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藤原会社的会长办公室里,宁志恒正站在刀架前,用一块洁白柔软的绢布擦拭着手中的云从泰纲刀。
这柄名刀造型优美,雪亮锋锐,宁志恒对它是极为喜爱,一直摆放在自己办公室的刀架之上,一有空就握刀挥舞,爱不释手。
这个时候,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木村真辉推门而进,来到宁志恒身前,将一个公文包放在宁志恒的面前。
“会长,事情办完了,这是取回来的材料。”木村真辉躬身说道。
宁志恒闻言放下手中的云从泰纲刀和洁白绢布,取过公文包,将里面的材料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沉声问道:“北冈良子和平山次郎呢?”
“全都解决了,岩井之介这个人很得力,没有用我们出手,就自己解决了所有人,北冈良子是他抓住的,平山次郎也是他亲手解决的,现在平山次郎的尸体已经处理了,北冈良子和他手下的特工都在那处安全屋处死了。”
木村真辉还真是为岩井之介在会长面前说了好话,这一次岩井之介可说是出了大力,没有他做内应,行动绝不会这么顺利。
宁志恒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他开口问道:“现在他在哪里?”
“就在外面等候您的召见!”
宁志恒挥了挥手,淡然说道:“让他进来吧!”
“嗨依!”
木村真辉躬身退了出去,很快岩井之介迈步走了进来,他紧走几步来到宁志恒的面前,尊敬的深施一礼。
“会长!”
宁志恒抬眼看了看他,开口说道:“岩井君,辛苦你了,木村说你这一次表现得非常好。”
岩井之介一听,不由得眉开眼笑,看来木村真辉这个人还是很讲究的,果然为自己说了不少好话。
他恭恭敬敬地说道:“卑职能够为会长做事,又怎么敢不尽心尽力!”
宁志恒哈哈一笑,点头说道:“岩井君,你的能力我还是相信的。”
说完,宁志恒向岩井之介示意,指了指放在一旁桌案上的皮箱。
“这是你的了!”
岩井之介不由得惊喜万分,他背叛旧主,投靠藤原会社,不就是为了这笔巨款,他赶紧深施一礼,再次说道:“真是太感谢了!岩井以后定为会长驱使,万死不辞!”
宁志恒笑着说道:“打开看看吧!”
“可以吗?那就失礼了!”岩井之介心神激动,忍不住上前取过皮箱,轻轻地掀起了皮箱盖,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惊呆了!
只见满满的一箱子崭新的美元摆放在眼前,散发着钞票特有的诱人光芒,让岩井之介顿失心魂,他看着这笔巨款完全不知所措,半晌之后才抬头看着宁志恒,却不知说什么。
宁志恒微微一笑,感慨地说道:“这是十万美元,是赏金的两倍,我今天本来想把它送给北冈良子,大家各退一步,可是她拒绝了,哎!我给过她机会,可惜!”
岩井之介听到这里,不由得身形一颤,他没有想到这个皮箱里竟然是十万美元的巨款,这远远超出了悬赏的数额,也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这,这太多了…”
宁志恒却是不以为意地说道:“岩井君,我说话是算数的,答应你的绝不会食言,不过今天这件事情有些棘手,我估计之后会有些首尾要处理,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岩井之介听到会长询问,赶紧强自按耐住激动的心情,稳定一下心神,恭敬的回答道:“会长,这次的事件确实有些首尾没有处理干净,恕我直言,木村君他们的专业水平有些欠缺,在事发现场留下了很多线索,如果是土原机关仔细查看之下,是瞒不住他们的。”
宁志恒点了点头,他也知道因为事出仓促,行动之际,考虑不周。
自己昨天才从岩井之介这里知道了北冈良子竟然在暗中调查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布置,今天北冈良子就来找自己谈判,搞的自己有些措手不及。
要不是岩井之介又提前通知消息,告知自己,打探出情报科内情的潜伏小组成员已经被霍越泽全部清除,北冈良子已经是唯一知道这份材料详情的人,自己只怕还会心有顾忌,也不会下定决心,直接动手清除她。
“你说的不错,我也认为还有一些不妥的地方。”宁志恒开口说道。
他又伸手拿起云从泰纲刀和洁白绢布,接着轻轻地擦拭着。
“你之前一直听命于北冈良子行事,这在土原机关有不少人知道,如果有人从现场的痕迹中推断出,这一次我们行动的目标并不是平山次郎,而是为了北冈良子,他们一定会追查北冈良子之前一段时间的活动,那样,矛头就会直指藤原会社,现在北冈良子身边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了你,他们肯定会询问你,不知道你打算怎么解释。”
岩井之介一愣,他犹豫了一下,脑子里飞快的思考着,最后回答道:“这个情况确实存在,不过我会咬死了说不知道,绝不会提及藤原会社。”
宁志恒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又接着问道:“北冈良子被杀,土原机关一定会追查她今天的行踪,她来到幕兰社院,一进一出都有人可以证明,我这里倒是无虑,可是今天你们一起离开土原机关时,你是北冈良子的司机,相信土原机关的人一定有人看到,如果询问你,你怎么回答?”
宁志恒的问话让岩井之介有些意外,他开口说道:“这一点我也有考虑,就说把北冈良子送到幕兰社院后,她让我自行离去了,之后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这个解释是有些牵强了,不过岩井之介也别无他法,只能咬死了不认,他抬眼看了看宁志恒,斟酌了一下语句,再次开口说道:“不过我想会长您一定有所考虑,北冈良子是土原敬二的学生,影佐将军一直很排斥她,您又和影佐将军关系融洽,只要您和影佐将军打声招呼,以您的声望,土原机关不会深究此事的。”
宁志恒闻言慢慢地摇了摇头,缓声说道:“你看,这件事情的首尾还是出在你的身上,影佐将军那里,我虽然可以去打招呼,可是这样就漏了痕迹,让他察觉北冈良子的死一定和我有关,这个人正盼着我和土原敬二交恶,然后借我之手,帮助他彻底掌控土原机关,可是我这个人最讨厌授人以柄,所以我不打算去开这个口,你说,我该怎么办?”
宁志恒的话让岩井之介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这话里面的意思,竟然是不管他的事情,让他独自面对土原机关的调查,这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的嘴巴蠕动了半天,看着宁志恒冷森的目光,最后结结巴巴地说道:“请会长放心,我,我一定会严守机密,不管是在何种情况下,也绝不会做不利于藤原会社的事情。”
宁志恒看着岩井之介紧张的表情,慢慢地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缓声说道:“何必这么麻烦,你难道不知道,只有死人才可以保守秘密,你也说了,以后会效忠于我,万死不辞,那我就成全了你这份心愿!”
这话一出口,岩井之介犹如五雷轰顶,片刻之前,自己还骤得万金,志得意满,可是转眼之间,自己的新主子竟然要杀自己灭口。
他看宁志恒持刀于前,眼含杀意,可是这位顶级权贵的积威甚重,让岩井之介不敢有半点的放肆,他此时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这一定是藤原会长在试探自己!
不然两个人单处一室,他以千金之躯出口威胁,难道不怕逼急了自己,出手伤了他?
要知道,岩井之介对自己的身手极具信心,更何况还身怀配枪,真要是动起手来,他有信心在短时间里击杀这位藤原会长。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彻底放弃的一丝幻想。
只见这位藤原会长接着说道:“岩井,当初你破获上海军事情报站,一夜之间,二十七名勇士牺牲,三十二名被捕,或死或叛,整个情报站遭受灭顶之灾,我后来杀了崔光启,祭奠英烈,现在就差你一个了!”
听到这段话,岩井之介如梦初醒,他突然之间响起今天北冈良子对他说的话。
当时她说藤原会社和上海情报科有关联,可是自己不以为然,只当是北冈良子的胡言乱语,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
他不禁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宁志恒,左手指着宁志恒惊恐之极地说道:“你,你…”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右手以极快的速度,从腰间抽出配枪,抬手就要射击。
可是不可置信的一幕就在他眼前发生了,对面之人突然身如鬼魅,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一个大跨步,来到近前,只见寒光乍现,一抹锋利的银辉掠过。
“嘶!”
岩井之介的脖领处显出一道血线,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犹如一个充气的气球,被突然间扎了一针,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气力!
宁志恒看着岩井之介手捂着脖颈之处,鲜血不住地喷洒而出,最后软软地倒在地上,这才抬手拭过云从泰纲刀的刀锋,赞了一句:
“真是好刀!”
不好意思,今天开单章是为了推荐几本书,这段时间很多作者朋友联系老藤,因为数量有些多,就不在章后里推荐了,因为安排不过来,所以在这里集中推荐一下,大家书荒了,可以看一看,如果不喜欢,就略过这一章,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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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志恒从一开始见到岩井之介之时,就没有打算放过此人。
岩井之介此人在能力方面,精明强干,心思缜密,对于中国特工而言,是个极为危险的对手。
在操守方面,为了利益可以随时背叛任何人,以宁志恒谨慎多疑的性格,又怎么可能相信他。
况且他就是导致郑宏伯的上海站全军覆没的主要凶手,一夜之间,六十多名训练有素的精英特工损失殆尽,宁志恒早就有心除之,更不要说,现在北冈良子的被杀,岩井之介是全程参与,留下他早晚是个隐患。
杀了他,就算是土原敬二或者是其他人最后猜到北冈良子之死是宁志恒所为,可没有确实的人证,就是口说无凭,宁志恒咬死了不承认,面对宁志恒的背景,谅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宁志恒出刀动作之快急如闪电,击杀岩井之介只在瞬息之间,他看到岩井之介慢慢地身子停止了搐动,这才把木村真辉喊了进来。
看着屋子里的情景,木村真辉一时有些惊诧不已,他没有想到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
“处理干净,别留后患!”
“嗨依!”
一个小时之后,一处安全屋内,宁志恒见到了焦急等待的霍越泽,霍越泽自从经过联系渠道通知易华安之后,今天一直等待宁志恒的消息,可是直到现在,宁志恒才处理完一切事务,赶来与他见面。
霍越泽急声对宁志恒说道:“处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汇报!”
宁志恒看着霍越泽没有说话,来到主位上坐了下来,然后点头示意他接着汇报。
霍越泽将在法租界发生的一切详细地进行了汇报,最后说道:“处座,现在法租界里的日本特工已经清剿干净,但是北冈良子已经摸到了我们的身边,她对左组长进行了接触,现在手中还握有很重要的材料,请处座您及早处置,不然对我们会有很大的威胁。”
宁志恒看着霍越泽,本来想要严厉的训斥他几句,可是想了想,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这一次日本特工调查到了情报科走私渠道的情况,严格来说,与霍越泽关系不大。
走私事务并不归霍越泽管理,在上海地区是由左柔处理,在日本占领区是由年哲负责,在中国占领区由柳瑞昌管理,可以说霍越泽只是负责收集情报和对付日本特工的工作,况且他这一次及时对日本潜伏小组采取了行动,全部清除,让自己面对北冈良子的威胁时,少了很多顾虑,这才断然处置了北冈良子,将危险扼灭在萌芽状态,从这一点来说,霍越泽是有成绩的,自己对他发火是有欠公允的,但是这一次的重大失误,问题过于严重,以宁志恒的严苛,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他沉默片刻之后,从身边取过一个公文包扔在霍越泽的面前,淡淡地说道:“你先看一看!”
霍越泽一愣,他看了看宁志恒,急忙拿过公文包,打开之后仔细翻看了起来,很快他的脸上表情迅速变化着,直到他将所有的材料看完,这才抬起头,小心地问道:“处座,这些材料是哪来的?”
他的心中隐隐有所猜测,看来处座已经在他到来之前采取了措施。
宁志恒轻声说道:“我除掉了北冈良子,从她的手中夺回来的。”
霍越泽听此言不由的睁大了眼睛,他没有想到处座的动作会如此之快,在自己还没有进行汇报之前,就采取了行动。
可是处座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呢?霍越泽想起之前的一些猜测,这个时候,他终于有些忍不住,脸上露出犹豫不决之色。
宁志恒的目光敏锐,很快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沉声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情吗?”
霍越泽此时把牙一咬,终于下定决心问道:“处座,这一次通过审讯日本潜伏小组,我发现我们情报科的走私渠道和上海最大的日本商会,藤原会社有着很大的联系,我们的货源竟然就是藤原会社,我想问一下,我们情报科和藤原会社之间的关系,以后我们怎么处理?”
这是霍越泽早就藏在心中的疑问,他虽然知道宁志恒一直在上海市区里活动,但是宁志恒真正的掩饰身份他并不清楚。
宁志恒处事非常小心,除了参加高层私人宴会,还有幕兰社院,平时从来不去任何公共场所露面,而在高层宴会和幕兰社院上,那种普通的报社记者根本无法进入,他的照片也更没有登诸于报刊之上。
所以藤原会长在上海虽然名气大,实际上除了那些身边之人,和各界高层,知道他真正容貌的并不多,所以尽管霍越泽也对藤原智仁这个名字久仰大名,但从来没有把他和宁志恒联系在一起,只是这一次审讯的结果,终于让他有些恍然,但是没有当面确认,还是不敢相信。
宁志恒闻听霍越泽的问题,知道这位手下心中已经起了疑问,以霍越泽的能力,一旦有了疑问,进行确认并不是件难事,看来自己也没有必要对他隐瞒了。
情报科里知道自己的掩饰身份的,只有三个人,那就是左柔,易华安,还有季宏义,而做为情报科科长的霍越泽,也应该有知情的必要,不然最后搞出像上一次,上海站对自己刺杀的闹剧,那可就闹了大笑话了。
想到这里,宁志恒终于开口说道:“你的猜测没有错,藤原会社和我们情报科有很大的联系,我就是藤原会社的会长藤原智仁!”
此话一出,霍越泽嘴巴半张,眼睛紧盯着宁志恒,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尽管之前有所猜测,但现在由宁志恒亲口证实,还是让霍越泽震惊的有些不知所言。
藤原智仁这个名字代表什么,霍越泽自然是一清二楚,这是日本顶级权贵,可以左右军方力量的重量级人物,也是中国特工倍加重视的目标。
甚至在上海商界,私下对这位执上海商界之牛耳,掌控整个走私王国的商业巨魁,有着地下皇帝之称谓。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要知道霍越泽可是大战之前,从南京总部时期就跟随宁志恒的旧部,跟着宁志恒清剿南京的日本间谍,后来一同来到上海,与敌作战,到最后潜伏在上海,他一直都是宁志恒最得力的助手,自认对宁志恒的了解极深,可是今天他才知道,自己对这位老上司了解的太少太少了!
过了好半天,霍越泽露出一脸的无奈,苦笑着说道:“处座,这个消息太不可置信了,我就一直奇怪,我们在上海的走私生意做的这么大,货物进出却从来没有出现问题,这些左组长是怎么做到的?现在才知道,原来真相竟然如此,难怪!”
宁志恒摆了摆手,开口解释道:“因为事关重大,我的日本身份可以为这条运输渠道提供保护,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不过现在既然你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就索性告诉你,以后也方便你酌情处理工作。”
霍越泽点头答应着,又开口问道:“我明白了,不过我需要知道,在情报科还有谁知道您的这个身份,不然,有些敏感的事情,我不知道让谁来处理。”
“目前只有左柔,易华安,还有季宏义,现在还有你!”
霍越泽诧异地问道:“宏义也知道?”
左柔当然是知道这个秘密的,她是负责走私渠道的负责人,易华安是在市区配合宁志恒处理事务的助手,可是季宏义也知道?这让霍越泽颇为诧异。
“这个家伙口风真紧,从来没有漏过半点风!”
宁志恒也不愿给他解释,笑着说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哪个口风不严?好了,说正事,就在四个小时之前,北冈良子拿着材料来和我谈判,试图威胁我为土原敬二出面挽回局面,正如你所说,她知道的太多了,对我们威胁很大,我只好冒险处置了她。
不过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还要看一看后续的情况,但愿一切都没有问题。”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处座这么快就拿回了材料,原来北冈良子自己找上门来了,霍越泽恍然说道:“日本人会调查到藤原会社吗?”
“应该会,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土原机关并不是一群傻瓜,恰恰相反,他们都是精明的特工,不过所有的人证都被我清除了,他们就是有所怀疑,也奈我不得!”
宁志恒对此早就有心理准备,所有的参与者都没有留活口,他并不担心有人会冒然找他的麻烦。
霍越泽这才放下心来,他知道宁志恒的手段,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他接着问道:“接下来我们的行动?”
“蛰伏,现在日本人在法租界里的潜伏小组都被清除,暂时不会有什么行动,不过这一次情报科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必须要有一个交代,近期我会回谭公馆一趟,重申纪律。”
“是!”霍越泽点头答应。
当天晚上,土原机关的办公室里,晴庆正良大佐正在向影佐裕树汇报对今天发生的枪杀案的调查情况。
晴庆正良本人也是经验丰富的特工,他的业务能力相当出色的,对于枪杀案现场的调查,几乎和江口琉生的判断相差无几。
“将军,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北冈良子私自隐匿了通缉要犯平山次郎,其用意很有些玩味,从她身体上的一些痕迹来看,她是被人抓捕后,带到这处房屋里被枪杀的,凶手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让人认为这一切都是平山次郎所为,所以我判断,这件事情的主因就是北冈良子,凶手要杀的目标也是北冈良子。”
听完晴庆正良的叙述,影佐裕树点头说道:“那么你认为是什么人要除掉北冈良子?”
“这就需要从北冈良子的身上找源头!”晴庆正良微微一笑,轻声回答道,“我们调查过北冈良子今天的行程,今天一大早,她先去了法租界领取被害的潜伏特工的尸体,回来之后没过多久就出了门,我们询问过机关的守卫人员,她是和她的手下岩井之介一起离开的,我们经过一番调查,查明他们是去了幕兰社院。”
“幕兰社院?”影佐裕树奇怪地问道。
幕兰社院是上海最有名的文化会所,也是那些文人墨客,学者艺术家聚集之所,其资助者就是藤原会社的会长藤原智仁,影佐裕树之前也去过几次,不过是附庸风雅而已,后来因为公务繁忙,就没有再去过。
“对,我们询问过一些幕兰社院里面的人员,他们说是北冈良子和藤原会社的会长藤原智仁见了一面,没有多久就离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北冈良子,直到枪杀案发生,也就是说北冈良子是在离开幕兰社院之后,被人袭击,然后马上被带到了关押平山次郎的安全屋里,一起被枪杀了。”
这里面竟然牵扯到了藤原智仁,影佐裕树不禁大感兴趣,对于这位藤原会长,影佐裕树一直保持着高度的关注,也一直在释放着友好的信息,目前来说,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着。
影佐裕树问道:“能知道北冈良子为什么去找藤原智仁?他们之间又交谈的内容是什么吗?”
晴庆正良一愣,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目前还不知道北冈良子去找藤原智仁会面的原因,他们之间的交谈是单独的,没有人听到交谈的内容。
现在北冈良子身边的人全部在这次枪杀案中被杀,只有那个矢部仁和幸存,可是他的地位太低,一问三不知,我仔细询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况,还有一个岩井之介也不见踪迹,到现在也没有出现,我们无从查起。
至于具体的谈话内容,我们也不敢去向藤原智仁询问,这一点还是要麻烦您。”
晴庆正良说的没有错,以藤原智仁今天的地位,他们这些情报特工们还没有人敢找上门去当面询问,就是影佐裕树出面,也要注意说话的方式和态度。
影佐裕树一听,不由得摇头说道:“难道让我去当面询问,这不是明摆着怀疑他吗?再说现在大本营中,华中和华北两派正在斗得厉害,我正需要各方面的支持,尤其是藤原智仁在上海的势力庞大,我安抚他还来不及,又岂能与他交恶,到时候,不是便宜了土原那个老狐狸!”
晴庆正良也是知道这一点,他也只好点头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也对接下来的侦破工作很是为难,据我判断,北冈良子死亡和藤原智仁的这一次会面有很大的关系,我们调查到一个细节,据那些幕兰社院的文人们说,北冈良子平时去幕兰社院都是穿和服,停留的时间也比较长,这一次却是穿着军装,只是和藤原智仁交谈了很短的时间,就很快离开了,目的性很明显,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和藤原智仁见面,之后她就发生意外,如果不能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我很难做出判断。”
说到这里,晴庆正良犹豫了一下,再次说道:“将军,据我所知,平山次郎是因为自己的哥哥平山德本被刺杀,他才刺杀了藤原会社的分社长白川英卫,接着潜入上海刺杀藤原智仁,用意很明显,他认为他的兄长是被藤原会社所杀,如果这样看,藤原会社可就是有刺杀当地驻军长官的嫌疑,而北冈良子藏匿平山次郎,会不会想借这一点敲诈或者威胁藤原智仁,结果反被……”
“藤原智仁绝不能牵扯在这个案子里!”影佐裕树马上打断了晴庆正良的话。
藤原会社的这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对于他们这些高层来说,这都是公开的秘密,和当地的一些势力起了利益冲突,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据说为了这件事,藤原智仁特意和多田中将沟通,现在大家都已经定了案,遮掩了过去,自己可不能把这个盖子再掀起来,找这个大麻烦,平白得罪了上海的本地利益集团,那可就太愚蠢了。
影佐裕树这个时候急需要藤原智仁的支持,就算这件案子真和藤原智仁有关,那在他的这里,也要替藤原智仁遮掩住,绝不能主次不分,因小失大。
他接着说道:“北冈良子不是还有一个助手没有找到吗?那个叫岩井之介的,就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
“将军,岩井之介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我怕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为什么?”
“这个人一直和北冈良子在一起,北冈良子被人抓捕,岩井之介岂能幸免。
更重要的是,这一处安全屋布置的非常隐蔽,只有北冈良子的手下才知道,从北冈良子离开幕兰社院的时间到枪杀案发生的时间来计算,中间隔的时间很短,北冈良子被抓捕后,就马上送到安全屋,行动很连贯,中间根本没有询问拷打的时间,也就是说凶手之前就知道安全屋的所在,会不会北冈良子的手下就有内鬼?
还有,我们发现清查了整个安全屋,其它的地方没有半点血迹,也就是说,客厅里就是枪杀他们的第一现场,除了北冈良子之外,其它三个特工是被人制服后,被集中在客厅里被杀害的,而且是近距离的射杀,我估计他们被害的时候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
这几个人可都是经过训练的特工,最起码应该有还击反抗的过程,可是现场除了那四个弹头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弹头和枪孔,也就是说他们连掏枪的机会都没有,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袭击他们的人,是他们熟悉的人,他们实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被人制服的。”
“你是说岩井之介是内鬼?”影佐裕树目光一凝。
“很有可能,不过需要找到岩井之介之后证实,但是我估计他再次出现的可能性不大,他要么就是北冈良子遇袭的时候被一起杀害,要么就是击杀北冈良子和其他三名特工的凶手,这么长时间没有露面,很可能现在已经逃逸,至于动机吗?”
说到这里,晴庆正良看了看影佐裕树,接着说道:“二十万日元,可是一笔无法拒绝的巨款!”
问题又转回到了藤原会社身上,影佐裕树听到晴庆正良的话,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沉思了良久,最后开口说道:“所有知情人都死了,只有平山次郎和岩井之介失踪,我们又不能把藤原智仁牵扯进来,现在很难再追查下去,可是我们从特高课手里抢过案件的办理权,不能就这样一直拖着吧,总要给个说法才是。”
晴庆正良提议道:“要不然就干脆推到中国特工身上,反正也找不到人对质。”
影佐裕树连连摆手:“不妥,那样处理漏洞破绽太多,北冈良子是土原敬二最喜爱的学生,等他回来后一定会详加调查,如果发现是我们在故意遮掩,搞不好还会以为是我们下的手,把这个老家伙逼急了,大家都下不了台!”
“那就换一个办法!”晴庆正良想了想,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先等几天,如果岩井之介再不出现,那就以平山次郎枪杀北冈良子等人,然后逃逸来定案。
毕竟现场除了平山次郎不见踪迹,其他人都死了,我们又有人证矢部仁和,可以证明北冈良子收留平山次郎的事实,她协助刺杀藤原智仁的逃犯躲避搜捕,提供庇护之所,这本身就是问题,等土原回来,让他向藤原智仁解释去。”
“好!”影佐裕树拍手叫好,他也觉得这个解决方案很不错,顺水推舟,轻轻巧巧的就把矛盾丢给了土原敬二,自己到时候从中推波助澜,从中渔利,可操作的余地就大了。
影佐裕树又开口吩咐道:“一定要把矢部仁和看护好,他是证明北冈良子收留平山次郎的人证,不要让他和任何人接触,现在机关里还有不少土原的华北旧部,不要生出枝节来。”
“嗨依!”
于是土原机关的高层为了自己的利益,权衡利弊,决定掩瞒这一次枪杀案的真相,这一次的风波暂时平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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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南屋书馆的办公室里,宁志恒正在和何思明相对而坐。
何思明将这段时间里,自己的工作情况一一向宁志恒做了汇报,以便宁志恒作为参考。
“江口琉生这段时间做通了佐川太郎的工作,佐川太郎终于点了头,同意了组建电讯侦查组的事情,给胜田大佐打了电话,现在宪兵司令部的两辆电波侦测车已经借给了特高课使用,目前在上海市区总共有五台电波侦测车在同时工作,他们分布在市区各处,特高课本部有两台大功率的接受设备,都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我在四天前和兴亚院上海调查科的两位情报官吃饭的时候,他们透漏说,兴亚院的一部分人员在近期紧急调动到了青岛,听口气他们在青岛地区会有一次重大行动,但是具体的情况没有透漏。”
………
“两天前,苏州特高课分部转过来四十二名中统特工,在特高课停留了一天之后,佐川太郎让我把他们带到了新政府的特工总部七十六号……”
何思明正在逐一汇报近期情况时,宁志恒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开口说道:“等等,你着重说一说这个情况,这些中统特工是从苏州转过来的?”
何思明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具体的情况是二十天前,苏州本地驻军长官平山德本被抗日组织当街刺杀,当地驻军和特高课,还有宪兵队以此为借口,在苏州地区进行了一次清乡稽查行动,这一次的规模很大,力度也很大,执行的时间长,最后抓捕了大量的可疑分子,特高课之前破获了中统苏沪区的两个据点,抓捕了一些人员,他们利用这些人员进行了指认和甄别,很快找出了几名真正的中统特工,之后顺藤摸瓜,彻底破获了中统苏沪区潜伏组织,结果除了区长陆元南只身逃脱,其他近百名人员悉数被捕,中统在苏沪地区的情报组织已经全军覆没,特工总部的主任丁墨赶往苏州,劝降了被捕人员,除了一部分留在苏州组建新的特工分部外,带回来了四十二名中统特工,这些人以后就是隶属于新政府的特工总部人员了。”
中统苏沪区全军覆没了?宁志恒不禁大吃一惊!
中统近百名特工被捕投敌,中统在苏沪地区的力量被日本人一扫而空,这件事情可是非同小可!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件事情的起因竟然是因为平山德本的死。
宁志恒很清楚,刺杀平山德本的,正是藤原会社的几名护卫队员,可是引发的后果,竟然波及到了中统苏沪区,真是始料未及。
宁志恒不由得轻啐了一口,狠声说道:“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中统局这些废物,躲在苏州还没有逃出日本人的追查,还被人连锅端了!”
他倒不是可惜这些中统特工,他担心的是这些经过训练的特工们加入了伪政府特工总部,将整个特工总部的实力拉升了不少,原本不过就是一些青帮地痞为主体的汉奸组织,在极短的时间里,很快就蜕变成具有严格组织管理,颇具经验骨干的情报机关,这里面大量投敌的中统局特工,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自从特工总部划归到新政府之后,组织扩充的极快,光是行动人员就扩充到了五个行动大队,人数到达上千人之多,当然都是青帮的弟子,因此丁墨和李志群迫切需要专业的特工充实骨干队伍,对投降的中统局特工都是来者不拒,打着伪政府的名义,举着曲线救国的幌子,大肆吸收原国党特工。
尤其是丁墨在原来的中统局里地位职务都很高,有不少的旧部和关系,甚至有中统特工主动来投,现在四个处都已经完成了编制,可谓是兵强马壮实力大增。
何思明接着说道:“七十六号近来动作也很大,和上海站交了几次手,听说上海站吃了些亏!”
现在的时间已经进入了一九三九年七月,大上海的风云变幻,让所有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上海的政治局势也越来越紧张,伪政府的组建工作进展很快,人员和物资都逐步到位,上海各大报纸上也开始出现鼓吹和歌颂新国民政府的文章,为即将召开的所谓国党第六次代表大会造势。
而已经潜伏多时的上海站和刺杀队,也接到了军统局总部新的指令,终于开始准备新的行动,针对伪政府的一轮打击又开始了。
王汉民和吴华荣几次设计对王填海的刺杀行动,可是都因为七十六号的防范措施严密,都没有能够成功,双方的特工们展开了殊死搏斗,死伤颇众。
宁志恒叹了口气道:“七十六号占据主场,人多势众,又有日本人的支持,当然是占尽了便宜,知道上海站具体有多少伤亡吗?”
何思明摇了摇头,回答道:“具体有多少损失我不清楚,毕竟现在七十六号已经完全划归伪政府的体系,他们只需要向伪政府和土原机关汇报,特高课现在插不上手,不过据我所知,最少有十多名上海站特工牺牲,还有被俘的人员,这些人员的情况我不清楚,需要我去做工作吗?”
宁志恒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说道:“不用,我只是随口了解一下,七十六号的情况我会通过别的渠道查清楚的,你只需要做好你的事情。”
宁志恒在七十六号只有木鱼这个暗子,平时只有获得重大情报时,才会传回情报,现在宁志恒还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应该是无法接触到这些被捕人员。
现在七十六号里面的特工已经不再像开始那样好对付了,随着专业特工的增多,逐步掌握了关键的岗位,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保密制度越发的严密,执行力度也越来越彻底,七十六号已经完全具备了一个情报机关的特性,丁墨和李志群正在依照中统局的模式,打造和完善特工总部。
木鱼已经不在像之前那样容易接触机密情报了,面对这种情况,宁志恒不禁有些失望。
七十六号特工总部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逐步接手了伪政府区域里的谍报工作,势力遍布苏浙皖三省,成为中国谍报部门在华中地区的头号敌人。
宁志恒暗自盘算着,看来自己有必要在七十六号里面,多安插几个钉子了,不能只依靠木鱼这一根单线。
宁志恒与何思明又接着交流沟通了一些情况,现在两个人的见面越来越不容易,主要是何思明成为特高课的联络官之后,工作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一反之前清闲惬意混日子的状态,他现在就跟着佐川太郎身边,必须随时听候佐川太郎的调派,同时负责特高课和各方面的联系工作,与各方面打交道,已经很难再抽出固定时间向宁志恒汇报了。
宁志恒看了看时间,站起身来说道:“以后改为每个星期五见一次面吧!紧急情况还是用公用电话通知我,藤原会社办公室的电话是我特意设置的专线,安全性很高,不过尽量少用!”
何思明点头答应,两个人结束了这一次的见面。
宁志恒先一步离开南屋书馆,准备回到藤原会社,可是他的护卫车队走到一处街道时,就被前方的众多人流和车辆堵住了。
木村真辉马上带着两名护卫下了车,前去查明情况,不多时赶了回来。
“会长,二十分钟之前,前面的街区发生的爆炸案,死伤了不少人,现在七十六号的人正在勘察现场,我们需要换一条道回去了。”
宁志恒皱着眉,无奈地挥手示意,于是车辆掉头改道行驶,宁志恒接着问道:“七十六号的人勘察现场?死的是新政府的人?”
坐在前座的木村真辉赶紧回答道:“我问了一下,是新政府新闻部的一个副部长,轿车被人安了炸药,连同保镖和司机全被炸死了。”
宁志恒看着窗外的景物,平静地说道:“这些人为了做官都疯了,辛辛苦苦跑到上海来,还没有上任,就把命丢了,真是可怜啊!”
原来这段时间,王汉民和吴华荣对王填海的刺杀屡屡受挫,损失惨重,于是就把目标转到了那些跟随伪政府的要员们身上。
这些原本已经纷纷赶来上海,投靠汪伪政府的汉奸们,正在得意洋洋的沉浸在高官厚禄的梦想之中,便遭到了来自军统局的特工们的刺杀。
这些人可没有他们主子的保安待遇,保卫工作充其量不过是几个保镖随身,上海站的行动队员们对付这些人还是得力的,而这位未来的新政府新闻部副部长就是其中之一。
宁志恒身子仰靠在后座背上,面露忧虑之色,对木村真辉吩咐道:“看来中国特工们的动作越来越大,这段时间,大家都要打起精神来,我可不想再成为别人的目标。”
“嗨依!”木村真辉急忙点头答应!
“上海真是越来越乱了!
短短的数天之内,上海市区里接连发生数起爆炸,目标都是伪政府的官员。
上海站站长王汉民和吴华荣鉴于直接和七十六号发生冲突伤亡太大,现在都转而采用定时炸弹进行刺杀,这种刺杀方式缺点就是在行动过程容易产生变数,无论是技术原因,还是目标行程的不确定性,致使刺杀的成功率并不高,但是它有一个非常显著的优点,那就是只要设计的精准,之前的准备工作做得仔细,执行爆破任务的队员撤离会很容易,安全性相对很高。
这种刺杀方式很适合现在的敌我力量对比悬殊的情况,上海站和刺杀队的特工,人数有限,损失一个,就少一个,可是七十六号特工却是人员充足,随时可以补充。
采取这种方式,上海站和刺杀队很快就顺利地完成了几次刺杀任务,清除了几个比较高调的汉奸,一时间整个伪政府的官员们都是为之胆寒。
军统局总部也是大力支持,不仅给调拨了大量的活动经费,还下令在苏南活动的忠义救国军,随时补充战损的上海站特工。
王汉民利用充足的财力和物力,开始在上海市区布置足够多的隐蔽点,不断地派遣人员进入市区进行刺杀活动,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尽量阻止伪政府的第六次国党代表大会的召开。
事实上这样做的效果非常显著,因为他们不计代价的刺杀活动,也确实让那些投靠伪政府的汉奸心惊胆战,很多所谓的代表纷纷止步观望,不敢冒头引起中国特工们的注意。
原本已经筹备得差不多的第六次国党代表大会,竟然因为凑不齐二百名国大代表,而暂时推迟搁置。
就连宁志恒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行事更加的谨慎低调,平时深居简出,以免被上海站再次找上门。
就在这一天,他接到霍越泽的紧急电文,说是有一份重要的情报需要他亲自决定,请他尽快赶回谭公馆处理。
宁志恒不敢怠慢,马上安排好了身边的事务,悄然进入了法租界,回到了自己的老巢谭公馆。
距离上一次回来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因为宁志恒目前身份的原因,行动越来越不方便,除非必要他尽量不回法租界。
看到宁志恒突然回来,左柔惊喜不已,几个月不见,两个人自然是甚是想念,卿卿我我的说了会儿闲话,霍越泽就紧急找了过来。
左柔不禁有些恼火地瞪了霍越泽几眼,搞的霍越泽颇为尴尬。
宁志恒摇头示意左柔,左柔这才转身离开,为宁志恒去张罗丰盛的晚宴。
“处座,昨天我们在一次聚会中,那个英国人安德森私下找到我,向我兜售一份绝密军事情报,是关于我军在赣北地区具体的军事部署和防御计划。”
“什么!怎么会是我们的军事情报?”宁志恒闻听此言,一下子就挺直了身子,眼神凌厉地盯向霍越泽,“他这是违反约定的,这个家伙想干什么?”
自从宁志恒插手上海情报市场之后,上海情报科凭借着雄厚的资金,很快就成为了情报市场的最大买家,也是所有情报贩子眼中最大的金主。
因为双方对日本方面的排斥,加之宁志恒刻意的要求之下,最后情报贩子们都同意,不再接手关于中国军方的军事情报。
这样的好处就是导致关于中方的军事情报没有市场,情报贩子们不会去刻意的发展中国军队中的鼹鼠。
要知道,以目前国党军队中的人员素质和低廉地待遇,如果肯花大价钱的话,想要发展几个有价值的鼹鼠是很容易的事情。
日本的情报部门就是这样做的,不过他们的力量毕竟有限,虽然也在中国军队中挖了不少墙角,但目前情况还不算严重。
不过这一次情报贩子安德森竟然直接向霍越泽兜售中国军事情报,这显然是不正常的,哪怕他违反约定,偷偷摸摸去找日本人交易,也不会找到霍越泽的身上来,这其中必然有原由!
霍越泽接着汇报道:“确定是违反了我们的约定,他们不应该接手我方的军事情报,不过他说这份情报是他在日本军方安插的鼹鼠获得的,他并没有刻意打探我们的军事情报,同时他说要见您,有重要的生意和您谈,所以我只好发报通知您,让您回来看一看。”
“他要见我?”宁志恒不禁有些诧异。
他在情报市场几乎没有露过面,只有在刚开始进入情报市场,霍越泽和季宏义还没有熟悉这些工作的时候,宁志恒才露过几次面,这也是遇到很重要情报的情况下,他才会出面,当然每一次都是让左柔给自己乔装改扮之后,没有人见过宁志恒的真面目,
所以在情报网络里,知道他的人并不多,但是这位安德森是接触过宁志恒的,当初日本华中派遣军改变进攻方向,意图向北进攻徐州的重要军事情报,就是他提供的,为此宁志恒亲自出面和安德森讨价还价,所以这一次安德森提出交易的条件,就是要宁志恒亲自出面来谈。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霍越泽也是感觉拿不准,看向宁志恒说道,“会不会想用这份情报,对您有所图谋。”
宁志恒也是有这一方面的考虑,能够在上海情报网混的情报贩子们都不是善男信女,这年头为了钱和利益,什么可以出卖,谨慎一些没坏处。
就是霍越泽和季宏义参与的每一次情报交易,也是做足了准备工作,哪怕是多次交易的对象,也不能完全相信。
别看这里是公共租界,但是如果不小心谨慎,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宁志恒考虑了半晌,还是决定去亲自接触一下,看一看到底这个安德森要搞什么花样,这里毕竟不是日本人的地盘,自己人手充足,只要安排的严密,对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打定了主意,宁志恒沉声问道:“约好交易的地点了吗?”
霍越泽急忙回答道:“和以前一样,还是在他的别墅里交易,那里我们去过很多次,里面和附近的地形我们都很熟,可以提前布置一下。”
交易的地点也没有变,目前看来是没有问题的,宁志恒点头说道:“那就和他约时间,尽快和他见面,我倒要看一看他要做什么?”
“是,我马上安排!”
看着霍越泽迅速离去,宁志恒坐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心中仔细的思量着。
赣北地区是国党军队在以长沙为中心,布置的防御体系最前沿,那里有着大量国党军队驻扎防守,如果日本人能够得到国军在整个赣南地区的防御部署和计划,那么配以日军快速的机动力和强大的攻击力,只要设计的好,突然发起进攻,整个赣南地区的国党军队不要说是败,只怕逃都逃不走,会被对方一口吃掉,损失是难以估量的。
这一次,自己必须要搞清楚这份军事情报的来源,如果确认,日本人真的得到了这份军事情报,那么就要马上上报,要知道长沙保卫战马上就要打响,在这之前必须要调整整个赣南地区的部队部署和防御计划,这个工作量很大,可不是短时间里就可以完成的,时间可不等人!
就在他权衡思量的时候,左柔推门而入,来到他的身边,轻轻扶着他的肩头说道:“事情谈完了?”
宁志恒点了点头,说道:“谈完了,这一次我是紧急回来处理这件事的,现在上海的局势紧张,不断的有意外情况发生,你们在这里也要小心应对,千万注意安全。”
其实宁志恒这一次回来,除了是处理这一次的重要情报,还有一件事,就是为了之前走私运输线出现重大失误的事情。
在这件事情上,作为上海情报科的大管家,全权处理走私事务的左柔是负有责任的,可是宁志恒到底还是不愿意严厉训斥她,只是侧面提醒。
左柔之前也从霍越泽那里知道事情的原委,才知道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竟然让日本人摸到了她的身边,要不是宁志恒及时出手,除掉了那个日本女特务,拿回了日本人的调查文件,只怕会造成重大的损失。
左柔咬了咬嘴唇,认真的说道:“我这几天还在想,你回来一定会严厉处分我,这一次我差点出了大错,我知道军统局赏罚分明,你用不着顾忌我,有错就罚,不然难以服众!”
左柔的话让宁志恒分外欣慰,左柔做人做事公私分明,也没有小女人那种纠结和计较,爽利大气,比之须眉男子还有担当,自己到底没有看错她。
宁志恒不由得握住了左柔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安慰说道:“难为你了,这一次我回来确实是要重申纪律,对这件事做一个处理,你之前疏于防范,出了问题,不过你在接触北冈良子的时候,及时发现了她的异常,并进行了跟踪,找到潜伏小组的巢穴,最后得以将潜伏小组彻底清除,也算是有功,所以你不要过于自责,我会处理好的!”
对于宁志恒的安慰,左柔很是欢喜,跟随宁志恒这么长时间,她并不在乎军衔和职务,她只在乎宁志恒对她的看法。
当初加入军事情报调查处,也不过是为了能光明正大的陪伴在宁志恒的身边,好在她以温柔以待,终于让这个心硬如铁的男子接受了她。
这个男子说的没有错,也许没有以全部身心,毫无保留的对待她,但她绝对是距离这个男子心房最近那个人,对此左柔已经很知足了。
第二天宁志恒召开了一个小范围的干部会议,与会的只有科长霍越泽,情报一组组长季宏义,情报二组组长康学致,行动二组组长左强,行动三组组长邓志宏,运输组长年哲,还有电信组组长兼总务组组长左柔。
这些都是情报科的高层骨干,宁志恒在会议上,要求大家针对自己工作上的失误,自查自纠,补漏拾遗,杜绝隐患,严防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
并严厉训斥了这一次运输渠道出现重大纰漏的左柔和年哲,并记大过通报申饬,两年内他们两个人军衔不得晋升,同时总务组和运输组的成员均记大过一次。
对于远在国统区负责运输渠道的物资组组长柳瑞昌,宁志恒自然会电告行动二处,对其进行同样严厉的处分。
处理完了公务,命令大家各自散去,霍越泽马上向宁志恒进行了汇报。
“处座,安德森那边已经约好了,今天下午三点和我们交易,地点不变。”
“那好,马上做好预防措施,我们去会一会他!”
下午三点整,经过左柔巧手化妆,宁志恒打扮成一个三十多岁中年男子模样,这个装扮正是宁志恒以前出入情报市场常用的形象。
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宁志恒便带着霍越泽来到了安德森的别墅。
安德森是一名英国商人,也是情报市场上一个有实力的情报贩子,他的情报收集能力很强,多次从日本军方内部搞出很有价值的情报,也是情报科长期的生意伙伴。
来到别墅门口下了车,宁志恒和霍越泽左右看了看,左强的行动组就在附近监控着,随时等候宁志恒的信号,以应对突发情况。
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子的安德森快步迎了出来,他一眼看见为首的宁志恒,不由得眼睛一亮,抢先一步伸过手来。
“林先生,很久不见了,再一次见到你,我非常的高兴!”
在情报市场,宁志恒以前都是化名姓林,霍越泽化名姓陈。
宁志恒也伸出手和安德森握手见礼,笑着说道:“安德森先生,你特意邀请我出面,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一定的,我们进去详谈!”安德森笑着点头,他伸手做了请的手势,热情地将两个人请进了别墅。
来到安德森的会客厅内,宁志恒左右看了看,情报科早就查清楚了,安德森是单身居住,这栋别墅里只有几个中国佣人,经过情报科的秘密接触,并没有发现有任何问题。
一个佣人给他们送上了上好的红茶,恭敬地退了下去。
宁志恒笑着说道:“安德森先生,我们长话短说,你之前说你手中有中国军方在赣北地区的防御计划?你是知道的,你这样违反了我们之前的约定,你们承诺过,不在我们中方的军队中发展鼹鼠,可是现在为什么要这样做?”
安德森轻轻地抿了一口红茶,手持茶杯,轻声笑道:“请不要误会,我当然不是真的违背约定,从你们的军中窃取情报再卖给你们,这对我的声誉和信用也是有很大影响的,我强调一下,这份情报是我们从日本人那里得到的,这说明了什么问题?相信林先生是非常清楚的,所以我认为,这份情报是很有价值的。”
安德森说话的语气很有底气,听起来并不是找借口搪塞,应该是很有把握。
宁志恒看着安德森的表情,缓缓地说道:“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就说明日本人已经得到了这份重要情报,我们中方军队将被迫做出大的调整,这可是事关重大,不知道安德森先生怎么证明这份情报是得自日本人之手呢?”
安德森自信的一笑,将茶杯放在桌案上,然后从身后取出了一个文件袋,轻轻地放在宁志恒的面前,然后说道:“这是情报原文的照片,我刚刚冲洗出来的,是真是假,林先生一看就知道,另外,我还有个惊喜给你们。”
听到安德森的话,宁志恒和霍越泽都是一愣,他们相视一眼,宁志恒长出了一口气,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慢吞吞地斟酌着字句:“看来安德森先生有充分的准备,那好吧,我相信你的话,现在我们来谈一谈价钱吧!”
这份材料当然不能让买家先看,因为情报交易不同一般的生意,一份重要的情报也许就是一行字,也许就是一张照片,一旦情报让买家看完,如果不付钱,那就会很麻烦,搞不好就会火并一场,所以必须要谈一谈价钱,才能有看情报的资格。
一听到要谈价钱,安德森马上打起精神来,他开口说道:“林先生,你知道这份情报的价值,它可以拯救整个赣北地区的中国军队,所以我的开价是一万五千英镑,你看怎么样?”
一万五千英镑?宁志恒眨了眨眼睛,如果这份情报属实的话,这个价格还真是不高,对于情报科在情报市场的投入,宁志恒向来都是不惜花费金钱的。
宁志恒当即就点头说道:“这个价格很公道,也足以让我看到了安德森先生的诚意,那我们就说定了,现在我可以看一看这份文件了吧?”
安德森确实没有过于提高价格,因为他们双方的交易并不是一锤子买卖,这两年来安德森的情报大多都卖给了情报科,交易往来很多,大家都知道什么样的情报是什么行情,也都是知道对方的实力和底线,所以不会有狮子大开口的事情发生,不然以后的生意就难做了。
安德森高兴地大手一挥,然后将文件推到了宁志恒的面前:“哈哈,还是和你们重庆方面谈生意爽快,老实说,我很欣赏你们重庆政府,你们在情报方面的投资是不余遗力,相信我,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现在在中国的情报市场大致有三个,东北的沈阳,华北的天津,华中的上海,这三处情报市场因为和地理和历史的原因,慢慢地形成了一定的规模。
其中当然是以大上海为规模最大,大多半的情报都汇集到了上海,同时在大上海也因为上海情报科不计成本的投入,交易的成功率也最高,交易额也最高。
其他二个情报市场没有这样的大金主,很多时候重要的情报失去了时效性,白白的就浪费掉了,所以很多情报贩子都对情报科颇为依赖,知道这个团体对重要情报是肯出高价的。
而这些情报贩子们都认为情报科是重庆政府在后面支持着,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组织收集购买情报,根本没有用国党政府的拨款和投入,这么长时间以来,情报科的大半资金都扔在了情报市场上,完全是以个体之力,勉强支撑了下来。
宁志恒没有多解释,他一把拿过文件袋,取出里面的一叠子照片,按照顺序摆在了桌案上面。
这个时候安德森递过来一个放大镜,宁志恒接了过来,开始逐一查验。
安德森在一旁提醒道:“这份情报的原本都是日文,我刚刚拿到手,还没有来得及翻译成中文…”
“不用,我的日文没有问题!”宁志恒头也没有抬,开口回答道。
安德森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没有再多说话,他看的出来,这位林先生的身份绝不一般,举止言谈都是极有压迫感,是个不好打交道的角色。
宁志恒将文件一点一点地审查清楚,心中也早就确定了这份文件的真假,一切都没有问题。
这份文件的内容很详尽,中国军队在赣北地区的番号和部署都很清楚,再说他也不怕安德森作假,这份情报只要拿回去,上报给统帅部,和军事作战室的记录一核对就清楚了。
如果安德森敢鬼迷心窍,在这份情报上做手脚,那么宁志恒一定会让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很严重,严重到让他无法承受这个后果!
不过从目前来看,这份情报的日文翻译很流畅,其中的军事用语很恰当,表达的意思也非常准确,可以说这篇情报的日文翻译水平很高,应该是日本军队中很专业的军事翻译。
不用说,这是日本人在中国军方的鼹鼠搞到了防御部署计划,然后经过了专业的翻译整理,形成了这份材料,而这份材料又被安德森安插在日本人中的鼹鼠获得,于是转到了宁志恒的手中。
“还有这个原版的胶卷!”安德森又递过来一个小盒子。
宁志恒接过来,拿在手里掂了掂,沉声说道:“安德森先生,可以交易了!”
按照情报市场的惯例,宁志恒需要先交付金额的百分之五十,之后的一半需要等情报验证之后再支付给安德森。
可是这一次安德森并没有着急,他把手一伸,示意说道:“先不要着急交易,我们今天的生意还没有谈完!”
宁志恒并没有意外,他知道,这是安德森之前口中所说的惊喜,遂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我洗耳恭听!”
安德森接着说道:“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指这份情报,而是说这份情报的来源!”
接着安德森开始解释具体的情况,原来安德森手中的情报线上,有一条出了问题,他的一个下线,是武汉城中美国花旗银行分行的一个部门经理,自从武汉陷落之后,很快就成为日本华中集团军的前沿指挥部,这个下线在多方观察之下,就挑选了一个日本情报官,投其所好,攻其弱点,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和财力,终于把他发展成为一个鼹鼠,从此之后,这个鼹鼠多次传递出重要的情报,也为这名下线和安德森赚取了不少的金钱。
可是现在情况出了变化,现在这名下线被花旗银行总部调回美国,而且时间很紧,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份获利丰厚的职业,准备回国事宜,可是他手中握有这个价值巨大的鼹鼠,就这样放弃了,实在可惜,于是准备把这名鼹鼠的关系卖给安德森,在临回国之前再捞最后一票。
在情报界,情报贩子们最大的依仗就是情报渠道,就是这些鼹鼠的内线关系,你拥有有价值的情报来源,就等于拥有了巨大的资源,所以下线和这名鼹鼠联系渠道也是很有价值的资源。
可是安德森却无意购买这份资源,虽然说这是一个极有价值的鼹鼠,可是安德森手中的人力有限,他没有能力在武汉接手这个鼹鼠的情报,这其中的投入比较大,比如需要在武汉安排非常可靠的人员,随时准备和鼹鼠接头,接收鼹鼠的情报,还要布置专用的电台传递情报,而有些情报是用电台无法传递的,就是像今天的这份军事情报,内容之多根本无法用电台传递,只能用人工传递过来一份胶卷,总之维持这条情报线,需要投入的人力和财力太多,安德森权衡再三,觉得自己没有购买这个资源的能力。
但是他没有这个能力,并不代别人没有,于是他决定当一次掮客,为他的下线选择一个最好的买家,现在在情报界里,有能力,有财力,也有理由,接手这条情报关系的就只有拥有重庆背景的情报科,于是安德森这才找上门来,并以这一份军事情报为由,为双方牵线搭桥,促成这一笔交易。
安德森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再次说道:“林先生,从这份情报的价值就可以看出,这位鼹鼠绝对会对得起您的投入,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接手这个鼹鼠?”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安德森特意要求自己亲自出面商谈的原因。
宁志恒暂时没有回答,他的眼睛微眯,在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按照安德森所说,这个鼹鼠的价值确实值得自己出手,而且这也是一件大好事,目前武汉已经成为日本华中方面军的指挥中心,所有军事上的决议和计划都是在这里制定和产生的,一个潜伏在武汉日军内部,提供日本绝密军事情报的鼹鼠,他的价值对于中国军方来说,绝对是非常的重大。
可是宁志恒也需要冒一定的风险,首先这个鼹鼠会不会是日本人安排了诱饵?就算不是诱饵,武汉远在千里之外,自己的力量也是有些鞭长莫及,在这种情况下,按理说自己应该把这个关系交给武汉情报站,可是这样做,宁志恒又不甘心。
武汉情报站也是军统局甲种大站,主官都是局座的嫡系,真要是有了成绩,自己花费金钱和工夫为他人做嫁衣,宁志恒还没有这么大度,国党中的派系斗争是非常严酷的,自己把这么重要的内线拱手相让,就是黄贤正也不会答应。
最后宁志恒还是很快做出了决定,这是个好机会,他无法拒绝这个宝贵的资源。
更重要的一点,他想顺着这条渠道,查清楚这份情报最初始的来源,找出藏在中国军方中的鼹鼠,不然任其发展,早晚会酿成大祸。
最后,宁志恒终于点头答应道:“好吧,安德森,我愿意接手这个鼹鼠,请你为我安排一下。”
安德森一听大喜,他马上站起身来,对宁志恒说道:“他准备从上海回国,现在就在我这里,请稍等一下。”
宁志恒和霍越泽一怔,看来今天安德森是笃定自己会接手这只鼹鼠了,早就把人带来了。
很快安德森将一个白人中年男子带了进来,并介绍道:“米勒,我的朋友,之前在武汉花旗分行当部门经理。”
然后又给米勒介绍道:“这位是林先生,这位是陈先生,也是我们一直以来最大的买家,我们之前的情报,大多都是和林先生和陈先生交易的,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是上海情报界最好的主顾。”
为双方介绍完毕之后,安德森为了避嫌退出了房间,可宁志恒怕安德森搞鬼,便向霍越泽示意,于是霍越泽也走了出去,和安德森去外面的花园里闲聊。
宁志恒和米勒直面相对,他没有多做客套,直截了当的说道:“米勒先生,具体的情况我已经听安德森先生介绍完了,那就直奔主题,我们现在就要确定这位鼹鼠的价值,你可以先报个价!”
米勒仔细打量了一下宁志恒,他一直在武汉工作,对于上海的情况也了解不多,他看着这位在安德森口中叙述的,上海情报界传闻中最大的金主,用流利的中文说道:“五万美元!我向您保证,这名鼹鼠绝对值得这笔钱,而且你和他直接交易,以后的每一次情报费用,可以按现在上海市场价的百分之五十支付,这样算起来,只需要有一份高价值的情报,你们就赚到了。”
直接和鼹鼠交易,省去了中间两道环节的抽成,价格自然会少很多,可是宁志恒自己也需要承担一些成本和风险。
不过宁志恒不愿意在这点枝节上纠缠,他马上点头痛快地答应道:“没有问题,米勒先生,现在我就可以交易,不过在交易以前,我可以问一问,这位鼹鼠可以为我调查到之前那份情报的初始来源吗?也就是说,他能不能帮助我找出提供这份情报的中国军方鼹鼠?”
这才是宁志恒真正的目的,相比而言,他更在意日本人设置在中方的情报网,如果深挖下去,也许会有更大的收获。
米勒听到宁志恒这么爽快的答应了自己的报价,自然是欣喜万分,自己临回国前还能有这样的收获,当然是天大的好事情。
听完宁志恒的问话,米勒想了想,回答道:“林先生,我可以告诉你,这位鼹鼠是在日本司令部的参谋部工作,他只看到这份军事情报的翻译材料,接触不到原件,如果想要查明中国军队中的鼹鼠,必须要从日本军部的情报部门入手,我想有些困难。”
他的回答让宁志恒颇为失望,看来找出鼹鼠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这件事情还是先交给总部去处理吧!
宁志恒和米勒谈好了价格,米勒把鼹鼠的名字和约定唤醒的方式都交给了宁志恒。
宁志恒把安德森叫了进来,并按照约定的价格交付了现金,最后完成了这次特殊的交易。
宁志恒和霍越泽离开了安德森的家,迅速赶回了谭公馆,在宁志恒的书房里,宁志恒向霍越泽面授机宜。
“今天晚上,我会向总部发电,通报赣北地区军事防御部署计划泄密的事情,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只凭一份电文,就要调动和调整赣北地区的众多军队,说服力还是不足,所以和以前一样,为了取信于统帅部,这份材料和原版胶卷也必须要马上送回重庆。”
霍越泽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他马上点头领命道:“我亲自送这份情报回重庆,一定确保万无一失!”
宁志恒却是摇了摇头,沉声吩咐道:“这种事情,派一个可靠的人去就是了,用不着你亲自出马。”
“是,那就派邓志宏回去,您看行吗?”
“那就派他回去,一刻都不能耽误,今天晚上就走。”宁志恒点了点头,“现在上海的局势越来越复杂,风雨欲来,我需要你在这里稳定局面,看好自己的庭院。”
说到这里,宁志恒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上海站和刺杀队现在的动作太大,可惜上海已经不是两年前了,我担心他们早晚要出纰漏,一旦出了问题,千万不能波及到我们,这里的基业可是我的心血所寄,你要小心再小心,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是,请您放心,我会谨慎行事的。”
宁志恒将材料和原版胶卷交给霍越泽,让他马上安排邓元宏及护卫人员,迅速护送回重庆。
然后又亲自起草电文,交给左柔翻译成稿,准备在晚上的规定时间,发往重庆总部。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在千里之外重庆却正经受着一场极为惨烈的轰炸。
整个城市的上空都回响着防空警报的声音,所有的办公场所,居民住宅,大街小巷都已经空无一人,所有的人员在最快的时间里,携家带口地挤进最近的防空洞里。
没过多久,日本轰炸机群就飞临到了重庆的上空,空中落下了密集的炸弹,在重庆市区爆炸开来,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黑色的泥土被炸翻起来,弹片肆意的飞掠着,将周边的物体毁坏的一塌糊涂。
城市里的轰炸密集区在一阵轰炸之后燃起大火,一时间烟雾弥蔓,飘向高空。
有很多来不及进入防空洞的市民被淹没在炮火之中,凄厉的尖叫声四处响起,惊恐的人群到处奔逃,一时间哭声四起,呻吟惨号。
轰炸区里面的建筑物也无法幸免,高楼,住宅,商铺,电影院,百货商场等等,都在经受着炮火的肆虐,摇摇欲坠,仿佛在下一秒,便会轰然倒塌,场面惨不忍睹。
这种场景在重庆,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已经是多次发生了。
日军自从占领武汉之后,就马上以武汉机场为基地,向重庆派遣了大量的飞机进行轰炸,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轰炸,规模视情况而定。
最大的一次轰炸整整持续了三天,整个重庆地区不仅人员伤亡惨重,大量的民生建筑也被炸毁,让这个刚刚兴起的大都市遭受了重大的创伤。
轰炸的时间足足有一个小时,日军的轰炸机群扔完了携带的所有炸弹,这才开始返航。
当爆炸之声停息的时候,市民们这才从防空洞和掩体中陆续走了出来,开始救援受伤人员,处理残破不堪的现场。
而在两个小时之后,军统局总部的办公室里,局座脸色铁青,焦急的在屋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
这个时候,敲门之声响起。
“快进来!”
房门推开,情报一处处长边泽和情报二处处长谷正奇快步走了进来。
局座看到他们两个人进来,马上急声的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边泽赶紧回答道:“局座,我们在废墟中找到了易东的遗体,确认已经死亡!”
此话一出,局座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这真是一个绝坏的消息。
这一次的大轰炸中,很多建筑物被炸毁,城东的一处住宅大院,几乎被炸成了平地。
可是这处大院不同于一般的住户,这里住着军统局电信处,密码破译小组的三位密码专家及其家人。
其中作为破译小组的组长易东,就是整个破译小组最重要的人物,他是国内最早接触密码破译的专家,也是目前军统局破译专家团队的带头人。
他不仅对于数字和密码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敏锐,更难得的是,他曾经留学日本,精通日语,对于破译日本电文有着非常大的优势。
这一年多来,破译小组的工作,在他的带领下有了很大进展,通过缴获的多部日军密码本,破译小组进行了无数次的对比和分析,慢慢地摸出了日本谍报密码的一些规矩,已经成功地破译出了,近期重庆市内几次日本间谍发送电文的内容,还由此抓获了三名日本间谍,其中,易东作为主要的破译专家是居功至伟。
局座对于电信处一向极为重视,数年前在军事情报调查处时期,就不惜投入巨大的人力和资金,更新电信设备,组建破译小组,现在终于有所收获,这让局座很是欣慰。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的日军轰炸,竟然把易东这个技术领头人给炸死了,这给整个破译工作带来了无法弥补的损失。
局座忍不住暴怒的挥手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易东没有及时进入防空洞?不是在他们的住所附近,特意布置了一个防空洞吗?”
军统局对于这些专家们的保护还是很到位的,重庆地区现在人满为患,全国各地的难民都在短时间里涌进了这座山城。
重庆城区在短时间里扩大了好几倍,各种建筑设施都在不停地修建,可住房条件仍然难以改善,很多人甚至无片瓦遮身,不得不在空地搭上一片草棚栖身,形成了一个又一个贫民区,可以说重庆市区里是寸土寸金,现在就是有钱,都很难买到一栋住宅。
可就是在这种极为艰苦的条件下,军统局还是尽全力为这些电信专家们配备了独立的宅院,以便于安置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并特意在住宅附近布置了防空洞,以保证他们在遇袭时的安全,这样优厚的待遇,政府里的许多高官都比不上。
听到局座的问话,谷正奇低声回答道:“我们刚刚询问过他的家人,易东这个人每一次空袭的时候,都不愿意进入防空洞,他的家人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好由着他,之前的空袭运气都很好,并没有炸中这处宅院,可是这一次…”
听到谷正奇的汇报,那怕是城府再深的局座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他是疯了吗?不怕死啊!不怕死上前线去啊!这些人的脑子怎么都和别人不一样?”
一旁的边泽解释道:“我们询问过他的家人,他的妻子说,易东自小家境富裕,曾经被人绑票过,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关了三天三夜,从那个时候起,他就特别恐惧狭小黑暗的地方,防空洞里的环境就是如此,所以他无论家人如何劝说,也不愿意进入防空洞,都是躲在屋子里硬抗,这一次终于没有躲过去!”
原来还有这一段原由,局座气恼的说道:“为什么不早一点汇报这个情况,易东是整个破译小组的带头人,其重要性不用我说,可是现在人都已经死了,损失有多大,你们也清楚,整个破译工作,将会停顿下来,长沙会战马上就要展开,我刚刚把破译日军军事密码的任务交给他们,可是现在…唉!”
日本电台的密码一般分成两种,一种是军事密码,这种密码只适用于作战使用,并且更换的频率很高,这种军事密码安全保密等级非常高,有其特有的加密公式,破译起来极为困难,目前,军统局还没有破译过一条日本军事电报。
另外一种电报密码,是外交部门,或者是谍报部门使用的密码,这种密码使用的范围最大,也最频繁,安全保密等级比军事密码要低一个级别,目前军统局破获的几份电文都属于这一类密码。
之前的几次破译密码的成功,让局座信心十足,他迫不及待的要求破译小组开始破译日本军事密码,可是刚把任务交代给易东,还没有来得及付之于行动,易东就死于非命。
可是这个任务非易东莫属,只有他天才一般的大脑,才有可能完成这个难度极高的任务,而其他的专家都是辅助易东的工作,根本没有能力独当一面,可以说易东一死,整个破译小组就没有了主心骨,很难再像之前一样进行高效的工作。
边泽上前一步,再次说道:“局座,我们发现了一些异常的情况,觉得易东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
局座一听,眼睛一睁,紧紧的盯住边泽问道:“怎么,你是说易东的死,另有隐情?”
边泽转头看了看谷正奇,谷正奇赶紧说道:“于诚在现场发现了一些东西,感觉有些不对。”
“于诚?他现在在哪?”
“就在外面。”
“让他进来!”
很快情报二处的情报科长于诚快步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一团红布。
“局座!”于诚挺身立正,高声说道。
局座指着他手上红布,沉声问道:“手上拿的是什么?”
于诚将手中的这团红布递交到局座的面前,局座展开之后,发现这是一个鲜红亮艳的,长条状的布条。
局座是是经验极其丰富的老牌间谍,他的目光敏锐,只是扫了两眼,就很快反应了过来,急声喝问道:“这是轰炸时,标记特定目标用的?”
于诚点头说道:“局座明鉴,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像这样残破的红色布条,我们在这处大院的废墟附近一共收集到了六条,我们判断应该是有人在防空警报拉响的时候,趁着所有人躲进了防空洞,就在大院里,或者附近布置了红色标记带,为日本轰炸机群指引了目标,事实上这片住宅确实遭到了日本轰炸机的集中轰炸,这处大院和旁边的几栋建筑全部被夷为平地,轰炸密度远远高于其他轰炸区,这一点很不正常。”
“果然不是巧合!”局座将手中的红色布条扔在一边,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
“这是有人在给日本人指引目标,存心想炸死易东,这是有目标的狙杀!”
谷正奇点头说道:“局座,我们认为,这是日本军方特意针对我们军统局破译小组的一次狙杀,从他们对这片住宅的轰炸密度来看,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易东,可是采用这种方式狙杀的成功率很小,毕竟只要发现飞机轰炸,一般人就会在第一时间躲进防空洞,日本轰炸的很难成功。
所以要做到这一点,日本人需要几个必要的条件才可以。
第一,是要了解易东的具体住址,不过知道这些破译专家住处的人可不少,这附近的住宅,住的大多都是军统局人员的家属,他们之间时有交流,知道这些情况的人很多,我们难以查找。
第二,就是日本人知道易东有对狭小空间恐惧的症状,在轰炸的时候拒绝进入防空洞的习惯,确定轰炸的时候,易东就藏在房屋里,所以才特意加大轰炸的密度,将这一带房屋全部炸毁,知道易东有这个特殊病症的人,一定是对易东非常了解的人,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问题一定出在我们内部,我们的身边有日本人的奸细。”
边泽在一旁也接着说道:“日本人的这一次轰炸目的非常明确,就是除掉易东,甚至动用轰炸机群,布置人员安置轰炸标记,从这里可以看得出他们的决心,是不惜代价的,在之前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们也没有对我们的破译小组有这么高的重视。
那么是不是有一种可能,日本人知道易东已经掌握了破译日本谍报密码的技巧,现在又要开始对日本专用军事密码进行破译,这让日本人非常的紧张,他们害怕易东完成破译,对战局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为了以防万一,于是下大力气炸死了易东!”
此话一出,局座再也坐不住了,他很清楚,知道破译小组破译了日本谍报密码,又知道自己给破译小组下达破译日本军事密码任务的人,一定就在自己的身边,或者就在易东的身边。
不,一定是在易东身边,因为就是自己也不知道易东有恐闭症,这个人一定对易东知之甚深,才有可能从中做手脚。
“查,彻底的调查,把所有知道易东有这种恐闭症的人,知道我下达破译军事密码任务的人,全部找出来一一排查,一定要找出这个内奸!”局座高声说道。
“是!”
“是!”
众人齐声领命,谷正奇犹豫了一下,最终接着说道:“局座,还有一件事情,根据我们的侦测,这半年多来,我们重庆的不明电台的电波信号越来越多,可以推测出,日本人的间谍已经冒出头来,开始频繁的进行情报活动,他们的活动越发的猖獗。
据我们安插在各个部门的内线汇报,近期内我们政府部门,军事部门的情报泄密情况都很严重,之前外交部和军事委员会都发生了重大的泄密事件,只是他们不敢声张,都是在秘密的进行调查,目前我们还不好强行介入。
而且从我们刚刚抓捕的那三名日本间谍的口供中,也可以看出,日本人已经在重庆重新组建了一个庞大的情报网络,并且已经投入了使用。
可是我们对此并没有什么有效的手段,现在易东一死,破译他们的电文就更加困难,所以就目前看来,我们情报二处对于侦破重庆地区日本间谍小组的工作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和专门负责对外的情报一处不同,谷正奇的情报二处就是负责对内的情报调查,抓捕国党内部的潜伏间谍,所以对内的反谍工作主要是由他们来负责。
在全面抗战之前,谷正奇就花费了大力气,在国党内部各部门都安插了许多眼线,所以很清楚目前在国党内部,又开始出现了一股谍报暗潮,并且正在朝着恶劣的趋势发展,可是他的调查一直没有什么显著的效果,为此不得不向局座求援!
局座看了看谷正奇,疑惑的问道:“你想要说什么?”
谷正奇低声说道:“我想请局座同意,调用宁志恒处长,对潜伏在重庆地区的日本间谍,进行一次大范围的清剿行动,以他的反谍能力,我相信在短时间里,就可以对这些日本间谍予以重创!”
谷正奇这个人虽然圆滑事故,资历又老,但对于宁志恒却很是服气的,这个军统局最年轻的行动处长,以其出众的才华和战绩,让所有的前辈们都极为信服,无论是谷正奇,还是边泽和赵子良,现在都是把他放在和自己平等的阶位,不敢以资历说事。
在南京总部之时,宁志恒在短短的半年里,大展拳脚,犁庭扫穴般的将日本人经营多年的潜伏情报网清剿一空,彻底扭转了中国特工的攻受态势,这在所有人的心目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大家都不得不承认,宁志恒才是军统局里的第一反谍高手。
现在的重庆局势和之前南京时期极为相似,甚至可以说形式更加的恶劣,当初的首都南京,经过多年的建设和管理,是无论是从治安力量还是户籍管理等各个方面,都有极为便利的调查条件,所以说调查工作的环境和基础都是很好的。
可是现在的重庆,不仅没有固定的城市区域,并且几乎全是外来人口,每天都会有逃亡的难民涌入,人口户籍管理混乱之极,再加上全国大半地区已经沦陷,日本人随便安插一个人进来,军统局都无法去调查来历的真伪,这让日本间谍很容易就可以进入这座城市,鱼目混珠,真伪难辨。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这么长时间以来,谷正奇的情报二处,一直都没有能力有效地打击日本间谍组织,这一次还是凭借着破译小组的成果,抓获了三名日本间谍,不然的话,成绩只怕更加不堪,现在易东一死,谷正奇知道之后的工作会更加困难,所以不如现在就请宁志恒出手,虽然有些掉面子,可是也比日后出了大问题,再一次接受局座严厉处分强的多。
再说面子对于谷正奇这样的老狐狸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情。
边泽听到谷正奇的话,也是颇为赞同,他对于宁志恒的才能更有信心,也开口说道:“局座,现在大战在即,日本间谍又活动如此猖獗,调用志恒主持反谍工作,确实是个好办法,以他的才能,单单主持行动工作,太浪费了!”
局座不由得心中一苦,他又何尝不想让宁志恒出手,让他在重庆地区清剿日谍,而且就算是宁志恒在这个大后方立下了大功,也牵扯不到上海地区重大利益的分配,确实是个好主意。
可是边泽和谷正奇这么说,是因为现在大家都以为这半年多来,宁志恒就在重庆军统局总部负责秘密行动。
偏偏局座心里清楚,那个人不过是宁志恒的替身,是他的影子,真正的宁志恒还远在上海,主持走私物资的工作,又怎么可能回到重庆进行反谍工作。
他只好摆了摆手,拒绝了他们的提议,开口吩咐道:“志恒手中有自己的事情处理,我说过,他正主持一项重要行动,没有特殊情况,不能让他分心,你们不要总想着捡便宜,还是尽全力抓捕这一次轰炸案的内奸,这才是当务之急,这样一个人物潜藏在我们内部,只怕我们在睡觉都不敢闭上眼睛啊!”
听到局座再一次拒绝了他们的请求,边泽和谷正奇都很是无奈,他们不明白其中的原由,但是军令难违,只好点头领命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卫良弼就紧急求见局座,将昨天凌晨接收到的电文,递交到了局座的手中。
局座仔细查阅着手中的电文,只是一眼,就让他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军赣北地区军事防御计划泄密,已被日本获取,后续的材料和原版的胶卷,已送往重庆。”
看到这个信息,局座当然清楚这份情报如果已经泄密,将会产生何等严重的后果,他对于宁志恒传递的情报,从来都是极为信任的,在这么长时间以来,上海情报科在传递情报方面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
他此时再也坐不住了,对卫良弼吩咐道:“马上调派得力人员,去接应上海的来人,务必在最快的时间内带回材料和胶卷,统帅部一定会要求查看的。”
“是,我已经派人去接应,尽快带回材料和胶卷,不过局座,还是要尽快找出这个内奸,不然就是我们改变了防御部署,还是有可能泄密的,到那个时候,就是发现了,也来不及改变部署了。”
局座当然知道卫良弼担心的事情,是极有可能发生,昨天谷正奇还在说军事委员会发生了泄密事件,今天日本人就得到了赣北地区的军事防御计划,可以想见,这个鼹鼠应该就藏在军事委员会的作战部门里。
“这件事情,我会交给边泽去处理,你密切注意情报科的信息,随时向我报告。”
说完,局座拿起电文,快步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