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分拆公司来,高益一系可谓已经积累下了丰富的经验,仅列举近两三年以来的案例,香江地界上把怡和拆分了,这个品牌在香江市场进入了逐步消亡的状态;伦敦那边把大东电报集团拆分了,先强行收购后大甩卖,只留下香江大东电报公司和香江电话公司的资产;至于米国,更有可比性了,英特尔的同行德州仪器,被分拆成了民用和国防工程,一大一小两部分。
而这些被分拆的公司,几乎都是财富五百强级别的企业,趁其虚弱之时,瞄准要害,一刀下去,如同待宰羔羊。
有一说一,分拆公司是资本的盛宴,但在具体落实到公司内各个部门、各个板块时,就要用残酷来形容了,动辄大裁员,如果涉及到技术和产品,便可能一番心血自此灰飞烟灭,进而往往没什么好名声,无非就是在资本主义社会,早就见怪不怪地接受罢了。
但这次对英特尔进行分拆,却少有地接受程度极高,出现了皆大欢喜的局面。
从公司内部的办公室正治斗争去看,坚持半导体存储器业务的传统势力依然顽固,总裁安迪•葛洛夫这个匈牙利移民,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被推到台前,充当恶人的角色了。
现在,高益一系成为英特尔的第一大股东后,给出了分拆的建议,心里有数的安迪•葛洛夫,也就不用被当成枪使,搞什么臭名昭著的大裁员、强行关闭半导体存储器工厂了。
高爵士在和戈登·摩尔、安迪•葛洛夫的沟通中,达成了不少共识,比如,他指出,“英特尔和IBM有一样的毛病,当某项技术和产品的竞争,加剧到大拼性价比的阶段时,就开始疲于应付、落到下风了。”
提出这个观点时,高弦理直气壮,因为即使从“老剧本”里英特尔成为主导个人电脑标准的微处理器霸主那个未来时期看,也不善于走性价比路线。
可能有人会想到“赛扬”品牌的微处理器,不就是性价比的成功例子吗?其实,“赛扬”微处理器是达不到“奔腾”微处理器标准的“残次品”,属于淘汰货废物再利用而已,本质上并非主动走出一条性价比路线。
戈登·摩尔和安迪•葛洛夫回想了一下,自英特尔成立十多年以来的经历,尽管不愿意去揭伤疤,但事实确实如此,当自己的技术不再是江湖独门手艺后,经营就显得笨拙起来了。
英特尔推出的第一款商用半导体存储器是型号为1101的静态随机存取存储器,性能是同期的仙童半导体和一本筑波科技城电工实验室的两倍;稍后推出的型号为1103的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更是成为一九七二年全球最畅销的半导体存储器芯片。
在这一波半导体存储器取代磁芯存储器的技术进步过程里,英特尔财源滚滚,给投资者以丰厚回报,甚至创始人罗伯特·诺伊斯即使因为离婚,资产被前妻分走了一半,还有上亿美元的身家。
可现在呢,英特尔的半导体业务不但落后于一本半导体同行,在米国这边也落后于MOSTEC。
早在一九七零年代末,米国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市场上,MOSTEC就占到了百分之八十五的份额,但在之后的一本半导体公司猛烈进攻下,同样陷入苦苦挣扎的泥潭。
由此,便自然而然地涉及到了高爵士和戈登·摩尔、安迪•葛洛夫达成的另外一个共识,即目前英特尔的半导体存储器业务,还值钱吗,尤其是,还有多少全球先进性可言?
戈登·摩尔和安迪•葛洛夫不约而同地连连摇头,英特尔的半导体存储器业务哪还值钱啊,按照强行关闭、一次性止损的方法去计算,大裁员的赔偿,废弃工厂的处理,开销不小呢;都不值钱了,自然不好吹嘘什么全球先进性了。
要知道,一本半导体公司们在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方面,研发成功容量为256KB的内存颗粒,都已经好几年了,英特尔跌跌撞撞地才跟着有了进展,可制造成本却没有可比性,还是被竞争对手们逼得步步倒退。
有了诸如此类的这些共识,把英特尔大致分为微处理器业务和半导体存储器业务两部分,也就水到渠成了。
高爵士找戈登·摩尔、安迪•葛洛夫深谈,主要目的是在最后拍板的同时,把关系维护好。
高科技行业嘛,越发需要以人为本,一定要把具体干活的人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不能让他们心里有怨气,仙童半导体就是前车之鉴。
高爵士要的是以德服人!
所以呢,这次英特尔的分拆不叫分拆,美其名曰,分手。
其中,微处理器业务部分继承了英特尔的“法统”,半导体存储器业务部分另谋出路。
高益为当前亏损得只贡献百分之二十销售收入,却要消耗百分之八十资源的英特尔半导体存储器业务部分,向英特尔微处理器业务部分,即新英特尔,支付了一个友情价的补偿款——五千万美元。
新英特尔大喜过望,不但得了一笔补偿款,还和英特尔半导体存储器业务部分的大裁员补偿、技术落后工厂处理等,撇清了关系,正可谓甩掉所有包袱,轻装上路,高益这个第一大股东,太够意思了。
不过,高爵士那五千万美元的补偿款也不是随便拿的。高弦要求英特尔提供一切协助,把拆分出来的半导体存储器业务转移到亚洲。
其虽然技术落后于一本半导体行业了,但也并非全无是处,一些专利权还是有可观剩余价值能供榨取的,只不过现在米国半导体存储器行业已经被一本同行摧毁,慌得没有心思理会了,先止损才是第一要务。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虽然美日半导体贸易协定已经签署了,但米国半导体存储器行业已经被摧毁,把全球领袖的地位拱手让给了一本同行,失败者们必须自谋出路。
但有一样,在这种情况下,米帝的政客们虽然在日美贸易摩擦中,表现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但都是为了趁机敲诈而演的,因为米帝把一本拿捏得死死的,把半导体行业里相对低端的“力气活”,交给更擅长这方面的小弟们去做,何乐而不为。
话说回来,英特尔半导体存储器业务的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技术虽然不是全球最先进的,但不耽误后进者入门啊,“老剧本”里的台积电又不是一步到位地发展起来的。
而且,高弦还在继续捡“破烂”,以利用亚洲成本优势为理由,通过资本手段,把那些打入冷宫的资源整合起来,光是预期的专利费收入,就足以在未来,把当前收购成本赚回来。
在被一本半导体行业冲击得七零八落、哀鸿遍野的米国半导体行业里,高弦不止捡了英特尔一个“破烂”,还有另外两个值得一提的“破烂”——MOSTEC和仙童半导体。
套用一个说法,幸福只有一种,但不幸有千万种。
米国半导体行业里那些曾经红极一时的半导体公司们,成功时都得益于踩对了技术进步的大时代鼓点,沦落到失败时,则有着千奇百怪的死亡内因。
英特尔成立之初,为了拉拢客户,定下了一个很有绅士风度的规则,那就是,不进入和客户存在直接竞争关系的业务领域,说白了,不抢客户生意。
举个例子,最容易理解这个规则了。
英特尔和德州仪器都设计、生产和销售微处理器,其客户就包括使用这些微处理器的个人电脑和家庭电视游戏机厂商。
为了遵守自己定下的规则,英特尔从来没有亲自下场,具体搞什么个人电脑和家庭电视游戏机的终端产品;德州仪器毫无约束,在卖给个人电脑和家庭电视游戏机厂商微处理器的同时,还利用自身纵向资源整合的优势,也进军个人电脑和家庭电视游戏机行业,以至于和那些客户们展开了价格战。
两者的利弊不好说,德州仪器确实赚到了快钱,但在一九八三年北美电子游戏市场崩溃当中遭到重创,亏损严重,以至于被高弦指点下的霍华德休斯公司趁机收购,拆分出国防工程业务部分,自己留下,其余的更大民用业务部分,一转手卖给了海湾西方公司,成了海湾西方公司最核心的高科技部门之一。
英特尔被自己的规矩约束着,以至于多元化经营裹足不前,没在年景好的时期攒下足够多抵御闹饥荒风险的家底,结果在日美半导体行业大战当中,陷入到如今的生死存亡的困境。
如果说英特尔在技术方面不长心,还真有点冤枉,它在一九八三年搞出来了颇具自己技术特色的CHMOS,能在降低芯片功耗的同时,提高性能;之后便推出了采用该工艺,容量为256KB的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内存颗粒。
可惜的是,这东西在物美价廉、量大管饱的一本半导体存储器产品面前,对广泛客户的吸引力实在有限啊。
只能说,这个时期英特尔的衰落,就是因为没搞明白市场方向。
和英特尔比起来,巅峰时期曾经占据了米国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市场百分之八十五份额的霸主MOSTEC,更是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论技术,MOSTEC还真不缺,毕竟是德州仪器的一批前雇员创办的,它能够一度占据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市场绝对头把交椅,完全是靠实力赢来的。
一九七三年,MOSTEC推出了一项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的革命性技术——地址多路复用,引发了巨大的业界轰动,当然了,主要是同行们的嘲笑。
关于地址多路复用,简单的解释就是,内存颗粒容量越大,花费在芯片插脚上的平均开销越低,而当时的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内存颗粒容量为4KB,地址多路复用让当时的芯片设计和插脚数量,显得没必要地复杂了。
但到了一九七六年,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内存颗粒容量发展到了16KB,使得MOSTEC的技术前瞻性,收到了丰厚的回报;再到一九七九年,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内存颗粒容量发展到了64KB,MOSTEC一下子就成了全球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行业的市场霸主和技术领导者。
就在这个巅峰时期,著名的米国工业巨头——联合技术公司,花了三点四五亿美元,拿下了MOSTEC。
要不怎么说隔行如隔山呢,属于传统行业的联合技术公司,要凑半导体行业发展风口的热闹,毫不奇怪,其它传统行业巨头早就出手了,更何况,新技术的研发,总是离不开烧钱嘛。
问题在于,联合技术公司赶了半导体行业发展风口的米国高点,稍后一本半导体行业一下子追了上来,咄咄逼人的价格战,顿时打得米国的半导体同行们手忙脚乱。
MOSTEC的应对策略是,在最成功,可也开始无利可图的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业务上,加大投入,近几年消耗了几亿美元,类似当初引入地址多路复用那样,研发众多先进技术。
这个决定,怎么形容呢,有点蠢了,因为一本半导体行业对米国市场发起进攻的主方向,正是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而MOSTEC正面迎战,想拼谁更头铁。
结果不言而喻,一本半导体行业有一本正府的政策扶持,不争一时得失的大局观在那里摆着呢,MOSTEC的金主爸爸——联合技术公司,再财力雄厚也要有个止损限度呢,现在已经忍受不了,在甩卖MOSTEC了。
高弦在看文件的时候,得到关于MOSTEC的最新情况汇报是,MOSTEC这个破烂倒不是完全没捡的,法国电子巨头汤姆森公司向联合技术公司报了七千万美元,虽然比当初收购时的三点四五亿美元少得太多了,更谈不上投资增值,但能止损多少,就止损多少吧,现实情况就是如此残酷,联合技术公司有意动的迹象。
高弦面前的文件上,有两个经过精算的结果,其中一个严密考虑了当前几乎被忽视的MOSTEC无形资产。
在高弦看来,MOSTEC的无形资产很有含金量。
第一方面是近几年MOSTEC头铁地在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研发的新技术,诚然,现在根本收不回投入,但用不几年,其它半导体存储器公司往前走的时候,也绕不过这些关口,多多少少地要教一些专利费。
另一方面,MOSTEC虽然没有搞多元化经营,可也并非毫无做为。
它曾经和英特尔达成一项交易,获得Intel8086微处理器系列和未来x86设计的第二生产商权力。
与此类似,MOSTEC还和摩托罗拉就MC68000微处理器达成类似的交易。
要知道,这两大类微处理器,一个是IBM-PC兼容机的CPU,一个是苹果电脑的CPU,将来都可以用作博弈的筹码。
高弦在英特尔生死存亡之时,扶一把的最主要目的,是为了有着“小装”血统的个人电脑标准,继续发展壮大;而去捡MOSTEC这个破烂,则可以在一个时期内,为自己加上进可攻退可守的保险。
经过精算,诸如此类的MOSTEC无形资产,应该可以在未来的专利期内,产生四亿五千万美元的收入。
因此,高弦再次亲自作出批示,联合技术公司被坑得挺可怜的,卖个人情,比汤姆森公司的报价增加一千万美元现金,收MOSTEC这个破烂了。
汤姆森公司果然悻悻地放弃了收购计划,并傲慢地嘲笑,蠢货才肯多加一千万美元现金。
高弦自然懒得理会了,捡漏也离不开长远的眼光,咱们没有共同语言,所以,我赚钱,你们在一旁看着就好了。
法国汤姆森公司确实属黄花鱼的——溜边游,因为客观上,日美半导体大战冲击到了一本半导体行业之外的所有其它半导体公司,汤姆森公司也无法独善其身。
它想收购MOSTEC,以有限度扩张的方式,缓和一下所面临的经营问题,多多少少地带着一股投机的意味,当遇到强力竞争后,便毫不犹豫地放弃。
之后,汤姆森公司的动态,解释了其逻辑,与其在MOSTEC这个联合技术公司甩卖品身上浪费资源,不如和意呆利的同行——微电子通用半导体公司,抱团取暖,随即,意法半导体公司产生。
可以说,这个时期是全球半导体行业的又一个重要洗牌时期,比如,“老剧本”里将来名声在外的台积电,已经开始酝酿了。
高弦领导下的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掌握着那么充裕的盈余,当然要不断寻找投资机会,而有时候,官方出面协调各方,就是能起到最好的效果,亚洲半导体行业崛起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一本和“亚洲四小龙”其它成员经济体都有这样的布局,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旗下香江发展投资基金当然也会有动作,正与环宇电子研究,成立香江半导体公司。
高弦在米国这边捡“破烂”,也是为了给香江半导体公司打基础,英特尔半导体存储器业务和MOSTEC的经营虽然没落了,但相对一本同行落后的技术,转到香江还是够用的。
具体操作起来,这里面仍然很需要技巧,正所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嘛。
一本半导体行业发展初期从米国半导体行业引入技术,韩国半导体行业发展初期从一本半导体行业和米国半导体行业引入技术,连宝岛的半导体行业发展初期,所引入的技术来源,也是RCA、飞利浦这样的全球知名公司。
这里面的心理作用自然有其道理,至少可以形成足够的权威,去打消具体实现过程当中,那些说怪话的杂音。
高弦为香江半导体公司引入的起步资源,便包括了英特尔半导体存储器部门和MOSTEC,但论起全球知名度来,不得不承认,还是有所欠缺。
于是乎,高弦在捡米国半导体行业“破烂”的时候,渐渐地目光落到了更大的破落户——仙童半导体公司身上。
用美好的词语,形容仙童半导体公司在半导体发展历史上的角色,往往就是那一套,它在硅谷的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位置,堪称硅谷的摇篮,为硅谷科技公司们输送了大量人才,包括英特尔、超微在内的创办,以及国家半导体公司等等的中兴,都与仙童半导体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这背后的事实很可笑,难道仙童半导体公司真有那么大公无私吗?实际上,它完全是留不住人才啊!
仙童半导体公司沦落的根子在于,当初以罗伯特·诺伊斯为首的“八叛逆”,离开肖克利半导体实验室,在资本的支持下,创办仙童半导体公司后,落下了受制于资本的病根。
具体来讲就是,位于米国西海岸硅谷内的仙童半导体公司,虽然贡献了整个集团三分之二的销售收入,但却极大地受制于米国东海岸纽约的母公司。
仙童半导体公司赚了那么多钱,都被母公司拿走去干别的了,而仙童半导体公司的技术精英们,在股权认购方面的需求,又被严重忽视。
大家那么辛苦,图个什么啊,得不到满意的待遇,自然反心就日积月累地攒起来了,最开始出走的大佬,就是运营经理查尔斯·斯波克,他带着一帮亲信,去国家半导体公司当老大了。
正好所处的这个一九六零年代末期,因为半导体行业竞争加剧,新旧技术又开始迭代,仙童半导体公司盈利急转而下,进而让内部矛盾进一步激化。
首先,母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约翰·卡特利被董事会问责,这位老哥相当干脆,直接辞职走人。
本来,以罗伯特·诺伊斯的功劳和资历,自然而然地足以接任母公司首席执行官,但董事会却挑选了理查德·霍奇森。
士可杀不可辱,罗伯特·诺伊斯带着戈登·摩尔出走,去创办英特尔了。
罗伯特·诺伊斯留下的空缺,那么重要,肯定要有人接才行啊,结果仙童半导体公司母公司仙童摄影器材公司的董事会,搞了个大动作,把摩托罗拉半导体部门负责人莱斯特·霍根挖过来了。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因为莱斯特·霍根除了自己投奔仙童半导体公司,还带走了一大波手下,摩托罗拉能不急眼嘛,立刻打起了官司,虽然最后没赢,但仙童半导体公司为了妥协,把莱斯特·霍根降为副总裁。
在这个过程里,先是莱斯特·霍根带来一大堆亲信,无可避免地挤走了一些仙童半导体公司的老员工;后是莱斯特·霍根被打入冷宫,以至于他的亲信们士气大跌,自谋出路,由此造成的人才流失,岂能不严重!
而在接下来的一九七零年代里,仙童半导体公司的经营像无头苍蝇一样,甚至还推出了家庭电视游戏机产品,日益衰败中,最后在一九七九年,随着母公司仙童摄影器材公司,被油田服务公司斯伦贝谢收购了。
之所以盘点一下仙童半导体公司的衰败,主要是为了说明一点,技术固然重要,但不是绝对的,放到香江半导体公司身上,只要做到各个方面有机融合,就能取得不错的效果。
高弦的目光落向仙童半导体公司的动力,也很简单,仙童半导体公司的价值处于低点,相比之下,技术、专利、产品等等方面的多年积累,还算值得,尤其适合香江这种半导体产业要从基础起步的情况,而论起品牌知名度,仙童半导体公司还是可以撑撑场面的。
威廉·米勒和斯伦贝谢公司接触几轮后,带回来的消息是,斯伦贝谢确实已经下定决心甩卖仙童半导体公司了,关键问题在仙童半导体公司的剩余价值和对应报价的博弈。
当初斯伦贝谢收购仙童摄影器材公司的动力,是仙童摄影器材公司的先进成像技术和产品,对斯伦贝谢的油田服务业务颇具价值,仙童半导体公司相当于顺带着接手的。
严格说起来,仙童半导体公司倒也不是对斯伦贝谢毫无贡献,它在一九八零年成立了人工智能研究实验室,很讨斯伦贝谢的欢心。
威廉·米勒就说道:“这个人工智能研究实验室不久前独立出来,显然不在出售名单上了。”
高弦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他也在动用自己的资源,不显山不露水地搞人工智能研究,好让“小装”有更多容身之处,斯伦贝谢公司当成宝贝的那点东西,他还真看不上眼,甚至包括IBM在搞的人工智能,也没放到眼里,毕竟起点之间的差距,用鸿沟形容也不为过。
威廉·米勒继续说道:“斯伦贝谢挺精明的,它还把仙童半导体公司的测试部门单独列出来,该部门为半导体制造业设计和生产自动化测试设备,经营状况不错。”
高弦被逗乐了,“那仙童半导体公司的资产,是怎样一个估值?”
“两亿美元左右吧,斯伦贝谢基本没有异议。”威廉·米勒回答道:“我刚收到消息,国家半导体公司也对收购仙童半导体公司表现出了兴趣。”
破船还有三千钉,高弦也没有异议,他拍板道:“那就尽快拿下仙童半导体公司,然后与英特尔半导体存储器业务、MOSTEC进行资源整合,以仙童半导体公司的名义,入股香江半导体公司,凭借那里的成本优势,至少可以让仙童半导体公司起死回生。”
高爵士话里的“起死回生”相当有学问,这是他在米国半导体行业捡“破烂”畅通无阻,同时还能博得感激的奥妙所在。
在收购仙童半导体公司过程中,查尔斯·斯波克领导下的国家半导体公司,没有构成实质性的阻碍,因为没底气比拼财力。
当初查尔斯·斯波克从仙童半导体公司出走,出任国家半导体公司首席执行官的时候,国家半导体公司正处于财政困难时期。
查尔斯·斯波克采取的应对策略是,专注于低成本计算机芯片的大规模生产,从而带领国家半导体公司度过难关,并打造出一段公司经营可圈可点的中兴时期。
但面对一本同行们更具竞争力的芯片,国家半导体公司虽然没有被冲击得像英特尔、MOSTEC那么惨,可压力也是实实在在的,不敢真在仙童半导体公司的收购上,消耗超出预算的宝贵资金。
当五千万美元的英特尔半导体存储器部门、八千万美元的MOSTEC、两亿美元的仙童半导体公司,被高弦捏合到一块后,成立香江半导体公司的技术基础,便打造好了,接下来的重点,就可以转到围绕着香江半导体公司的,诸如出资比例、利益分配、团队配置、激励方案等等的人情世故上。
关于香江半导体公司的配套工作还是很多的,值得一提的比如更新版本、更高级别的香江海外人才引进计划和香江本土人才培养计划。
此类措施属于正府工作范畴,肯定要港府里仍然实际掌权的鬼佬们来推出了。
好在,这些工作可以用本职、本分来形容,正治“敏感度”有限,加上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出条文草稿、出扶持资金,倒也不至于遭到掣肘。
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的投资行动表面活跃,但实际上还是很务实、很谨慎的,在推动港府出台官方的海外人才引进计划的时候,资金扶持的界定面很清晰,就是半导体及其相关技术人才,别把什么律师、医生等等类型人才也包括进来,搭顺风车,那真的不归高爵士管,大家把自己分内事做好,该用的钱必须出,别挪作鬼佬自己的福利了。
至于人才引进计划的效果,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因为香江的移民潮流确实存在,有一说一,副作用不容忽视;所幸,香江做为一座国际化大都市,那种时髦感,对年轻人的吸引力不言而喻。
高弦就暗中下了一个指示,去宝岛挖理工科毕业生,那边近些年的技术人才培养和储备成绩还是值得肯定的,能拉来多少,就先拉来多少。
别看宝岛和香江都是经济上的“亚洲四小龙”成员,但要明白,这个称呼的根据是鸡的屁数据,人们实际感受到的生活富裕水平、发展机遇等等,还是香江占优。
比如,宝岛娱乐圈、资本圈里的不少人,尤其是前者,纷纷来香江找发展机会,便是一个很具体的佐证。
实际上,就现有的资源来讲,毕竟高弦早有准备,所以,支持香江半导体公司先从芯片封装和测试这一块入门,完全够用了。
为了给香江半导体行业起步和发展开路,高弦以香江发展投资基金顶头上司——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高爵士的官方身份,在米国西海岸加州硅谷,做了一次公开亮相,具体地点在新仙童半导体公司的总部所在地——硅谷山景城,目的是为了发挥资本的吸引力,号召硅谷的半导体公司们,积极使用香江的成本优势,说白了,招商引资。
高弦从衰落的米国半导体行业里捡的,包括英特尔半导体存储器部门、MOSTEC在内的“破烂”,最后选择融入仙童半导体公司,形成新的仙童半导体公司,因为仙童半导体公司的空间确实足够大,从金额最高的那笔两亿美元收购资金,也能看的出来其中的差距,比如,模拟集成电路是仙童半导体公司的传统强项业务,至今仍然具备优势。
新仙童半导体公司首席执行官的人选,是高弦亲自过问的,他从英特尔那边挑了年纪还不到五十岁的副总裁克瑞格·贝瑞特,来领导新仙童半导体公司浴火重生。
克瑞格·贝瑞特是毕业于斯坦福大学的材料科学博士,学术水平没得挑,于一九七四年加入英特尔,从经理升到目前的副总裁,和首席执行官还隔着高级副总裁、执行副总裁,现在直接跃升为新仙童半导体公司首席执行官,可谓喜从天降,高高兴兴地走马上任了。
新仙童半导体公司已经做好了资本层面,包括债务重组、股权分配在内的调整,其中有一项就是,以技术、设备入股香江半导体公司,一边教“学生”本领,一边委托学到本领的“学生”代工,把生产成本降下来。
高爵士出席的这场商务活动,就是仙童半导体公司牵头,以香江半导体公司名义,举办的,邀请对象主要是总部位于硅谷内,或者在硅谷设有工厂的半导体同行,随便挑几个圈子外未必了解,但实际颇具行业地位的公司,举例子有LSI、Seeq、Atmel等。
香江半导体公司这边出席的代表,主要是包括香江发展投资基金、环宇电子、其它香江华资财团在内的股东,他们本来也是组成商务考察团,来硅谷做功课,以了解半导体这个行业。
从资本角度来讲,香江半导体公司注册资本两亿美元,香江发展投资基金是第一大股东,持股百分之四十五;环宇电子是第二大股东,持股百分之二十五,并负责组建管理团队,具体运营香江半导体公司;然后就是以技术和设备入股的第三大股东仙童半导体公司;其它股份,凭借高爵士在香江的影响力,迅速被他影响范围内的财团、世家等认购完毕,以至于留给股权激励方案使用的那一小部分股份,差点没能剩下。
有了高弦的点头同意后,香江半导体公司董事会委任的首席执行官是,拥有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电气工程和计算机科学硕士学位的桑杰·梅罗特拉,非常年轻,还不到三十岁。
但这不突兀,高科技产业本来就是一个年轻化的存在,桑杰·梅罗特拉年富力强,正好适合香江半导体公司从基础起步的高负荷工作量。
如果非要花费笔墨挖一下桑杰·梅罗特拉的来历,以表明这个人足堪大用的话,那就是,“老剧本”里,不用等太长时间,桑杰·梅罗特拉便成了闪迪公司的联合创始人,后来还跑去美光公司,当了首席执行官。
顺便指出一点,桑杰·梅罗特拉来自印度,而在香江,“阿三”并非罕见品种,所以,桑杰·梅罗特拉的接受程度还是挺高的。
当这场商务盛宴开始后,热闹程度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料。
有好事的资深硅谷记者,悄悄地数了数,果然有了惊人的发现。
如果拿公司创始人来历这一点做判断依据,与会者当中居然有七十多家大大小小的公司,和仙童半导体公司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说白了,这场商务活动无形当中成了仙童半导体公司老同事们聚会的场合,相互交流近况、吹牛打屁,甚至想起新仇旧怨,进而斗嘴闹别扭的情景,随处可见。
高弦也注意到了这个现象,他不禁有些无语,差点忘了,当年仙童半导体公司人才流失严重得被誉为硅谷的摇篮,也不知道这个“人缘”,有多少正面的广告效果,香江半导体公司的名号,应该已经传开来了吧。
其实,如此多的公司接受这个商务活动邀请的动力,是冲着新仙童半导体公司所宣称的,共同探讨新的发展契机。
虽然美日半导体贸易协定已经签署了,一本的半导体公司们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玩价格倾销了,但一本半导体行业占据上风,米国半导体行业整体受到冲击,已成既定事实,怎么走出低谷,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难题。
对于这种局面,有一个很好的注解,那就是,一个名为“半导体制造技术联盟”的机构,已经基本成立起来了,而它当前的目的,就是使米国的半导体企业重获竞争力,来抵抗一本的冲击。
半导体制造技术联盟的细节颇值得玩味,米国不是在谈判里指责,一本半导体公司由正府扶持,享受补贴,进而向米国市场倾销产品,违反市场规则嘛,可这个半导体制造技术联盟,就是米国正府联合包括IBM、米国电话电报公司贝尔实验室、摩托罗拉、惠普、德州仪器、英特尔、国家半导体在内的,十四家公司,成立起来的,而且得到了大名鼎鼎的米国国防部负责研发军用高科技的行政机构——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五亿美元的资金支持,正府扶持,享受补贴,一样地齐全。
所以呢,有些口号喊得如何响亮真不重要,关键还是要看怎么做的。
这次商务活动上,半导体制造技术联盟以一种自然而然的方式,参与了进来,还真不是高弦这边有意为之。
至于原因嘛,也很简单。虽然世界很大,但圈子很小,高弦和IBM、德州仪器、英特尔这些半导体制造技术联盟成员的关系不可谓不密切,尤其英特尔创始人之一的罗伯特·诺伊斯,就是半导体制造技术联盟的倡导者和第一任主席。
不难想象,半导体制造技术联盟都事实上出席了这场商务活动,那共同探讨新的发展契机的姿态,自然摆得更足了。
在揭开“谜底”之前,高弦在应酬环节上,把功夫做得十足。
还是那句话,虽然世界很大,但圈子很小,行业里的顶尖精英们,往往就是在几家头部公司里兜兜转转。
比如,“老剧本”里将来帮助超微逆袭英特尔的锐龙架构微处理器的总设计师吉姆·凯勒,在超微忙完了,便又去了英特尔;由此扩展开来,电子游戏公司之间,甚至华尔街,高端人才的流动,真的就是不做这家,便做那家,把以人为本诠释得淋漓尽致。
国家半导体公司首席执行官查尔斯·斯波克,前仙童半导体公司生产经理;
LSI公司首席执行官威尔弗雷德·科里根,前仙童半导体公司首席执行官;
Atmel公司首席执行官乔治·佩莱戈斯,前英特尔公司半导体存储器部门职员;
……
高爵士挥洒自如的应酬功夫,很快便让在场众人佩服得五体投地,难怪人家能取得那么高的成就,光是这种如数家珍地精准认人能力,让对方如沐春风的恰如其分称赞,便没几个人能赶得上,竞选米国总统的社交素质,也就这样的水平了。
随着被高爵士吸引,人们很快便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高弦似乎和那些擅长芯片设计、但受资金所限,自身制造能力严重不足,需要请其它半导体公司工厂剩余制造能力代工的中小型半导体公司,交谈的时间相对长一些。
莫非,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很快,这个疑惑有了答案。
在高爵士代表香江发展投资基金,邀请被日本半导体行业打得鼻青脸肿的米国半导体行业,来香江设立分支结构发展的时候,他提出了一个观点。
“论对半导体行业的理解程度,我肯定远远不如各位专业人士了。”堂堂的掌管着全球前十大外汇储备的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高爵士,那叫一个谦虚,恰到好处地传递着一个信息,那啥,香江资本和华尔街资本还是有不同之处的,存在着温情的一面,仁义的一面。
其实,仙童半导体公司的衰落,就和资本的压榨和霸道,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而这些年,硅谷一直努力和华尔街保持着距离,这才给了打游击战的风险投资,享受技术飞跃时代红利的机会。
当然了,再过几十年,随着既得利益者群体的变大,硅谷还是逃不过被华尔街“驯服”的命运。
相比之下,高爵士所代表的香江资本,给硅谷的印象很好,最近对落难的英特尔半导体存储器部门、MOSTEC、仙童半导体公司的处置过程,所展现出来的“厚道”风格,至少打消了硅谷的戒备之心。
因此,与会者的心态,既不缺积极性,又都很轻松,进而听高爵士演讲的时候,态度也挺端正。
“……但从多年的工作经验来看,一些行业发展规律还是具有普遍性的,比如分工协助越来越细化。”高爵士朗声说道:“我注意到,随着半导体行业的迅猛发展,出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建设一家工厂的成本越来越高昂,动辄数亿美元,根本不是中小型半导体公司所能承受的。”
“另一方面,这些中小型半导体公司设计好芯片后,往往是向那些整合元件制造厂申请其富裕的产能,来完成生产环节,但这里面的不确定性还是很明显的,比如要是遇上产能紧张而排期延后,耽误产品上市时间便无法避免。”
“所以,我有一个想法,通过香江半导体公司,搞一个接受第三方订单的专门代工模式。”
“如此一来,那些无厂设计的半导体公司,便可以甩掉生产环节的包袱,专心致志地设计芯片,而香江半导体公司则可以充分利用自己的产能,最终使得双方的成本效益比,达到最优的水平,做到双赢!”
……
听了高爵士这位众多技术大咖眼里的“门外汉”的想法,半导体行业的无厂模式和代工模式,与会者们当场被触动的比例可不低。
是啊,日本半导体行业取胜的一大法宝就是性价比,而无厂模式和代工模式,显而易见地可以让资源分配达到最优,再加上亚洲那边的成本优势,效果肯定不会差。
欣赏着眼前的交头接耳场景,高爵士微微一笑,至于可能会抢了谁的饭碗,他懒得费脑子去想。
其实,硅谷里像英特尔这种级别的半导体公司,还真不多。因为别看现阶段英特尔亏损得处于生死存亡边缘,但英特尔好歹也是上市公司,尤其以销售额计,在财富五百强名单上能摸个尾巴,更具体来讲,英特尔建得起自己的工厂,从设计、到生产,再到销售,整个链条运转得动。
从这个角度去衡量,和英特尔差不多级别的,有超微、MOSTEC、仙童半导体公司等;往上就是德州仪器、摩托罗拉、IBM那样的巨头了;而往下,便是包括LSI、Seeq、Atmel在内的,为数众多的,近些年新创办起来的半导体公司。
它们的一个主要特点就是,有头脑设计出优秀的芯片,但没财力建起自己的工厂来生产,主要是去找那些产能有富余的半导体工厂,来完成生产环节。
这些中小型半导体公司里也分三六九等,像前仙童半导体公司首席执行官威尔弗雷德·科里根创办的LSI公司,比较受一本那边的资本青睐,这里面还是体现了“明星”效应;但更多的则是,就算顾不上提供融资的对方,有朝一日掠夺控制权,也无法媲美当初英特尔创办时受资本追捧的盛况,进而不得不在财政方面维持谨慎策略,更别谈自己建工厂了。
要知道,随着半导体行业的发展,产品线不断深化和丰富,相应地,包括工艺在内的建厂要素,越来越消耗资金。
现在香江半导体公司表明了想开创一个专业晶圆代工的新模式,堪称向米国半导体行业广大“困难户”的痛处对症下药。
这里面首当其冲的好处,显而易见,向那些有能力从设计到生产全覆盖的半导体公司,寻求富余产能,为自己代工生产,看人家脸色都算好的,说不定还有因为存在竞争关系,而暗地里下绊子的猫腻,比如明明答应好了,但到了定好的排期,又借故拒绝了;而找专门提供晶圆代工模式的香江半导体公司,就透明多了,不说做到绝对公平,也相对公平了许多。
于是乎,在初步消化了高爵士提出的专业晶圆代工新模式后,像Seeq、Atmel这些小型半导体公司们,当场表示了赞赏、支持、合作之意。
甚至于像半导体制造技术联盟这种,创办之初就格局不在单纯商业利益上面的与会者,都认为香江半导体公司的晶圆代工模式,如果真能成长起来,是一件好事。
毕竟,和一本半导体行业比起来,香江半导体行业才从基础发展,不但对米国半导体行业构不成任何威胁,还具备更明显的成本优势,以保障米国半导体行业的利润。
在此起彼伏的积极回应当中,当目前担任半导体制造技术联盟主席的罗伯特·诺伊斯一开口,这场商务活动所预想的效果,便算是确定下来了。
罗伯特·诺伊斯盛赞了半导体行业无厂设计和晶圆代工两种模式的构想,可以最大限度地利用资源,解除妨碍半导体行业发展的束缚,如果香江半导体公司能够实践成功的话,那绝对是一个创举。
香江半导体公司这边自然打蛇随棍上,邀请罗伯特·诺伊斯去香江考察。
商业活动进行到这里,从主办方角度去看,就算达到目的了;而与会者们则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无厂设计和晶圆代工两种模式的,半导体行业分工协助新点子,那种乐观溢于言表,因为这种设想付诸实施的关键一步——建厂,是不差钱的香江半导体公司承担风险,硅谷这边无非出出技术,到时候发订单,万一失败了,自己没有什么真金白银的损失。
按照这种吹牛打屁的趋势,本场商务活动将会以一种皆大欢喜的方式,落下帷幕了,但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个性鲜明的安迪•葛洛夫和杰里·桑德斯,一位英特尔总裁,一位超微总裁,估计多喝了两杯红酒,再也按不住彼此间恩怨勾起的怒火,发生了激烈的言语冲突。
两家公司之外的人,神色玩味地在一旁欣赏着,而高弦敏感地觉察到,大部分人对杰里·桑德斯指责英特尔从最新一代微处理器Intel80386开始,禁止其它公司制造相应兼容产品,属于背信弃义的言辞,透着赞同和支持。
这个现象倒也不难理解,因为按照米国国防部的要求,长期以来,高科技产品都在执行“第二供货商”的规则,以避免国防工程维护周期长,到时候没有兼容的配件可用。
“第二供货商”具体落实到微处理器上面执行后,像英特尔的Intel8086系列产品,除了英特尔生产之外,从米国的超微、IBM,到一本的NEC,再到欧洲的电子巨头,总共有十多家厂商在生产兼容Intel8086系列产品。
摩托罗拉的MC68000,以及因为苹果二代电脑而名声大噪的MOS6502,也是这样的情况,生产兼容产品的公司有很多。
尤其是在一九八零年代初,面临一本半导体行业的猛烈进攻,包括英特尔、超微在内的五十家米国半导体公司,曾经秘密结盟,相互授权,以减少重复投入,可惜没来得及搞出什么名堂呢,便分出胜负来了。
直到Intel80286,英特尔都对授权其它厂商生产兼容品很宽容,但当英特尔推出第一款三十二位x86架构微处理器——Intel80386,开始来了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变,不断重申,禁止其它公司研发和制造兼容产品。
超微的反应最大,它已经拉足了架子,置若罔闻,还像以前那样,对Intel80386进行逆向工程,研发和制造兼容产品了。
不难想象,当商务活动进行到“垃圾时间”阶段,安迪•葛洛夫和杰里·桑德斯稍微一触及这个问题,便立刻像针尖对麦芒那样,斗了起来。
为此,高弦肯定要去英特尔,探讨一下这个情况了。
毕竟,在维护“小装”血统个人电脑标准的宏伟计划当中,英特尔处在核心的位置。
一开口,高爵士首先表明了赞同英特尔“吃独食”的立场,“英特尔已经放弃了半导体存储器业务,转型为以微处理器为主要产品的半导体公司,辛辛苦苦地研发出来的Intel80386,确实不能再让其他人坐享其成地生产兼容品了。”
有这么体恤的金主,安迪•葛洛夫和戈登·摩尔夫复何求啊,前者悻悻地嘟囔着,超微之流,人心不足蛇吞象,给他们许可是人情,不给他们许可是本分,云云。
高弦笑了笑,步入正题道:“你们的思路,大方向没错,但具体实施的时候,策略有所欠缺,至少应该意识到,在Intel80386这一代产品,达到完全吃独食的目标,没有可能。”
高爵士和英特尔,以及诸如罗伯特·诺伊斯、戈登·摩尔、安迪??葛洛夫等等创始人或者元老级职员的渊源,长达十多年的历史,期间有英特尔上市前的同心协力,英特尔股价高企时的功成身退,直到如今英特尔频临崩溃后的仗义援手。
这里面体现出了高爵士的义气,相比之下,当初那些追捧英特尔的资本,绝大多数已经敬而远之,甚至自己本身就消亡了。
所以,凭借这个感情基础,实质上在代表着英特尔第一大股东高益一系的高爵士,所提出的意见,英特尔这边基本都可以做到心悦诚服地倾听。
实际上,英特尔也没底气反驳,其想在Intel 80386这一代产品上,就做到完全自产,禁止其它厂商研发制造兼容品,根本没有可能。
首先,像IBM这样的大客户,英特尔显而易见地得罪不起,从Intel 8086、Intel 8088,到Intel 80286,蓝色巨人都能自己生产兼容品,加上高爵士从IBM那里接手的百分之二十英特尔股份,无不体现着,大公司不受制于人的底气和霸道。
其次,诸如超微这样的同行,英特尔也不是想搞定就能搞定的,因为研制生产兼容品是超微的一项主要业务,英特尔想断人财路,自然引起强烈反弹,打起官司来,必定旷然持久,而这个时间里,超微可不会干闲着,真的停下兼容品业务了。
另外,英特尔想吃独食,也要掂量掂量,x86家族微处理器真到了,业界离不开的地步吗?
在诸如此类的讨论中,英特尔这边明显底气不足,无力辩驳,尤其在说到被替代危险的时候,一直被当成枪使的安迪??葛洛夫,便相当于承认英特尔做不到地,直通通来了一句,这些年高爵士一直不离不弃、青睐有加的Zilog,就有那样能力。
高爵士被逗乐了,他也开诚布公地消除这个可能存在的芥蒂,当初我之所以扶持从英特尔出走的费金创办Zilog,就是因为爱惜人才。
你们也不会否认费金的才能吧,只是他无法适应英特尔这种类似军事化的严格企业管理制度,那就让他在硅谷里更普遍的那种自由工作制度下,发挥特长嘛。
现在Zilog的重心放在RISC和低功耗的方向,微处理器市场那么大,它不会在x86家族微处理器所处的消费级市场上,与英特尔纠缠,你们大可不必为Zilog无谓地伤脑筋。
见安迪??葛洛夫从高爵士这里试探出了一个底细后,戈登·摩尔赶紧把话往回拉,英特尔已经把微处理器做为主营业务,那就必须绝对掌控x86家族微处理器,这一点没有异议,但具体如何实现,还请高爵士多多指点。
高爵士又随手翻了翻面前的文件,那是英特尔呈交上来的,其中内容包括英特尔禁止其它厂商研发生产Intel 80386兼容品,而向外界发布的冠冕堂皇理由。
比如,英特尔宣称,此举有利于维持Intel 80386系列产品的底层一致性,有利于x86家族微处理器的长远发展,而此前,那些“第二供货源”厂商们,在研发和生产Intel 8086、Intel 8088、Intel 80286的时候,都会加入一些具有自己技术特色的“优化”,进而造成了兼容品表现出了一些底层差异性,长此以往下去,必定造成技术混乱。
再如,英特尔认为,半导体行业发展到现在,技术、工艺、检测等等环节都已经很完善,也很可靠了,而英特尔自己也具备足够的能力,保证Intel 80386供货方面的持久稳定。圈外对于这个口号可能有点不容易理解,举个“老剧本”里的例子就好了,英特尔保持Intel 80386供货直到下个世纪的二零零七年。
“显而易见,英特尔要改变过去的惯例,好绝对掌控x86家族微处理器,那就必须让这些根据,足以取信于人。”高弦轻轻地拍了拍文件,“可我听说,光是Intel 80386的量产就遇到了问题,原本预计首次推向市场量产芯片的主频为16MHz,但因为良率差强人意,只能退而求其之,把12.5MHz的微处理器做为首批上市型号,这还怎么确保所宣称的供货持久稳定。”
戈登·摩尔和安迪??葛洛夫当即面露尴尬之色,高爵士做为金主,虽然够义气,但也并非尽善尽美,主要表现在高深莫测上,嘴里说着你们才是专业人士,可一旦较真起来,却能直接命中技术问题的死穴。
英特尔在去年,也就是一九八五年的年底前,发布了Intel 80386,但今年才开始量产,因为正常操作流程本来就是这样,而且因为业绩不佳,导致财政紧张,在生产新产品所必需的工厂投入上,难免捉襟见肘。
结果,Intel 80386的量产,还真就不怎么顺利。
高爵士提到的问题,还算给戈登·摩尔、安迪??葛洛夫留面子。
因为Intel 80386的毛病不少呢,比如三十二位操作数乘法在边界值附近执行时,会返回错误结果。
所幸,Intel 80386量产不顺利,成品少,残次品也少,而且现阶段个人电脑应用场景的三十二位操作比较少见,没那么容易触发BUG,倒也给了英特尔改错止损的足够缓冲。
别看Intel 80386出了问题,但仍然比Intel 80286强得太多了,因为Intel 80286的BUG更多,以至于给IBM和微软正联合开发的新操作系统OS/2制造了相当多的麻烦,导致IBM越发不相信英特尔的芯片设计能力,对英特尔新推出的Intel 80386堪称无视,而微软那边的盖茨,干脆公开称Intel 80286为“脑积水芯片”。
戈登·摩尔不能再让安迪??葛洛夫在前面顶着了,他坦陈了这些问题,并大倒苦水,Intel 80386量产需要大量投入,可现在公司资金着实紧张,高爵士能否帮忙想想办法,只要融资到位,我立下军令状,以最快速度解决全部问题。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心里嘀咕了一句的高爵士,沉吟道:“现在资本市场上企业发行债券蔚然成风,英特尔完全可以采用。”
戈登·摩尔面露迟疑之色,高爵士是指像德雷塞尔·伯纳姆·兰伯特公司帮MCI公司融资十一亿美元,所发行的那种垃圾债券吗?利息负担是否会太重了?
“No,No,No。”高爵士连连摆手,“通过包括可转换债券、优先股、认股权证在内的合理组合设计,高益有把握让英特尔的信用评级,不会那么低。”
现在高益一系身为英特尔第一大股东,持有大约百分之二十五的英特尔股份,基本不能再增加了,因为随着半导体行业的迅猛发展,微处理器这一块只会越来越显得特殊,进而成为一个敏感领域,所以有些潜规则还是尽早认识到位才好,免得反而阻碍英特尔像“老剧本”里那样,成为微处理器霸主。
不过,相比于明面上的持股比例,高弦有更多办法巩固对英特尔的控制,以及更多分享英特尔从微处理器发展红利里赚取的收益,此时帮英特尔融资的动力便是来源于此。
论技术,戈登·摩尔和安迪??葛洛夫够专业;但玩资本,高爵士才专业,戈登·摩尔和安迪??葛洛夫自然没有质疑的理由,而且现在确实缺钱,那就发行债券吧。
提高Intel80386的量产能力和产品良率,只是解决英特尔从半导体存储器供应商,转型为微处理器供应商,所面临棘手问题中的部分而已。
比如,Intel80386还存在并非技术失误造成的不足和BUG,像支持浮点运算功能的协处理器Intel80387,就还没有来得及配套Intel80386推出来,只能先用Intel80286的浮点运算协处理器Intel80287将就着。
对此,戈登·摩尔给出的解释是,因为产品引入重大新技术,往往便容易伴随着缺陷出现,像Intel80286引入了对多任务支持的资源调配机制,便出现了不少BUG;而Intel80386是x86家族微处理器迈入三十二位时代的第一个作品,自然要吸取教训,集中有限的资源,以确保设计和制造的完善。
高弦没有纠缠这个答案的可信度,只是明确指出,做为个人电脑CPU的微处理器,能够处理浮点数据,进而处理包括图像、声音、视频在内的各种多媒体数据,必定是大势所趋,如果英特尔错失这一市场机遇,那就真的没救了。
所以,英特尔必须在下一代,也就是第四代微处理器产品当中,直接内置浮点运算单元,而不是放到外面的协处理器;到了第五代处理器,在此基础上,推出专门支持多媒体数据处理的增强功能。
至于这种引入重大新技术的产品升级时间间隔,应该在三年左右。
金主爸爸提出了这样的期待,以戈登·摩尔、安迪•葛洛夫为首的英特尔管理层,能有什么选择?只能全盘接受。
更为重要的是,高爵士虽然嘴里谦虚着,你们是技术精英,但提出的整改意见,却直击英特尔软肋,让戈登·摩尔、安迪•葛洛夫这些专业人士无可辩驳,甚至略显狼狈。
好不容易,高爵士话锋一转,不提他不擅长的技术了,开始讨论经营方面的问题。
英特尔推出Intel80386后,除了因为产能不足、良率不高而导致销售不佳之外,还面临着被个人电脑主流标准掌控者IBM冷落的尴尬。
这个时期的IBM,在个人电脑这一块,正忙着搞一套专利封闭的全新个人电脑主流标准,防止兼容厂商跟着喝汤,而在具体实施当中,平台CPU固定在了开始支持多任务、具备错误中断功能,也就是减少死机等等新特性的Intel80286上。
由于受总部管辖,IBM个人电脑部门的思路存在许多固化僵硬的地方,比如套用大型计算机时代的经验,错误评估个人电脑产品更新换代的时间间隔,想当然地认为,采用Intel80286做CPU的IBM-PC,完全可以胜任到一九九零年代。毕竟,当前IBM大型计算机主力型号也才三十二位嘛。
另一方面,Intel80286的BUG实在太多,连和IBM一起开发支持多任务处理等等新功能操作系统OS2的微软,都能凑热闹地鄙视一把,于是这个认识,被带到了Intel80386上。
这个人之常情的心理也不难理解,IBM自成一体、堪称一个小王国,里面的工程师们认为自己技术最牛,用英特尔这种“小厂”的产品,本来就够给面子了,可却为了Intel80286的BUG,做了那么多的修修补补工作,毫无创造性可言,还无谓地消耗了那么多精力,自然不想再为Intel80286的继任者Intel80386,再浪费脑细胞了。
如何有效打开Intel80386的销路?
戈登·摩尔、安迪•葛洛夫这些人还真没有明确的思路,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坐等新的变数出现。
但戈登·摩尔不能把如此无能的答案亮出来啊,又无法像解释没能及时配套Intel80386的协处理器Intel80387那样,把原因归结到财政紧张、资源不足上,顿时额头见汗了。
沉默了一会后,戈登·摩尔只好硬着头皮,再次虚心请教,高爵士有什么高见?
高弦当然有自己的一套方略了,事实上,这也是本次会议的动力所在,保护“小装”血统的个人电脑标准。
“在过去的这些年里,个人电脑行业的竞争,体现在各家厂商把包括微处理器、半导体存储器、外部存储器、其它芯片等等在内的产品和技术,以合理的成本,组合成为一个成熟可用的产品,推向市场,进而出现了几十种个人电脑硬件平台,连带着操作系统、编程工具等等软件,也不得不适配出形形色色的版本。”
“到了现在,米国个人电脑市场已经优胜劣汰得剩下两大主要硬件平台了,IBM-PC和苹果电脑,后者系统封闭,利润可观,IBM也谋划着效仿,推出新的个人电脑标准,取代目前个人电脑市场占比最高的IBM-PC,相应地,竞争的核心也发生了变化。”
说到这里,高爵士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我认为,在这个节骨眼上,英特尔有很大机会,通过绝对掌控Intel80386及其后继微处理器,取代IBM,主导IBM-PC的发展。”
戈登·摩尔、安迪•葛洛夫听得心潮澎湃,连声催问,那具体怎么做的思路呢?
高弦则搬出了已经淡出了英特尔的创始人罗伯特·诺伊斯,“罗伯特时代提出的一个经营规则,即英特尔不会进入和客户存在竞争的业务领域,到了十几年后的今天,仍然存在着妙用。”
戈登·摩尔心领神会,高爵士的意思是,重申和强调这个规则,好拉拢那些采用x86家族微处理器做为个人电脑CPU的IBM-PC兼容机厂商,争取把这些市场力量凝结到一起,让x86家族微处理器市场占有率高得无法取代。
高爵士朗声大笑,既然你们能够联想到这一层,那包括给IBM-PC兼容机厂商更具竞争力的,微处理器批量采购价折扣在内的小技巧,就无需我浪费口舌地多啰嗦了。
“不过,英特尔应该扩充一下产品线了,除了微处理器之外,控制总线、内存、IO等部分的配套功能芯片,也必须积极推出,如此既能大幅度降低那些兼容机厂商的技术门槛,进一步夺取IBM-PC标准的控制权,还能明显增加其它半导体公司仿制x86家族最新一代微处理器产品的难度。”
听着高爵士关于英特尔接下来如何转型成功的建议,戈登·摩尔、安迪•葛洛夫眼前豁然开朗起来,那种走一步看一步的不确定性,不再是心照不宣的高管层共识了。
于是乎,当高爵士最后提出人事调动建议,让英特尔总裁安迪•葛洛夫接过英特尔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戈登·摩尔的首席执行官一职,来带领英特尔贯彻这些发展计划,也就水到渠成了。
在高弦看来,这个时期的英特尔,需要一个狠角色来领导背水一战,而只是英特尔元老级员工,但并不是英特尔创始人的安迪•葛洛夫,远比戈登·摩尔,更合适。
说白了,安迪•葛洛夫这位匈牙利移民,可比不上戈登·摩尔、罗伯特·诺伊斯那些创始人后路多,他别无选择,只能和英特尔同生共死。
在英特尔发展方略上对高爵士心悦诚服的戈登·摩尔,没有拖泥带水,利利索索地让安迪•葛洛夫全面主持英特尔营运,安迪•葛洛夫也干劲十足。
其实,主导个人电脑发展方向的新势力,除了提供CPU的微处理器厂商英特尔这个米国市场本地户之外,还有能提供新型操作系统的软件公司,比如正和IBM打得火热,研发OS2的微软。
凭借当初帮助盖茨成功应对BASIC专利权官司,高弦在微软也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尤其盖茨没有创业者成功后的那种安于享乐毛病,和安迪•葛洛夫一样冲劲十足,所以,微软符合构想,即以米国市场本地户角色,成为主导个人电脑发展方向的新势力。
但高弦看来,微软还要在泥里打滚一段时间,至少和IBM分道扬镳后,才能排除掉人心方面的不可控因素。
另外,美日半导体贸易协定签署后,一本半导体行业不敢在米国市场搞价格战了,加上一些米国半导体存储器公司黯然退场,米国市场上的半导体存储器价格上涨明显,直接导致个人电脑因为内存成本上升而价格提高。
显而易见,支持多任务处理的新型操作系统,所需内存较多,像OS2,就不能低于2MB,而且对目前数量几千的老软件的兼容性,未必令人满意。
满足这种配置的个人电脑主机售价,远远超过三千美元,再加上显示器、打印机等等外部设备,拥有成本就更高了,和当前IBM-PC兼容机普遍标价的两千美元比起来,缺乏市场吸引力。
所以,操作系统这一块可以先不用急,这个时期,还是硬件优先。
把英特尔梳理得条理清晰后,高弦便让高益一系着手帮英特尔发行债券,融资两亿五千瓦美元了。
毫不夸张地讲,《广场协议》签署后的一九八六年,是华尔街最赚钱的一年,资本市场前所未有地活跃,行情火爆,只要会包装,垃圾债券横着走,英特尔这点融资量,连水花都激不起来几个。
何况,高弦这次帮英特尔融资,并没有真的指望争取外部资金,而是为了高氏王国财富的一次“沉淀”。
从某个角度来讲,为英特尔融资这笔业务,在当前的华尔街,堪称最“正经”的生意了,因为这里面涉及到的最起码的信用机制,还在踏踏实实地运作着。
就拿“包装”英特尔来讲,英特尔是香江数字高速公路建设计划的合作伙伴,能从庞大的计算机终端设备微处理器需求里分上一杯羹,这就是英特尔从半导体存储器厂商转型为微处理器厂商艰难过程中的一大利好。
相比之下,已经开始露出金融过度化苗头的华尔街,所流行的操作,越来越痴迷于运用杠杆,甚至本末倒置,比如企业收购重组的出发点,并非落在企业的成长需求,而是资本能够从中得到多少利益。
在这种情况下,资本逐利的贪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野蛮、涉及诸如裁员之类社会个体具体利益被视为报表数字游戏的残酷等等,就表现得有点肆无忌惮了,以至于在舆论中不乏讨伐之声。
高爵士正准备参加香江国际数字中心全球推广计划在扭腰的一场活动呢,帕特丽夏便向他提到了一件与此有关的具体“小事”。
“奥利弗·斯通想拍一部以华尔街为背景的电影,名字就定为《华尔街》,不过筹备过程中遇到了麻烦,于是辗转找到了我这边。”帕特丽夏一边给高弦捏着肩膀,一边说道:“如果单从票房收益这一块来讲,《华尔街》应该不会带来惊喜,可从这些年奥利弗·斯通在好莱坞的表现来看,换取影响力应该不在话下。”
“奥利弗·斯通这是进入高产期了啊!”高弦随口问道:“《野战排》在菲律宾的实景拍摄,都完成了?”
之所以高爵士在百忙当中,还能记得这些细枝末节,主要是因为,今年年初,菲律宾不是变天了嘛,总统牛科斯及其家人在米帝爸爸的保护下,仓皇逃到夏威夷,于是显而易见地菲律宾国内形势进一步动荡不安。
《野战排》这部电影的题材是越战,选择在菲律宾实景拍摄,结果那疙瘩乱了起来,摄制团队顿时左右为难。
要知道,《野战排》拍摄效果想要逼真,肯定要在东南亚地区操作,而菲律宾堪称最佳选择,而且各个方面的开支都可谓便宜。
如今这个时期的好莱坞,一部电影的拍摄预算已经普遍在一千万美元以上了,而《野战排》选择在菲律宾拍摄,全套下来的成本为六百多万美元。
这正是越战题材电影已经有了《猎鹿人》、《现代启示录》这些巅峰之作后,《野战排》还能顺利获得投资的一大原因,万一区区六百多万美元,能再博个名利双收呢。
最后,这个麻烦是派拉蒙惊动了高爵士,通过高氏财团,在菲律宾动用关系,得到了解决。
和在菲律宾完成拍摄的《野战排》的六百多万美元成本比起来,主要在扭腰拍摄的《华尔街》,所要求的电影拍摄预算达到了一千五百万美元,即使处于一个中等水平,可从丰富的好莱坞商业运作经验判断,盈利的风险还是挺高的。
连奥利弗·斯通自己都要承认,电影《华尔街》以华尔街为背景,但关于华尔街这个圈子的专业细节方面,剧本还有不少地方需要完善,否则的话,容易“出戏”。
高弦抽空简单浏览了一下《华尔街》的剧本,从知名度来讲,其肯定不如“老剧本”里几十年后小李子主演的那部《华尔街之狼》名气大了,而且风格迥异,不是靠“法克”、“啪啪啪”那种刺激荷尔蒙的手段来调动更多受众,相较而言,属于严肃叙事的手法了。
这也不奇怪,时代不同嘛,大众的喜好肯定有所不同,尤其还有互联网影响的巨大效应差异。
但有一样相同,那就是,都以揭露华尔街的贪婪无言、勾心斗角等等阴暗面,为自己的“使命”。
高弦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帕特丽夏,“你说得对,从换取影响力这个角度来讲,《华尔街》这部电影还是值得支持的,现在资本运作如此活跃,大有铺天盖地之势,如此热度,不蹭白不蹭。”
“只是,电影里也不能通篇充斥着黑暗,还是应该让人看到光明的,比如设置一个职业操守无可指责的角色,人物地位如何不重要,存在才是必要。”
虽然帕特丽夏在高弦这里表现着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极度依赖,但不意味着,赫斯特小姐真是个傻白甜,何况还有高弦的多年悉心调教,身上挂着的那十几个董事的头衔,便是最好的明证。
因此,帕特丽夏当即对自家男人的意图心领神会,“过几天,我从高益米国和雷曼兄弟那边物色一位专业人士,担任《华尔街》的投资银行圈子顾问,并客串那个职业操守无可指责的角色。”
高弦赞许地点了点头,“《华尔街》的电影拍摄成本还是应该尽可能分摊一下的,现在很多财团和名流都愿意蹭热度,以扩大自己的知名度,不妨寻求各方共赢。”
帕特丽夏笑了起来,“派拉蒙这边打广告的机会,几乎都被海湾西方公司、世嘉公司、霍华德·休斯公司它们分走了,想留给外人一些,还真不容易。”
……
当前,和“华尔街”相关的热度确实令人如痴如醉,电影《华尔街》筹备过程中寻求分派成本的举动,还真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以至于闹出了小插曲。
帕特丽夏和高弦聊闲天的时候便提到,电影《华尔街》里肯定少不了专业财经媒体的镜头啊,《财富》杂志和《福布斯》杂志都对此很有兴趣,甚至《福布斯》杂志老板迈尔康·福布斯兴致勃勃地主动发出邀请,剧组可以免费使用自己的豪华游艇进行拍摄;但经过仔细权衡之后,《财富》杂志更应景,结果惹怒了迈尔康·福布斯,连免费使用豪华游艇的许诺都不认了。
高爵士听得有些无语,迈尔康·福布斯都那么大的岁数了,可这气度有点那啥啊。咱家虽然也有豪华游艇,但为了低调,从来不显摆的,还是从外面借一艘吧,免得耽误了电影拍摄进度,因为好莱坞的导演工会正谋划着罢工,想从吃得满嘴流油的资本那里,多分一些利益呢,可不能撞到枪口上。
当前这个时期,华尔街在攫取利益方面的吃相难看程度,连资本主义社会的舆论,和其它行业,都无法习以为常地麻木着忍受了。
其中不满的依据,可不是仅凭直观的感受,而是按照媒体的说法,有着明确的数据支撑。
简单来讲,今年,也就是一九八六年,是华尔街有史以来最赚钱的一年。
从摆在明面上的数据来讲,在一九八六年财政年度里,风头正劲的垃圾债券领域龙头德雷塞尔·伯纳姆·兰伯特公司,净赚五亿五千万美元左右。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做为德雷塞尔·伯纳姆·兰伯特公司垃圾债券业务的主管,堪称一手推动起米国垃圾债券市场热潮的迈克尔·米尔肯,所得到的个人薪酬将近三亿美元,创下了全球员工薪水的最高纪录,前无古人,估计也很难后有来者了。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现阶段,德雷塞尔·伯纳姆·兰伯特公司和迈克尔·米尔肯被包括米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在内的方方面面,盯得很紧,颇有成为众矢之的的意味,以至于在垃圾债券领域排在第二位置的摩根士丹利,往往被忽视了。
不得不说,无论在哪里,闷声发大财都是铁律,就像高爵士,围绕着他的关注,都被转移到了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这个公众利益平台上了,而高氏财团的各个成员就相对低调多了,即使像成为英特尔第一大股东这样的公开操作被各路财经分析人士评头论足,但无一涉及资本负面属性。
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现在有多光芒万丈,从它支持的,在纽约华尔道夫酒店举办的国际金融中心、国际数字中心全球推广系列活动,所受到的热烈追捧,便可见一斑,与会者有华尔街各大投资银行,也有高科技公司,甚至还有传媒巨头。
这里面的逻辑不难理解,香江的国际金融中心已经走出亚洲,达到了全球水准,而国际数字中心,在很大程度上,是在巩固已有的国际金融中心地位,比如金融信息处理和交流的效率更高了,国际投资银行和商业银行们,自然喜欢了。
高科技公司趋之若鹜的心理更简单明了了,香江数字高速公路建设的订单充满了诱惑力。
至于传媒巨头的积极,则反映出了精英们的前瞻性,瞧出了香江成为全球媒体中心的潜力。
其实,这里面的更深层次逻辑在于,现在的香江,是外部进入无比巨大的中国市场的桥头堡。
来者都是客,活动发起者这边的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香江发展投资基金、香江贸易发展局、香江生产力促进局、香江工业总会、港府的工业署和贸易署等等,各司其职,热情款待、积极洽谈就是了。
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高爵士把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了和金融圈的接触,关于当前港元升值趋势明显、香江日元离岸金融中心、香江国际金融中心深化发展、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升格为香江金融管理局传闻等等课题,不但名目繁多,而且外界相当关心。绝对离不开级别足够、权威足够的沟通。
还是那句话,圈子无处不在,华尔街也不能例外地分个三六九等,其中最传统,也属于核心的圈子是大型投资银行,比如摩根士丹利、高盛之类,别看雷曼兄弟公司因为陷入经营困境,以至于被高益米国收购了,但也属于这个圈子,无非就是排名靠后,连所罗门兄弟公司都暂时不如罢了。
再如,和硅谷高科技产业一起成长起来的风险投资圈子,也越来越受到重视,像苹果电脑公司在纳斯达克的上市,摩根士丹利便降尊纡贵地参加了股票承销。
不过,当前最炙手可热的圈子,当属垃圾债券圈子,其让德雷塞尔·伯纳姆·兰伯特这种级别的公司,有了呼风唤雨,足以和华尔街大型投资银行相映成辉的本领。
顺便说明一点,垃圾债券只是一个通俗的称呼,连摩根士丹利都积极参与这种玩法了,肯定存在一个美其名曰了,叫高风险高收益债券。
能被华尔街核心圈子接受的玩法,垃圾债券自然有其强大的生命力,最让资本运作精英们如痴如狂的吸引力,莫过于在杠杆收购当中的支持作用了。
随便举个例子,米国尼客松正府和福特正府时期的财政部长威廉·西蒙,进入政坛前,是所罗门兄弟公司负责正府和市政债券部门的高级合伙人;当卡特赢得总统之位后,他便来开了政坛,重回华尔街,干起了老本行,在一九八二年,运用杠杆收购,拿下了米国第二大贺卡供应商——米国贺卡公司。
在这笔收购额高达八千万美元的交易当中,威廉·西蒙的本钱只有一百万美元,其中的三十三万美元是他个人出的,其余的七千九百万美元,都是像德雷塞尔·伯纳姆·兰伯特这样的公司,通过搞垃圾债券,提供的。
威廉·西蒙成功收购米国贺卡公司后的十六个月,米国贺卡公司首次公开募股,市值一下子飙升到了两亿九千万美元,威廉·西蒙个人赚了大约六千六百万美元,真正做到了高风险高收益。
有这种成功范例摆在那里,垃圾债券不泛滥才怪了。
根据高弦掌握的情报,米国资本市场从一九七九年到现在,平均每年发生两百左右次的杠杆收购,而私募资金和垃圾债券在其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来纽约华尔道夫酒店这个活动举办地亮相的华尔街精英里,就有眼下红得发紫的迈克尔·米尔肯,高爵士照例给予了盛情款待。
现在迈克尔·米尔肯有多牛?
华尔街圈子里流传一个可信度极高的说法,迈克尔·米尔肯筹集资金的能力,甚至可以和大佬中的大佬——JP摩根相提并论。
一个有力佐证就是,发行垃圾债券离不开银行这个环节,可银行深知高风险为何物;而这个时候,迈克尔·米尔肯的个人声誉,就是成功的背书。
在交谈当中,迈克尔·米尔肯大谈对香江国际金融中心的兴趣,对亚洲资本崛起的久仰。
高爵士在这种高谈阔论当中,品味出了弦外之音,迈克尔·米尔肯这是想把债基债券的生意继续做大啊,尤其扩大资本池。
要知道,债基债券要有买家肯接盘才能融资成功。而米国的情况大致是,自一九三零年代罗斯福新政起对米国金融业的一系列加强监管,在当前一九八零年代里根上台后,很多都松绑了,在这种情况下,保险公司便成了购买垃圾债券的一大主力,但这个资本池肯定多多益善,还有比广场协议后美元贬值下,购买力大幅度增强的亚洲资本,更好哄的乡下土财主吗?
对此,高弦没有表明态度,这也是他做为香江外汇基金管局总裁的应有表现。你大可以试探,但我不做反应,属于正常。
垃圾债券这场游戏,现在“野路子”太多了,需要时间完善规则,米国证券交易委员会都在调查各种暗箱操作呢,高爵士可不打算给出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的官方看法,免得背书。而高氏财团里,雷曼兄弟公司可以适当玩玩,其它成员就暂时算了吧。
可以说,迈克尔·米尔肯的试探,并没有高弦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但像索罗斯之流,强敲侧击想将外汇基金管理局对当前港元明显升值趋势的态度时,就难免让他心生警惕了。
不过,高弦相信,当前的这种大形势,不会让国际炒家有什么大作为,于是他很直率地表示,外汇基金管理局认为,香江银行业适时地推出负利率,是一项不错的举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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