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今年,也就是一九八五年来讲,收编邱氏财团,最主要的好处是“扩容”,这个情形有点像海绵吸水一样,前所未有的发财机会摆在眼前,能合理地得到多大的份额,取决于体量。
高弦已经越来越笃定,米国以官方手段干预国际外汇市场汇率,堪称迫在眉睫了。
要知道,保罗·沃尔克领导下的美联储,这些年就一个策略,即为了控制米国的通货膨胀顽疾,奉行货币紧缩政策。
可美元是世界货币啊,美联储的政策影响力,尤其是副作用,绝不仅仅限于米国,首先,被拉美主权债务危机拖入泥潭的拉美国家,就苦不堪言,米国的后花园成了烂菜园,进而米国需要寻找新的“洼地”了。
既然眼见着经济理论成效有限,那就只能动用书本上不会教的非常规招数了。
接下来,高弦的主要精力,就都要放在观察和分析七国集团之间的风吹草动上。
只是,有些“小事”会时不时地溜到高弦眼前,刷一下存在感,比如实质上反映了香江财团之间地位之争的,香江联合交易所搬至香江国际交易中心后,哪只股票做为第一只交易股票。
怡和一系土崩瓦解后,做为血统最纯正的大型英资财团,太股很在意这个“广告位”。
置地即将正式展开规模创纪录的供股集资,自然也很在意这个“广告位”。
当然了,其它财团肯定也对这个“广告位”兴趣浓厚,但大多因为实力不济,少数策略避让,最后便都成了嗑瓜子、看热闹的旁观者。
太股和置地互不相让,搞得港府、香江联合交易所都很为难,而香江联合交易所新交易大厅正式启用的日期,也越来越近了。
实际上,这个日期已经推后了,原因倒不是置地在香江国际交易中心的建设上掉链子,归根结底还要怪香江联合交易所自己事妈。
从写字楼办公环境,尤其新证券交易大厅的现代化、科技化来讲,置地、高兴科技等设施和服务提供方,可谓尽心尽力,尽善尽美,就是为了打造一个典范。
对此,香江联合交易所没什么好挑剔的,最多从自身出发,再提一些更具体的专业要求。
可也因为这种隆重,香江联合交易所把这次迁入香江国际交易中心,视为一个极为重要的里程碑,以至于想搞好一些标志性的重大工作。
尽管这些年高弦没闲心去理会香江四家证券交易所之间的明争暗斗,但高爵士如今的地位和影响力,还是不可避免地加速了香江联合交易所的“四会合并”进度。
现阶段,香江四家证券交易所的合并进度,已经完成了“四进二”,即远东交易所和九龙证券交易所完成合并、香江证券交易所和金银证券交易所完成合并。
目前有这样一种越来越高的业界呼声,香江联合交易所不能辜负当前强势回暖的市场行情,应该尽快真正完成一拖再拖的“四会合并”,好为香江证券市场提供一个大一统的高效平台,连香江联合交易所内部也形成了“四会合并”最后一步时机确实成熟了的共识。
而这里面有一个不好宣之于口的微妙地方,即香江联合交易所搬入高大上的新总部,同时完成“四会合并”最后一步,毫无疑问地是一个历史时刻,可有哪一派站到台中央,主导这份殊荣呢?
当前,香江联合交易所主席是香江证券交易所和金银证券交易所完成合并后那一派的首脑胡涵辉,可胡涵辉病重,基本无法履职了,远东交易所和九龙证券交易所完成合并后这一派的首脑李福照,实际上是以副主席履行主席之职。
反正简而言之吧,香江联合交易所拖拖拉拉,而胡涵辉的健康状况,越来越难以达到出席公开重大活动的要求了。
但不管香江联合交易所怎么事妈,这个日期不会无限期往后推,况且置地的供股集资计划日期表也定下来了。
高弦对这次的置地供股集资非常重视,香江股市憋屈了好几年,现在行情强势反弹,第一次的抽水机会,不用白不用啊。
详细听过了相关汇报后,高爵士倒也没有责怪部下们办事不力,只能说格局决定了出招套路。
高弦稍微想了一下后,便请财政司翟克诚向太股集团董事会主席施约翰、太股香江董事会主席邓肯·布吕克那边传句话,如果太股还要和置地争第一交易股的“广告位”,那高氏一系就会支持才成立不久的港龙航空,与国太航空竞争。
“高爵士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啊。”暗自苦笑的财政司翟克诚,也不添油加醋,立刻把这个意思传给了太股那边。
施约翰、邓肯·布吕克等人听了之后,立刻惊得一激灵,高爵士果然是笑面虎,一出手就是直取要害。
其实,现在太股正在为刚冒出来的港龙航空伤脑筋呢,用如临大敌形容都不为过。
别看高兴集团收购了怡和一系的航空业务,重新启用了香江航空这个品牌,但走的是货运路线,几乎和国太航空井水不犯河水,可港龙航空毫不掩饰,直接就奔着取国太航空而代之来的。
尤其港龙航空的强大中资背景,让太股如芒在背。
注册资本一亿港元的港龙航空,是港澳国际投资公司的全资附属公司,从名字就不难猜到,港澳国际投资公司的股东肯定有香江、濠江的华资大佬,事实也是如此,在曹光标的积极奔走下,包裕刚、李半城、霍应东、安子杰、马万齐等等港澳两地著名商人,都参与其中,尤其中银、华润、招商局这样的中资公司更是大股东。
香江已经进入过渡时期,面对如此阵仗,太古怎么可能不寝食难安?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高爵士再被拉拢过去,那就更让太股头大如斗了。
施约翰几乎没怎么考虑,便有了决断,请财政司翟克诚赶紧把话传回去,那个啥,第一交易股的“广告位”,太股不争了,只希望高爵士在港龙航空和国太航空之争上,保持中立。
“高爵士,我感觉你把施约翰他们吓住了。”财政司翟克诚传完话后,好心地提醒道:“其实,你担任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后,已经超然于商界,没必要为这种小事,掉了身份,通过别人去说清利害关系,相信效果一样。”
“施约翰他们这么不禁吓啊,其实,我只是想要效率高一些而已。”高爵士哈哈大笑,并没有说出,自己嫌弃太股争夺第一交易股这个“广告位”,耽误置地供股集资的重要计划。
财政司翟克诚试探道:“那么,在港龙航空和国太航空之争上,高爵士会保持中立吗?”
“这么说吧,我对港龙航空和国太航空之争,没有什么兴趣。”高弦的回答,简洁而果断。
其实,这还真是高弦的真心话,因为港龙航空和国太航空之争,水太深,他实在懒得掺和,有那时间和精力的成本,还不如搞别的更有价值项目。
当然了,港龙航空和国太航空之争,并非和高氏财团全无关系,即使香江航空当前业务方向是货运,但也属于民航业,随着航空货运的迅速发展,还是要考虑整个行业的竞争格局。
在高弦看来,港龙航空先和国太航空斗着,应该能给香江航空带来不少可供借鉴的宝贵经验。
至于港龙航空和国太航空之争的胜负,高弦还真不好照搬“老剧本”里的经验去预测,因为高爵士的影响力已经波及到了这一领域。
诸如港龙航空自恃拥有深厚的中资背景;虽然香江进入过渡时期、但英国佬还掌权、具备足够的资源偏袒国太航空等等双方各自有利的因素,无需展开赘述,只说高爵士带来的明显变数。
首先,在之前港元危机当中,和高爵士不咬弦的财政司彭励治,灰溜溜地提前下台了。要知道,彭励治空降进港府之前,可是太股香江集团董事会主席,要是一直留在港府里,肯定是太股的效率最高正治内援。
其次,因为高弦打造出来的高益一系日益强大,以至于现在可以主导香江成为日元离岸金融中心的概念,进而为香江华资带来的实力增强,可不是一星半点。
话说回来,港龙航空和国太航空之争,对太股而言属于迫在眉睫的心腹大患,但对高氏财团来讲,先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就行了,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等着处理呢。
得到了高爵士保持中立的承诺后,财政司翟克诚便心满意足地又向太股去回话了。
高弦这边也向置地,以及它供股集资的财务顾问和承销商高益,发出通知,第一交易股那个“广告位”有了定论,归咱们啦,赶紧按计划行事吧,本轮上升行情的第一次抽水机会,不用白不用。
置地这次供股集资是被高爵士收购后的第一次面向二级市场公开集资,而且规模堪称空前,计划以每股十二港元发行新股,融资大约二十亿港元,用于支持伦敦的地产项目开发,以及兼并怡和资产的后续重组。
通过兼并和分拆怡和,置地已经成为一家综合性的大型企业集团,如果非要与之前的怡和做个比较,那就是,置地没有直接下场的金融业务部门,这个“权限”和高兴一样,被高益收在了手里。
从地产业务角度来看,置地仍然是香江的老大。
这就不得不提到,当前时期置地与其它迅速崛起的香江华资地产集团,相比的一个明显优势,那便是,在物色地皮、发展物业这个方向,什么大江实业、新鸿基地产等等,甚至包括高兴实业,确实可以和置地一争高低,但在自己持有物业方面,就难免显出差距了。
置地目前拥有置地广场这一香江最顶级的商圈,加上包括香江国际交易中心在内的一系列中环甲级写字楼,每年产生的稳定租金收入极其可观,算是置地保持经营确定性、抵御地产行业周期性波动的一大柱石。
在英国那边的发展,置地主要是开发自己持有的物业,得益于高爵士的指点,在拿地方面,可谓一抓一个准,比如在金丝雀码头那一片拿下的几块地皮,已经确定,就落入了伦敦金融城向外拓展的新伦敦金融区范围内,只要把大厦建设起来,座座都是财源滚滚的聚宝盆。
香江本地经营和国际化扩展既有稳定又有突破,发展迅猛,如此大利好明晃晃地摆在那里,投资者自然对置地这只大蓝筹股相当看好,以至于对本次置地供股集资可谓追捧,而置地方面也相当厚道,给出了很大的实惠,堪称两边一拍即合。
当然了,完美无缺只是一个理想状态,置地在英国的扩张也确实出现了超出控制的小插曲,主要体现在斯坦福桥球场公司上。
切尔西足球俱乐部已经从英国次级足球联赛,如愿以偿地重新升级到了英国顶级足球联赛,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杀入欧洲赛事,可随即英国足球圈出了大乱子。
今年五月份,欧洲冠军杯决赛在比利时布鲁塞尔海塞尔体育场举行,对阵双方为来自英格兰的卫冕冠军利物浦和意大利的豪门尤文图斯。
这个时期的英国足球流氓很猖獗,也是在某种程度上宣泄着英国的社会矛盾,结果在这场重量级球赛上又闹事了,导致了三十九名尤文图斯球迷死亡的海塞尔球场惨案。
英国足协吓坏了,抖机灵地来个先发制人,无限期禁止利物浦参与欧洲赛事,同时禁止其它英国球队参加欧洲赛事五年;落后一步的欧洲足联,做出的处罚决定是,无限期禁止英格兰的足球俱乐部参加所有欧洲赛事。
明眼人都清楚,像无限期禁止参加所有欧洲赛事这样的超级严厉处罚,只是为了平息舆论的怒火,等过了一阵子,形势不那么敏感了,肯定会减轻处罚,但在客观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置地借助切尔西足球俱乐部,在欧洲扩展知名度的计划。
不过,这个问题不能怪置地,天有不测风云嘛,甚至从侧面验证了高爵士是“活生生”的人,也有预料不到的时候,进而可以打消不少无谓的疑虑。
也因为这个小插曲,置地对交易第一股这个“广告位”势在必得,以至于劳动了高爵士亲自出手。
现在好了,交易第一股这个“广告位”归属确定,置地供股集资的宣传推广有了新噱头,而外界也普遍认为,红红火火的置地供股集资,标志着香江股市的好行情,真真切切的降临了!
置地供股集资大抽水成功,强劲地提振了香江股市的士气,释放了香江经济行情明确转好的信号,而在商界大佬那里,又是另一番触动。
比如,李半城就起了效仿的心思,于是把一直刻意拉拢的梁博涛,请过来探讨交流。
“高爵士可真是出手稳准狠啊,股市行情刚转好,大家都在试探市场态度,他就敢让置地来了这么一次大抽水,还成功得让别人挤破头地把钱送上来。”李半城不无羡慕地说道:“我听说,机构们已经认购了十多亿,高益手里还剩下几亿,就等着联交所搬到国际交易中心的新交易大厅,正式启用的那一天,开始在证券交易所里挂牌交易了。”
这个时候,梁博涛肯定要卖弄自己的消息灵通,以体现自己的价值了,“根据我从圈子里得到的消息,高益手里还有五亿多的置地新股,为了保持对置地的控制权,应该不会都推到二级市场上。”
说到这里,梁博涛又评价道:“必须承认,这次置地供股集资之所以大获成功,关键在于搔到了资本市场急于表现、证明自己的痒处。”
李半城微微颔首,说起了这次把梁伯涛请来的目的,“大江实业在包括加国在内的海外市场,有数个项目待开发;同时香江官方拍卖土地的数量受联合声明约束,进一步稀缺,竞价必定日趋激烈,所以资金需求不可谓不大。”
“现在香江资本市场如此活跃,我想,不如利用这个大好形势,进行融资。”
“只不过,虽然香江的商人银行数量众多,但我真正相信的人,还是梁生你啊,因此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李半城的语气很诚恳,因为他支了这么大的摊子,压力还是很重的。
诚然,由沈弼担任大班的惠丰,对李半城的支持力度很足,甚至可以用宠爱来形容了,但沈弼终究要退休啊,和惠丰的蜜月时光不可能永远保持;再说了,向银行贷款和从股市抽水,哪个方式更划算,不言自明。
但有一样,李半城越来越意识到,投资银行这个领域的水很深,必须要有真正值得信任的专业人士。来为自己服务才行,而梁伯涛便属于他特别拉拢的能人。
“多谢李生的信任。”梁伯涛一脸欣然,他自然愿意和李半城这样的商界大亨,建立和加深私人交情,当即侃侃而谈道:“融资这种操作,关键是通过包装宣传,让别人对公司的股票建立起信心,但与此同时,时间选择也非常重要,像这次置地供股集资后,市场的能量消耗得差不多了,类似的大规模供股集资,必须要等几个月后了。”
听了梁博涛洋洋洒洒地讲了一番心得后,李半城唏嘘道:“这个时机还真不好把握,置地拔得头筹后,其它财团肯定也产生了融资的念头,不知道高兴那边会有什么动作。”
梁博涛又有发挥独特优势的机会了,“高兴一系虽然有数家上市公司,但像高兴能源、高兴实业、高兴科技这种和环宇电子级别相当的重量级公司,还没有挂牌上市。我认为,高兴一系的这些特殊公司,即使不全部选择挂牌上市,其中也会有至少一家迈出那一步,从股市抽水的机会,确实竞争激烈。”
“好在,我觉得,高爵士担任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后,香江资本市场的体量在明显增长,尤其日元离岸金融中心这个概念提出来后大热,相信足以容纳大财团们的融资需求。”
一番交流下来,李半城自认收获颇多,感觉这次的咨询服务物有所值了。
当亲自往外送梁博涛的时候,李半城笑着叮嘱,“梁生,资本市场有什么你认为不一般的风吹草动,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梁博涛捏着那张按时计费的支票,恭敬地表态,“自当为李生效犬马之劳。”
等上了车后,梁博涛潇洒地弹了一下那张支票,然后仔细地收好,愉快地吹着口哨,返回自己的办公室。
没过多长时间,刘大熊找了过来,满脸热情地邀请梁博涛,晚上出去一起放松娱乐。
生意往往是应酬里出现的,梁博涛欣然赴约,不过到了刘大熊选好的地方后,他不由微微皱眉。
刘大熊笑嘻嘻地做了一个手势,让一个面容姣好的陪酒女,坐到梁博涛身旁。
“喝酒就好了。”梁博涛语气淡淡地端起酒杯,晃了晃,“安静点,说事也方便。”
刘大熊略显尴尬,人家这是没瞧上啊,也怨自己,还是没把功课做足,要不下次挑两个有水准的公司女职员来陪,或者物色个选美小姐啥的?
陪酒女还充满敬业精神地往梁博涛身上黏糊呢,梁博涛脸色一沉,“刘老板……”
刘大熊连忙把陪酒女们赶出去,然后赔罪道:“梁生别见怪,是兄弟我唐突,擅自作主张了,也没请示你的口味。”
梁博涛哼了一声,难掩傲气道:“刘生,今天我刚按照分钟计时,给李生提供了咨询,你就给我搞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想砸我的饭碗吗?”
“确实是兄弟考虑不周,谁让我不如梁生那样,整天和大佬来往呢。”刘大熊嬉皮笑脸道:“等兄弟控制了市值百亿大集团的那一天,我包个港姐,来陪梁生喝酒。”
“你啊……”梁博涛失笑地摇了摇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刘大熊陪着喝了一杯酒后,一边给梁博涛倒酒,一边试探道:“梁生,你是李生面前的大红人,能不能提携提携兄弟,把我介绍过去呢?”
梁博涛沉吟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李生是同乡吧?”
刘大熊一拍大腿,“可不是嘛。”
“行,我帮你找个机会。”梁博涛应承道:“李生很重视同乡之谊,对了,你好好练练高尔夫球,没准能用到球技。”
“梁生仗义,这个人情我记一辈子!”刘大熊喜笑颜开地端起了酒杯。
梁博涛微微一笑,“刘生控制了市值百亿的大集团后,别忘了照顾我的生意,就好了。”
不得不说,本身很有能力的梁博涛,在离开高益,摆脱了一家成熟投资银行基于风险控制的约束后,真有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的劲头,加上高弦暗中指示高益,该捧的时候还是要捧,他俨然如一颗巨星,在香江金融圈子强势升起。
香江进入过渡时期后,资本也少了约束,越发活跃得可能颠覆已有的社会阶层,梁博涛可谓适逢其会。
香江联合交易所完成迁入香江国际交易中心、香江联合交易所“四会合并”、香江联合交易所新交易大厅正式启用,这三喜临门的仪式,举行的那一天,梁博涛便能在名流云集的宾客当中,排到前部位置。
这个场面相当隆重,包括港督尤德、港府辅政司夏鼎基、港府财政司翟克诚在内的港府首脑和高官要员,一起亮相,祝贺香江证券业掀开了崭新的一页。
正如港督尤德致辞当中提到的,香江证券业的发展进入了有序阶段,改善了海外投资者对香江股市的混乱印象,推动了国际化进程。
四会终于完全合并,确实是一件大好事,之前几年里,四家证券交易所在合并一事上的进展,主要体现在可以跨越证券交易所,进行股票交易,但包括各家证券交易所报价不一、上市公司质量参差不齐、行业监管困难在内的各种弊端,还是让人大感头痛。
另外,四会合并除了解决了香江股市各种弊端之外,还帮助香江联合交易所具备了足够的资质,去加入国际证券交易所联会。要知道,这可是香江股市国际化的重要一环。
在如此重要的历史时刻,香江联合交易所主席肯定是最风光的核心人物。
胡涵辉因为病情严重,无法出席公众活动,索性做了送出顺水人情的决断,辞去香江联合交易所主席,由李福照继任。
在致辞当中,李福照意气风发地缅怀过去、展望未来,这倒也正常,毕竟以他创办远东交易所,自此改变香江证券业格局的资历来讲,确实够格!
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高爵士也在少数有资格致辞的名单之上,他没有去抢别人的风头,谈话言简意赅,主题是在金融衍生品兴起的大形势下,香江证券市场建设走好了四会合并的第一步后,还应该注意搞好香江联合交易所和香江期货交易所的有机融合,以更好地应对新的金融业态,算是向外界释放一个明确信号。
只是,叶黎成注意到,对于高爵士的致辞,香江联合交易所那边的不少人反应冷淡,以至于在鼓掌阶段,明显敷衍了事。
香江期货交易所首席执行官马世亨低声解释道:“我听说,近期联交所里的一些论调日益突出,期交所即将推出的恒生指数期货指数,意在抢联交所的生意。”
叶黎成皱眉道:“如果只是忌惮所谓的抢生意,情况还算没那么复杂。”
忍痛割爱、主动放弃这个隆重历史场合第一交易股的“广告位”的太股集团董事会主席施约翰,也注意到了高爵士的致辞,在香江联合交易所那边有点冷场,顿时心情舒畅了不少,甚至有兴致和惠丰大班沈弼打趣,“接下来,联交所和期交所之间,是不是要发生一些相互倾轧的戏码呢?”
“你还有这个闲心。”沈弼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太股想好了怎么对付来势汹汹的港龙航空吗?”
顺便说明一点,这个时期的国太航空,还没有挂牌上市,而股权架构里,惠丰占了百分之二十五。
在这种情况下,就不难理解了,惠丰也很在意中资背景深厚的港龙航空,对国太航空的威胁。
施约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港府财政司翟克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彭励治还在港府财政司的位置上就好了,对付港龙航空的挑战,只能动用正治资源,正府力量。
沈弼望着高爵士与财政司翟克诚、置地董事会主席韦彼得谈笑风生,若有所思道:“国太航空这块大蛋糕越来越美味,或许需要通过挂牌上市,才能有效降低外界的觊觎之心。”
施约翰没有接话,透出了不愿意的迹象,这也难怪,国太航空的经营已入佳境,财政状况非常优秀,平白无故地把利益分出去,哪有那么容易想得通!
很快,在这个隆重肃穆的场合里,喜闻乐见的助兴节目来了,标志着香江联合交易所新交易大厅正式启用的第一只股票交易流程,要开始了。
只见,香江财爷爷——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高爵士,和香江财爷——港府财政司翟克诚,在万众瞩目之中,极具仪式感地做了一笔对手交易,买卖了八十八股置地股票。
有必要指出一点,正式启用的这座新香江联合交易所交易大厅,计算机信息化处理水平已经是世界级水平了,但尽管电子对盘的技术实现手段已经具备了,可并没有付诸实施,仍由入场的上千名出市员,人工处理交易环节。
究其原因比较复杂,只能说,相比于权谋博弈、利益妥协,技术实在太简单了。
而在高弦看来,计算机系统执行交易程序的逻辑,归根结底还是来自人的头脑,没有覆盖到极端情况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不用就不用,倒也不急在一时,免得当类似“老剧本”里黑色星期一全球股灾的情况发生时,被赔红了眼的人,当成撒气筒。
至于交易大厅里的计算机信息处理系统的作用,是在出市员确认了股票交易双方,包括价格在内的要素后,接受相关信息的输入,积极意义还是挺大的。
比如,因为有了交易双方、交易时间等等的存档,必要的监管得到加强了。
再如,包括恒生指数计算在内的各种数据统计,也更迅速、更准确、更全面了。
不难理解,香江联合交易所完成四会合并,并迁入香江国际交易中心,立刻成了港澳两地的新闻头条,并且在国际媒体那里占据了显著位置,而第一只交易股置地,也被言必提之,这个广告位,抢得实在太值了!
当李福照就这件事,貌似开玩笑地和高弦提了一句“高爵士在联交所这里可是白白占了天大便宜”后,让见惯了人情世故的高弦,不由得若有所思。
在高弦印象里,放到以前,李福照绝不会以这种方式提醒自己,因为大家各自有道,做为世家子弟,这点傲气和胸襟,还是有的。
难道是随着时间、地位的推移,和高弦亦师亦友的李福照,也难逃名利场的规则,在心理方面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老实讲,高弦不愿意往这个方向琢磨,对于微末时期的那些积淀,他还是很珍惜的,像木屋区那几千户人家便一直得到照顾,而做为回报,多年以来,忠心耿耿的“子弟兵”,源源不断地输入高氏王国。
直到韦理面带喜色地跑到高益这边申请最优惠利率的贷款,带出了一个豪门恩怨秘闻,高弦才得以确定,李福照确实有点变了。
韦理担任和记大班时,因为违背沈弼想把和记大股东地位卖给李半城的意志,而被惠丰赶下台,自此落下了执念,自己干,不给别人打工。
被高弦邀请去了加国,完成开拓市场的目标,顺带恢复了失去和记大班的伤痛后,韦理便一直践行着这个理念。
高弦倒也有容人之量,韦理进入高氏财团有一种用法,徘徊在高氏财团外围也有一种用法,甚至更灵活,没必要斤斤计较,索性送个顺水人情。
目前韦理也在香江做大热门的投资银行业务,开了一家名为亚洲证券的公司。
见韦理动用关系,过来申请优惠贷款,叶黎成肯定要问对方,要这笔钱做什么用途啊?
韦理透着窃喜回答,“李福照把他持有的华人置业的股份,转售给我了,我估计接下来有文章可做,所以把资金备足,别到用的时候来不及。”
叶黎成听了之后,很是惊讶,说起来,目前高益的核心办公大厦——新华人行,在重建之前,就是华人置业的物业。
而华人置业本身,很有来历,是赫赫有名的香江两大家族的掌门人——冯平山和李冠春,在一九二二年联合创办的。
时至今日,冯家这一代掌门人是冯平山之子冯秉芬;李家这一代枝叶繁茂,人才辈出,李福树、李福善、李福照等等,个个都是香江的翘楚人物,什么银行家、会计师、律师、医生啦,可谓贵气十足。
当在闲聊当中,听到叶黎成提到这件事的时候,高弦同样惊讶,华人置业算是李家的祖业了,据他所知,这些年,李福照一直都很维护华人置业的控制权稳定,但凡有股票交易的,都借着证券交易所的便利,顺手买下了,怎么现在突然把手里的华人置业股票,都卖给了属于外人,而且还是鬼佬的韦理?
“我倒是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也不知道准不准。”见自家老板摸不着头脑,叶黎成便解释道:“好像李家内部闹起了矛盾,如今右亚银行的控制权,不是已经落在了李氏家族手中了嘛,其主要股东当中,前四名都是代表李氏家族的委托人公司,而李福照是最大的个人股东。”
“按照这个持股比例,李福照应该进入右亚银行董事会,但一直没有见到动静,反而社会地位和声望逊色于他的另一位同辈李氏家族成员李福深,被邀请进入了右亚银行董事会。”
“要知道,李福照现在可是联交所主席,可谓炙手可热,红得发紫,却被如此冷落,想必李福照认为自己受到了羞辱,于是一怒之下,把持有的华人置业股票,全都卖给了韦理。”
高弦喃喃自语,“为了这种意气之争,做出短视之举,不像李福照的风格啊。”
“清官难断家务事,大家族里的恩怨,咱们外人确实很难理解。”叶黎成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给马世亨使了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马世亨,开口道:“老板,现在有这样一个情况,期交所就即将推出的恒生指数期货合约,与联交所方面商讨,怎么有机配合,以防范金融风险,对方反应冷淡,他们内部有一种论调,认为期交所推出恒生指数期货合约,是在抢联交所的生意。”
叶黎成点了点头,“老板,大家都知道,您和李福照私交甚笃,但下面的人就未必念着这个情份了。”
“联交所四会合并仪式那一天,您在致辞当中提到,在金融衍生品兴起的大形势下,联交所和期交所需要有机融合,以有效应对新的金融业态。当时我就注意到,联交所的不少人反应冷淡。”
“据我所知,这些年的争权夺利,让联交所里的小团体意识非常强烈,估计您提到的联交所和期交所需要有机融合,被他们理解为,要夺取联交所的控制权。”
高弦对于自己所提到的香江联合交易所和香江期货交易所,在运作上有机融合,可谓有的放矢,极其重视,要从一开始就把基础打好,这里面的原因详细分析起来十分复杂,但拿“老剧本”里的亚洲金融危机做例子,就应该形象得比较容易理解了。
当时,国际资本强盗的攻击是立体多维的,除了做空港元之外,也同时对香江股市和股指期货进行狙击。对于强盗们而言就是对冲,而如何抵御这种以抢劫为目的的对冲,就需要在运作细节上加以制衡。
因此,当意识到了自己的宏图大计,面临着被破坏的风险时,高爵士便收拾起了情怀,理智地做出了决定,“今年香江金融活跃度应该会有一个飞腾,所以,恒生指数期货合约的面世时间,不妨往后推推,在进一步完善运作机制的同时,也算是向联交所表达一下善意。”
说到这里,高弦淡淡地笑了笑,“今年我们的第一目标是外汇市场,其它问题都暂时退让,如果联交所那些人,真的由屠龙少年变成了恶龙,那世亨你就做好担任联交所主席的准备吧。”
马世亨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那李福照怎么办?”
高弦眼里闪起一点寒芒,“我倒是真心希望,他能全身而退,保全晚节。”
叶黎成和马世亨相互看了一眼,感觉老板话里有话啊。
高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前来讲,联交所算是控制在我们华人手里,可我担心,联交所里的一些人,目光短浅,铸成大错,把这个好不容易争取到手的控制权,拱手让给外人啊。”
问题分主要和次要,长远和当前,香江联合交易所的问题属于隐忧,高爵士做到心里有数即可,他的注意力已经越来越向国际外汇市场倾斜了,其中的剧变,可以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来形容了。
这里面的逻辑关系,在高弦看来,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为了解决经济滞胀这个顽疾,保罗·沃尔克走马上任后,美联储一直在铁腕执行货币紧缩政策,利率上升吸引全球资金流入米国,导致美元不断升值,从一九八零年到今年,美元兑一本、西德、法国、英国这四大经济体的货币——日元、德国马克、法国法郎、英镑,大约升值了百分之五十。
至于米国的后花园——拉美地区的国家,在拉美主权债务危机后的雪上加霜,米国可顾不上,因为看起来高大上的强势美元,所产生的副作用,也在让米国叫苦不迭。
最显而易见的一个副作用就是,美元升值严重影响了米国的出口。别忘了,米帝在享受别国供奉的物美价廉产品的同时,贸易逆差持续扩大,尤其以一本对美贸易巨大顺差为代表。
华尔街可以通过美元升值赚钱,但制造业、农业就没有那么通吃四方了,其利益代表一直在进行游说,以扭转这种对米国出口极为不利的局面。
另一方面,米国正府财政赤字的问题也日益严峻。
米国总统列根表面上是支持保罗·沃尔克给美联储制定的货币紧缩政策,以消灭严重的通货膨胀,毕竟他也没有什么高招。
列根倒是明白美元的本质,曾经倡导成立了黄金委员会,想要恢复金本位,可不是才上任不久,就莫名其妙地被一个精神病刺杀,中了一枪,住院了嘛,他心里有数了,自然就不敢再提这个茬儿了。
但正府的义务之一就是发展经济,提供就业岗位,美联储的货币紧缩政策,导致了列根总统任期内,一九八零年代初米国经济大衰退,于是列根顺势推出了“星球大战计划”,将财政预算大幅投到军事产业上,相当于在正府的财政政策上奉行扩张,导致正府财政赤字屡创新高,以至于米国摇身一变为债务国。
美元按照当前的趋势升值下去,这笔巨债怎么办?
说白了,米帝的贸易赤字和财政赤字,累计到如今的程度,花生炖的精英们已经不敢再往下拖了,必须找块“洼地”泄洪。显而易见,对美贸易顺差巨大,并且已经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的一本,绝对逃不掉这个“光荣使命”。
还是那句话,问题分主要和次要,在这场正在酝酿的剧变里,高弦把主要注意力,放在观察米国和一本的举动上,尤其是前者,因为刀子在米帝手上嘛,什么时候捅刀子,人家说得算。
更具体地讲,高弦可以借助光明正大的渠道——派拉蒙联合电视网与赫斯特集团的记者,便能帮他收集和汇总到不少极具价值的信息。要知道,后者在白宫新闻发布厅都有席位。
拿贸易赤字方面的消息收获来讲,眼见着开始阶段的游说几乎没有效果,米国的谷物出口商、汽车工业等要求保护出口贸易的利益方,已经结成了更广泛的联盟,甚至不乏重型工业设备制造公司卡特彼勒,科技巨头IBM、摩托罗拉这样的知名国际企业。
综合媒体渠道的信息,这个大联盟的影响力,终于强得足以让米国国会和白宫无法打官腔了,采取行动,箭在弦上。
高弦还有个人资源,去精准入微地验证自己的推论,于是他准备动身,到一本和米国出个差。
行程还没全都敲定呢,一本那边突然传来一个噩耗,一本航空国内定期航线一二三号航班发生空难,五百零九名乘客加上十五名机组成员,仅有四人幸免遇难,是有史以来遇难人数最多的航空事故,那叫一个惨烈!
顺便指出一点,遇难者当中不少人是商界、文化界、体育界的佼佼者,甚至包括两名世嘉娱乐的艺术创作人员。
高爵士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发出慰问。现在香江正在借日元离岸金融中心的大势,可要把面子功夫做足,人家一本特有钱,什么都不缺,香江比不了,只能送上一番口头的问候啦。
具体说起来,现阶段香江和一本的联系热度挺高的,最容易取得,也最容易被普罗大众感受到的成果,非旅游莫属,还有电影圈,不少一本演员能在香江电影里混个脸熟。
换而言之,这个群众基础颇有厚度。
高弦传话,让香江两家电视台BTV和ATV,多报道一下一本航空一二三号航班空难,给激战正酣的港龙航空和国太航空之争,增加增加变数,反正香江航空现在只运货不运人。
其实,一本航空一二三号航班空难对于高弦来讲,主要是一个标志。他暗中给出指示,一本发生如此严重的空难,怪人二十一面肯定没办法再博取关注了,其引发的一本食品业危机,应该要真正结束了,把趁低吸入的一本食品业股票整理一下后,赶紧切换战场吧。
当高弦抵达东京时,包括世嘉和高益一本的人都给出建议,在香江那边表达过慰问就够了,和一本正府高层会面时,最好别再多提这件事,因为一本正府救援不力,引发一本民众强烈不满,有点敏感。反正事故已经过去了一些天,估计一本正府就是打着,让时间冲淡一切的算盘。
高弦点头,我明白了,一本这边体制太完善了,以至于完善得出了问题后,找不到人负责,确实敏感啊,那就不提了,也不想提,我还有正事要旁敲侧击呢。
见到一本大藏大臣竹下灯后,高弦介绍了一下香江那边,一本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的分支机构,落户的一片大好情况,香江建设日元离岸金融中心的进展,相当于一个试点,绝对给了正在研讨和制定的日元离岸市场运行细则很多参考。
竹下灯很是肯定这个成就,包括高爵士所发挥的至关重要作用。
有了这个基调后,高弦试探道:“据我所知,米国那边以一本对美贸易巨大顺差为由,频频向一本施加压力,包括日元汇率,而且看样子越来越强烈,如果一本正府被迫接受了什么要求,可要及时通知我,也好有个准备。”
竹下灯笑道:“高爵士放心,一本做出的决定,都是基于自身发展需要,而自愿做出的,没有被迫之说,所以在政策确定性、持续性方面,绝对有信誉保证。”
“信你的大忽悠才怪了,在米国面前,一本连独立自主都没有,自愿就是笑话。”腹诽不已的高爵士,继续旁敲侧击竹下灯,近期有没有去米国的安排,自己在圆石滩球场搞了个高尔夫球俱乐部活动,要不要参与一下。
这个时期的一本,从上到下地对高尔夫球运动痴迷,甚至花销可以合法地列入公司财务支出账目,可惜一本国土资源有限,顶级高尔夫球场比较稀缺,逼得一本的达官显贵们,不惜去海外打球,圆石滩球场的百万美元至尊会员卡,就是为这类不差钱的一本人准备的。
竹下灯盘算了一会,猛地眼前一亮,二十号左右恰巧有时间,高爵士给我留好位置。
高爵士玩味地笑着确认,九月二十号左右是吧,那就定了,届时我恭候大驾光临!
高弦组织的圆石滩球场高尔夫俱乐部活动,在九月份中下旬进行,这个时间的选择,可是很有玄机的。
就在刚过去的七月份和八月份,米国、一本、西德、法国、英国的财政部,凑到了一起,搞了两波密集的会议。
这个动态,肯定逃不过众多媒体的追踪,反正情报就公开摆在那里了,至于如何解读,就各凭自己的本事了,而在高弦看来,这是一个做事流程上的重要信号。
打个未必精确的比方,两国元首会晤,签署了好几百亿的贸易合同,其内容肯定不是当场敲定的,而是之前下面的人反复谈判的结果,元首签字只是最后的权威确认而已。
这就是所谓的做事流程,而被众多媒体追踪到的五国财政部两轮秘密会议,便属于对有心者而言的重要信号。
等高弦到了米国后,圆石滩球场高尔夫俱乐部活动已经被帕特丽夏筹备好了。
“詹姆斯·贝克日程紧张,应该无暇参加,但他的副手理查德·达曼,确定会抽半天的时间来。”赫斯特小姐挑着高弦最关注的人员,先行介绍。
高弦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詹姆斯·贝克能否出席,并不重要,我只要确定,他何时忙,何处忙,就足够了。”
詹姆斯·贝克是今年年初走马上任的米国财政部长,和一本那边的大藏大臣竹下灯,在职务级别上对等。
高爵士和詹姆斯·贝克的关系可以形容为很熟,因为两人都是布殊家族的密友,进而通过布殊家族这个纽带,联系了起来。
说起来,詹姆斯·贝克这个人很有本事,在尼客松总统任期内、福特总统任期内,都担任了正府职务,尤其在现阶段里根总统任期内,一开始便被任命为白宫办公厅主任。
要知道,詹姆斯·贝克是副总统老布殊的密友,而白宫办公厅主任这个领导白宫办公厅运作的最高级别官员又那么敏感和重要,却由这样一个人选担任,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詹姆斯·贝克既然是白宫办公厅主任,怎么现在成了米国财政部长呢?这里面牵扯到了花生炖的正治内斗。
由保守派目前大头领之一霍华德·菲利普斯,以及包括最早建议和支持列根竞选米国总统的克莱默·赖特在内的一拨势力,一直在试图说服列根,解除詹姆斯·贝克的白宫办公厅主任,理由简单直接,这家伙原来是民竹党人,后来才跳到共喝党这边,而且还是副总统老布殊的亲信,占据着白宫办公厅主任这么重要的位置,不放心!
列根没有接受这个建议,但他还是妥协地做了一次堪称神操作的职务对调,调时任米国财政部长唐纳德·里甘来做白宫办公厅主任,而詹姆斯·贝克去当米国财政部长,于是便出现了现在看到的局面。
之所以花笔墨理一下詹姆斯·贝克的来历,只是想说明一点,詹姆斯·贝克能在这样一种正治“夹缝”里屹立不倒,肯定是背后各派势力之间平衡后,都可以接受的结果,进而他这个人,可以做各派势力达成默契的事情。
詹姆斯·贝克不是不能来嘛,那高爵士只要通过私人闲聊的方式,知道他接下来几天,在哪里开会,就足够了!
高弦第一时间见到了高益米国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威廉·米勒,这时候,威廉·米勒先当过美联储主席,后当过米国财政部长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别管威廉·米勒在这两个职务上的表现,被媒体形容得如何不堪,但丝毫不妨碍做为公司高管的眼界和判断。
威廉·米勒是极少数通盘知道,高爵士在赌米国正府将会操纵汇率,计划借此机会,大赚一笔的人之一。
“华尔街不少人都认为,迫于贸易赤字和财政赤字,正府无可选择地将要会同G7成员国,针对国际汇率作出重大决定。”威廉·米勒介绍着自己这边收集到的信息,“最近两个月,媒体记者对财政部和美联储的人盯得很紧,财政部和美联储则在躲猫猫,放烟雾弹。”
高弦虚心请教道:“这个情况有什么玄机没有?”
威廉·米勒知无不言道:“正府真的做出重大汇率决定的话,那通过正府的资金,去发挥影响力,不现实,因为国际外汇市场实在太庞大了,几百亿美元砸进去,也就是起个小小的水花而已,所以还是要靠市场本身的力量,去实现目标,但正府并不希望,政策出台的精确时间,被外界掌握。”
高弦点了点头,这个世界从来不缺聪明人,大势分析得头头是道的精英不在少数,但怎么发现并钩住滚滚洪流当中的精确“锚点”,就真的进一步考验头脑了,相信这一条是华尔街真正区分高低的准则之一。
当然了,高弦不会相信,像JP摩根这样的真正华尔街核心存在,没提前心里有数。
威廉·米勒是自己人,自然来的最早,然后是小布殊这个“闲人”抵达圆石滩球场酒店。
顺便说一句,摩根建富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克里斯托弗·里维斯,算是远道而来,可竟然是较早一批抵达的贵宾。
其实,摩根建富董事会主席原来是比尔·麦克沃思,一个身材矮胖、和蔼可亲的英国老头,他就经常到米国这边,组织和参与各种俱乐部活动,好为摩根建富的生意积累资源和寻找机会。
但可惜的是,去年比尔·麦克沃思心脏病发作,没抢救过来,所以克里斯托弗·里维斯便一肩挑了摩根建富董事会主席。
就这样,大家凑到一起吃喝玩乐,嘻嘻哈哈,给外界一副毫无正事的感觉。
这天,高爵士打完球,回到酒店,洗了个澡,看一下时间后,打开了电视,直接就是霍华德休斯公司旗下卫星电视公司的一本频道,其正在播放一个新闻,即一本记者发现一本大藏大臣竹下灯,将要搭乘国际航班前往米国。
竹下灯面对记者的围追堵截,满脸轻松地否认了,自己将要出席什么重要国际会议,而是小小地私人度假,应朋友之邀去打球。
看着电视里竹下灯一副老好人的圆滑模样,高弦不由嘴角翘起,露出笑意。
不一会,帕特丽夏面带不悦地走了进来,报怨竹下灯竟然放我们鸽子,昨天还确认了行程,可就在刚才,竹下灯的一个幕僚从东京打电话说,竹下灯有要事去纽约,来不了。
赫斯特小姐不满道:“竹下灯连当面解释都没有,什么意思啊,也太失礼了!”
高弦仰天大笑,“竹下灯不来我们这里,那就对了!”
虽然被放了鸽子,但高爵士没有丝毫的不悦,因为竹下灯还是挺够意思的,带的话里交代了,他要去纽约,这就一句抵万金了,五大工业国操纵汇率的宣布时间,可以精确锁定在未来三十六小时内了。
高弦不再迟疑,立刻发出秘密指令,在已经推演了无数遍的一系列方案中,输入这个时间系数,纽约、伦敦、香江、东京、温哥华、多伦多的高氏财团分支机构立刻行动起来,至于高氏财团带领的各种关系户,能上车即可,没必要参与到如此机密的计划,卡这个精确的时间点。
论人品,高爵士真是没得说,重量级宾客一本大藏大臣竹下灯爽约的详细原因,并没有被隐瞒,他以一种轻松的方式,很随意地通知了一下。
还是那句话,对于公开情报,怎么解读,各凭本事。
摩根建富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克里斯托弗·里维斯风度翩翩地来了一句,来了紧急公务,需要处理,然后干净利索地离开了。
见威廉·米勒、克里斯托弗·里维斯这些人接二连三地告辞,小布殊有些扫兴,也准备回德克萨斯,毕竟高爵士担任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公务在身,私人时间也是有限的。
高弦悠悠地出了个主意,“咱俩一起买个德克萨斯的大联盟球队,不管是橄榄球还是棒球,都无所谓,你来管理着,玩玩怎么样?”
“我哪比得上你,没有那么多钱。”小布殊耸了耸肩,说着大实话。
要知道,虽然布殊家族称得上富有,但小布殊做为一个家族成员,肯定远远比不了高爵士所能调动的财力,小布殊现在只是担任着不出彩的商业职务,要不怎么形容,当前这个时期,小布殊是个闲人呢。
高弦微微一笑,“所以,你要出领导和管理球队的这份力了。”
小布殊兴致勃勃地提醒道:“你可想好了,买个大联盟球队,就算是成绩欠佳和有债务的,最少也要几千万美元,加上每年的运作,再花上几千万美元都不算多,可不是小数目啊。”
“无妨,钱赚来不就是为了花出去嘛,这个球队玩个五、六年,支撑到你竞选上德克萨斯州的州长,没有问题。”高弦毫不在乎地一摆手。
在他看来,老布殊是让儿子小布殊为加下来的进入政坛发展养望呢,看起来担任无关紧要的商业职务,没有大出息,实则既能养望,比如出席商业赞助的慈善公益活动,同时还能避免卷入过深的商业利益纠葛,成了将来的正治污点。
在米国这个环境里,论起养望来,还有比用一支家乡的大联盟球队来秀自己,更简单、更有效吗?
小布殊也明白这里面的好处,当即欣然同意。
“你回家后,商量一下,要是没有问题,争取下个赛季我们就能玩这个球队了。”送小布殊登上私人飞机时,高弦如是说道。
五大工业国操控汇率的目的是让美元贬值,但美元的世界货币地位至少很多年不会变,所以,通过汇率剧变赚到的美元,最好的去处就是变成有形的或者无形的美元资产,而把赚到的一部分美元,在米国境内花出去,就当防止别人心里犯酸、交保护费了。
现在帮小布殊买一只他老家德克萨斯的大联盟球队玩玩,是一举多得的花钱方案之一。
当然了,高爵士大手大脚的前提是,五大工业国操控汇率即将发生。
毫无疑问,这件事自然不会出差错了,就在一本大藏大臣竹下灯拿高爵士的私人邀请做幌子,躲过媒体记者们的追踪,抵达纽约后不久,五大工业国的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总裁,齐聚纽约广场酒店,秘密会晤,便被神通广大的媒体,发现了蛛丝马迹,但记者们并没有太大的发挥机会。
估计七月份和八月份的先期会议已经工作到位了,所以,实际上,五大工业国的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总裁凑到一起正式开会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大约二十分钟的样子,操纵汇率的方案便宣告出台了。
即使操纵汇率是事实,但明面上肯定不能如此说啊,美其名曰为《稳定汇率协议》,媒体随即免费赠送了一个更通俗的名字,即《广场协议》。
一九七二年八月米国总统尼客松宣布美元和黄金脱钩,是全球资本市场的大事件,被称为“尼客松震荡”。
如今的《广场协议》,堪称也是同量级的全球资本市场大事件,当即举世哗然。
极少数提前知道的,或者分析并预见到的,会心一笑;绝大多数才听说或者刚反应过来的,比如香江那边正与港龙航空斗得你死我活的太股,以及在后面观战的惠丰,则不由做出了,“啊,怎么会这样,那啥,高爵士手里有多少日元来着”的反应。
显而易见,《广场协议》给国际外汇市场造成了剧烈的震荡,拿日元来讲,在《广场协议》宣布后的头一个二十四小时内,日元兑美元汇率便从二百三十五日元兑一美元,升值到了二百一十五日元兑一美元,而且在包括米国财政部长詹姆斯·贝克在内一些人的吹风下,升值势头强劲。
如此短的时间,升值了如此大的幅度,连见多识广的威廉·米勒都乍舌不已。
高爵士乐了,“这才哪到哪啊,日元升值到一百五十日元兑一美元,应该不用等太长时间。”
确实如此,米国想要见到的情况就是这样,现在一本是米国最大的债主,一本还是米国最大的贸易逆差国,美元贬值的好处显而易见。
返回香江前,高弦指示威廉·米勒,修复一下我们和IBM有点渐行渐远的关系,IBM财务报表上的利润数据越来越难看,应该会通过出售一些外围资产来加以改善,其持有的百分之二十英特尔股份要是卖的话,给个厚道价钱,买过来。
威廉·米勒问,IBM正在搞一套新的个人电脑标准,以取代开放的环宇电子个人电脑标准,我们不计较了?
高弦笑道:“看个人电脑行业的发展趋势,我们没有必要计较了,市场会给出答案,尤其把那百分之二十的英特尔股份拿到手后。”
另外,高弦问了帕特丽夏,广场酒店本来就名气不小,现在更是名字传遍全球,我们要不要买下来?我听说,广场酒店所属的威斯汀酒店集团的母公司效益不佳,没准有出售的可能,价钱估计最多四亿美元左右吧。
赫斯特小姐笑道:“我去问问,要是能买下来的话,重新交给希尔顿经营,可以省很多事。”
“行。”高弦点了点头,“你就按照这个标准,再物色一下,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买,一起放进购物车,到时候我买单。”
出身豪门的帕特丽夏,在选购方面的眼光怎么样?
这一点是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赫斯特小姐只是在情感上,因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缘故,对高弦无限依赖而已,个人能力不受影响,况且从大学时期便开始,按照高弦的设计,培养做为助手的素质了。
高弦还没登上飞机呢,帕特丽夏便献宝一般地拿过来了一个主意,“列根总统个人自传的版权正在竞拍,我找关系打听了一下,兰登书屋的热情最高,估计出价会超过两百五十万美元,甚至创这个领域的纪录,要不咱们买下?”
这个时期,和兰登书屋同属于米国六大出版商的西蒙舒斯特公司,通过之前完成的资本重组,从海湾西方公司转到了派拉蒙传媒集团旗下。
就这一点来讲,帕特丽夏提议参与米国总统列根个人自传版权的竞拍,可谓再自然不过。
从列根方面看,西蒙舒斯特公司资质足够,没有自传被埋没的顾虑,只看价钱是否满意就行了;从高弦这边来看,这种从暴利当中拿出一丁点做人情的方案,相当巧妙。
非常满意的高爵士,狠狠地夸奖了一番帕特丽夏,“就按照你的主意去办,但记住一点,走第一夫人路线,南希本来就强势,对丈夫的影响很大,而且据我观察,现在列根总统有老年痴呆的迹象,这个人情更应该记在南希头上。”
帕特丽夏有点犯嘀咕,“列根总统有老年痴呆的迹象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你有我见列根总统的次数多吗?电视可不能算数。”高弦笑着拍了拍帕特丽夏的胳膊,“再说了,也只是迹象,比如忘性大。”
恍然大悟的帕特丽夏,连连点头,“这件事还是让南希记清楚好了。”
……
指点明白了诸如此类事情的办理准则后,高弦返回香江。
以台风活动频繁为标志之一的盛夏,已经过去了,但十月份的香江,尤其是港岛中环金融区,仍然可以感觉到“热浪”滚滚!
香江建设日元离岸金融中心,本来就是一个大热的概念,广场协议一出台,立刻便热上加热。
毫不夸张地讲,全球的商业银行、投资银行、保险公司等等金融机构,现在要是还没来香江设立分支机构,除了诸如正治之类的不可抗拒原因之外,基本可以归类为落伍这个时代了。
根据高益研究机构的估算,自广场协议宣布以来,香江外汇市场极其活跃,日成交额高达四百亿美元左右,一举超过了星加坡、瑞士,仅次于英国、米国、一本。
简单来讲,香江外汇市场是一个巨大的无形市场,其通过国际电讯网络,将全球的金融机构,连接成为一个整体。
这个巨大的无形市场上,交易途径分为两种——直接交易和间接交易。
前者顾名思义,买卖双方通过国际电讯网络,直接达成交易;后者则通过外汇经纪进行。
再复杂一点,这个巨大的无形市场上,多方参与者同时委托外汇经纪,挂出不同的买盘和卖盘,对于第三方而言,外汇经纪报出的买入价和卖出价,便是市场价格,反映了市场的交易情况。
而交易类别主要有现汇交易、期汇交易、掉期交易,其中占比最大的是现汇交易,约为六成。
至于交易币种,自然是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所维护的,港元联系一揽子国际货币制度当中的四大国际货币——美元、日元、英镑、西德马克,而当前从活跃角度来看,日元可谓独领风骚。
在这个平台上,谁能找对适合自己的位置,就不愁财源滚滚;玩明白后,可比买卖地皮、发展物业,短平快多了。
在这个大家撸起袖子大干特干数钞票的时期,英资势力里的头部,却暗自心生惶恐。
当前香江金融市场前所未有的火爆景象,是谁的手笔?
毫无疑问,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高爵士绘制出来的宏大蓝图!
那么,问题自然而然地来了,如此多的人都赚钱赚得眉开眼笑,那没有挂牌上市的高益,赚了多少?
可不要说,高益和大家赚得差不多!
带头大哥和小弟们赚得差不多,谁会相信?
按照这个势头,在接下来一到两年里,高益会不会在实力上,超过惠丰?
这个潜在的威胁,让惠丰仿佛感觉到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眼前晃动,甚至可以听到划破空气的声音。
惠丰的这个担忧非常实际,因为香江进入过渡时期后,惠丰的撤离香江计划,肯定要向前推进,这就要求惠丰先“自废武功”。
做为香江的上市公司,香江银行业霸主惠丰始终享受着一个特殊待遇,即惠丰不遵循香江公司法,而是自己有一套惠丰条例;至于其它香江上市公司,肯定不会不识趣,以此为理由,抱怨什么不公平。
说白了,关起门来,惠丰在香江,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但有一样,惠丰想把总部迁到自己认为最可靠的伦敦,那就要按照世界通用商业准则来,它还没有牛到,能让英国为其破例的程度。
废除内容里有一条是,总部必须设在香江的惠丰条例,遵循通用的公司法后,惠丰马上就会失去惠丰条例里另外一条,任何股东持股比例不得超过百分之一的金钟罩铁布衫保护。
在这种情况下,高益会不会财力雄厚得对惠丰起了心思,就像当年通过股市,突然袭击置地那样,以泰山压顶之势,夺取惠丰控制权。
惠丰大班沈弼越琢磨,越心里不踏实,他已经顾不上港龙航空对国太航空的挑战了,摸清高益的最新底细,成了当前第一要务。
可惜的是,高益一向讲工作纪律,没有职员公开谈及广场协议后,高益在外汇市场的收获。
至于私下里的社交场合,高益中层倒是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但却非常含糊。
大家都赚了,高益怎么可能不赚?至于赚多少,自己级别不够,不清楚。
当被旁敲侧击,今年薪资福利预期水平如何时,则被还以看白痴的眼神。
你随便挑一幢写字楼,找个白领,问问薪水多少,看人家会不会告诉你?
至于像叶黎成这种级别高得足以让沈弼开金口的角色,态度简单得让人吐血。
别问,问就是赚了一点。
沈弼不由得虚火上升啊,叶黎成竟然敢对自己如此敷衍了事,我还没退休呢!
这时候,浦伟士过来商量,咱们不必自乱阵脚,我相信,等过了一个财政季度后,高益的最新底细,应该可以摸得差不多。就像一个人的生活品质,总会暴露他的经济状况。
沈弼叹了一口气,等一个财政季度,那就是明年了啊,恐怕形势更超乎想象了。
他们商量了一会,太古集团董事会主席施约翰打来了电话。
沈弼以为对方还要说港龙航空和国太航空之争,结果施约翰却提到了一个他凑巧知道的消息,“我听说,纽壁坚正秘密接触大东电报集团,就收购香江大东电报公司和香江电话公司进行谈判。”
“你确定消息属实?”沈弼倒吸了一口冷气,纽壁坚的背后就是高益,香江大东电报公司和香江电话公司的资产加起来有几百亿港元,看来,高益赚了一点的那个点,很大啊!
浦伟士听了这个情报后,直挠头,纽壁坚还真是收购香江大东电报公司和香江电话公司的最佳谈判代表,想当初,怡和便是在时任大班纽壁坚的领导下,收购了香江电话公司的控制权,之后怡和为了解决巨额债务问题,把香江电话公司的控制权,转手卖给了大东电报集团。
沈弼沉声道:“留心高弦的动态,只要他一回到香江,我就找他当面谈谈。”
“别问,问就是赚了一点”的态度,自然就是高弦给高氏财团严格制定的原则,其中原因除了最朴素的“财不露白”之外,主要还在于“广场协议”的水太深。
名义上,“广场协议”的推动者和促成者是五大工业国财政部和中央银行,可实际上,五大工业国的中央银行远比自己国家的财政部低调,而五大工业国的财政部里,又以米国财政部和一本财政部为主角。
更具体地讲,目前不断给“广场协议”呐喊助威的人,是以米国财政部长詹姆斯·贝克为代表的官员;而一本大藏大臣竹下灯在公开场合主要强调,一本是自愿签署《稳定汇率协议》的。
竹下灯的这个说法,正面意义在于,一本强大得终于开始参与制定国际货币政策了。
可实际上,明眼人心里都清楚怎么回事,操纵汇率就是操纵汇率,中央银行专业着呢,让动力更足的财政部顶在前面,那么在这场经不起仔细推敲的游戏里,参与者还是低调为宜,跟着悄悄捞点好处就行了,别找不自在,去抢主角——米国和日本的风头,小心华尔街心里犯酸,尼玛,竟然比我们赚的还多,以至于在对一本开刀之前,先拿出头鸟练个手。
因此,在惠丰大班沈弼大驾光临地过来打探情况时,高爵士也是那个态度,“嗯,有那么一回事,高益那边确实赚了一点。”
“看来,‘赚了一点’的毛病,就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啊!”沈弼很是不爽,于是亮出了施约翰传递过来的那个情报,“高氏财团不止赚了一点吧,我怎么听说,高氏财团正在谋求收购香江大东电报公司和香江电话公司,那可是好几百亿港元的资产啊。”
“沈弼爵士果然消息灵通。”高爵士哈哈一笑,“也确实有这件事,但这个操作并非出于商业扩张目的,先看看伦敦那边的大东电报公司,最终会是怎样的态度,如果可行,自然会有详细消息对外披露。”
高弦在“但这个操作并非出于商业扩张目的”这句话上有意加重了语气,沈弼自然能听出潜台词。
说白了,大家都是精明人,顾虑无非就是,原有的占优一旦失去,或者平衡一旦打破,就发生战事嘛。
高氏财团不是为了商业扩张目的,而去收购香江大东电报公司和香江电话公司,如果可行,自会有个交代,无需过度解读。
沈弼沉默了一会,最后琢磨过味来,高弦给人感觉很坦诚的回答,还是有逻辑陷阱啊,就算高氏财团想要收购香江大东电报公司和香江电话公司,并非为了商业扩张目的,但这也只是说明,高氏财团暂时按住了商业扩张的野心,“别问,问就是赚了一点”的毛病丝毫没变,更没有排除将来觊觎惠丰的可能。
迅速理清头绪后,沈弼切换了一个话题,“高爵士,外汇基金的情况怎么样了,也是‘赚了一点’吗?”
沈弼有样学样,也在突出的语句上加重了语气,外汇基金也“赚了一点”吗?
要知道,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属于香江法定独立运作机构,天生带着公共属性,该有的信息披露,迟早都要拿出来。
“嗯,外汇基金确实赚了一点。”高爵士的回答,还是以这个句式开始,听得沈弼差点没忍住跳起来。
不过,高爵士很快便继续说下去,“今年,在外汇基金的一揽子国际货币里,我把日元的比例提高了一些,加上外汇基金聘请高益在内的投资银行,打理专业的投资增值业务,所带来的收益,预计在明年第一季度末,外汇基金的资产规模,应该可以达到一百三十亿美元。”
“一百三十亿美元?”沈弼当场倒吸一口冷气,以至于感觉到有点牙痛,因为这个水平,足以列入全球外汇储备榜单前十名之内了。
有必要说明一点,这个时期的香江,在经济数据统计方面,肯定有不少需要完善和提高的地方。
原因之一,现阶段还处于冷战时期,世界分为东方阵营和西方阵营,全球化程度有限,进而国际标准化交流,经济数据统计等等大环境,也有待提高。
原因之二,英国人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要交还香江的时候,没怎么上心,甚至有意往下按,信息不对称的优势掌握在自己手里就好了。
原因之三,一九八三年九月,港元危机爆发,高爵士趁势而起,组建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当时和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数据统计,让对口的港府财政司知道就够了,根本不可能随便对外披露,道理明摆着,投机者还在虎视眈眈呢,自己把底牌亮出来,生怕阎王的请柬来得慢吗?
不过,做为惠丰大班,沈弼对香江的重要机密经济数据肯定是心里有数的。
高爵士刚当上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的那阵子,香江外汇基金的家底也就是五、六十亿美元的样子;在以稳定港元汇率为第一目标的第一个整年里,香江外汇基金的家底涨了十多亿美元,但这未必全是高爵士的成绩,可能是香江经济本身这个体系往前走,所带动起来的红利。
现在形势明朗了,高爵士亲口确认,明年第一季度末,香江外汇基金的资产规模,应该可以达到一百三十亿美元,这就意味着比他上任之初,几乎翻了一番啊。
更进一步来讲,按照这个惊人的增值速度,高爵士在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位置上的第一个五年任期结束后,香江外汇基金的资产规模达到三百亿美元的军令状,堪称没有悬念了。
这种近乎不可能的目标,都完成了,那高爵士迎来第二个五年任期,还不是水到渠成吗?
沈弼的脑子转得飞快,一时之间,想到了很多,突然之间,他又泄气了,因为他突然醒悟,高爵士在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位置上的第一个五年任期还没结束呢,自己就要从惠丰大班的位置上退休了。
“督宪知道高爵士领导下的外汇基金管理局,所创下的这个佳绩吗?”沈弼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还没来得及和财政司沟通。”高爵士耸了耸肩,“这不是。沈弼爵士你先问起来了嘛。”
看着高爵士气定神闲的模样,沈弼一咬牙,不能泄气,自己还没退休,那就应该在其位谋其政,想法子压制高弦,尽可能为惠丰消除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