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次郎的战术素养很好,他发现了许多武装人员迅速向自己包抄过来。
知道自己绝不能被对方缠住,只要有丝毫的耽搁,赶来的敌人就会越多,最后只能是死路一条。
他不敢再停留在这里,转身下了楼顶,下了楼梯出了公寓楼,上海的人口密集,大街上的人不少。
他快步穿过街道,正要进入一条巷道的时候,却被赶到的藤原会社武装队员看到了。
他手中的长布条泄露了他的行踪,匆忙之下,裹布条的时候没有扎紧,结果露出了一截枪支,那个武装人员眼力很不错,一下子就猜出了他的身份,高喊了一句:“你站住!”
平山次郎顿时一惊,他没有想到对方来的如此之快,他赶紧动作加快,撒开腿跑了几步,冲进了巷道。
武装队员们随之冲了过来,平山次郎的速度飞快,顺着巷道跑了起来,很快就来到了另一个巷道口,听到身后追兵也越发的迫进。
他看了看手中的三八式步枪,知道拿着这把步枪实在是太扎眼了,于是不再犹豫,顺着街道墙就将步枪高高地扔到房顶上,然后几步冲出巷口,向人流最多的跑去。
身后的追兵也跟着冲了出来,几名武装队员手持短枪,来到了街道上,左右巡视,观察着周围的行人。
因为照面的时间太短,他们刚才并没有看见平山次郎的脸,只看清楚了平山次郎的衣着和手中的长枪。
偏偏平山次郎装扮的工人装,在上海很是常见,大街上有不少人都在穿,至于长枪已经被他给丢弃了。
这一时间,武装队员们竟然失去了抓捕目标,于是他们分成两队开始分开左右搜索。
很快其他队员们也顺着巷道赶了过来,人手充足,他们干脆飞快地跑向街头和街尾,开始识别过往的行人。
木村真辉带着人在街道上来回的巡查,只要看到可疑的人员,就上前搜查,行人们看着这伙日本人手持短枪,凶恶的很,也不敢多说,都尽量四处躲着。
很快警察局的人手也赶了过来,他们一接到藤原会社的电话,不敢怠慢,集合所有人员开始封锁附近的几条街区。
两方的动作很快,平山次郎开始为了不引人注意,就混在人群里,并没有来得及快跑,结果就滞留在了这条街区,只是这一耽误,警察局的警察们就把附近的几个街区都封锁了,动静越来越大。
平山次郎暗叫了一声不好!自己没有想到一个商业会社的反应会这么快!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就被对方的武装人员围了上来,尤其是警察局的动作也是如此之快,一上来干脆就直接封街,让平山次郎难以脱身。
他心中焦急,赶紧左右看了看,想着再找一找逃生之路,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身边不远处的一条巷道口,便快步溜了进去,可是这条巷道很短,走到头竟然是一条死胡同。
平山次郎不禁急出了一身冷汗,这个时候所有的住户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这个年头大家都是怕事,纷纷都赶回家,紧闭门户,很快巷道里就剩下了平山次郎一个人。
这个时候,平山次郎突然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下水道口,他不再犹豫,上前撬开盖口,钻了进去,然后手托着盖口慢慢复原。
藤原会社的会长藤原智仁被刺,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上海相关的各个部门,警察署,特高课和宪兵队,甚至驻军都出动了人员,但是在城东整整搜查了一天,也没有找到这个刺客。
所有的高层都纷纷前来探望,影佐裕树和胜田隆司等人都再三保证,一定会动员所有人员,找出这个刺客。
宁志恒应酬完了所有人,这才抽空询问调查的结果。
别墅书房里,石川武志将一把三八式步枪轻轻地放在桌案上,向宁志恒汇报道:“我们动员了所有的力量,封锁了城东所有的街道,挨家挨户的搜查,可还是没有找到刺客,只是在一处巷道的屋顶上,找到了一把步枪。”
宁志恒坐在座椅上,慢慢地伸手取过步枪,轻声说道:“这是军队的制式步枪!”
“是的,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我们正在抓捕的平山次郎,逃走的时候就带走了一支三八式制式步枪和一支南部配枪,我们判断这一次的刺杀肯定是他所为。”石川武志接着说道。
之前宁志恒下令宪兵司令部暗中追查平山次郎的下落,为白川英卫报仇,可宁志恒没有想到,这个平山次郎干脆就找上门来了,直接要刺杀藤原会社的会长,把枪口对准了自己!
“这个平山次郎的确是个狠角色,他杀了白川英卫还不算,现在还来到了上海,对我下手,今天要不是我的运气好,只怕就难逃这一劫了!”宁志恒不禁心有余悸地说道,如果是一般人,今天断然难逃一死。
石川武志接着说道:“据我们调查,平山次郎擅长射击,枪法非常好,不过他现在没有了步枪,只有一把南部配枪,威胁就小了很多。”
说到这里,他取出了一张相片,接着说道:“这是我们调取的平山次郎的照片。”
宁志恒接了过来,照片上的军装青年其貌不扬,看上去极为普通,没有想行事到竟然如此决绝,真是人不貌相!
他将相片还给石川武志,吩咐道:“马上去放大冲洗,然后全城悬赏搜捕,在各大报纸上发布头条,只要找到这个人,我出十万日元的奖赏。”
“是,我马上去办!”
宁志恒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沉声说道:“武志,这几个月来,上海的风云际会,时局动荡,是越来越不安全了,前有中国特工对我进行刺杀,现在连本国人都对我下手了,真是头痛啊!”
石川武志也是为宁志恒发愁,随着地位的升高,藤原智仁已经是上海最显赫的权贵之一,各方面都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就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已经是数次被刺杀,要不是运气爆棚,只怕已经不能在这里说话了。
“智仁,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在我们没有抓到人之前,你还是要多加戒备,尽量减少出入的次数,尤其是住所和会社的大门附近,出入都要多安排保镖护卫。”
宁志恒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小心的,不过总不能因为着这一个人,我就守在家里不动,你那边要抓紧,目前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还有一个人,就是苏州城宫田商会的会长宫田安寿,这个人在平山德本死后就逃出了苏州城,他还给平山次郎报了信,所以我判断他们两个人之间应该还有联系,我已经在搜集他的信息,争取尽快找到他,从他的身上找到平山次郎的踪迹。”石川武志回答道。
宁志恒点了点头,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过了这段时间,我打算离开上海避一避风头,听说那位王先生和内阁的谈判已经快要结束,等他回到上海,中国特工们一定会再次进行刺杀,我现在的身份太引人注目了,很有可能再次被中国特工选为刺杀目标,哎!真是多事之秋啊!”
石川武志也是无奈,以前藤原智仁低调发财,日子还算平静,现在这种日子只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石川武志离开之后,宁志恒独自在办公室里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在检讨在这件事情,自己到底有哪些失误,目前看来,自己可能是有些膨胀了,原以为在日本人内部经营了足够的资本,可是在这个过程中,可能是过于高调,让一些有心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的身上,看来自己是要收敛一些了。
第二天,上海市区的各大街头巷尾都粘贴上了平山次郎和宫田安寿的照片,报纸刊物上悬赏十万日元寻找这两个人的下落,一时间大家都在谈论此事。
土原机关的一间办公室里,岩井之介也正在把整件事情汇报给了北冈良子。
这段时间,岩井之介都在紧密关注宁志恒的行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整个上海高层都为之震动,岩井之介又怎么能不知道。
“他们搜了一整天,也没有找到刺客,不过他们还是很快查明了刺客的身份,正在悬赏捉拿!”岩井之介汇报道。
北冈良子对此事很是重视,只要是牵扯到藤原智仁的事情,她都不会放过。
“到底是什么人,敢刺杀藤原智仁?”
“是一个名叫平山次郎的逃兵,还有一个同伙叫宫田安寿,我调查了一些情况,听说之前藤原智仁就命令宪兵司令部暗中抓捕这个逃兵,现在看来这个平山次郎一定是和藤原会社有些不能明说的恩怨,以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北冈良子想了片刻,她觉得这很可能是一件值得利用的好事,也许可以对藤原智仁形成一定的威胁。
“你马上去调查平山次郎的一切,我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我想,这里面一定有我要找的东西。”
“嗨依!”
三天后,法租界里一处公寓里,北冈良子正在和中岛幸太低声交谈着。
中岛幸太说道:“组长,我们这段时间一直盯着藤原会社的货物运输流程,初步查明了他们的一些物资运转情况。”
“具体说一说!”
“藤原会社物资运输量非常大,他们的物资每七天就会有一批到港,一般都在法租界皇后码头上岸,每一次都会被分别运输到码头附近的四个大仓库里,他们的运转速度很快,货物都会在两至三天被运输一空。
可是奇怪地是,只有西边两个仓库里的货物会被运送到上海市区的藤原会社,东面两个仓库的物资会被运输至南市,并向西一直通过我们的关卡,运输出上海。”
北冈良子开口问道:“向西?你们没有跟下去?”
中岛幸太一愣,摇了摇头,小心地问道:“需要跟下去吗?”
北冈良子瞪了他一眼,严肃的说道:“当然,我需要知道物资到底去哪里?你必须事无巨细的调查清楚所有的情况,尤其是物资进入中国占领区之后的情况,藤原会社要想获得最大的利润,走私渠道一定会深入中国战区,我想知道的,就是他到底介入有多深?如果是就地散货给当地的中国商会,那么就是和中国商人们合作赚取高额利润,可是如果物资直达中国占领区的大后方,那代表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能够通过中国战区的重重关卡,这就说明藤原智仁一定和中国某些势力有默契,这性质就很恶劣了,藤原智仁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你明白吗?”
中岛幸太诧异地看了看北冈良子,他不明白北冈良子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这是在和上海最高层的权贵为敌,但是他还是要服从北冈良子的命令,于是点头答应道:“是,我会尽全力跟踪这一部分物资的最终去向。”
北冈良子接着说道:“照目前的情况看,藤原会社的物资最少有一半是运输到了中国国统区,剩下另一半才会供应给上海本地和苏南地区,他们的运输量再大,也是非常紧张的。”
“所以他们才强行收购其他走私商会的物资,最大限度的掠夺货源!”中岛幸太接口说道。
“他们这是在资敌!”北冈良子狠声说道,“这些人为了钱财都已经疯了,这么多的管制物资运进了国统区,将会给前线的作战带来多大的危害,他们难道不清楚吗?”
中岛幸太看着北冈良子有些激动,开口安慰道:“组长,以中国政府的能力,这些物资就是运进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们的军队节节胜利,战无不胜,他们最终都是徒劳而已。”
“混账!”北冈良子语气严厉地斥骂道,“我们花费这么大力量对中国抵抗政府实施禁运,可是藤原会社却是借着国统区物价飞涨的机会疯狂敛财,这是**裸的叛国行为!”
中岛幸太虽然不以为然,但还是顿首行礼,聆听教诲,不敢有丝毫的表现出来。
北冈良子显然底气不足,其实这个时期日方最大的走私方并不是上海的藤原会社,而是华北方面京津地区的各大商会,只不过华北方面军是辅以发行军票的形式半买半抢,中方国统区的商人们吃了很多亏,但不可否认的是,大量的管制物资还是进入了中国国统区,至于最后是到了谁的手上就不得而知了。
北冈良子和中岛幸太都是从华北地区调来的,深知这些情况,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其实北冈良子想要得到的并不是这些,她要知道的,还是藤原智仁和国统区那边的关系到底有多深?
她深知仅仅就是走私物资这一点,根本不可能对藤原智仁这样的权贵产生任何的威胁,她是要抓到比这更有威胁力的证据。
北冈良子镇定了一下情绪,接着问道:“此外还有什么发现吗?”
中岛幸太点头说道:“我通过一些手段查明了,东边两座仓库是两个中国贸易商行的专用仓库,一个叫汇丰源商行,一个叫中汇贸易公司,我还买通了法租界税务局的一个官员,查到了一个情况,那就是这两家公司根本不和法租界里的其他公司发生任何贸易,也就是说,这两个中国公司就是藤原会社的专用下线,他们只是为了用来掩人耳目的空壳公司。”
北冈良子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这是走私渠道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她点头说道:“藤原智仁当然不敢让别人知道,他直接参与了向中国国统区走私的事实,必要的掩饰还是要做的,你现在要查明的是,这些事情都是谁在经手,这么大货运量的运输,仓库的进出管理,车辆的安排调动等等,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藤原智仁一定在法租界里布置了人手来处理这些事情,你们也要搞清楚。”
中岛幸太点头说道:“您放心,我已经派专人天天守在仓库那边,暗中监视一切,会有所发现的。”
北冈良子再三叮嘱道:“你们的动作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惊动他们,藤原智仁这个人不简单,以他的势力,完全可以布置足够的武力保护这里的运输渠道,如果让他们发现你们,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情!”
“明白了!”中岛幸太答应道,“有情况我就马上向您汇报。”
北冈良子摇了摇头,说道:“这段时间不要回土原机关向我汇报,只能我来单线联络你们,土原机关现在是影佐裕树主持工作,他带来了不少人员,机关里的并不隐蔽,你们监视藤原会社的事情,如果让他们知道,很快就会传到藤原智仁的耳朵里,那就麻烦了。”
中岛幸太一惊,他一直留在法租界潜伏,土原机关建立后,也只是回去过两次,很多事情并不知道,难道是变天了?
不过他们一直隶属北冈良子的领导,对北冈良子很是信任,于是点头答应道:“嗨依,一切都按您的吩咐行事!”
这个时候北冈良子又再次取出两张照片,放在中岛幸太的面前,说道:“你们在法租界里也多留心这两个人,如果能够找到他们,可是大功一件。”
这两张照片上的人,正是平山次郎和宫田安寿,照片也是从报纸上翻拍的,北冈良子大概的把情况向中岛幸太介绍了一遍,接着说道:“宫田安寿的踪迹我们不清楚,但是平山次郎一定还在上海,现在上海市区风声很紧,他也许有可能进入租界,你们多留心,找到这个人就抓活的,我有用处。”
北冈良子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已经查明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她知道平山德本中佐被刺杀的时,马上就知道了这是藤原会社下的手,什么抗日分子的传单?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拙劣伎俩,之后的发展就很清楚了,平山次郎逃离军营,潜进苏州城刺杀白川英卫为兄报仇,藤原智仁为此下令宪兵队抓捕此人,可是平山次郎竟然混入上海,直接找上了藤原智仁报仇,这些的事情串在一起,什么都是清清楚楚的。
北冈良子知道藤原智仁势力庞大,走私管制物资的罪名,对他没有什么威胁,但是杀害现役军官的罪名就不一样了,毕竟这是在战时,事情可大可小,只要操作得当,把事情搞大,引起军方的不满,对藤原智仁来说,会是一场大麻烦,所以说,只要自己找到这两个当事人,完全可以作为一个有分量的筹码,是可以和藤原智仁谈一谈的。
现在土原机关里面形势不对,自从老师走后,影佐裕树接手机关的工作,很快就开始安插自己的人手接手各个关键岗位,北冈良子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是焦急,她敏锐的感到自己的老师在这场博弈中并不占优势,她试图以手中的筹码相威胁,迫使藤原智仁出面支持自己的老师,只要拉起藤原家的这面大旗,相信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就在北冈良子处心积虑的收集一切证据,准备和藤原智仁谈判的时候,在日本逗留多日的伪政府代表们也终于赶回了上海,这一次在日本终于完成关于重大问题的谈判。
谈判完成,伪政府的组建工作开始紧锣密鼓展开了,影佐裕树也知道,中国特工针对新政府要员们的新一轮刺杀也即将开始,为了更好的为新政府保驾护航,影佐裕树决定将土原机关下属的特工部,正式划归到新政府的体系之下。
丁墨和李志群经过影佐裕树的推荐,正式拜见了王填海,王填海此时双手空空,手中缺人缺钱,什么都缺,对人员充足,装备齐全的特工总部的加入自然是非常满意,马上任命两个人为伪政府政治委员,全面负责伪政府特工保卫工作。
从此特工总部正式成为了伪政府的专属情报部门,对外都以七十六号为代称,成为了伪政府手中最为锋利的一把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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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志恒这段时间也是颇为头痛,他手下的各方力量都没有能够找到平山次郎,无论是宪兵司令部,还是特高课,甚至警察署在上海市区大肆搜查,也是一无所获。
宁志恒甚至命令租界里的情报科查找平山次郎和宫田安寿的下落,可是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里人口上百万,尽管情报科在租界里经营多时,实力雄厚,可要想在短时间里找到宫田安寿也很困难。
有这样一个人在暗中窥伺,时刻想要自己的性命,就算是镇定如宁志恒,也是难以视若无事。
会长办公室,平尾大智正在向宁志恒汇报。
“会长,苏州城的形势一切还好,军方认定了平山德本的死,就是抗日分子所为,目前正在苏州地区进行清乡稽查,三浦已经将苏州城所有的走私商人整合完毕,依照惯例,他们都愿意为我们提供货源。”
宁志恒点了点头,他开口问道:“川田他们的后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这一次的刺杀,有两名保镖命丧平山次郎的枪下,还有一个重伤。
宁志恒对肯为自己挡枪的下属,一向是不吝厚赏的,三名手下,每个人都是五万日元的奖赏和抚恤。
平尾大智回答道:“一切都安排妥当,家属们也很满意!”
宁志恒叹了口气,说道:“如今藤原会社树大招风,你们行事也要低调些,像白川这样鲁莽胡来可不行,原本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只需要我和吉冈少将打个招呼,将平山德本调离苏州即可,结果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最后还要我和多田中将疏通,真是得不偿失。”
这一次确实让宁志恒颇为被动,军方也不是傻子,不乏有人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只是在高层的强制之下,又怯于藤原会社的背景,这才没有人出头搞事,不然就是一场麻烦。
“嗨依,都是我识人不明,让您为难了。”平尾大智躬身低头应是。
平尾大智现在在藤原会社也算是位高权重,基本上运营的事情都交给他在管理,白川英卫就是他选中的人选,结果搞的一团糟。
宁志恒抬了抬手,轻声说道:“虽然白川搞出了这么多事情,但他也是为了会社的发展,最后还把命搭进去了,我也不能亏待他,你去赤木那里支取十万日元,给他的家人送去,具体的事情你安排。”
“嗨依!”
看着平尾大智退出了房间,宁志恒坐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他现在的事务繁多,方方面面都要他仔细应对和斟酌,现在又出现了平山次郎这个定时炸弹,让他一时之间颇为头痛,很是伤神。
这个时候敲门之声响起,易华安推门而入。
“会长,乐和贸易公司的老板秦乐池求见。”
宁志恒一愣,他知道秦乐池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医院养伤,怎么会突然求见自己。
“请他进来!”
很快,秦乐池推门而进,秦乐池自从被特工部拷打重伤住院,就一直惦记着早一点完成物资运输的事情,伤势还没有痊愈,就强自出院,来藤原会社联系购买物资的事宜。
“会长!”
宁志恒看着秦乐池手拄着拐杖,走路不稳的样子,便示意他在一旁的沙发坐下来,轻声说道:“秦桑,你的伤势还没有好,怎么就出院了?”
两个人之前在苏越的家中是见过一面的,彼此算是相识,秦乐池急忙点头说道:“都是些皮外伤,现在已经不碍事了,这一次乐池突遭横祸,全靠会长您伸出援手,将我从虎口中救出,听医院的大夫说,您还特意为我送去两只磺胺,我这才捡回一条性命,乐池一直铭记在心,所以这一出院,就前来向您拜谢。”
这话秦乐池倒是说的诚心实意,他这一次能够逃过一劫,固然是苏越及时求援找来了帮手,但是藤原智仁还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甚至不惜动用宪兵队强行救人,不然自己绝难逃过这一劫,于情于理,自己都要第一时间前来致谢。
宁志恒哈哈一笑,开口说道:“秦桑,你客气了,我和苏君是老朋友,这点小事还是要帮的,再说你不过是无妄之灾,真正的原因,相信你也清楚,所以不必挂在心上。”
“哪里,会长的大恩我是清楚的,我听说会长是书法大家,为表示谢意,我特意将家中珍藏的一副古贴献与会长,微薄之礼,还请会长您笑纳!”
说完,他站起身来,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小心翼翼地送到宁志恒的书桌上。
宁志恒笑着说道:“秦桑,你太客气了,我的一点喜好,你倒是有心了。”
他伸手取过木匣,打开一瞧,眼睛顿时一亮,赶紧取出里面的古贴,认真查验,这竟然是元代著名书画家赵孟頫的一本古版字帖,赵孟頫在中国书法史上被誉为楷书四大家之一,能诗善文,博学多才,书画谌称一绝,尤以楷书、行书闻名于世,其楷书清逸、秀媚、遒劲、沉稳,世称“赵体”。
他的古贴绝对是珍贵之极,宁志恒自然是非常的喜爱。
他一下子站起身,几步上前,来到秦乐池的对面坐下,笑容明显亲切了许多:“秦桑,你一片心意,我就不推辞了,以后有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大家都是自己人。”
秦乐池没有想到这一副古贴的效果竟然如此之好,藤原智仁马上就换了一副笑脸,亲切和蔼了许多,不由得暗自欣喜,他赶紧趁热打铁,接着说道:“会长,这一次登门还真是有事相求,只是有些冒昧,还望会长首肯。”
说完,摆出一副惶恐的样子,眼睛却在仔细观察着宁志恒的神态变化。
宁志恒的目光熠然一闪,又倏然隐去,他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不以为然地说道:“秦桑,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在上海,我藤原智仁说的话,还是管用的!”
听到宁志恒大包大揽,没有半点推辞的意思,秦乐池心中大喜,急忙说道:“那就多谢会长了!是这样的,我们乐和贸易行以前在苏南一带有不少商业伙伴,后来大战之后,物资管制严格,我们在苏南地区的业务也就断了,现在有心想重新建立苏南地区的商业往来,可是我们没有运往苏南的渠道…”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宁志恒的脸色,并没有发现不豫之色,便接着说道:“我听说会社已经开通了通往苏州无锡的商道,所以我想搭会社的运输车辆,把我们的货物运输到苏南地区,不知会长能否应允?”
宁志恒一听就知道,秦乐池这是要借用藤原会社的关系,将物资运出上海,心中自然是愿意的。
其实他早就有心为地下党组织提供物资运输的方便,毕竟使用藤原会社的渠道,可以做到万无一失,绝对的安全,只是难以和组织沟通,无法主动向农夫提出这一点,不然自己的身份马上就会暴露,现在秦乐池送上门来,自己正好可以顺水推舟,不着痕迹地完成这个推助的过程。
宁志恒佯装考虑了片刻,然后才缓缓点头道:“秦桑,我可以同意你的要求,毕竟我和苏君是好朋友,但是生意归生意,你知道的,如果你们要借用会社的渠道,是要加价七成,这一点你要清楚,而且这个事情你必须保密,不然所有的人都这样做,我会很难办的。”
听到宁志恒同意了自己的请求,秦乐池心中大喜,他之前并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藤原智仁几乎没有任何疑虑,就马上答应了下来。
至于加价七成,这个价格虽然有些偏高,但是能够确保安全无虑,还是值得的。
毕竟就是地下党组织自己来运输物资,所做的准备工作和预防措施,成本也是很高的,最重要的还是安全问题,一旦出现了问题,不只是货物,就是人员的损失,也足以酿成大祸,相比而言,还是借用藤原会社的渠道划算的多。
组织负责人林翰文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最终同意了秦乐池这个方案,当然,地下党组织这段时间以来,活动经费比较充裕也是一大原因,影子这两次送来的巨款足以购买大量的物资,没有什么比支援苏南山区的部队给养更重要的事情了。
秦乐池满脸笑意,连声答应道:“当然,当然,价格上当然按照您的意思办理,乐池多谢会长的关照,而且您请放心,这件事情绝不会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否则您只管拿我是问。”
宁志恒之所以敢提高这个价格,一是不愿意让其他人起疑,毕竟这样的操作,对藤原会社来说本来就需要收取高额的费用才合理,第二,那就是他很清楚,自己送给组织的资金足够支付这笔额外的费用。
两个人商量已定,宁志恒把平尾大智唤了进来,当着秦乐池的面,把事情交代清楚,让平尾大智具体安排。
平尾大智对会长的命令自然是不折不扣的执行,秦乐池也暗自点头,这个藤原会长做事敞亮,收了礼就办事,看来自己的这幅字帖没有白送!
法租界里吕班路是法租界中部的一条繁华街道,这里聚集着大量的外来人口,各种商铺货店排满了街区。
松来宾馆是其中一家比较大的宾馆,一身长衫打扮的宫田安寿,迈步走出了宾馆大门。
他来到法租界已经好几天的时间了,每天都是焦急地等待着平山次郎前来和他汇合。
他自从离开了苏州城,就一刻不停地跑到这里,还没有时间打听到平山次郎到底有没有刺杀白川英卫成功,他更担心的是,就算是刺杀白川英卫成功了,平山次郎还不肯善罢甘休,继续来到上海对藤原会长动手,这样的话,事情可就难以收场了。
他并不知道,此时平山次郎已经把上海市区搞了个人仰马翻,上海市区里面已经到处粘贴他和平山次郎的画像通缉他们。
好在这里是法租界,上海市区的信息传递的很慢,不然他早就察觉不对了。
他来到法租界后,平时深居简出,除非必要,不出宾馆的大门,今天是实在憋闷,兜里也没有了香烟,于是出了大门来到斜对面的一家商铺里,掏钱买了一包香烟。
转身出来后,就在附近的报摊上买了一份报纸,低头查阅着近几天的信息,突然目光集中在一处,脸色顿时大变。
藤原会社会长被刺杀的事情搞的满城风雨,在租界里的上也刊登了这一消息,宫田安寿很快就找到这条新闻,不由得心头一惊,暗叫了一声不好,平山次郎到底还是忍不下这口气,来到上海并没有和自己汇合,而是直接去找藤原会长报仇。
现在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自己就是身在法租界也难保平安,宫田安寿越想越觉得不安,他左右看了看,不敢再停留,折起报纸夹在腋下,快步走回了宾馆。
刚一进宾馆大门,前台的掌柜看到后,点头打着招呼:“田先生,您身体好些了吗?这出门在外最怕的就是生病,前街药店的于大夫医术不错,您可以去看一看。”
宫田安寿之前一直以身体不适为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宾馆掌柜信以为真,才出声询问。
宫田安寿听到这里,赶紧点头说道:“多谢了,我感觉好了不少,再休息两天就好了,今天的晚饭还是麻烦你送到我的房间。”
掌柜连连点头:“放心,放心,我会安排伙计给您送过去!”
宫田安寿道了声谢,便转身上了楼,回自己的房间。
掌柜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露出疑虑的目光,他从柜台下的抽屉里取出两张照片,仔细核对了一番,然后拿起其中一张,凑在眼前。
照片上的人身穿西服,容貌和宫田安寿颇为相像,只是略显模糊,正是市区里悬赏花红的宫田安寿的照片,只是这张照片是从苏州宫田会社里翻找出来的,拍照的时间和现在距离有点长,容貌上略有变化。
原来这一次宁志恒把照片发回情报科,命令他们在租界范围里查找两个人的踪迹。
这一次情报科不同以往,冲洗了很多照片,发给下属们大范围的搜查。
以前情报科找人,除了自己的情报员之外,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以免暴露真实的意图和身份,这样做效率很低,除非是情报员本人看到目标,否则很难确认。
这一次不同,平山次郎和宫田安寿是市区悬赏重金抓捕的日本人,情报科可以名正言顺地安排外围人员大范围查找,到时候完全可以用挣取悬赏花红的借口搪塞过去。
现在情报科的成员们凭借着雄厚的财力和关系,在租界里都有比较体面的身份和地位,各自有不少的手下或者雇员。
尤其是季宏义手下的情报一组,很多都是帮会里面的骨干人物,除了他自己以前在江北帮的班底之外,还有当初徐永昌介绍一批队员,这些队员都是当年苏浙别动队第五支队幸存下来的人员,都是经过血火考验的忠诚战士,后来也加入了情报科,这些人又以青帮弟子的身份,潜伏在上海青帮里面,因为都是能打能冲的角色,所以很快各自都有自己的势力,这些人员如果都发动起来,是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
宫田安寿之前做生意的时候在这个松来宾馆住过几次,和掌柜也算是旧识,这一次入住之后,表现的有些异常,开始掌柜的还真以为他是身体不适,可是后来当有人把照片交给他的时候,他马上发现照片上的人和这位田先生颇为相似。
他觉得自己的判断应该不错,可并不知道青帮为什么要找这个人,生怕害了好人,所以一直有些拿不定主意。
可是最后听说这一次赏金非常丰厚,想了半天,终究是财帛动人心,他不再犹豫,一咬牙,拿起柜台上的电话拨打了出去。
宫田安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他来回在房间里,焦急的走来走去,平山次郎这几天没有出现,不是被抓就是还要对藤原会长下手,如果是被抓,就很有可能把自己交代出去,如果没有被抓,还要继续刺杀,那一时之间也难以和自己汇合,而自己逗留在上海太久,很容易被藤原会社的察觉,宫田安寿不禁左右为难。
最后他决定再等两天,如果在这两天里,平山次郎还不出现,他就只能自己逃去杭城,绝不能长时间的留在这里,不然就太危险了。
就在他在房间里提心吊胆的时候,法租界的一间房屋里,季宏义也接到了手下的情报队员应和元汇报。
“组长,这一次我摸遍了我地盘上的宾馆客店,在松来宾馆找到了和其中一张照片里比较接近的一个人,这个人是五天前进住的,只是登记的姓名叫田安,我估计应该是我们要找的人。”
应和元就是混入青帮弟子中的一名情报员,现在也是一名青帮头目,手中有固定的地盘和喽啰,松来宾馆就在他的地盘上,宾馆掌柜的电话正是打给他的。
“确认了吗?”季宏义一听,赶紧追问道。
应和元回答道:“我接到消息后去看了看,但是这个人一直守在房间不出来,所以不能够确定,我怕打草惊蛇,也没有贸然进去查看。”
“有没有发现另一个人?”
“没有,我问过宾馆的掌柜,他说一直就是这一个人,没有见到另一个人现身,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如果动手抓捕的话,会不会打草惊蛇?”
季宏义没有说话,他单手摸着下巴,仔细地思虑了片刻,最后下定决心,断然说道:“动手!现在市区里已经通缉好几天了,消息迟早会传到租界,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惊动他,别到时候脱了线,再说长的相像的人也有不少,我们先确定是不是这个人。
如果确认了目标,就马上撬开他的嘴,消息上说,这个人不过是个普通的商人,严刑拷打之下,就是小时候尿裤子的事都得招了,我们根据口供,再找到另一个人并不难。”
主意已定,季宏义不再迟疑,他当机立断,很快派出了一组行动队员,伪装成青帮弟子,由应和元带领着,赶到了松来宾馆。
以情报科行动队员的能力,对付宫田安寿这样的普通商人,简直是轻而易举。
在掌柜的配合之下,以送饭的名义,行动队员轻易地接近了宫田安寿,不费吹灰之力就控制了宫田安寿。
应和元坐在前台后面,看着掌柜说道:“老冯,这一次你功劳不小,要真是抓对了人,赏金绝少不了你的。”
“都是应老大您的关照!”掌柜老冯点头哈腰的应承道。
应和元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不过我还要交代你一件事。”
掌柜老冯急忙点头答应道:“有什么事情您尽情吩咐,我一定照办!”
“你也知道,这人只抓到了一个,还有一个没有着落,我留下几个兄弟,扮作宾馆的伙计守在这里,你一切听他们的安排,要是能再抓到另一个,赏金给你翻倍!”
老冯一听,哪里还不愿意,赶紧点头答应。
很快队员们把捆得结实的宫田安寿带了下来,应和元一挥手,众人快速离去。
宫田安寿很快被带到了情报科审讯室里,霍越泽听到汇报也赶了过来。
可是审讯的过程并不顺利,足足拷打了两个小时,遍体鳞伤的宫田安寿才熬刑不过,交代出来了一切。
霍越泽看着审讯记录并没有多问,他不知道处座为什么会插手藤原会社的通缉行动,他只需要服从命令行事就可以了。
霍越泽转身对季宏义问道:“除了他,还有另一个叫平山次郎的日本人,他们约定在松来宾馆汇合,你做好安排了吗?”
“安排好了,我们留下了足够的人手守在松来宾馆的内外,只要平山次郎一露面,马上就会实施抓捕。”
“很好,这一次还算是顺利,不过这是处座点名要的人,关系定然重大,你要亲自主持行动,不能任何意外!”
“是,我亲自守在那里!”
二天后,慕兰社院的书画厅里,宁志恒正在和岩井建伊,还有松平秀实两个人相对而坐,中间的茶桌上一应茶具齐全,宁志恒亲手为两个人布茶,三个人亲切地交谈着。
岩井建伊感慨地说道:“藤原君,我来上海这么多年,之前没有来过幕兰社院,没有想到这里竟然已经建设成这一番景象,景色宜人,高朋云集,真是个好去处!”
自从和宁志恒在宴会之时交谈之后,岩井建伊为了交好宁志恒,特意带着松平秀实多次来到幕兰社院和宁志恒相聚,双方都是有意拉近彼此的距离,很快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松平秀实没有想到,之前和宁志恒在领事馆的一次交谈,让宁志恒对他的印象很好,现在岩井建伊特意让他来和宁志恒拉近关系,他自然也是求之不得。
藤原智仁在上海的地位显赫,影响力很大,和他保持良好的关系,对自己以后的工作大有益处。
松平秀实也是拍手赞叹道:“这里确实是个难得的清闲之地,现在幕兰社院的规模已经不小了,我听说藤原君还要再扩建幕兰社院?”
宁志恒满面春风之色,微笑着说道:“幕兰社院是我最喜欢停留之地,我这个人不喜欢声乐娱色,可自小就独爱书法和文学,在这里我结交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我很喜欢这里,打算在社院的西边再扩建一片大型花园,多种植些花卉青草,以后我们就可以踏青游玩。”
岩井建伊和松平秀实相视一眼,不由得暗自咋舌,在寸土寸金的上海,扩建一片花园出来,绝不是一笔小数目,可是这位藤原会长却是浑不在意,可见财力之雄厚。
松平秀实伸出拇指赞叹道:“怪不得听侨民之间相传,都说藤原君是中国孟尝君般的人物,豪爽侠义!”
宁志恒连忙摆手客气道:“哪里,我只是为朋友们提供了一个相互交流的场所,岩井君,松平君,以后有时间就过来坐一坐,难得清闲一刻,大家可以煮茶闲谈,也算是雅芳自赏,哈哈!”
三个人都是一笑,举起茶杯对饮一盏。
放下茶杯,岩井建伊开口说道:“对了,藤原君,不知道前几天行刺你的刺客抓到没有,我们领事馆手中的几份报刊,每天都在头条登示对他们的悬赏,这样对抓捕也有所帮助。”
岩井公馆是外务省的情报机关,他们对上海的报刊杂志都有管理权,手中有几份控制的报纸,鼓吹大东亚共盟的那一套邪说,为日本人的喉舌。
宁志恒听到岩井建伊谈到这件事,脸色也有些无奈,他勉强笑道:“让岩井君费心了,目前还没有找到这个人,哎,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各方面都盯上了我这个无职无权的闲人,这个刺客也不知道是哪方面的背景,搞的我现在出门都要带一大堆人,上海的治安真是越来越乱了,等新的国民政府再正式成立,我估计还会更乱。”
岩井建伊听到宁志恒谈论新政府,马上低声说道:“藤原君,现在土原机关的影佐将军已经开始和各方面洽谈,前天还特意去我那里商谈事宜,不知道你的态度如何?”
宁志恒心中了然,看来影佐裕树做事很周全,已经和本地的地头蛇们开始接触,争取得到他们的支持,于是点头说道:“影佐将军还是很尊重我们的意见的,不像土原将军,做事有些激进了。”
岩井建伊应和道:“对,土原其人总是打着组建新政府的名义,四处伸手,我个人认为,还是影佐将军好相处些。”
两个人心意一致,更是引为同盟,相谈甚是投机。
正在他们闲话叙聊之时,在幕兰社院外的一处街角处,一个身穿灰色长衫,头戴一顶礼帽的男子正斜靠在墙上,他的帽檐压的很低,遮住了脸的上半部分,眼角的余光暗中扫视着周围。
此人正是躲避多日的平山次郎,他上一次逃过了追捕,可是并没有放弃对宁志恒的刺杀。
只是这几天来,宁志恒出入都是大量的保镖保护,平山次郎没有了长枪,不能远距离地射击,就只能凭借手中剩余的一把手枪,准备近距离地刺杀,不杀了这位藤原会长,平山次郎绝不善罢甘休。
可是他跟踪了宁志恒很长时间,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不过他的耐性很好,相信只要他能够坚持下去,早晚都会找到合适的机会。
中午的时候,宁志恒邀请岩井建伊与松平秀实两个人就在幕兰社院用餐,宁志恒安排了上海最好的日式厨师,还有最高等级的食材,精致的午餐让岩井建伊和松平秀实赞不绝口。
直至午后时分,这才分手离开,今天三个人气氛和睦,相谈甚欢,相约改天再聚。
岩井建伊和松平秀实挥手相送宁志恒,眼看着宁志恒上了车,在车窗口再次示意告别。
远处的平山次郎只能再次惋惜地摇了摇头,保镖们防范还是太严了,三十米之内根本靠不过去,任何人只要稍微靠近一点,藤原会社的保镖们都会把目光注视过来,他们的站位也将所有角度堵死,让平山次郎根本没有下手的可能。
岩井建伊和松平秀实目送着宁志恒离去,这才转身上了自己的轿车。
车辆行进之时,岩井建伊轻声问道:“松平君,你怎么看这位藤原君?”
一旁的松平秀实点头,郑重地回答道:“不得不说,藤原君的举止气质都足以配得上他的显赫身份,而且知识渊博,口才和文学素养极高,且态度亲切从容,与之相谈,有如沐春风之感,为之折服,怪不得藤原公爵会当众赠刀,视之为嫡系子弟。”
岩井建伊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也对这位藤原会长颇有认同,笑着说道:“之前没有机会和他相处,我看现在的时机就非常好,松平君,藤原会长对你的才华很是欣赏,以后你要经常来这里与之交好,我们岩井公馆需要这样一个盟友。”
松平秀实点头领命:“嗨依!我一定会的倾力结交此人,促进藤原会社和岩井公馆之间的交流。”
岩井建伊又沉思了片刻,接着说道:“这样吧,今天开始,你开始担任公馆的宣传干事,主要管理对外宣传,我们旗下的几份报刊都由你来负责,好好干,你会大有前途的!”
岩井建伊原本就对松平秀实印象不错,很是看重,可是前段时间,因为土原敬二对松平秀实的怀疑,虽然岩井建伊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追究,但还是在心里猜疑不定,不敢重用松平秀实。
现在看藤原智仁和松平秀实相处的不错,岩井建伊终于决定给松平秀实一个机会,让他逐步接触岩井公馆的管理层,以示自己对松平秀实的看重。
平山次郎看着宁志恒的车队远去,他自己也没有车辆跟随,只能迈开脚步准备去藤原会社的大门处,再次蹲守伺机而动。
可就在他刚刚拐过一个街角的时候,身前却闪出一个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平山次郎一惊,他的反应迅速,身形一侧,向一旁闪了过去,同时右手向怀中摸去。
这几天里上海市区大街小巷,报纸报刊都粘贴着他的照片,藤原会社高额悬赏抓捕刺客,平山次郎的神经一直是紧绷着的,一个不小心被人看出了行踪,接下来的就是无休止的抓捕,所以他一发现情况异常,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可是对面的人动作更快,一个箭步冲到他的近前,合身撞在他的身上,强大的撞击力让平山次郎胸口一阵疼痛,右手还没有来得及掏出手枪,就被撞击的一个踉跄,倒向身后的墙体。
对面之人紧接着再逼到身前,单腿弹出,左脚向平山次郎的右臂踢出。
平山次郎只好抽出右臂,抵挡对方的攻击,可是对方攻击力很强,刚一接触平山次郎就觉得右臂发麻,身形再一次被击倒。
平山次郎的枪法非常好,可是他的搏斗能力也就是一般水平,而对面的这个人的搏击水平远在他之上,又是措不及防的情况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以至于连手枪都来不及取出来。
平山次郎只好侧身向旁边翻去,瞬间扶着墙体,稳住了身形,可是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衣领,紧接着又是一个背跨摔,平山次郎的身体就像一包麻袋,被对方高高的甩起来,再重重地砸在地上,平山次郎不禁发出一声闷哼,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位,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可是此时对方没有停止攻击,又是重重地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上,迅猛的攻击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平山次郎的身体被踢的整体向后一错,他只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痛的他发出一声惨叫,抱着小腹,像一只大虾缩成一团,再也没有半点还手之力了。
对面之人慢慢地蹲下身来,看着松平秀实,伸手掰正了他的脸,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平山君,果然是你!”
出手袭击平山次郎的正是一直负责调查监视宁志恒的岩井之介。
这几天来岩井之介专门去了一趟苏州城,接连发生了两次刺杀,在苏州城引起了很大轰动,其中的内情并不难调查,岩井之介将情况调查清楚,就赶回了上海向北冈良子汇报。
北冈良子对岩井之介的命令就是严密监视藤原智仁,并在其他势力之前找出平山次郎和宫田安寿的踪迹,她要以平山次郎和宫田安寿为质,以杀害当地驻军军官为由,威胁藤原智仁,让他出面支持土原敬二。
岩井之介这几天一直跟在宁志恒身旁,暗中观察着周围异常情况,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岩井之介是极为优秀的特工,他的谍报能力远超一般特工,最终还是让他在仔细地搜索中,察觉了平山次郎的行踪,于是抓住机会突然出手,将平山次郎击倒。
在确认了平山次郎的身份之后,岩井之介心中欣喜,他伸手从平山次郎的怀里搜出了一把南部配枪,小心地收好,这个时候一辆轿车停在他的身后,一个身形粗壮的男子下了车,两个人动作麻利地将平山次郎手脚捆住,用布团堵住嘴巴,塞进车后座,然后车辆发动快速离去。
平山次郎此时心中一片灰暗,他没有想到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人抓住,接下来的一切他都可以想象到,自己将被送往藤原智仁的面前,生命也将到达终点,可惜自己功亏一篑,还是没有能够为兄长报仇,平山次郎为此懊悔不已。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车辆停了下来,岩井之介和粗壮男子将平山次郎抬了下来,进入一处安全屋里。
让平山次郎感到奇怪的是,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藤原会社会长藤原智仁,而是一位容貌俏丽之极的青年女军官。
这位女军官正笑盈盈的看着他,并开口吩咐道:“把他解开!”
岩井之介上前把平山次郎的手脚都解开,口中布团也去掉,平山次郎身上的手枪已经被搜出来,单凭搏斗技能,岩井之介可以轻松击倒平山次郎,并不怕他有任何反复。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上海土原机关的情报组长北冈良子,这一次特意把平山君请来,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北冈良子笑容满面,娓娓而谈,这让平山次郎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不少。
他稳定了心神,这才出声说道:“你们找我做什么?无非是把我送到藤原智仁那里,领取赏金罢了!”
北冈良子摇头说道:“如果是要把你送给藤原智仁,我就不会这么麻烦了,好了,平山君,我们长话短说,我就想问清楚,你为什么要刺杀藤原智仁?”
北冈良子要确定之前的猜想,要亲耳听到平山次郎的肯定回答。
平山次郎一愣,他看了看北冈良子,看来对方和藤原会社并不是一伙的,不然根本不用费这么多口舌,直接把自己处置了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没有任何保留,把宫田安寿告诉他的信息,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北冈良子。
果然和自己的猜想一模一样,北冈良子面带满意之色,她接着问道:“这些事情都是谁告诉你?”
“我兄长的好友宫田安寿,他和我哥哥自小相识,后来我哥哥驻守苏州,就写信给宫田安寿,让他从国内赶到苏州,开设了宫田商会,本来一切都很好,不久之前,藤原会社进入苏州,一切就都变了,最后我兄长被他们所害,还说什么反日分子,真是可笑!你知道吗,我在杀白川英卫的时候,他还正和特高课和宪兵队的混蛋们饮酒作乐,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平山次郎恶狠狠地说道。
北冈良子对此并不惊讶,藤原智仁在上海的做法就是如此,宪兵司令部的部队就好像是他的下属部队一般,随时听从他指令,特高课的人员也对藤原会社的走私熟视无睹,傻子都知道,这些人都是一伙的,可笑自己之前还天真地向佐川太郎揭发藤原会社走私,反而被狠狠训斥了一番。
北冈良子再次问道:“宫田安寿现在在哪里?”
平山德本被杀,宫田商会被吞并,宫田安寿是当事人,也是最直接的证人,自己必须要抓在手里。
可是平山次郎如何肯轻信于人,如果这些人是诓骗自己,就是为了套取宫田安寿的下落,好斩草除根,消除后患,那自己不是把宫田安寿白白送到对方的刀下。
宫田安寿是兄长的好友,在逃亡之时还不忘通知自己,并将一半的财物送给自己,足见其诚信,平山次郎又怎么肯出卖他。
平山次郎嘴角泛起不屑的笑容,淡淡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也别想找到他。”
平山次郎的表情清楚地落在北冈良子和岩井之介的眼中,他们都是久经训练的优秀特工,一眼就看出平山次郎肯定知道宫田安寿的下落,只是不相信自己等人。
北冈良子深吸了一口,语气放缓,沉声说道:“平山君,我对你绝无恶意,不然我完全可以用一些更恶劣的手段对付你,撬开你的口,相信我,那些手段足以把你变成一个白痴,你会把你知道的任何事情都告诉我。
现在我把情况给你解释一下,我们土原机关早就想对藤原会社走私管制物资的行为予以制裁,藤原会社和你兄长所经营的宫田商会不同,藤原智仁把大批的走私物资运输到了中国占领区,极大的支援了中国军队,这是资敌行为,是卖国行为,我们必须要查处!
可是藤原智仁的地位显赫,他是藤原家嫡系子弟,在高层各部门都有爪牙,我们没有真凭实据是根本没有可能制裁他,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宫田安寿是最直接的证人,我需要你们一起作证,高层才有可能相信这一切。”
平山次郎听到这里,用怀疑的眼光看向北冈良子,想要从她的脸上辨别出这番话语的真伪。
北冈良子这番话说的极为真诚,义正言辞地好像一个卫道士,可是只有她心里清楚,她不过是把平山次郎和宫田安寿当做一个筹码,用来威胁藤原智仁的筹码。
平山次郎犹豫了一会,突然开口说道:“我不用你们来处置藤原智仁,我也不相信你们,事情可以更简单一些,你们给我一支步枪,我亲手杀了他,为我的兄长报仇,也为帝国除害!”
岩井之介在一旁不耐烦了,他上前一把抓住平山次郎的脖领,狠声说道:“就凭你,还要去送死吗?”
平山次郎知道自己不是岩井之介的对手,根本没有半点反抗,任由岩井之介将他按在墙上,冷冷地说道:“动手我不行,可是只要给我一把步枪,我绝不会再让他活下去。”
他对自己的枪法极为自信,深信再一次动手,绝不会失手,他对日本所谓的高层并不相信,他只相信手中的枪。
北冈良子轻咳了一声,岩井之介这才把平山次郎松开,北冈良子再次说道:“平山君,我们的目标一致,为什么不试着相信我们呢,只呈匹夫之勇,是成不了事的,有我们来出面,你什么风险都不用冒,只需要最后的时刻站出来作证就好了,再说你这样胡作妄为,我们也是不允许的。”
说到这里,北冈良子看着平山次郎的脸色有些松动,便接着劝说道:“这几天你也看到了,上海的街头巷尾,报刊杂志,都在高额悬赏抓捕你和宫田安寿。
十万日元!足以让你们在这个大上海寸步难行,我可以肯定,如果你不告诉我们宫田安寿的下落,用不了多久藤原会社一定会找到他,他现在比你更危险,你告诉我,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保护。”
此话一出,平山次郎顿时醒悟过来,如今宫田安寿就在上海法租界,如果时间耽误的长了,真有可能被人发现,出卖给藤原会社。
平山次郎的眼睛眨了眨,终于点头答应道:“好,我就相信你一次,不过我发誓,如果我发现你在骗我,最后,我一定亲手杀死你!”
他的的语气淡然,可越是这样,越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决绝,让北冈良子不由得心头一颤,但面上声色不变,她知道,其实到了最后,无论是藤原智仁妥协与否,平山次郎和宫田安寿的命运都是注定的。
“你会庆幸你的选择!”
“法租界的松来宾馆,宫田君的中国名叫田安,他会等着我去汇合!”平山次郎终于和盘托出,说出了宫田安寿的下落。
北冈良子不再耽误,她转身对岩井之介说道:“岩井君,调派可靠的人员保护平山君,他就留在这个安全屋里,千万不要回土原机关,影佐裕树和藤原智仁的关系不一般,不要走漏了风声。”
“嗨依!”岩井之介赶紧点头领命。
北冈良子快步出了房间,她挥手把自己的亲信吉本一郎喊了过来,低声在他的耳边嘱咐了几句,吉本一郎点头领命而去。
法租界里,接到北冈良子命令的中岛幸太马上带着三名行动队员赶往松来宾馆。
现在北冈良子不敢轻易动用土原机关的特工,土原机关现在已经被影佐裕树渗透过深,北冈良子不知道自己应该信任谁,她的手中只有原先就跟随她的潜伏小组成员可以信任。
北冈良子也没有打算让平山次郎前来法租界,毕竟外面到处都在悬赏捉拿平山次郎,由他出面颇有风险,还有就是担心平山次郎另有打算,一进入法租界万一逃跑,那里可不是市区,一旦逃走就难以再抓回来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街面上还有不少的行人,中岛幸太带着人来到松本宾馆外面。
下了轿车,中岛幸太先是简单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把周围的地形都记在脑子里,这才略微点了点头,几个人走进了松来宾馆。
他们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守候在宾馆对面监视点里的情报科人员的注意。
自从抓捕宫田安寿之后,这几天里,季宏义亲自带队,一组情报科行动人员就在松本宾馆内外潜伏了下来,守株待兔,静候平山次郎现身。
“组长,这四个人都不是平山次郎。”监视人员汇报道。
季宏义透过窗户仔细观察了这四个身穿普通工作西服的人员,口中吩咐道:“这四个人很可能有问题,他们都没有拿行李,应该不是住宿的,一定要注意观察。”
中岛幸太进入宾馆的大厅,来到前台,看着掌柜老冯,开口问道:“掌柜的,你们宾馆里有没有一个叫田安的住客,我们是他的朋友,找他有些事情。”
老冯这几天也是神经紧张,他一直就等待着平山次郎现身,一听到是找田安的,顿时心神一紧,他仔细打量着这四个陌生男子,却没有一个和平山次郎照片相似之人,不由得有些诧异。
季宏义之前吩咐,如果是平山次郎本人现身,老冯就告诉他,田安所住的房间,里面已经埋伏好了人员,可以趁其不备,在平山次郎进入房间的时候进行抓捕。
如果不是平山次郎本人现身,那就有可能是别的人来抓捕田安的,就要矢口否认,打发走这些不相干的人。
“几位,抱歉!宾馆里面没有一个叫田安的人住宿!”老冯强自镇定的说道。
中岛幸太等人不禁一怔,他们接到的消息,宫田安寿化名田安,躲在松来宾馆里等候平山次郎汇合,怎么会没有此人?
中岛幸太目光一沉,再次开口确认说道:“掌柜的,你再好好查一查,我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老冯看了看中岛幸太,用眼角的余光扫向一旁正在大厅里擦桌子的伙计,看对方没有表现任何异常,便再次确定的说道:“几位,确实没有这个人,你们是不是记错了!”
中岛幸太这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得到的消息不会有错,北冈组长那里一定是有了进展,确认过信息之后,才会命令自己行动,可是现在却找不到人,难道是宫田安寿中途出了问题,没有赶到这里,或者是根本就没有打算在这里汇合,独自逃跑了?
他又看了看老冯,发现对方也在偷眼看他,顿时心中一动,他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掌柜的,你这宾馆可不小,生意也不错,住店的人这么多,万一有个疏漏呢!我们确实有重要的事情找他,那就请你再查一查,拜托了!”
老邓看着此人竟然如此难打发,他又扫了一眼一旁的伙计,只见伙计微微摇头,老冯便马上露出不悦之色,便拿过登记簿,装模作样的翻了翻,嘴里说道:“我们宾馆的生意不好,就那几个住客我还不清楚,你看,根本没有这个人,你们再去别的地方找一找。”
说完,就又将登记簿收了起来,便不再多说。
中岛幸太这个时候也不好再纠缠,便点头赔笑道:“那可能是我们记错了,打扰了,掌柜的!”
说完,转身带着三个手下出了宾馆,来到大门外,中岛幸太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上了轿车离去。
这个时候,刚才大厅里的伙计也走出了大门,将手中的抹布抖了抖,这个动作让季宏义眼睛一亮,他马上命令道:“跟上他们!”
一声令下,早就等候在附近的一辆轿车启动,随着中岛幸太的轿车就跟了下去。
季宏义之前的想法就是以抓住平山次郎为目标,只要不是平山次郎亲自出现,自己都不会动手抓捕,不然就会打草惊蛇。
上海滩上的三教九流太多,有些消息也很难瞒过有心人,季宏义不能确定这四个人是哪方面的人员,就只能是跟踪监视为主,他要看一看这四个人和平山次郎有什么关联,以此找出平山次郎的踪迹。
车辆开出一段距离,中岛幸太回头透过玻璃后窗,看了看轿车后面,慢慢皱起了眉头。
突然他开口说道:“我们先绕北海道,做几个规避动作。”
此话一出,身边的几个手下都是精神一紧,赶紧问道:“组长,有问题吗?”
司机也是透过反光镜,观察车辆后面的情况,但是情报科的队员很有跟踪经验,车辆距离的较远,并没有让司机看出异常来。
“我也不太确定,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中岛幸太一边思索,一边慢慢的说道,“今天那个老板有些异常,我提到田安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面部表情是有反应的,应该是知道这个名字,可是之后却回答我不知道这个人,之后和我们交谈的时候却总是在打量着我们,一般的宾馆经理都会对人吹嘘说生意不错,可他却说自己的生意不好,没有几个人住店,好像很不愿意让我们多问,还有他每次回答我的时候,总是要看我们旁边的那个伙计一眼,你们说,会不会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找到宫田安寿?”
其他的三个队员一时都没有说话,而是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最后一个队员不确定的说道:“仔细回想起来,好像是有点问题,组长,你怀疑有人已经发现了宫田安寿,这是一个陷阱。”
另一个队员也有些恍然的说道:“很有可能,如果今天是平山次郎出现,对方可能就动手了。”
中岛幸太点头说道:“不管是不是有问题,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好!看看身后有没有尾巴,总不能把人带回家里去吧!”
中岛幸太的警觉性很高,为了保险起见,他们的轿车开始进入法租界里道路最复杂的北海道,来回穿梭,速度突快突慢,很快就让后面的情报科人员发觉出不对,前面的人是在试图甩掉他们。
他们跟踪的原则是宁肯跟丢了,也不能惊醒对方,最后跟踪人员知道不会有什么收获,只好放弃了此次追踪。
这一次的接触,双方都没有达到目的,季宏义接到汇报后,不禁暗叫一声可惜,对方离开之后能够如此警觉,可见并非普通人物,很有可能是受过训练的情报人员,也许当时就应该动手抓捕,结果让人脱了钩,他不由得暗自懊悔,现在只能是继续守候在松来宾馆,以期能够再有所收获。
中岛幸太也把情况汇报给了北冈良子,这让北冈良子有些心惊。
“你认为是有人抢在我们前面找到了宫田安寿?”北冈良子沉声问道。
中岛幸太点头说道:“应该是这样,我怀疑悬赏捉拿宫田安寿和平山次郎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租界地区,法租界里的鱼龙混杂,帮会众多,十万日元可是一笔巨款,想拿这笔赏金的人可太多了,他们抓住了宫田安寿,肯定还想抓平山次郎,向藤原会社领取赏金,这些地头蛇熟悉本地的情况,比我们早一步找到宫田安寿很正常。”
北冈良子有些担心的说道:“这也就是说,不管是哪方面的人抓到了宫田安寿,为了换取赏金,最后都会送到藤原智仁的手里。”
“我觉得是这样的!”
北冈良子起初甚至有些怀疑,是中国特工方面参与其中,但是后来觉得可能性极小,说到底藤原智仁的背景深厚,为他背书的实力人物太强大,让旁人根本不可能去怀疑他的身份。
她最后也是不能把藤原智仁和中国特工联系在一起,毕竟这个想法太离谱了,就是她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
“既然已经有可能引起藤原智仁的怀疑,我们就不能再暴露自己,松来宾馆那里绝不能再去了,此事到此为止!”
“嗨依!”中岛幸太点头领命。
情报科也把这件事情汇报给了宁志恒,原本守株待兔抓捕平山次郎,结果等来的却是四个陌生男子,宁志恒很快就知道,是有不明势力插手这件事,只是他搞不清楚到底是谁试图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现在他只能等待对方再次出手,看一看到底有什么样的后手,不过他相信,这个人很快就会跳出来,站在他的面前。
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过去了,平山次郎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藤原会社把悬赏金额一涨再涨,一直涨到了二十万日元,在这个时期已经是非常大的一笔巨款了,可仍然是毫无所获。
在土原机关,一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北冈良子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身后是岩井之介和吉本一郎。
原来就在这一个月以来,影佐裕树的动作越来越大,现在土原机关里的主要岗位都被换了一遍,要不是北冈良子是土原敬二的学生,只怕也要被撤换掉。
大家都在私下传言,影佐裕树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撤换土原敬二的旧部,那就是已经有把握占住这个位子,土原敬二很有可能会被调离上海。
北冈良子在土原机关的日子也很艰难,大家都很清楚,一旦影佐裕树做稳了机关长的位子,北冈良子很有可能被扫地出门,也会和土原敬二一样,离开上海,回到华北特高课任职。
吉本一郎也是忧心忡忡的说道:“组长,现在影佐裕树咄咄逼人,根本毫无顾忌,机关长那边又没有消息,照这样下去,我们的处境越发困难了!”
岩井之介也是看着北冈良子没有说话,他跟随北冈良子的时间尚短,很多话并不方便说,但是他也对现在的处境非常担忧。
北冈良子微微抿着嘴唇,心中也是焦急,眼看着影佐裕树已经逐步掌控土原机关,她又何尝不急,只是她人微位卑,就是有所动作,也不过是螳臂挡车罢了。
看来必须要加快工作的进度,及早和藤原智仁谈判,以求得他的帮助,不然等不到老师回来,自己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这段时间我们还是要小心行事,不要被别人抓住错处,等熬到老师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北冈良子给自己的这两个手下打气道,“你们还是要去看好了平山次郎,也许我们用得着他,我也要出去处理一些事情。”
北冈良子的心中现在对平山次郎也有一个新的想法,如果这一次和藤原智仁谈判不尽如人意,藤原智仁不受挟制,那她就把平山次郎放出去,对藤原智仁或者影佐裕树下手,把上海这潭水搞浑,当然这是迫不得已的行险之招,不到最后一步,她是不会用的。
现在的北冈良子已经有些失去平静之心了,她迫切地想要挽回颓势,只是不知道能有几分机会。
岩井之介和吉本一郎点头领命,退出了办公室。
北冈良子看着他们出去,便也赶回了自己的住所,取出一套男子的衣服,手脚利索的换上,她每次进入法租界和手下接头的时候,都是要装扮成青年男子的模样。
北冈良子身材高挑,比一般日本女人高了不少,又是颇精装扮之术,装扮成普通男子,除了面目显得清秀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破绽。
岩井之介和吉本一郎听从北冈良子的命令,回到了安置平山次郎的安全屋里,这里只有北冈良子的人知道。
这里也布置了几名亲信手下看守平山次郎,不过北冈良子对平山次郎颇为优待,除了不让他擅自外出之外,其他方面都是很照顾。
岩井之介来到房间里面,看到已经在这里羁留多日的平山次郎正呆呆地看着窗外景物。
听到有人进来,平山次郎回身看了看,见是岩井之介,便没有理睬,转身继续看着窗外。
岩井之介见平山次郎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心情和他叙谈,低头看着桌子上竟然有一份报纸,他一把拿起报纸,看着报纸上的内容,不由得脸色一变。
原来上面赫然正是通缉平山次郎的告示,这个时候平山次郎的声音传来:“藤原会社对我的悬赏又涨了,已经二十万日元了,哈哈,想不到我的命这么值钱,二十万日元,啧啧,在家乡可以把我们村庄的地都买下来了!”
看来这份报纸应该是看守人员无意间带回安全屋的,这些天来,藤原会社对平山次郎的悬赏一直都是放在头版,日本人下了命令,只要是稍微有影响力的报纸,都必须刊登这份悬赏,所以平山次郎看到这份悬赏并不奇怪。
“平山君,还是不要胡思乱想,只需要再忍耐几天,我们的调查就可以结束了,到时候就是你出力的时候了。”岩井之介微笑着说道。
他将报纸仔细收了起来,回头还是要和看守人员交代清楚,虽然没有进行强制限制,但外界的消息还是尽量不要让平山次郎看到,以免刺激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可是当岩井之介把报纸拿在手里,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报纸上那份悬赏告示的时候,心中也是忍不住升起一丝波澜。
二十万日元!这笔钱足够让岩井之介幸苦一辈子,可是现在只需要他转身把身旁这位青年交给藤原会社,这一切就都唾手可得。
只是他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就马上打消了想法,他还是不敢轻易背叛北冈良子和他身后的势力。
平山次郎接着问道:“你们的调查真的有用吗?真的能够扳倒藤原智仁?那可是顶级的权贵,要我说,还是放我出去,给我一把长枪,这一切就都没有问题了。”
岩井之介懒得再和平山次郎扯皮,这段时间,平山次郎不止一次地要出去找藤原智仁报仇,可是北冈良子和他的目的不同,她要的是藤原家的背景支持,可不是一具尸体!
岩井之介转身出了房间,来到外屋,吉本一郎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份报纸。
岩井之介将手中报纸扔在客桌上,指着上面的悬赏版面敲了敲,没好气的说道:“以后这些报纸不要带进这里,你这些手下做事太不小心了。”
吉本一郎看了看,也有些尴尬地收起了手中的报纸,开口解释道:“其实也不碍事,让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危险,也就不敢到处乱跑了。”
岩井之介冷哼一声:“让他知道自己在别人的眼中就是一块肥肉,你以为他还会相信我们吗?”
吉本一郎被岩井之介一句话顶的有些无语,便不再多说。
岩井之介接着说道:“吉本君,现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影佐裕树正式担任了机关长,我们会怎么样?”
这些天岩井之介一直在为此烦恼,惶惶不安,岩井之介之前愿意听从北冈良子的命令,那是因为北冈良子的身后是特高课总课长土原敬二,追随北冈良子,能够给他带来光明的前途,可是现在看来,土原机关的天要变了,如果形势发展到最后,真的事不可为,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吉本一郎摇头说道:“那是组长他们该操心的事,大不了回华北总部,别多想了。”
岩井之介脸上的肌肉一颤,是啊,土原敬二和北冈良子带着手下退回了华北,那么他呢?他可不是土原敬二的旧部,自从加入特高课之后,就一直在上海任职,难道真的和这些人去往华北安身?
岩井之介可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上海,他更不愿意去华北,他看了看吉本一郎,眼中目光闪烁,说到底他和这些人不是一条心,再说他本人从骨子里就没有忠诚可言的,他只忠诚于自己!
他转头看了看平山次郎所住的房间,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若有所思。
北冈良子赶到了法租界的一处住宅,听取中岛幸太在这一段时间的调查进展。
中岛幸太开口说道:“组长,您来的正好,派往中国占领区的调查人员昨天刚刚赶回来,他们带回来了很重要的信息,”
北冈良子一听大喜,赶紧说道:“你先具体说一说情况。”
中岛幸太点头答应,开口介绍说道:“我派山本等人一路跟着藤原会社的运输车辆向西,过了浙江后进入江西,这一路上都是我们军方的关卡,他们根本没有受到任何盘查,所有的关卡都是直接放行。
后来出了我们的关卡进入了中国占领区,他们的车辆在一个营地停留了一个小时,然后换了司机和护卫人员,继续向西进发。”
“原来的司机和护卫人员呢?”
“他们都驾驶着了另一批车辆返回上海,应该是这一批人只负责我方占领区的运输。”
“之后呢?”
“山本跟着运输车辆继续跟进,他们继续向抚州运输,押运的人员最少有上百人,这些人令行禁止,武器也非常精良,半路上还击退了一小股的土匪,作战力很强,三本判断这些人肯定都是精锐军人。”
“他们一路上都没有向当地的商会交易吗?”北冈良子问道。
“没有,他们根本不向沿途的商会散货,一路上换人不换车,物资昼夜不停的运输,车队经过株洲时,再次在一个营地更换司机和护卫人员,补充给养,接着向西运输,所有的运输过程中,任何关卡都是一路免检放行,一直到了西南重镇长沙。”
北冈良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诧地问道:“你是说,他们把物资昼夜不停,通行无阻地一直运输到了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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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之前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北冈良子还是没有预料到藤原会社会把物资运输做到这种程度!
这中间需要投入的财力和物力自然是巨大的,别的不说,光是在中国占领区长期布置几个营地和足够的卡车司机,精良的护卫人员,就不是那么简单地事情。
更不要说这一路上通过的各处关卡,要知道,这一路驻扎的中**队番号不同,阵营不同,他们都来自方方面面,想要做到这一点,这需要打通多少关节?
北冈良子这个时候已经可以肯定,藤原智仁在中国占领区一定有一个重要的生意伙伴,而这个生意伙伴一定是一个极有能量的大人物。
中岛幸太接着说道:“事实上他们运输的还更远,山本发现,他们路过长沙的时候留下了一部分物资,车队的数量减少了一部分,又接着向西进发,可是一直跟到了常德,就跟不下去了,常德已经接近重庆地区,那里的防务非常严格,关卡检查的非常严,山本差点被抓了起来,没有办法,后来只能在常德就返回了。”
“还过了常德?不用说,这是直接运往重庆了!”北冈良子彻底无语了。
藤原会社的走私物资,从上海开始运输,中途可是一点没有浪费,除了送到了长沙前线,剩下的都被直接到被运到了敌方心脏,临时首都重庆。
可以想见,这些管制物资中国政府的帮助之大,藤原会社这是**裸的资敌了!
“这些蛀虫!”北冈良子破口骂道。
中岛幸太从身后拿出一份文件资料,递交到北冈良子的手上。
“这是山本记录的一些资料,里面运输的线路,经过各路关卡的具体时间,车队的规模,物资车队补给营地的具体位置等等情况。”
北冈良子不禁大喜,她接过资料,仔细地查看起来,里面的内容记录的非常详尽,她不禁笑着说道:“山本他们幸苦了,这一次任务完成的非常好,有了这份资料,我们的把握可就大多了。”
中岛幸太不知道北冈良子口中的把握是什么,但是他知道一定和藤原会社有关。
北冈良子放下材料,又接着问道:“这段时间以来,你们监视的藤原会社仓库的情况怎么样了?”
中岛幸太听到北冈良子的询问,赶紧又拿出一份文件袋,从里面倒出了一叠子相片,递到北冈良子面前,介绍道:“已经有了一些进展,我们一直守在仓库附近监视,拍下了很多接触仓库工作人员的照片。”
北冈良子接过照片,一张一张查看着,这些照片上的人,基本上都是以几个仓库大门为背景,都是负责运营的人员,显然都是中岛幸太在远处偷拍的。
突然她拿起一张照片,手指着上面一个头盘长发,身穿青色长裙的女子问道:“这个女子出现了多次,身后的大门背景也不一样,也就是说,她每一个仓库都去过,对吗?”
中岛幸太接过这张照片,因为照片都是偷拍的,即便是使用最高级的照相机,但是距离较远,照片上的人面目并不十栋。十分清晰,不过依稀可见这位女子容貌清秀可人。
中岛幸太点头说道:“是的,我正要向您汇报,这个女子在这段时间里出现了四次,每一次都是物资进出仓库的时候,她会进入每个仓库去查看,而且只要她一出现,其他人都是以她为主,态度恭敬,我可以肯定的说,这个女人就是藤原会社安排在法租界里,处理藤原会社走私业务的主要负责人。”
北冈良子一听中岛幸太的介绍,顿时把注意力再次集中了过来,她又从中分拣出来了几张存有这位女子影像的照片,仔细地对比着,这几张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是综合在一起,还是能够看清楚这位年青女子的模样。
这位女子身材高挑,体型健美,一身合体的长裙完美地将身形衬托得更加婀娜,至于容貌更是倩丽出众。
北冈良子此时心中突然醒悟过来,怪不得在岩井之介的调查中,这位藤原会长的身边从来没有女人陪伴,要知道以藤原智仁的显赫身份,身边怎么可能缺了女人,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这才是藤原智仁身边的女人。
这个女子不仅容貌出众,姿色过人,甚至还帮藤原智仁处理着庞大的走私生意,掌握其中最关键的环节,可见藤原智仁对她的信任。
想到这里,北冈良子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强烈的醋意,尽管她对藤原智仁,更多的是利益得失的考量,但不可否认的说,藤原智仁本人的优秀,对她确实极有吸引力,不然她也不会在藤原智仁严词拒绝她的时候,那么的羞愤成怒!
如今看到这位青衣女子,北冈良子的心中不禁升起强烈的妒忌攀比之心,她突然之间升起一个念头。
于是转头对中岛幸太问道:“这个女子的其它情况你们了解吗?”
中岛幸太赶紧说道:“我们发现了这个女子的身份确实与众不同,就重点跟踪过她两次,只是她并不住在法租界。”
“不在法租界?”
“对,住在公共租界,可是她的身边一直都有几名保镖随行,而且行事小心,每一次跟踪到了公共租界戈登路附近,就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目标,我判断在戈登路附近一定有她的重要据点!”
北冈良子仔细考虑了片刻,开口吩咐道:“你们重点查找这个女人,她一定是藤原智仁的弱点所在,你多派人手在戈登路附近守候,一见她露面,就第一时间通知我,我要亲自会会她。”
“嗨依!”中岛幸太点头领命。
两天之后,慕兰社院的书画厅里,宁志恒手里拿着一本制作精美的书册,正在向黑木岳一介绍道:“先生,你看一看,这是我专门为叔父的书稿刊印的样本,请您直言斧正!”
刊印上原纯平书稿的这项工作,自从上原纯平走后,就一直在进行中,宁志恒找到上海最好的印刷厂,花了不少精力和财力,终于印刷出满意的成品,他马上带来慕兰社院,给这些朋友们看一看。
他给在场的每一位书友们都送了一本,黑木岳一打开书册之后,仔细地翻阅着,只见这本书册材质上乘,制作精美,里面的字体雍容丰满,收放有度,不由得点头说道:“智仁,您有心了,这样的书册实在是不可多得。”
一旁的伊藤宏树忍不住开口说道:“只是成本有些贵了。”
宁志恒哈哈一笑,浑不在意地说道:“只要先生满意就好,我这些都是特意制作的精品,专门是送给诸位赏阅的,还有一部分我打算送去叔父那里,还有国内也要刊行起来。”
大家都知道这是藤原会长专门讨好上原纯平的举措,反正藤原会社不差钱,也都是纷纷笑着点头,将这书册仔细收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木村真辉走了进来,低头在宁志恒的耳边说了几句,宁志恒的眼中露出诧异的目光,然后点了点头,示意木村真辉退下去。
他这才和大家打了声招呼,起身走出了书画大厅,来到了不远处一间宽敞的居室。
这里是宁志恒在幕兰社院专用的房间,装饰布置的古香古色,平时宁志恒在幕兰社院打发时间的时候,就是在这里看书休息。
宁志恒走进房间,来到书桌后面的座椅上坐下,仰靠在座椅背上,闭目养神。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宁志恒轻声说道:“进来!”
木村真辉推门而进,恭敬的汇报道:“会长,他来了!”
说完,木村真辉一闪身,将身后的男子显了出来,赫然正是岩井之介。
宁志恒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青年男子,不由得有些诧异,他是认识岩井之介的,当初还专门为岩井之介描过画像,而正是因为这幅画像,让情报科特工荣浩认出了岩井之介,从而设下了陷阱,破获了法租界里的第一个日本潜伏小组。
宁志恒挥了挥手,木村真辉看了一眼岩井之介,便转身退了出去,将房门掩闭,并守在门口随时等候宁志恒的召唤。
岩井之介神态恭敬地站在宁志恒的面前,惴惴不安地看着眼前这位藤原会长,他深知这位藤原会长的背景深厚,势力庞大,自己对于这位权贵而言不过就是一只蝼蚁,面对此人,由不得他不紧张。
宁志恒的目光深邃,将岩井之介盯得越发的紧张,突然他无声的一笑,淡然问道:“你说你是土原机关的特工,想见我有什么事情?”
岩井之介赶紧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是,藤原会长,卑职是土原机关特工岩井之介,是有重要的事情向您禀报!”
宁志恒点了点头:“那就说一说,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有人在暗中调查您!”
岩井之介的话一出口,宁志恒的眼睛一眯,顿时变得凌厉如锋。
他冷声问道:“是什么人?”
“我的直属长官,土原机关情报组长北冈良子!”
原来岩井之介这两天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将北冈良子的事情全部禀告给藤原会长。
现在土原敬二在土原机关的势力被影佐裕树紧紧的压制着,日子很不好过,身为北冈良子的手下,岩井之介能清楚地感受到一股危机袭来。
况且藤原会社现在已经把抓捕平山次郎的悬赏提高到了二十万日元,这对于岩井之介来说,简直就是一笔无法拒绝的巨款,他每一次看到平山次郎的时候,都忍不住后悔,当时抓住平山次郎的时候,真应该直接送到藤原会社,换取这笔巨款,搞的现在患得患失。
之前他还畏惧着土原敬二和北冈良子,可是这么大的一笔巨款天天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唾手可得,这让岩井之介实在是难以克制心中的**,最终选择了背叛。
更何况他准备投靠的这位藤原会长,也是背景只在土原敬二之上的顶级权贵,只要自己能够讨得他的欢心,得到他的青睐和看重,以后也无需惧怕北冈良子的报复。
日后无论是在军界还是情报部门里,自己都有了足够强大的靠山,这比跟随土原敬二和北冈良子,可是要强多了。
想通了这一点,岩井之介几乎没有半点思想挣扎,就很快转变了心思,准备提前为自己找一条出路。
宁志恒之前就有一些猜测,现在听到果然是这个女人,他冷声说道:“她都调查了些什么?”
“她让我调查关于您的所有信息,还有,刺杀您的平山次郎,现在也在她的手里!”
宁志恒眼睛顿时一瞪,看着岩井之介冷声骂道:“这个女人疯了!”
宁志恒此时已经知道,究竟是谁到了法租界的松来宾馆找宫田安寿了,原来竟是北冈良子的人。
平山次郎现在在北冈良子的手中,那一定是北冈良子从平山次郎的口中知道了宫田安寿的下落,所以才会派人去找宫田安寿。
“北冈良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平山次郎对我的刺杀是不是她在暗中操纵的?”
宁志恒生性多疑,平山次郎和北冈良子竟然关联在了一起,那么由不得他不怀疑。
岩井之介摇了摇头,解释说道:“北冈良子之前只是安排我对您进行调查,调查了一些必要的情况,后来才发生了平山次郎刺杀您的案件,之后我在监视您的过程中发现了平山次郎,并抓捕了他,我原本想把平山次郎送到您的面前,可是北冈良子却把他秘密安置在一处安全屋里,后来平山次郎交代出宫田安寿的去处,是在法租界的松来宾馆,但是她派人去找的时候,却扑了个空,因为没有安排我去,所以具体的情况我不清楚,应该是有人提前了一步,找到了宫田安寿。”
说到这里,岩井之介偷眼看了看宁志恒,在他看来,宫田安寿此时应该是落在这位藤原会长手里。
宁志恒没有说话,态度不置可否,只是点头示意岩井之介接着叙述。
于是岩井之介接着汇报道:“除此之外,这段时间,北冈良子经常出入法租界,虽然我不知道她的意图,但是应该和您有关系。”
北冈良子在法租界里的布置,并没有让岩井之介知道,但是岩井之介观察仔细,也能猜测出一些大概的情况。
“法租界?”宁志恒马上警觉起来。
“是的,北冈良子在法租界里布置有一支潜伏小组,半年多前,北冈良子刚刚调到上海之时,曾经安排了三支潜伏小组进入上海法租界,目的是为了找出潜伏在法租界的中国特工,我就是其中一个潜伏小组的组长,可是中国特工在法租界里的实力雄厚,很快就发现了我们,冲突之下,我们的人员损失惨重,我也只是侥幸生还,最后就剩下了一支小组,但是北冈良子除非必要,基本上没有去过法租界里和他们见面,可是这段时间,他们见面的很频繁,今天北冈良子就又去了法租界,所以我判断,他们一定是在准备一次大的行动,只是她口风很紧,我也从来不敢问。”
对于岩井之介口中提到的这一支潜伏小组,宁志恒当然是非常感兴趣,这是北冈良子最后一支潜伏力量,宁志恒早就想除掉它。
宁志恒开口问道:“你知道这支潜伏小组的具体情况吗?”
岩井之介摇了摇头,解释道:“不知道,当时三个潜伏小组都是各自潜伏,相互之间不产生任何联系,也幸好是这样,不然早在几个月前,就都被中国特工们清除了。”
宁志恒略感失望,但也猜到了这种情况,看来岩井之介也知道的并不多,他微微一笑,看着岩井之介缓缓的说道:“岩井君,你今天能够把这些告诉我,我很满意,没有想到北冈良子竟然在暗中找我的麻烦,我会给她一个教训的!不过岩井君,你又有什么打算呢?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如果你有什么要求,请尽管说!”
岩井之介赶紧顿首行礼,恭敬的回答道:“卑职早就仰慕藤原会长的大名,这一次北冈良子竟然想对付您,当真是自不量力,我当然是想弃暗投明,只求投在您的门下做事,别无他求!”
宁志恒哈哈大笑,指着岩井之介说道:“岩井君,你很会说话,也很识时务,我很欣赏你这样的人,放心吧,只要你肯为我做事,就不用担心以后的前途,我会和影佐将军沟通,对你多多关照,另外有我的庇护,你也不用担心北冈良子以及她身后人的报复,同时你既然找到了平山次郎的下落,按照悬赏的金额我一分不少,甚至会更多,你觉得怎么样?”
岩井之介一听不禁喜出望外,他出卖北冈良子,不就是为了那笔巨额赏金吗!为了抱上藤原智仁这条粗腿!现在藤原智仁都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他赶紧深深地一躬,连声答应道:“多谢会长,从今天起,卑职一定完全听从您的吩咐做事,效忠不二。”
宁志恒缓缓的起身,走到岩井之介的面前,看着岩井之介,淡淡地说道:“岩井君,我相信你所说的都是真心,愿意效忠与我,可是你也要展现出你的价值,北冈良子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个小角色,我要除掉她,不过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可是她的老师土原敬二中将,却是帝国情报界的实力人物,我不得不投鼠忌器,做起事来束手束脚,这就需要你来处理了。”
岩井之介抬起头来,有些疑惑看着宁志恒,但当他迎上宁志恒凌厉的眼神时,哪里还敢说个不字,急忙低头答应道:“一切都听从会长您的指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就在岩井之介向宁志恒效忠之时,公共租界戈登路附近的百货商场外面,一辆黄包车穿过拥挤的人流,停靠在路边。
一个靓丽女子从黄包车上迈步下来,漫步向百货商场门口走去。
只见这个女子容貌精致美丽,肌肤如凝脂一般,她挽着简单的小发髻,穿着一件淡雅的白色旗袍,上面是淡蓝色的雏菊花纹图案,领口、袖口与裙摆处锁着精致的白边,极为合体的款式将她完美身演泽的淋漓尽致,举手投足间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只见她莲步轻移,款款而行,细细的高跟鞋敲打出清脆的响声,整个人就像是一朵美丽的菊花。
她的出现,让一旁的行人都忍不住侧目相望,不得不说,即使是在大上海这样的远东大都市,这样美丽的俏女子,也是不多见的。
这个时候,这位女子几步来到了路边停靠的一辆轿车前,轻轻地敲打了一下玻璃,然后打开了后车门上了车。
轿车里的中岛幸太看着进入车里的美丽女子,不由得惊得目瞪口呆,他嘴巴张了张,半天才反应过来:“组,组长,您这是做什么?”
这个打扮靓丽的女子正是北冈良子,自从她接到中岛幸太的信息之后,就一身女装打扮一新,来到指定的地点和中岛幸太会面。
不过之前她每一次进入租界接头,为了以防万一,都是伪装成青年男子,今天却是完全的本色出演,这幅打扮就是跟随她多时的中岛幸太也是少见,所以好一会才认出了北冈良子。
北冈良子对中岛幸太反应颇为满意,她轻声问道:“目标现在在哪里?”
中岛幸太赶紧指着百货商场,禀告道:“就在这个商场里,我们在附近盯了好几天,今天终于在这里发现了她,现在已经在百货公司逗留了半个小时,里面有我们的人盯着。”
“她身边有什么人?”
“有一个女伴,不过应该是她的跟班,身后还有两个保镖跟随,门口轿车里留着两个保镖。”
北冈良子点了点头,她从手包里拿出一个梳妆镜,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容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收起梳妆镜,转头对中岛幸太吩咐道:“我要亲自接触一下,摸一摸她的底细,你在这里等我的指令!”
“是!”中岛幸太点头领命。
北冈良子推门下了车,娉娉婷婷地向百货公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