必须购买一股面值十万元的香江期货交易所股票,以及缴纳五万元的赔偿基金,一万元的可在香江期货交易所内直接买卖的出市权的费用;而不具备出市权的附属会员仅需缴纳五千元的会员费。
算起来,香江期货交易所的进入门槛,比香江的四家证券交易所还要低。
香江期货交易所的整体表现之所以略显平淡,离不开复杂的大环境因素。
就拿黄金交易品种来讲,香江已经有了成熟的黄金证券交易所和本地伦敦金市,香江期货交易所的位置自然要排到后面。
再说棉花交易品种,棉商和纺织厂商没有风险对冲的意识,虽然高弦安排部下提供更周到的专门服务,但无奈香江纺织业受国际大环境影响,出现衰落的趋势,像南丰实业的老板陈廷华已经准备好后路,去搞房地产了。
至于糖和大豆这两个交易品种,倒是表现得可圈可点,尤其后者,很受一本期货商的青睐。
不过,高弦对此并不心急,反正自己一系的企业,能够很好地利用香江期货交易所所提供的本地期货工具,去对冲风险,这就足够了。
继续本着起码能服务到自家公司的原则,高弦已经做好准备,让香江期货交易所推出外汇期货品种了。
从利己的角度,举一个例子来讲,环宇电子在高弦工业邨生产出来的个人电脑和电子游戏机,运到米国市场销售,可以和米国的睿侠,做一个外汇掉期,来尽可能避免这个时代处于自由兑换状态的港元和美元,因为汇率异常波动而给两家公司造成损失。
另外,从港府放开外汇管制以来,香江外汇市场所表现出来的蓬勃发展之势来看,香江期货交易所在此时推出外汇期货,应该称得上适逢其时。
高弦在办公室里,一边等着香江期货交易所副主席英国佬施彼得,一边浏览着香江期货交易所的报表数据。
现在已经是一九七七年的十月份了,在还差两个月的条件下,今年香江期货交易所的表现,基本可以勾勒出来一个大致轮廓了。
比如,从香江期货交易所的各个商品期货交易情况来看,棉花有望达到一万手;糖应该可以超过一千五百手;被一本的期货商非常青睐的大豆,基本能够确定超过一万手;黄金虽然有着黄金证券交易所和本地伦敦金市的激烈竞争,但成交还是非常活跃的,有一万五千手左右。
高弦放下文件,目光转向窗外,暗自琢磨,看来,还是要金融衍生品,才能刺激投资者对香江期货交易所的热情。
不过,预期最有前景的恒生指数,要想成为一种期货,不是高弦能说的算,那可是恒盛银行养育多年的孩子。
或许,备兑认股权证是一个相对容易的切入点。
这时候,施彼得走了进来,打招呼道:“高爵士,这段时间你好像被太阳晒黑了一些。”
高弦哈哈一笑,“估计在外面奔波的时间有点长,没注意到防护。”
施彼得恭维道:“不过,高爵士看起来更有男人气概了,估计迷倒了不少女人。”
……
不好意思,老问题,还有几段没码完,先占个位置,很快就熬夜写完更新,估计一个小时吧,要不然,这一章就得拖到明天白天了。
另外,从港府放开外汇管制以来,香江外汇市场所表现出来的蓬勃发展之势来看,香江期货交易所在此时推出外汇期货,应该称得上适逢其时。
高弦在办公室里,一边等着香江期货交易所副主席英国佬施彼得,一边浏览着香江期货交易所的报表数据。
现在已经是一九七七年的十月份了,在还差两个月的条件下,今年香江期货交易所的表现,基本可以勾勒出来一个大致轮廓了。
比如,从香江期货交易所的各个商品期货交易情况来看,棉花有望达到一万手;糖应该可以超过一千五百手;被一本的期货商非常青睐的大豆,基本能够确定超过一万手;黄金虽然有着黄金证券交易所和本地伦敦金市的激烈竞争,但成交还是非常活跃的,有一万五千手左右。
高弦放下文件,目光转向窗外,暗自琢磨,看来,还是要金融衍生品,才能刺激投资者对香江期货交易所的热情。
不过,预期最有前景的恒生指数,要想成为一种期货,不是高弦能说的算,那可是恒盛银行养育多年的孩子。
或许,备兑认股权证是一个相对容易的切入点。
这时候,施彼得走了进来,打招呼道:“高爵士,这段时间你好像被太阳晒黑了一些。”
高弦哈哈一笑,“估计在外面奔波的时间有点长,没注意到防护。”
施彼得恭维道:“不过,高爵士看起来更有男人气概了,估计迷倒了不少女人。”
……
不好意思,老问题,还有几段没码完,先占个位置,很快就熬夜写完更新,估计一个小时吧,要不然,这一章就得拖到明天白天了。
因为之前有了比较充分的试探和铺垫,所以香江期货交易所推出外汇期货显得水到渠成,品种包括了港元、美元、英镑、西德马克、日元和瑞士法郎。
香江外汇市场是一个规模相当可观的无形市场,想用数字进行形象地量化,只能从港府那里要数据,但港府财政司夏鼎基并不回应此类问题。
高弦估计,香江外汇市场的交易日平均成交额应该有十几亿美元,而香江各家银行购入的远期外汇,则达到几百亿美元。
在这个情况下,香江期货交易所推出外汇期货后,各个持牌银行、持牌接受存款公司、注册接受存款公司,以及海外金融机构,纷至沓来,让外汇期货毫不意外地立刻成为可以和黄金期货交易活跃程度比肩的品种。
高弦除了让高益攒人品地帮助有国际贸易业务的香江本土公司,利用好香江期货交易所的外汇期货工具,降低国际外汇市场汇率波动的风险之外,也没忘了让自己得到方便。
比如,高益开始新的西德马克买入操作,在外汇期货方面,最远的合约交易日期定在了明年第二季度初,即六个月后。
这里面的依据来自高弦对卡特正府越来越深入的了解,种种迹象表明,米国财政部将会保护美元价值,而目前最坚挺的货币,就是西德马克。
说白了,米国明年极大概率大量买入西德马克,以捍卫美元的汇率。
香江媒体对香江期货交易所推出外汇交易品种的关注只是一晃而过,倒是对高弦的一篇论文追逐不已。
高弦会定期向香江大学研究学院提交论文,以完成自己的学业课程,最近的论文是对现阶段香江货币金融制度的观察和探讨,里面发出了不少警示,没想到被日渐神通广大的香江媒体捕获到,并当成噱头,炒作起来。
高弦在这篇论文中,对香江货币金融制度的审视时间起点,从他乱入这个时代开始,即一九六零年代末一九七零年代初。
当时,英镑多次大幅度贬值,进而动摇了英镑汇兑本位制的基础。
一九七二年六月二十三日,英国正府宣布,英镑汇率自由浮动。
手忙脚乱的港府,在大约半个月后,宣布港元与英镑脱钩,改为和美元挂钩,港元兑美元的官方汇率为五点六五港元兑一美元。
不过,美元自身也面临着严峻的贬值压力,比如在一九七三年二月贬值百分之十,而与美元挂钩的港元,并没有跟随着贬值,导致官方汇率调整到了五点零八五港元兑一美元,也就是说,港元升值了。
到了一九七四年,国际美元游资到处冲击,港元升值压力进一步加大,可港府的小肩膀头根本顶不住这股能量,无法采取大规模干预行动,眼睁睁地看着游资涌入香江,港元货币供应量异常增加,威胁到了经济的稳定发展。
于是,当一九七四年十一月二十五日美元与黄金脱钩后,港府当即宣布,港元与美元脱钩,实行自由浮动的汇率制度。
港元进入汇率自由浮动时代的初期,表现不错。
在高弦看来,其中一个原因是,当时虽然全球经济陷入衰退,但香江船小好调头,经济表现尚可,甚至让国际收支的经常账户持续出现顺差,港元还要面对升值的压力。
一个数据佐证就是,港元外汇指数从一九七三年的一百零三点七,上升到了一九七六年的一百一十四点四。
可当世界各个经济体陆续爬出经济衰退的泥潭后,香江国际贸易面临严重挑战,导致外贸赤字持续增加,港元汇率开始面临贬值的压力。
而香江内部,随着地产业行情开始兴旺,信贷规模出现膨胀的苗头,货币供应量上涨。
说到底,现阶段港府有提防港元升值的动力,却没有防范港元贬值的意识。
而高弦在论文中给香江货币金融制度发出了警示,再这么下去,港元贬值,汇率破七不久矣,而通货膨胀率会达到让人忧虑的两位数。
对于这篇论文,香江媒体的大多口径认为,高弦对港元贬值的警示,可能是为了配合香江期货交易所推出外汇期货,而高弦对通货膨胀的警示,倒是很容易让人感同身受。
当知道自己最近发表的论文被媒体大肆炒作后,高弦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他发表的论文基本都在学术圈子里转悠,怎么突然引起了香江媒体的注意?
香江这种地方,庙小阴风大,让人不得不防啊!
一直帮高弦处理这方面事务的马绮雯直接生气了,“高弦哥哥,按照媒体的报道,你是通过论文唱衰香江经济,和你的身份不符,实在居心险恶。我这就去查查,看谁在兴风作浪。”
“你不要去趟这个浑水。”高弦摆了摆手,“我就是做个学术探讨,难道还真怕因言获罪不成?”
正说着话,港府电话通知,港督麦理浩请高弦参加顾问会议。
高弦出门前,摸了摸马绮雯的脸蛋,打趣道:“永达最近没少发财,你不去打个秋风?”
……
这个会议不是港府行政局会议,就是港督麦理浩选的一些有识之士当顾问,给他施政提供咨询服务。
高弦到了港府后,看到财政司夏鼎基已经就坐了。
“高爵士的论文我已经拜读了,真是发人深省啊。”夏鼎基在闲聊当中提起了这件事。
港督麦理浩微笑着听两人讨论,然后问了问香江期货交易所的运营情况。
还是那句话,以高弦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不可能因言获罪,媒体可能只是想拿他炒作博眼球卖销量,但等最后高弦的担忧成为现实后,还要忍着脸被抽得啪啪响的疼痛跪舔。
当汇丰大班沈弼等等到场,人齐了之后,港督麦理浩抛出了他想咨询的问题,“最近关于放开银行牌照管制的呼声很高,各位对此有什么看法?”
见在场众人一时之间陷入沉默,财政司夏鼎基笑道:“高爵士先说说,要是有这方面的论文,那就更好了,直接给督宪参考一下。”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
在座众人当中,高弦年纪最轻,进而被点名,做抛砖引玉的发言,都要成惯例了。
这一次,高弦同样没什么好忌讳的,旗帜鲜明地发表观点道:“当初,正府选择冻结银行牌照的发放,是为了应对香江银行业的危机,自然有其道理。”
“不过,现在嘛,这个规定已经基本失去了它的意义。”
“各位想必还记得,去年正府公布《接受存款公司法例》,以规范呈泛滥之势的财务公司,就效果而言,基本把浑水摸鱼的不合格者提出了市场。”
“而现在剩下的持牌接受存款公司和注册接受存款公司,实际上绝大部分都属于海外银行布局到香江发展业务的分支机构,甚至很多银行还有着国家银行的背景,可谓各个都有实力强大的靠山。”
“而这些持牌接受存款公司和注册接受存款公司,在香江吸收港元存款的优惠方式也佐证了这一点。”
“换而言之,香江本地持牌银行靠拼存款利息,压制这些持牌接受存款公司和注册接受存款公司,效果不大。”
最后,高弦总结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放开银行牌照应该更能刺激香江金融业的繁荣。”
汇丰大班沈弼在发言当中则说道:“香江的这些持牌接受存款公司和注册接受存款公司,尽管没有银行之名,却又银行之实,凭借着有背景,蚕食香江银行业务的势头很猛。”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这些持牌接受存款公司和注册接受存款公司,得到银行牌照,正府也好用更为严厉的应行业条例,监管他们的运作。”
放开香江银行业牌照管制,让外资银行在香江获得同香江本地银行一样的待遇,肯定难免难免损害到一些既得利益者。
因此,港督麦理浩才要召集这次咨询会议,而在场众人的观点,也相应地有支持和反对两大派。
像高弦支持港府放开香江银行业牌照管制,就很容易被其他人理解为,高弦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说话,因为高益财务公司眼巴巴地等着升级为银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高弦对此坦然处之,江湖就是这样,谁敢拍着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无欲无求,一心为公?
等顾问们都充分发完言后,港督麦理浩没有当场表态,说了一句“再好好研究一下”后,便宣布散会了。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众人习以为常地纷纷告辞。
高弦拉着财政司夏鼎基留在了最后面,港督麦理浩会意地主动问道:“高爵士还有什么事?”
“督宪,我有一件事必须向您汇报。”高弦直奔主题道:“自从正府将证券交易印花税从百分之四提高到百分之八后,股市成交量明显萎缩。”
“今年虽然还没有结束,但基本可以估计出一个结果,香江股市年成交量只有六十亿元左右的样子,比去年锐减了一半多。”
“但这不意味着,实际上的股票交易需求降低了,很可能一些交易在场外进行了。”
“我的意思是,香江股市再如此严厉监管下去,弊大于利,是时候松一松了。”
港督麦理浩看了一眼财政司夏鼎基后,点了点头,“高爵士言之有理,正府会尽快做出行动。”
见港督麦理浩难掩疲色,高弦便不再多说,告辞出了港府。
说起来,最近这段时间,港督麦理浩的烦心事确实不少。
比如,越南那边有意放开口子,今年逃到香江的难民数量激增。
这种人道问题,向来都是喊口号的人多,无论是接受难民的西方国家,还是联合国,都是慢腾腾的老太太做派,平白让香江背上经济负担。
再如,香江警界和廉政公署的矛盾日益加深,甚至出现了冲突,就在不久前,五名廉政公署人员被警务人员殴打受伤。
廉政公署成立的初衷主要就是为了治理香江警队的系统性腐败,但随着廉政公署工作的深入,香江警队人心惶惶,基本上能跑的都跑了,剩下的心有不甘,开始串联,想闹罢工。
还别说,就香江这种社会情况,一旦香江警队罢工,那场面会非常热闹。
港督麦理浩面临一个纠结的选择,廉政公署的工作是不是暂告一个段落,给香江警队一个特赦,不过,廉政公署的负责人姬达却持反对意见。
鬼佬内部闹起了分歧,港督麦理浩可谓是左右为难。
对此,高弦也就是一个看热闹的角色,看完了,还得忙自己的生意去。
……
……
不好意思,老问题,还有几段没码完,先占个位置,很快就熬夜写完更新,估计一个小时吧,要不然,这一章就得拖到明天白天了。
在座众人当中,高弦年纪最轻,进而被点名,做抛砖引玉的发言,都要成惯例了。
这一次,高弦同样没什么好忌讳的,旗帜鲜明地发表观点道:“当初,正府选择冻结银行牌照的发放,是为了应对香江银行业的危机,自然有其道理。”
“不过,现在嘛,这个规定已经基本失去了它的意义。”
“各位想必还记得,去年正府公布《接受存款公司法例》,以规范呈泛滥之势的财务公司,就效果而言,基本把浑水摸鱼的不合格者提出了市场。”
“而现在剩下的持牌接受存款公司和注册接受存款公司,实际上绝大部分都属于海外银行布局到香江发展业务的分支机构,甚至很多银行还有着国家银行的背景,可谓各个都有实力强大的靠山。”
“而这些持牌接受存款公司和注册接受存款公司,在香江吸收港元存款的优惠方式也佐证了这一点。”
“换而言之,香江本地持牌银行靠拼存款利息,压制这些持牌接受存款公司和注册接受存款公司,效果不大。”
最后,高弦总结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放开银行牌照应该更能刺激香江金融业的繁荣。”
……
不好意思,老问题,还有几段没码完,先占个位置,很快就熬夜写完更新,估计一个小时吧,要不然,这一章就得拖到明天白天了。
只要惠丰银行没有异议,高弦便可以尽情发挥,于是稍作准备后,动身前往米国。
到了洛杉矶,和帕特丽夏会和后,高弦得知,赫斯特小姐怀上了二胎,那就不方便再车马劳顿地去德克萨斯,参加小布殊的热闹婚礼了。
帕特丽夏毕竟已是一对双胞胎的妈妈了,可谓经验丰富,高弦仔细安排好了各种照顾后,就放心地来到了休斯敦。
见到高弦,小布殊非常高兴,顺口问了一句,“赫斯特小姐怎么没有一起来?”
高弦扫了一眼左右,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后,才低声回答道:“帕特丽夏怀孕了。”
小布殊恍然地竖起大拇指,“大卫,你真行!”
高弦嘿嘿一笑,“乔治,你可要抓紧时间努力了。”
小布殊和劳拉的婚礼,选择在米德兰第一联合卫理公会教堂举行。
因石油繁荣的米德兰,不但是劳拉的出生地,还是小布殊童年生活过的地方,在这里举办婚礼,可谓两全其美,颇具纪念意义。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属于米国圣公会的小布殊,跟随着妻子劳拉,加入了卫理公会,充分显示出了布殊家族在正治布局方面的智慧,因为在米国这种地方,教派势力的支持不可忽视。
而就世俗的角度来讲,小布殊和劳拉的结合,算得上豪门子弟迎娶平民姑娘了,让远离社会底层的小布殊,无形当中接了地气。
其实,光从居家过日子这一点看,小布殊娶劳拉当老婆是不错的选择,因为小布殊确实有不少纨绔子弟的毛病,而劳拉能够包容这些问题,进而督促小布殊“改邪归正”。
等参加完了布殊家族的活动后,高弦开始和睿侠首席执行官查尔斯·唐迪一起忙乎资产重组出来的新单位——环宇电脑股份公司的估值工作。
查尔斯·唐迪当然乐见其成环宇电脑公司在米国上市,这是对他长期以来忙忙碌碌的最大物质回报。
不过,查尔斯·唐迪有点犯嘀咕,“高爵士,你觉得华尔街真能给环宇电脑公司估值出来二十亿?”
“事在人为,一步步地推进嘛。”高弦信心满满地微微一笑,“你继续负责把环宇个人电脑的市场销售工作做好了,我去和华尔街的人打交道。”
目前,第三代环宇个人电脑正在向股票经纪之类的特定用户群体,力推一款配置48KB内存的顶级型号产品,其最大的特色就是可以运行电子试算表,并能在显示器屏幕上生成折线图和柱状图,以及支持打印输出。
这种方便地摆在办公桌上、触手可得的数据处理和分析工具,对像股票经纪之类总和数字打交道的人来讲,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市场反馈非常喜人。
高弦的意思是,趁热打铁,让更多的人认识到环宇个人电脑在办公方面的能力,以增加和资本谈判的筹码。
查尔斯·唐迪自然能够完全领会高弦的意图,会议结束后,就按照分工去忙碌了,高弦这边则联系高盛联合主席兼首席执行官约翰·怀特黑德,搞个饭局,顺便谈谈给环宇电脑公司估值的事情。
约翰·怀特黑德欣然应允,“那我带着罗伊·史密斯一起去,他长期负责公司发行证券的业务。”
但等大家围在一起坐好、知道高弦要给环宇个人电脑业务估值时,约翰·怀特黑德难掩失望之色。
将这一切看到眼里的高弦,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你们的观念还是没有跟上时代发展啊,知道IBM的大型计算机,却不知道个人电脑方兴未艾。”
“我给你们举一个肯定没听说的例子,有一家名字叫做苹果电脑的公司,今年才正式成立,而生产的个人电脑,下半年才推向市场,可全年销售额预计达到二百五十万美元。”
“环宇个人电脑已经潜心耕耘了数个年头,是这个领域当之无愧的老大,其表现更是苹果电脑公司的数十倍,而随着技术日新月异的迅猛发展,个人电脑的市场潜力无可限量。”
“等明天,我让人给高盛的办公室送过去几台环宇个人电脑,你们就有切身体会,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高弦一通侃侃而谈,顿时让约翰·怀特黑德改变了观念,“好,罗伊来负责具体工作。”
有必要指出一点,现阶段的华尔街,正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就拿最具代表性的摩根士丹利来讲,其为什么一下子从投行圈子的贵族绅士,变成了数次发起恶意收购的冷血恶徒?还不是生存环境变了,形势使然。
一九七零年代前,摩根士丹利凭借摩根财团留下的令人眼红的遗产,牢牢地掌握着一份顶级客户名单。
比如,米国这边二十五家排名最靠前的实业公司,当中有十五家和摩根士丹利存在排他性的金融合作。
每当这些企业想融资的时候,摩根士丹利便成为主承销商,召集几百家分销商和股票经纪,批发债券和股票,至于市场一线的具体交易工作,在人家眼里属于苦力活,根本不屑为之。
但现在时代变了,同行的挖墙脚,顶级客户的“叛变”,证券交易委员会和纽约证券交易所将固定佣金改为浮动佣金……
总而言之,摩根士丹利的原有优势渐渐失去,为了生存和发展,这位华尔街贵族自然要放下身段,开始从事之前看不入眼的业务。
摩根士丹利尚且如此,像高盛这样的公司自然也得谦虚行事,何况高弦在资本圈子里已经不是无名之辈了。
意识到这个买卖大有可为的约翰·怀特黑德,随口试探道:“高爵士,对于环宇电脑公司的估值,你的心理预期是多少?”
“二十亿美元。”高弦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了,这个目标也可以通过数轮融资,一步步地接近。”
约翰·怀特黑德苦笑着看了一眼罗伊·史密斯,最后点头道:“等我们研究过了环宇电脑公司和个人电脑市场的资料后,再给高爵士明确答复。”
看到约翰·怀特黑德和罗伊·史密斯欲言又止的样子,高弦差点乐了,“你们还是没有跟上形势啊!”
高弦正忙着和高盛估值环宇个人电脑业务,周文耀突然汇报过来一个情况,“老板,盖茨急着见您,微软遇到麻烦了。”
“微软能遇到什么麻烦?”高弦颇感意外。
“好像微软被加拿大一家名为波特克的公司盯上了,就是收购了牛郎星电脑的那家公司,对方想占有微软的BASIC语言编译器产品。”周文耀解释道:“不过,更详细的情况,还得听盖茨当面跟您说。”
“好,让他赶紧过来吧。”高弦暂时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
很快,比尔·盖茨和保罗·艾伦两个人灰头土脸地出现在高弦的面前,前者端起秘书送过来的水,一仰脖,喝了个精光,仓皇和狼狈显露无疑。
这也难怪,盖茨今年不过二十二岁而已,按照一般青年的成长轨迹,刚刚大学本科毕业,进入社会工作,何尝想到商海如此险恶。
高弦摆出知心老大哥的姿态,和声说道:“没有过不去的坎,别着急,你们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盖茨定了定神,开始道出事情原委。
微软公司目前只有一种产品,那就是BASIC语言编译器,并按照微处理器指令架构分为Intel 8080和Z80、MC6800、MOS6502三种。
有必要额外说明一下,像微软公司这种经营模式,称之为独立软件供应商,相对于现在这个时代,是一个新鲜的事物。
在个人电脑兴起之前,软件都是硬件产品的附属品。
像IBM卖System/360大型机的时候,交给客户的系统就把硬件软件都包括在里面了。
即使是现阶段的环宇个人电脑,也是把各种实用软件打包进产品,当一个整体去卖,进而让客户得到立即可用的系统。
环宇个人电脑这个模式的好处在于,大部分个人电脑客户只关心产品功能,没能力像黑客、资深电脑技术爱好者等群体那样,自己有渠道寻找可用的软件,而环宇个人电脑直接包含了提供主要功能的软件,省去了无数麻烦。
可以说,独立软件供应商直接向计算机厂商销售产品是当下的主流,而独立软件供应商和个人用户之间,还很难进行交易。
因为软件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产品,非技术人员很难想象代码是什么样子,最多也就能理解为存储在纸带、磁带、冰箱一般大的硬盘、最近几年才出现的软盘上的内容,进而也没有一种真正可操作的商业模式。
毕竟,软盘还没有完全流行开来,而且与之配合、提供读写功能的软盘驱动器,也没有成为所有个人电脑的标准配置;至于纸带、磁带、硬盘,也不适合普通消费者使用,让软件的买方和卖方都不知道如何交付。
至于那些黑客和资深电脑技术爱好者,虽然能够自己找到软件,但他们基本上不会向独立软件供应商支付使用费用,属于盗版用户。
为此,盖茨甚至曾经年轻气盛地发表一封公开信,指责这种不尊重软件版权的行为,如果独立软件供应商得不到收入的话,那还有谁愿意开发出功能更强大更好用的软件呢?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计算机厂商是微软最主要的客户。
其中,牛郎星电脑公司为了使用Intel 8080版本的Basic语言编译器,向微软支付了二十万美元。
可随着个人电脑行业竞争加剧,在之前计算器市场价格大战当中吃了大亏的牛郎星电脑公司老板爱德华·罗伯茨心生怯意,打了退堂鼓,最终以六百万美元的价格,把牛郎星电脑公司卖给了加拿大的波特克公司,他个人得到了其中的两百万美元,去当衣食无忧的农场主了。
波特克公司得到牛郎星电脑公司之后,利用现阶段软件行业处于模糊经营的时期,打起了歪脑筋,开始夺取微软Basic编译器的专利权。
按照波特克公司的逻辑,自己收购了牛郎星电脑公司,而牛郎星电脑公司买了微软Basic编译器,那微软Basic编译器就属于自己,其他任何公司和个人,无权销售该产品。
盖茨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事情,当即提起了法律诉讼。
波特克公司是花得起六百万美元收购牛郎星电脑公司的大块头,微软公司虽然是现阶段独立软件供应商的代表之一,但年销售额不超过百万美元,实力上孰优孰劣,一看可知。
所以,波特克公司根本不在乎微软的反抗,甚至可以形容为欣然应诉。
司法程序一开始,首先造成了一个结果,法院宣布,官司了结之前,Intel 8080版本的Basic编译器销售收入暂时冻结,微软不能使用这笔钱。
这下可要了微软的命,因为Intel 8080版本的Basic编译器,提供了最主要的营业收入,像环宇个人电脑就支付了相应的使用费。现在,微软不能使用这笔钱,瞬间陷入了经营困境。
高弦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后,随口问道:“比尔,你父亲不是一位知名的律师嘛,他对此有何看法?”
盖茨郁闷地回答道:“我父亲说,像这种专利官司,打上了几年的时间很正常,如果不能尽快了结官司,就算微软取得最终的胜利,也会被拖死。”
高弦听得哈哈一笑,“你们放心,我毕竟投资了微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它因为资金短缺而倒闭。”
盖茨直视着高弦,扬声说道:“高爵士,这个官司我不想动用我父亲的资源,只要你肯伸出援手,我和保罗愿意把手上的微软股份全卖给你。”
看到盖茨这个激烈的反应,高弦哑然失笑,他能大概猜到对方的心思。
为了经营微软公司,盖茨可是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从哈佛大学退了学,现在微软陷入麻烦,如果盖茨再去求父亲帮忙,那就太颜面扫地了,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自尊心正强着呢。
“比尔,保罗,你们觉得我是趁火打劫的人么?一个小小的微软,值得我落井下石么?”高弦面露不悦地训斥一通后,大手一摆道:“行了,这个麻烦我来解决。你们先去好好休息,我马上找律师。”
周文耀送精神振奋的盖茨和艾伦出去后,回来等候高弦吩咐,却见自家老板眯着眼睛、手指敲着沙发扶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板,你觉得这个官司很棘手吗?”周文耀试探道。
高弦微微一笑,“文耀,我们不是正在给环宇个人电脑估值嘛,如果把这个官司交给媒体炒作一下,你觉得效果如何?”
周文耀听得眼前一亮,“这是一个明显恃强凌弱的官司。波特克公司为什么不惜名声地抢夺微软Basic编译器的专利?无非就是有足够的利益驱动!而这后面,是对个人电脑市场无限商机的看好。”
“对,就是这个思路!”高弦朗声大笑,“你去找律师团队,我来找媒体资源。”
比尔·盖茨和保罗·艾伦被安排到酒店里,面对好吃好喝的待遇,可谓无心享受、寝食难安。
尤其盖茨,无法接受这段以自己从哈佛大学退学为代价换来的创业历程,稀里糊涂地戛然而止。
两个小伙子一边在煎熬中等待,一边也开动脑筋盘算着,如何让高弦这位投资人,真心实意地出力帮助陷入困境中的微软。
虽然高弦说得正义凛然,不屑趁火打劫,但盖茨以这段时间的经商心得判断,还是应该有实际表示的。
年纪稍大一些艾伦,反而比较实在一些,开口劝盖茨稍安勿躁,“从销售额角度看,微软最多值一百万美元,根本看不进高爵士眼里,我们还是等待吧。”
盖茨不服气地坚持己见道:“可是,我们的BASIC语言编译器在个人电脑市场上独一无二,那么多种个人电脑,都离不开这种软件,微软的位置无可取代。”
这哥俩正尽显自己性格特征地争论着,周文耀现身,把他们领到了高弦的面前。
“我已经找到了最好的专利律师来打微软和波特克公司的官司,你们回去安心开发产品、,到时候配合上庭作证就行了。”高弦直接说出了盖茨和艾伦最想要的结果,“至于微软公司所遭遇的财政困难,环宇电脑公司可以先借给你们十万美元,等官司了解了,拿软件使用许可费抵消就好了。”
盖茨问出了另外一个关心的问题,“这场官司,我们会打多长时间?”
“多长时间?”高弦玩味地一笑,“这不重要!”
“怎么可能不重要?重要!”盖茨一听就急了,“因为这个官司,我和好几家公司的合作谈判,都无法展开。”
高弦耐心地引导着:“你不妨换一个角度思考,这场官司未尝不是对微软公司及其产品的一次宣传。”
“一次宣传?”盖茨一时之间有些不明所以。
高弦点了点头,“就公司规模来讲,微软和波特克公司的官司是一场实力相差悬殊的战斗;与此同时,波特克为什么盯上了微软,也值得探究,而这些都是媒体喜闻乐见的题材。”
“这样啊……”盖茨挠了挠头。
“微软正好趁着这段业务无法扩张的时间,好好打磨一下产品。”高弦脸色一正道:“你们自认为,微软的BASIC语言编译器,存在哪些不足?”
盖茨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们想到的很多强大功能还没有实现,另外,BASIC语言编译器的执行效率有待进一步提高,这需要仔细的代码优化。”
“很多强大功能?”高弦沉吟道:“包括支持中间代码么?”
盖茨再一次发懵,“什么中间代码?”
高弦缓缓说道:“微软BASIC语言编译器的使用方式,不是用书输入源代码,然后微软BASIC语言编译器解释执行嘛。”
“这个方式有两个明显缺陷,第一,执行效率低;第二,一段优秀的代码,完全可以复用,可直接交换该源代码,却无法保护程序员的版权,进而最终妨害了微软BASIC语言编译器的更大范围应用。”
“目前来讲,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微软BASIC语言编译器先把源代码编译成中间代码,以保障程序员的智慧结晶,在交流过程中不被侵犯。”
“与此同时,当程序需要运行时,微软BASIC语言编译器从中间代码开始执行,将其翻译成机器码。”
“如此一来,效率提升程度,不知道比你们只盯着优化BASIC语言编译器的代码,高多少!”
盖茨和艾伦满脸惊讶地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前者作为代表发言,“高爵士,你提到的这个解决方案,要从根本上改变微软BASIC语言编译器的实现模式,涉及到众多数学算法、代码设计等问题,恐怕不容易实现。”
高弦一摆手:“我只知道,这个方案非常优秀,而且已经有人在开发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到时候,微软没死在和波特克公司的官司上,却输给了同行竞争,那可真是被淘汰得活该!”
……
被训斥得鼻青脸肿的盖茨和艾伦,告辞出来后,仍然惊疑不定。
艾伦沉不住气地问道:“比尔,现在咱们的独立软件开发商圈子也不大,你猜,谁在开发高爵士所说的那种BASIC语言编译器?”
盖茨思索着说道:“想要开发语言编译器,必须具备开发系统软件的实力,而基尔代尔开发了操作系统CP/M,正好符合条件。”
艾伦发愁道;“基尔代尔的手,不会真伸得这么长吧。”
……
两人回到了员工数目都不到十个的微软公司时,一个程序员,同时也是盖茨和艾伦老乡,兴冲冲地地递上一份报纸道:“快看,我们上报纸了,好多人都在看,刚才吃饭的时候,就有人问我,上面的微软公司是不是我们。”
“这么快!”盖茨惊讶地接过报纸,见上面果然刊登一篇关于微软和波特克公司的报道,而且还挺吸引人,不过,主题不是两家公司之间的专利官司,而是正在蓬勃发展的个人电脑行业,已经产生了足以让人不择手段去争抢的巨大利益。
首先,这篇报道把微软和波特克公司的实力做了一个比较。
微软,一个不起眼的小创业公司,年销售额几十万美元而已,可能最值得一提的是,其属于一个崭新的行业——独立软件开发,并且是该领域的佼佼者之一。
波特克,一个出得起六百万美元收购牛郎星电脑的大公司,主营产品为磁带驱动器和近几年兴起的软盘驱动器,而且经营得非常成功,包括IBM、数据设备公司、西门子在内的一批顶级厂商,都在采用它的产品。
尤其波特克公司所制造的多个型号的七轨和九轨半英寸磁带驱动器,以及相位编码格式化程序,被无数公司采用,俨然成为了一种行业标准。
事实上,波特克公司不仅仅收购了牛郎星电脑,其正在通过收购的手段,将数家计算机生产商纳入麾下,从而进入计算机行业。
就是这两家实力相差如此悬殊的公司,打起了官司,闹上了法庭,并导致小小的微软公司,因为有专利争议的产品被冻结,而陷入财务危机。
那名程序员见盖茨和艾伦脑袋凑在一起看得认真,于是在一旁议论道:“这些媒体真是神通广大,把我们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盖茨和艾伦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我们都没有和记者接触过,肯定是高爵士的手笔了。
还别说,这篇报道十分形象地勾勒出了波特克公司和微软的巨大强弱反差,让人立刻想到了恃强凌弱这个词,进而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被钩起了兴趣的盖茨和艾伦继续往下看,见这篇报道开始解释波特克公司和微软打官司的原因——争夺微软BASIC语言编译器的专利权。
微软BASIC语言编译器是什么东西?这是一款极可能和磁盘操作系统一样,被装进所有个人电脑里的系统软件,而收购了牛郎星电脑的波特克公司,认为微软在和牛郎星电脑公司交易的过程中,将微软BASIC语言编译器卖给了牛郎星电脑公司。
看到了这里,盖茨仍然难以抑制怒气地拍了一下桌子,爱德华·罗伯茨只是用二十万美元的价格,买断了微软BASIC语言编译器在牛郎星电脑平台的使用权,没想到波特克公司如此无耻,竟然想要强取豪夺微软BASIC语言编译器。
这篇报道并没有在波特克公司和微软的官司里站队,而是借着指出微软BASIC语言编译器价值潜力的机会,引申出了个人电脑整个行业的无限前景。
到了这个地方,这篇报道引用了霍华德·休斯研究中心不久前发表的关于半导体行业发展的一篇报道。
其中指出,包括半导体存储器和微处理器在内的产品,正在迎来新的工艺、容量、速度等技术指标突破的关口,而带动这一切带动向前发展的市场需求里,个人电脑的地位正在迅速提高。
市场上的个人电脑保有量正在迅速向一百万台关口冲击,而等十六位微处理器、64KB动态随机存储器能够批量提供时,个人电脑将会从大型机和小型机厂商戏称的玩具,蜕变为人们离不开的工具。
盖茨为了经营微软公司,从哈佛大学退学,内中原因无非就是看好个人电脑发展的美好前景,但他此时看到这篇报道论据详实地指出个人电脑市场无限前途的时候,仍然忍不住像航海家发现新大陆一般心潮澎湃。
如果商上百万台个人电脑里,都运行着微软BASIC语言编译器,甚至其它的微软产品,那将是怎样一番情景?
这时候,一个身兼数职的微软员工,捂着电话话筒大声告诉盖茨,“有一位记者要采访你,说是已经提前预约好了。”
盖茨眼里闪过一丝古怪之色后,嘀咕了一句,“这是来‘补’采访了。”
……
已经回到温哥华家里的高弦,并没忘记关注波特克公司和微软的公司,尤其炒作起来的相关媒体报道,让他看得津津有味,“这广告效果非常值得期待啊。”
不过,周文耀在电话里的一个汇报,让高弦颇感惊讶,“波特克公司想和解?不应该啊,不是才开一次庭嘛。”
“双方的律师都是行家,交过一次手后,便能对官司走向有了基本判断。”周文耀回答道:“波特克公司应该感觉到了情况不妙,没想到微软竟然是一块铁板,于是便想停止在官司上的不划算开销。”
“别呀,我还对这场官司的传宣效果抱以厚望呢。”高弦明显意犹未尽地指示道:“你那边尽量拖一拖。”
周文耀迟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微软那边真落了一个不利的结果……”
高弦淡淡地说道:“现在的微软,并非不可或缺。”
这句话要是被盖茨和艾伦听到,肯定会伤心欲绝,不过周文耀可没什么反应,马上答应下来。
……
高弦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尽可能引发米国社会的关注,进而给环宇电脑公司的估值提供一个利好的氛围。
高盛那边负责估值环宇电脑公司具体工作的罗伊·史密斯,在高弦沟通中也提到了这一点,“最近,个人电脑行业得到普通民众广泛关注,这对环宇电脑公司是一个利好消息。”
“高盛对个人电脑行业和环宇电脑公司的调研,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结果。”
“仅就环宇电脑公司而言,它目前确实是这个领域的龙头,唯一有资格相比并论的竞争者只有康茂达公司,其在收购MOS Technology之后,就像环宇电脑公司之于英特尔、Zilog,取得了个人电脑主要零部件成本控制的巨大优势。”
“不过,康茂达公司的个人电脑产品和环宇个人电脑没有可比性,尤其软件生态圈,根本没有成行。”
“所以,高盛这边认为,先给环宇电脑公司估值四亿美元,试探一下资本的反应。”
高弦语气轻松地答应道:“可以,这是稳妥之举。”
……
这场电话会议刚结束,周文耀又打来了电话,带着几分兴奋地汇报道:“老板,有个叫罗斯·佩罗的德克萨斯州富豪主动联系到了我这边的办公室,想要投资环宇电脑公司。”
生怕高弦不知道罗斯·佩罗的底细,周文耀马不停蹄地介绍道:“这个人也是做计算机相关业务的,而且非常成功,他创办的电子数据系统公司,年销售额超过了一亿美元,而且业务开拓到了米国之外的市场,听说在德黑兰那边就有生意。”
不等周文耀说完,高弦便笑了起来,“罗斯·佩罗这个人,我有所耳闻,确实是一个靠着计算机业务起家的成功商人,堪称这一行的楷模了,你就跟他约个时间,我和他见面谈一下好了。”
“我马上通知罗斯·佩罗。”周文耀笑道:“这个人还挺心急的,让我一联系到老板您,就把结果告诉他。”
……
PS:不要随便升级工作电脑的操作系统,昨天我就掉坑里了。
在“老剧本”里个人电脑已经普及到全球的时代,往往一提到创业成功、大把捞金,人们最先联想到的人名会是盖茨、乔布斯云云,而罗斯·佩罗也属于这类成功人士,只不过创业时间早在一九六零年代。
罗斯·佩罗就读于米国海军学院,在这里完成学业和服役义务后,进入IBM做销售员,并迅速成长为顶级员工,曾经只用了短短两个星期,完成了全年的销售指标。
有了这么牛掰的业绩表现,罗斯·佩罗自己出来创业也就理所当然了,而他看准的机会,是当时计算机和用户之间存在着巨大鸿沟,最终导致计算机使用效率极为低下。
这一点不难理解,好比一些正府机构、大型企业的诸如会计之类的基层雇员,步入中年,业务能力不错,但要想使用计算机输入数据、输出报表,就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在计算机工程师看来难以理解的困难。
罗斯·佩罗创办电子数据系统公司,提供信息技术服务,就能解决上述问题,并更进一步地帮助买了昂贵计算机系统的单位,充分释放计算机系统在实际应用过程中的效率。
凭借在米国海军学院呆过的履历,罗斯·佩罗的电子数据系统公司从米国正府和军方那里获得了利润丰厚的合同,比如,医疗保险记录计算机化等。
得益于发展势头迅猛,电子数据系统公司在一九六八年上市后,短短数日内,股价便从十六美元升至一百六十美元,于是《财富》杂志在封面报道中把罗斯·佩罗称为“fastest, richest”德克萨斯人。
目前的电子数据系统公司,从正府、军方、银行、保险公司等等优质客户那里,拿下了大量的信息技术服务外包合同,收益直奔两亿美元,并且还没有公司债务。
因此,对于罗斯·佩罗投资环宇电脑公司的能力,高弦毫不怀疑,但对于罗斯·佩罗投资环宇电脑公司的动机,高弦要搞清楚。
而罗斯·佩罗回答的时候,也没有任何遮遮掩掩,“无论是个人电脑行业,还是环宇个人电脑,我都已经做过了充分的了解。”
“仅就环宇个人电脑而言,我认为它是一个非常值得期待的办公设备,可以在电子数据系统公司的信息技术服务解决方案里,找到一个位置。”
高弦直接问道:“佩罗,按照你的思路,等你对环宇电脑公司投资后,你会希望环宇电脑公司制造一种可以和现有大型机、小型机系统交换数据的产品,以方便电子数据系统公司为客户提供成本较低的信息技术服务解决方案么?”
罗斯·佩罗连忙摆手澄清道:“我不会干涉环宇电脑公司的具体运作,环宇电脑公司是否为电子数据系统公司量身打造计算机设备,并非这次投资的主要目的,我确实看好环宇个人电脑的价值。”
高弦笑道:“那么,你打算给环宇电脑公司投多少钱?”
“高盛给环宇电脑公司做的那份估值报告,我已经详细研究过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投资两千万美元。”罗斯·佩罗反过来问高弦道:“高爵士可否告诉我,环宇电脑公司计划如何使用本轮融资?”
“主要还是研发,比如,现阶段正处于市场上最流行的两款通用微处理器Intel 8080和Z80将会推出下一代——十六位通用微处理器的关键时期。”高弦侃侃而谈道:“事实上,个人电脑的研发需要大量技术储备。”
罗斯·佩罗好奇地试探道:“高爵士能否再为我解答一个疑惑,环宇电脑公司为什么决定同时支持两款微处理器?”
“要知道,现在不太可能出现供货问题,因为厂家们都在遵守国防部的第二供货商制度,不论是英特尔,还是Zilog,都将自己的产品授权给了其它厂商,以生产兼容品。”
“难道高爵士就不担心,随着环宇电脑公司销量进一步增加,英特尔和Zilog会因为不满意自己分到的蛋糕份额,而起内讧么?”
高弦被罗斯·佩罗的观察入微逗乐了,“简单来讲,微处理器的用途不止个人电脑,比如嵌入式系统;环宇电脑的应用场景也不仅限于家庭和办公室,还有工厂。”
“而Zilog和英特尔在微处理器设计理念上还是存在很多差异的,现在可能并不明显,等迎来十六位微处理器后,Zilog在电源控制、周边芯片配套等等方面的独到设计,会证明其在嵌入式系统领域的价值。”
……
高弦和罗斯·佩罗的沟通氛围,可以用平等愉快来形容,既没有投资者的居高临下,也没有融资者的百般逢迎,并且就信息技术行业的发展,展开了广泛的探讨。
说到底,双方属于利益上的各取所需。电子数据系统公司并非泛泛之辈,其加入环宇电脑公司的投资者行列,起到了良好开端的效果;而环宇电脑公司则可以给罗斯·佩罗丰厚的回报。
接下来,高弦领着罗斯·佩罗参观环宇电脑公司设在硅谷的研发实验室,其正在配合着下一代的十六位微处理器——英特尔的Intel 8086和Zilog的Z8000的研发进度,研发第四代基于十六位微处理器的环宇个人电脑。
罗斯·佩罗连连赞叹道:“环宇电脑公司的产品路线图,可真是立意高远啊。”
高弦故作高深道:“这算不了什么,我预计,十年之内,三十二位的微处理器和相对应的个人电脑就会问世,其性能足以让现在的大型机无地自容。”
罗斯·佩罗若有所思道:“如果这样的话,那电子数据系统公司也会面临着不小的挑战。”
高弦明白罗斯·佩罗的意思,电子数据系统公司的业务就是靠IBM的大型机起步的,要是这个平台日落西山了,那就会出现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局面。
“你已经有了环宇电脑公司,自然会让电子数据系统公司游刃有余。”高弦朗声大笑道。
……
罗斯·佩罗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后,周文耀忍着笑告诉高弦,“波特克公司强烈要求我们,和微软的官司不打了,双方和解,相关诉讼费用由他们负责,甚至微软这段时间的经济损失,也可以进行赔偿。”
高弦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波特克公司这是真的求饶了?”
“不求饶不行啊。”周文耀忍俊不住道:“明明是微软BASIC语言编译器在牛郎星电脑平台的使用权,怎么可能变为微软BASIC语言编译器在所有采用Intel 8080微处理器的个人电脑平台上的全部权利?没有这样浑水摸鱼的!”
“波特克公司·现在有沦为笑柄的迹象,它收购包括牛郎星电脑在内的好几家计算机公司,俨然要在这个行业大干一场,自然想要维护自己的颜面。”
“罗斯·佩罗主动联系、前来投资,表明这场官司的宣传效果已经起作用了。”高弦沉吟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盖茨那边是什么态度?”
“只要能保住微软BASIC语言编译器这个心血结晶,盖茨肯定不想节外生枝,越早了结这个麻烦越好。”周文耀补充道:“对了,盖茨他们想把微软公司,从东海岸搬到西海岸,应该是去他们的老家西雅图落户。”
微软公司创建之初,盖茨还在哈佛大学,保罗·艾伦则就职于霍尼韦尔在波士顿的分公司,自然而然地,微软公司的总部位置就要迁就这两位创始人。
“看来,波特克公司·的专利敲诈官司,给了盖茨极大的震动啊!”高弦笑了笑,“随他们吧,没准微软迁到了盖茨和艾伦的老家西雅图,就换了上佳的风水呢。”
……
随着波特克公司和微软就专利纠纷达成和解,沸沸扬扬的媒体炒作告一段落。
不过,个人电脑因此收获的社会关注度,并没有那么快消退,进而流传出了个人电脑行业“三架马车”的说法。
这个所谓的“三架马车”,其中高居榜首者自然是环宇电脑公司,康茂达公司排在了第二的位置,至于第三名则多少有点出人意料,并非同样因为官司声名大噪的波特克公司,而是历史不过一年的苹果电脑公司。
且不说大手笔地收购数家计算机公司、却连个名次都没捞到的波特克公司有多情何以堪,单论苹果电脑公司得此“殊荣”,反映出了沃兹尼亚克设计的二代苹果电脑,基本做到了在市场上一炮走红。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行业氛围非常开放。
虽然环宇电脑公司和康茂达公司都做到了对CPU、内存等个人电脑主要零部件供应链的整合,尤其康茂达公司收购了二代苹果电脑所使用的微处理器MOS6502的研发厂商MOS Technology,但因为第二供货商机制的存在,目前仍很弱小的二代苹果电脑,并不会遇到零部件采购被卡住脖子的情况。
在高弦看来,个人电脑开始进入八位个人电脑的黄金时代了,连IBM这样的计算机行业巨无霸,也要心生涟漪。
这个时期的个人电脑行业,有一个最明显的特点,那就是没有统一的行业标准,产品种类可谓是百花绽放、百家争鸣。
而环宇电脑、康茂达、苹果电脑三家公司被媒体称为个人电脑行业的“三驾马车”,只代表脱颖而出的意思。
至于最后谁能成为个人电脑行业的标准,首先离不开产品技术这个关键因素。
眼看着十六位微处理器就要出来了,高弦亲自督促了一番环宇电脑公司的下一代产品研发工作。因为他确信,这个升级,足以让大部分其它标准的个人电脑被市场无情淘汰。
说起技术来,有两个方面必须控制到位,一是资金消耗量,二是技术储备质量。
从“老剧本”里,不论是反面例子,还是正面例子,都很容易找到。
比如,雅达利公司就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例子。
一提到雅达利,人们的了解程度往往停留在它的游戏机业务上,成功得甚至帮雅达利的母公司华纳撑起了大半江山。
但实际上,雅达利同时也是一家个人电脑公司,足以在个人电脑行业发展历史中留下属于自己的浓浓一笔。
雅达利的问题在于个人电脑研发过程里,管理失控了,很多没少花钱的研究课题都是无效的。
或许经营业绩好的时候,雅达利不在乎此类资源浪费,可当北美电子游戏市场于一九八三年崩溃后,雅达利的财政就陷入困境了,最后落得一个游戏机和个人电脑业务分拆,却仍难逃被卖掉的下场。
相比之下,IBM则属于一个成功的例子。
原本对个人电脑并不重视的蓝色巨人,只是召集了十几位工程师,组成了一个技术攻关小组,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便推出了最终成为个人电脑行业代号的IBM-PC。
这份功劳里,肯定少不了IBM的技术储备。
举一些具体的例子,比如主板上协同各个零部件步调一致工作的系统总线,细微到显示器屏幕上输出多少行多少列的字母,乃至每个像素点的颜色,等等技术问题,都需要一个可行且成熟的解决方案,而蓝色巨人的工程师们,可以轻松地从自家技术储备里找到答案。
对于涉及面越来越广的十六位个人电脑的研发,高弦的控制工作主要体现在掌握全部项目小组,其课题设置是否合理、方向有没有跑偏、进度可能遇阻等,都在小装那里有个评分,不及格者被处理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
按照高益给出的预测,等一九七八年下半年采用十六位微处理器的第四代环宇个人电脑按照计划问世后,环宇电脑公司的估值将会大步靠近二十亿美元的目标。
高弦认为,高益的这个预测,还是非常靠谱的。
不过,临到年底,在星球大战这个项目上,高益没扮演好参谋的角色。
电影《星球大战》的票房倒没有什么大问题,米国票房创下了二点五亿美元的新纪录,稳坐年度票房冠军的宝座;根据以往的经验,米国之外的全球票房也会差不多这样的成绩,足够利益相关各方睡觉笑醒了。
更何况,电影《星球大战》虽然结束了北美院线上千家影院同时公映的盛况,但在不少影院并没有落画,以至于市场运作部门和卢卡斯都琢磨着再搞一轮上映。
星球大战除了电影票房大卖之外,周边产品收益也非常可观,而高益的失误,出现在电子游戏《太空侵略者》上面。
这款宣称灵感来自电影《星球大战》的街机平台射击游戏,定价五百美元,以应对当下激烈的市场竞争。
对于销量,高益给出的预测是,借电影《星球大战》火遍全球的东风,能达到十万台。
不过,最初生产的两万台,很快被一抢而空,为了尽快拿到现货,甚至有些订单主动把价格提到了两千五百美元。
目前,《太空侵略者》面临着生产计划安排措手不及,被一本游戏厂商山寨的巨大风险。
高益在反思过程中,认为在未来两年的时间内,《太空侵略者》的全球市场需求量极有可能达到五十万台,为了最大程度降低非授权仿制品带来的损失,应该考虑寻找同行展开合作。
高弦没有质疑高益的专业能力,但他感觉,如果肉能尽可能多地留在自己碗里,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因此,高弦需要专程回香江一趟,好协调出来分别位于星加坡和香江的两大生产基地的产能。看目前《太空侵略者》的旺盛市场需求,工人肯定要在春节期间全力加班了。
临动身前,高弦特意微服私访,到几家酒吧溜达了一番,发现人们对摆在那里的《太空侵略者》街机的热衷,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个是玩法简单粗暴有成就感,另一个是配音别具一格,增加了游戏体验的爽快感。
高弦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太空侵略者》的供不应求,是不是有点像那个“口红效应”,也就是经济不景气的时候,口红销量明显增加呢。
现阶段,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经济深陷通货膨胀和失业率双双高涨的“滞涨”泥潭,于是不少人通过这款游戏,排遣内心的苦闷。
当然,高弦肯定没时间去论证这个想法了,做到心里有数后,便回到香江,亲自协调高弦工业邨和星加坡裕廊工业园两边工厂的产能。
毕竟,这可是涉及到上亿美元的销售额,值得辛苦一番。
这期间,高弦不经意间听到的一个消息,不由得让他心里一动。
在和部下们聚餐活动过程中,李若希捡个笑料说道:“怡和在香江如此权势熏天,可也有求人的时候。”
“我听说,不久前,怡和以非常低的价格,将新界的一块地皮,卖给了华润,估计是看到了内地的什么生意机会,想找对方帮忙吧。”
高弦放下酒杯,皱眉道:“你确定这个消息?”
“没错,知道这件事的人还不少呢。”李若希纳闷道:“仔细想想,还挺奇怪的,怡和想要求人办事,也应该注意保密吧。”
由于信息不对称优势和所处位置高度的关系,高弦有时候非常敏感,比如这次李若希拿来当笑话讲的,香江四大英资洋行之首的怡和,将新界一块位置不错的地皮,低价卖给了中资背景的华润。
以高弦对怡和的了解,其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这里面可不像仅仅卖个人情那么简单。
于是,高弦马上动用渠道了解了一番。
也就是半天的功夫,更详细的情况,被送到了高弦的面前,正如李若希所讲的那样,几个关键点,新界一块位置不错的地皮,被怡和低价卖给了中资背景的华润,更为重要的,地契年限超过了二十年,跨过了那个敏感的时间点。
侵略就是侵略,一八九八年六月,英国以租借之名,从清正府那里抢来了九龙界限街以北的新界地域,以及周围二百三十五个岛屿,为期九十九年。
按照这个说法算下来,这片地区的土地交易,如果跨过了一九九七年,就存在规则解释的真空了。
现阶段,规模超过四百五十万、逼近五百万的香江人口里,普罗大众还在痴迷于这些年香江经济快速发展所带来的现代化生活品质,而像怡和、汇丰这样的香江顶级存在,则已经着眼于未来二十年的大局势了。
毕竟,这个香江金字塔顶尖的群体是靠着诸如地产之类的行业,积累下了巨额财富,而此类项目的建设时间和回报时间却往往比较长,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跨过一九九七年,是无法回避的问题。
在这个大背景下,高弦完全有理由相信,怡和将新界那块位置不错的地皮,低价卖给中资背景的华润,是一种处心积虑的试探。而华润的动作,或可能暴露燕京高层的想法,或可能被利益捆绑在英资利益集团身上。
一方绝对的老谋深算,另一方却没有意识到,这就是香江庙小阴风大的一种江湖险恶特色了。
高弦考虑良久,最后不由得乐了,这件事对自己而言,可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送人情机会,与此同时,还能让怡和继股权分散、与汇丰银行矛盾加深等等一系列祸根之后,再添一个伏笔。
这个世界归根结底还是要面对现实、正视实力的,可如果怡和彻底惹恼了人家,那就又失去一个借力点了,等高弦挥舞起屠刀的时候,怡和便随之少了一份人脉资源。
考虑妥当后,高弦去了梁馨那里吃晚饭。
最近,梁馨从内地收养了两名因为地震灾害失去家庭的女婴。因此,家里比较热闹。光是小平安和几个表妹表弟,就对新玩伴感觉特别新鲜。
高弦把亲自拿着的儿童礼物放好后,端详着那两名女婴,由衷地感慨道:“我跟着沾光,有女儿了!”
就现实情况而言,梁馨肯定不适合再生孩子了;年龄最大的易家大小姐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完成了家族传宗接代的任务,基本上不会再去冒风险体验怀胎十月的辛苦了;赫斯特小姐肚子里怀着的那个,根据产检结果,又是一个男孩。
所以,高弦想要女儿的心思,只能寄托于马家大小姐,但这里面的情况比较复杂,而且概率也要看老天爷的心情。
现在梁馨收养了两名女婴,算是让高弦成就了儿女双全。
梁馨也跟着笑道:“平安对两位妹妹,也是喜欢得很。”
高弦点了点头,“这样挺好,平安性子野,现在有了妹妹需要照顾,也能稳重一些了。”
梁馨娇嗔道:“平安才几岁啊,你就惦记着让他稳重。”
高弦哈哈大笑,等又聊了一些轻松的话题后,转而说起了正事。
梁馨黛眉微蹙道:“这件事的性质,有如此严重?”
“当然了。”高弦放下茶杯,正色道:“此例一开,或者释放一个错误信号,或者被利益捆绑,甚至两者兼有,形容为事关大局,也不为过。”
“这几年,华润经营上大搞‘三来一补’的模式,可谓有声有色,听说都要成样版,能供燕京高层总结推广经验了。”
“或许正因为如此,华润顾此失彼地在正治方面,敏感度下降了。”
“我确实有反映这件事的渠道。”梁馨点了点头,“但你需要我如何具体操作呢?”
“当然是级别越高越好。”高弦微微一笑,“我又不是什么圣人,做事总要有一个动机,级别越高,人情才能落实下来嘛。”
梁馨试探道:“怡和如此处心积虑,足见其忧心匆匆,你这位高爵士在香江也有好大一个商业王国,甚至足以称得上香江华资第一,就不担心未来吗?”
“我又不像怡和那样,做过亏心事,有什么好担心的。”高弦坦然道:“再说了,我一向对内地抱有好感,对于把商业触角延伸到广袤的那里,充满了无限期待。”
“我明白了。”梁馨思索道:“我这就联系廖公,希望能马上联系到。不过,晚饭可能会耽误一点时间。要不,我列个单子,先让阿姨照样子做吧。”
“不用那么麻烦。”高弦一摆手,“正好,我也想陶冶一下情操,展露展露自己的厨艺。”
梁馨嫣然一笑,翩翩起身,去书房打电话。
……
时间迈过了一九七七年,来到了一九七八年。
在高弦看来,内地的改革开放要来了,这也就意味着,香江和内地的往来,将会更加地密切,而且也方便了许多。
当然了,对于做贼心虚的英国人来讲,逐渐密集的各种试探,也会成为今年的一景。
高兴集团的几个重要地产项目建设,并不会随着节假日休息而停工,
元旦这天,高弦带着安全帽,亲自视察了工地,并且还和一线员工们共进午餐。
等进了布置简单的休息室后,李若希又给高弦讲起了趣事,“老板,前些天我不是跟您提过,怡和将新界一块位置很好的地皮,低价卖给了华润嘛,早上我得到最新的消息,人家华润刚刚把这个好处,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这么大的怡和,愣是没把人情送出去,您说好笑不好笑。”
眼里闪过玩味之色的高弦,没有让忠心耿耿的部下失望,朗声大笑起来,“好笑,确实好笑……”
相比之下,怡和大班钮璧坚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像低价把地皮卖给华润这种亏本买卖,钮璧坚自己还真没有权力去做,完全是在凯瑟克家族的授意下进行的。
显而易见,钮璧坚肯定明白凯瑟克家族的真实用意在哪里,所以他就坐观其成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华润那边大张旗鼓地把这块地皮退了回来,而且钮璧坚至今仍然记得,那位华润负责人临告辞前,眼神里无法掩饰的警惕,甚至还有几分怨恨……
对此,钮璧坚心里别提多窝火了,凯瑟克家族的这帮贵族老爷们,简直是添乱啊!到头来,剩下的烂摊子,还得自己收拾。
一九七八年伊始的第一个乐子,怡和玩刺探情报和利益捆绑的把戏,结果搞砸了,基本上没被普罗大众如何关注,进而也谈不上深度解读了,也就是圈子内有些私下里议论而已,毕竟,这背后的问题非常敏感,而且相关各方都不好惹。
至于高弦这边,除了落个人情,还被积极撮合进京和高层会见。
这个安排并不突兀,高弦早在一九七四年,便随团进京参加当年的国庆活动了,最近也因为包括出席三边委员会会议在内的等等原因,去过燕京。
但特殊意义还是有的,毕竟,燕京的高层是新一届了,今年高弦确实有必要走一趟。
不过,高弦远比别人看的清楚,燕京那边的全新格局,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完全确定下来。
因此,高弦给出的回复是,自己期待今年的燕京一行,但琐事缠身,可能要等到年底才能成行了。
这样的态度无可挑剔,燕京那边记了下来,就等着高弦什么时候方便,好安排具体日程了。
……
高弦拿怡和找完乐子后,还是要继续办正事的。
以担心香江股市再次出现一九七零年代初香江股市狂潮那种丧失理智的投机泛滥为由,港府在一九七七年对香江证券行业交易实行了百分之八的印花税,效果可谓立竿见影,香江股市迅速降温。
可结果表明,港府这个干涉动作有矫枉过正之嫌。
香江股市在港府认为投机之风重新刮起的一九七六年,达到了一百三十多亿的年成交量;可在港府极力压制的一九七七年,全部成交量却锐减至六十多亿,跌了一半还多。
这是什么概念呢?
即使在一九七四年、一九七五年,香江股市跌跌不休的低谷时期,全年成交量都明显比一九七七年的水平高,形容港府作死地自己动手把香江股市打压得倒退十年都不为过。
其实,像香江这种的“亚洲四小龙”经济发展模式,非常的“娇贵”,颇有几分看别人脸色吃饭的意味,在包括米国、英国在内的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经济复苏无力的情况下,香江经济发展也跟着露出动力不足的疲态。
港府自然能最清晰地感觉到这一点,结果现在香江股市表现如此难看,把政策调整回来,也就势在必行了。
当初港府大幅度提高证券行业交易印花税时,高弦明确表达出了自己的担忧和不满,但港府是由英国人说的算,他也只能接受现实,这就是游戏规则。
可这件事反过来想一下,没有最坏,便显不出什么是好。
高弦相信,接下来,港府不会再用如此粗糙的手法干预香江股市了,顶多也就是用调整银行业利率的方式,旁敲侧击地施加影响。
换而言之,香江股市应该开始放飞了。
事实也是如此,港府的监管之手松开后,香江股市的反应非常积极,成交量迅速放大。
值得一提的是,港府在放松香江股市监管的同时,要求香江证券交易所、远东交易所、金银证券交易所、九龙证券交易所,尽快推动“四会合并”,进而给在远东交易所和金银证券交易所担任理事的高弦,平添了不少会议活动。
事实上,早在一九七零年代初香江股市狂潮过后的一九七四年,港府为了加强监管,便大力推动,压得四家交易所同意组成香江证券交易所联会,就未来发展及合并交换意见。
不过,这个组织的存在感不值一提,自成立以来的碌碌无为,便充分证明了,在既得利益面前,改革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简单来讲,远东交易所、金银证券交易所、九龙证券交易所这三家华资背景的交易所,对“四所合并”基本没什么大的异议,最大的阻力在香江证券交易所那里。
别看用成交量这个指标来衡量,远东交易所已经把香江证券交易所甩在了后面,可香江证券交易所的底蕴却不能小觑,香江英资,以及欧洲的资本,都习惯在香江证券交易所进行操作。
于是乎,香江证券交易所这个利益群体就认为自己掌握着最优质的资产,和远东交易所、金银证券交易所、九龙证券交易所这三个后起来的乌合之众合并,吃了大亏,进而各种扯皮,连港府都无可奈何。
高弦和李福照先碰了个头,期间他就忍不住犯嘀道:“我感觉,正府现在施加的压力,未必超过当初香江证券交易所联会成立时施加的压力,恐怕这个‘四所合并’又要雷声大雨点小了。”
“你的感觉没错,香江会那些人一直都自视甚高。”李福兆烦恼地摇了摇头,“比如说会员的问题,远东会、金银会、九龙会的会员席位加起来好几百个,而香江会的会员席位连任何一家的数量都比不过,这在香江会看来,就有了会员含金量高低之分。”
“或许,我们明知道谈不出一个结果来,还要去会场坐坐,倒也算不上坏事,至少能让正府看清楚‘四会合并’的真正阻力在香江会,而不是我们。”
高弦点了点头,“这种扯皮的会议,春节前我倒是能挤出点时间露个面,春节后我就让别人代为出席了。”
“好淡定啊。”李福照打趣道:“只要还没有‘四所合并’,高益就得分别在四家交易所都拥有会员席位,林林种种的成本加起来,难道就不让你恼火么?”
“那有什么办法。”高弦耸了耸肩,“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还要难啊!”
高弦的这个形容非常贴切,当港府主管部门官员、四家交易所的主席和理事,以及会员经纪的代表们坐到一起后,典型的英国国会扯皮风就刮起来了,各持一词的人们看起来都很有理,可就是无法推动“四会合并”前进哪怕一步。
估计连港府证监专员施伟贤都看不下去了,于是忍不住发表提议道:“会员经纪是大家最关注的问题,我大致算了一下,目前四家交易所的会员经纪数量加起来有九百五十个,未免太多了,不如削减至三百个,以便于会员经纪席位再分配。”
此言一出,之前还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喧嚣,瞬间变成了统一的声音,“此举不妥啊,此举不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