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生指数股票期货一出炉,便大受追捧,当天成交合约数量将近五千张,以至于有一说一,香江联合交易所担心香江期货交易所搞恒生指数股票期货,会抢自己的生意,纵然“内卷”得令人生厌,但也不算毫无根据。
市场如此热情的根由,倒也有迹可循。
首先,对于香江资本市场的玩家,恒生指数股票期货几乎是金融衍生品里感官最直接,规则最易懂的产品。
香江股市的历史称得上悠久,相比于在专业投资者群体当中占据崇高地位的高益指数,恒生指数凭借先发优势,抢占了面向最广大股民的通用受众地位,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可谓深入人心,对其规则的理解具备较高的水平。
在这种情况下,香江股市的玩家,转战恒生指数股票期货,相当轻松。
恒生指数股票期货合约有两种——标准合约和小型合约。
每张恒生指数股票期货标准合约的价值,等于恒生指数的点数取整后,乘以五十港元。
具体来讲,当前香江股市行情火热,已经超过了上一次股灾发生时,也就是一九八一年的最高点的恒生指数,在近期将会大概率迈上两千点的台阶。
如果以这个两千点的恒生指数计算,每张恒生指数股票期货标准合约的价值就是,两千点乘以五十港元,等于十万港元。
玩家购买这样一张标准合约,不用出十万港元,只需以百分之七到百分之二十的最低比率,缴纳按金,就算买到手了,然后等着最后交易日和最后结算日到来,按照结算价,以现金方式交收。
小型合约和标准合约差不多,只是有单位合约价值为标准合约百分之二十、交收时间不像标准合约那样分即月、下月、最近两个季月的多个选择,而是只限当月等的不多区别。
恒生指数股票期货的玩法如此好上手,自然而然地,一经推出,便得到追捧,成为香江金融衍生品市场里最靓的仔。
另外的一点不可否认,香江期货交易所为了完善恒生指数股票期货的设计,所做的努力,虽然延后了恒生指数股票期货的面世时间,但也让玩家有足够的时间,去理解恒生指数股票期货,当恒生指数股票期货一经推出,玩家被压制的热情,便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香江期货交易所对恒生指数股票期货的完善,还是有必要稍微具体展开一下,以叙述细节的,因为这里面体现了高弦的“别人踩进坑、自己跨过坑”的思路。
“老剧本”里,香江进入过渡时期后,包括鬼佬在内的很多人,心理方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尤其还掌握香江统治权的鬼佬,更不会为香江的长远发展,抱有什么真心。
拿恒生指数股票期货的推出来讲,只要鬼佬仍在把持的港府能收到税、英资能赚到钱,就行了,至于恒生指数股票期货,乃至更大的金融市场的漏洞,在“黑色星期一”全球股灾、亚洲金融危机中,成为国际投机资本的“后门”,则不肯费那个心,大不了到时候再打补丁,还能博得给市场自由的美名。
只坑杀对手的高弦,肯定不能容忍自己的阵地上,留下缺口,就算看起来是缺口,那也是诱敌深入的障眼法而已。
为此,香江期货交易所为了恒生指数股票期货的完善,做了大量工作,也没少进行博弈。
简单举几个例子,恒生指数股票期货的玩法,“一步到位”地要求,玩家必须是香江注册公司,资本必须是实收资本,并且持仓额以资金为本,以及新玩家、开户不满一个月的玩家、开户不满六个月的玩家、开户满六个月但交易量低于规定的玩家,都有相应的持仓上限,即使老玩家,也有暂定为一万张的持仓上限。
再加上香江联合交易所那边配合实施的市场波动调节机制,香江期货交易所即使遭遇“老剧本”里的“黑色星期一”全球股灾,也不至于近乎崩溃,甚至也能为应对亚洲金融危机那样的国际投机资本多维度立体进攻,打下扎实的基础。
当然了,香江期货交易所竭尽所能地完善恒生指数股票期货,肯定让不少想趁着“蛮荒”阶段浑水摸鱼的势力不爽,可香江期货交易所是香江法定唯一期货交易所,自己完善产品,没毛病!不满意的话,请走不送!
要知道,现阶段香江资本市场对全球投资者的吸引力具备这样的底气,拿最直观的香江股市来讲,当前香江股市的总市值在三千亿左右,而根据高益的研判,下半年香江股市还会强劲发力,香江股市的总市值突破四千亿应该不成问题。
虽然看起来,香江股市升高迅猛,但市盈率还不足十八倍,不但低于一九七三年股灾前的六十六倍和一九八一年股灾的二十三倍,还低于全球其它重量级股市的市盈率。
同期相比,东京股市的市盈率在四十倍到五十倍之间,纽约股市的市盈率达到五十多倍,伦敦股市的市盈率相较而言低一些,可也有三十多倍。
如此明显的洼地,香江在全球资本的眼里,是当之无愧的宝贝。而全球金融机构在香江股市也是毫无疑问的主力,占到了大约一半的份额,其中,来自英国的基金占到大约百分之二十五,来自米国的基金大约占到了百分之十五。
实际上,香江期货交易所完善恒生指数股票期货的工作,还是充满技巧的,比如资深玩家持仓上限有点像“摆设”,暂时还看不到触顶的可能;再如还推出相对于标准合约的小型合约,给小玩家入场、雨露均沾特殊发展时期红利的机会。
因此,痴迷于恒生指数股票期货的玩家,目前所受到的影响,称得上微乎其微。
比如高益这边,叶黎成就不得不亲自出面,打消一位重要客户来融资却求而不得的怨气。
在香江创办了信和集团的星加坡黄氏家族的大公子黄子祥,确实一肚子牢骚,他在香江新注册了一家公司,专门用于投资恒生指数股票期货,可谓玩的得心应手,越来越上瘾,于是打算增加本金。
不过,信和集团在香江地产市场拿地也很猛,财务总监说,马上又要拍地了,信和集团本来就要筹集资金,大少爷你不但不帮忙想办法,还惦记着挪用资金,给自己干私活,传到家主黄廷方耳朵里,少不了丢分。
被当头棒喝了的黄子祥,于是开始想办法融资,到高益这边走动。
原本,黄子祥以为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毕竟此前双方有良好的业务往来基础,私交也不错,而且他还听到一个风声,同样来自星加坡的邱得拔家族,最近便从高氏银行集团得到了数目不小的贷款。
结果,黄子祥失望了,高益明确拒绝了,年轻气盛的黄家大少爷当即就不满意了,凭什么啊,我们黄家比邱家差在什么地方了?
叶黎成亲自接待了黄子祥,耐心地解释,高益绝没有看轻黄家的意思,别说五亿了,十亿都没有问题,只是赶巧了,当前高益遇到了好几个大客户集中要求巨量资金支持,以进行某项收购的情况,出于风险控制的考虑,其它大规模贷款要押后至少两个月左右,要不,黄少再耐心等等?
在叶黎成面前,黄子祥不敢造次,他不由挠头,要等至少两个月左右,那也太久了,错过了恒生指数股票期货的行情不说,还可能耽误了信和集团竞拍地皮。
见黄子祥脸上露出懊恼之色,叶黎成适时出了一个主意,黄少,信和集团为贷款准备的文件,我看了,资质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不巧,遇到了高益这边出现了特殊情况,要不,你去别的银行看看。我相信,连高益都认可这些文件所代表的资质,即使惠丰也挑不出毛病来。
黄子祥听得精神一振,叶生的意思是,我去惠丰贷款肯定成功?
叶黎成微微一笑,又出了个主意,黄少要是没把握的话,可以把刚才对高益的不满,在惠丰那里再展示一次,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黄子祥不明就里地问了一句,这里面莫非有什么奥妙?
叶黎成摆出推心置腹的姿态,黄少,以咱们的深厚交情,我才给你出这样的主意。现在惠丰银行和高氏银行集团在香江银行业务上的竞争越来越明显,高益把黄少这么优质的客户拒之门外,黄少去了惠丰后,惠丰会有什么反应?
恍然大悟的黄子祥,兴奋地站起身来,多谢叶生指点,你放心,黄家不会真对高益不满的。
叶黎成亲自把黄子祥送到办公室门口,黄少,做戏做全套,我就不再多送你了。
“明白,明白。”黄子祥故意把脸一绷,大步流星地走向电梯。
等黄子祥在视野里消失后,叶黎成才哑然失笑,喃喃低语,老板看人真准啊,把这位黄大少,暂时推到惠丰那边,还真是一步妙棋。
那边,自我感觉良好的黄子祥,直接来到十分气派的新惠丰银行总部大厦,按照叶黎成的指点,演了一番。
还别说,演出效果出奇地好,甚至连惠丰大班浦伟仕都被惊动了,而理想的结果很快便出炉了。
贷八亿?
没问题!
但以后,你们黄家在香江,就只能是惠丰银行的客户了,不能再和高氏银行集团有来往。
黄子祥也表示了没问题,只要惠丰把贷款管够就行了。
见惠丰抢来了一个大客户,高氏银行集团丢了一个大客户,浦伟仕很是满意。
稍后发生的一件事,让浦伟仕非常警惕的同时,也确定了,就应该像这样,抢高氏银行集团的客户。
不知不觉之间,惠丰进入了无形当中的激进扩张。
黄子祥这颗“地雷”,被惠丰“抢”过去埋在自己脚下后,黄家倒也没有得意忘形,记恨高益,因为一则不敢,二则随后传出的风声,证实了高益拒绝黄子祥贷款,确实事出有因,并非看低了黄家,进而巩固了不敢的效果。
融资这件事办得如此漂亮,黄子祥肯定要在父亲黄廷方面前邀功一下,黄廷方自然非常满意,不假思索地决定,竞购地皮的事情就交给长子了。
黄子祥心里乐开了花,暗自盘算着,可以挪多少资金到自己的公司,去投资恒生指数股票期货,如果拍地空手而归的话,还可以把更多资金挪过去。
这时候,黄廷方的次子黄子达带来一个消息,邱得拔家族筹集资金这件事千真万确,但并非为了可能和我们在新马市场存在竞争关系的地产项目,而是要收购渣打银行。
“收购渣打银行?”黄子祥惊讶道:“邱家在文莱的麻烦解决了吗?何况,渣打银行可不是一家普通的商业银行啊。”
“这个消息大体上不会错。”黄子达回答道:“听说伦敦那边,英国传统四大清算银行之一的劳埃德银行,先对渣打银行突然发起了强行收购,渣打银行抵抗不力,邱得拔便联合其它两家财团,以白武士姿态,收购渣打银行股票,保卫渣打银行的独立地位。”
黄子祥恍然大悟,“如此说来,叶黎成还真没有骗我,高氏银行集团这是在集中力量,支持邱得拔收购渣打银行呢。这样的两虎相争,没有上百亿港元,根本没有胜算。”
黄廷方沉吟道:“知道邱得拔具体联合了哪两家财团吗?”
“听说是香江的包裕刚和澳呆利亚的罗伯特·侯姆。”黄子达回答道:“罗伯特·侯姆倒也罢了,毕竟邱得拔在澳呆利亚有酒店生意,积累下一些人脉,不足为怪,可包裕刚去年还和邱得拔为了会德丰大打出手呢,最后邱得拔铩羽而归,怎么此情此景还历历在目呢,现在邱得拔就和包裕刚联手了?”
“为了收购一家总部位于伦敦的银行,来自三个和英国关系密切的地区,一家星加坡财团,一家香江财团,一家澳呆利亚财团,联合到一起,还真是绝配。”黄廷方摆了摆手,“各家有自己的生财之道,人家想要出风头,和我们没关系,这里面水深得很,远远地看着就好了。”
……
黄家都知道邱得拔加入渣打银行收购战了,显而易见,惠丰这边知道得只会更详细,比如,光是邱得拔一家,就从高氏银行财团得到了三十亿港元的第一笔贷款,进而考虑的东西也更多。
惠丰大班浦伟仕得知这个消息后,可谓头大如斗。
原因明摆着,现在香江银行业当中,惠丰银行集团、高氏银行集团、渣打银行集团鼎足而立。
表面上看,邱得拔牵头,以白武士姿态收购渣打银行,但不能忽视其资金来源啊,一旦邱得拔、包裕刚他们成功得到渣打银行的控股权,那高氏银行集团的影响力,肯定随着渗透了过去,香江银行业前三名里,第二名和第三名暗通款曲了,第一名再强也难受啊。
此等潜在的威胁,最好能不动声色地破坏掉。
浦伟仕思来想去,这件事还得找几个月前退休,现在担任惠丰顾问的前任惠丰大班沈弼,暗中帮忙。倒不是因为惠丰在伦敦那边无人而用,而是沈弼毕竟担任过惠丰大班,格局在那里摆着呢,进而解决问题更周到。
处于发挥余热状态的沈弼,心情比浦伟仕还复杂一点,因为此时率先对渣打银行发起恶意收购的劳埃德银行,之前曾经坏了自己的好事。
沈弼任上完成惠丰国际化“三角凳”策略里的北美市场一环,即成功收购米国海洋密兰银行后,便把国际化的目光转向英国,看中了苏格兰皇家银行。
当时劳埃德银行和渣打银行都是竞争者,上蹿下跳地也要收购苏格兰皇家银行,结果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英国垄断及合并委员会,最后正治的巴掌挥舞起来,收购的希望之火被强行拍灭了。
现在劳埃德银行对渣打银行下了黑手,沈弼看得暗爽不已,但渣打银行在香江银行业地位不低,要是被更强大的劳埃德银行收入囊中的话,那就意味着香江银行业原本让惠丰游刃有余的格局,必定发生改变,这可没法接受。
当然了,沈弼也不愿意看到,邱得拔、包裕刚以白武士的姿态,得到渣打银行的控股权,正如浦伟仕所顾虑的那样,他们后面的金主明显是高氏银行财团,危害虽然不如劳埃德银行大,但却不得不防。
和浦伟仕沟通完毕后,沈弼便动用资源去联系,渣打银行集团的董事会主席安东尼·巴伯和首席执行官迈克尔·麦克威廉,好和他们见个面,痛陈利害关系。
渣打银行集团现在的处境,用生死存亡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因为劳埃德银行强行收购渣打银行,可没抱着什么好心眼。
要知道,像劳埃德银行这种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大型传统商业银行,极少能避过拉美主权债务危机的大坑,因为一九七零年代世界石油危机爆发后,那些石油资源丰富的拉美国家趁机崛起之时,其大举进军拉美市场,有着包括殖民历史渊源在内的各种优势,以至于赚钱容易,陷得也深。
在这种情况下,劳埃德银行强行收购渣打银行,可谓恶意满满,完全是以扩张带发展。
渣打银行就像之前被拆分了的大东电报集团,虽然总部、第一股票上市地在伦敦,但业务主要靠英国海外市场,具体到渣打银行这里,英国海外业务贡献比例高达百分之九十,其中又以香江贡献良多。
完全可以预见到,本身是英国传统五大清算银行之一的劳埃德银行,一旦成功收购渣打银行,肯定会凭借体量优势,只保留那些对自己有互补作用的资产。说白了,渣打银行伦敦总部那里被供养的鬼佬们,没几个能留下来。
正是有着这样的利害关系,渣打银行对劳埃德银行的强行收购反抗意识浓烈,在和沈弼的会面当中,安东尼·巴伯便明确表示,渣打银行欢迎来自星加坡、香江、澳大利亚的财团,充当这次收购战的白武士。
沈弼一肚子坏水地问了一句诛心之言,“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谁才是真正的渣打银行收购战白武士?”
安东尼·巴伯终究曾经是一位,十多年前担任过英国希斯正府财政大臣的成熟政客,可谓老谋深算,相当沉得住气。
但迈克尔·麦克威廉在曾经的老竞争对手面前,就难掩自己的傲慢了,“沈弼爵士的意思,我们明白,要是劳埃德银行夺得了渣打银行的控股权,我们确实很难反抗,可换成邱得拔、包裕刚,还有其背后的高氏银行集团,我们自有把握进行制衡,他们老老实实地当个等着分红的股东,就好了。”
围绕着渣打银行收购战,鬼佬们都费尽心机了,高弦自然也少不了运筹帷幄。
不过,居于幕后的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高爵士,还是要把超然于商界的面子工程做足,他和邱得拔、包裕刚的会面,都在私下场合,并没有参与任何由财务顾问高益、摩根建富出谋划策的收购渣打银行会议。
从邱得拔、包裕刚这一方的角度来看,属于保卫渣打银行集团的渣打银行收购战,没有什么花活好耍的,就是拼财力,进行到现在,已经是决战阶段了,所动用的财力,以港元计,超过了一百亿。
有点属于凑数的澳呆利亚商人罗伯特·侯姆,已经不敢跟进了,反正他的持股比例达到了百分之五,算是完成了三家财团联盟各自的目标。
这个情况还真不能苛责罗伯特·侯姆保守,不管谁做生意都有个承担风险的上限,劳埃德银行对渣打银行发起恶意收购,除了劳埃德银行想通过收购,来带动自己发展的驱动力之外,也不能否认,目前渣打银行的经营状况确实存在问题,给了觊觎者可乘之机。
举个例子,渣打银行在南非的业务,因为黑白问题引发国际制裁南非,这些年受到的负面影响,越来越明显。
所以,罗伯特·侯姆必须考虑,收购渣打银行的资金成本,如果高到了要自己拆东墙补西墙的地步,万一渣打银行到手后,发现回报不理想,怎么办?
高弦没在意罗伯特·侯姆的小心思,本来,邱得拔拉罗伯特·侯姆入伙就是壮大星加坡、香江、澳呆利亚三地财团的声势,邱得拔和包裕刚才是主力,前者的目标收购百分之二十左右的渣打银行股份,后者的目标是收购百分之十五左右的渣打银行股份。
这三家财团的目标都达成后,便可以保证渣打银行不被劳埃德银行收购,继续独立运作下去了,即白武士拯救渣打银行的计划宣告成功了。
对于继续增加投入,毕功于一役,邱得拔和包裕刚都没有什么异议,因为他们和高氏财团的亲密关系摆在那里呢,尤其对高爵士信服。
拿邱得拔来讲,如果没有高爵士仗义出手,他的大儿子邱班克还在文莱关着呢,如今邱家在文莱的麻烦已经私下完全和解,所需资金就是来自跟着高爵士,从广场协议带来的商机中赚到的收益;现在遵循高爵士早有定计的收购渣打银行行动,当然要一战到底,同时还能重新振兴邱家的银行业务。
包裕刚这边的情况和邱得拔差不多,与高爵士、高氏财团合作,取得惊人收益,眼前有机会重拾年轻时在银行业就职的情怀,当然积极参与,而且他在商业收购方面一向都是海派作风,大开大合,出手阔绰。
另外,包裕刚比邱得拔多一个动力,即在港龙航空和国太航空之争当中屡屡碰壁,有损威望,难免窝了一肚子火,想通过收购渣打银行,把场子找回来。
既然高弦、邱得拔、包裕刚在拿下渣打银行的决心上堪称志同道合,那他们难得地低调坐在一起开会,肯定不会为再投入多少资金浪费过多精力,而是展望,得到渣打银行控股权后的局面。
邱得拔、包裕刚在交谈中提到,渣打银行集团的董事会主席安东尼·巴伯和首席执行官迈克尔·麦克威廉,他们都见了好几次,对有白武士出现,保卫渣打银行,可谓举双手欢迎,但对于击退劳埃德银行的恶意收购后,大家在渣打银行集团里的权力分配,却一直打哈哈。
“我们花了如此大的力气保卫渣打银行,持股比例那么多,肯定要分享渣打银行的管理权。”包裕刚分析道:“可安东尼·巴伯和迈克尔·麦克威廉却避重就轻,不地道!”
邱得拔也有同感,渣打银行伦敦总部那些家伙,没准打着使唤傻小子的如意算盘,一旦渣打银行转危为安,便想过河拆桥,我们必须为接下来的公司正治斗争做好准备。
高弦笑了笑,这场渣打银行保卫战,可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实打实资本拼杀,刀锋所指,可以是劳埃德银行,自然也可以是渣打银行伦敦总部那些有可能忘恩负义的鬼佬。
听出了高爵士话里的杀气腾腾,邱得拔和包裕刚都安心了不少,现在要的就是戮力同心、勇往直前!
“等我们正式进入董事会后,应该执行怎样的策略呢?”包裕刚思索着询问。
高弦悠悠地开口道:“在我看来,渣打银行集团遍及亚洲、非洲的网络,极具长远价值,但当前的实用价值也不容忽视,否则无法保证一百多亿的白武士物有所值。”
“我有个想法,虽然香江市场是渣打银行集团最重要的业务支撑,但渣打银行集团在香江一直没有正式的渣打香江银行。”
包裕刚眼前一下豁然开朗起来,对,让渣打银行集团在香江的业务独立出来,成为子公司,这种集团架构调整再正常不过,而我们在香江有主场之利,足以真正掌握渣打香江银行。
邱得拔的思路也清晰起来,确实如此,香江业务堪称渣打银行集团的灵魂资产,控制了这一块,我们就不会亏。
……
高弦、邱得拔、包裕刚他们绝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劳埃德银行董事会主席杰里米·莫尔斯宣布,放弃收购渣打银行,来自星加坡、香江、澳呆利亚的三家财团保卫渣打银行宣告成功后,内斗又双叒叕开始了。
本来,邱得拔、包裕刚、罗伯特·侯姆在渣打银行董事会上,尽情享受大获全胜的喜悦,心情一片大好,冷不丁地,渣打银行集团董事会主席安东尼·巴伯抛出来个提案,渣打银行集团之所以这次被劳埃德银行盯上,本身确实出现了空虚之处,所以需要搞一次供股集资,以解决那些问题。
诸如供股、配股、送股、转股等等的资本玩法,可谓花样繁多,而且在不同市场,还可能叫法不一样,所以有必要稍微解释一下。
安东尼·巴伯想要搞的供股集资,就是英国、香江这一系的证券市场玩法,简单来讲便是,按持股比例向股东们发行新股,股东接招便付出现金得到新股份,不接招就股权被稀释,比如吞并了怡和的置地,就搞了一次供股集资。
这种玩法对大股东有不厚道的时候,对中小股东也有不厚道的时候。
因为大股东可以通过持续卖出股票的方法,砸低股价,然后在股价低位进行供股集资,大股东卖股票套现的钱参与供股,从而拿回更多的股票,很多没有参与供股集资的中小股东的股权便被稀释。
如果变本加厉,大股东接着再卖股票,然后股价再跌,再供股。股价太低了就来一次合股,反复操作,光明正大地割韭菜。
“老剧本”里,刘大熊迅速崛起就是典型的例子,甚至李半城也是此中高手,比如在“黑色星期一”全球股灾之前供股集资一百多亿港元,只不过包装得好,感觉吃相没那么难看而已。
正所谓,单纯的人以为商业大亨们,一直勤勤恳恳地做实业,实际上人家生意做得更大,靠的是资本游戏。
显而易见,安东尼·巴伯提出供股集资,自然不是为了割中小股东的韭菜,而是想要稀释邱得拔、包裕刚这样的新晋大股东的股权。
邱得拔瞥了一眼文件上暂定的供股比例,顿时脸色铁青,目前他是渣打银行第一大股东,持有大约百分之二十的渣打银行股份,按照这个供股集资方案,差不多还要再拿出一亿英镑现金。
包裕刚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沉声道:“我倒是觉得,渣打银行集团经此一劫后,应该首先自我反省,从优化集团架构着手,比如正式成立渣打香江银行,让它能够更灵活地适应,香江这个国际金融中心的快速市场变化。”
一听这话,安东尼·巴伯、迈克尔·麦克威廉等鬼佬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看样子,有备而来啊。
罗伯特·侯姆则进入眼观鼻的入定状态,因为他虽然持有百分之五的渣打银行股份,绝对数量不小,但对供股集资带来的现金压力,远远不如邱得拔、包裕刚那么大,先坐山观虎斗,说不定能捡个漏啥的便宜。
迈克尔·麦克威廉眼珠转了转,狡猾地提议,先解决资金问题,再优化集团架构。
这话貌似接受了包裕刚的建议,但实际上却是,要先把重点放在股权架构的制衡上。
邱得拔肯定和包裕刚抱团,供股集资牵涉甚广,还是先从优化内部运作开始。
迈克尔·麦克威廉巧舌如簧,你们还不了解渣打银行集团的情况,资金问题才是首要问题。
这样的老资格一摆出来,邱得拔、包裕刚还真有点被动。
一直保持沉默的罗伯特·侯姆,连忙开口道:“不如两个方案都再仔细考虑一下吧,等下一次董事会再做决定。”
高弦收到逃过一劫的渣打银行集团,露出忘恩负义嘴脸的消息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因为早有预料,渣打银行集团伦敦总部的那帮鬼佬,未必是良善之辈,而且,从“老剧本”里的经验去看,邱得拔和包裕刚以白武士身份保卫了渣打银行后,和白忙乎一场差不多。
按照包裕刚的自我总结,晚年间两大投资失误,一个是港龙航空,一个是渣打银行。
邱得拔倒是继续持有渣打银行的股份,但也只是一个股东而已,没有对应权威的管理权。
换而言之,在公司正治斗争当中,邱得拔和包裕刚斗不过鬼佬,这里面的一大原因就是,渣打银行就是鬼佬利用日不落帝国时期殖民体系暴利创办的,人家把持了一百多年,怎么可能轻易地就被什么白武士的善举,感动得把控制权分享出来。
而邱得拔、包裕刚在公司正治斗争方面还存在一个自然劣势,那就是年事已高,他们虽然有成熟的接班人计划,但下一代的第一关注点首先是家族本有的庞大产业,再加上能力所限,未必能在渣打银行这种大场面上出力。
现在,高弦居于幕后,支持邱得拔和包裕刚去收购渣打银行,自然早就有了通盘考虑,不允许重蹈“老剧本”里的覆辙。
“安东尼·巴伯、迈克尔·麦克威廉他们想融资,没有问题,但并非只有向股东供股集资一个选项。”高弦冷笑一声,“问题的关键是,决不能按照这些人的节奏走,要打乱他们的套路,按照我们的思路走。”
包裕刚若有所思地神色一动,因为他品味高弦的话的时候,联想到自己担任董事会主席的港龙航空,和国太航空竞争过程中的种种被动。
如今回想起来,港龙航空不就是按照鬼佬的节奏走嘛。港府要求港龙航空提供其大多数股份由英籍人士拥有和控制的证明,以便取得中英航空协定下代表英方的指定航空公司的资格,然后港龙航空资本重组了,结果现在两边都靠不上,被国太航空压制得举步维艰。
反观高氏财团的香江航空,一直强调自己是香江本土航空公司的定位,理直气壮地反击港府打压港龙航空时,顺便给它下的绊子,甚至反而逼得港府发放了经营香江至菲律宾、泰国的定期载客航线牌照。
“那应该如何打乱对手的节奏呢?”包裕刚收回思绪,缓缓问道。
高弦十分敞亮地给出答案,“两位愿意接受安东尼·巴伯所提出的供股集资方案的话,高氏银行集团继续提供毫无保留地支持;但渣打银行集团融资还有很多其它选项,而外管局旗下的香江发展投资基金,就完全可以参与进去。”
“不瞒两位,对于外汇基金资产规模的增长,我的倾向一直是,根基要落在脚踏实地的资产上,而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金融衍生品。”
高弦这个表态的意思就是,不管安东尼·巴伯、迈克尔·麦克威廉他们玩什么资本运作的花招,现有股权架构这颗胜利果实一定要保护好,既然你们想融资,那我们就接着,不差钱。
包裕刚和邱得拔相互望了一眼,当即心有灵犀,安东尼·巴伯、迈克尔·麦克威廉他们要融资,那就融资呗,但做为交换,渣打香江公司必须正式成立,以便把渣打银行集团里最优质的这部分资产,控制在手里。
“另外,我还想到一个方法来助攻。”高弦玩味地笑了笑,一抬手,接过助理递过的文件,亲自分发给邱得拔和包裕刚。
只看到标题,邱得拔和包裕刚就不由得眼前一亮,前者击掌赞叹,“如果这步棋能成功,那渣打银行集团正式成立独立运作的渣打香江银行的事情,就势在必行了。”
“我会动用媒体和立法局的人脉造势。”高弦打趣道:“两位的人脉肯定更广,可不要谦虚地留一手哦。”
……
渣打银行集团董事会再次召开时,邱得拔、包裕刚与安东尼·巴伯、迈克尔·麦克威廉继续交锋。
后者反复强调供股集资对渣打银行集团的重要性和急迫性,邱得拔则紧紧把握,融资可以,但未必只有供股集资一个选项,大家可以多研究几个方案。
包裕刚从另一条路线出发,你们提出融资,我们同意了,那优化集团架构,正式成立渣打香江银行,也好好讨论一下吧。
迈克尔·麦克威廉皮笑肉不笑地接话道:“优化集团架构确实有必要,但我认为,应该先从非洲业务开始着手。近些年受国际制裁的影响,之前与渣打银行合并的南非标准银行,经营表现越来越差强人意,而且前景不容乐观,有必要重新独立出去。”
邱得拔、包裕刚顿时脸色一黑,因为按照高爵士的说法,目前渣打银行集团全球市场分布主要有两条路线,一条是沿着地中海、中东、印度,到香江的原渣打银行;另外一条就是沿着非洲西海岸南下,经尼日利亚,最后到南非的原标准银行。
此时,迈克尔·麦克威廉提议,把标准银行重新独立出去,那白武士到手的资产岂不是缩水了。
好在,让邱得拔、包裕刚能出一口闷气的棋子,来到了手边,助理急匆匆地送过来一份刊登香江重要新闻的英文报纸。
邱得拔扫了两眼后,递给了包裕刚,后者瞧了瞧,接着推到了对面,“香江极可能会出台新的银行业管理规则了。”
安东尼·巴伯先是漫不经心地拿起了报纸,可当看到标题后,脸上的神色就有些僵硬了。
该报道的内容总结起来大意是,香江的媒体、正府,正在围绕着“只能本地银行有港元发钞权”的话题,展开了大辩论,并且落地的趋势非常大。
这件事还是渣打银行集团遭到劳埃德银行恶意收购引起的,香江现有发钞银行共三家,惠丰、有利、渣打。其中前两家的总部,目前都在香江,只有渣打银行是个例外,总部位于伦敦。
媒体的报道,让很多香江民众恍然大悟,原来用着渣打的纸钞,自然而然地以为渣打银行是香江银行,感情不是啊,如果劳埃德银行真的成功收购了渣打银行,那渣打银行的港元发钞权不就换主了,万一出了纰漏,会不会导致类似之前港元危机那样的金融大动荡?
见安东尼·巴伯、迈克尔·麦克威廉看完了报纸,包裕刚慢悠悠地发出了灵魂拷问,渣打银行能承受得住,丢掉港元发钞权的损失吗?
那么,渣打银行能失去港元发钞权吗?
显而易见,答案是否定的!
原因明摆着,渣打银行集团的业务,依靠英国海外市场的比重高达百分之九十,而香江市场又是这百分之九十里的重中之重。
渣打银行在香江持有港元发钞权的历史长达一百多年,由此带来的有形和无形的好处,简直数不胜数。
只简单挑几个副作用举例子,渣打银行在香江一旦失去港元发钞权,随之便没了一个重要而特殊的广告机会,遭到外界怀疑实力大跌肯定难免。
本来,在香江市场上,高氏银行集团就把渣打银行集团挤到了后面,和惠丰银行集团展开了竞争,如果渣打银行集团再自己先拉垮了,那极可能高氏银行集团和惠丰银行集团会默契地转过头来,先把渣打银行集团腾出来的市场空白吞下去。
安东尼·巴伯和迈克尔·麦克威廉不是在邱得拔、包裕刚面前摆老资格,强调自己最了解渣打银行集团的情况,应该听他们的决定嘛,那自然对其中的利害关系了如指掌。
脸上神色变幻了一阵子后,安东尼·巴伯最后还是败下阵来,董事会先到这里,尽快把香江的新情况,了解清楚了,再开董事会。
……
香江这边关于港元发钞权是否应该只能本地银行持有的话题,确实热烈得高居媒体报道榜首,这里面和高弦试图传递的一个逻辑不无关系。
用白话来讲就是,香江已经进入过渡时期了,将来就要自己管理自己了,如何长远而稳定地好好过日子,应该早做打算。
持有港元发钞权的渣打银行集团,遭到劳埃德银行恶意收购,所造成的对香江金融稳定的潜在威胁,谁都无法否认,既然被摆到了公众面前,那就应该正视,尽快把漏洞堵上。
而实际运作过程当中存在的表面阻力,也并不大,香江三家发钞银行当中,惠丰银行和有利银行的总部都在香江,只有渣打银行的总部在伦敦。
从渣打银行的角度去审视,解决问题的难度可以忽略不计,以至于外界都第一时间帮忙把解决方案想好了,调整一下集团架构,注册个银行控股公司,再正式成立渣打香江银行,让其持有港元发钞权,就基本符合法理了,谁还会继续去较真。毕竟,渣打银行集团的实力也不弱,香江没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流量可不是互联网时代才出现的,最多是认识和称呼有差别罢了。
进入过渡时期的香江,鬼佬挖坑的一个套路就是,选出会演的,以得到所谓支持,将其扶上位,担任代理人。
港元发钞权是否应该只能本地银行持有的话题,所产生的流量足够,而且不触动根本利益,所以,谁在这里面冲到前面,得到关注度,就能名利双收。
于是乎,不管是真心期望香江长远稳定发展的人,还是掺进来的沙子,都站在了只能本地银行持有港元发钞权这一边,甚至于立法局的辩论结果也是如此,就连香江银行业公会执行机构委员会,也在例行工作会议上提到了这个话题。
继香江银行业危机、港元危机爆发的一九八三年,有利银行第一次担任香江银行业公会主席后,今年轮到有利银行第二次担任这一职务。
一九八三年的任期,香江银行业公会主席的工作重点就是稳定香江银行业;今年的任期,香江银行业公会主席的工作重点则是进一步深化香江日元离岸金融中心发展,没那么生死攸关了。
具体来讲,一本那边建设日元离岸市场的一整套条文已经正式出来了,各家银行都在积极争取经营牌照,惟恐落下日元升值这波红利,而有利银行成功推动香江银行业公会执行委员会扩编,把一本当前最主要的外汇银行——东京银行,拉了进来。
这个操作可谓水到渠成,都指望从一本气势如虹的经济发展当中分羹呢,怎么能不给人家匹配的地位呢,甚至米国的银行更热衷于这种灌迷魂汤的套路,连双脚都举起来赞同。
“只能本地银行持有港元发钞权”的话题,在香江银行业公会执行委员会例行工作会议上被提及,其实是在轻松的气氛当中出现的,属于一种开玩笑,也不难理解,渣打香江银行一旦正式成立,那香江这边的高管肯定要进行一波诸如副总变总之类的升级了。
渣打的人,对于这种打趣也不反感,觉得无伤大雅,甚至理所当然,香江这边贡献那么大,提高一下待遇,还不应该吗?
不过,在这一波各取所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香江社会热点里,惠丰的感受可没有那么舒坦。
本来,惠丰大班浦伟仕连小板凳和瓜子都摆好了,就等着欣赏渣打银行集团的宫斗大戏上演,看着高氏银行集团支持的白武士,落个灰头土脸的下场,可怎么画风一变,转到了完善香江银行业管理制度,只能本地银行持有港元发钞权了?
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邱得拔、包裕刚就能通过渣打香江银行,在渣打银行集团里站稳脚跟了,进而两人背后的高氏银行集团,贷出去的钱没有白花。
至于只能本地银行持有港元发钞权的香江银行业管理新规定出台后,惠丰撤离香江的秘密计划,所受到的影响,倒不算大,只是比较恶心,容易让惠丰的居心,早早地暴露出来。
浦伟仕又观察了一下局势,见“只能本地银行持有港元发钞权”的新规定出台在所难免了,就和手下的高参们,又琢磨出了一招,“只能本地银行持有港元发钞权还不够完善,应该再加入一条,发钞银行具备上市公司背景,以便接受公众监督,稳定香江金融。
显而易见,惠丰一派势力提出的完善条款,是在针对谁。
香江三家发钞银行当中,不管惠丰、渣打的股票在哪里挂牌上市,它们都有公众上市公司背景,唯独有利银行例外。
高弦这边收到最新消息后,不由得笑了。
看来,这一棍子打下去,不但让渣打觉到了疼,还触动了惠丰的神经。
“港元发钞权应该只能香江本地银行持有”的话题,所推动的香江银行业管理条例补充,最后演变成了一种“攀比”,焦点先是本地银行,最后又成了上市背景,妙就妙在,都是“二打一”,渣打银行和有利银行陆续成了“少数派”,相比之下,惠丰银行被“举高高”了。
但有一样,很多时候确实身不由己,浦伟仕未必希望此时惠丰被“举高高”,因为那样太显眼了,赞誉过多容易成负担,没准很快便遭反噬了。
在被“二打一”后,有利银行肯定不会掉链子了,远比先被“二打一”的渣打银行,反应迅速。
有利银行总经理陈祖泽公开表示,有利银行的运作向来自律,即使还没有挂牌上市,可遵循上市公司标准只是基本要求而已,所以早就做好了挂牌上市的准备,接着便披露了一些包括最新客户存款超过五百亿在内的即时经营数据。
简而言之一句话,如果港府财政司出台新的银行业管理规则,即发钞银行需要具备上市公司背景,那早有准备的有利银行,完全可以在今年年底之前完成挂牌上市。
此言一出,外界的反应堪称有趣。
首先,不管哪里都是好股难求,香江股市也不能例外。
如今的新有利银行,单独拿出来比较的话,实力超过恒盛银行,位于香江华资银行圈子的头部位置,而其最被财经分析师称赞有加的成功之处,就是多年以来和香江新工业的相互扶持、相互发展,高弦工业邨里那些电子、个人电脑、精密加工、家电等等行业的公司。都是人家的客户。
可与此同时,诸如国太航空、李半城等等想通过包括挂牌上市、供股集资在内的方式,狠狠从香江股市“抽水”的势力,就心里为之一紧了,尤其国太航空。
原因不难理解,无论“抽水”还是割韭菜,都需要“市场能量”积累到足够程度,进而这种机会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出现的。
在这一波香江股市行情,吞并了怡和的置地,果断地赶了一个早,先搞了一次供股集资,成功抽水二十亿;接下来,各种各样中中小小的挂牌上市、供股集资、配股等等资本运作,此起彼伏,尤其今年环宇电子以参与香江国际数字中心、香江数字高速公路发展为由,也搞了一次十几亿的大型“抽水”,无形当中抢了想要通过挂牌上市,改善自己在香江本地形象的国太航空的“风头”。
太古集团董事会主席施约翰就按耐不住,找到了惠丰大班浦伟仕抱怨,这什么情况啊,之前一直有风声,高氏财团的高兴能源、高兴实业准备挂牌上市,吸引了众多资金持币待购,怎么又多了一个抢钱的,大型挂牌上市活动越来越密集,获多利还能不能把国太航空的挂牌上市搞好了?可别忘了,惠丰也在国太航空有不少股份!
浦伟仕还郁闷呢,本来像惠丰、怡和这些英资,在新有利银行里有不少可观股份,但随着有利银行不断增资扩大,英资股东倾向于赚地产那样的快钱,不看好需要长远投资的香江新工业,以及新型竞争关系等等原因,就陆陆续续地淡出了。
现在有利银行显得如此底气十足,让浦伟仕直接想到,有利银行只是高益摆在最明面上的资产,以高益在香江海外众所周知地的庞大成功投资,以及香江这边实质上具有影子银行功能的各类金融衍生品的花团锦簇,高益一系的隐藏实力,让他忌惮得有点坐卧不安。
“稍安勿躁,国太航空的吸引力未必就比有利银行差。”一肚子心事的浦伟仕,敷衍了事地安慰着,大不了,稍微调低一下国太航空的发行价,就不信抢不过有利银行。
……
渣打银行集团伦敦总部这边的鬼佬们,更加被动,因为“港元发钞权应该只能香江本地银行持有”的新银行业管理规则,众望所归,铁定会推出无疑了,留给渣打银行集团的解决方案只有一个,那就是,顺应新形势,调整集团架构。
随之,渣打银行集团里“白武士”一方的派系,在话语权方面明显加强。
可别再摆出那种,自己最了解渣打银行集团情况、新人识趣地低调点的腔调了,本来银行控股公司就是一种行业趋势,成立渣打香江银行势在必行。
甚至于,这个经验完全适用于渣打银行集团在南非业务所面临的困境,根本没必要把原来的标准银行卖出去,像渣打香江银行那样,在南非成立独立运作的本地银行,增强南非本土背景,单独承担来自南非遭到国际制裁的压力,先挺几年再说,不信情况一直如此。
另外,渣打银行集团伦敦总部想要融资这件事,不用那么大费周章,搞什么供股集资,把阴险地稀释“白武士”一派股权,粉饰得那么冠冕堂皇,只要渣打香江银行成立,便可以通过发行债券,解决问题,我们连有意向的买主,都物色好了。
安东尼·巴伯、迈克尔·麦克威廉这一方计划的节奏,被冲击得七零八落,成立渣打香江公司迫在眉睫,实施难度方面又找不出搪塞的借口,明知道“白武士”一派有香江主场的优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可了。
得知渣打银行集团内部派系势力进入平衡状态的消息后,高弦给出的意见就是先这样稳定着吧,估计过个一年左右的时间,就能有机会赶安东尼·巴伯、迈克尔·麦克威廉那些忘恩负义的家伙下台。
没有异议的邱得拔、包裕刚,对此的理解是,利用缓冲时间,培养嫡系势力,继续用公司正治斗争那一套,挤走安东尼·巴伯、迈克尔·麦克威廉等人,但其实,高爵士心里却是指的另一个明年可能发生的洗牌机会。
如果能把广场协议后赚到的那些钱,都“要回去”的“黑色星期一”全球股灾,仍然发生的话,那渣打很难独善其身,就是不知道,被撩拨得露出积极扩张苗头的惠丰,会被拖进坑里多深。
渣打银行集团内斗进入暂时平衡的状态,除了“白武士”这一派在高爵士的指点下棋高一着之外,和另外一个大环境变化,也有着不容忽视的关系,或者可以说,这也在高弦利用大势的运筹帷幄之中。
这个大环境变化就是,撒切尔夫人任期内的另一个招牌改革出炉了,即大幅度减少金融业监管,其轰动程度以至于被媒体称之为金融大爆炸,而从外国财团被允许购买百分之百英国上市公司股份这个角度去看,自此英国全面放开了金融市场。
当然了,大幅度减少金融业监管的内容还是很多的,比如还有允许使用电脑等电子交易方式取代过去传统的面对面谈价,取消固定佣金,银行资本可以进入股市、打破诸如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之间的壁垒,等等。
这次巨大改革的动力来自,当前伦敦的国际金融中心地位虽然仍颇具优势,但却面临着种种危机。诚然,伦敦金融城是玩金融的世界高手,但几百年的成功底蕴,难免成为如今继续前进的绊脚石。
其实,从这个时期轮蹲金融城和扭腰华尔街的工作节奏上就能看出苗头来,前者的交易员们把所谓的绅士派头演绎得十足,品着咖啡,慢悠悠地把钱赚了;而后者的交易员们则加班加点,工作节奏紧张程度简直就是冲着过劳死去的。
当撒切尔正府推出这项巨大改革后,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高爵士以工作考察的名义。来到了伦敦,现场指点高益,如何理解和掌握这场变革带来的机遇。
总的来讲,新形势对高益而言,有利有弊。
其实,利用这个时期香江和英国的特殊关系,只要真有本事,加上策略得法,金融大改革推出之前的英国金融业保守,还是有很多操作空间的,比如高益便收购了伦敦五大黄金交易商之一的庄信万丰,最近针对渣打银行集团的一系列操作,也属此类。
现在金融大改革推出,英国对外国财团不设防了,无异于让高益失去了一部分便利。
但对应的好处也是明显的,那就是,尽管放开手脚。比如,高弦给出的指点当中,就包括好好研究诸如罗-皮特曼、德佐特-贝文、马伦斯等等伦敦金融城里的,堪称古老的证券经纪公司,择机收购,以增强高益在伦敦金融市场的交易能力。
这些公司肯定不如什么高盛、摩根士丹利、惠丰、渣打大名鼎鼎了,说了也没有什么共鸣,就不浪费笔墨了,只要理解这一步很必要就好了。
高弦的意思很直白,金融大改革一经推出,华尔街和欧洲大陆的豪强们,肯定蜂拥而至,掀起一股收购浪潮,我们可要先下手为强。
约翰·克雷文请教道:“外国财团被允许购买百分之百英国上市公司股份,在实际实施当中,真的可以贯彻到底吗?”
高弦笑了笑,“我觉得,对于撒切尔正府想要巩固和提高伦敦国际金融中心地位的决心,没必要怀疑,伦敦金融城里的收购,确实会重新激活伦敦金融业的活力。”
别看高弦对这场金融大改革一片赞誉,但他心里同时也能意识到伴随而来的副作用。
伦敦金融城确实太老迈了,以至于里面的那些老牌公司,几乎逃不过被外来势力收购的命运,最后的结果可能就是,伦敦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确实不但保住了,还极大增强了,可最活跃者恐怕要变成英国之外的财团了。
举个体育界的一个例子,应该更有助于理解什么意思。
网球四大满贯赛事之一温布尔登网球锦标赛上,自从一九三六年英国网球选手弗雷德·佩里夺冠后,至少到现在,再无英国网球选手获奖。
作为东道主,英国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那就不尴尬了。
这个现象套用到金融大改革推出后的伦敦金融市场,英国觉得好,那就好了。
就像“老剧本”里的一九九二年“黑色星期三”,索罗斯狙击欧洲汇率机制下的英镑,英国惨败,英国人自己都无动于衷,外人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
值得一提的是,金融大改革的推出,给置地在伦敦的房地产业注入了强心针。
时至今日,伦敦金融城已经显得局促了,在这种古老的地方搞拆迁堪称不可能,尤其金融大改革推出后,可预见地伦敦金融业繁荣,所带来的对高端写字楼的需求,也不是那点地皮能满足的,所以,伦敦金融区必须扩大,而一个主要方向就是金丝雀码头。
置地在金丝雀码头,以及荒废后又重新规划开发的港口区,竞拍到了一些位置不错的地皮,只要开发出来,就是稳定长久的可观财源。
因为高兴集团在举办世博会的温哥华开发地产大获成功,追随而去的香江财团也跟着没少喝汤,以至于开始有香江财团也来伦敦跟风了。
伦敦的城市面积、局面复杂,可不是温哥华能比的,进而赚钱难度也高低立判,所有高弦没有撮合的热情,免得最后赔了,惹了一身骚。
不过,名声在外的光芒,不是自己想掩盖就能藏起来的。
正在欣赏着置地在金丝雀码头所拿下地皮的开发成果的高爵士,接到了科威特投资局的拜访请求。
科威特投资局主要负责管理科威特的石油收益,总部就设在伦敦,光冲着大家都来自亚洲,也要热情款待,何况,高爵士在中东也没少积攒人脉。
科威特投资局负责人法赫德很快道明来意,高益在伦敦的交易能力让他佩服,所以想寻求秘密合作,大量买入已经私有化的英国石油公司的股票,最终目的就是控制英国石油公司。
高益瞥了一眼前几天问自己“外国财团被允许购买百分之百英国上市公司股份,在实际实施当中,真的可以贯彻到底吗”的约翰·克雷文,心中浮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科威特人有点天真啊。”
不过,高弦嘴头上可没有任何不看好的言语,反正是科威特投资局想要收购英国石油公司,无论成功与否,都不耽误赚上一笔。
从第一次世界石油危机开始,好像能够呼风唤雨的石油输出国组织,现在距离被华尔街击败已经不远了,一个表现就是,于去年,也就是一九八五年,完全失去了对油价的控制,取而代之的是,新兴的两大标准原油油价:西得克萨斯中间基原油和北海布伦特原油。
在西方媒体打造“原油过剩”的巨大舆论当中,国际原油价格辗转下降,从一九八零年的每桶超过三十五美元,跌到今年的每桶二十七美元。
更有在石油输出国组织里拥有实际领导权的沙特,貌似因为不满产油国之间的勾心斗角、心口不一,而发脾气,惩罚性地突然猛增产量,导致国际油价一度暴跌到每桶七美元,让那些生产成本高的产油国,尤其苏联,受到重创。
红色帝国又赶上了那个核电站事故,需要花费巨大的财力去善后,眼见着颓势无可挽回了。
与此同时,石油输出国组织在市场上的份额,从一九七九年第二次世界石油危机爆发时的百分之五十,降到了现在的百分之三十。
科威特做为石油输出国组织的创始国和一直呆在里面的成员国,论份量属于小弟弟,理所当然地对“冷暖”更敏感,现在想要拿下英国石油公司控制权的心,非常之诚。
既然答应合作了,高益首先承诺,自己一系及周边势力范围所掌握的英国石油公司股票,在未来二十四个月内会优先出售给科威特投资局。现在科威特人不用急着实际拿到手中,免得打草惊蛇。
接下来就是,高益帮助科威特投资局,持续吸入英国石油公司的股票,等到时机合适,再把真实目的亮出来,最后摊牌了。
老实说,对于科威特投资局的财大气粗,高爵士还真有点羡慕嫉妒恨,自己殚精竭虑才让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的地位能上台面,可人家单靠着石油,就能横着走了。
在高弦看来,仅就商业角度而言,科威特投资局收购英国石油公司的胜算确实很大。
做为撒切尔正府私有化英国国有企业进程里的重要一环,一九七九年英国正府一口气就出售了八千万股英国石油公司股份,每股作价七点五八美元,占英国石油公司总股份的百分之五强,使得英国正府持股比例降到了百分之四十六。
当前全球股市行情越来越旺,英国正府肯定会趁机搞一次大规模抛售英国石油公司股份行动以套现,进而给科威特投资局更方便入手的机会。
可商业之外的阻力呢?
高弦还是厚道的,提醒了科威特投资局,正治方面可能有不确定因素,比如英国正府以某个理由插手干预。
但科威特人很乐观,我们都是按照英国人制定的游戏规则玩,能出什么岔子?
行吧,你们自我感觉良好,那就良好吧,高爵士点到即止。
高爵士担任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后,出行肯定不像以前那样自由自在了,这次好不容易来欧洲多逛逛,没太多时间浪费在科威特人的天真上。
正在倡导和推动德意志银行战略转型的,西德金融界重量级人物阿尔弗雷德·赫尔豪森,是高爵士必见的人物之一。
不过,在这次会面过程中,阿尔弗雷德·赫尔豪森提了一个建议,让高弦颇费思量。
按照阿尔弗雷德·赫尔豪森的说法,高爵士现在掌管着排名全球前十的外汇储备,影响力非同凡响,光是参加三边委员会已经不够了,还应该参加彼尔德伯格会议,只要高爵士点头,阿尔弗雷德·赫尔豪森便愿意担任介绍人,邀请高爵士出席明年,也就是一九八七年的彼尔德伯格会议。
如果从所谓世界新秩序的论调去审视,彼尔德伯格会议和三边委员会都属于具体实现的机构,可能因为敏感引来屏蔽就不费力不讨好地展开叙述了,只归结为江湖势力,心领神会便行了。
高弦对阿尔弗雷德·赫尔豪森发出的“江湖邀请令”表现犹豫的直接原因是,彼尔德伯格会议把环北大西洋这一圈视为世界中心,对历史地理感兴趣的,应该不难了解其出发点,高弦这位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去凑什么热闹?
而成立时间更晚一些的三边委员会,不但面对美欧亚地区,而且有着正式会员编制,被大卫·洛克菲勒特别邀请加入的高弦,也有表现的机会。
当然了,这个差异并不是绝对地,高爵士就不能参加彼尔德伯格会议了,只是,好处在哪里?江湖水深,该不是有什么分担火力的阴险目的吧……
见高爵士没有马上表态,阿尔弗雷德·赫尔豪森继续游说:“我主要是感觉,彼尔德伯格会议需要高爵士这样的新鲜成员,来开拓全球视野。”
说到这里,阿尔弗雷德·赫尔豪森叹了一口气,以推心置腹的姿态,继续往下说道:“我有个感觉,高爵士在香江这个国际金融中心的有所作为,似乎有些孤单,就像我提出发达国家应该减免负债累累的发展中国家的债务,引起强烈反弹一样。”
“所以,有时候,我们必须扩大交际圈子,让更多人理解自己的观点,无形当中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了。”
不得不承认,阿尔弗雷德·赫尔豪森具备成功精英人士的一切魅力,这番沟通下来,还真打动了高爵士。
阿尔弗雷德·赫尔豪森所提到的建议发达国家减免发展中国家债务,确有其事,这里面是否有圣母成分不值得探讨,关键在于挑战了固有秩序,让米国银行感觉到了德国银行的威胁,这才反弹巨大,让阿尔弗雷德·赫尔豪森显得人单势孤。
如此一对比,高爵士倒是真有了参与彼尔德伯格会议的动力。
不过,高弦同样也有自己的章法,他在接受了阿尔弗雷德·赫尔豪森的建议,表达了谢意之后,又表示,自己代表香江参加彼尔德伯格会议,还是有些突兀,所以再去基辛格、大卫·洛克菲勒等人那里,多争取一些介绍人。
高弦能被触动得接下“江湖邀请令”,就是阿尔弗雷德·赫尔豪森言语当中的“孤单”,让他进一步反省自己的处境。
毫无疑问,高弦不但想连任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而且不仅仅连任到一九九三年,怎么也要到“老剧本”里亚洲金融危机持续肆虐的一九九八年,与此同时,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要升格到香江金融管理局。
如果没有这种抱负的话,那读者老爷们也不答应啊。
可问题在于,在局势复杂的香江,单纯做出成绩就能万众归心吗?那些受益的广大群体,在居心叵测的挑拨下倒戈相向,并非不可能。
所以呢,这种“江湖”影响力确实有必要再增强一些。
打定这个主意后,高弦就不介意辛苦一些了,比如临时接受IBM前首席执行官小沃森“来玩啊”的邀请。
一九五零年代中期小沃森从父亲老沃森那里继任了IBM首席执行官,在接下来的大型计算机时代,带领蓝色巨人登上巅峰,但也因为打击竞争对手不遗余力,而引来米国司法部的反垄断调查,以至于IBM自己都暗中做好了被拆分为两部分的准备。
在巨大的压力下,小沃森没像他的父亲老沃森那样,在IBM首席执行官的位置上工作到去世前,而是以心脏病发作为由,于一九七一年辞去了IBM首席执行官,退居幕后了。
不当万众瞩目的IBM首席执行官了,小沃森的实际活动范围反而扩大了,甚至接受了卡特总统的任命,去了莫斯科,担任了米国驻苏联大使,直到一九八一年列根就任米国总统前。
不过,在接下来的这几年里,小沃森并没有彻底离开苏联,而是“玩”得不亦乐乎。
顺便指出一点,小沃森的年轻时代,也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经常去莫斯科从事商业活动,甚至自此学会了俄语。
从这个角度来讲,小沃森担任米国驻苏联大使,倒也算用人恰如其分。
高爵士接受小沃森的邀请,是过来见证小沃森的豪华极限游戏,其亲自驾驶飞机,跨越苏联庞大疆域内的所有时区。
精英们总会为了突出自己,搞一些形象工程,比如“老剧本”里某个时期热衷于攀登珠穆朗玛峰,然后再出书,接受名人访谈,大讲成功学,借此达到塑造品牌、扩大社交等等目的。
只是,这种精英圈子里的豪华游戏,也有比格高低之分。
还拿攀登珠穆朗玛峰来讲,在“老剧本”里的下个世纪已经是一项成熟的商业活动了,后勤保障到位,甚至可以作弊,在营地之间坐直升机,就在最后登顶阶段下下真功夫,只要隐瞒住,不被外面的人知道,也镀上成功登上珠穆朗玛峰的金便行了。
相比之下,小沃森此时所进行的豪华极限运动,所需要解决的实际问题就太多了。
钱这个东西肯定不用提,在乎花钱多少,就没资格来玩。
正所谓,没钱万万不能,但钱又不是万能的。
别忘了,现在这个时期还处于冷战阶段,苏联和米国两大集团属于壁垒森严的敌人,而小沃森是米国人,还是米国的名人,他想驾驶飞机,不但要在苏联领空里飞翔,还要横跨苏联东西所有时区,别说钱多钱少的问题了,关系不硬得通天,都没可能。
事实上,小沃森的这次豪华极限游戏,是苏联那位被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米国总统列根大为欣赏的末代领导人特批的,小沃森就能享受这个例外的待遇。
挑战活动开始前,小沃森甚至兴致勃勃地向高弦发出邀请,“高爵士要不要和我同机翱翔蓝天啊?”
高弦肯定不会答应了,开玩笑,小沃森都多大岁数了,七十好几了,万一真发生意外,驾鹤西去了,也不吃亏,就像老富豪号召小富豪像自己一样,捐出全部资产做慈善,没可比性。
当然了,高爵士拒绝得极富技巧,滴水不露,“我这个门外汉,就不去挤占有限的舱位,影响你的创纪录宏伟计划了,而且我也正想借机会和约翰好好聊聊。”
“你们两位确实应该好好聊聊。”小沃森朗声大笑后,龙行虎步,斗志昂扬地登上了飞机,很快便顺利冲上云霄。
高弦随着小沃森的家人、IBM的高管,已经苏联方面的陪同人员,坐上了另外一架“正经”得多的飞机,好去目的地,迎接小沃森的凯旋而归。
在飞机上,高爵士和IBM首席执行官约翰·埃克斯,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一起,展开了会谈。
约翰·埃克斯态度很端正,给两人的交谈氛围奠定了十分和谐的调子,他首先感谢了高益米国收购IBM手上的英特尔股份,价钱给得太够意思了,而且到账爽快,极大地改善了IBM财务报表利润数据难看的问题。
有一说一,约翰·埃克斯挺倒霉的,轮到他上台掌权的时候,蓝色巨人开始不可逆转地走下坡路了,表现在直观的财务报表上,就是利润暴跌。
拿今年第二季度的财务报表来讲,IBM的收入上升了百分之十二,达到了一百二十三亿美元,但利润却下降了百分之八,为十三亿美元。
对此,约翰·埃克斯,乃至IBM董事会都有点慌,开始想办法增加收入,比如出售在他们看来,属于外围的非重要资产——占比百分之二十的英特尔股份。
这个买卖也不好做,因为英特尔目前也走下坡路,甚至用处于生死攸关去形容也不为过,所以,按照账面上的六点二五亿美元出售,根本卖不动,愿意接盘的资本,给出的最高还价只有四亿美元,何况IBM还有全部现金到账时间之类的额外要求。
这时候,在前些年IBM股价达到巅峰时,清空手上IBM股票、和IBM分道扬镳的高益一系,仗义出手了,不但给了五亿美元,而且当月内到账,一下子就让IBM的利润表不那么难看了,可谓解决了燃眉之急。
至于达成交易的那个可有可无附加条件——IBM为香江数字高速公路站台助威,对蓝色巨人属于小事一桩,甚至还有好处可捞。
约翰·埃克斯对此的解读是,因为IBM要另外开发一套封闭的个人电脑标准,而和IBM渐行渐远的高爵士,因为香江国际数字中心、香江数字高速公路的建设,有意和IBM重归于好,IBM理应趁势重新拉住财力雄厚的对方。
于是乎,在交谈中,约翰·埃克斯邀请高益一系,不管是高益、高益米国,还是雷曼兄弟公司,派出代表,加入IBM董事会。
高弦倒是不排斥这个邀请,现在正好财力充裕,抄底在IBM这里沉淀一些,说不定没几年,就能帮助拆分IBM,再赚上一笔。
再说了,也要给小沃森面子嘛,老头子都那么大岁数了,为了给IBM刷流量,如此拼了,高益一系重新加入IBM董事会,增强外界对IBM的信心,算是惠而不费。
高弦还是挺佩服小沃森的不服老劲头,都七十多岁了,仍能驾驶飞机,横跨苏联东西的所有时区,和“老剧本”里九十岁高龄的老布什高空跳伞有得一比。
小沃森的运气不错,他的豪华极限游戏顺利完成,见他安全出舱,其家人如释重负,IBM高管欢欣鼓舞,高爵士随着苏联方面的陪同人员热烈鼓掌。
至于记者们,则竭尽所能地捕捉这个难得一见的时刻,相信很快,诸如什么美苏关系缓和、小沃森宝刀不老、IBM在苏联市场大受欢迎等等的报道,会在各种媒体上充斥一阵子。
等小沃森休息好后,高弦便过来告辞了,壮举已经见识过了,和IBM也把事情谈妥了,再呆下去就是浪费时间了。
小沃森这边正和《财富》杂志的人谈采访的事情,他已经从IBM首席执行官约翰·埃克斯那里知道了,高益一系和IBM的关系正式转暖了,自然很高兴,握着高弦的手保证,IBM一定会积极参与香江的国际数字中心、数字高速公路发展计划。
高爵士微笑着道谢,心里则是另外的想法,现在的IBM,也就能指望着小沃森驾驶飞机跨越苏联东西所有时区这种表面功夫,来维持住外表光鲜的形象了。
在高弦看来,IBM现在的问题就是过去太成功了,以至于这种成功到了现在,变成了绊脚石。
用产品来做对比最直观,IBM的核心业务——大型计算机,在一九七零年代从System360升级到System370后,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用原地踏步去形容都不为过,比如处理器还是三十二位。
要知道,现在三十二位的IBM-PC兼容机产品都呼之欲出了。
当然了,在性能对比上,同为三十二位,IBM-PC兼容机的数据吞吐量肯定干不过IBM大型计算机的数据吞吐量,因为计算机系统是个综合系统,决定性能强弱的因素不止处理器。
但这个现象足以说明,IBM大型计算机真的进入老年期了。
在这种情况下,IBM还想打造“统一产品架构”,让专利封闭的新技术标准IBM-PC居于前台,和居于后台的IBM大型计算机融为一体。
其实,打造“统一产品架构”的思路不算错,但融合的东西有严重问题,IBM大型计算机都进入淘汰倒计时了,还以它为主体,搞产品线融合,不是在做无用功嘛。
类似的毛病,在英特尔身上也存在,高弦从欧洲到了米国后,便优先见了戈登·摩尔和安迪•葛洛夫。
因为高弦在个人电脑领域伸的手比较长,所以,诸如IBM、英特尔、微软等等公司,相比于“老剧本”里的境遇,还是有一些差异的。
拿英特尔来讲,它的经营困境更严重了,别看去年第四季度,英特尔发布了三十二位微处理器Intel80386,但发布和正式上市、大量供货是两码事,可以说,在财政上基本没有作出什么实质的贡献。
高益米国从IBM那里接收了大约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再加上在股市上随便划拉着,抄低价吸入一些英特尔股票,总持股比例将近百分之二十五,是名副其实的英特尔第一大股东,威廉·米勒先兼任着英特尔董事会主席一职,以稳定外界对英特尔的信心,其他两个高级职务——首席执行官和总裁,分别是创业元老戈登·摩尔和安迪•葛洛夫。
其实,英特尔里论创业的资历,罗伯特·诺伊斯排第一,没人会有意见。
不过,因为婚外情加办公室恋情曝光,罗伯特·诺伊斯已经在一九七零年代末期,彻底离开了英特尔高管层和董事会,财产也被法院裁定,分给了前妻一半,所幸剩下的部分也是过亿资产,仍然生活得很滋润。
罗伯特·诺伊斯虽然离开了英特尔,但并没有完全沉寂,近几年非常活跃,代表半导体行业,游说米国正府,面对一本半导体的大举进攻,保护本国半导体产业。
如今,美日半导体贸易协定已经签署,罗伯特·诺伊斯再次声名鹊起。
只不过,美日半导体贸易协定的签署,也无法给英特尔带来立竿见影的改善,如果熬不过当前的困难期,还是一个破产倒闭。
戈登·摩尔和安迪•葛洛夫赶到的时候,高弦正在看高益米国整理好的报告,预计今年英特尔亏损高达一亿七千三百万美元。
相比于钉是钉铆是铆的财务报表数字,当前英特尔公司还深陷严重的内部撕裂。
英特尔创办之初,就是定位为半导体存储器生产商,面向市场成功推出的产品就是静态存储器,这个身份定位一直持续到现在。
可问题在于,半导体存储器产业方面,一本不但追上了米国,还超过了米国,英特尔品技术落后于一本同行,拼成本优势更比不过竞争者精打细算,可谓是越做越亏。
英特尔因半导体存储器产品而成功,现在这个成功变为另谋出路,转型微处理器供应商的绊脚石。
做为主业务,英特尔有七家半导体存储器工厂,加上围绕着这些工厂的各个级别职员,形成了无法忽视的既得利益集团,连安迪•葛洛夫那种强势的领导者,在面对的时候,都有点打怵。
戈登·摩尔和安迪•葛洛夫都是老熟人,所以赶到后,高弦抬手示意他们直接落座,并直接进入主题,“我也赞同,英特尔的当前出路只有转型,毕竟,身缠半导体存储器的竞争对手实在太多了,而具备原创能力的微处理器厂商则屈指可数。”
“可我怎么听说,英特尔内部就公司转型,出现很大的分歧,你们决定了没有,怎么应对?”
安迪•葛洛夫恶狠狠地回答,“现在只剩下一个解决方法了,强行关闭那七家半导体存储器工厂,再裁员至少三千人,好把节省出来的资源,投在Intel80386的大规模生产,以及市场宣传上。”
高弦拍了拍面前桌上的文件,“如此强行推动,且不说影响恶劣、颜面无光,由此形成的损失,你们计算了没有?”
安迪•葛洛夫看了一眼戈登·摩尔,讷讷无言。
“我看不如这样吧。”高弦道出了自己的目的,“英特尔把半导体存储器业务分拆出来,反正现在半导体存储器技术已经算不上垄断难度了,不如索性在成本方面下大功夫,搬到亚洲去。”
“英特尔不是已经在马来亚有一家工厂了嘛,这就是基础了,而且还可以进一步细化操作,比如把芯片封装,放到更有优势的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