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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资本狂人txt下载

    “另一个人选还在考虑。”李福照沉吟道:“我倾向于,给像你这样的重点培养骨干,做事的机会,但能真正派上用场的年轻人,可遇不可求啊!”

    “这个人选,首先需要精通英语,否则在完全使用英语的香江会寸步难行。诸如此类的硬性素质要求,还有不少。”

    “其次,这个人选接受新事物的学习能力一定要强,因为这是做为香江会股票经纪的代理出市员,在香江会的大厅里,难免遇到职责范围之内的事务,需要当即处理。”

    “另外,为人机敏、处乱不惊也是必备的要求。毕竟,香江会的交易大厅是人家的地盘,情况只有我们考虑不到的复杂。”

    高弦笑道:“总之,能有电影里詹姆斯·邦德的素质最好。”

    李福照也放轻松了话题,“你说的这个电影,我知道,前年避到伦敦的时候,无聊得很,便被朋友拉着去看,里面有大量亚洲元素,据说就是在一本和香江取的景,对了,还破天荒地请了一个华裔女演员担任重要角色……其实啊,这种电影就是英国人在不甘心地失去‘日不落帝国’的地位后,异想天开地意淫全世界。”

    高弦一挑大拇指,衷心地恭维道:“李先生概括得太精辟了!”

    这时候,门一开,汪启明、王和亭、卓凤南鱼贯而入。

    “经过推荐与考核,我们觉得卓凤南堪当重任。”汪启明目光掠过高弦,然后笑道:“这也和平日里的表现一致,高弦和卓凤南是这一批年轻人中的佼佼者。”

    李福照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定下来吧。”

    高弦率先向卓凤南伸出手去,“很高兴和你一起执行特殊的使命,相信我们一定可以马到功成,不负李先生和汪先生所托,帮助远东会度过难关。”

    卓凤南看着高弦的眼神,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恼怒,“你把表忠心的词都说完了,我还怎么接?”

    不过,卓凤南无法当场发作,他只能附和道:“戮力同心,砥砺前行。”

    见高弦、卓凤南二人如此心齐,李福照很是欣慰地说道:“你们两个抓紧时间熟悉香江会的运作流程,明天上午就去香江会。”

    刚才还勾心斗角的高弦和卓凤南,瞬间感到了沉重的压力,两人肃然道:“是。”

    ……

    高弦和卓凤南一起退出办公室后,尾随出来的王和亭,朝着卓凤南招了招手,“凤南,你过来一下,我有话交代你。”

    见此情景的高弦,不由地一皱眉头,“这两个家伙,难道是要狼狈为奸么?”

    不过,高弦当下也没多余精力关注这些,心中念头一转之后,便径直离开了。

    事实确实如此,卓凤南和王和亭的关系正在不断走近。

    “多谢王先生刚才的大力推荐。”对于王和亭帮自己争取机会的行为,卓凤南十分感激。

    “没什么,成人之美嘛。你要不是能力出众,我就算推荐了也没用。”王和亭平易近人地摆了摆手,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凤南,你要明白一个事实,这个机会,你是通过层层选拔,凭借自己的能力,争取来的;而高弦,是直接被李先生钦定的。”

    一听这话,卓凤南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争强好胜之心,以及对高弦的厌恶,当即沉声说道:“我一定会努力表现,不辜负王先生的栽培之心。”

    “你明白这里面的玄机就好。”大为满意的王和亭,拍了拍卓凤南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指点道:“这次的任务,是你的最佳升职机会,只要你能把握住,我还会不遗余力地推荐你。”

    “多谢王先生,多谢王先生。”喜出望外的卓凤南,被这个职场上的承诺砸晕了,以至于对王和亭感激涕零了。

    ……

    因为现阶段的香江股市,还没有电脑对盘之类的先进机制,所以,出市员在交易大厅里,要做三种最基本的工作,即接听场外投资者的委托电话,在黑板上书写股票价格,以及开具买卖单。

    这个章法,在香江证券交易所和远东交易所都适用。只不过,远东交易所的规定更为宽松,除了出市员可以带助手,入场协助自己之外,甚至还允许股票经纪之间,不局限于黑板上的“明”报价,可以通过彼此“咬耳朵”的“暗”方式,来确定交易。

    不得不说,远东交易所真的是设身处地为股票经纪们着想,尽可能地为他们的交易工作提供便利,但这一切在香江证券交易所是不可想象的。

    诸如此类的区别,高弦需要快速掌握的香江证券交易所运作规则,不可谓不多,自然而然地,他又继续着“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状态。

    ……

    第二天是星期五,也是本周股市的最后一个交易日。

    看着整装待发的高弦和卓凤南,李福照仍然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昨天的训练时间太仓促了,所以,今天你们把重点放在熟悉环境上,不要急于求成。接下来的星期六和星期日,股市休市,你们正好可以借此充分提升自己,等下个星期一再发力。”

    高弦和卓凤南连连点头,保证“牢记李先生的指示”,然后就出发,在进入香江证券交易所交易大厅前,见那两位委托代理出市员的香江证券交易所会员。

    高弦的委托方,是一位姓苏的六旬老者,好像还和汪启明这位远东交易所副主席有亲戚关系。

    苏老先生只是唏嘘了一句,“你们这些人做事真有闯劲”,然后就全力配合,高弦以代理出市员的身份,第一次走进香江证券交易所的交易大厅。

    简而言之,星期五平淡无奇;星期六星期日充电学习;星期一卧底模式全面开启;星期二传递情报渐入佳境;到了星期三,香江证券交易所的这帮英国佬,反应再迟钝,也发觉了不对头。

    按照惯例,香江证券交易所星期三至开市半天。

    当时间来到十二点时,施裕荣突然现身,对交易大厅里的几十位会员朗声道:“各位,我们得到可靠消息,有人在做损害大家利益的事情。所以,接下来会有一个简单的物品清点过程。”

    在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中,心中了然的高弦,冷冷一笑,“那就搜吧。反正在我这里,毛都搜不到!”

    香江证券交易所主席施裕荣所说的物品清点,相当有针对性,直奔高弦和卓凤南而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满满。

    其实,这也合乎逻辑,因为香江证券交易所的经纪人牌照数量,长期固定在六十个,持有人往往将其视为一种保值资产,很少转卖给外人,进而使得香江证券交易所的会员阵容相当稳定,彼此的熟悉程度形容为抬头不见低头见都不为过,所以不难想象,高弦和卓凤南以代理出市员的身份,进入香江证券交易所的交易大厅,难免引起有心者的注意。

    高弦有资本镇定,这两天表现特别积极的卓凤南,就稍微乱了阵脚,一下便被阿三保安翻出了满是数字的记事本。

    卓凤南还想辩解两句,人家根本不听,蛮横地当场处以极刑,“我宣布,卓凤南先生成为香江证券交易所不欢迎的人,请你马上离开。”

    两个阿三狗腿子将卓凤南架走,余者气势汹汹地直奔高弦而来。

    不等对方靠近,高弦高高举起自己的公文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子上,同时朗声道:“清点物品归清点物品,不许栽赃嫁祸啊!”

    高弦这句话混淆视听的效果相当好,不少看热闹的华人经纪,脸上都露出了明显怀疑的神色。

    在高弦灼灼的目光下,阿三狗腿子有些忌惮地翻了翻桌子上的东西,别说记事本了,连张纸都没有,如果香烟盒不算在内的话。

    高弦脸色一沉,厉声道:“我是按照香江会的制度,接受身体不适的苏先生的委托,担任代理出市员,身份理当等同香江会正式会员。如果你们再如此侵犯我的人身权利,那我就要叫律师来了。”

    估计施裕荣以为揪出了卓凤南,便解决了情报泄露的问题,故而不愿意和浑身都是刺的高弦,做过多无谓纠缠,直接总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相信大家都会明白,我们之所以如此做,也是为了维护所有人的利益。既然那个祸端已经被找了出来,那物品清点过程就到此为止吧。”

    ……

    今天来负责接送的远东交易所高层是马新聪,其正满脸忧虑地打量着从远处走来的高弦。

    坐在旁边的卓凤南,神情颓废,明显还没从刚才的失利当中恢复过来。

    等高弦拉开车门,马新聪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怎么样?”

    高弦耸了耸肩,“有惊无险。”

    “如此说来,你把情报带出来了。”压抑不住脸上喜色的马新聪,连声催促道:“快给我看看。”

    高弦不慌不忙地拉开自己的公文包,取出里面的记事本,然后递给了马新聪。

    “太好了,香江会等着傻眼吧。”马新聪快速翻阅了一遍记事本后,喜不自胜,赶紧启动汽车,直奔远东交易所。

    卓凤南一脸的震惊,结结巴巴地问高弦道:“不可思议,你是怎么躲过检查的?”

    “本来,我以为,自己会和你的下场一样,但却又突然想起来,魔术可以解决问题。”高弦做满脸庆幸状。

    “你是说,你会魔术,并凭此躲过了检查?”卓凤南顿时凌乱得泪花闪动,眼瞅着心态就要崩了。

    高弦装模做样地确认道:“艺多不压身,古人诚不欺我!”

    ……

    三人回到远东交易所时,李福照、汪启明亲自迎接。

    马新聪钦佩地说道:“李先生的双保险,果然是妙策,虽然卓凤南被发现了,但高弦还是完成了任务,把情报带了出来。”

    “太好了!”汪启明喜道:“今天下午,香江会休市,我们远东会继续开市,谁优谁劣,高下立判。”

    卓凤南垂头丧气地出插嘴道:“李先生,高先生,我对不起你们的栽培,事情办砸了。”

    “这不是你的错,只能怪敌人太狡猾。”李福照对卓凤南摆了摆手,“你的功劳公司会记住的,先去休息吧。”

    看着高弦随着远东交易所的各位高层,走进了李福照的办公室,卓凤南心里无比失落,“昨天自己还是那里的座上宾呢,现在却成为了旁观者。”

    失败者的感受,当然不会被如何关注。

    李福照郑重鼓励高弦道:“现在,只有你能传回香江会的情报了,一定要稳住,等度过这个难关后,公司一定重重有奖。”

    高弦摆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期盼地问道:“李先生,这个重奖,我能不能选择啊?”

    李福照微微一怔后,笑着摆手道:“当然可以了,你现在可是远东会的希望所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别看李福照说的话相当漂亮,但眼底却隐藏着寒意,“你小子要是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拿捏我们,就算现在能暂时得逞,将来也绝对饶不了你。”

    高弦搓了搓手,说出自己的打算道:“我想请求公司,允许我以分期付款的方式,购买一张股票经纪人牌照。”

    李福照脸色一缓,同时也很惊讶,想不到高弦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马新聪在一旁打趣道:“看来,高弦一直没有忘记自己在论文里写下的理想啊。”

    汪启明也开玩笑道:“高弦是想通过购买我们远东会的会员资格,让大家放心他的忠诚啊。”

    李福照点头道:“牌照的事情好说,送你一张都成,但有个规矩不能破啊,那五十万保证金是不能有半分作假的。”

    高弦硬着头皮回答道:“我明白保证金的重要性,我会找来的。”

    李福照直白地拍板道:“那就说定了,高弦,你好好完成任务,经纪人牌照我给你留着。”

    等散会后,马新聪叫住高弦,关切地说道:“高弦,我理解你对拥有经纪人牌照的迫切心情,但不要为了保证金的事情分心,先把任务完成,别像卓凤南那样半路夭折。至于保证金,我倒是帮你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法,可以先把牌照挂靠到我那位本家,马敬熙的经纪行下,凭我的薄面,五十万的保证金,他至少可以揽下二十万的额度。”

    高弦对自己所处的社会有多么功利和现实,有着清醒的认识。也正因为如此,他对马新聪这位“贵人”非常敬重。对方从面试时候的大加赏识,到刚才的建言献策,可谓是能帮就帮,来机会便点明方向,有平台则指出台阶。

    就凭目前自己顶多是被利用去当炮灰的价值,高弦可不认为马新聪想从他这里拿到什么好处。

    图未来成功后的回报么?

    别开玩笑了,看起来会飞黄腾达的年轻才俊多着呢,谁知道你的翅膀会不会被暴风雨摧毁,倒毙在泥水坑里。

    只能说,马新聪和高弦投缘了。

    深受感动的高弦,也就心悦诚服地说道:“马先生提醒得对,一切的前提是,我能够帮助远东会彻底突破香江会的信息封锁,否则的话,所谓的理想,只能沦为可笑的空想。”

    马新聪欣慰地笑道:“你能明白关键所在就好,接下来这段时间在香江会一定要格外小心了。卓凤南深受打击,情绪低落,我就没好意思雪上加霜地指出,他的折戟沉沙,未尝没有自己的原因,还真以为那些洋人是善类了。”

    高弦玩味地笑了笑,把握十足地说道:“香江会就算专门派人盯着我,也别想发现任何端倪。”

    ……

    高弦不幸言中了,香江证券交易所真的派了人手,专门盯着他。

    原因简单至极。

    卓凤南的所谓“落网”,并没有让远东交易所成为股市行情中的“瞎子”和“聋子”,其交易大厅里气氛活跃,日成交额已经稳步突破了三百万。

    那么,问题就来了,远东交易所还有什么获取情报的途径?

    香江证券交易所的高管们,在交易大厅里反复观察,觉得只有高弦这个代理出市员最为可疑。

    不过,高弦现在可不好惹,自从闹出了“清点物品”风波后,每天车接车送不算,还有律师和记者陪着。

    香江证券交易所当然有胆量蛮横无理,但也怕被人抓住痛脚,闹得沸沸扬扬,不可收拾,终归大家要做生意不是。

    但就是如此奇怪,高弦离开香江证券交易所交易大厅的时候,从来没被发现带有纸张,可远东交易所那边就有股市行情的最新全面情报可用。

    香江证券交易所内掌权的英国佬们,简直都要憋屈疯了,连圣诞节都没过好。

    最后,这些人再也坐不住了。

    原因同样极其简单。

    香江证券交易所控制股市行情信息的传播,不仅仅打压了远东交易所,也给自己带来了诸多不便,三天五天没关系,十天八天也能忍,现在眼瞅着就半个月了,相关人士终于忍无可忍地怨声载道了,甚至港府财政司都打来了质询的电话。

    到了一九六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星期三这一天,焦头烂额的香江证券交易所主席施裕荣,决定孤注一掷,揪出高弦这个可恶的间谍。

    其实,今天高弦一进香江证券交易所的交易大厅,便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因为盯着自己的眼睛明显多了不少。

    知道香江证券交易所在局面上越来越被动的高弦,脸上露出冷笑,“这是再也忍不住,要最后撕破脸了吗?”

    想到此处,高弦拿起电话,打给了马新聪,“马先生,让律师和记者打起精神,今天可能会有大戏上场。”

    马新聪笑道:“放心,你那位叫福宁安的记者朋友,这几天不请自来,就守在香江会的门口。”

    高弦放下心来,照常“工作”着。

    随着时针指向中午十二点,交易大厅里的股票经纪们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今天是星期三,按照香江证券交易所的惯例,下午休市。

    高弦慢条斯理地脱下马甲,穿上西装,刚拿起公文包,一群阿三狗腿子便围了上来,用满是咖喱味的英语说道:“高先生,请和我们到办公室一趟。”

    高弦不满地哼了一声,“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阿三狗腿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来拉。

    高弦身手敏捷地跳上桌子,大声对周围众人说道:“各位会员,快来看看,他们又要对我采取特殊手段了。”

    阿三狗腿子气急败坏地辩解道:“我们只是请你去另外一间办公室清点物品。”

    “难道在这里就不能清点物品了?”高弦把自己公文包里的物品倒扣在桌子上,一脸坦然地催促道:“我的物品就在你们眼前,赶紧清点吧。”

    阿三狗腿子终于露出了穷凶极恶的嘴脸,“你会魔术,我们需要你到另外的办公室,脱掉衣服,详细检查。”

    “各位会员,你们听到了么,他们说我会魔术!”高弦仰天大笑后,脸色一沉道:“我可以仁至义尽地配合你们检查,但去另外的办公室,就不必了,我完全可以在这里脱。”

    啪地一下,高弦脱掉才穿上不久的西服,提起来,当众示意一番,接着放在桌子上。

    啪地一下,高弦脱掉皮鞋,提起来,当众示意一番,接着放在桌子上。

    啪地一下,高弦脱掉裤子,提起来,当众示意一番,接着放在桌子上。

    ……

    最后,只穿着背心和短裤的高弦,站在桌子上,做了一个罗圈揖,朗声道:“老少爷们们,见笑了。”

    香江证券交易所的华人股票经纪们,虽然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成持重人士,但此时都无法忍住心中的不满,纷纷拍起了桌子,发出嘘声,甚至还有一位老先生高声称赞道:“年轻人,本钱雄厚啊,娶老婆了么?”

    高弦再次抱拳作揖,“过奖,过奖,小子不才,尚未娶妻,您老肯介绍一位大家闺秀么?”

    在喧嚣声中,香江证券交易所主席施裕荣脸色铁青地看着手下们,一遍又一遍徒劳无功地翻着高弦的物品和衣服。

    “这也太奇怪了,高弦到底把情报,藏到了什么地方?”施裕荣想得脑仁都疼。

    其实,不止施裕荣这边疑惑不解,交易大厅里的经纪们,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

    高弦来香江会的目的,大家都心照不宣,可就是找不到证据,真是邪门了!

    见阿三狗腿子们急得脸都绿了,居高临下看戏的高弦,突然高声道:“我知道,你们想找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们在什么地方。”

    刷地一下,交易大厅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高弦目光炯炯地环视周围,缓缓地答疑解惑道:“香江股市上现有的七十三只股票,最近一年的全部股价变动和走势信息,都装在我的脑袋里,你们还要搜查么?或者是割下我的大好头颅?”

    刷地一下,交易大厅里仿佛刮过了一阵狂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身子,“好狂的年轻人!”

    “难道这个年轻人说的是真的?”施裕荣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可如果不是这样,还有其它解释么?

    又是那位称赞高弦“本钱雄厚”的老先生开了口,“年轻人,既然全部股票的价格,都记在你的脑袋里,那我以后就直接找你问了。”

    高弦豪爽地回答道:“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突然间,一道白光划过交易大厅,紧接着门口一阵大乱。

    “我是记者,有权拍照!”

    施裕荣血压一阵升高,“坏了,怎么记者混进来了?”

    这还没完呢,又传来一个声音道:“我是高弦的律师,我的委托人在这里受到不公对待,我要现场取证。”

    施裕荣抚着额头,连声吩咐秘书道:“快给远东会的李福照打电话,香江会的广播下午就恢复,让他赶紧把大厅里的那个怪物领走!”

    做为硕果仅存的“卧底”,高弦对远东交易所的重要价值不言而喻,形容为李福照的眼珠都不为过。

    因此,当收到高弦的预警后,李福照额外请出自己的智囊——古百习律师,去香江证券交易所那里坐镇。

    事实上,如果不是碍于身份,李福照和汪启明,都恨不得自己亲自到场声援,因为他们也预感到,在缠斗了近半个月后,事态将会发生重要改变。

    当时间来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古百习便已经站在香江证券交易所交易大厅的门口,严阵以待了,等听到里面拍桌子声山响、嘘声此起彼伏后,又进一步确定发生状况了。

    马新聪更担心高弦,急得直跺脚,“你听,里面怎么这么大的动静,那可都是一帮体面人啊,竟然喧嚣得好比马会。”

    古百习目光落到福宁安身上,眼珠一转道:“我们帮这个鬼佬记者闯进去,让他当急先锋。”

    马新聪一向钦佩古百习的足智多谋,尤其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是立即照办。

    于是乎,香江证券交易所交易大厅门口混乱的一幕,就这么出现了。

    听到来自门口的外援声音,做慷慨激昂状的高弦,彻底放了心,更是不耐烦地向那些阿三狗腿子责问道:“这么半天的时间,检查完了没有,难道就让我这么挨冻下去么?”

    阿三狗腿子们应该是接到了最新的指令,也不回答高弦的话,旁若无人地自行退场了。

    见此情景,高弦当即明白,香江证券交易所这是缩了,自己再次成功涉险过关。

    等穿好衣服的高弦,大摇大摆地从香江证券交易所交易大厅里走出来的时候,古百习和马新聪相视而笑,他们已经从那些先一步出来的华人股票经纪口中,知道了大概的事情经过。

    马新聪重重地一拍高弦的肩膀,打趣道:“行啊,你小子,可真够生猛的!”

    高弦当然知道马新聪口中的“生猛”指的是什么,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形势逼到这个份上了,我只能豁出去了。”

    “高弦的‘生猛’,那可是妙到了极点。”古百习做仙风道骨状,“我估计,香江会封锁我们远东会的计划,遭到这般沉痛打击后,是时候宣布破产了。”

    古百习这个远东交易所的智囊,预测得还真准,他们一行人刚回到华人行,便听李福照提到了香江证券交易所主席施裕荣打来电话示好的事情。

    李福照对得胜归来的高弦,几乎在赞誉中使用了和马新聪一样的词语——“生猛”。

    “你为远东会做出的贡献,公司不会忘记,必定会重重有奖。”李福照再次重申了自己的承诺。

    “如此说来,香江会恢复了对远东会的广播。”意识到自己的“卧底”使命终于完成的高弦,不由松了一口气,随即他又建议道:“李先生,这个现象表明,香江会不管有多么不愿意,都已经承认了我们远东会的地位,是时候过去谈判,就此敲定香江证券行业双雄并立的格局。”

    “分析得好,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李福照踌躇满志地大笑起来,“就在刚才的电话里,我已经和香江会主席施裕荣说好了,下午我们就会面。”

    汪启明对高弦说道:“好了,这半个月的情报工作,肯定让你神经紧张、身体疲劳了,这就休息去吧。”

    说到这里,汪启明又开玩笑道:“别忘了,晚上,我们在顺德菜会所开庆功宴,为你升职,加薪,发奖金,如果错过了,那可不补哦。”

    “升职?”高弦听得微微一愣,加薪和发奖金的奖励,他已经早早地就知道了,怎么又多了一项升职?

    汪启明耐心地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们远东会的运作机制一直都是在不断完善,而这些天和香江会的斗智斗勇,说明了股市行情信息的重要性,因此我们决定,在现有股价整理工作的基础上。成立一个隶属于客户服务部门的数据中心,由你来担任主任一职,卓凤南担任副主任一职。”

    恍然大悟的高弦,配合着做出惊喜状,“多谢各位老板的赏识,让我一下子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三喜临门。”

    “就数你会说话。”汪启明笑着拍了拍高弦的肩膀,“先去偷着乐吧,晚上的庆功宴,会正式宣布这一消息。”

    等告辞出来后,高弦仔细一琢磨,升职、加薪、发奖金,三件事加在一起,确实值得高兴,就是要忍着各种不适,和卓凤南一起担任数据中心的正副主任,是一个遗憾。

    不过,高弦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领导者除了要做到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也需要考虑下面的制衡,此乃帝王心术也。

    其实,李福照为人做事还是挺厚道的。

    原本,高弦只是打算,通过到香江会卧底换来的“功劳”,换取一个分期购买远东交易所股票经纪人牌照的机会。

    没想到,李福照仍然把购买远东交易所股票经纪人牌照,大度地视为远东交易所内部职员该有的一个福利,进而在奖励内容上,没让其鸠占鹊巢。

    知道自己将要成为新建立的数据中心的主任,高弦再回到那个整理股价的办公室时,不禁心里好笑,“来香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是不是升得太快了。”

    高弦走进办公室后,郑伟豪兴奋地一下跳了起来,“高弦,恭喜你胜利归来。”

    其他几个职员见此情景后,也学着郑伟豪那样祝贺。

    等寒暄完了,郑伟豪又告诉高弦一个消息,“有一个叫易慧强的人,刚刚打电话找他。”

    高弦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拿起电话,给易慧强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听出是高弦声音的易慧强,哈哈大笑道:“高弦,听说上午你在香江会的交易大厅里,生猛得很啊。”

    高弦惊讶道:“强哥,这种小事你也知道?”

    “圈子就这么大,怎么可能不知道。”易慧强缓缓说道,“已经有不少人把你当成股市里的高人了,等着生意滚滚而去吧。”

    虽然一想到自己光膀子冲锋陷阵的形象就感觉十分糗,但名与利总是相伴相生的,所以高弦很快就释然了,毕竟他现在好歹也是香江证券业圈子里能被叫出名字的人物了。

    整个下午,高弦都光明正大地很悠闲,周围没人敢不开眼地说三道四。

    原因非常简单,一则,他这个大功臣,已获特权,休整这些天颇为疲惫的身心;二则,今天是一九六九年的最后一天,相比往常,股市上的跨年运作非常谨慎,大家也都跟着沾光地放松;三则,今天晚上的聚餐,会有什么节目,比如发点红包什么的,也挺吸引人私下里议论的。

    实际上,高弦并没有真的游手好闲,因为虽然工作上的事情可以放一下了,但他自己的事情才刚开始啊。眼瞅着远东交易所的股票经纪牌照就要到手了,如何把生意做起来,必须严密计划。

    当李福照回来时,高弦注意到,他的神情堪称满面春风,不用问,和香江证券交易所主席施裕荣的谈判,应该很顺利。

    随后的顺德菜会所活动,也反映出了远东交易所的形势真的一片大好起来,各位创办者们无不谈笑风生。

    身为远东交易所副主席的汪启明,亲自主持这场气氛轻松的聚会,“这段时间,为了远动会的发展,大家都很辛苦,我们看在了眼里,所以借着这次聚会的机会,给大家发红包犒劳一下。”

    此言一出,自然是引起一片欢呼。

    被香江证券交易所打压的这段时间里,远东交易所的职员们,难免有些人心惶惶,但最后还是在各自的岗位上,坚持了下来,确实值得一奖。

    等远东交易所的创办者们一起喜洋洋地给大家发完红包后,“树劳模”的重头戏也就随之来了。

    特意清了一下嗓子的汪启明,高声说道:“大家都表现得很优秀,其中的两位,更是不畏艰险,奋战在对手的地盘上。不用我再多说,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名字。”

    郑伟豪捏着红包,扯着嗓子来了一声,“高弦!”

    “对,他们就是高弦和卓凤南。”汪启明笑着招手,“你们两个还不赶紧过来,李先生要亲自给你们发奖。”

    在同事们的羡慕眼光中,高弦和卓凤南来到了汪启明身旁。

    李福照抬手晃了晃两个厚厚的红包,郑重宣布道:“高弦和卓凤南为公司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特此分别奖励两万元和五千元。”

    听到红包居然这么“大”,远东交易所的职员们,瞬间被刺激得脸热心跳,如果自己将来表现好的话,岂不是也能得到如此重奖!

    将部下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的李福照,满意地微微颔首,接着进一步加料道:“另外,我宣布,公司将会在现有基础上,成立一个专门整理股市行情信息的数据中心,由高弦和卓凤南分别担任正、副主任。”

    这个消息出乎了职员们的意料,或者说,比真金白银的重奖,还要震撼人心。

    你看,虽然大家都是同一批进公司的员工,但人家成为了第一批被提拔的佼佼者,地位仅次于创始人了。

    “来,高弦,你做个代表,给同事们讲讲话。”李福照示意了一下高弦。

    领命的高弦,自然是要说尽好话,“我很荣幸,能够进入远东会工作,和大家一起共事,从李先生、汪先生那里等到教诲。”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支持和帮助,我才能取得现在小小的成绩。”

    “各位同事,明天就是一九七零年了,一个新的十年又开启了,而股市也将迎来远东会和香江会双雄并立的时代。”

    “在李先生、汪先生的英明领导下,远东会必将成为香江证券行业第一大交易所。”

    “与此同时,对于我们个人来讲,也会发现无数提升的机遇在前面等候,只要能把握住,就会像我这样得到奖励。”

    “预祝我们远东会发展得越来越红火,各位同事职场春风得意。”

    高弦没有长篇大论,把重点意思点到了就行,免得耽误大家品味美食。

    一起鼓掌的远东交易所创办者们,纷纷点头不已,高弦这个年轻人,可不仅仅是“生猛”,该言谈举止得体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附和着一起鼓掌的卓凤南,刚才做为高弦的配角,一起领取奖金的时候,表现得很淡然,可听到数据中心副主任的人事任命后,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我就这么成了高弦的手下么?”

    等这一轮“树劳模”的戏码结束后,卓凤南借着敬酒的机会,找到了王和亭,低声讨教道:“王先生,我担任即将成立的数据中心的副主任,应该在工作中注意什么?”

    “以你的聪明才智,无需我指点什么。”王和亭注视着水晶杯里的红酒,淡淡地说道:“你知道,今天中午在香江会的交易大厅里,都发生了什么吗?”

    卓凤南微微摇头,“道听途说了几句,支零破碎,不甚了然。”

    王和亭轻哼了一声,“当着香江会所有经纪的面,高弦放言,香江股市上现有的七十三只股票,最近一年的全部股价变动和走势信息,都装在他的脑袋里。”

    卓凤南听得倒吸一口冷气,喃喃自语道:“原来他如此博闻强记,难怪可以躲过香江会的搜查,把情报带出来。”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王和亭幽幽地说道:“但有一样确信无疑,高弦不是一般的狂妄,相信媒体必定会不断炒作,没准风头会大到,人们一提远东会,就只知道他高弦的程度。”

    “李先生这个人呢,大家族出身,作风一向传统。他让你担任数据中心副主任,未尝没有制衡的用意。”

    品味了一会王和亭话里的深层含意后,卓凤南举起酒杯道:“王先生,我敬你!”

    与此同时,高弦那边和马新聪的对话就阳光得太多了。

    马新聪笑问道:“升职,加薪,发奖金,三喜临门,现在有何感想?”

    高弦也笑了,“一九七零年来了,当然是想以此做为良好的开端,能够有所作为了。”

    马新聪点了点头,“元旦休市,明天我带你去见马敬熙,争取把经纪人牌照挂靠的事情确定下来。”

    一九七零年一月一日的早上,高弦按照正常工作的时间表起床,因为他打算在正式会见马敬熙之前,准备一下资料。

    毋庸讳言,高弦现在是有求于人,而且也没有什么资本能拿去做交换筹码,只能靠一张嘴口吐莲花地打动对方了,这自然少不了资料在后面做支撑。

    拿起公文包的高弦,刚要出门,那位老师邻居叫住了他。

    虽然自从住进这个“鸽子笼”后,一心扑在工作上的高弦,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但这些日子里,他还是把左邻右舍认识全了。

    这位老师邻居叫谭国麟,比高弦大不了几岁,和他的新婚妻子,也是一位老师的苏桂香,因为着急结婚,但却始终排不上公租屋的号,便租住在隔壁。

    见谭国麟的神情透着一股神秘,高弦不禁有些好奇,于是主动开口问道:“谭老师,你找我什么事?”

    谭国麟低声道:“包租婆找你说过涨房租的事情了么?”

    “没有。”高弦摇了摇头,“这半个月,工作太忙,我早出晚归,估计包租婆没堵到我。”

    “那倒是能少心烦几天。”谭国麟叹了一口气,“你猜,包租婆要涨我多少房租?整整一百元!”

    高弦吓了一跳,“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

    不算别墅洋房,现在的香江民众,所居住的地方,不外乎三类:寮屋,也就是高弦初到这个世界的“新手村”那种;唐楼,即高弦现在租住的“鸽子笼”这种;以及港府兴建的公共房屋。

    高弦现在的租住条件,相对好一些,不像他看到过的其它唐楼,或者把单位细分到“床位”出租,或者连厨房和厕所都不放过地加设“阁楼”出租,整个二层只隔成三个房间:光线最好的“头房”住着谭国麟和苏桂香这对夫妻;中间房住着高弦;尾房住着另外一家。

    之前高弦曾经向包租婆打听过“头房”的价格,是两百五十元,如果再涨上去一百元,那可就是三百五十元,差不多相当于普通老师的三分之一工资了,难怪谭国麟看起来忧心忡忡。

    这些天高弦倒是在办公室不经意间听到过同事提及房租上涨的现象,现在看来,何止是“上涨”啊,分明就是“暴涨”嘛。

    “谁说不是呢。”谭国麟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接着试探道:“高先生,你说我们是否可以联合起来,抵制包租婆涨价呢?”

    “我看难,顶多也就是小小地讨价还价一下。”高弦苦笑道:“我理解你的不满,不过我最近实在太忙了,恐怕难以抽出时间声援你。”

    面上露出失望之色的谭国麟,又一次叹气,“你还是单身吧?不像我,现在拖家带口,负担很重,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谭国麟正抱怨着,他妻子苏桂香探头问道:“国麟,今天回你家,准备什么礼物?”

    “准备什么呀,你挺着肚子去,就足够了。”谭国麟收起脸上的愁容,笑着打趣道。

    苏桂香在房间里娇嗔道:“那怎么行,你不在乎面子,我还要呢。”

    将这一切看到眼里的高弦,不由地微微摇头,社会的繁荣,总是离不开穷人当燃料,弱者做花肥,想要摆脱这个状态,只能力争上游。

    因此,高弦懒得理会这些家长里短。有这功夫,他还不如琢磨怎么广开财路呢,到时候又岂会在乎什么上涨的房租。

    ……

    到了远东交易所后,高弦看到李福照和汪启明的办公室,都开了门。

    这个现象一点也没让高弦感到意外,毕竟,说到底,远东交易所是私人成立的机构,老板的思想境界,远远不是下边的人能理解的。

    看到高弦的身影,汪启明还站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大声询问,“高主任,元旦没去好玩的地方转转啊?”

    “都被你叫上高主任了,我能不来加班么?”心中苦笑的高弦,态度端正地回答道:“我想利用今天的时间,好好考虑一下,怎么样才能让数据中心的运作更好。”

    汪启明笑道:“你如此勤勉,未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啊。”

    再不可限量,也只是未来,还是先把眼前这五十万的经纪牌照保证金搞定,才最实际。

    香江现阶段的证券行业,正处于草莽时代,什么监管和规范都谈不上,只要胆子够大、心思够细,就一定能够找到空子钻。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高弦才貌似不自量力地赶在远东交易所经济牌照涨价前,想办法分期购买一张,至于保证金如何解决,除了看看能否从易家寻求帮助之外,就是钻空子。

    比如,就算马新聪不出主意,高弦也能想到挂靠经纪人牌照这一招。而所谓的“空子”,就体现在信息不透明、不对称上。

    说起来也简单,外人肯定不知道,高弦的经纪人牌照是分期付款,甚至因为保证金没有到位而不能生效,那么,高弦就可以宣称,自己拥有价值八万元的经纪拍照,而保证金只差那么一点点,完全可以通过挂靠拍照,来“抵押”出所需的那部分款项。

    如此循环,忽悠完了这一家,接着忽悠下一家,直到经纪牌照拼凑到手。

    马新聪推荐了自己的本家马敬熙后,高弦就打算对马敬熙说,易家愿意给自己解决一部分保证金;反过头来,高弦还可以对易家说,马敬熙给自己解决了一部分保证金

    显而易见,这个套路首先需要口才足够好,如此才能忽悠住人。

    快到中午的时候,马新聪找到在办公室里做准备的高弦,“走,马敬熙邀请我们共进午餐。”

    “邀请?”高弦有些差异,怎么主次顺序颠倒过来了。

    马新聪笑着解释道:“你昨天在香江会的表现,可谓震撼人心,马敬熙知道后,别提有多神往了。”

    眉头一挑的高弦,开始慢慢明白,自己在某些人眼里的“价值”所在。

    “看来,自己的准备,可能要正正地投其所好了。”高弦在路上推断道。

    仿佛为了印证高弦的想法,刚见面,马敬熙这位香江地产行业中颇负盛名的“三剑客”成员,便开门见山地说道:“高先生,你可是一位奇才啊,听说,全香江的七十三只股票的任何风吹草动,尽在你的掌握之中。”

    “真是越传越厉害啊!”高弦忍着笑,递过去一份文件,“尽在掌握之中,有些夸张了。这是我个人对股市的一些看法,马先生有兴趣的话,不妨看看。”

    马敬熙接过文件,迫不及待地打开翻阅起来;然后,他就忍不住仰天大笑道:“新聪,你对高弦的这份欣赏,就值五十万啊!”

    据高弦所知,地产三剑客个个都是拼命三郎,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的工作狂,靠着同心协力,硬生生地将一家注册资本五百万元、实收资本三百万元的小地产公司,经营成如今年销售额破亿的地产业新贵。

    在这个过程里,地产三剑客最成功的手笔莫过于,在前年香江局势动荡时,不但留了下来,还大举低价吸入别人唯恐抛之不及的物业和地皮,等到了前年,也就是一九六八年,香江地产业回暖的时候,再不慌不忙地售出,并凭借屯积下来的地皮,成为香江工业楼宇市场的霸主,赚得岂是一句盆满钵溢就能形容的!

    不过,正所谓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就在地产三剑客事业发展到巅峰之际,传出了三人分道扬镳的消息,比如说二哥马敬熙,就另外创办了香基证券和香基财务,前者经营证券业务,后者经营汇兑、存款、放款业务。

    凭借地产业成名的马敬熙,倒也不是以完全“新手”的身份杀入金融行业。他年轻的时候,在钱庄做过学徒,并升为管事、帐房;而在地产集团的分工上,负责财务,以及投资方面的业务。

    要不是有这样的底蕴,马敬熙也不可能发现香江股市兴旺的迹象,并创办香基证券了。

    但也仅此而已,马敬熙过往的炒股成绩乏善可陈,或许用“眼高手低”来形容,能在某种程度上表达出他当下的状态。

    高弦正是看出了这一点,专门针对马敬熙的薄弱之处,拿出了这些天以来,他潜心研究香江股市行情数据的分析报告,结果一击而中,让对方脱口称赞,马新聪给自己引荐对了人才,也一举扭转了高弦有求于人的被动局面。

    当然了,这里面绝对少不了马新聪这位“贵人”,帮着高弦敲边鼓,在马敬熙感叹自己对高弦的欣赏值五十万时,他就见缝插针道:“这么说来,高弦的经纪牌照保证金,老哥要全部承担下了?”

    “能够成人之美,何乐而不为!”马敬熙豪爽地大包大揽道:“何况,区区五十万,对于我来讲,就是毛毛雨啦。”

    “多谢马老板的信任和器重。”连声道谢的高弦,不动声色地装波伊道:“有了马老板的鼎力支持,也就省去了我为另外的保证金额度,跑一趟易家了。”

    “我倒是忘记了,高先生的才华,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啊。”马敬熙哈哈大笑,“其实,我也是有个小小的私心,让高先生安心地把经纪牌照挂靠在香基证券,也能让我顺便从高先生的操作当中,偷师一番啊。”

    还别说,马敬熙这是讲了句大实话。

    所谓的经纪牌照保证金,就是为了在股票经纪出现失误的情况下,能够对投资者有个补偿。

    而马敬熙在为高弦挂靠在自家香基证券名下的经济牌照,提供全额保证金后,于情于理,都有知晓高弦如何运作的权利。

    另一方面,欠缺谈判筹码的高弦,通过有针对性地给马敬熙分享自己研究香江股市行情数据的成果,让双方的合作达到了至少表面上互惠互利的平等局面。

    也正是因为这种底气,接下来高弦坦然地说道:“马老板,我现在手头上能动用的自由流动资金不多,大约是两万左右。因此,我想以经纪牌照为抵押,向香基财务贷款八万,利率可以按照年息一分八厘来。”

    年息一分八厘的概念,用最耳熟能详的例子做解释,就像某呗、某条之类的知名互联网借款平台的那种“借一千元,利息每天只要五角”。

    在香江,正规的民间借贷,年息一分八厘是个非常普遍的行情。

    当然了,你要是能够像船王包裕刚那样,得到惠丰银行的青睐和扶持,利息不会高过六厘。

    可问题就在于,高弦现在没有那样的资本。

    目前仍然不知道高弦的经纪牌照是分期付款买来的马敬熙,非常痛快地点头答应下来。

    马新聪瞥了一眼高弦,心说,你小子可真会借力打力啊。

    注意到马新聪这个微妙的反应后,高弦只是报以微微一笑。

    说穿了,自己的小把戏,对马敬熙这个大财主无关痛痒。五十八万和五十万,有什么区别么?

    就这样,高弦殚精竭虑运作的经纪牌照,算是安稳落地了,他也跌跌撞撞地来到了资本的门前。

    正言谈甚欢之间,一个看起来比高弦还要小些的青年,匆匆地走了进来,对马敬熙说道:“爸,对不起,我来晚了。”

    马新聪低声给高弦介绍道:“这是马老板的长子马永达,快要从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毕业了。一有时间,马先生便把他带在身边历练。”

    那边的马敬熙,在轻斥了一句马永达后,吩咐道:“还不见过两位贵客。”

    “马叔。”马永达和马新聪打过招呼后,目光转向高弦,“高先生,久仰你的大名了。”

    “马公子见笑了,我哪有什么大名。”高弦客套道:“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行。”

    有意锻炼自己儿子的马敬熙,在一旁撮合道:“对,你们年轻人说话做事就应该爽快,我看兄弟相称再好不过了。”

    马永达顺着父亲的话头说道:“我确实听过高兄的事迹,凭一己之力,帮助远东会,打破了香江会的封锁。”

    自从来到香江后,高弦也算是见过不少本地的大户少爷了,不羁的易慧强,阴沉的温恩辉,雍容的石淳志……面前的马永达又是另外一个特点,透着一股忠厚朴实。

    因此,高弦看马永达大讲恭维话的姿态,难免有股喜感。

    不过,刚从人家老爹那里借完钱的高弦,可不敢造次,连忙邀请马永达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

    见此情景,马敬熙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主导着话题问道:“刚才看那份报告的时候,我留意到,高先生认为,有一个刺激股市兴旺的重要利好因素,将会很快出现在我们面前。不知道,这指的是什么呢?”

    “去年,香江股市多了五家挂牌上市公司。”高弦不答反问道:“马老板就没有想过,将地产集团推上股市么?”

    “公司股份三家持有,各有自己的考虑,上市哪有那么简单。毕竟,融资的同时,也有控股权旁落的风险。”马敬熙含糊地回答了几句,“而且,在洋人把持的香江会,华资企业挂牌上市的难度,实在太大了!不知道远东会这边会怎么样?”

    高弦看了一眼马新聪,然后笑着回答,“当然是非常友好了。”

    马敬熙很快醒悟过来,“高先生所指的股市利好因素,莫非就是新股上市?”

    高弦意味深长地说道:“刚上市的新股,才有上升的空间,而我们这些股票经纪,本来就有做市的责任。”

    马敬熙思索片刻后,追问道:“那么,高先生觉得,今年的第一家挂牌上市公司,会出自哪个行业?”

    “这个问题,我就不敢妄言了。”高弦摇了摇头,“远东会到底能以多快的速度,吸引来挂牌上市公司,只有拭目以待。”

    为了避免马敬熙误会自己藏私,高弦又继续往下说道:“去年恒生指数的年底收市数将近一百一十六点,股市全年成交额超过二十五亿元,但远东会去年开市时间也就是半个月,其所贡献的成交额比例,实在提供不了多少参考信息。”

    马敬熙面露钦佩之色地点了点头,朗声笑道:“高先生对香江股市行情数据的掌握程度,果然名不虚传,今年第一天,便可以信手拈来去年全年的汇总数据了。”

    高弦面不改色地谦虚道:“我亦无他,唯多用脑、勤动手尔!”

    如果此时易慧强坐在席间,肯定会说一句“你又扮蟹了”,但在场众人,不识庐山真面目,只能是举杯表达对高弦的景仰之情了。

    ……

    饭后,高弦由马永达引导着,到香基证券和香基财务,把经纪人牌照保证金,以及贷款的事情办妥,然后再由对方开车送回华人行。

    高弦感觉这位马家大公子挺有意思的,不同于其他富家子弟的张扬,待人接物略显腼腆,更透着一种纯良,也不知道是否与还没从大学毕业、进入社会侵染有关。

    马永达姿态放得很低,这一路行来,高弦和他相处得倒也十分投缘。

    在华人行楼下道别后,高弦径直走入二楼的远东交易所,值班的职员像上午一样,恭敬地和“高主任”打了一声招呼。

    因为购买经纪牌照的所有障碍都被扫除,而感觉心情分外轻松的高弦,也有闲暇注意到,这种身份不同所带来的微妙变化。

    当然了,高弦还不至于把这种所谓的“爽”放在心上。也许过了今年,远东交易所将会变成自己奋斗历程中的第一个历史锚点,他又岂会在乎这些流于表面的东西。

    本来,高弦打算回自己的办公室,但他发现李福照的办公室还开着门,于是便走了进去。

    李福照抬头看了一眼高弦,然后放下手中的资料,随意地说了一句:“办完事情了?”

    高弦给李福照的杯子续上水,“上午去把经纪牌照的保证金确定了下来。”

    “好啊,你很会规划自己的发展!”李福照点了点头,“有了这张经纪牌照后,你就和远东会的职员,有了最本质的不同。”

    李福照对这件事的态度显得非常开明宽容,这可能与还处在野蛮生长阶段的香江证券业大环境有关,抑或高弦真被赏识到了足以享受特殊待遇的程度,也不排除李福照自己都是一边当着远东交易所主席,一边兼顾着自己会计师事务所生意的自知之明。

    高弦转移话题道:“远东会发展形势大好,已经与香江会并驾齐驱,可李先生似乎还有什么心事?”

    “远东会已经与香江会并驾齐驱了么?”李福照失笑道:“你一直对远东会的发展信心十足,甚至都超过了我们这些创办者。”

    高弦振振有词地解释道:“远东会的日成交额已经稳步地超过了三百万,而香江会的日成交额,仍然维持在四百多万的老水平上。”

    “是,表面上,远东会还没有追上香江会,但细心观察一下,就会发现,我们远东会已经售出的经纪牌照数量,还是比香江会少啊。”

    “完全可以相信,当远东会和香江会双方的经纪牌照数量持平时,在日成交额这个指标上,远东会肯定会超过香江会。”

    “你的观察视角总是如此独特,连我都被你说服了。”李福照哈哈大笑过后,又叹气道:“坐在我的位置上,视野肯定不能仅仅局限在日成交额的增长上。直到现在,远东会还没有自己的挂牌上市公司,长此以往下去,交易所就要徒有其名了。”

    高弦恍然大悟,李福照在元旦这一天仍然如此“用功”,原来是忧心于远东交易所还没有自己的挂牌上市公司。

    李福照拍了拍桌上厚厚的资料,“香江有实力的华资企业,虽然数量不少,但有意愿挂牌上市,并且企业各项指标容易过关的,一时之间还真不容易找。”

    说到这里,李福照目光炯炯地注视着高弦,“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高弦做藏拙状,挠了挠头,然后缓缓说道:“我曾经不止一次问自己,如果有了经纪牌照后,会向投资者推荐哪只股票。”

    堪称远东交易所里炒股第一高手的李福照,一下子被高弦钩起了兴趣,不由自主地追问道:“想出答案了么?”

    “没有。”高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我因此留意到了去年五只新挂牌上市股票中的一只——南联实业。”

    “南联实业是安子杰、周文宣将华南染厂、永南布厂、中甫纱厂合组而成,去年十一月在香江会挂牌上市后,,股价表现还行。”李福照沉吟道:“怎么,你觉得南联实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高弦仔细观察着李福照的神色,斟酌着说道:“纺织业现在可是香江极为重要的产业之一,除了安子杰、周文宣的南联实业外,还有陈廷华的南丰极具实力。”

    “你是认为,陈廷华的南丰非常适合成为远东会的第一个挂牌上市公司?”李福照颇感头痛道:“高弦,你可能还不清楚,香江商界存在着很多圈子,比如潮汕帮、宁波帮、沪城帮等等,说是泾渭分明也不为过。”

    “而像执掌香江纺织业牛耳的南联、南丰,都属于沪城帮。不是很好打交道啊。”

    “有几个老板能真正抵挡住上市融资的诱惑呢?”高弦笑道:“凭李先生的股市经验,以及远动会如今的地位,让一只股票的价格,短时间内涨起来,并非难事吧?”

    “你是意思是,通过捧一下南联,来刺激和吸引南丰?”李福照眼前一亮道:“你小子鬼主意不少啊!”

    高弦被李福照说得心头一跳,因为他心里也是存着私念的。

    虽然经纪牌照已经到手,但这不意味着天上就掉钞票了,老老实实地单纯靠着那最多万分之五十的佣金,别说赚大钱了,想要捞回本都可能要等到猴年马月。

    这张经纪牌照的真正意义在于,高弦有资格吸引别人的资金为己用了。而能否获利,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形势的把握。

    如果李福照真的被说动了,那高弦也算是提前得到了内部消息。

    至于到时候是否涉嫌内部交易,其实在这个香江股市还没普及到大众的起步阶段,很多事情是没法较真的,做人不能太天真了!

    高弦观察着李福照的脸色,又把刚才的话往回收了几分,“我只是脑袋里突然跳出来了这个想法,能否行得通,还需要仔细琢磨。”

    “行,那你就再仔细琢磨吧。”李福照笑着摆了摆手。

    高弦告辞,从李福照的办公室出来后,心里确实在琢磨:“李福照的含糊反应,是什么意思呢?还没想好,或者虽然心里同意了,但碍于自己的光辉形象,不想当场表态?”

    ……

    把明天走马上任数据中心主任的准备工作搞好后,高弦便提着一份夜宵,回到了自己的“鸽子笼”,结果比前些天早回了不少时间。

    高弦刚要动筷子,便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随之包租婆的脑袋在窗口出现,“高先生,今天回来得早啊。”

    仿佛没有感觉到对方那透着精明的眼神,高弦随口开了一句玩笑,“包租婆,你该不是每天晚上看不到我,就担心我逃租吧。”

    “哪能呢,包括高先生在内,这一层住户都是体面人,不会做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包租婆大萝卜脸不红不白地继续往下说道:“高先生,正好我通知你一个消息,咱们这里的房租,涨了。”

    高弦点了点头,“我这间房要涨多少?”

    包租婆一边观察着高弦的脸色,一边回答道:“一百元。”

    高弦沉吟道:“原来的两百元,加上这一百元,就是三百元,加价百分之五十。包租婆,你这利润空间,实在太惊人了,我都想,不如干脆辞职,跟着你干得了。”

    隔壁的门口传来一阵笑声,就听谭国麟附和道:“高先生,你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包租婆叫屈道:“你们不能埋怨我,觉得不合理的话,可以到周围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都一样的行情。”

    没理会包租婆的谭国麟,递过来一份有些皱巴巴的《夏华早报》,好奇地问高弦,“高先生,这是今天我在路途中看到的报纸。上面说,一个叫高弦的股市奇才,能记住香江会的全部股票交易行情。那个人,是你么?”

    高弦瞥了一眼记者的署名是福宁安后,淡淡地回答道:“我朋友可能是为了吸引读者,描写得有些夸张了。”

    谭国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高先生,原来真是你啊!”

    “高先生登上报纸了么?”包租婆凑过来,翻看了一下根本读不懂的英文报纸后,再瞧高弦的眼神,明显就不一样了。

    被打扰了景仰之情表达的谭国麟,略带不满地对包租婆说道:“包租婆,你有那么多事情要忙,怎么还呆在这里啊?”

    “今天没那么忙。”包租婆讪笑道:“再说了,听你们这些文化人聊天,挺长见识的。”

    眼见赶不走对方,谭国麟只能无奈地继续自己的话题,“高先生,你说炒股赚钱容易么?”

    高弦认真地回答道:“不好一概而论,有时候,炒股也和赌博差不太多,需要运气。”

    谭国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高先生,如果我想买股票的话,可以找你帮忙么?”

    “没问题。我有经纪牌照,可以免收你的佣金。”对于谭国麟目前这种被生活压榨的状态,高弦能够感同身受,于是他好心地提醒道:“谭老师,炒股的专业性很强,你要是真想出手的话,一定要先看看相关的资料,有个起码的知识储备。”

    谭国麟受教地点了点头,“多谢高先生指点。”

    听高弦说,在他那里买股票,可以省掉佣金,包租婆顿时两眼放光,插嘴问道:“高先生,我找你买股票,也可以免佣金吧。”

    谭国麟没好气地挖苦道:“包租婆,我觉得,最适合你的职业,就是放租。”

    包租婆不屑地瞪了一眼谭国麟,开始发飙道:“你这个书呆子,也好意思瞧不起老娘?老娘我做生意的脑子,肯定比你灵活!不就炒股么,老娘买一些去年上市的太古的股票,放在手上留着,肯定不比把钱存在银行里来的差。”

    “行啊,每个人的生存智慧,都不能小觑!”高弦惊讶地瞥了一眼包租婆,然后打圆场道:“包租婆来我这里买股票,当然也是免佣金了,我这就把办公室的电话写给你。”

    看着总算被打发走的包租婆的背影,谭国麟愤愤地说道:“唯利是图!你答应给她免佣金,她也没说不涨你的房租。”

    “行了,就算一码归一码吧。”高弦笑着宽慰了一番被各种琐事折腾得有些焦头烂额的谭国麟,“谭老师,你眼看着就要当爸爸了,多想想开心的事情。”

    “高先生言之有理,我就不再打扰你吃夜宵了。”谭国麟倒也从善如流,不再理会这些不快,转身回房间,去陪自己的妻子了。

    ……

    第二天,高弦正张罗着数据中心正式运作的第一天内部会议,忽然来了一个电话找他。

    对方在电话那头自我介绍道:“高先生,您好,我是《明报晚报》副总编辑林行知,主管经济版,在《夏华早报》上了解到您的事迹后,便想采访您,此外还想请您为《明报晚报》经济版撰写专栏文章。”

    “不知道高先生,什么时间合适,我想和您详细面谈。”

    “我也成话题人物了。”很快反应过来的高弦,不由得暗自唏嘘。

    对于当下正在全力谋求发展的高弦来讲,林行知还真得认真对待,于是他说道:“林副总编,这样,您今天中午过来,我在远东会的顺德菜会所,请您吃饭,我们边吃边聊,您看如何?”

    和林行知确定好见面的时间地点后,高弦转过头来,继续自己走马上任数据中心主任的第一天日程。

    在原来的整理香江证券交易所广播股价的小团队的基础上,扩建出来的数据中心,现在满打满算,有十个人,相当于一家小经纪行的规模了。

    不过,这些人手未必够用,因为在没有计算机和网络技术辅助的情况下,处理数据的工作,着实是一个苦差事。

    由于是数据中心的第一次全体会议,高弦不得不专门介绍一下诸如机构职能之类的基本情况,免不了显得有些枯燥。

    等把情况大致交代完了之后,高弦侧头问自己的副手卓凤南,“卓副主任有什么要讲的?”

    点了点头的卓凤南,递过来一份文件道:“我知道,高主任因为先是忙于香江会的节目演出,后又专注于从香江会收集情报,所以和同事们的相处机会不多,进而导致对大家在工作方面的能力,了解比较有限。”

    “为了帮助数据中心快速进入工作状态,我就帮着拟定了一份分工计划,请高主任看一下。”

    高弦接过那份文件,一边翻阅,一边揣测,“才正式履职第一天,卓凤南这家伙就要玩心眼,和我争夺人事权么?”

    不得不承认,刚才卓凤南讲的那些都很在理,高弦确实不怎么熟悉自己周边同事的详细情况,但卓凤南的所作所为,还是难免有喧宾夺主的嫌疑。

    而且,卓凤南也未必是真的出于一片好心。

    这些提议,如果高弦全盘采纳的话,下面这些人只会领卓凤南的人情;要是高弦有不同意见,则那些被挡了前途的人会对高弦心生不满。

    简而言之,不管高弦如何选择,手下的人心都散了。

    在心里将这些利害关系迅速想通后,高弦随手把卓凤南的人事提议放下,痛快地表态道:“卓副主任的建议很好,就这么办吧。”

    说到这里,高弦的目光转向郑伟豪,“你有会计的底子,报表表格一向做得不错。正好,我这里有一份我昨天总结的制式报表,你来负责让大家明白其中的原理。今后数据中心的工作成果,就按照这个格式汇总。”

    得到主任赏识的郑伟豪,显得干劲十足,手脚麻利地在黑板前,给大家讲解高弦的工作要求。

    卓凤南学习了一会后,便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高弦将数据中心的责任工作,都标准化成了表格,不管谁来干活,只要按照这些表格填写数据就行了。

    换而言之,卓凤南处心积虑的人事安排,别说想要架空高弦了,连最起码的威胁都谈不上。

    高弦没去理会卓凤南的反应,自顾自地连连点头的他,此时心中想的是,“把数据中心的工作成果变换成这些表格后,自己扫描进电脑的过程就简单得太多了,就算卓凤南唆使其他人都偷懒不干活,自己也能拿出报表,交到李福照的案头。”

    ……

    高弦的志向,肯定不在这些办公室勾心斗角上,等郑伟豪把自己的意图完全传达到位后,他就放心地把注意力转向接待《明报晚报》副总编辑林行知。

    望文生义,《明报晚报》就是查良庸的《明报》“全家桶”成员之一。

    现阶段的《明报》,已经凭借前些年和左翼报纸的论战,开始把业界地位稳固下来,不用再过分依靠金大侠的武侠小说来吸引流量了。

    但也仅此而已,目前《明报》只是在通往香江大报地位的金光大道上健步前行而已,所以做起事来,仍然是分外的勤勉。林行知亲力亲为的工作作风,就很好地反映出了这一点。

    听林行知介绍完了《明报晚报》财经版面的情况后,高弦也就确定了,这里面不涉及什么正治纷争,进而对与对方的合作大为意动。

    当然了,高弦很有自知之明,他态度明确地打了预防针,“林副总编,写文章介绍股票的相关知识,我倒是能勉为其难,不过只能是大白话,你可不要期待我有什么文采。”

    林行知先前见《夏华早报》的那篇文章,把高弦形容得神乎其神,还挺担心这位奇才盛气凌人,如今发现自己多虑后,心态也随之轻松起来。

    他笑着鼓励道:“高先生用大白话介绍专业的股票知识,我们可是求之不得啊,毕竟《明报晚报》所面向的读者,只是普通大众。”

    “那就祝大家合作愉快。”高弦这下是真的放心了。

    林行知约起稿来还挺急,“高先生,《明报晚报》去年才创办,迫切需要树立一批知名的专栏。您最好是在这个周末,就能给我一篇稿子。”

    “明天就是星期五了……”感觉时间仓促的高弦,不禁有些迟疑。

    林行知会错意道:“高先生尽管放心,稿费方面……”

    高弦连忙摆手打断道:“林副总编,稿费的事情不着急提,免得我心虚,稿子写得更难看了。这样,我尽量挤出时间,在周末交上一篇稿子。”

    林行知欣然笑道:“高先生够爽快,我此行非虚了。”

    ……

    送走林行知后,高弦去找李福照,直接重提昨天炒纺织业股票的话茬,“李先生,我有一位媒体朋友,邀请我写一篇股市分析的文章。纺织板块的南联实业,我方便提一下么?”

    聪明人之间,不用把话说透,高弦提出这个问题的实质,就是问李福照,炒高南联实业的股价,还搞不搞?

    这一次,李福照的态度不再那么含糊不清了,“分析一下纺织板块的局面也好,正巧赶上周末,让大家消化一下;等到了下星期一,市场反应没准会随之热烈起来。”

    一听李福照如此表态,高弦顿时喜上心头。李福照这是换个姿势,来同意炒高纺织板块的股票啊。

    高弦当即兴奋地说道:“我一定在文章中,把纺织板块股票的潜在价值,详细解释给尽可能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