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当高弦把自己发挥的平台,从高氏财团提升到香江国际金融中心后,维护香江金融稳定,随之便成了他的分内之事。
这里面的驱动力,倒不是什么圣母,诚然,配角圣母,必死无疑,主角圣母,逢凶化吉,而是存在着人之常情的逻辑,那就是,搞好香江这个大本营,做为高氏财团核心的高益,赢得行业领袖地位,回报也就水到渠成了。
在这种情况下,高弦的关注重心是系统方向的,而不局限于商人、炒家等等的视野。
比如,虽然一九八六年的华尔街空前繁荣,但从“老剧本”里的二零零八年世界金融危机往回审视,祸根与这个时期米国、英国大刀阔斧放开金融监管,有着很大的因果关系,进而这里面的各种政策推出前因后果,都需要高弦仔细研究,以供香江借鉴。
所以,对于像索罗斯这种擅长对系统漏洞一击必杀、还能利用游戏规则保证自己功成身退的投机者和破坏者,身为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的高弦,本能地有着提防之心。
当然了,高爵士的不动声色功夫,自然不会让索罗斯觉察到任何异样,以至于在交谈当中,还能套出对方想法的某类蛛丝马迹。
“香江资本市场的投机活跃程度,以及对监管的试探情绪,在全球都是屈指可数的。”高弦一再重申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的态度,“但无论是港元贬值压力,还是港元升值压力,当前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都已经具备足够的能力,去维持既定的汇率波动区间,这对于现阶段香江股市、汇市的持续繁荣,起着保驾护航的至关重要作用。”
索罗斯之流最擅长试探口风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后,便把自己“隐藏”到众人当中了。
事实上,索罗斯只是自己搞一搞单纯意义的投机,以目前的香江资本市场规模来讲,也就是一条活水的鲇鱼而已,倒也无需过早担心什么。
要知道,米国资本市场这边诸如杠杆收购、绿票讹诈等等的新资本玩法,已经传到香江资本市场了,比如刘大熊、梁博涛一起搞的那些动作,可谓把香江商界、股市搅动得血雨腥风,可从系统稳定这个层面去看,无关痛痒,完全可以视为一个成长的过程了。
甚至高弦自己都指示高益一系,可以适当发明一些新的资本玩法。
这里面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一种金融衍生品——惠丰备兑认股证,由虽然还在恢复元气,但也是华尔街大型投资机构之一的雷曼兄弟公司研发。
顾名思义,惠丰备兑认股证就是对惠丰股票进行备兑认股证玩法包装的金融衍生品,交给雷曼兄弟公司去操作,惠丰也不敢明着反对。
高弦为什么给他人做嫁衣,动用自己的资源,为惠丰股票推出惠丰备兑认股证呢?
因为目前惠丰银行还在遵循那个历史超过了一百多年的《惠丰条例》,而不是《香江公司法》,《惠丰条例》里就有这样一条限制,持股比例不能超过百分之一。
虽然惠丰银行为了撤离香江,放弃《惠丰条例》,遵循更通用的公司法势在必行,但这个节奏,是鬼佬自己掌控的,外人只能干瞅着,高弦再有耐心,也难免不耐烦。
惠丰备兑认股证的推出,至少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效果,让那些实际控制惠丰的鬼佬们意识到,时代不同了,随着金融衍生品的兴起,持股比例不能超过百分之一的金钟罩,并非没有露出命门的可能性。
从玩法的角度出发,大致来讲,惠丰备兑认股证就是由雷曼兄弟公司这样的投资银行出面组织,以惠丰股票为标的物,发行备兑权证。
这里面的吸引力,简单概括起来有,买家可以跨市场距离,用比购买惠丰股票正股价格低的资金,在未来某个时期,买入惠丰股票,存在着杠杆效应,对应的风险自己掂量着承担多大的程度;投资银行则可以借此得到免息的可观现金,同时对冲股票风险。
至于被当成标的物的惠丰,可以说和它关系不大,因为不涉及惠丰股票的增加和减少。
而从高弦这边的角度去看,不管实际效果如何,至少在态势上,对更多比例的惠丰股票施加影响力,存在着可操作的可能,进而让惠丰不能超过百分之一持股比例的金身,有破防的威胁性。
那么问题可能来了,是不是随便什么股票都能搞备兑认股证的玩法呢?
仔细想想,答案是朴素的,金融衍生品包装得再天花乱坠,标的物也要被广泛认可啊,而惠丰的股票,满足这个基本条件。
亲自过来和高爵士做沟通的雷曼兄弟公司首席执行官哈维·克鲁格,便兴致勃勃地说道:“从最新的调查结果来看,惠丰的股票,不仅在远东资本市场,在欧洲资本市场,也有很高的认可度,惠丰备兑认股证这个生意可以做起来,雷曼兄弟公司计划面向全球发行四千三百万份惠丰的备兑认股证。”
见哈维·克鲁格眼睛放光的样子,高弦不由笑了,“惠丰毕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论成功,在英资里完全排得上号,当然不乏认可度了。”
“相比于米国资本市场和欧洲资本市场,像惠丰备兑认股证这种金融衍生品,在香江,乃至东南亚的资本市场,还属于新生事物,这就需要高益发挥本地优势,多多支持了。”哈维·克鲁格毫不客气地请求着支援。
高爵士干净利索地点头答应,“这个忙自然不在话下。”
哈维·克鲁格又想了想,然后虚心请教道:“高爵士,毕竟惠丰备兑认股证是拿惠丰股票做标的物,雷曼兄弟公司是不是要和惠丰做一次全面深入的沟通?”
“雷曼兄弟公司不嫌费事的话,也可以啊。”高弦悠悠地回答道:“惠丰的股票,发行量足够大,流通也足够多,拿不到足够数量股票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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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曼兄弟公司毕竟是华尔街传统大型投资银行圈子的成员,江湖地位不可忽视,加上当初接受高益米国收购时,得到了保持独立运作的承诺,所以,在雷曼兄弟公司觉得惠丰备兑认股证有前景,并且付诸实施后,高弦自然给予所谓的尊重,不去过问雷曼兄弟公司的具体运作。
哈维·克鲁格想和惠丰深入沟通,无所谓啊,反正这种布局,就是走的堂堂正正的阳谋路线。大势之下,雷曼兄弟公司、惠丰被当成棋子,摆上了棋盘,怎么走可身不由己喽!
当收到雷曼兄弟公司将要推出惠丰备兑认股证这种金融衍生品业务,并首先于伦敦、卢森堡、香江挂牌上市的正式消息时,惠丰的第一反应就是有点不知所措。
从国际金融中心的角度来讲,现阶段香江的大形势是这样的,全球的投资银行、商业银行、证券公司、保险公司等等金融机构,可谓云集于此,随之,港岛中环金融区甲级写字楼的每平方呎月租金达到了三十港元以上的历史新高,让置地这样的中环大地主财源滚滚。
从资本市场行情角度去看,一九八零年代初米国经济严重衰退结束后,全球股市强劲回暖,香江因为特殊的正治气候,稍微落后了几步,进而导致像市盈率这样的判断指标,远远低于纽约、伦敦、东京,由此形成的升值空间预期,吸引了全球的资本。
另一方面,广场协议签署之后,全球外汇市场陷入疯狂,而香江外汇市场则凭借无可比拟的优势,让资本们趋之若鹜。
在这种情况下,资本市场上无论出现什么新生事物,都不足为怪,包括把惠丰股票当成标的物的金融衍生品。
不过,就像并非随便什么公司的股票都能拿来包装成备兑认股证一样,金融衍生品这种玩法,也不是随便什么投资银行都能操作的。毕竟,至少这里面存在“外来户”和“本土派”之间的信息差,不把标的物的底细摸得门清,万一玩砸了呢。
比如,早前惠丰大班浦伟仕便收到了消息,同样身为华尔街大型投资银行之一的所罗门兄弟公司,甚至所谓血统更为高贵的摩根士丹利,都动过香江英资里可谓最具全球知名度的惠丰股票的主意,但最后都因为对香江本土情况的掌握程度,没有足够的信心,而摇头作罢。
想知道,在香江前途问题还没有摆上台面时,把香江当成自己势力范围的英资,可没少处心积虑地坑那些国际化扩张的米国同行,护食是天性啊。
本来,浦伟仕以为,雷曼兄弟公司也会是这种热血三分钟,最后不了了之的下场,没想到,雷曼兄弟公司还真把惠丰备兑认股证研究出来了,而且开始全球范围内挂牌上市了。
按理来说,惠丰不是一直对国际化之路孜孜以求嘛,但却始终走得磕磕绊绊,惠丰备兑认股证可谓雪中送炭了,应该属于好事一桩,但做为惠丰大班,浦伟仕考虑问题肯定不会那么片面了。
在正式的全面沟通当中,雷曼兄弟公司主要传递一个意思,虽然香江国际金融中心名声在外了,但我们也知道,绝对公平不可能,惠丰享受很多特殊待遇,希望别到了惠丰备兑认股证集中交割的时候,流通市场上出现惠丰股票难求的局面。
对此,惠丰这边能说啥,明确反对不敢,即使当前雷曼兄弟公司盛况不在了,那也是华尔街大型投资银行圈子里的一员,何况雷曼兄弟公司的惠丰备兑认股证操作挑不出毛病。
甚至,浦伟仕都没提,按照《惠丰条例》,持股比例不能超过百分之一的限制,因为他能猜到,已经把惠丰备兑认股证研究出来的雷曼兄弟公司,肯定会回答,那些惠丰股票属于惠丰备兑认股证的购买者,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想扯皮多长时间,就能扯皮多长时间,根本没法子控制。
等雷曼兄弟首席执行官哈维·克鲁格有模有样、规矩十足地拜完码头,告辞离开后,浦伟仕拿着惠丰备兑认股证的业务规则介绍文件,一边翻着,一边直皱眉头,这里面的门道设计得很严密、很高明啊,肯定有熟知香江资本市场的本土势力,帮忙出谋划策了。
不用费力,就能猜到,这个高级参谋,确定高益无疑了。
即使米国资本市场和香江资本市场远隔万里,可像高益米国收购陷入经营困境的雷曼兄弟公司这种大变动,香江这边还是能够第一时间掌握的。
虽然高益米国和高益的关系,就像纽约的摩根士丹利、JP摩根、伦敦的摩根建富一样,彼此之间各过各的日子,但相互帮个忙,肯定不在话下了。
只要一和香江这里的高益扯上关系,浦伟仕就本能地心生警惕。
惠丰为了撤离香江,必须进行以放弃《惠丰条例》、改而遵循公司法为代表的一系列改制,而像惠丰这么大的块头,改制难度不言而喻,何况还要尽可能地悄悄进行,避免被香江老百姓发觉其中奥妙,引起公愤。
可以说,《惠丰条例》算是一个港府里掌权鬼佬和香江英资鬼佬博弈的妥协产物,惠丰银行在得到包括正府主要往来账户、香江票据结算管理银行在内的,香江准中央银行的特殊待遇的同时,也要履行诸如香江银行业最后贷款者、银行总部设在香江等等的义务,任何重大变动,都要过香江立法局那一关。
总体来讲,在港府里一些鬼佬的配合下,惠丰撤离香江的秘密计划,方方面面进行得有条不紊,波澜不惊,哪个环节时机成熟,便不动声色地解除束缚。
可惠丰备兑认股证一冒出来,浦伟仕不由地感觉到,自己的节奏,似乎开始乱了。
不能怪当初制定《惠丰条例》的那些鬼佬不高明,谁能想得到,现在金融衍生品的玩法那么丰富呢,《惠丰条例》里诸如持股比例不能超过百分之一的保护规则,根本预料不到那么多的可能。
浦伟仕放下文件后,去找港府财政司翟克诚,你帮忙打探一下,在惠丰备兑认股证这件事上,高爵士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现阶段,财政司翟克诚在香江金融圈子的各大势力之间,扮演着居中斡旋的角色,他本身已经被高爵士的“人格魅力”征服,不敢起坏心思,虽然在浦伟仕眼里成了十足的怂货,但一位如此长袖善舞的人物,还真少不了,于是位置倒也稳稳当当。
“不就是一个惠丰备兑认股证嘛,惠丰有什么好担忧的?”财政司翟克诚搞明白了浦伟仕的来意后,有点漫不经心,他对惠丰撤离香江的秘密计划当然知道,通过素有业界权威的华尔街大型投资银行,所设计的惠丰备兑认股证,增加惠丰股票的香江海外持有者数量,应该正中下怀啊。
浦伟仕暗自忍着对财政司翟克诚的不屑,耐心解释道:“长期以来,惠丰股票的交易,都是股市上的传统买卖形式,完全受制于《惠丰条例》的持股不能超过百分之一规则限制。”
“可现在呢,金融衍生品大行其道,资本市场的形势可谓日新月异、千变万化,进而让很多旧的规则出现了漏洞。”
“诚然,表面上看,华尔街大型投资银行推出的惠丰备兑认股证,对惠丰的发展有利,但对于这种新生事物的全貌,谁又敢拍着胸脯说自己看得透彻呢,万一存在意想不到的副作用,在某个时间点爆发出来,怎么办?”
“之前,所罗门兄弟公司也试图研发过惠丰备兑认股证,可到了现在,真正成功推出者却是雷曼兄弟公司,这里面没有熟知香江资本市场情况的本土势力帮忙参谋,肯定办不成。”
财政司翟克诚当即懂了浦伟仕的心思,感情他是害怕高益在其中有什么图谋啊,行吧,就做个顺水人情,帮惠丰打探一下军情好了。
高爵士不在香江,到外面出差呢,财政司翟克诚通过电话,把浦伟仕的担忧,传达了过去。
“浦伟仕的气度有点无法恭维啊。”对着财政司翟克诚,高爵士的话很直接,当然了,也是为了把意思传递得足够到位,“据我所知,在雷曼兄弟公司研发惠丰备兑认股证的过程中,高益确实担任参谋,提供了一些建议,可这也是再普通不过的商业合作吧。”
“惠丰撤离香江的心思,我知道,但也仅此而已,浦伟仕是不是走的夜路太多了,便开始疑神疑鬼了。”
财政司翟克诚也跟着笑,浦伟仕就那样,惠丰股票的数量那么大,流通那么广,又有《惠丰条例》的限制,至于如此疑神疑鬼嘛,我就是不得不帮他安一下心。
高弦沉吟道:“你可以告诉浦伟仕,我对他领导下的惠丰,确实有些不满。”
财政司翟克诚打了个愣神,“高爵士对浦伟仕有哪些意见?”
“对于你我而言,惠丰撤离香江的策略不算什么秘密,从在商言商的角度去看,也没什么好品头论足的。”高爵士加重语气道:“但是有一样,惠丰是香江的准中央银行,身上担负着很多对香江金融系统极其重要的职责,它撤离香江,无可避免地会对香江金融系统的稳定运作,造成关键环节上的空白,比如整个香江银行业的票据结算系统,所以,必须尽早做出妥善安排。”
“可我看到的是,浦伟仕领导下的惠丰,在部署惠丰撤离香江的同时,却贪恋准中央银行的福利,没有积极做出交接方面的明确计划。”
对于高弦所提到的香江银行业票据结算系统,在这里有必要花费笔墨简单解释一下,以理解博弈的价值所在。
普通人对银行的接触,大多停留在存款、取现的认知层面上,但这些只是银行业运作的一小部分,整个经济体系没必要处处动用现金钞票进行交割,包括有钱人潇洒签下的支票、公司的承兑汇票在内的票据,才是绝对的大头,而这就涉及到了各家银行之间的票据结算。
香江银行业的票据结算,通过香江银行业公会的中央票据结算所来实现。
香江的持牌银行,必须是香江银行业公会的成员,如果哪个银行的经营违反规则,比如不遵守《香江利率协定》,以超过规定的高利率,吸引存款,就会遭到被踢出香江银行业公会的惩罚,自然也就没资格使用香江银行业的票据结算系统了,这便是香江银行业公会江湖地位的一个反映了。
根据《香江银行业公会票据结算所条例》的设计,香江银行业公会中央票据结算所共分为三个级别,最下面的一级为次结算银行,其必须在上面一级的结算银行,开设账户,统一结算;而位于中间一级的结算银行,又必须在最顶级的管理银行,开设账户,统一结算。
显而易见,惠丰就是香江银行业公会中央票据结算所的管理银行,拿高氏银行集团来讲,高益银行、有利银行属于结算银行,香基银行、友联银行等成员,则属于次结算银行。
在票据结算过程中,如果结算银行们在惠丰银行的结算账户,出现了盈余,那惠丰银行无需向结算银行们支付利息;反过来,如果这个结算账户被透支了,那结算银行们要向惠丰银行支付利息,
事实上,按照《香江银行公会票据结算所条例》的规定,结算银行们在惠丰银行的结算账户,必须经常保持充裕的结余资金,以应对票据结算之用,所以,这个结算账户肯定一直处于盈余状态。
换而言之,惠丰可以通过这些结算账户,拥有一笔免息的巨额资金。
一九八三年港元危机爆发时,高爵士出面创建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以稳定港元汇率。
沈弼领导下的惠丰,以支持高弦为条件,把它做为香江准中央银行的职责之一,香江银行业最后贷款者义务甩给了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
而高弦不动声色地巧妙设计,让惠丰把这个结算账户,转到了香江外汇基金,增加了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稳定港元汇率的底牌。
但这些结算账户的资金,终归是属于结算银行们的,在顶层的视野里,重要性也就那么一回事,惠丰是香江银行业公会中央票据结算所管理银行的情况没变,通过这一关键角色,惠丰只要愿意,便可以摸清香江银行业的资金流动情况,堪称掌握着整个香江银行业系统的脉搏。
在“老剧本”里,直到一九九六年十二月,惠丰才恋恋不舍地交出香江银行业公会中央票据结算所管理银行的位置。
在高弦看来,惠丰都已经决定撤离香江了,那就不应该一直霸着香江银行业公会中央票据结算所管理银行的位置,早早做出妥当的交接,让香江金融系统尽快学会自己运作,才对得起这么多年在香江攫取的那些财富。
而现阶段,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运作得那么出色,香江外汇基金的实力正好足以保障这一交接,这也是一种对香江金融业长远稳定发展的负责。
财政司翟克诚对高爵士表达出来的不满意,无言以对,当即便传达给了浦伟仕。
“高爵士就是这个不满意?”浦伟仕确认了一句。
“没错。”财政司翟克诚点了点头,“高爵士亲口让我转达这个意思。”
“香江银行业公会中央票据结算所管理银行的位置,惠丰当然要交出去。”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浦伟仕,玩味地说道:“但这个节奏嘛,要按照惠丰的计划来。”
对此,财政司翟克诚自然不予置评了,没什么难理解的,无非就是便宜多占一时,就多得一分呗,我把沟通的活儿做完了,便交差了,至于惠丰怎么和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博弈,看戏好了,自己才不去得罪任何一方。
如释重负的浦伟仕,所流露出的那种,惠丰遵守沈弼时期达成的承诺,始终支持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升格为香江金融管理局,但进展却能拖就拖的假惺惺,传达到高爵士这里后,连听其言观其行的反应都没激起。
因为高弦心里明白的很,诸如此类的话都是虚的,利益最大,惠丰这种巨无霸,坚持自己节奏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了。
哪怕高爵士希望香江金融系统早点学会自己走路,具备独立思考能力,不被鬼佬精心遗留下的机制束手束脚,以便更妥当地应对将来金融危机的想法,对香江的长远稳定发展有多么重要,也无法唤起对方的良心。
不像那些蠢笨坏、傻白甜对惠丰抱有幻想的高弦,当然心里有着自己的计划,成功率多大不好说,但绝不会浑浑噩噩。
在高弦眼里,惠丰有两种价值,第一种是商业银行的价值,第二种是香江准中央银行的价值,如果把香江准中央银行的价值剥离出去,那惠丰就未必比渣打强大得那么多了。
事有轻重缓急,如果从这两个价值里优先挑选的话,高弦会挑选惠丰的香江准中央银行价值。
在惠丰成立以来的一百多年里,按照《惠丰条例》的内容,通过包括惠丰总部设在香江、重大变动需要通过港府立法局在内的一系列绑定措施,惠丰得到了鬼佬控制下的港府的全力支持,迅猛发展,直至如今的香江银行业霸主,除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太平洋战争爆发,一本占领香江三年多的那段时间,狼狈逃窜之外,堪称金身不破的无敌存在。
目前惠丰决定撤离香江,于是必须改制,放弃《惠丰条例》,改为遵循更通用的《公司法》,那这个过程就是有机可乘的虚弱时期,浦伟仕当然明白这一点,改制可谓稳扎稳打,比如持股比例不能超过百分之一的限制就没有松动的迹象,进而让惠丰仍然稳如泰山。
可在高弦看来,惠丰只要开始进行以放弃《惠丰条例》为标志的改制,那就是露出了罩门,虽然从香江这个格局上审视,按照自己节奏前行的惠丰,仍然金身不破,但把视野放到全球的格局上,就未必了。
只用猜测就能确定,在惠丰撤离香江的秘密计划里,国际化是非常重要,甚至可以形容为不可或缺的一环。
在惠丰前任大班沈弼的业务国际化“三角凳”策略里,通过收购米国海洋密兰银行,北美市场这个脚算是落地了,虽然米国海洋密兰银行一直处于亏损状态,每年需要惠丰成亿美元地输血,但财大气粗的惠丰还能承担得起。
所以,业务国际化“三角凳”策略里,当前只剩下欧洲市场这个脚还没有落地。
从沈弼到浦伟仕,一直没停过寻找这个落脚点,但可供挑选的欧洲几十家银行,不是资质太差了,就是价格太高了,唯一最符合胃口的苏格兰皇家银行,最终还被英国正府否决了,而且苏格兰皇家银行本身宁愿倾向于渣打银行,也不愿意和惠丰这个香江准中央银行联姻。
但无论寻找欧洲立足点的过程如何受挫,惠丰都不能停下来,而这就是高弦可以入手的一个契机。
显而易见,对于惠丰来讲,其在欧洲市场最理想的立足点,还是收购一家江湖地位足够高的英国银行,那这里面可供选择的空间就不大了,高弦可以有针对性地设置一下障碍。
浦伟仕不是一直拖拖拉拉地不肯交出惠丰的香江准中央银行关键职能嘛,那高爵士就设下绊马索,让惠丰在欧洲市场的第三个脚,不说没法落地,起码更难落地,咱们就在香江缠斗着,反正香江回归的时间,快要可以用十根手指数了,看谁沉不住气。
高弦和又失败了的桑福德·威尔的会谈,便包含了相关的部署。
之所以说,桑福德·威尔又失败了,那是因为他在米国银行上位的计划泡汤了,连带着帕特丽夏在米国银行的投资利益也受挫了。
一九八一年,桑福德·威尔把自己经营的全美第二大证券经纪公司希尔森·勒布·罗德斯卖给米国运通公司后,眼巴巴地等着接米国运通公司首席执行官詹姆士·罗宾森三世的班。
结果,事实证明,桑福德·威尔太想当然了,和詹姆士·罗宾森三世的老谋深算比起来,他有点天真了,人家压根没有嘴上所说的想早退休的意思。
于是乎,在高爵士盛情邀请的忽悠下,桑福德·威尔愤而离开米国运通公司,去了米国银行,以代表赫斯特小姐投资利益的形式,出任高级副总裁。
最近两年,华尔街确实财源滚滚,但也存在旱得旱死、涝得涝死的现象,米国银行因为在第三世界国家,特别是在拉丁美洲,出现了一系列不良贷款,遭受了巨大的损失,股东们非常愤怒,把气撒在了首席执行官萨姆·阿马科斯特身上,将其解雇。
在接下来的首席执行官竞争当中,有了高爵士提前指点的桑福德·威尔,可谓表现出色,但米国银行内部的宫斗确实波诡云谲,前任首席执行官奥尔登·克劳森杀了一个回马枪。
奥尔登·克劳森刚结束世界银行行长的任期,这种江湖地位一摆,包括桑福德·威尔在内的其他竞争者,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大部分股东就认奥尔登·克劳森。
桑福德·威尔落败后,难免感觉颜面无光,便主动请辞,退出了米国银行。
高弦倒是没当成一回事,收拾米国银行的机会还有,但他表面上则一副扼腕叹息的样子。
在精湛的表演功力下,高爵士取得了和桑福德·威尔同病相怜、同仇敌忾的同心同德效果,两人之间的交情,迅速地进一步升温。
见桑福德·威尔难掩后悔之意,当初不该把希尔森·勒布·罗德斯公司卖给太过强势的米国运通公司,搞得自己没了根据地,高爵士安慰道:“现在小退一步,是为了接下来大步前进,当前资本市场上收购此起彼伏,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打造出一个更胜希尔森·勒布·罗德斯的公司。”
桑福德·威尔苦笑道:“可千头万绪,先从何处入手呢?”
“你确实需要一个根据地。”高弦想了想,拿出了一个主意,“据我所知,大型计算机厂商控制数据公司旗下有一家陷入困境的消费金融公司,只要整顿一下,基本盘还是相当不错的,收购价格应该也不高,大约七八百万美元的样子,本来高益米国计划收购的,如果你中意的话,可以让给你。”
无需奇怪,计算机公司为什么也有金融业务?因为大型计算机是一种单价很高的产品,想要增加销量,少不了一些技巧,就像“老剧本”里互联网时代P2P泛滥,让普罗大众知道,原来像奔驰这样的汽车公司,也有金融业务那样。
桑福德·威尔当即精神一振,能被高益米国肯定,相信这家陷入困境的消费金融公司,值得自己捡漏。
注意到桑福德·威尔再次充满斗志的架势,帕特丽夏悄悄问自己的男人,“咱们的银行投资,分一大部分资源押注这个两度失败者的表现,真的可靠吗?”
之所以高益米国和高益独立运作,那是因为现阶段的米国,按照法案规定,投资银行和商业银行必须分开经营,而银行方面的投资,高弦更是交给了赫斯特小姐所负责的团队。
对于帕特丽夏的疑问,高弦玩味地说道:“失败是成功之母!。”
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高科技领域的乔布斯、盖茨,应该算得上最广为熟知的例子。成为亿万富翁本身就够困难的了,而他们还能造就一段传奇,性格里要是没有那种执着,可办不到,早就在财富的路上沉迷进享乐不能自拔了。
经过高弦的细心观察,桑福德·威尔也属于这类狠人,无愧“老剧本”里几经沉浮后,还能搞出新花旗银行的华尔街传奇人物。
现在,桑福德·威尔准备重头再来,高弦便打算顺便让他帮自己站一下别人的路。
为此,高益特意举办了一个小型私人聚会,以便把一些人脉撮合到一起,比如米国副总统老布殊的三儿子尼尔·布殊。
就在不久之前,尼尔·布殊还在丹佛西尔瓦多储蓄和贷款银行担任董事,但因为惹上了大麻烦,幸好被高弦暗中出手帮忙,从那个泥潭拉里了出来。
这个麻烦大得连老布殊都有点焦头烂额,前因后果还是有必要简单理一下,因为这个大背景用得上。
丹佛西尔瓦多储蓄和贷款银行属于一种专门的储蓄和贷款银行类型,也被称为互助储蓄银行,起源于大萧条发生的一九三零年代,根据一九三二年通过的《联邦住房贷款银行法》,目的是为了帮助那些游离在华尔街之外的全美各地中小型银行,向社会提供长期的当房地产抵押贷款。
不难理解,储蓄和贷款银行这套机制,就是为了稳住被大萧条空前紧急危机逼得要走投无路的社会大众,所以被管制得相当严格,储蓄和贷款银行经营非常保守稳健,概括起来就是所谓的“三六三模式”,即储蓄和贷款银行向储户支付百分之三的利息,向房贷借贷者收起百分之六的利息,每个工作日的下午三年下班。
这种清心寡欲的经营方式,到了一九七零年代末、一九八零年代初,搞不下去了,因为通货膨胀等等的原因,储蓄和贷款银行向储户支付百分之三的利息,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为了保住储蓄和贷款银行的存款,当时的卡特总统在一九八零年三月通过了一个不完善的法案,准许储蓄和贷款银行提高存款利息。
于是乎,全美各地几百家储蓄和贷款银行,为了争夺储户,不断提高存款利息,最高的时候达到了百分之十八。
为什么说卡特总统的这个法案不完善呢,因为储蓄和贷款银行们比以前支付了更高的利息,但储蓄和贷款银行们之前已经放出的大批贷款,还是收取百分之六的利息,而储蓄和贷款银行们的收益方式,还被严格监管着,只能涉足住房贷款,以至于收支不平衡的问题迅速出现,而且越来越严重。
于是乎,列根总统在一九八二年,针对这个问题,又出台了一个法案,几乎解除了对储蓄和贷款银行们的管制,准许其进入比住房贷款收益更高的领域。
用屁股想想都能猜到,以资本的德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松了绑的储蓄和贷款银行们,撒欢地冲向任何可以获取更高收益的领域,比如垃圾债券,甚至种牛的那啥库。
在高弦看来,这里面没准有华尔街的谋划,让这些分散在全美各州、数量众多、属于地区性质的储蓄和贷款银行们,在疯狂当中灭亡,好让华尔街的国际银行们,分到更大的储蓄蛋糕。
在这个情况下,尼尔·布殊供职的丹佛西尔瓦多储蓄和贷款银行,便是一个激进放贷的典型,而尼尔·布殊毕竟年轻,不知不觉地就和数笔质量堪忧的贷款,扯上了责任关系,甚至在调查之外的民事诉讼都要启动了。
现阶段,储蓄和贷款银行的问题,已经越来愈敏感了,放到政坛上,足以成为一个有力的攻讦手段了,加上尼尔·布殊头上的不良贷款大约有一亿美元,正为下任米国总统暗中摩拳擦掌的老布殊,不焦头烂额才怪了。
根据高弦掌握的情报,丹佛西尔瓦多储蓄和贷款银行的坏账应该超过十四亿美元,所以,在丹佛西尔瓦多储蓄和贷款银行这种环境里,尼尔·布殊虽然有责任,可被包括媒体在内的各方面吊起来打,未免有点冤枉。
高爵士转了几个弯,尽量隐蔽地把尼尔·布殊捞出来后,老布殊那边的感激无需赘述,便把尼尔·布殊安排到高氏商业版图上不那么险恶的地方,用老布殊的话来讲,这么大的人总是要工作的,游手好闲的话更容易捅娄子,放在高爵士身边,我放心。
把尼尔·布殊介绍给桑福德·威尔,自然表示,高弦想让尼尔·布殊接下来的银行运作。
桑福德·威尔对此没有异议,大家都是明白人,甚至什么叫做资源。
在交谈当中,高弦提出了一个“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即桑福德·威尔的重头再来,只能靠收购来迅速打下江山,而这个发展壮大过程,要从易到难,先从不起眼的外围入手。
桑福德·威尔看了一眼尼尔·布殊,若有所思,“高爵士指的是,在数量众多的陷入危机的储蓄和贷款银行里,找一些还没有烂透,基本盘仍然不错的目标,收购下来。”
“这只是选项之一。”高爵士笑了笑,“当前全球股市行情火爆,但我们都知道,股市行情有周期,现在不断创下新高,那么谷底也就不远矣,到时候未尝不可以对像米国银行这种正靠出售外围资产来改善财务状况的目标,发动强行收购。”
桑福德·威尔连连点头,“对于股市行情周期的研究,想必高爵士极有建树。”
高弦没有接桑福德·威尔的恭维,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悠悠地说道:“甚至这个外围的概念,可以放得更高远一些,比如今年开始全面放开金融管制的英国,其四大结算银行——指巴克莱银行、苏格兰皇家银行、劳埃德银行、米特兰银行,和米国银行的情况差不多,尤其排名居末的米特兰银行,所面临的形势更严峻一些。”
桑福德·威尔听的面露面露迟疑之色,因为他还真没有想到过,去米国外面的扩张。
看出了桑福德·威尔有些犹豫的高爵士,哈哈一笑,“这样,对英国银行的收购,由高益米国来兜底,尼尔来居中协调。”
桑福德·威尔虽然在公司正治斗争方面数次大败北,但他的精明是毋庸置疑的,很快便领悟到,收购英国银行,估计只是高爵士想要借助米国这边的优势资源,如果真的收购成功了,恐怕高爵士未必舍得把胜利果实给自己呢。
毫无疑问,桑福德·威尔的猜测,可谓八九不离十。
为什么说对付惠丰,要使用全球视角呢,奥妙就在于,惠丰国际化在欧洲的最理想落脚点只能是英国,而收购目标还不能是歪瓜裂枣,几乎只能在具有结算资质的英国四大商业银行里面选择。
所以,高弦只要提前“占路”就好了,抄底到数量足以得到董事会席位的英国四大商业银行股票,便能够暗中给惠丰撤离香江秘密计划下绊子,把舍不得交出香江中央银行职权的惠丰,尽量拖在香江,彼此好好地玩耍一番。
像巴克莱银行、苏格兰皇家银行、劳埃德银行、米特兰银行这种大型上市公司,持有百分之十以上股权者,便具备足够的本钱玩公司正治游戏,以左右诸如合并之类的企业重大变更了。
而在股市行情由盛转衰后,巴克莱银行、苏格兰皇家银行、劳埃德银行、米特兰银行,尤其它们当中最虚弱的那一个,百分之十多点的股份,相信价格不会超过四亿英镑,即按照当前时期的国际汇率,四十亿港元左右。
至于这个成本,无论对想要通过当下最流行的收购运作玩法,东山再起的桑福德·威尔,还是对想要以假道伐虢方式,挤占惠丰退路的高爵士,都达不到辩论是否划算的水平,何况还有高益米国兜底。
“在伦敦择机扩张,做为一项发展策略,就交给尼尔带领团队去负责吧,应该一年左右的时间就会有定论了。”高爵士提议道。
桑福德·威尔没有异议,因为把伦敦列入收购考虑范围的主意,是高爵士出的,自然主动权在人家那里,而且桑福德·威尔看得出来,这个安排还能帮助尼尔·布殊到米国外面躲躲风头。
要知道,储蓄和贷款银行危机的水可是越来越浑了,连美联储都要头痛了,而与其中冰山一角扯上责任的尼尔·布殊,虽然在高爵士的暗中帮忙下,达成和解了,但还是敏感得很,说不定就会被正治斗争的需要拎出来继续吊打,进而乱了老布殊的阵脚。
私下里,高弦和尼尔·布殊说得更透彻了,“你到了伦敦,也要低调,毕竟,如果别人记起了你,认真追究起丹佛西尔瓦多储蓄和贷款银行怎么与你达成和解的过程,虽然我在中间特意绕了几个弯,但也有可能会被牵扯出来。”
去伦敦一点都不用吃苦,尼尔·布殊当然没有什么怨言,甚至还有点期待,拍着胸脯保证,大选结果出来前的这段关键时期,我绝对不会让媒体找到任何踪迹。
人都是有脾气的,尤其出身不凡的世家子弟们,尼尔·布殊能如此识时务,高弦挺欣慰的,他又安抚对方道:“你去伦敦后,可能比之前还有所作为,就看你是否愿意辛苦一下,和足够沉稳了。”
尼尔·布殊听得精神大振,“哥,快说说,有什么安排?”
高爵士也不卖关子,“说起来,这件事还是挺要求保密的,科威特投资局计划收购英国石油公司,于是私下里找到高益,想要借助这些年高益在伦敦积累下的金融渠道资源,悄悄地先吸入足够多的英国石油公司股票,然后再择机摊牌。”
尼尔·布殊眉头一挑,“科威特人还真是雄心勃勃。”
高弦不置可否,继续往下说道:“尼尔,你愿意的话,可以用顾问的身份,加入进去,算是高益尽力协助科威特投资局的一个表现,赚点外快,但这个度,一定要拿捏得恰到好处。”
说到这里,高弦语速有意放缓,好让尼尔·布殊理解关键之处,“你要和科威特人搞好关系,但又不能为了科威特投资局收购英国石油公司大出风头。”
听明白了言下之意的尼尔·布殊,当时就乐了,我的哥,你这不是一边帮科威特人的忙,一边不看好科威特投资局成功收购英国石油公司嘛。
“稳重,在科威特人面前,绝对不要流露出任何这方面的意思。”高弦指出了什么叫信用,“科威特投资局收购英国石油公司的正治风险,高益可管不着,只要能帮助科威特投资局在收购英国石油公司失败后,经济方面仍有赚头,就尽职了。”
“是,是,言之有理。”尼尔·布殊连连点头,谁让你是我哥呢。
“科威特投资局财大气粗,你和科威特人处好关系后,游说他们加入抄底英国银行股票的计划,反正科威特投资局收购英国石油公司的胜算不大,那些一脚踩空的资金,总要有个去处。”高弦这时候透露出了自己如此部署的一个主要目的,“尼尔,我也不瞒你,香江那边的惠丰银行,和我有点矛盾,只能从外面有效地钳制它,比如,抢先占住其返乡的登陆点,让惠丰收购英国银行避不开我的话语权。”
尼尔·布殊挠了挠头,“看得出来,你对科威特人够义气,都考虑到科威特投资局收购英国石油公司失败后的止损了,可万一科威特人从那些英国银行股票里尝到了甜头,到时候不配合你的计划呢。”
“科威特人很大程度上就是一位过路财神。”高弦笑得很是意味深长,“记住,尼尔,一定要把握好度,不倨傲的同时,还要让科威特人明白我们的能量,出大事的时候,可以向我们求助。”
“懂了。”尼尔·布殊拍着胸脯保证了一番后,主动定下了动身之期,“等我和家里人打过招呼后,马上就去伦敦。”
尼尔·布殊肯定要和老爹报告一下自己的去向,他的麻烦可不是只关乎自己,极可能影响到家族能否出一位米国总统,而高爵士顺便再见一下老布殊,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暂时离开米国,到英国呆一段时间,这个安排很好,很好。”老布殊彻底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也真正轻松了下来。
对于尼尔·布殊到了伦敦后的工作,高弦肯定要和老布殊做个说明,而且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就是带领一个特别团队,研究伦敦股市行情走势,争取抄底一家最有收购可能的英国四大银行的股票,以进入其董事会;同时顺便帮科威特投资局收购英国石油公司站站台。
老布殊相当欣慰,他叮嘱三儿子,到了伦敦,好好干,老爹我的招牌,可以适当地打一下。
高弦抽时间,亲自把尼尔·布殊送到了伦敦,第一时间联系到了科威特投资局,看看高益多尽心帮助你们,找来了什么背景的顾问。
科威特投资局这边法赫德等人,摸清了尼尔·布殊的来历后,喜出望外,高爵士太够意思了!
尼尔·布殊被安排到伦敦避风头,被科威特人奉若至宝,可谓皆大欢喜,在高弦眼里,甚至连几年后的“战争财”都有眉目了。
石油投资方面的事务,称得上布殊家族的老本行了,尼尔·布殊自带家学渊源光环,应付起来得心应手,而且在米国外面,偶尔打一下老爹的招牌,也没有压力。
从这个角度去审视,不难发现老布殊对高爵士此项安排的“稳妥”程度如何满意了,进而投桃报李地允许儿子运用他的影响力,
事实也是如此,尼尔·布殊的工作只要不和米国国内大笔资金产生直接责任关系,就没有丹佛西尔瓦多储蓄和贷款银行危机那样的江湖”险恶”,高爵士的量身定做,很是花心思。
要知道,现阶段华尔街处于所谓的空前繁荣期,诱使着资本玩家们进入以前相对严格监管下并未出现的崭新金融领域,连高爵士实际控制下的高益米国一系也不能免俗地参与“创新”,尤其急于回复元气的雷曼兄弟公司,而这里面是否过线的标准,就存在着博弈。
随便举个例子,高爵士把罗纳德·佩雷尔曼的业务需求介绍给了雷曼兄弟公司后,雷曼兄弟公司为其收购吉列公司计划打造了一个七亿美元左右的资金池,这里面就涉及到了包括垃圾债券、杠杆收购、绿票讹诈在内的,当前时髦的新颖资本运作手段,各种恩恩怨怨引发诉讼大战都不稀奇,江湖“险恶”莫过于此了,而谋求更上一层楼的老布殊,则倾向于广结善缘,努力争取任何一张选票后面的势力。
高弦支持罗纳德·佩雷尔曼这个活跃的资本玩家的动力,来自争夺因为博帕尔工业灾难而商誉暴跌、经营陷入困境的米国联合碳化物公司有价值资产。
在高弦的指点下,海湾西方公司把消费电子做为一个重要业务发展方向,计划收购米国联合碳化物公司旗下的永备电池公司,但捡漏的眼光别的精英肯定也不缺,像拉尔斯顿·普丽娜公司便是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拉尔斯顿·普丽娜公司是一家总部位于米国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市的老字号企业集团,长期在动物饲料、宠物食品、食品等领域深耕,别看不如时下个人电脑所代表的高科技行业时髦,但相当成功,财力雄厚,足以跻身于财富五百强,目前它正在进行新一轮的多元化经营扩张。
从横向对比来看,拉尔斯顿·普丽娜公司在多元化投资上的成功,有点类似时代传媒,董事会和管理层都非常精明,运用资本手段,整合资源很有经验,当前的收购或者大量持股目标,包括了永备电池公司、吉列公司等。
在这种情况下,高弦支持罗纳德·佩雷尔曼收购吉列公司的逻辑,就显而易见了。
对于拉尔斯顿·普丽娜公司的竞争,高弦还是挺重视的,因为稍微了解一些米国公司历史,便会知道,资本也会一步步地抱团,就像目前时代传媒和华纳的眉来眼去,拉尔斯顿·普丽娜公司对吉列公司确实很上心。
按照罗纳德·佩雷尔曼的说法,得到了吉列公司管理层的通知,拉尔斯顿·普丽娜公司计划购买吉列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这是什么意思呢?
罗纳德·佩雷尔曼对吉列公司发动狙击后,引发了一通是否存在内幕交易的诉讼,而在和对方的谈判当中,他报价三十八亿美元,以收购吉列公司百分之八十六点一的股份。
在这个大前提下,如果拉尔斯顿·普丽娜公司真的拿下了吉列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那吉列公司董事会就更加理直气壮地拒绝罗纳德·佩雷尔曼了,几乎可以让罗纳德·佩雷尔曼白忙乎一场,没准还搭进去各个环节的成本。
所以,罗纳德·佩雷尔曼有点纠结,要不就动用绿票讹诈的后备方案,把手上的吉列公司股票,让吉列公司溢价买去好了,估计可以净赚三千四百万美元。
“你的思路要是这么轻易地被对方带着走的话,就会做出最糟糕的决定。”高益对此有些不屑,随手把香江那边发过来的汇总近期香江资本市场一些动态的文件推了过去,让助理念给罗纳德·佩雷尔曼,然后做了一个直白的对比,香江资本市场正从米国资本市场借鉴着各种新生事物,进而包括刘大熊在内的不少新生势力,也做着类似罗纳德·佩雷尔曼狙击吉列公司的事情,无非就是规模大小有区别罢了,出身名门的罗纳德·佩雷尔曼,难道要在最基本的进取心上,就输了一筹?
罗纳德·佩雷尔曼没好气地反驳,我哪里比得上高爵士掌管着全球前十外汇储备的财力雄厚,万一对吉列公司的收购,被拉尔斯顿·普丽娜公司搅黄了,包括那些债券利息在内的成本,可能会把我拖累得破产了。
“你在我这里还谦虚,真把那些垃圾债券和诚实守信画上了等号。”高爵士哼了一声,“何况,拉尔斯顿·普丽娜公司也在四处收购,比如永备电池公司那边就有十几亿美元的角逐,它就算财力雄厚,凭什么多线作战,在吉列公司上再占用十亿美元?”
罗纳德·佩雷尔曼迟疑道:“海湾西方公司对永备电池公司,真的不会半途而废吗?”
“当然了。”高爵士一口断定地回答,“你如此看重吉列公司,不就是因为它占据着美国剃须刀市场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份额,产品溢价空间大等等的优势吗?现在全球资本市场行情气势如虹,以我的观察,至少可以持续到明年上半年没有任何问题,由此带来的空前融资便利,如果不善加利用,一举拿下吉列公司,那以后就算有收购吉列公司的机会,也不止四十多亿美元了。”
“而只要成功收购了吉列公司,稍作一些资产拆分重组的操作,便可以轻松抵消你的收购成本。”
“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听说,巴菲特也对吉列公司感兴趣,对比一下他的资本运作风格所受到的欢迎程度,一旦他真的表明态度,你这个四处狙击的冒险者,还有机会吗?”
罗纳德·佩雷尔曼想了想,“我再好好谋划一下,看看能否通过提高报价,击退拉尔斯顿·普丽娜公司。”
说到这里,罗纳德·佩雷尔曼叮嘱,高爵士,你这边可不能突然把我的梯子搬走啊。
“我的信用,你随便打听去,只要承诺过了的,什么时候落空过!”高弦淡淡一笑,“在进取心方面,我自信,只比你多,不比你少。”
等罗纳德·佩雷尔曼走了后,帕特丽夏品头论足地议论着,佩雷尔曼离开家族,自立门户后的这些年,名头可谓响亮,没想到在收购吉列公司的事情上,如此婆婆妈妈。
高爵士被逗乐了,这正好说明罗纳德·佩雷尔曼保持着冷静,没丢风险控制的意识。人啊,有敬畏之心,总比没有敬畏之心好一些。
毫不客气地讲,罗纳德·佩雷尔曼在高爵士眼里的角色就是干脏活的,当然了,这个观点绝对不能宣之于口,那样就太不厚道了,而且罗纳德·佩雷尔曼未必只是用一次,人缘还是需要保留的。
生意场上,各色人等都有自己的用处,被媒体渲染得唯利是图、冷酷无情的趁火打劫者,不乏屹立不倒者,这就说明了,“好孩子”需要“坏孩子”来衬托。
自从和老爹闹掰,自立门户后,罗纳德·佩雷尔曼在资本市场上就是一个“坏孩子”的形象,利用进入一九八零年代以来的垃圾债券热潮,频频发动收购,成则毫不留情地兼并重组,不成便毫不犹豫地抽身而退,根本不在乎什么口碑形象,和巴菲特那种和气生财,通常以白武士姿态亮相的风格迥然不同。
被高爵士摆明利害关系、并激将了一番的罗纳德·佩雷尔曼,应该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生意发展,确实到了关键时期,总打游击战不行,需要一场酣畅淋漓地正面交锋,以建立真正的自成一体王国。
于是,他发了狠劲,提高对吉列公司的报价,使得吉列公司的估值从四十多亿美元,上升到了五十六亿美元,战事不可谓不激烈,倒也正好堵住了吉列公司起诉他又在耍绿票讹诈把戏的悠悠之口——看吧,我收购吉列公司是认真的;其实,之前我收购其它公司也是认真的,至于成与不成,那就不是我单方面能左右的了,而这次对吉列公司,势在必得。
对于吉列公司的归属,高爵士没兴趣去关心,因为吉列就像可口可乐之类的品牌,米帝标签色彩太强,之所以走向世界,很大程度上拜米国大兵所赐,从第一世界大战开始,便成为每个米国大兵必备的剃须套件,所以,最多通过买卖股票获利便好了,而控制权方面,只有本土派才能方便地驾驭得起来,相比于最后落到拉尔斯顿·普丽娜公司、宝洁公司等等巨头手上,罗纳德·佩雷尔曼也不错。
反正,罗纳德·佩雷尔曼对吉列公司攻势凶猛,确实牵制住了拉尔斯顿·普丽娜公司对永备电池公司的觊觎之心,让海湾西方公司更加游刃有余,在大幅度提高收购成功率的同时,还能有效控制收购成本。
现阶段,海湾西方公司已经稳居财富五百强前三十名之内,而且财务状况堪称优秀,远比一九八零年代初那两年,名次排在前几位,销售额几百亿美元、利润却是负数的通用汽车、福特汽车之类,经营性质相对接近的企业,好得多。
当然了,海湾西方公司毕竟收购动作不少,不断调整肯定免不了,但都属于良性扩张大前提下的优化。
今年,海湾西方公司的营业额应该在一百三十亿美元左右,这里面包括像被拆分出去国防工程业务的德州仪器这种新加入成员,所合并计算进来的四十多亿美元销售收入,财务报表上的利润可以做到三亿美元多点,属于中规中矩,又能调动投资者胃口的微妙水平。
其实,做到这一点挺不容易的。要知道,海湾西方公司也在通过收购进行扩张,还有移动蜂窝通信这种先行者性质业务的投入,开销的地方多着呢,全赖高弦的无形之手暗中指点,才能如此稳如泰山。
从往年经验来看,海湾西方公司的营业额,今年可以排在财富五百强榜单上第二十五名左右,又稳稳地前进了一步,做为打造企业文化,增强集体凝聚力的一种经营手段,这份荣誉还是值得认真对待的。
帕特丽夏就提到了,海湾西方公司计划举办一个豪华年会,进行庆祝,花销比较可观。
高弦没有什么异议,海湾西方公司的实际控制权落到自己手上好几年了,局面已经完全稳定了,有点仪式感应该,只要能让更多的集团员工参与进去,增强认同感,该花的钱,没必要小气。
简而言之,对于海湾西方公司在财富五百强榜单上的名次,高爵士持正面评价的积极态度,但是,当《时代》的竞争对手,正谋划着推出全球亿万富豪榜的《福布斯》,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就态度冷淡了。
《福布斯》推出米国亿万富豪榜四百已经好几年了,不管被列到榜单上的米国富豪们最后如何处理这份荣誉吧,反正场面确实相当热闹,让《福布斯》老板迈尔康·福布斯风光无限,算是在《福布斯》和《时代》的长期竞争当中,扳回了一分。
米国亿万富豪榜四百的反响如此轰动,《福布斯》没理由不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推出全球亿万富豪榜。
不管什么时代,数据统计都是一门大学问,即使现在计算机数据处理水平可圈可点,但难度仍然非常之高,《福布斯》是依靠几十名记者从全球各地收集情报,有诸如上市公司财报等等的公开数据来源,也有富豪们个人配合着提供的财务数据,简而言之,各展手段吧,榜单到底有多高的精准程度,比如是否漏掉了隐形富豪,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福布斯》搞亿万富豪榜,肯定离不开亿万富豪们的配合。通常,当亿万富豪们收到《福布斯》的邀请时,大致有三种反应。
第一种亿万富豪,热衷排名,想要通过这种无形资本,干点什么,所以会热情回应,并试图夸大自己的财富数据。
第二种亿万富豪,表面上配合《福布斯》所提出的问题,但会有意地漏掉细节,这里面的学问自己品味好了。
第三种亿万富豪,可以用酷去形容,不回答《福布斯》的任何问题。
高爵士收到《福布斯》的邀请通知,有两个来源,一个是香江的书面文件,另一个是他在米国这边出差时,迈尔康·福布斯亲自的联系。
对于这种榜单,高弦很不感冒,最直接的原因是,现在的他,不但几乎没有想要的收益,反而容易暴露一些隐私。
要知道,高弦的收入来源很杂,像凑巧碰上的庄信万丰银行金库被抢劫的那笔财物,就没法子明面交代吧,还有比这更复杂的灰色收入来源,都在通过高弦所掌握的金融系统,逐步转换和沉淀,甚至连高爵士势力覆盖范围内的各个家族,也成为“蓄水池”。
在高弦眼里,财力有两种,一种就是通常认知上的自己有多少钱,另一种则是像摩根家族曾经的那样权势无边,短时间内便可以从各种渠道,筹集到海量资金,任其调配,而高弦现在对后者更感兴趣。
高弦担任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前,已经把自己身上的商业联系转移了出去,但按照《福布斯》的统计方式,间接的家族成员持有,也算在内,所以,这个全球亿万富豪榜,还真不容易躲掉。
而且,香江那边已经确定了,李半城、郭德胜、郑玉同、李照基、包玉刚、嘉道理已经过了上榜的门槛,甚至宝岛那边的王家、张家、蔡家也过了上榜的门槛。在大众认知里,更胜一筹的高弦家族,岂有失之交臂的道理。
帕特丽夏还好奇呢,向自己的男人打听,这个即将推出的福布斯全球亿万富豪榜,不知道第一名会有多少财富?
对这个时代的层次有着清晰认识的高爵士随口预判,福布斯全球亿万富豪榜的数据单位统一换算为美元,现在美元对英镑、西德马克、日元这些国际货币汇率大幅度降低,那个榜首数字估计会达到二百亿。
帕特丽夏吐了一下舌头,我觉得,你可以私下里找迈尔康·福布斯好好谈谈。
做为《福布斯》的老板,迈尔康·福布斯一向以生活奢侈、作风高调著称,尤其福布斯米国亿万富豪榜四百推出后,所引发的轰动效应,更是让他声势大涨,那么大的年纪了,仍然有精力派对开得飞起,甚至一九八五年还离了婚。
迈尔康·福布斯这么折腾,肯定有所求,那就是影响力,包括媒体领域的,以媒体为起点辐射到正治领域的,等等吧。
在迈尔康·福布斯的子女当中最有影响力的儿子——史蒂夫·福布斯,,这些年一直热衷于政坛,比如目前被米国总统列根任命为国际广播委员会的主席,这个委员会组织由米国国会提供资金支持的电台,具体内容敏感就不展开了,心领神会即可。
在“老剧本”里将来,迈尔康·福布斯参加过两次米国总统大选的初选,活跃程度可见一斑。
总而言之吧,迈尔康·福布斯不是简单的富豪,而有所求,那就具备交换条件的可能。
所以,帕特丽夏建议高弦,私下里找迈尔康·福布斯好好谈谈,操作性还是挺强的。
那就聊聊吧,论豪华的排场,高爵士只比迈尔康·福布斯强,虽然迈尔康·福布斯生财之道可圈可点,通过媒体行业的经营成功,多元化扩展到房地产等领域,拥有几亿美元,最多不超过十亿美元的身家,但远远不能和高爵士相提并论,无非就是高弦志不在此罢了。
两人的交谈,做了一些铺垫,围绕着高弦提出香江国际数字中心发展目标,所必然产生的附带效应之一,对国际媒体的吸引力,展开了话题。
“报业大王梅铎对香江最具影响力的英文报纸《夏华早报》的收购计划,基本上和最大股东惠丰银行达成了协议。”高爵士随口奉送一个消息。
新闻集团的这个收购,可不是小动作,因为这个时期,《夏华早报》堪称鬼佬在香江的喉舌,凭此经常取得重要的独家消息,而其记者也近水楼台先得月地获邀列席港督府的“吹风会”、惠丰银行的业绩简报会等等香江地界上的重量级活动,在香江影响力的举足轻重可想而知,并且《夏华早报》的盈利能力还不错,这就更加难得了。
根据高弦得到的最新情报,新闻集团为了拿下《夏华早报》百分之三十四点九的股权,出价达到了八亿两千万港元,按照当前的国际汇率换算,便相当于一亿多美元了。
由此可见,新闻集团收购《夏华早报》,在这个媒体帝国的扩张计划里,也是相当有分量的。
迈尔康·福布斯还不至于吃喝玩乐得搞不明白这里面的意义,而且退一步来讲,《福布斯》的老对手——《时代》,所推出的亚洲版的总部,就设在香江,这种国际媒体中心的地位,可谓显而易见。
“《福布斯》肯定也要去香江建立亚洲总部,推出亚洲版的杂志,到时候还请作为地主的高爵士,多多支持啊。”迈尔康·福布斯顺杆往上爬地提出了请求。
“这当然没有问题了。”高爵士自然而然地转到了自己的目的,“我已经接到了《福布斯》发出的,关于参加福布斯全球亿万富豪榜评选的邀请,实话实说,我担任着香江外汇基金管理局总裁,不适合因为这种缘故抛头露面,所以,还请《福布斯》的评选活动,不把高氏家族列入在内。”
迈尔康·福布斯听得会心一笑,福布斯米国亿万富豪榜四百推出已经好几年,里面的玄妙之处基本展示得七七八八了。
比如,除了沃尔玛创办者沃尔顿家族位置稳定之外,包括大卫·洛克菲勒等曾经登榜到前一名的亿万富豪,都已经寻不到踪迹了,难道还真以为人家全都经营不善破产了?
所以呢,高爵士不想要福布斯全球亿万富豪榜的关注,并不稀奇。
迈尔康·福布斯老奸巨猾地拿捏着说道:“高爵士喜欢清静的心理,我能理解,但客观上,以高爵士在大中华区,乃至亚洲的赫赫威名,如果被福布斯全球亿万富豪榜有意地忽视,很容易被那里的读者,对《福布斯》的权威性产生质疑。”
“我相信,《福布斯》肯定有解决之道。”高爵士淡淡地开口,“如果《福布斯》评选企业排行榜,那香江的高氏财团愿意配合,或者《福布斯》评选个全球影响力排行榜,我可以考虑接受邀请。”
高弦的言下之意就是,《福布斯》可以用别的榜单噱头转移注意力,反正《福布斯》在u媒体领域的资历,可以用千年老狐狸去形容了,肯定有办法,千万别给我玩单纯,如果还有条件的话,不妨摆到明面上。
“全球影响力排行榜?这个思路有意思!”迈尔康·福布斯听得眼前一亮,他琢磨了一会后,沉吟着问道:“那高爵士认为,哪些亿万富豪放到全球排行榜得头部位置,最具备媒体效应呢?”
高爵士瞥了一眼迈尔康·福布斯,这种私人场合没不要说话转弯抹角,直接点出微妙之处,福布斯现在搞各种排行榜劲头十足,目的复杂得一言难尽,从当前福布斯成员热衷于正治活动的角度来看,日美贸易摩擦不断,米国国会的议员们,绞尽脑汁地寻找收拾一本的借口,福布斯把一本的亿万富豪,放到全球排行榜的头部位置,可能激起米国民间的微妙情绪,讨得花生炖方面的普遍欢迎,这就是福布斯家族的资本了。
而且,当前一本那边确实盛产富豪,随便举个例子,西武集团控制人堤义明,在一本房地产、股市、日元对美元汇率三大上涨效应的加持下,福布斯给他搞个二百亿美元的榜首数字,肯定效果杠杠的。
迈尔康·福布斯暗自凛然,高爵士财力雄厚,即使在米国这边也人脉广泛,确实让人不敢造次,但这其实都不足以封福布斯的口,关键是还要加上直奔核心的见识,如果真闹掰了,麻烦肯定像附骨之蛆那样麻烦。
“既然高爵士不喜欢全球亿万富豪排行榜的喧嚣,那福布斯就不打扰高爵士的清净了。”迈尔康·福布斯最后明确地送出了顺水人情,“全球影响力排行榜的思路不错,希望到时候《福布斯》推出后,高爵士不要抱怨剽窃创意,并且愿意接受邀请。”
大家都见多识广,高弦让迈尔康·福布斯把福布斯全球亿万富豪排行榜头部位置的关注方向,转到一本亿万富豪的身上,在逻辑上完全站得住脚,何况米国也有这种需求。
米国打压经济发展如日中天、以至于已经威胁到了自己老大地位的一本,离不开营造相应的舆论氛围,激起米国老百姓猛然间发现一本人那么富有的失落和眼红情绪,便是题中应有之义。
说白了,这叫做正治正确。福布斯父子那么活跃,怎么会错过表现自己所掌握媒体资源价值的机会呢。
在高弦的耐心指点下,替自己男人保持对派拉蒙联合电视网控制力的帕特丽夏,很快便精确地把握了这种美国舆论大势走向。
不过,赫斯特小姐,甚至包括迈尔康·福布斯在内的媒体资源掌控者,都没有预料到,这种大势会突然间来得那么凶猛。
帕特丽夏在和高弦谈论的时候,语气里还流露着不可思议,一本东芝公司旗下的东芝机械公司,竟然违反巴黎统筹委员会的协议,向苏联出口九轴联动数控机床,帮助苏联提升了攻击核潜艇螺旋桨的制作技术,真不知道,一本人怎么想的。
高爵士悠悠地说道:“这里面的逻辑没那么难理解,数控机床固然高端,但销路哪里比得上电视机、洗衣机之类的家电,市场狭窄得很,甚至可能因为研发的高额投入得不到足够回报而威胁到企业自身的生存,难得有了订单,自然敢铤而走险了。”
“对了,政界对此有什么反应?”
帕特丽夏回答,根据白宫记者协会那边记者传回来的消息,正府官员和国会议员还在震惊和确认当中,可以想象,接下来肯定是集体震怒了,东京方面已经开始采取补救行动了。
高弦点了点头,沉吟着询问,“这件事具体怎么被披露出来的?”
“有一种说法是东芝机械公司内部闹矛盾,无法调和得导致涉事职员告密揭发,还有一种说法是米国国防部自己调查出来的。”帕特丽夏也不确定,她好奇地问:“这里有什么奥妙吗?”
“从当前的,以美日贸易摩擦为特征的美日关系来看,东芝事件无异于东京自己向花生炖递刀啊。”高爵士笑了笑,“一本人倒也精明,抢先一步在媒体上捅出来这件事,掌握了态度端正方面的主动性。”
帕特丽夏被逗得笑了半天,“被你这么一分析,还真是东京自己向花生炖递刀。”
这个东芝事件在高弦和高益米国首席执行官威廉·米勒、海湾西方工业公司首席执行官罗纳德·泽格勒、霍华德·休斯公司首席执行官迈克尔·布卢门撒尔的内部交流中,也成了一个讨论的焦点。
高爵士很谦虚地向威廉·米勒、罗纳德·泽格勒、迈克尔·布卢门撒尔请教,以他们过去在花生炖担任要职的经验来判断,东芝事件这场大火,东京会如何去灭,花生炖又是否会不依不饶?
而讨论结果的意见大体一致,在国际关系这个宏观层面,米国做到杀鸡骇猴的效果就行了,不可能真把一本搞死,毕竟这个小弟还大有价值,无非就是看东京付出怎样的代价,来让花生炖、扭腰,满意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微观层面,比如怎么发落东芝,便取决于各方势力交换条件的技巧了。
最后,高爵士得出了一个水到渠成的推论,那就是,对于东芝事件的善后,一本只有破财免灾一条路可走,而为了公关、游说所破的“财”,落到谁的口袋里,则取决于各方势力的本领了。
这种暗箱操作可不是考虑可能性,而是考验想象力,也是这个时期曝光的伊朗门事件便是最现实的例子。一九七九年之后,伊朗和米帝的敌对关系举世皆知,可花生炖的某些正治精英们,就能把军火卖给对方,其轰动不亚于十多年前的水门事件。
一番交流下来,威廉·米勒、罗纳德·泽格勒、迈克尔·布卢门撒尔对高爵士的判断心领神会。
威廉·米勒当即表示,自己会留心华尔街在资本运作方面的动态,而高爵士则暗示着某些方向,类似彼得森创办的黑石,虽然资历尚浅,但却因此没有包袱,更加活跃,尤其还有人脉资源,其能量不可小觑。
海湾西方公司已经把米国联合碳化物公司旗下的永备电池公司成功拿下了, 尝到了通过资本运作进行扩张甜头的罗纳德·泽格勒,自然而然地想到一个问题,东芝会不会因为捅了这个娄子,而像挪威的涉事公司那样被关停。
由于近些年霍华德休斯公司在新一代计算机领域不断发力,迈克尔·布卢门撒尔对发动了日美半导体大战的一本产业相对了解较深,进而对东芝的半导体业务,以及其它计算机技术实力颇为肯定,但他也说了,一本那边的经济界组织形式是财阀,东芝机械公司的负责人已经被抓了,做为母公司的东芝的社长和会长也引咎辞职,其背后的财阀势力肯定要力保东芝。
高弦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东芝是否被关停,取决于花生炖的火气有多大。其实,相比于关停,拆解未尝不是一个折衷的解决之道,比如能给华尔街带去资产兼并重组之类的业务。”
“米国联合碳化物公司因为博帕尔工业灾难而商誉暴跌、导致经营陷入困境;东芝机械公司,甚至整个东芝的商誉,估计也要走上这样的道路。”罗纳德·泽格勒经验老道地分析着花生炖的运作机制,“相较而言,只要东京下功夫足够,打通正府方面的关节,成功率还是很高的,可国会那边就没那么简单了。”
“先留心事态的进展吧,这件事一时半会不可能有眉目。”高弦一如既往地表现出了他的耐心,“我觉得,国会议员里肯定会跳出必须严惩东芝的强硬派,得罪人的活儿,还是人家干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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