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类似米国这样的环境里，诸如IBM之类的大企业，活动能量往往超出局外人的认知，这也是高弦为什么愿意把环宇个人电脑卖给IBM的一个主要原因——既有大把的现金和股票可拿，又能打入现成的体制里借各种力，何乐而不为！
就拿米国和苏联一边冷战，一边做生意这个格局来讲，一九七四年，还没有因为“水门事件”垮台的尼客松正府，放宽了对苏联的计算机产品出口政策。当然了，这里面有一个限制，即数据处理能力不超过每秒三千两百万比特，而IBM很快就和苏联谈成了两笔买卖，一个是为卡玛斯卡车工厂提供生产过程控制和管理计算机系统，一个是为苏联国际旅行社提供可用于一九八零年莫斯科夏季奥运会的预订系统。
所以，小沃森一旦被说服，那行动起来，可谓有着非常雄厚的基础，动完了口的高弦，完全可以轻松地站在一边看热闹了。
这次去苏联，高弦建议查尔斯·唐迪也跟着，毕竟，具体工作要由对方落实，而且这也属于其本职工作范围，自己犯不着费力气越俎代庖。
多个人，对小沃森来讲，根本不算事，所有手续轻松搞定，大家顺顺利利地来到了奥运会即将开幕的莫斯科。
进入一九七零年代后，苏联的计算机发展水平开始力不从心，落后于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尤其米国了，而且苏联的发展策略也发生改变，基本放弃了自主研发，变为“拿来主义”，跟着西方的成功思路走了，比如参考IBM的大型计算机系统System/360。
至于方兴未艾的个人电脑，主导着苏联计算机发展的官员和专家们，连认知上都没有电脑可以普及到个人的概念呢，这在高弦和苏联无线电技术工业部的接触过程里，有着非常直观的感受。
苏联无线电技术工业部在苏联是一个总揽电视机，收音机，磁带录音机，计算机，无线电仪器，以及其它电子设备研究和生产的盟主，说白了，因为苏联这里是计划经济体制嘛，所以人家就是代表全部态度的家长了。
有意藏拙的高弦，一直都让查尔斯·唐迪顶在前面，自己在旁边当个言谈不多的顾问。
查尔斯·唐迪这么会搞销售的精明生意人，也忍受不了双方认知上的隔阂，最后干脆摆出了带来的唯一一台样机。
这台八位IBM-PC就是周文耀团队给查尔斯·唐迪展示的，经过“优化整合”的那个产品，芯片集成度非常高，发热量大为降低，工作的时候非常安静，而软件层面，从操作系统到应用程序，都保持着完全兼容。
查尔斯·唐迪滔滔不绝地推销道：“我们这种功能强大而不失典雅精致的个人电脑，除了可以帮助办公室人员处理文字和计算数据外，还可以凭借容易普及的优势，大量进入学校，进而让更多学生接触电脑，培养出更多的计算机人才。”
“据我所知，苏联制定的第九个五年计划里，要在一九七五年，将计算机安装总基数提高二点五倍，达到两万五千台。”
“我不清楚这个目标实现得怎么样了，但我知道，这个目标里的数字，对于我们的个人电脑而言，没有丝毫的压力。”
苏联人发展计算机，基本还停留在为了满足军事和科技需要的最初思路里，查尔斯·唐迪的话，让他们听起来，堪称十分新鲜，以至于互动过程里，开始提及了非常具体的使用问题，比如，使用界面全是英语。
查尔斯·唐迪适时表现出更大的诚意，“我们已经在做语言本地化的工作了，而且欢迎你们加入进来。”
等苏联人认可了个人电脑的价值后，高弦能够接触的范围就更大了，包括主管进口的各路官员、各个部门等等。
其实，这些才是此行里，高弦最感兴趣的地方。因为他一直都很好奇，“老剧本”里，一本的东芝机械，捅了马蜂窝，将禁售范围内的九轴联动数控机床，瞒天过海地卖给苏联，究竟是怎样一个操作流程，说不定搞清楚后，将来能派上用场。
至于其它活动，高弦也参加了一些，简而言之，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红色帝国想要显示的最美好部分，包括遭到抵制的莫斯科奥运会的开幕式，给人感觉，还是挺热闹的。
……
高弦在莫斯科的新鲜感还挺足的时候，尼客松突然联系到了他，提及了一个消息，巴列维国王刚在埃及病逝了，其葬礼要不要一起去。
从巴列维国王那里，高弦还真没少捞好处，他并非政客，做为商人，人品最重要，信义这块招牌不能丢，所以几乎不假思索地便答应了。
巴列维国王从伊朗逃亡出来后的这一年多时间里，可以用晚景凄凉形容，好不容易进了米国，最后还是被赶了出来，所幸埃及念着包括他的第一位王后是埃及公主在内的往日情分，提供了安息地。
卡特正府真讨厌巴列维国王，没派官方人员，按理应该是副总统，或者国务卿的规格，出席这个葬礼，也就是尼客松这位不受待见的前米国总统，无视白宫的意图，亲自出席葬礼，进而成了米国在前盟友葬礼上的唯一代表。
在高弦看来，不说巴列维国王执政时期怎么样，单说米国正府对盟友的态度，一旦刻薄起来，还真是无情。
相比于坐在国王宝座上时的无上荣耀，巴列维国王的葬礼有些寒酸，出席的有头有脸人物，除了尼客松和埃及总统萨达特之外，值得一提的也就是，因为识大势，接受退位而保全性命的希腊末代国王康斯坦丁二世了。
按照巴列维国王的遗愿，一袋伊朗的泥土，随着下葬，这还是高弦花心思，帮忙在伊朗收集，并带出德黑兰的。
高弦抬头望向天际，将对巴列维国王这种大起大落人生的感慨驱逐到脑外，暗自盘算着，巴列维国王入土，也就意味着彻底没有了被米国利用的可能了，少了一块心病的伊朗新正府，和咄咄逼人的伊拉克，也该全面开战了。
嗯，金价回光返照，油价再次动荡，都能让自己赚上不少！
有些结果真就是注定了的命运，到了九月下旬，伊拉克再也按捺不住，派出空军，飞入伊朗境内，对机场、油库、弹药库等目标展开空袭；转过天来，伊拉克地面部队出动，杀气腾腾地冲进伊朗境内。就此，原来的边境冲突上升为全面战争。
伊拉克和伊朗正式开战，可不是发生在世界角落里的军事行动，其所在的波斯湾，对世界石油供应而言属于非常关键的位置，资本的避险情绪顿时激增。
就拿黄金的价格来讲，在今年二月初达到每盎司八百七十五美元的历史高点后，便在各种明里暗里的打压下，一路下跌到每盎司四百七十四美元，简直可以用血流成河来形容；而两伊战争一爆发，黄金价格迅速强烈反弹，上涨到了每盎司七百一十一美元。
为此，贺祝果在电话里喜不自胜地说道：“之前定果炒金损失惨重，这次我一下子就赚了上千万，军令状的目标已经提前实现了，信任和地位也随着确定下来，多谢高爵士提点。”
“自家兄弟，无需客气。”高弦笑着祝贺了一番后，又提醒道：“今年将是黄金价格动荡最激烈的一年，两伊战争的刺激效果能维持多久，实在不好评估，我在伦敦这边有事缠身，不能第一时间给出意见，你见好就收吧；还有股市，虽然行情处于牛市，但也要谨慎。”
“高爵士提醒的是。”贺祝果倒是还保持着头脑清醒，“其实，这大半年时间，总盯着资本市场，让我感觉挺累的，我认为自己还是适合做实体生意。而这个成果，足以让我留在贺氏集团香江总部，并让我具体负责一些生意了。”
高弦能觉察到对话那头贺祝果的踌躇满志，因为从此时起，他和受长辈宠爱的弟弟贺定果，应该是站在了竞争继承人的同一条线了。
当然了，贺祝果赚了不少，居于幕后、拥有包括银行、经纪行、交易所等等在内一整套可用资源的高弦，入账更多，进而让他在收购苏格兰皇家银行一事上，越发游刃有余。
先礼后兵，高弦已经通知了苏格兰皇家银行，自己想要收购对方，但接下来的阻力，还是超过了早有准备的预想。
现阶段沦为最佳收购对象的苏格兰皇家银行，虽然具备清算、发钞等等高弦想要得到的资质，并且也在包括拉美地区在内的国际市场不断开拓业务，但它还属于一家以苏格兰首府爱丁堡为总部的地区性银行，和“老剧本”里下个世纪初那个通过四处吞并形成的国际性大银行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但苏格兰皇家银行董事会的脾气却不小，收到高弦传真过来的文件后，第一反应就是，你谁啊？你配吗？我们可是拥有两百多年历史的老字号，你一个来自殖民地的资本，也敢惦记？
高弦被这种态度恶心得不轻，既然渣打银行能买你，那我也能买你，而且看看我给出的条件，现金收购，每股一百五十便士，肯定超过渣打银行的报价。
一直被高弦当成一把“尖刀”使用的韦理，也大为不爽，我还是澳大利亚的呢，不带这么歧视的，于是他出主意道：“既然苏格兰皇家银行董事会从中作梗，那还是通过媒体，把这件事捅给所有苏格兰皇家银行股票的持有者吧。”
高弦点了点头，“行，反正我们不怕局面变得复杂。”
当这个盖子揭开后，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劳埃德银行直接就暴跳如雷了，苏格兰皇家银行董事会一直冷处理我们的收购，原来是在暗中和渣打银行谈，这是什么道理？渣打银行则大为郁闷，本来自己和苏格兰皇家银行董事会的暗中谈判进展顺利，完成度达到了三分之二，怎么突然出了如此波折？
做为被追求的“主角”，苏格兰皇家银行遮遮掩掩地给出了一个解释，里面的真正含义就是，劳埃德银行的实力有点强，苏格兰皇家银行要是被劳埃德银行收购，成为它的一个子公司，那很容易失去了自我，不利于苏格兰皇家银行今后继续开展业务；相比之下，渣打银行是一个可以平等相处的合作伙伴；至于来自香江的高益银行，实力有待商榷。
高弦怎么可能受这种窝囊气，说我缺人脉、缺资历，我可以认，但说我缺钱，不行！
于是，高弦宣布，自己联合的财团，已经从伦敦证券交易所和纽约证券交易所，收购了百分之十的苏格兰皇家银行股票，财力方面不存在任何问题。
在这种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当中，有一个被高弦忽略了的势力，突然开始搅局，这就是怡和的控制者——凯瑟克家族。
需要说明一点，无论是怡和洋行的创办者威廉·渣甸，还是属于其姻亲支脉的凯瑟克家族，都是苏格兰人，进而不难想象，其在老家这个地盘颇具能量。
亨利·凯瑟克的发声极具煽动性，“苏格兰皇家银行是苏格兰的银行，连总部位于英格兰的银行的收购都不能被接受，更别提英国殖民地的财团了。”
这种排外论调似乎有悖于文明进步，但却相当有市场，苏格兰的各个团体开始陆续响应，甚至出现了一种威胁，如果苏格兰皇家银行敢卖身给外人，那自己就取消存款账户。
高弦早就明白，自己无法强取苏格兰皇家银行，但归根结底，没人能拒绝金钱的吸引力，苏格兰皇家银行董事会和广大苏格兰皇家银行股东们，最终还是会向资本屈服，哪想到，局势发展出了这样一个闹剧。
高弦不由想起了“老剧本”里几十年后苏格兰轰轰烈烈地搞的独立公投，于是吐槽道：“早就听说了苏格兰人民族意识浓厚，现在我算是亲身领教了。”
韦理愤愤地说道：“我打听到了一个消息，亨利·凯瑟克不止一次叫嚣，大卫·高竟然敢欺负到我们家门口，那就让他大败而回。”
高弦听得脸色阴沉下来，“这可真是我本将心比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置地收购战过后，我是希望与怡和友好相处的，没想到凯瑟克家族这时候下绊子。”
韦理宽慰道：“亨利·凯瑟克这么一闹腾，实际上也同时给渣打银行收购苏格兰皇家银行设置了障碍，得罪的人多了！”
这时候，正被家族争产官司纠缠的“大钱袋子”张玉梁，从香江赶到了伦敦，有些惴惴不安的试探道：“我听说，收购苏格兰皇家银行的计划，进行得不太顺利？”
高弦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局势仍在掌握当中，进可攻，退可守，你那几个亿，稳赚不赔！”
张玉梁那也是精明到家的生意人，当然不会完全相信这种简单的忽悠，他直奔核心问题道：“现在苏格兰人的排外情绪如此高涨，接下来高爵士打算怎么办？”
高弦沉吟道：“我们无法凭借财力，强行收购苏格兰皇家银行，那是因为银行系统的特殊性，以及我们在英国金融行业的根基还不够深，但劳埃德银行就不存在这种问题了。”
“高爵士的意思是，我们和劳埃德银行联合起来？”韦理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劳埃德银行拥有百分之十六点四的苏格兰皇家银行股份，加上我们手里的那部分，还真可以强扭苏格兰皇家银行这个瓜！”
张玉梁看着和韦理谋划的高弦，嘴唇动了动。
高爵士，当初你给我的兜底方案可是，从惠丰银行身上把钱赚回来，现在怎么又要去和劳埃德银行勾搭不清了？
不过，张玉梁终归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这个节骨眼上，自己不能掉链子，必须相信盟友，于是他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高弦注意到了张玉梁的欲言又止，对方的反应让他很满意，“钱袋子”就要有“钱袋子”的觉悟，反正不会亏了你就是了。
归根结底，高弦的计划，不但有A，还有B、C……
按照谋划，高弦开始联络同样有意收购苏格兰皇家银行的劳埃德银行，但有一样，没等结果如何，他就已经把消息，早早地放出去了。
事实上，不管劳埃德银行是否同意，双方联合收购苏格兰皇家银行，高弦都不会真的放到心里去，眼见着苏格兰人排外情绪那么强烈，他也在调整着自己的目标。
情况正如高弦所预料，风声放出去后，再次引起轩然大波，因为高益银行与劳埃德银行联合起来，强行收购苏格兰皇家银行的可操作性，非常之强。
面对媒体蜂拥而至的询问，高弦和劳埃德银行的高管们，都实话实说，我们正在探讨合作的可行性，目前还不能给出是或者否的答复。
苏格兰皇家银行确定了这个新变化后，真开始慌了，其可以欺负高弦这个“外地人”，但高爵士的财力是有据可查的，比如摆在台面上的一块墨西哥湾海底油田的收益，以及IBM大股东的身份。
于是乎，苏格兰皇家银行不再顺着什么坚决不能卖身给外人的“民意”了，恢复了和渣打银行的谈判，而且速度加快。
在这种情况下，高弦一直等待的那条“大鱼”，终于被炸了出来，肯定已经获知消息的惠丰银行大班沈弼，急急忙忙地来到了伦敦。
沈弼领导下的惠丰银行，已经制定了国际化发展的“三角凳”策略，那为什么对于苏格兰皇家银行可以成为收购目标的情报，后知后觉，落后于渣打银行和高弦呢？
这还真不能怪惠丰银行无能，要知道，现阶段的惠丰银行，总部位于香江，它是香江的准央行，同时也就意味着，运作主要围绕着香江转；而渣打银行别看在香江拥有大量业务，还具备发钞权，但从创立之初，总部就在伦敦，自然对英国本土的消息更灵通；至于和高弦比较情报能力，那就没有必要了。
另外，惠丰银行自身也确实忙，
比如，那个“三角凳”国际化发展策略中的北美一“脚”，虽然已经实现，但米国海洋密兰银行不是那么好消化的，而且米国海洋密兰银行因为之前亏损严重，每年都要惠丰银行“输血”续命，形容为米国人在让惠丰银行交学费十分贴切。
再如，新总部建设计划，乃至什么主权换治权的主张，也都在让惠丰银行分心。
不过，苏格兰皇家银行面临着三方收购的局面已经大白于天下有一段时间了，惠丰银行不可能不第一时间知道，可直到这个时候才露面，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当沈弼找上门来后，高弦故作糊涂地问道：“惠丰银行在伦敦有什么公务，要劳动沈弼爵士亲自处理？”
沈弼笑道：“高爵士对机会的捕捉总是那么精准。”
高弦“恍然大悟”道：“沈弼爵士指的是竞购苏格兰皇家银行一事吗？”
“情况我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沈弼点了点头，然后试探道：“高爵士这么想要收购苏格兰皇家银行，以至于打算和劳埃德银行联手吗？”
高弦点了点头，“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收购遇到了阻力，总要尝试各种可能的解决方法，否则的话，没法对其他伙伴交代。”
“这样啊……”沈弼沉吟道：“高爵士也知道，惠丰银行一直在推动国际化发展战略，如今还差欧洲这块版图，所以惠丰银行愿意接下高爵士尚未完成的计划。”
说到了这里，沈弼加重了语气，开价道：“当然了，此前高爵士的工作成果，至关重要。你给苏格兰皇家银行的报价不是每股一百五十便士现金嘛，惠丰银行愿意以每股一百六十便士现金，购入高爵士所掌握的苏格兰皇家银行股票，想必这样可以帮助高爵士给合作伙伴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另外，惠丰银行还想请高爵士担任收购苏格兰皇家银行的顾问，你现在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啊。”
沈弼的出手还真阔绰，以至于高弦都不好意思运用套路讨价还价了，于是他从善如流道：“论起交情来，劳埃德银行比起惠丰银行，肯定属于外人了。既然沈弼爵士如此热心地帮我摆脱上不上下不下的处境，那我没有拒绝的道理。”
高弦用最诚恳的目光，望着沈弼，开始进入顾问角色，设身处地地为对方着想道：“只不过，苏格兰人的排外情绪非常强烈，真的难以对付啊。”
沈弼胸有成竹地呵呵一笑，“没关系，对于这个看起来无解的问题，我已经有了应对方法。”
高弦识趣地没有去打扰沈弼的运筹帷幄美好感觉，其实他多多少少能猜到沈弼所说的应对方法，既然苏格兰人排外情绪如此强烈，那就打老乡牌呗。
要知道，虽然沈弼是英格兰人，但类似怡和的控制者凯瑟克家族是苏格兰人，惠丰银行称得上具备浓厚的苏格兰噱头，其创办宗旨就是，用苏格兰人的传统，在亚洲经营一家银行，而且长期以来，惠丰银行的管理权都掌握在苏格兰人的手上。
既然惠丰银行觉得自己行，那就上吧！
果不其然，惠丰银行代替了高益银行的位置，加入苏格兰皇家银行收购战后，亲热地喊话道：“父老乡亲们，渣打银行和劳埃德银行都是外人，但我是自己人啊！这次收购，我愿意给出更具诚意的价格，而且等收购完成后，欢迎苏格兰的机构控制一部分股权。”
还别说，这张老乡牌真挺有效果，苏格兰人对惠丰银行确实谈不上如何反感，而惠丰银行的报价，也不是一般的大方，用每八股足缴的惠丰银行股份，兑换苏格兰皇家银行普通股五股，按照当前行情计算下来，相当于每股二百零三便士，比渣打银行和苏格兰皇家银行早前达成的报价高了将近百分之五十。
渣打银行见真正的强敌出现了，连忙迅速拆招，开出了更高的报价，即以渣打银行普通股一股，加上一张面值二百二十五便士的浮动息率债券，再加上二百二十便士的现金，以换取苏格兰皇家银行普通股五股。
在一旁观战的高弦，不无羡慕，这才是收购战该有的表现嘛。
客观而言，在苏格兰皇家银行收购战里，惠丰银行最占优势，其财力无惧任何对手，而打出的“老乡”牌，又可以最大程度地堵住苏格兰排外者的嘴，至于势在必得的决心，更是来自于整个公司所奉行的“三角凳”国际化策略。
不过，有些旁观者也会心存疑惑，比如正喜滋滋地和高弦盘点收益的张玉梁，便颇为不解，“之前惠丰银行用于收购米国海洋密兰银行的那数亿美元，可都是现金，怎么现在收购苏格兰皇家银行，却主要用以股换股的方式，倒是让渣打银行有了可乘之机。”
高弦微微一笑，“如果惠丰银行能够按照这个计划，将苏格兰皇家银行收为集团旗下的子公司，那惠丰银行的股份里，将会有大约百分之四十，由香江以外的人士持有，进而惠丰银行可以成功地把将近一半的资产，转移到香江之外。”
说到这里，高弦打趣了张玉梁一句，“张老板这次与我合作，不就是顺道而为之嘛。”
得偿所愿的张玉梁，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起来，高弦说到了他的得意之处，这次他甘愿做为高爵士的“钱袋子”之一，最大的动力就是为了转移资产，如今不但实现了这个目的，还赚了一笔，那种成就感就别提了。
相比于张玉梁，高弦虽然赚得更多，但却没能拿下苏格兰皇家银行这种不能简单用多少钱衡量的资源，似乎最终还是失手了。
如果别人真如此认为，那就小瞧高弦布置本次行动的心思缜密程度了。
担任高弦副手的韦理，就知道，高爵士的另一个计划并没有落空。
诚然，面对苏格兰人强烈的排外情绪，高弦妥协了，但这一场争执，相当于一个效果奇佳的巨大广告，辐射到了大西洋两岸的两个世界级金融中心——纽约和伦敦，展示了高爵士的雄厚实力和精准眼光，进而为接下来的另一个目标奠定了基础。
一九七零年代第一次世界石油危机发生前，全球的石油定价权，在诸如美孚、埃克森、壳牌、英国石油公司这样的国际石油巨头手上；第一次世界石油危机发生后，石油定价权便一步步地被沙特阿拉伯、伊拉克等中东产油国所创办的石油输出国组织掌握。
可惜，好景不长，目前石油输出国组织开始出现价格失控的迹象；与此同时，“老剧本”里两个最著名的石油定价基准品牌——布伦特原油和西得克萨斯中间基原油，正处于一步步登上历史舞台的关键阶段。
高弦的想法是，米国有西得克萨斯中间基原油，欧洲有布伦特原油，那亚洲也应该有一个类似的基准，虽然中东这个石油储量丰富的地方，迟早都要推出自己的石油定价基准，但不妨碍香江期货交易所发挥香江做为国际金融中心的得天独厚优势。
显而易见，要参与这种游戏，高弦需要更多的认可，包括刷声望，而跑到伦敦“打广告”，效果没的说。
当然了，高弦不能光顾着忙自己的宏图大计，沈弼请他担任惠丰银行收购苏格兰皇家银行的顾问，无论卖人情的成分有多少，自己总要表现一下专业性才好。
挑了个合适的机会，高弦向意气风发的沈弼提供了一个情报，“我听到风声，英国垄断及合并委员会正在关注苏格兰皇家银行收购战，正府那边，还是应该做一些公关工作的。”
沈弼听得微微皱眉，原因明摆着，惠丰银行在香江是土皇帝，惠丰银行大班是港府的当然行政局议员，可以说，港府都不敢不给惠丰银行面子，可在伦敦，惠丰银行就没有如此特权了，这种明显的反差，还真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但高弦的情报非常重要，沈弼必须重视起来，他点头道：“高爵士提醒得非常及时，我马上调用伦敦这边的资源，也请高爵士密切关注相关动态。”
虽然有了高弦第一时间的通风报信，惠丰银行开始采取有针对性的正府公关活动，但“噩耗”还是接踵传来。
首先，和苏格兰皇家银行最情投意合的渣打银行，挨了迎头一棒，英国垄断及合并委员会二话不说地否决了它的收购方案。
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接下来，惠丰银行也遭到了同样的裁决，收购苏格兰皇家银行？不行。
正忙着用从惠丰银行那里赚来的钱，去收购伦敦一家本地券商的高弦，听到消息后，连忙带着满脸的关怀，去问沈弼，到底怎么回事，英国垄断及合并委员会行事作风再霸道，像签证官那样全看心情盖章，也要给个说法吧。
沈弼无比郁闷地回答道：“英国垄断及合并委员会给出原因了，香江银行业监管不符合英国的标准，还有，惠丰银行在香江享有特殊地位。”
高弦听得不由直咧嘴，英国垄断及合并委员会真够狠的，专往死结上下手，惠丰银行根本无法抗争。
这不由让高弦想起了，“老剧本”里几年后，科威特投资局尝试通过股市，控制英国石油公司，结果英国正府直接动强，逼着科威特降低英国石油公司的持股量。
沈弼倒是很快想开了，“虽然这次收购苏格兰皇家银行的计划失败了，白白消耗了大量资源，但并非没有收获，很多问题不去亲身经历，还真无法被认识到和重视起来，我这就回香江，商讨一下，惠丰银行是否要革新原有的体制。”
见沈弼这么大气，没有反悔在自己这里白花了大把真金白银，高弦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把钱要回去就行啊！
等高弦亲自送难掩落寞神色的沈弼，登上飞往香江的航班后，韦理放下和惠丰银行的嫌隙，为其叫屈道：“也不知道英国垄断及合并委员会的那些人怎么想的，香江银行业监管不符合英国的标准，可以说得通，但惠丰银行是香江的准央行，有什么不好的，没有这个特殊地位，惠丰银行未必能那么赚钱。”
高弦耐心地解释道：“惠丰银行成立之初，为了从行业里突围，制定了惠丰银行条例，进而和香江紧密地捆绑到一起，并利用这个特殊优势，发展壮大为今日的香江银行业霸主。”
“这套体制在平时全是好处，可要是真遇到了特殊情况，那就不好说了。”
“比如，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一本占领香江，发行军券，取代港元，等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了，为了避免香江金融体系完全崩溃，惠丰银行只能硬着头皮，承认那些一本军券的货币地位，用港元换回。”
“英国垄断及合并委员会应该是在担心，香江前途问题尚不明朗，惠丰银行可能会再次承担超出商业银行范围的重任，如果真收购了苏格兰皇家银行，便把不确定因素传导至英国本土的银行业了。”
韦理恍然大悟道：“我说沈弼怎么无力辩驳，快要憋的吐血了，原来是真的遇到了死结。”
高弦悠悠地总结道：“惠丰银行的国际化策略肯定还要推动下去，估计香江准央行的宝座，不得不被舍弃了。”
韦理悄悄打量了一下高弦，试探道：“高爵士看得如此透彻，对那个宝座没有兴趣吗？”
高弦哈哈大笑，含糊地回答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啊！”
见高爵士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骨子里藏着桀骜不驯的韦理，摸了摸鼻子，不再试图揣摩上意，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沈弼这位处于惠丰银行推行国际化策略的重要时期的大班，看起来洒脱，实则无奈地离开伦敦，返回香江，势必接下来深刻反思，进而最终影响到其所长期把控的香江金融系统。
高弦最愿意看到沈弼心事重重的样子了，免得对方总有闲暇找自己探讨什么“主权换治权”，耳根子清净了后，他也好专心于高益一系的事务。
在伦敦和纽约这两个全球金融中心，高益除了沉下心去扎实发展之外，也会抓住机会，通过收购一些具有优质客户、紧俏牌照等资源的公司，跨越式发展，只是看缘分的几率较大。
为了让这些收编过来的“外来户”真正心服口服，高弦会在必要的时候，展示一下自己的高深道行，最近便有一个，那就是计划于纽约证券交易所和东京证券交易所同时上市的电子游戏行业龙头世嘉。
包括路演在内的前期筹备活动，都已经搞得差不多了，高弦现在就等一个时机，也就是，经济主张代表着新自由主义的李根，赢得米国总统大选，进而让资本满意地纷纷出动。+
对于米国经济的滞涨，尤其是攀升到两位数的通货膨胀，卡特总统已经没有什么好的对策了，这倒不等于卡特真的无能，而是说明，卡特的那一套经济政策，在任期里的头两年卓有成效后，便在急剧变化的新形势面前落伍了。
李根在电视辩论里说了一句非常有分量的话，“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比四年前要好吗？”
这其实就是在引导人们去想，既然卡特的那一套行不通，那就换里根这一套，万一有起死回生的效果呢。
不过，米国这种环境里，就像半个世纪前将米国经济从大萧条当中拉出来的罗斯福新政，没有得到过一面倒的赞同那样，李根的新自由主义经济主张，也是在各种争论当中前行，甚至其正治盟友，心里都不完全赞同。
小布殊和高弦私下里闲聊当中便毫不掩饰地议论道：“李根那一套就是‘巫毒经济学’，不过大家现在实在没得选了，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高弦听得哑然失笑，这段时间小布殊夫妇可没闲着，一直担任着老布殊的竞选助手，积极参与各种活动，他的话自然多多少少地反映出了父亲的真实想法，毕竟，相比如同于一剂猛药的李根经济学，老布殊主张的经济政策属于温和派。
也难怪小布殊流露出了不服气的意思，其实对于这一届大选而言，老布殊在各个方面的资历完全够格，甚至远远超过了李根。
比如，李根是半路离开民竹党，转身加入共喝党的，而老布殊是终身的共喝党员；李根当过加利福利亚的州长，而老布殊不但当过联邦众议员，还出任过联合国大使、米国驻中国办事处主任，相当于中美建交后的大使，以及中央情报局局长，而且还是参与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老兵，可谓是正治履历非常深厚。
再说必须争取的教派势力可能在意的小着眼点，李根离过婚，而老布殊夫妇一直都是原配。
可惜的是，现在的大势只看谁能拿出解决米国经济问题的崭新方案。随便举个例子，李根毫不避讳地表示，为了恢复米国国内在石油生产和探测上的市场动力，自己上任后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停止联邦正府对石油价格的控制。不难想象，此举会赢得多少资本的倾心和支持。
于是乎，老布殊这种重量级人物，沦为陪衬，给李根做竞选搭档，用他所具备的那些优势，去弥补李根的不足。
高弦顺着小布殊的意思安抚道：“关于经济的噱头实在太重要了，复杂的经济政策不够直观，但其中包含的大幅度减税，却能让民众一下子意识到好处。”
说到这里，高弦拿一份报纸，笑了笑，“而且，李根在沟通方面太有天分了，看看他争取选民支持时打的比喻，经济衰退是指你的邻居失了业，经济萧条是指你也失了业。而经济开始复苏则是指，卡特失业了。”
“这倒是。”在一致对外这方面，小布殊表现出了同仇敌忾的精神。
其实，高弦和小布殊闲聊的内容，只是台面上的一部分，不见光的那部分，更加具备直接的杀伤力。
现阶段，伊朗人质危机是卡特总统的死穴，他的国务卿赛勒斯·万斯、白宫办公厅主任汉密尔顿·乔丹陆续下台，都与此脱离不了关系。
随着巴列维国王这位米国盟友的去世，以及两伊战争全面爆发，伊朗变得越来越希望尽快解决这场人质危机，按理来说，这正中米国的下怀，可现实却是，迟迟没有进展。
其中的原因不难理解，如果这个时候，伊朗人质危机解决了，那功劳顺理成章地被卡特领走了，进而给谋求连任总统大大加分，共喝党那边肯定不愿意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不知道暗中下了多少绊子。
只可怜那些人质，因为政客之间的这种争斗，又要多煎熬一段时间了。
局势发展就是这么肆无忌惮，米国大选结束后，在阿尔及利亚等中间人的帮助下，伊朗人质危机谈判重新开始，而且顺风顺水，做为交换条件，米国同意解冻八十亿美元的伊朗资产，并且保证，不会就伊朗人质危机，起诉伊朗，可谓是套路满满。
反正，伊朗人质危机解决的进度大大加快，对于即将离任的卡特正府，几乎没有实际收益可言，倒是李根在上任之际，收到了一大束“鲜花”。
高弦密切关注着李根选择白宫幕僚和内阁成员的进展，并分析着其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分布格局。已经无事一身轻的小布殊，倒是提供了不少可供参考的情报。
与此同时，高弦也在亲自坐镇，督促着世嘉上市最后阶段各项工作的冲刺。
这段时间里，ＩＰＯ领域有两个广受关注的明星，一个是电子游戏行业的龙头世嘉，一个是个人电脑行业的黑马苹果，凭借其所属行业堪称滚热烫手的发展势头，广受投资者关注。
毕竟，现在米国通货膨胀这么厉害，要是能“打新”到真正的优质股，那就太值了！
对世嘉的上市前景尽在掌握的高弦，正忙得浑身是劲，拉斯维加斯的一场摩天大楼火灾，震动得他立刻暂时放下手头上的事务，第一时间赶到了拉斯维加斯。
发生大火的建筑物，并非高弦的物业，而是米高梅老板科克•柯克里安精心打造的赌场酒店——米高梅大酒店。
十一月二十一日，星期五，大约早上七点，米高梅大酒店这个二十六层高、拥有两千多间客房、当时接待了五千多名客人的豪华度假胜地，被工作人员发现起火，
救援力量的反应速度还是挺快的，十多分钟后，克拉克县消防局便赶到了现场，但火势蔓延的速度更快，已经吞噬了整栋摩天大楼，面对拉斯维加斯大道的主要入口，在一个大火球中被炸毁。
幸好，北拉斯维加斯消防局，拉斯维加斯消防与救援局、亨德森消防局也陆续赶来增援，而且内利斯空军基地大规模派出直升飞机，从米高梅大酒店的楼顶协助人们逃生。
可惜，最后的结果是，仅仅丧生人数这一项数据，便高居米国有记录以来第二高，达到了八十五人。
这些遇难者的死因，还真不是直接被火烧死的，而是因为吸入了有毒气体。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摩天大楼，所执行的强制消防标准，比如消防喷淋头、烟感报警器的布置、肯定无法和未来几十年的强制消防标准相提并论，而且所使用的建筑材料一旦燃烧起来，便会产生大量有毒烟尘，通过包括电梯、楼梯间在内的垂直竖井，蔓延到整栋大厦，硬生生地让人窒息而亡。
表面上看起来，科克•柯克里安的米高梅大酒店，不管发生了多么严重的火灾，都和高弦没有关系，但实际情况并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旅游业在拉斯维加斯的经济当中占有重要地位，而吸引游客慕名前来的最大噱头莫过于各具特色的赌场酒店，米高梅大酒店并非泛泛之辈，算得上拉斯维加斯赌场酒店里的一块招牌了，它被烧毁，必将开始影响游客的安全感，可谓是一损俱损。
其次，早就意识到这个时代的摩天大楼消防并不靠谱的高弦，没少投入与之有关的资源。
比如，在香江自有物业里，提高消防标准，看似成本提高了，但这些年始终安全运行，超然于香江每个月必有几场大厦火灾的整体消防形势。
与此同时，高弦对与高标准消防有关的技术、材料、设施都有布局，像巴尔·迪克西发明和投产的石棉替代品Zetex玻璃棉，便是其中之一，更有采用包括微处理器在内的当前IT业发展最新成果的模块化信息管理系统等等。
米高梅大酒店火灾损失惨重，通过发达的媒体传播开来，形容为震惊全世界一点也不过分，进而警示各地进一步规范和提高摩天大楼的消防标准，甚至在香江这个地方，高爵士可以像倡导限用石棉材料那样，再次亲自推动港府制定更严格的新消防标准，而高弦布局的相关消防产业，通过安全认证，自然而然地会有一定的时间优势，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商机了。
高弦离开纽约前，特意电话指示香江那边的ＢＴＶ，组建一个新闻小组，去拉斯维加斯采访米高梅大酒店火灾，等他到达拉斯维加斯金沙酒店的时间，已经是米高梅大酒店发生火灾的第二天了，负责控制这里“杂务”的温恩辉，和霍华德·休斯公司首席执行官迈克尔·布卢门撒尔，都恭候多时了。
高弦直接对温恩辉交代道：“金沙酒店可是咱们自家的产业，决不能出这样的乱子，主动暂停营业一个星期，进行全面排查，消除隐患吧，宁可损失一些收入，也要增强大家的安全感。”
温恩辉这位已经从香江视野里消失多年的温家大公子，还是很有格局的，当即赞同道：“金沙酒店的消防设施已经非常完善了，其它酒店都稍逊一筹，当前可提高之处是进一步规范工作流程，以及增强安全意识，相信员工们不会产生抵触情绪。毕竟，米高梅大酒店火灾近在眼前，触目惊心；至于客人那边，给出优惠折扣进行安抚，问题也应该不大。”
高弦点了点头，“对，沟通一定要做好。”
等和迈克尔·布卢门撒尔会面的时候，高弦就没有如此具体地指示了，毕竟，对方是霍华德·休斯公司首席执行官，没必要提着耳朵唠叨，说多了反而容易让对方产生自己的能力被质疑的误会。
再说了，霍华德·休斯公司是一个独立运行的系统，就算出了问题，在利益损失上也比金沙酒店隔的层级多，直接伤害不大，随缘就好了。
迈克尔·布卢门撒尔这位被卡特总统解雇的前米国财政部长，显然曾经深刻反省过自己和“老大”的相处之道，进而在听了高弦希望霍华德·休斯公司旗下的赌场酒店和度假村做好消防安全工作后，不但反应积极，还身体力行地去各个赌场酒店和度假村视察。
只不过，对于金沙酒店的做法，业内反应不以为然居多，很多赌场酒店乐不得地分走金沙酒店的客流。
说到底，米国这个环境是各个利益团体平衡的结果，资本想要盈利才是排在第一位的，米高梅大酒店毁于大火，只是痛在别人身上，自己该继续揽客就继续揽客，该扩建就继续扩建，什么也不耽误，美其名曰，只要平时做的好，不用临时抱拂脚。
这种在心里不以为然的反应，还算是好的，有那种认为金沙酒店在米高梅大酒店火灾发生后，大动干戈地排查隐患，属于标新立异，给同行带来不便的论调，才叫难听。
拉斯维加斯希尔顿酒店的经营者菲利普·布鲁斯·克莱恩，便是一个这样的典型人物，其大放厥词道：“金沙酒店为了取悦此时纷纷表达关切的正府和议会，搞了这么多面子工程，很可能让官员们产生其它想法，从而给同行带来困扰。”
见高弦面带不悦地把报纸扔到茶几上，温恩辉笑着劝解道：“克莱恩这个家伙我知道，瘾君子而已，估计吸嗨了，便对着记者胡言乱语了。要不，我找人把他的丑态拍下来，捅给媒体，给你消消气？”
“这家伙这样，老天会收拾他。”高弦不知可否地哼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道：“我去见见科克•柯克里安。”
温恩辉提醒道：“科克•柯克里安正焦头烂额地给米高梅大酒店善后呢，你这时候过去慰问，小心他开口借钱。”
高弦淡淡地回答道：“那他也要有能让我看得上的抵押物才行。”
米高梅大酒店火灾的善后工作可谓千头万绪，八十五名遇难者当中有七名米高梅大酒店的员工，六百五十名受伤者里的员工数量更多；米高梅大酒店这座建筑物的餐厅，以及赌场所在的二楼，被完全烧毁。米高梅大酒店想要重新恢复营业的话，那最少也得花费八个月的时间。
另外，米高梅大酒店这块地皮很充裕，有十七公顷，所以开发是分期进行的，米高梅大酒店目前所用的这座建筑物，是在一九七三年十二月五日开业；旁边的大厦，开发资金用“以战养战”的方法解决，建设得十分顺利，原计划于明年，也就是一九八一年开业，也不知道是否会受到这场意外的影响。
不难想象，科克??柯克里安焦头烂额的程度，但他还是专门抽出时间，和高弦见了面。
高弦握着科克??柯克里安的手，望着对方布满血丝的眼睛，语气诚恳地嘘寒问暖道：“老朋友，听说你遇到了大麻烦，所以我就过来看看，能否帮上忙。”
“高爵士是真朋友啊，总能急人所急。”科克??柯克里安非常领情，“不瞒你说，虽然局面现在看起来很糟糕，但还在掌控当中，只要理清头绪，根据重要性，排列优先级，一件事一件事地解决，很快就能恢复秩序。”
“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高弦微微颔首，“我也相信，以科克你这种一手打下江山的本事，此等风浪，难不住你。”
见高爵士被自己“忽悠”得如此相信一切尽在掌握当中，科克??柯克里安感觉到一种装波伊装过了头的尴尬，他连忙把话往回拉道：“当然了，如果高爵士肯伸出援助之手，我求之不得。”
高弦也不拿捏科克??柯克里安，直接问道：“你希望我在哪方面提供帮助？”
“资金周转还是有些压力的，毕竟，现阶段联邦储备为了快速遏制通货膨胀，利率上调得厉害。”科克??柯克里安生怕再装波伊，错过机会，赶紧道出请求，“世嘉即将上市，高爵士手上的现金流肯定会非常充裕，不知道能否提供一笔贷款。”
高弦也不说诸如“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那样的废话，直来直往地反问道：“那我可以得到什么回报？”
一听这话，科克??柯克里安还真有点犯难，高弦如此问，肯定就意味着不仅仅想要贷款利息那么简单了，可高爵士好像也不急缺什么啊。
琢磨了好一会，科克??柯克里安试探道：“高爵士对米高梅的股份感兴趣吗？”
高弦一下就被逗乐了，要知道，这些年米高梅已经被科克??柯克里安拆骨剥皮得连电影拍摄道具都卖了，米高梅大酒店那一亿两千万美元的建设资金，就是从米高梅身上敲骨吸髓而来的。
换而言之，目前米高梅的主要价值，已经从之前米高梅影业的制片、发行、唱片等等业务，转移到了米高梅大酒店的赌场酒店业务，以至于前不久科克??柯克里安非常得意地宣布，米高梅这个品牌，不再是一家电影公司，而是一家酒店集团了，可十分讽刺的是，言犹在耳，科克??柯克里安最为得意的米高梅大酒店，便发生了损失惨重的火灾。
“我对米高梅的股份没兴趣。”高弦明确拒绝后，摆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这样吧，科克，你把米高梅的影库给我，反正米高梅的电影业务已经萎缩得让那些版权发霉了，我看看能否从中挑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交由世嘉，改编电子游戏。”
见高弦如此干脆地表示，对米高梅的股份没兴趣，科克??柯克里安有些失落，米高梅的价值没得到认可嘛，但他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外人觊觎自家产业的可能排除了。
只是，做为一个精明的生意人，科克??柯克里安仍然有一些疑惑，无利不起早，堂堂的高爵士，主动登门，难道仅仅为了快要落满灰尘的米高梅影库？
科克??柯克里安一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一边狡猾地问道：“我把米高梅的影库给高爵士后，高爵士便可以提供融资便利了吗？”
“科克，我觉得，米高梅那古老影库的价值，真要计算起能卖多少钱来，可能会伤面子。”高弦似笑非笑道：“这个话题暂时放下，我们探讨一下我准备的一个方案。”
科克??柯克里安当即明白，高爵士此行的真正目的要浮出水面了，他一下子绷紧了神经，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每一个细节。
高弦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根据我掌握的情报，联美影业投入了四千多万美元拍摄预算的大制作电影《天堂之门》，前不久上映后，票房惨淡，造成了巨大损失，进而让联美影业的母公司泛美，决定放弃电影业务。”
“高益已经对联美影业做了估值，联美影业的盘子并不大，最多不超过四亿美元，我可以为米高梅融资，收购联美，然后联美的影库给我，那里面的詹姆斯·邦德，最适合世嘉改编电子游戏不过了。”
听高弦洋洋洒洒地说了这么多，科克??柯克里安对高弦的动机没有什么怀疑，只是他不懂，高弦为什么要“绕弯子”，于是便问道：“既然高爵士对联美的影库更感兴趣，那就直接买下联美就是了，何必还要假借米高梅之手？”
高弦打趣道：“科克，你觉得，我有必要泡妞泡成老公，炒股炒成股东吗？”
“如果你接受了这个方案，那我就一步到位了，而你，拿着收购了联美资产的米高梅，去如何运作，是你的专长，就无需我多说了吧。”
科克??柯克里安几乎是立刻有了判断结果，高弦的这个方案可谓是一举多得，自己不吃亏，完全可以接受。高弦所说的“专长”，真是他的得意之处。今日的米高梅大酒店怎么来的？不就是收购米高梅后，以米高梅为支点，撬动起来的！而米高梅收购联美后，资产规模随之“剧增”，进而也就可以让杠杆那一头，翘起更多东西了。
更为关键的地方在于，高弦为米高梅提供融资，去收购联美，无形中证明了，科克??柯克里安并没有在米高梅大酒店火灾的沉痛打击下，失去资本的信任，这个效果一点也不比直接从高弦那里得到贷款，去重建米高梅大酒店差。
至于历史悠久、规模庞大的米高梅影库，有沦为“赠品”的嫌疑，那就不重要了。
权衡完了各种利弊后，科克??柯克里安欣然道：“高爵士的方案，总是多赢，我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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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几天忙着搬办公室，已经差不多了，开始认真更新。进入一九八零年代这个自由经济时代后，时间线就开始和上本书《重生科技狂人》平行了，但故事不会重复，就像前十年一样，立足点和角度从资本出发。
高弦在向科克?柯克里安推销自己的融资服务时，一直在貌似随意地传递一个生意人习以为常的思路，即自己想要拿到米高梅和联美的影库，是为了把相关的电子游戏改编版权，转手卖给即将上市圈一大笔钱的世嘉，好在股东收益之外，进一步实现将上市公司的财富，转移到个人口袋的目的。
退一步来讲，高弦也不担心，科克?柯克里安足够精明得看出，这些影库的版权，还是迅猛发展的电线电视行业，所急需的节目内容来源，因为这些影库的版权，还可以提供更多的收益，那就是未来几年内，以出乎意料的速度，普及开来的家庭录像机。
现阶段，彩色电视机已经在经济发达地区实现了普及，而“老剧本”里十几年后那种广为熟知的，可以提供几十上百个电视频道的有线电视，则处于野蛮生长的发展时期，但节目内容则相对供不应求。
毕竟，在这些经济发达地区，尤其像米国这种商业环境成熟的地方，版权保护的意识和机制，已经非常完善了。
有线电视节目是这样的情况，录像带就更加如此了，甚至包括之后的必然发展趋势——包括ＶＣＤ、ＤＶＤ、互联网流媒体在内的数字媒体，也在这些影库版权期限覆盖范围内。
简而言之吧，甩掉米高梅、联美的资产、员工等管理负担，拿到其影库，加上对未来有大火潜力的题材的掌握，高弦可以打造一个可观而稳定的长期财源。
和科克?柯克里安确定下来了合作框架后，高弦把细节部分交给部下做，自己则去找泛美的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约翰·贝克特。
米国工商界的不少品牌，传到世界其它地方后，很容易让人产生混淆的感觉，比如“通用”这个前缀，就有广为熟知的通用汽车和通用电气，而实际上，还有通用动力、通用仪器、通用磨坊之类堪称历史悠久的老店，尤其通用动力，做为一家国防企业集团，地位可谓是举足轻重，一旦不认真区分，就容易出现“老剧本”里几十年后移动互联网时代网民打口水仗，枪口却没瞄准的情况。
“泛美”这个词被米国企业品牌青睐的程度，也差不多，最有名的例子当属现阶段还存活的泛美航空了，至于高弦去拜访的这个泛美，是一家总部位于旧金山的保险业巨头，主要业务范围包括人寿保险、医疗保险、养老金等。
追溯起历史来，泛美和米国银行沾亲带故，也由米国银行创办人阿马迪奥·贾尼尼成立，长时间担任控股公司的角色，也就是，阿马迪奥·贾尼尼将包括米国银行在内的收益，放在泛美旗下。
只不过，阿马迪奥·贾尼尼去世后，米国国会在一九五六年通过了《银行控股公司法案》，以禁止银行的控股公司从事非银行业务，于是泛美和米国银行分道扬镳，专注于保险业务。
约翰·贝克特从一九六零年开始担任泛美的首席执行官，通过收购联美影业、修建旧金山天际线——泛美金字塔等一系列令人瞩目的多元化经营，而让泛美声名远播。
美中不足的是，多元化经营往往隐藏着各种隐患。就拿泛美收购联美来讲，泛美的主要目的就是借助好莱坞的广告效应，经营自己的知名度，但保险业和电影业跨界太大，导致双方矛盾不断，光是泛美想把联美影业改名为泛美影业一件事，便把联美影业最能干的一届管理层逼走了，到了最后，联美影业也没能改名为泛美影业。
到了今年，电影《天堂之门》成了压垮双方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天堂之门》的拍摄预算高达四千四百万美元，而票房却只有三百十五万美元，由此形成的四千多万美元亏损数字简直是在泛美的靓丽财务报表上拉了一堆屎，不是一般的刺眼。
在这种情况下，高弦按照定好的日程，来到泛美总部——泛美金字塔，见到约翰·贝克特时，所谈的内容就不是联美卖不卖的问题了，而是联美卖多少钱的问题！
约翰·贝克特还算老实，直接报价四亿美元，倒也没有超出高益对联美的估值范围上限。
高弦财大气粗地直接讨价还价了八折，“三亿两千万美元现金，四十五天之内全部支付完毕，足以保证泛美的第四季度财报，以及今年的年报，不会因为联美在电影《天堂之门》上的巨额亏损，而变得异常难看。”
约翰·贝克特听了后，神色略显扎挣，这位高爵士并不是第一个收到泛美有意出售联美风声而前来谈判的收购者，但却是出钱最痛快的人，就砍价也太狠了点，联美就算是个烂摊子，那也属于好莱坞八大电影公司之一啊。
“三亿八千万美元，这是最低价了。”约翰·贝克特打趣道：“高爵士，反正实际的收购者是科克?柯克里安，你又何必为他节省那么多的钱呢，再加点嘛。”
“三亿五千万美元。”高弦做了一下让步，并强调道：“别忘了，我们这是现金交易，而且支付时间也不拖延，进而泛美的利润，不会被联美的亏损拖累。”
不得不说，高弦明白约翰·贝克特最想要什么，此人担任泛美首席执行官二十年，最多再过三年，便应该退休了，而外界对其评价一直很高，依据之一便是财务报表了，可惜投资联美，如今成了败笔。
见约翰·贝克特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挣扎之色，高弦扫了一眼左右，身体前倾，低声加码道：“世嘉ＩＰＯ在即，无论你还是泛美，愿意认购的话，我可以提供方便。”
“成交！”约翰·贝克特一拍桌子，当机立断道。
……
泛美将联美出售给科克?柯克里安的消息一经披露，外界大为震动。
首先，米高梅大酒店火灾损失严重，科克?柯克里安竟然还有闲钱和闲心，去收购联美这个烂摊子，真有实力啊！
其次，这些米高梅被科克?柯克里安敲骨吸髓、拆骨剥皮、祸害成了什么样子，有目共睹，科克?柯克里安在好莱坞称得上恶名在外了，现在轮到联美倒霉了。
事实也是如此，很快又有消息传出，科克?柯克里安把联美的影库卖了套现，看得外界都觉得联美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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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理会科克??柯克里安给好莱坞带来的震动，高弦督促过了拉斯维加斯的物业重视消防安全，顺道把米高梅和联美的影库拿到手里后，便返回了纽约，世嘉上市的时间近在眼前了。
高弦坐进办公室不久，赫斯特小姐便打来电话告诉他，联美所掌握的那部分Eon制片公司股份，已经接收过来了。
Eon制片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制作《007》电影，而这些电影的版权都归联美所有，拿下Eon制片公司，便意味着掌握了漫长的《007》电影系列的未来。
高弦笑道：“帕特丽夏，把这些版权资产好好整理一下，有很多大买家在等着它呢。”
赫斯特小姐娇笑道：“我堂哥搞得那个有线电视网，也在大买家名单上吗？”
“当然，亲戚归亲戚，生意归生意嘛。”高弦反问了一句，“甜心，你说呢？”
“完全正确。”虽然在电话里，但仍能从帕特丽夏的语气里听出，这位赫斯特小姐早就被高弦陶冶得惟命是从了。
“对了，我收集了一些关于世嘉上市的媒体评论，传真给你看啊。”帕特丽夏兴冲冲地献宝。
高弦欣然道：“我还真想看看外界怎么议论的。”
……
在米国这边，世嘉娱乐将和苹果电脑同一天在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一个是电子游戏业的龙头，一个是个人电脑业的黑马，都属于新兴的高科技产业代表，进而在这个高光时间段，难免被人放到一起，品头论足一番。
从精心包装出来的企业形象来看，苹果和世嘉有着明显的不同。
资本围绕着苹果，讲了一个从车库开始创业的励志故事，尤其让乔布斯担任公司形象人。
已经开始衣着考究的乔布斯，和之前那个一星期洗一次澡、隔着老远便怪味扑面而来的非主流青年判若两人，一头飘逸的金发，炯炯有神的双眼，意气风发的脸庞……无不展示出年轻的苹果，所具备的朝气蓬勃气质。
相比之下，世嘉走的是老成持重的路线。其有着四十年历史，以及米国和日本市场的底子，在电子游戏业兴起的大背景下，被高弦注入各种优质资源，进而形成了将要上市的“新世嘉”。
高弦没兴趣自己站到台前，也不打算捧出个和世嘉公众形象绑定在一起的明星，所以世嘉不像苹果那样搞个人英雄主义，而是推崇团队协作精神。
说白了，把苹果和世嘉放到一块儿比较，就好像一个小青年和壮年人站在一起。
这种企业形象的鲜明不同，似乎也在反映着两家公司在能力方面的巨大差异。
拿年销售额这项数据来讲，现在已经进入十二月份，按照目前的趋势预测，苹果今年的销售额将会第一次超过一亿美元，可世嘉去年的销售额便已经迈上十亿美元的台阶，足以跻身于世界五百强的行列了。
圣诞销售旺季已经开始，世嘉正驾轻就熟地紧紧抓住这个机会，为自己的股票挂牌上市，交上一份业绩更亮眼的答卷。
在这种情况下，苹果选择对创业型公司友好的纳斯达克股票交易所上市，而世嘉则信心满满地选择了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
……
高弦看着诸如此类的比较，不由得哑然失笑，有个媒体盟友在暗地里发力，还真是节省了不少广告费。
其实，在高弦看来，现在拿苹果和世嘉比较，有点欺负苹果了。
要知道，“老剧本”里的这个时期，苹果和唐迪、康懋达是个人电脑市场的领头羊，不久后IBM-PC出来统一个人电脑标准；而现在，唐迪和IBM的个人电脑，早早地被设计更成熟、功能更强大的环宇个人电脑取代，以至于留给苹果电脑发挥的空间，已经大大不如“老剧本”了。
如此一来，苹果的上市表现，到底能有多辉煌，还真不好说，进而高弦都没怎么把苹果放在心上，对其做出初期投资的霍华德·休斯基金会，能赚多少就赚多少吧。
对于这些暗示着世嘉股票更值得买入的比较，高弦一扫而过，但最后一篇也属于比较型的媒体评论，却让他产生了兴趣，其内容是从股票承销商的角度展开的。
世嘉的股票承销商理所当然地是高益，外加一个高盛，苹果的股票承销商是摩根士丹利，以及旧金山的非传统型投资银行汉布里克特·奎斯特。
这里面的非比寻常之处在于，摩根士丹利是华尔街的“贵族”，骨子里的傲气不难想象，属于那种不容易亲近的存在，按理来说，像苹果电脑上市这种小单子，摩根士丹利懒得接才对，何况还是和另外一家投资银行分享这笔业务。
评论分析，这次摩根士丹利之所以降尊纡贵，应该是因为反思了自己为什么丢掉了IBM这个VIP客户。
IBM原本位列摩根士丹利所掌握的那份顶级客户秘密名单之上，和摩根士丹利有着长期的合作关系。只是，凭借垄断大型计算机市场，IBM堪称不差钱，几乎对融资没需求，以至于摩根士丹利都懒得维护客户关系了。
直到IBM为了收购环宇电脑而产生融资需求，摩根士丹利才想起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VIP客户，可惜，因为长期没沟通，感情淡了，对形势判断也出现了错误。
IBM为了降低融资成本、提升融资效果，要求摩根士丹利和其他投资银行一起承销自己的债券，可摩根士丹利仍然沉浸在贵族式的高傲里，不肯接受与别人分羹的方案，导致最后丢掉了这笔业务。
现在，摩根士丹利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但自降身段地接苹果上市这种小单子，还和其他投资银行一起承接，这只能用痛定思痛来解释了。
……
“借着这次同场竞技的机会，可以压摩根士丹利一头，刷刷声望啊。”心里转过这个念头的高弦，立刻联系到了高盛联席首席执行官约翰·怀特黑德，“我抽时间，看了一媒体的报道，发现世嘉和苹果被放到一起，做了方方面面的比较，包括股票承销商。”
“别看苹果是个创业公司，但脾气可不小。”约翰·怀特黑德忍俊不住道：“我听了不少趣闻，几乎都是苹果那个公众形象代言人乔布斯引起的，比如抱怨摩根士丹利百分之七的佣金比例太高，而股票发行价却才定了每股十七美元。”
高弦也被逗乐了，“看来，摩根士丹利主动降低身段，并没有让苹果的创始人感恩戴德。”
约翰·怀特黑德品味出了高弦话里的潜台词，“高爵士打算借着这次苹果和世嘉一起上市的机会，压一压摩根士丹利的风头？”
“谈不上压摩根士丹利的风头。”高弦反问道：“如果我们比摩根士丹利做得更好，是不是说明，客户更应该选择我们呢？”
约翰·怀特黑德沉吟道：“那高爵士想怎么做？”
高弦早有准备地回答道：“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对一部分承销的世嘉股票，使用反向竞价。”
PS：鞠躬感谢书友：中了埋伏、哀蕊又青风的打赏！！
之前，高弦为了促成科克??柯克里安收购联美，和联美母公司泛美的首席执行官约翰·贝克特谈判的时候，曾经用认购即将上市的世嘉的原始股，做为筹码，反映出了投资银行这个领域的一个潜规则，即做为ＩＰＯ承销商的投资银行，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在具体的配股上，有着不少的操作空间。
既然称之为行业潜规则，那自然有其存在的现实基础，这也不难理解，绝大部分公司的股票挂牌上市，想要得到投资者的认可，离不开信誉卓著的承销商的推荐，从这个角度来看，投资银行可谓是掌握着生杀大权。
从另一个角度而言，ＩＰＯ定价低估是投资银行们的普遍做法，于是往往会出现一个现象，新股票挂牌上市当天，价格大涨，甚至暴涨，这固然表明了ＩＰＯ大获成功，可也显示出了发行价定得低，损害了上市公司的融资利益。
现阶段的乔布斯，身上的反主流文化因子还很多，无知无畏，当然敢无所畏惧地抱怨摩根士丹利给苹果股票的发行价定得低，不管反抗华尔街的吸血，有没有效果，先干了再说！
被触动的高弦，想的是，无论是将要ＩＰＯ的世嘉那一边，还是做为承销商的高益这一边，自己都有好处拿，不如通过反向竞价的方法，把定价权最大程度地交给市场决定。
当然了，反向竞价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的，在ＩＰＯ案例里也就是百分之几的比例，因为这种方式对上市公司的资质有着额外的要求，但世嘉不存在问题，它的名字和产品早就被消费者和投资者耳熟能详了。
约翰·怀特黑德揣摩着高弦的计划，最后点头道：“这次要是真能压摩根士丹利一头，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高弦笑了，约翰·怀特黑德的反应在他预料当中。毕竟，截至目前为止，摩根士丹利至少在名义上，仍然是华尔街第一大投资银行，而诸如所罗门兄弟、高盛等等，则处于追赶的位置。
不过，矛盾不仅限于此。
被称为“华尔街贵族”的摩根士丹利，在罗伯特·鲍德温的领导下，正发生着适应这个时代的转变。
以前，摩根士丹利的业务就是批发证券，不沾具体的交易，这些工作在“贵族”眼里属于粗活，不屑为之，其只要维护好和诸如大企业、国家正府、权贵阶层等等资本使用者的关系，便足以稳居华尔街食物链的顶层，进而那个时候的摩根士丹利，堪称规模小而雅致，上上下下二百人左右，个个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绅士风度十足的感觉。
现在，摩根士丹利的规模不但明显扩大了，而且经过人员的新老更替后，充满了狼性，业务的触角伸向各个领域，不但和同行抢像具体交易这样的“粗活”，甚至还为了兼并收购业务，不惜得罪一些老客户。
就拿去年的一次企业兼并来讲，贝尔利基石油公司卖身给了壳牌石油全司，摩根士丹利提供咨询服务，获得了一千四百三十万美元的巨额报酬，而在竞标当中失利的美孚石油公司和德士古石油公司，同样也是摩根士丹利的ＶＩＰ客户，自然为此十分愤怒，以至于美孚石油公司干脆和摩根士丹利分道扬镳了。
说白了，过去“江湖”讲究，“忠诚”分量很重，摩根士丹利是一位绅士，坐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俯视着同行，同时和大企业、国家正府这样的顶级客户维持着密切的合作关系；现在世道不一样了，在利益面前，“忠诚”不重要了，摩根士丹利变成一只恶狼，到处抢食，搞得大家压力都很大，如果有机会踹一脚，绝不会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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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弦和约翰·怀特黑德达成一致意见后，高益和高盛便连夜加班，给世嘉的ＩＰＯ增加反向竞价的戏码，这在“老剧本”里互联网时代有个更广为熟知的说法——荷兰式拍卖，而最成功的例子，莫过于互联网巨头谷歌了，大势虽然有所不同，但无论是电子游戏热潮、个人电脑热潮，还是互联网热潮，乃至更后面的区块链热潮等等，噱头的效果没什么本质差异。
对于圈内玩家而言，临时加戏的反向竞价，具体操作起来没什么难度，本来包括机构在内的投资者，就对世嘉股票非常关注了，现在只是把定价权，从承销商这里，交到投资者手上，没有什么某些信息不透明、配股机会不公平了，你们出价，谁能在超额认购的激烈竞争中胜出，交给市场行情决定。
这一下，华尔街轰动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得到消息的乔布斯，立刻要求摩根士丹利，也要为苹果的股票，搞一次反向竞价。
现在摩根士丹利即使从“绅士”，变成了“恶狼”，但像按部就班之类的老习惯，还是需要更多时间改变的，被乔布斯这样横冲直撞，顿时有点手忙脚乱，甚至都惊动了总裁罗伯特·鲍德温。
摩根士丹利的转变确实太多了，乔布斯的要求，很快便被满足了。
在高弦看来，乔布斯的鲁莽，未尝不是苹果董事会以及投资者们的默许，对于行业潜规则，他们早就知道，甚至习以为常了，就算涉及到切身利益，也没有魄力站出来反抗，那就让乔布斯这个愣头青冲锋陷阵好了。
反向竞价所带来的效果非常明显，世嘉股票发行价原本定为每股二十四美元，经过反向竞价后，提高到了每股二十九美元；乔布斯也没白折腾，摩根士丹利给苹果股票定的发行价为每股十七美元，经过反向竞价后，提高到了每股二十美元。
高弦对此暗自好笑，苹果终究还是没逃过源于自己的压制影响，从这个价格来看，其做为一家创业没几年的公司，上市的辉煌程度，恐怕要大打折扣了。
……
时间在紧锣密鼓当中过得飞快，很快到了一九八零年十二月十二日，世嘉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苹果在纳斯达克股票交易所挂牌上市。
在电子游戏和个人电脑的热潮里，两只股票都得到了投资者的追捧，到当天收盘时，世嘉的股价刚好迈上了四十美元的台阶，实行融资四亿两千万美元；而苹果的股价则上涨到二十七美元，融资金额将近八千万美元。
这个结果，高下立判，简直是毫无悬念，世嘉很随意地碾压了苹果，以至于苹果的承销商摩根士丹利，所进行的这次新领域业务尝试，有些黯淡无光。
高弦对于这个效果，还是非常满意的。
摩根士丹利做为投资银行界的传统大鳄，光去做那些传统领域的业务，就能赚得盆满钵溢了，竟然还惦记着染指像IT这样的新兴领域的融资业务，未免太贪心了，还给不给别人活路了？
这次就让你知难而退！
……
PS：抱歉，花时间梳理了一下思路和资料。
PS：鞠躬感谢书友：中了埋伏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