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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麻烦你在这儿等一下,我把她送回到学校里,咱们再去酒店。”

    跟代驾师傅说了一句,陆泽把口罩带上,跟陆楠进了校园,今天是周六,寝室关门晚,哪怕现在已经十点半了,路边还有不少学生。

    去了超市给陆楠买了点零嘴,今天陆泽喝了不少,现在也有点迷糊了,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两口,缓解了口渴,他们也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陆楠有心事,或许换作是陆泽的话,这都不叫个事儿,但他也理解初恋的难忘程度,只要谈过恋爱的人,都应该会用过来人的心态去体谅,看着自己的妹妹,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这点事情犯不上这样这么闹心,唉,这样吧陆楠,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在大四的这段时间里,我不过问这件事情,但我希望你能理智的看待那个男孩和你们这段感情,你不傻,只是现在是热恋时期,你看不到他的缺点,我希望你冷静一点,去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哥不求别的,只是希望你能保护好你自己,也别给自己的青春留遗憾,你的人生你可以自己选择,我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以后别后悔,东西给你,跟室友吃吧,我走了。”

    看着陆楠进了寝室门口,陆泽点了根烟,手触摸着路边的绿化,缓缓离开,陆楠站在二楼的窗户口,看着他的背影,吧嗒吧嗒的淌眼泪。

    ......

    “师傅走吧。”

    “是德隆四季酒店对吧?”

    “对。”

    陆泽放下窗户,吐了口烟,代驾的是个大叔,年纪应该在五十岁左右了,陆泽突然有了点好奇,跟代驾聊起了天。

    “师傅您家里是儿子还是女儿?”

    “我啊......我家里有个闺女。”

    “结婚了吗?”

    “去年五一结的,都快三十了,再不结婚我一年染头都得花二百。”

    陆泽乐了,给师傅递了根烟,师傅没拒绝,陆泽问了一句:“那您闺女有没有找过什么你不中意的男朋友?”

    “怎么没有呢?唉,高中的时候还早恋呢,那时候怕阻止耽误她高考,也一直不敢说,还生怕俩人分手了我女儿再情绪失落,考不好,那种心情特别复杂,你明明不喜欢那小子,你还不能阻止,更可气的是你还得盼俩人感情好,可千万别分手了,要分手也得等考完试再分。”

    “那后来呢?”

    “后来啊......俩人到底分手了,就在高三下学期,当时我跟孩子他妈都自闭了,一句话不敢说,直到高考出分之后,其实也没影响成绩,她发挥的不错,考上了合适的大学,之前她在我们面前表现的很正常,最后出分了才哭的那叫一个厉害哟,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她一直把我和她妈的表现看在眼里,她那时候也真的有不想学习的心思,只是看到我和她妈挺辛苦,才继续努力学的,所以我悟出了一个道理,她应该去尝试,尝试一些在她这个年纪应该去尝试的东西,父母只要在一旁看着她就好,如果摔倒了,再把她扶起来,只有她尝过了苦果,她才能成长,而且......儿女也没有我们想象那么的脆弱。”

    陆泽喝光最后一口矿泉水,把烟头扔进水平,拧上盖子摇晃了一下,这就是他为什么喜欢跟年纪大的人聊天的原因,说不定某他随意的总结,都对自己起到一些用处。

    “那现在呢?您女儿过的怎么样?”

    “明年二月份预产期,过年之前就能填口人咯,就怕女儿和姑爷经济上吃力,不然我这么大岁数也不至于下了班还干代驾,就是嫁南方太特么远了,以后想看看孙子都费劲,刚才那是您女儿?”

    “我......有那么老吗?那是我妹妹......”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看车没看清,对不住了,得了,到地方了。”

    给了钱,男人拎着自己的折叠电动车跟陆泽摆摆手,骑着小车离开,陆泽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五星好评。

    ......

    第二天一早回到魔都,刘斌等在机场门口,陆泽也没直接回家,而是回了公司,《大佬》拍完了,沈靖寒也要跟他谈谈下一阶段的计划了。

    “早啊小可。”

    “早!陆哥!等一下陆哥!这个给你!”

    拿着小可送的一袋减肥茶,陆泽一脑袋黑线,皮笑肉不笑的对小可说了句谢谢,拿着减肥茶给自己扇扇风,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小可是好意,不带一点嘲笑的意思。

    我信你个鬼!

    推开会议室的门,沈靖寒、汪敏、高婉芝,三个女人齐聚一堂,好像并没有聊正事儿,应该是在聊家常。

    跟三人打了声招呼,拉开凳子,从包里掏出了送给三人的礼物,都是一些高档的化妆品,和护肤产品,价格虽然不便宜,但她们没一个买不起的,只是跟陆泽说了声谢谢,便收了礼物,话题也正式开始。

    “昨天宋导已经把后续片酬打过来了,税也交完了,应该下午就能到你卡里,还有个事我想询问一下你的意见,就是下一阶段的工作安排,现在已经有几位导演对您发出了片约,你可看看。”

    陆泽搓了搓额头,看着桌上的一叠剧本有点头疼,这连续五年的拍戏、拍戏、再拍戏,让他确实有些疲惫了,人都有惰性,陆泽也不外如是,演了五年,想休息一下不过分吧?

    “汪姐,新剧本的事情我想暂时放一下,首先是我现在的形象确实不过关,这桌上的戏我估计很多我现在也拍不了,我觉得我的首要目的应该是减减肥,我也需要合理性的减减肥,这一年多的时间,我从瘦变成壮再变成胖,体型变化太大,对我的身体本身就是一种负担,当然,拍戏时应该准备的快速增重或者瘦身我可以接受,但如果是让我快速瘦身然后去拍戏的话,我担心身体会出现问题。”

    三人理解的点点头,在怎么说陆泽也是乾世佳一哥,公司也不至于压榨他到让他自残塑身然后立刻去拍戏的地步,那样就算陆泽能接受,这么祸祸几年,陆泽也得嘎嘣了。

    “而且我也想趁着合理减肥的时候给自己充充电,放松一下心态,以一个更好的状态去迎接下一阶段的工作,现在......确实已经进入倦怠期了。”

    演员一定会有倦怠期,这个问题哪个演员都有,并且会伴随着演员的一生,没有哪个演员能一个戏接一个戏的演,小鲜肉不算,人家有替身,一点都不累。

    正儿八经的演员你连着演两部可以,三部没问题,四部能挺住,再往上试试?高低给你拍抑郁了,所以三人都报以理解,公司也会理解。

    三人聊了很多,最后由直接管辖陆泽的艺人部部长汪敏下了决定。

    “那陆泽你现阶段的任务就是合理塑身,暂时不接受片约了,中途公司会帮你联系一些综艺节目和商演,这点还得靖寒姐你负责一下,就暂时这么多?我需要跟胡总报备一下。”

    “好的没问题。”

    小型的会议到此结束,高婉芝和汪敏俩人还有别的工作要忙,直接离开了,沈靖寒拿起陆泽扔在桌上的减肥茶看了看。

    “少喝点这东西,对肠道不好,伤害肠道黏膜,运动减肥才是最有用的办法。”

    “我知道,是被人送来打趣我的,那行了,寒姨我先走了,来钱了得赶紧花啊,还得找个装修公司把房子装一下。”

    “等下,我送你吧。”

    “不用,刘哥在楼下等着我呢,我坐他车回去就好。”

    “你先让他回去吧,我送你。”

    一时间没明白沈靖寒是什么意思,纳闷的打了个电话先让刘斌离开,然后他跟着沈靖寒到了地下停车场,坐在了沈靖寒的车里。

    “什么事啊寒姨?”

    “公司据说要降下来一个副总,听说是姓李。”

    陆泽愣了一下,他之前也想过集团内部派过来另外一个领导者,毕竟胡志广在这个不是他的公司里一家独大,在哪个集团里,就算是子公司,老董也不会就这么放任不管。

    虽然这样有割韭菜的嫌疑,等胡志广把公司带上正轨后,集团派个人过来捞现成的,确实是一件挺恶心的事儿。

    但这个副总可以姓王、可以姓张、可以姓宋、总之姓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姓李,因为集团创始人的名字叫李正红。

    陆泽是胡志广的人吗?是的,准确的来说,现在乾世嘉的所有员工都是胡志广的人,你爱派那个副总过来就派那个副总过来,你看有没有人理你。

    但是姓李不行啊,人家是本家,大集团是不会玩亲属关系那套,但也得分这亲戚有多近,还得分有没有能力,这要万一是李正红的儿子呢?不对,李正红儿子现在是董事长......

    总之万一关系很近呢,而且能力出众,你啷个搞嘛?

    两人没有说话,各想心事,沈靖寒开车把陆泽送回家,临走的时候陆泽又送给了沈靖寒第二件礼物。

    下午敲定了一家装修公司,虽然过程中有个假设计,真销售的小伙子一个劲蒙陆泽,让陆泽有点不满意,但拿出真本事后,陆泽还是交了定金,准备过几天看设计图。

    晚上吃完饭,去了很久没去的健身房游泳,原本游个两千米很轻松的陆泽,现在爬出池子就累的不行了。

    回到家里,开启了电脑,然后睡觉,因为《大佬》已经拍完了,现在陆泽在进入系统空间后,也去《明日世界》里玩玩,等到新剧本到了,就是假期结束的时候。

    ......

    第二天一早,陆泽睡醒后先去洗漱,但依旧没有忘记要查看监控。

    可这一看,牙刷掉在了地上陆泽也浑然不觉,他铁青着脸,快进了视频,看到最后,大手一挥,直接把显示器砸在了地上。

    坐在椅子上,抱着头,他试图冷静一下,三个小时候,他终于冷静了下来,颤抖着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寒姨......帮我叫个心理医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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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视频传进U盘,陆泽赶紧换身衣服离开了家,现在的情况电话里一时间说不明白,听沈靖寒说她现在在公司,陆泽就让她等会,自己马上就到。

    “师傅,荣创金融会展中心,麻烦你快点。”

    他没有那个时间等待刘斌过来接他了,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有些焦急搓着脑袋,他家离公司不远,开了不到十分钟后,司机把车停在大厦门口。

    给了钱,进了公司,小可对他打了声招呼,他勉强的应了一句,迈开长腿走进沈靖寒的办公室坐下。

    “怎么了?你说要找个心理医生是什么意思。”

    陆泽没说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脑袋向后仰去,掏出U盘递给了沈靖寒,随后双手覆盖在头上,一句话都不想说。

    沈靖寒皱着眉头,她还从没见过陆泽这么崩溃的样子,拿过桌上的U盘插进笔记本,打开文档后,里面有个视频,点击打开。

    这间卧室沈靖寒很熟悉,之前她也去过陆泽的家里,见到陆泽在床上熟睡,她也想不明白陆泽干嘛要在家里装摄像头自己监视自己。

    直到她稍微快进了一下,在半夜十二点多的时候,陆泽从床上坐了起来,穿上拖鞋,离开的卧室,奇怪的是.......他好像直不起来腰,驼着背,样子老态龙钟。

    切换到别的摄像头视角,陆泽像个老头似的,打开了房间的灯,来到客厅打开电视看了一会,随后被家里一些高科技的产品所吸引,起身东摸摸,西看看,似乎从来都没见过这些玩意一样。

    速度加快到三十二倍速,时间快速略过,陆泽只是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水,看了一夜的电视,在早上六点的时候,准时上了床,并把拖鞋摆正到原来的样子,盖好被子,重新闭上眼睛。

    这一系列的举动显得十分诡异,沈靖寒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感觉身边有冷风吹过,整个人汗毛都立起来了,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这就帮你联系医生。”

    她从包里掏出了电话打通了一个号码,起身坐在陆泽的身边,手放在陆泽的手背上,希望能给陆泽一点安慰,只是从她慌乱的动作上来看,她也现在也十分的紧张。

    “您好,是林医生吗?对是我,这样我现在这边有点事情十分紧急,想问问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十二点?午休时间是吗?没关系我不介意,那刚好,我到你那里也差不多要四十分钟的时间,好,那我们待会见。”

    挂了电话,她转头看向了陆泽,温暖的手抓住陆泽的大手稍微捏紧,心中十分自责,在她看来,她之前对于陆泽太过于放心了,因为陆泽往常表现出来的是超出同龄人的精明与成熟,他只需要一个能安排他工作的经纪人,而不是一个各方面对他全面照顾的管家。

    所以沈靖寒对于陆泽的生活上的关心近乎于无,也从未在意过他的精神状态,现在出现了这么严重的情况,她需要承担很大的责任。

    毕竟艺人是高心理负担行业,基本在娱乐圈里混过几年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疾病或者心理阴影,但因为陆泽根本没表现出来有什么问题,她也就没跟陆泽提过带他去看心理医生解解压的事情。

    “走吧阿泽,我约了医生,现在咱们就过去。”

    陆泽点点头,被沈靖寒从椅子上拉起来,既然现在出了问题就一定要看医生,不能因为身份之类的顾虑就讳疾忌医。

    有病就得治!

    他虽然喜欢演戏,但命总比爱好重要,他家里还有爹妈和妹妹呢,有了病还要坚持演戏?不好意思,他脑子里没有泡。

    献身于艺术是愿意把一辈子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于艺术道路上,而不是愿意为了艺术就乐意明天嘎嘣死了。

    他不是圣人,没那么伟大。

    在公司员工差异的目光下,沈靖寒拉着陆泽离开了公司,坐上车,一脚油门就冲出了地下车库,朝着心理医生的私人工作室驶去。

    路上稍微有点堵车,比预计时间晚了十分钟,在十二点十五的时候到达了位于魔都另外一处的商业大厦。

    先把保密工作做好,带上了口罩和帽子,两人坐上电梯来到了八楼,这间大厦和荣创大厦的差别在于,这里是租给小型公司和个人工作室的,并不整租。

    推开其中一个工作室的门,前台的美女起身对两人打了声招呼,核对了预约的信息后,先把两人带到一张会客桌前,给两人倒上了茶水,让沈靖寒和陆泽稍等片刻,然后转身离开,进了一间屋子。

    陆泽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环境,房间整体呈白色,角落放着绿色的盆栽,并且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最有特点的地方在于,这里的一切摆设都是对称的,在肉眼看来分毫不差,这无疑对强迫症和洁癖人群是一种福音。

    不一会,一个男人从前台小姐姐进去的屋子里走出来,并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穿着亮灰色的西装,头发整齐的梳在脑后,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相貌并不算,但也不丑,年纪在四十岁左右,但身材保养的很好,并没有走样,气质文质彬彬的,像是饱读诗书的人。

    “沈女士,好久不见了,这位是......陆先生吧,您好,我叫林悦竹,很高兴见到你。”

    沈靖寒可是林悦竹的老顾客了,他这间私人心理咨询工作室已经开办了十二年了,在十年前,沈靖寒就经常带着她手下的艺人来这里瞧病,甚至沈靖寒自己也跟林悦竹做过心理咨询。

    作为这家心理咨询工作室的老板兼唯一的医生,他的服务对象就是那些高收入人群,什么企业金领,娱乐圈明星,商贾巨富,豪门太太都是他的客户,甚至可以说,他掌握了魔都很大一部分高端人士心中不愿与人分享的秘密。

    而对于见到陆泽,林悦竹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平日里除了那些怀疑自己丈夫出轨,导致疑神疑鬼,心里憋点屁就睡不着觉,心甘情愿花钱跟他BB的富家太太,他接触最多的客户还是娱乐圈人士,比陆泽腕儿大的也不是没有。

    毕竟娱乐圈里的人是最容易受到心理创伤的人群,这帮人说实话表面看起来光鲜,其实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就比如说像是上个礼拜来的那个姓蒋的流量女明星。

    陆泽和他握了个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林悦竹也不在意,带着二人来到了自己的诊室,自己坐在办公桌后,而陆泽和沈靖寒则坐在办公桌前。

    这间屋子的采光特别好,东、南两面都是巨大的落地窗,办公桌后面摆放着巨大的书架,上面的书籍都是跟神经、大脑有关系的专业书籍。

    “今天早上陆泽联系我,让我到公司等他,然后他交给我一个U盘,就是这个,林医生你可以看看。”

    沈靖寒从包中把U盘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林悦竹拿起来插进电脑里,点开视频看了起来,起初他的十分放松,但随着进度一点一点加快,他正襟危坐,双手交叉放在双腿上,皱着眉头,一会看着屏幕,一会看看陆泽本人,直到视频看完。

    “陆先生请问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身体可能会有某一方面的问题,然后采取在家里放置摄像机这种方式来对自己进行监控的呢?”

    “今年的四月二十九号,不对,应该是从前年开始,我之前一直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我身体存在问题,那天我领了新房的钥匙,第二天早上,我见到了书桌上放着一份新房的装饰图和电脑中的3D绘图。”

    陆泽开了口,原本在拍摄大佬的时候留的背头今天没有打理,散乱在头上,他低着头,林悦竹和沈靖寒看不见他的眼睛。

    “所以在此之后才开始行动的是吗?那方便透露一下您的生活习惯吗?比如每天做什么这些。”

    “拍戏。”

    “不,我是问您在业余的时间会做什么?”

    “研究剧本,准备拍戏,模仿各种行业的人和不同年龄段的人。”

    “每天如此?”

    “每天如此。”

    林悦竹听罢,头痛的揉了揉自己的双眉,这种人你很难不把他当做怪物看待,甚至会让你感觉他不得病都奇了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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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你是否曾经有过幻听,幻视等症状?有过头痛吗?或者在某段特定的时间丢失过记忆?”

    “幻视和幻听之前存在过,很多时候会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我,还是我模仿的人,头痛倒是没有过,但我第一次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是在前年的夏天,我走上路上,当时觉得很困,但醒过来之后我发现有八分钟的时间我什么都不记得。”

    林悦竹拿起笔在一个新的本子上做记录,目前陆泽所透露出的内容其实有些复杂,实际上林悦竹的主要关注点并非是陆泽的回答,而是回答过程中的语言是否流利。

    通常患有精神类疾病的患者的思维是会有断层的,在问出问题时,他们可能会关注整句话中的某个段落。

    比如瘸了腿的鸽子能不能飞?正常人通常会回答能,或者不能,而思维断层的人却可能只关注鸽子为什么会瘸腿。

    但陆泽并没有表现出这样的断层感,回答的特别流利,思维十分敏捷,且记忆力很好,这不符合通常临床学的精神疾病患者表现。

    但陆泽又出现过丢失记忆和幻视、幻听的情况,甚至对自我认知产生怀疑,对生活产生影响的认知障碍,就已经很严重了。

    “所以,这个人,你认识他吗?”

    林悦竹把显示器转过来,对准陆泽,陆泽抬头看了一眼,林悦竹却发现陆泽的双手突然攥的很紧,很用力,于是他重新转回显示器,等待陆泽的回答。

    “认识。”

    “谁?”

    “我。”

    “你?”

    “不,他是我模样的一个角色,我代入过他,曾经幻想过我是他,动作、心态、思维、语言,我都了解。”

    “那你是以谁为蓝本,去模仿的他?”

    “我。”

    头痛,确实有些头痛,林悦竹有点搞不清楚陆泽说的“我”跟“我”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毕竟他的脑洞和工作不允许他去幻想,更不可能相信有个系统可以创造一个老年的陆泽让陆泽去模仿。

    “所以是你去主动创造的他?而并非是被动接受的?”

    “我是主动去模仿的......所以应该算是主动吧。”

    两人谈了很多,林悦竹有条有理的询问,并且偶尔会对陆泽不理解的事情进行解答,这么来来回回的聊天,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但聊的越多,林悦竹就感觉陆泽的问题越棘手,他发现陆泽的情况不同于他见过的所有患者,甚至和正常的患者有着相当大的出入。

    两人聊天的速度越来越慢,陆泽回答的倒是挺快,只是林悦竹问问题的速度变慢了,直到再问出问题时,他发现陆泽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沈靖寒轻轻的抚摸过陆泽的头发,眼中流露出的却是对陆泽的心疼,离婚后,她的女儿是在帝都被孩子的父亲所抚养,原本年纪大了心就容易变善,变软,她自然而然的把那份多余的长辈的疼爱或者说是母爱分享给了陆泽,虽然相处的时间仅仅只有三年,期间接触的时间也非常的少,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关心陆泽。

    两人的对话让沈靖寒万分揪心,林悦竹慢慢的拨开陆泽的内心,把陆泽的生活和思想展现在两人的面前,她向来喜欢努力的孩子没错,但陆泽努力到病态的职业态度却能给人一种掉进冰窟窿里的寒冷,如果他不说,没人知道他在背后付出了什么。

    他身上背负着东西,这点沈靖寒知道,这也是陆泽努力的原因,可当他已经完全能轻松背负起身上的担子时,却还是这么努力,那这是一种对于自身进行自残式的压榨,所以他出问题,其实是早晚的事情。

    “那么林医生,他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听到沈靖寒的问话,林悦竹皱着眉头,看着本子上记录的笔记,大脑急速运转,叹了口气,望向陆泽,带有的情绪是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十五岁的男人的佩服,没有人会不对努力的人产生敬佩,他也是。

    “说实话,陆先生是我见过最努力的人,但您也看到了,问题就出现在了努力上,事情要比我想想的复杂的多,以我将近二十年的临床经历也琢磨不明白,我跟您慢慢说吧。”

    “起初我觉得陆先生是患有精神分离障碍,为了模仿角色,他肯定是需要投入一定的时间去了解,脑补这个人的生平,在模拟后将这信息碎片化储存在自己的大脑里,然后在某一个时间段,受到外界的影响,从而导致这个模拟的角色出现,造成陆先生对自己的认知产生疑惑,也就是不知道他自己是谁。”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

    他重新转过显示器指着老年陆泽,并在老年人陆泽身上不断用手指画圈,让沈靖寒可以看到。

    “因为陆先生的职业,所以他是对陆先生有着积极促进作用的,这就跟精神分裂的多重人格有了明显的区别,疾病为什么是疾病?疾病只能让人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如果陆先生是多重人格,那么人格一定是负面的,对陆先生的任何方面都是没有好处的,但这个老人,他起码对于陆泽的事业有帮助。”

    “而分离障碍的表现我给您解释一下,举个例子,儿童时期,我们都幻想过自己有个哥哥,或者妹妹,或者是玩伴,在需求达到最高峰的时候,有些孩子会真的认为自己有个自己需要的人存在,老话讲就是癔症,或者叫中邪,而分离障碍则是把需求投射在自己身上,以表演的方式自身表现出来,而陆先生的问题也在于演绎,但他跟正常的分离障碍不同,他本身对于这个人格的需求并不大,只是剧本的需求,或者说是观众的需求,他才会进而需求。”

    “所以林医生你的意思是,如果要是要是想治疗,就得需要他不在对这些人格产生需求,也就是不再演戏吗?”

    沈靖寒的理解其实有点对头,林悦竹拿起茶杯喝了口水,伸出食指和大拇指还夹着圆珠笔的右手,摆了摆手,哈出一口气,接着往下说。

    “不对,您先听我说完,多重人格和分离障碍的区别在于主体对副人格的认可度,分离障碍因为需求,所以会是主动性的,包容性的,就像演技一样,他需要演什么,人格就会出来帮他演什么,这样陆先生还会厌恶自己的演技吗?可问题在于他对副人格的态度是厌恶的,恐惧的,这就跟多重人格相接近了,只有对本身有害的东西,才会引起主体本能的厌恶,而这个老人,陆先生表现出了相当的憎恨。”

    “还有的就是主副人格的连接性上,通常分离障碍的发病是顺滑的,是无缝的,就像演技一样,需要你哭,说哭就哭,拿过来就用,这就是包容性所带来的效果,而多重人格是恶性的,主体不包容的,所以发病时通常有断层的,通常副人格主导身体时,需要主体进入睡眠,等到副人格表演累了,还会以睡眠的方式离开......”

    说道这里林悦竹还看了一眼正在睡觉的陆泽,见到他呼吸平稳而有力,放下心来重新跟沈靖寒对话。

    “那他到底是分离障碍还是多重人格呢?”

    陆泽有病是肯定有病了,沈靖寒现在听林悦竹说了这么一大堆,就像知道陆泽得的是那种病。

    说的话有点多,林悦竹先没有回答沈靖寒的问题,喝了口茶水,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这就是复杂的地方了,因为陆先生的表现跟两种病的临床表现都有共同之处,所以我现在也不敢断定,而且陆先生反复的提到了“我”,但两种病状的人格都不会被主体称之为“我”,都是“他”,因为人只活一辈子,只会经历一种人生,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总不可能这些人格是陆先生的投胎转世吧?”

    沈靖寒是越听越迷糊,她对自己领域的问题毫无疑问是权威,但是心理咨询这种事情,她不管陪多少个艺人来看病跟听天书一样。

    “那林先生,现在陆泽到底该怎么治疗?”

    “现在......因为病情还没有办法下定论,所以只能保守进行药物治疗吧,处方药我们这里没有,还需要您去医院购买,先按我给你的剂量服用,观察几周的时间,如果有所好转,就等几周再过来到我这儿来,如果还是有发病,且发病这么久,直到天亮才结束,那就得立刻来我这儿了,我也会继续跟进陆先生的病情,继续对陆先生的病情进行研究......”

    “不用研究了,你研究不明白的。”

    听到声音,两人猛的回头,发现陆泽已经醒了,他双手摁住额头,把散乱的头发顺到脑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不顾两人僵硬的身体,从桌上拿过林悦竹给自己开的药单,再拿起水性笔在手中转了一个笔花。

    “只开了利培酮啊......单一药物测试吗?可以倒是可以,但我觉得剂量有点小了,或者联合使用阿立哌唑药物结构,放心,这两种药我都没有药疹和不良反应。”

    林悦竹刚才被吓了一跳,但毕竟见过很多多重人格患者,他瞬间就反应过来,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表示对陆泽的不设防。

    “请问你是......”

    “我?当然是陆泽,不然呢?”

    陆泽靠在椅背上,同样相当放松,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红茶的香甜口感在舌尖绽放,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我记得陆先生并不会医学方面的知识才对,而且还是心理、精神科这种冷门学科。”

    “其实我也不是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只是自学过心理研究,专业程度自然赶不上您,但我确确实实是陆泽,嗯.....或者你也可以叫我.....”

    “陆医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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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陆医生,您是研究哪方面学科的呢?对心理也有研究,您非常的博学啊。”

    林悦竹把药单转到自己的方向,看到自己的笔迹被划了几道,下面同样是医生独有的简写笔迹把药单做了修改。

    陆泽把双手举高,在阳光的照射下可以看清双手的纹路脉络,只是看着因为拍《拳王》而留下的老茧,让他有些可惜的砸吧砸吧嘴。

    “一双拿着手术刀一点都不会抖的手......这么糟践了,真是可惜,哦!你是问我学什么的对吧?”

    把手放下,双手杵在桌子上,拿起茶杯轻轻摇晃,陆医生低头看着杯底的不断旋转的茶叶渣子,头发因为没定发胶,低头时掉落下来,被他再次扶了上去,喝了口茶,抬起头,笑容还是那么温暖。

    “我是本科学的临床医学,研究生的时候专修的外科,博士走的是MD,博学不敢当,只是对医学的各个学科有所涉猎,之前我也听说过您,斯坦福心理学博士学位,自愧不如了。”

    林悦竹一点不惊讶于陆泽听说过自己,从副人格的学历来看,主体一定是填补了“医生”的人生经历,完善了整个时间轴,以维持副人格的稳定性,不会因为有不懂的地方从而导致副人格的坍塌。

    至于为什么主体的陆泽并不认识自己,这也很正常,这得讲到一个时间遗忘性的概念。

    很多多重人格患者的副人格都是一个主体完全陌生的人,就比如一个主人格本身说话带着浓重的方言,根本改不掉,但副人格却是普通话流利的飞起,且当主体掌握身体主动性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说普通话。

    为什么会这样?就是遗忘性搞的鬼,或者说是信息碎片化,在心理学方面来讲,就相当于把多余的,对自己无用的信息塞进了垃圾桶,但就这么一堆垃圾信息,在某些特定的时间或者场合,拼一拼就拼成了一个真实的“人”,可不可怕?

    “不能这么讲,毕竟国外和国内的环境不同,倒是我十分好奇,陆先生您当时在哪里高就呢?”

    “那里能算上什么高就,在陆军总院外科做系主任而已,没您生活来的轻松,每天只有无休无止的病人,和一台又一台的手术。”

    陆医生端着茶杯,转身看着身后的摆放着的一架钢琴,阳光照在脸上,金色的,刺眼,却让陆医生情绪十分激动。

    沈靖寒已经被吓坏了,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能想象一个非常熟悉的人,你把他当做子侄,可他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到底有多恐怖吗?

    抛去沈靖寒在经纪人领域的风生水起,其实离开了这一荣誉她不过只是一个修养好、保养的也好的普通女人,尽管她情商高的可怕,但到害怕的时候,她依旧和一个普通女人没有任何差别。

    林悦竹没有看到陆医生的表情,只是低头沉默着,大脑在疯狂的运转,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陆医生一句。

    “算上陆先生本人,老人、医生、室内设计师,已经是四个人格了,我很不理解,为什么你们都叫陆泽?”

    “谁告诉你我们是不同的?”

    “陆先生今年二十八岁,您能混到外科主任估计年龄也在四十岁往上走吧?老人就能不用说了,只剩下一个设计师我不知道年龄,但估计也不会小,在时间轴上有着本质的不同,这不对吗?我倒是挺好奇陆先生是怎么维持你们的形象不坍塌的,毕竟连老人的人格都能创造出来,心态年龄的要求是非常高的。”

    茶水喝完了,陆医生转过身,把茶杯重新放回茶盏里,拽了几张纸抽擦拭了一下桌上的水渍,把纸团扔进垃圾桶,对林悦竹摇晃了几下手指。

    “不不不,我们是相同的,我们有着共同的母亲,共同的父亲,同样有着疼爱的妹妹,我们的思想再怎么转变,根源也是相同的,林医生,我非常尊重你在心理学上的专业水平,但是我们本身要你比想象的复杂的太多,所以别费心思去猜了。”

    “可你在给自己开药,这点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想着要消灭自己呢?”

    “消灭自己?我只是想证明你根本做的就是无用功,别白费力气了,这件事还得让陆泽自己解决,别人?帮不了他。”

    “你还是说的陆泽,而不是“我”,所以你们还是不同的,只是你们不愿承认?或者是怎么样?”

    “正山小种,金骏眉......不错,还有吗?我想再来一杯。”

    林悦竹听到陆医生的话,耸了耸肩膀,打了内部座机,让助理泡好后端过来,拿过茶壶,亲自给陆泽倒了一杯,重新坐下后,手掌拖着下巴,兴趣盎然的准备听陆医生的解释。

    “哈~我们是共同的,只是我们讨厌他,很多人都讨厌他,没有几个人喜欢他。”

    “你是说......很多?方便告诉我有多少吗?”

    “砰!”

    陆泽突然猛的站起身,双手使劲拍在桌面上,发出咣的一声巨响,把茶杯都给拍倒了,茶水流了一桌子。

    “跟你有关系吗?我他吗警告你,别他吗自找不痛快,不然......我会剁了你,和你的父母、老婆、孩子,你想知道这是什么滋味吗?”

    这不是演员陆泽,也不是医生陆泽,这点林悦竹可以肯定,如果说演员陆泽的气质十分稳重、大气,医生陆泽就是温柔、和善,而眼前这个陆泽,眼神就跟蛇一样,特别的阴毒且凶狠,最重要的是格外暴躁。

    沈靖寒和林悦竹都被吓了一大跳,这里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而且他没也想着在自己办公室里准备点什么防身武器,看了看这个一米八多大个儿,二百来斤的壮汉,林悦竹果断怂了,举起双手与肩膀平齐,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吧,我错了......”

    “不不不,没事,他的话你不用在意,放轻松林医生,抱歉,吓到你了吧。”

    陆泽再次坐在座位上,仅仅凭借气质,林悦竹就能分辨出来,陆医生重新占据了身体的主导地位。

    “没关系,只是他可够凶的。”

    “杀了七十多个人的在逃犯,这个性格很正常,我其实很讨厌他,毕竟我的职业是救死扶伤,而他?只是个没人性的刽子手,当然,他也没在现实里杀人,你不用报警,告诉你其实也无妨,算上我,加上一个外来的傻子姑娘,加上陆泽本身,一千二百六十八个人。”

    “多少!!??”

    林悦竹都吓蒙了,他曾经见过一个女孩有五重人格,别以为五个很少,那女孩都被其他四个人格折磨的自杀两回了,那种痛苦不是正常人可以忍受的。

    他有做好今天要破个记录的准备,但一千多个人?陆泽特么是把小区搬脑子里去了?

    “你没听错,,所以我说这件事你管不了,唉......时间不多了,有个朋友看你的钢琴手痒了,想弹一首,介意吗?”

    林悦竹脑子很乱,一千多个人?开玩笑呢吗?而且就刚才出来那个杀人犯的样,怎么可能对陆泽有益处?万一跑出来溜达一圈,没意思了杀个人玩怎么办?

    “我不介意......”

    “你来弹吧,之前一直吹嘘你弹琴有多厉害,我听听。”

    “没问题朋友。”

    优雅的男人坐在琴凳上,心痛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鄙视的看了看这架只能算一般的钢琴,挺直了腰板,弹起了曲子。

    这首曲子沈靖寒和林悦竹都没听过,很哀伤,带着凄凉,似乎这位会弹钢琴的陆泽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苦楚。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这个优雅的男人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边,阳光照射在他身上,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温暖,转过头,看着坐在办公桌前的两人。

    “知道我们为什么讨厌他吗?他在心里建了一座城,或者说是一座牢房,里面没有时间、空间、生死这些概念,我们就在里面等啊等啊,等一个可能永远不能到来的结局,里面的人,有的疯了,有的还在等一个见不到的人,甚至想死都死不了,你说我们怎么可能不讨厌他?对吧?”

    他走到办公桌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朝林悦竹伸出手,林悦竹一愣,然后匆忙跟他握了一下。

    “唉......可能以后我们不会见面了,还是很谢谢你能把琴借给我,谢谢。”

    “不用谢......”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陆泽,一位钢琴师,很高兴认识你。”

    “同样很高兴认识你。”

    “那再见?”

    “再见......”

    陆泽闭上眼睛,房间里没有了声响。

    “......”8)



    傍晚的阳光金黄,窗帘虽然拉着,但是留下了一条缝隙,阳光从缝隙中挤出,照射在陆泽的眼睛上。

    猛的坐起,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被子和身下柔软的床,他起身穿上鞋,推开小单间的门,发现他还没有离开林悦竹的工作室,沈靖寒也没有。

    沈靖寒坐在工作室的大厅里,双手快速敲击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一转头,看到陆泽,露出微笑。

    但陆泽是演员,他能看到沈靖寒眼里的担忧,心中一沉,拉开沈靖寒对面的凳子坐下,助理给陆泽端过来一杯水,陆泽翘起二郎腿,端着水杯,看向窗外,现在是晚高峰时段,路上已经堵起一条长龙。

    “睡的舒服吗?”

    “还好。”

    聊天暂停,沈靖寒看着陆泽,陆泽看着窗外,一切都变的静悄悄的,陆泽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眼角,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

    “我是不是......在你面前犯病了?”

    “没有,只是聊到一半你睡着了,看你睡的挺香的,就没舍得叫醒你,给你挪到床上,让你接着睡了。”

    这是沈靖寒和林悦竹研究出来的结果,两人决定这件事暂时不告诉陆泽,毕竟这是一千二百多个人格,如果真就这么告诉了陆泽,只能给现在精神状态就极不稳定的陆泽带来更大的打击。

    一千二百多个啊.....林悦竹都被吓尿了,甚至开始怀疑陆泽的脑袋利用率是不是百分之百,多大的脑子能承载一千多个人的思想?

    这件事就算陆泽有心里准备,他们也要缓缓的对陆泽告知具体情况,以保证陆泽可以在还算平稳的心态中慢慢接受这件事,并开始治疗。

    至于怎么治?林悦竹也不知道,鬼知道该去怎么治疗一个怪物,已知的全球多重人格患者,最多人格为二十二个。

    但现在陆泽刷新了这个记录,而且是远远超越了二十二这个数值,是原本第一的五十七点六倍之多,让林悦竹一点头绪都摸不着。

    或许,今晚林悦竹要和他在斯坦福的教授联系了。

    沈靖寒的话陆泽并不相信,她在撒谎,因为她眼中的忧虑没有消失,而是有着逐渐扩大的趋势,但陆泽没有去追问,毕竟已经从沈靖寒这里找到了答案。

    “这几年......一直是这么过来的吗?”

    “什么?”

    “就是......为了提高自己的表演水平而去模仿其他人,一直是这么过来的吗?”

    “嗯。”

    沈靖寒的情绪忽然有些激动,陆泽可以看到她的眼睛迅速红了,泛起了晶莹的光泽,她转过头,不去看陆泽,长发遮挡了她的侧脸,以至于陆泽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只是从她轻轻吸鼻涕和有些颤抖的声音中,陆泽得知,她现在很难过。

    “你为什么把自己逼的这么紧?我知道你扛着家庭的担子,可现在担子你可以轻松扛的起来,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自己?我和公司也不用你进步的速度这么快,你已经演技在当时已经稳胜绝大多数的年轻演员了,你可以慢慢锤炼自己的表演水平,跟所有的老演员一样,没人会要求你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就有老戏骨的水平,你为什么就不能让自己活的轻松一点呢?”

    陆泽沉默,低头看着水杯,双手覆盖在杯身上,感受水带来的温热,想了很久开口。

    “或许是源于嫉妒吧......嫉妒别人比我强,嫉妒别人比我名气大,嫉妒别人比我赚的多,总之我的心眼很小,我希望他们有的,我都有,我也得有。”

    “可你有着足够的时间去慢慢获得你想要的东西,为什么非得急于一时?”

    “在他们那样的岁数,获得他们那样的成就,这让我......兴奋不起来。”

    “抱歉陆先生、沈女士,林医生和客人聊好了,为了您和他人的隐私考虑,我需要帮你们拉一下屏风。”

    助理打断了两人的交流,拉过白色的屏风挡在两人身边,房间门被推开,两人听到林悦竹和一个女人的交谈。

    “没关系,张小姐您回去多休息,保证充足的睡眠就好,不要想太多,事情的起因、发展、结果都是有缘由的,这是注定的,是不可能被打破的,好,那我就不送您了,我还有客人,嗯,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助理把屏风折叠好,推到了一边,林悦竹走过来,坐到陆泽身边的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腿上,问向陆泽。

    “休息的怎么样?”

    “还好,挺不错的。”

    “那就好,我喜欢睡比较软的床,所以还挺担心陆先生喜欢睡硬床的。”

    “所以我的病可以确诊了?精神分裂?”

    “嗯......很复杂,精神分裂的种类包含了太多,它有很多种表现类型,并不单指一种问题,而是一个大类别,就像腿部疾病和头部疾病都是外科一样。”

    “所以我是多重人格?”

    “暂时来说......是的,但是陆先生您也不用太过于紧张,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不会只有一个人格,就比如我们在家是一个样,出席重要场合时我们又会换一个样,其实每个人都存在着其他人格,这不是特例,只是有人表现了出来,而有些人选择了隐瞒,这不是什么重大疾病,比如癌症、白血病之类的绝症,是可以治疗的,放轻松,配合我的治疗,一定会有好转的。”

    “好吧。”

    陆泽点点头,喝了口水,没有说话,沈靖寒也勉强管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把笔记本合上装进包里,对林医生笑笑。

    “时间不早了,耽误了林医生你半天的时间,不好意思了,那我就跟陆泽先离开了,后续有情况的话再跟你反应。”

    “没关系,这都是正常的,药已经买完了是吧,正常服用就好,多注意,多观察,如果有药疹和不良反应,及时停药,去做检查,我就不送二位了,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下到地下车库,远处传来车门关闭的轻响和引擎启动的轰鸣,陆泽帮沈靖寒拿着电脑包,沈靖寒挎着红色的小包,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咚咚咚的倒是悦耳。

    “对不起......一直以来除了工作,我对你的关心太少了。”

    沈靖寒的情绪再次起了波动,直到林悦竹给陆泽定性之后,她第一反应就是,完了......可能陆泽.......再也做不了演员了。

    陆泽是喜欢做演员的,从《我团》到《大佬》,连续六部影视剧的高强度拍摄他都能扛的下来,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热爱,早就应该到了倦怠期,而且在拍戏的同时,他还给自己的肩膀上增加担子,加班去做模仿练习,这就是对拍戏着迷到了骨子里。

    现在沈靖寒一切过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她觉得,如果她能关心一下陆泽的生活,哪怕一点点,估计也不会酿成现在这样的结果。

    一个演艺界的新星,一个热爱表演并且极具天赋的年轻人,毁在了自己手里,于公,这是她作为经纪人的失职,是她多年从事经纪人行业以来犯下最大的错误。

    于私,她把陆泽看成自己的子侄,却没在生活中对他有过多少关心,从没问过他累吗?也没问过他哪里不舒服,现在他成了精神病,沈靖寒良心难安。

    手背抹去眼泪,她都不敢去看陆泽,只是低头抽泣,朝着停车的位置走去。

    陆泽也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冷静,前途被疾病毁了,他能不难过吗?只是看着逐渐崩溃的沈靖寒,他知道这件事跟沈靖寒没有任何关系。

    成也系统,败也系统罢了。

    右手放在沈靖寒的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他一言不发,陪着沈靖寒走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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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悦竹到底也没用陆医生改的药单,谁敢相信一个副人格说的话啊!林悦竹觉得,陆泽也就是看过几本心理学和药剂学的书,来填补了陆医生的知识储存量,当不得真,万一要是吃出毛病了,这就成医疗事故了。

    昨天在陆泽睡觉的时候,沈靖寒就已经把药买来了,回家后,陆泽服用了适合的剂量后,就睡了过去。

    毕竟是要三分毒,更何况是治疗精神类的处方药,在第二天早上清醒过来之后,陆泽就感觉脑子混浆浆的,十分昏沉。

    这是正常的现象,在说明书已经有了标注,这类药物的副作用都很大,陆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有太在意。

    走到卫生间里,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一抬头,却发现玻璃的左上角贴着一个便利签,擦了擦脸,把便利签轻轻拽下。

    “早上好......”

    陆泽脸色十分难看,但昨天林医生已经告诉了他,要控制情绪,不要太过于激动,不然可能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深呼吸调整了呼吸和心跳,手轻轻一用力,把便利贴捏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像往常一样洗漱,回到房间里读书。

    “咚咚咚.......”

    推开门,沈靖寒和王梓萱站在门口,见到陆泽跟平常没什么两样的站在自己面前,松了口气,陆泽侧过身子,让她们进入房间。

    作为陆泽的贴身团队,沈靖寒曾问过陆泽信任谁,陆泽不假思索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信任王梓萱。

    作为陆泽的助理,王梓萱今后也会照顾陆泽的日常起居,现在是非常时期,陆泽患病的消息只有沈靖寒、王梓萱、还有公司高层知道,其他人则全部隐瞒。

    “陆哥,我给你买了粥,你吃点吧。”

    “放那吧,我待会吃。”

    王梓萱面部神经有问题,唯一能表现出来感情的,只有一双大眼睛,看着陆泽,充满了担忧,作为跟在陆泽身边最久的人,她把陆泽拍戏时的状态看在眼里,但除了刻苦的精神,陆泽只有在拍摄树先生的时候才表现出了一次极其反常的状态。

    但当时陆泽得了重感冒,她还以为陆泽是被感冒影响的,而且陆泽第二天又恢复了正常,她就没放在心上,现在陆泽病发,她的内疚丝毫不比沈靖寒弱。

    沈靖寒过去摸了摸陆泽的头发,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不吃饭?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胃口,吃药吃的,有点恶心,正常现象,不用在意,正好我要减肥,少吃点就少吃点吧。”

    陆泽这么说了,两人就没强求,沈靖寒在陆泽家坐了两个小时,因为还有工作,就率先离开了,而王梓萱则到了晚上被陆泽撵走了。

    她不能在这儿过夜,有一部分原因是怕传出什么绯闻,她还没有男朋友,不能让她沾上这个包,第二......陆泽伤害到她,不是自己,而是身体内的其他人格,有些人格有多变态,只有陆泽自己心里知道。

    .......

    半夜十二点,陆泽坐在客厅里,把烟头熄灭,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无聊节目,他对睡眠有了恐惧感,他不想睡。

    给带冰块的酒杯里倒了一杯威士忌,一口闷下去,他已经喝了很多,大脑开始眩晕,他渴望醉一次,因为系统并不能改善身体情况,如果自己睡着了,进入了系统空间,其他人设掌握身体,这副身体也是醉的,到时候醉的站都站不稳,就不可能让变态的副人格出去做坏事了。

    渐渐的,他醉眼惺忪,有了呕吐的欲·望,赶紧冲到卫生间,抱着马桶开始呕吐,把胃放空之后,拧开花洒,冰凉的水浇在头上,但眩晕感更严重了。

    坐在地上抬起头,他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但这很奇怪,因为坐在地上时,陆泽根本达不到镜子的高度,自然不可能反射出自己的身影,而镜子中的人,却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眼神冰冷。

    “所以你宁愿把自己身体搞废掉,也不愿意让我们出来吗?”

    冷水浇在头上,陆泽擦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冷笑了一声。

    “这是我的身体,我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我?就算玩死我自己,你们也别想出来,哪怕一秒钟。”

    “呵......谁说这幅身体是你的?”

    “放你妈的屁!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别想了,我知道你是谁,你不就是做传销的我么?想给我洗脑?门都没有!”

    坐在地上的陆泽笑容嘲讽,镜子里的陆泽笑容同样如此,甚至比外面的陆泽更加放肆和夸张,笑容都变的扭曲了,双手放在折射在镜子中的镜子框上,脑袋开始往外伸,直到贴在玻璃上,陆泽可以听到咚的一声闷响。

    “陆泽,你和你的心理医生把我们叫做副人格,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你也是个副人格呢?”

    “去你妈的!”

    这句话诛心!直接戳穿了陆泽的心里防线,他猛的站起来,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咆哮,额头的青筋都鼓了起来,面容狰狞,这让镜子中的陆泽笑的更开心了。

    “你是谁?你是所谓的主人格?不,你不是,你跟我们一样,是假的,这幅身体的主人根本不是你,我们是一样的,你从城里逃了出来,却不救救我们这帮难兄难弟,里面好冷的,你忘了吗?风刺骨的凉,像刀子一样,你在外面活的潇洒,我们可是很嫉妒的......”

    “不可能!你他妈在撒谎!老子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谁他吗不是?我妈也叫李玉梅,我爸也叫陆卫国,我妹妹也叫陆楠,你看.....我也记得呢,我们有什么区别?兄弟,白天玩够了,晚上让我们也出来放放风呗?大家的怨气都很大,说你不够朋友,你说怎么办?”

    “不可能的!老子知道你最擅长洗脑!你别想着我会他妈信你的鬼话!这就是我的身体!我就是我!”

    “哈哈哈哈哈......看把你吓得,你看看你这怂样,对,你就是你,哈哈哈哈哈,你知不知道你害怕的样子到底有多搞笑,看看你的脸,这么脆弱,被我吓唬一下就不行了?”

    镜子里的陆泽笑的肚子都疼了,左手抱着肚子,右手指着镜外的陆泽,笑的眼泪直往下淌,随后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陆泽的脸色发青,双手死死的握拳,骨节都已经捏的发白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恨不得把他杀掉吃了。

    突然镜中的陆泽瞬间停止了笑容,躺在地上,侧身朝着镜子外的方向,眼睛瞪的很大,像是电影里的鬼一样。

    “好了,不跟你玩了,反正再有几个月,演员这节课程就结束了,到时候你还是得回来,兄弟......我们在城里等你。”

    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右胳膊抡了两圈,轻轻弯腰,把右手放在左胸前,做了一个西方的贵族礼仪,随后转身,跳着恰恰舞步,时不时转个圈,轻佻的消失在陆泽的视线中。

    ......

    钥匙轻轻拧开门锁,发出咔哒的一声响,王梓萱从门外伸出头,朝屋里张望了两眼,屋里的窗帘都是拉着的,十分的昏暗。

    轻轻走进屋子里,脱掉鞋,她没有见到陆泽的身影,拎着早餐轻轻喊了一句。

    “陆哥......”

    没人回应,情况很不对劲,突然王梓萱听到了一些声响,注意力全部放在听觉上,她听到卧室里的传出,咚......咚......咚......的声响,声音不大,但十分有节奏。

    轻脚走到卧室门口,推开门,下一刻手上的早餐掉在了地上,陆泽喜欢喝的粥还带着很高的温度,现在撒了一地,烫到了王梓萱的脚面,她也没有一点感觉。

    她看到,陆泽面对着墙,眼睛瞪的很大,一低头,额头就嗑在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他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再抬起头,再低头,嘴里反复念叨着什么。

    “我就是我......这是现实.....不是课程.......”

    “陆哥!!!!!”

    一声歇斯底里的凄厉惨叫惊醒了这座沉睡的城市,新的一天到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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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推开房门,林悦竹已经对房间中的淡淡发霉味道习以为常了,现在房间也不用换鞋,皮鞋在地砖上走出哒哒的脆响。

    本来太阳就已经落下山了,屋里还拉严了窗帘,自然十分的昏暗,透出一股压抑的气息,他打开了客厅的灯,走到卧室,轻轻敲了敲门。

    “陆先生,我是林悦竹,我进来了。”

    里面没人回答,林医生也不在意,反正一直是这样,推开卧室的门,打开灯,先是环视了一下卧室四周的墙壁,头痛的叹了口气。

    “又多了啊......”

    墙壁上贴满了便利贴,整整四面墙加上天花板,被铺的满满当当的,没有一点多余地方,哪怕小拇指甲盖那么大的地方都没有。

    随手摘下一个记忆中新贴上去的便利贴,看了一下上面写的字,哪怕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林悦竹还是觉得汗毛直立,空气都下降了好几度。

    “你可以憎恨我,但是你不能否认.......我们存在过。”

    挠了挠头,又是一个新出现的笔迹,十分的锋利,看起来非常的有气场,把便利贴重新粘在墙上,林悦竹才把目光看向床上。

    陆泽坐在床上,头发有些长了,低着头时看不清面容,他穿着拘束衣,下身是一条睡裤,光着脚,踩在地面上,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现在体重重新降到了一百七十斤。

    沈靖寒很担心陆泽有自残的倾向,就赶紧把家中的利器和镜子全都搬走了,还给他弄了一件狂躁型精神病人穿的拘束衣,看陆泽的意见到底是穿还是不穿。

    陆泽并没有拒绝,因为他也很怕哪些极端的人格跑出来去祸害别人,这件衣服,他已经穿了一个半月了。

    “来,活动活动身体吧。”

    扶着陆泽,从背后把拘束衣的扣子解开,脱下后,林悦竹帮忙拉抻着陆泽的胳膊,这东西的穿好的姿势虽然不至于血液不流通,但穿时间长,用屁股想都不会舒服。

    陆泽没有拒绝,被林悦竹拽着甩动起了胳膊,他眼神并不迷茫,还是非常清醒的,只是变得十分沉默。

    “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

    林悦竹松了口气,起码今天陆泽回答了他的话,这也是他非常头疼的一点,自从开药之后,陆泽的病情没有一点的缓解,反而急速恶化。

    甚至那些人格白天都会跑出来放飞自我,而陆泽也在林悦竹不知情的情况下服用了亢奋型的药物,为的就是不睡觉,他仍打算跟一千多个人格刚到底,说什么都不会服输,直到他死掉。

    这让林悦竹十分生气,患者不配合医生治疗,服用亢奋型药物来刺激原本就出现裂痕的精神,这不是作死吗?

    后来没办法,也是放不下这个一千多个人格的怪物,毕竟是顶级的研究素材,他选择了每天晚上下班后来到陆泽家观察陆泽每天的变化。

    但就算在两周后加大的药物的剂量,甚至同时使用几种药物,增添的药物结构,病情也在急速恶化,于是更头疼的事情发生了,由于病情的恶化,外加对人格出现的不确定性,陆泽选择了不出门,甚至给自己穿上了拘束衣。

    这样会引发一个更加严重的后果,主人格在这个黑暗的房间中生活这么久,容易患上什么精神疾病?

    抑郁症。

    但好在陆泽的求生情绪十分顽强,目前来看并没有这方面的发展趋势,这让关心陆泽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而在半个月前,林悦竹也正式确诊了陆泽的病情,难治型精神分裂症多重人格,也就是无法用药物压制病情,使病人回归正常生活,只能服用或注射镇静药物来保证病人不会进入狂躁状态,但依旧会发病。

    很多人都来看望了陆泽,当然,都是那些知道情况的公司高层,陆泽患病是不可能对公司隐瞒的,首先来的是汪敏和高婉芝两人,之后胡总、高健,孙立华,等一些列高层都来看陆泽,甚至还有刚上任的李副总也亲自到场,并且给予慰问。

    很多人都觉得陆泽完了,这辈子就算这么样了,甚至还能活多久都成了未知数,抛去他给公司创造的利益不说,他本人的为人处世原则确实也让他结交到了不少朋友,对于现在的陆泽,他们除了可惜和心痛,没有了别的想法。

    从公文包里掏出药品和注射器,在陆泽手臂上坐好消毒后,把针管轻轻插进静脉,推动针管,把镇静类药物输入完毕,陆泽按着自己的手臂,没有说话。

    从半个月前,他就已经开始注射这玩意了,效果还是比较明显的,不一会就能上来困劲,等醒了之后,他还会保持这个睡姿,甚至连床单都没有一点翻身的褶皱,让他确信,自己没有犯病。

    “你要的书帮你带来了,但是我还是建议你多出去走走,对身心健康比较有益处,也能起到放松精神的作用,这么一直紧绷着,只会更糟糕。”

    从包里掏出陆泽想看的书,放在床头柜上,把注射器和药品的垃圾装进包里,林悦竹拎起包,准备等到陆泽睡后就离开。

    “嗯,我知道了。”

    把拘束衣穿上,让林悦竹给他把扣子系上后,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合上双眼,进入睡眠。

    “那晚安了,陆先生。”

    陆泽的呼吸声沉稳后,林悦竹关上卧室门,离开了陆泽的家,乘坐电梯下楼后,坐在自己的车上给沈靖寒打了个电话。

    “沈女士。”

    “林医生,现在陆泽的情况怎么样?”

    林悦竹面露苦笑,放下车窗,点了根烟,仔细想了一下,开始如实汇报陆泽的病情。

    “目前来看还是处于恶化状态,镇静成分的药物成瘾性很大,而且容易产生抗性,所以现在我也不敢给陆先生用太多,只能暂时缓解一下,但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难治性的精神分裂症,真的算是绝症了。”

    沈靖寒的心坠入谷底,冰凉冰凉的,在办公室里擦了一下眼泪,稳定住情绪,用力吸了一口气。

    “去国外呢?有治疗的可能吗?”

    “也不行,普通的精神分裂症严重一点就已经无法治愈了,需要长期服用药物才能压制住病情,而难治性精神分裂,药物已经不管用了,就算把药当饭吃,除了伤害神经,别的一点效果都起不到,而且现在最急需的,是带陆先生出去看看,不能再在房间里窝着了,尤其是那么黑的屋子,太压抑了,时间长了,陆先生的主人格患上抑郁症的几率很大,这种结果是大家都不愿意见到的。”

    “好吧林医生,我知道了,谢谢你了。”

    挂了电话,把烟头塞进车载烟灰缸里,林悦竹真的郁闷透了,这种棘手的病情,让他有着很强烈的无力感,抬头看了一眼楼上,摁了点火键,开车离开了陆泽的小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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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泽睁开眼的时候,感觉阳光有些刺眼,昨晚睡的很不错,没有做梦,没有感觉到身体的疲惫,镇定药物给了他一次良好的睡眠。

    只是本来应该黑暗的房间,现在已经被拉开的窗帘,很久没有见阳光的陆泽有着很强的不适应感,感觉有人坐在他的床尾,他起身,发现是沈靖寒。

    墙壁上的便利贴已经被摘的一干二净,重新露出了洁白的墙壁,沈靖寒拍了拍陆泽的小腿,露出笑容,只是粉底也遮不住她浓重的黑眼圈和眼角日渐增多的皱纹。

    “起床吧,今天的阳光不错,姨带你去转转吧,总是窝在家里容易窝出毛病。”

    “好......”

    犹豫了一会,他最终点头答应,起身去了卫生间洗漱,洗漱台上方的镜子已经摘下去了,不过陆泽也不用梳妆打扮,只是简单的洗洗,有没有镜子都无妨。

    穿上《大佬》拍摄完,杰克琼斯送来的服装,是陆泽胖时的尺码,现在穿起来十分肥大宽松,搞定后,两个黑眼圈浓重的人下了楼。

    陆泽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阳光直射在身上的感觉非常好,十分温暖,现在正值夏天,天气湿热,园丁刚给吕华除完草,空气中还弥漫着泥土的芳香。

    这副生机勃勃的景象在日常生活中很常见,但陆泽还是第一次真正注意到了这种在生活中从不缺少的普通美丽,他也第一次被这种普通的美丽所打动。

    小区门口停着一辆普通的别克商务车,沈靖寒开车,后座坐着陆泽和王梓萱,经过三人的临时决定,首先要去的地方就是魔都的古玩小街,东泰路。

    东泰路离陆泽家很远,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车载音响中播放着温暖的纯音乐,估计是沈靖寒或者王梓萱精挑细选的歌单。

    路上沈靖寒不断挑起话题,比如陆泽最近不知道的,圈中发生的比较有意思的事情,以陆泽感兴趣的话题来挑起陆泽愉悦的心态。

    但说实话,陆泽现在的兴趣并不大。

    到了地方,这里的东西都是做旧的小玩意,或者是一些有点年头,但是卖不出去价格的,诸如连环画、服饰、打火机一类的东西,还有一些卖花鸟鱼虫的小摊。

    或许是周末的原因,今天的客流量不少,三人结伴,买了点小吃,边走边吃,陆泽的胃口不好,两人也不强求,只是盯着陆泽的眼睛,希望在他眼中看出他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不得不说,陆泽还真对有些东西感兴趣,比如会说话的鹦鹉,这种鸟他还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驻足看了一会,沈靖寒说要把鹦鹉买下来给陆泽当个伴儿,但陆泽发现它会说的只有那么几句,跟个复读机似的,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居然还有卖那种比较独特的宠物的,比如蜥蜴、蜘蛛、蛇这种一般人接受不了的吓人玩意,王梓萱似乎很怕这种冷血动物和昆虫,小脸被吓的煞白,一个劲的往后退。

    逛到中午,路边有个卖热干面的小摊,三人一人一碗,陆泽也没去过武汗,也不知道正不正宗,反正他确实吃不下多少。

    摊边有个算命的老头,正在给一对小情侣“指点迷津”,现在这个年代,也没人几个年轻人信这玩意了,看小情侣的表情,也就是想听个吉祥话。

    而这个算命的“大仙”也挺随意的,似乎也只为了赚个嘴皮子钱,说话那叫一个中听,给小情侣逗的嘻嘻哈哈的。

    聊了大概十五分钟,小伙子扔下二十块钱,拉着女朋友走了,“大仙”也没有因为没唬到他们多赚点钱而失落,揣好二十块钱,接着等活。

    “怎么?你想去算算?”

    沈靖寒把面条吃完,擦了擦嘴巴,看到陆泽偶尔抬头看看老头,就跟听评书似的表情,便提出让陆泽去算着玩玩。

    “不了。”

    陆泽挑起一根面条塞进嘴里,只吸了一半,在嘴里咬断,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摇了摇头拒绝了。

    “就当玩了,来这儿逛逛,什么都不买,什么都不玩,来了不是白来吗?走吧,去给你算一算。”

    沈靖寒也不相信这玩意,也不指望老头能算出点什么,只是觉得这算命的说话很中听,挺喜庆的,为的就是希望陆泽听点好话能开心一点,哪怕有一丁点作用都行。

    陆泽被沈靖寒和王梓萱架到了老头的摊儿边,陆泽无奈坐在老头带来的小马扎上,和老头干瞪眼睛,对他来讲,花钱听一大堆没有用的屁话,是浪费他生命的事儿。

    “三位谁算啊?”

    “先生你给我侄子算算,算点什么都行。”

    得,又是一个想听好话客人,但这行现在生意不好干,蚊子腿也是肉,一天能挣个百八十不也行嘛。

    “可以,那这位小哥摘下墨镜,我给你看看面相吧。”

    被沈靖寒和王梓萱俩人怂恿,陆泽无奈摘下墨镜,老头一看就吓了一跳,不是因为陆泽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或者是什么紫气东来一副大富大贵的面相,更不是认出了陆泽,只是因为陆泽的黑眼圈黑的有点太特么吓人了。

    就算普通人也能看出陆泽没有一点精气神,不光有黑眼圈,还脸色苍白,一副死人脸,谁冷不丁看一眼都能被吓一跳。

    老头想了想,犹豫的问了一句:“那小哥你想算点什么。”

    “算我还能活多久吧。”

    老头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家属带着身患绝症的病人来听吉祥话来了,这种生意他还是头一回接,上下左右看了看,还是有点难开口,他怎么都觉得,自己要说陆泽能长命百岁都丧良心。

    但碍于生计,他决定还是不要一回良心了,能让一个快死的人高兴一回,自己都功德无量了,真是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叽里呱啦一顿说,就是老头可能太博学了,学的有点杂,佛道两掺,最说越玄乎。

    陆泽听的也挺没意思的,不到五分钟,就准备掏钱离开了,这种话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反倒是越听越难受。

    只是钱包刚掏出来的时候,四个穿着警服的民警摁住了老头的肩膀,给老头拽起来就要带走。

    “哎!警察同志!这是干嘛啊!”

    “有人举报你涉嫌传播封建迷信,你前两天是不是给一老头算命了?还给他开了个偏方?我说你损不损啊?老头花五千块钱买你的偏方,回头吃的拉了三天稀,肠子都快拉出来了,你有行医资格证吗?你就敢给人随便开药?”

    算命老头这么一听就老实了,自己在这儿干算命的活其实不是大事儿,就是贪那五千块钱给老头吃坏了,沾上包了才倒了血霉,啥话没说,收拾收拾摊儿准备跟警察同志走。

    反倒是陆泽三人看的一愣一愣的,原本留个山羊胡子,仙风道骨的老头被警察逮走,这画风有点转变的太快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警察同志看着还坐在小马扎上没起来的三个人,噗嗤一乐,估计三人的表情确实挺逗的。

    “你们三个还不赶紧走啊?也打算给他送五千块钱?赶紧把板凳还人家吧,以后不要信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还什么道教荣誉会员,哪个道教会员说什么西方极乐啊?赶紧走吧,记住,信什么都不如信科学,有心事也得自己解决,用别人给你想出的法子不管用!解铃还须系铃人嘛,一切还得靠自己,走吧走吧,该逛街就逛街,该吃吃喝喝就吃吃喝喝,这边扒手多,注意安全。”

    警察说完就带着“大仙儿”走了,老头个儿不高,背后插个大旗,铁口直断,拎着俩板凳上了警车,样子还挺逗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都得靠自己?”

    陆泽反复念叨这句老百姓都知道的话,他不傻,只是被人拐上了错路,当局者迷而已,他忽然想明白整件事。

    “寒姨我要回家。”

    “再转转吧,多看看。”

    陆泽哪还有心思去转?转身就朝着停车场跑,但这两个月他的身体被糟践完了,一时脱力,摔在地上,却仍努力爬起来,往回跑。

    “阿泽你等等!”

    沈靖寒和王梓萱被吓坏了,他不是正常人啊!他这么跑,谁能确定是不是他病发了?赶紧追赶上去,来到了停车场。

    没有办法,陆泽想回去,就回去算了,沈靖寒开车返程,王梓萱则帮忙处理刚才陆泽摔破的双肘和膝盖。

    陆泽闭上眼睛,大脑急速运转,从几年前开始思考,他所经历的每一件事,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时间线被拉的太长了,如果没人提醒,他估计会被疾病折磨的始终想不起来。

    “你们回去吧。”

    到了小区门口,陆泽拒绝了她们的帮助,让沈靖寒和王梓萱离开,然后自己快步的朝着家里赶去,摔破的膝盖有点疼,有些一瘸一拐的。

    进了家门,已经是一头的汗,坐在书房里,他赶紧拿出本子和笔,或许笔已经很久没用了,不出墨水,陆泽使劲甩了甩,再使劲划一划,才能正常使用。

    首先要考虑的,是自己的发病期。

    第一次发病,争取《帝都青年》是在帝都的酒店内,自己看出了装潢,思绪应该是被大学时期的陆泽影响。

    第二次发病,是《帝都青年》做上映宣传的当天,在去往蒋文姝订的饭店路上,视频证明自己救了一个肇事司机,丢失了八分钟的记忆,身体应该被医生陆泽接管。

    第三次发病,是蒋文姝生日的第二天早上,有个逼说了一句“我们存在过”,目前不知道是谁写的。

    第四次发病,又是大学时期的陆泽搞的鬼,给自己送了一个设计图,在《拳王》的开机仪式前两天。

    第五次发病就是老陆头闹出来的,之后病情开始爆发,越来越恶化,虽然拍《树先生》时,自己的思维明显不正常,但并没有丢失自己的思想,或者是记忆。

    把所有前期发病的时间做一个总结,结果是......

    他!从来!没有!在拍戏的时间发病过!!

    还有他做的那些诡异的梦的事情,虽然知道现在他都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绝对跟一千多个人格有关,人在做梦时,时间被不断的压缩,一个人一晚可以做很多梦,但自己都是被诡异的梦吓醒的,那噩梦就是当晚他做的最后一个梦。

    甭管是噩梦还是春梦,人对一个影响自身,导致从睡眠中脱离的梦都会有很深的影响,比如男人做春梦梦遗的时候,醒来一定会记得他梦中是跟谁在做。

    或者做掉下悬崖的梦时,人们也一定会记得自己为什么醒,可能是一只手,一条腿掉到床下,那种失重感在梦中被无限放大,从而影响全身,让人醒来后知道,我做梦掉悬崖了。

    那他为什么不记得?一次都不记得?很大的可能是有人做了手脚,那谁又能屏蔽自己的记忆?

    系统!

    那么做个假设,为什么陆泽不在拍戏的时候发病?有没有可能是系统不允许,对人格们做出了管制?而且屏蔽了人格对自己的威胁,让自己在拍戏的时候可以保持最好的状态,不去为了梦中的事情而疑神疑鬼?

    但为什么之前的发病期扯的那么长,都是一年才发病一、两次,甚至两年才发病一次?而在拍摄完《大佬》后,却发病期这么密集?

    陆泽拽着头发,快速思考......最后想起了一件事,或者是一句话。

    “我还没想好呢,就是打算歇一歇吧,这几年,一直不停的在拍,有时候还连轴转,拍完直接拍下一个,挺累的,其实挺想出去旅个游之类的,放松一下......”

    “而且我也想趁着合理减肥的时候,给自己充充电,放松一下心态,以一个更好的状态去迎接下一阶段的工作,现在......确实已经进入倦怠期了......”

    是因为......自己不想拍了?想歇一歇?

    如果把一切都捋顺了,做一个假设,这一千多个人格都是系统养的狗呢?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副人格,都是系统模拟出来,用来威胁自己拍戏......

    他真的觉得自己有病,因为每一个课程,他都投入了系统空间中的好几年时间,去试着成为另外一个人,他觉得在这种环境下真的诞生了副人格并不是以很难理解的事情。

    外加林医生这个专业的心理学大佬断定自己有病,陆泽这个相信科学的瓜娃子就真的觉得自己有病,虽然往系统这方面想了,但是犯病时的不冷静和服用药物导致的脑子不灵光,让他根本想不个所以然来。

    这么说,林悦竹还不经意间坑了自己一把,替系统转移了注意力,导致他被副人格折磨了两个来月。

    在把一切都捋顺了、相同了之后,陆泽的后背也彻底被冷汗打湿了。

    他没想到这个系统这么阴,亏他还嘲笑系统菜的跟个indos,却被系统耍的团团转!

    而它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它只会鞭策着陆泽前进,从第一阶段的填鸭式教程来看,它根本不会考虑陆泽累不累,它只在乎陆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它的要求。

    同样,它似乎看透了陆泽这个人的思维。

    陆泽是怎样的人?卸下家庭的重担后,不可否认陆泽变的懒散了,他就是这么一个小富即安的人,家庭这边安排妥当了,手里有点闲钱了,他就想歇歇,就想去旅个游,嗨皮一下,但这样就违背了系统的要求,所以它选择了开门!放狗!

    现在一边是要你去拍戏,一边是被我慢慢玩死,刀就架在陆泽脖子上了,选哪个?陆泽你说说。

    那么现在自救的方法只有一个,去拍戏!但光拍戏还不够!因为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不休息,让这一千多条野狗一直追着自己的屁股跑,到时候肯定会活生生的把自己给累死。

    所以还有一点硬性的要求必须达到,十部八点零评分以上的电影!想让“狗”停下,就必须逃出这个圈子,不然他就会一辈子在这个圈子被追,被撵,直到跑不动了,被一千多条“疯狗”咬成一坨烂肉。

    陆泽坐在椅子上呆了很久,最后猛的给自己脑袋狠狠一巴掌。

    “算你狠!老子他妈跟你玩命了!”

    拿起电话,打给沈靖寒,电话很快被沈靖寒接通了。

    “喂?阿泽什么事?需要我回去吗?我马上就往回走。”

    “寒姨......”

    “怎么了?阿泽你说。”

    “我想接新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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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对不行!这件事没的商量。”

    沈靖寒用斩钉截铁的话语来表达自己的态度,这件事她是不可能允许的,其他什么事情都好说,但陆泽想要去拍戏的事情是绝无可能。

    陆泽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他需要一部戏来证实自己的猜想,沈靖寒显然不明白现在拍戏对他的意义,拒绝陆泽自然是理所当然。

    他现在能不能接到戏?能,只要乾世嘉的高层同意,陆泽就能正常去接戏,陆泽消失的这几个月里,乾世嘉对外界隐瞒了陆泽消失的真正原因,撒了个谎说是陆泽因为长时间拍戏,患上了胃病和脂肪肝,需要疗养一段时间。

    真实的消息是被全面封锁的,所以就连圈里人都不知情,宋庆民还觉得陆泽的患病跟拍摄《大佬》也有大关系,还曾时不时的给陆泽打过电话,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由王梓萱或者沈靖寒接通的。

    至于圈外人和陆泽的粉丝,现在只能做的是给陆泽盖个祝福楼,希望陆泽早日身体康复,重返娱乐圈。

    这个圈子里有很多的精神病、瘾君子这一类人,为了这样或那样的原因,选择隐瞒自身的问题,出来挣钱。

    甲方可能知道,摘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样例子太多了,很多瘾君子都是掐好了犯瘾周期,在家里吸完,瘾头过去了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心理有问题的人也是服用治疗药物,压制住病情,在外面强颜欢笑,直到病情无法控制,彻底暴露后,退出圈子。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还能给投资方创造利益,资本不会在乎你身上有什么问题,直到压榨干你最后一点价值,然后丢弃到一边。

    这是十分冷血的做法,但在娱乐圈里已经是司空见惯,到时会不管你是变痴变傻,还是吸毒被抓,到最后只要投资方一句不知情,就能甩掉身上的脏水。

    现在陆泽成为了其中的一员,但他只要能保持状态,不耽误拍摄,其实没人会管他死活,除了自己人。

    “我想拍戏,这样活着也能有意思点,成天呆在家里等死,有点太无聊了。”

    把烟头掐灭,陆泽仍然在思考着自己的病情,回答了沈靖寒的话后,就一声不吭了,他觉得自己的猜想没什么问题,但总觉得那里不太对劲。

    “你不是在等死!你是在治病你不知道吗?”

    “可治了两个多月,有效果吗?”

    “你......”

    陆泽把沈靖寒噎的说不出来话,她不理解为什么陆泽就是这么死犟,是,目前看来治疗是没什么效果,但总比已经在精神崩溃边缘还要去工作强得多吧?

    “寒姨,我是真的觉得我现在就是在等死,我总得自救一下吧?我想活着,呆在这个房间里真的很让我抑郁,我也怕有一天我就突然受不了了。”

    “那你出去旅游,放松也好啊,为什么非得拍戏不可?”

    “寒姨,帮帮我.......”

    两人对视着,沈靖寒能从陆泽眼中看到很强的求生**,这种眼神最让人揪心,起码沈靖寒不知道该怎么拒绝陆泽。

    “我......我得征求一下林医生的意见,不能这么盲目的同意你,而且陆泽你知道如果你在剧组发病的话会是什么后果吗?”

    “我知道,这点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需要去证实自己的想法,自然做好了想法是错的可能性,到时候自然会被剧组踢出来,消息彻底暴露也是自然。

    陆泽只想试一下,现在他是在等死,如果证实了猜想是错的,他也是死,反正都会死,试试也不亏。

    “那我就去和胡总、高医生询问一下,如果他们都同意了,我会帮你留意新的剧本。”

    “好。”

    陆泽一点都不担心公司的高层会不同意,毕竟陆泽在他们眼里已经没有价值了,他们还能强求一个精神病去拍戏吗?

    但现在陆泽主动要求去拍戏,就是主动去证明自己还有价值,他们有什么不同意的?就算陆泽真的拍不了,被剧组踢了出来,消息走漏,导致陆泽的演员生涯彻底报废,那跟现在不也是一样的嘛?公司也不必再对陆泽报以期待。

    现在陆泽跟被雪藏是一样的,只不过这是乾世嘉不得已的处理办法的,并不符合公司利益,如果陆泽能拍,那就让他接着为公司创造利益好了。

    至于林医生那边,难治性精神分裂在他心里已经是注定结局,如果不想注射大量镇静剂导致成瘾,后半辈子在痛苦中煎熬,那就只能给陆泽栓起来,让他自生自灭。

    陆泽要求去拍戏,压根不会伤害到林悦竹的利益,他中途犯病伤人,甚至是杀人都跟林悦竹没有关系,这只关乎职业道德问题,如果这事患者强求的,他自然不可能强力阻止。

    沈靖寒走后,自己也开始了行动,实际上他对新戏早就有了人选,那就是曾经与之合作过,也凭借其作品,登上影帝宝座的导演,庄羽。

    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前,庄羽就问过陆泽有没有再次合作的意向,只是当时陆泽还在拍摄《拳王》,并没有确定有没有档期。

    后来《大佬》拍完了,庄羽的新作品也正式立项了,他再次询问过陆泽有没有档期的,但当时陆泽因为拍戏拍的很累,就给明确拒绝了。

    出于对庄羽的信任,陆泽相信他的作品不会让他和影迷失望,冲击八点零以上评分的可能性很大。

    虽然之前拒绝过庄羽两回,这下又回来问庄羽缺不缺人有点不要脸,但要命和要脸那个重要还用想吗?

    给庄羽打了个电话,两声盲音过后,庄羽接通了电话。

    “怎么陆儿?最近身体怎么样?”

    这是陆泽的朋友,这是陆泽的人脉,跟沈靖寒、乾世嘉没有任何关系,陆泽混了这几年,建起来的人脉圈子还是挺广的,跟庄羽,那真是顶好的关系,开口便是关心陆泽的身体,这让陆泽很暖心,也对跟庄羽隐瞒病情而抱歉。

    “我还不错,身体恢复的挺好的。”

    “啊,那就好,之前我和归远去魔都看你呢,但是那时候你也不接电话,封闭治疗也不用这样吧?算了,身体好了就行,打电话什么事儿啊?”

    “那个......我想问问庄哥你新电影的男主角定下来没呢?”

    庄羽正在家里看书,听到陆泽的问话,瞬间把书合上了,脸上带着喜气,拽下眼镜就乐了,他之前都问过陆泽两回了,不过陆泽没答应,他也十分苦恼。

    毕竟之前合作的时候,陆泽这个演员他用着那叫一个顺手舒心,第二部电影,在形象和陆泽匹配情况下,他真的都懒得考虑别人了,只是陆泽一直没同意,让他着实郁闷了几天。

    新电影对演技的要求着实很高,而他的资金也不是很多,新演员庄羽信不过,老演员片酬太高,动辄好几千万看的庄羽脑袋都疼,而且还怕自己资历浅,压不住老演员,要不是陆泽患病,他都想学学刘皇叔,打算三顾茅庐了。

    “怎么?你突然对我新戏感兴趣了?”

    “兴趣是有,歇了这么久,确实感觉不拍戏浑身难受,但现在能不能拍戏我也不确定,正在问问医生让不让.......”

    “我等你。”

    这句话让陆泽心口一堵,连话都憋回去了,他真的被庄羽感动到了。

    “好......”

    “那剧本我就发到你邮箱里了,你看看吧,女主演还是臻子,如果你能拍,再给我个电话,我去魔都看看你,顺便把合同签了。”

    “行,谢谢你了庄哥。”

    “都是兄弟,谢什么谢,况且没有你,我也没自信拍好,我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陆泽看着窗外发了会呆,起身走进书房,打开了电脑,剧本已经发到了自己的邮箱里,光看名字就知道,这部戏依然是走的沉重题材。

    《活着》。

    翻开剧本,陆泽发现这次庄羽走的并不是文艺路线了,毕竟文艺片在国内真的赚不到钱,现在庄羽也是签公司的人了,肯定要为创造利益做考虑。

    这次拍的是剧情片,陆泽坐在电脑前看了翻看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看完了剧本,怎么形容这个剧本呢,陆泽想了想,给了两个字。

    绝望。

    这股绝望的气息在剧情展开之后就一直弥漫,且越来越浓郁,题材与疾病有关,以陆泽这个月的体验来说,真的深有感触。

    剧本中的男女主角为了活下去,可以疯到让人发寒,冷到了骨子里,最终依旧是绝望,看不到一点希望。

    看完这部电影,陆泽接了个电话,沈靖寒打来的,通知陆泽可以拍戏了,陆泽对此并不意外。

    把手机扔在桌上,房间里传来一声叹息。

    “......”8)



    昏暗的房间,键盘在噼里啪啦的直响,烟卷燃烧在台灯的照射下飘着淡蓝色的烟,拿起来吸了一口,打出最后一个句号。

    从下午五点多钟收到剧本后,陆泽连饭都没吃就投入了工作,完善新剧本的脉络和主角的人物设定。

    不得不说,庄羽写故事的能力很强,但人物的设定上就差了一点意思,甚至有些地方还有点模糊,这是需要陆泽来完善补全的。

    揉了揉眼睛,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进入到工作后,他觉得身体很轻松,没有一点乏累感,跟之前身体沉重,大脑迟缓有很大的区别,陆泽也不知道这是错觉,还是真的跟自己猜想的一样。

    把电脑调成监控页面,他起身离开书房,打开冰箱看了一眼,里面的啤酒已经被他喝完了,有些扫兴的把冰箱门关上。

    这是他自己染上的坏毛病,在两个多月的治疗期间里,因为病情对心理产生了巨大的压力和不安全感,但他又不能或者说是不敢出门,于是开始借助外力来缓解这种压力,没错,就是酒精。

    但他也没有到酗酒的那种程度,不会每天都喝的烂醉如泥才肯罢休,只是喝到酒意微微上头,脑子刚有点眩晕感就停下不在继续往下喝,在这个状态下,他能保持自己的清醒,又能释放出压力,他每天最喜欢做的就是在这个状态下看着天花板发呆。

    不过今天没有就算了。

    打开电视看了一会综艺节目,他希望综艺节目能带给他快乐,哪怕乐一声也值得,虽然也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一直看到有点困了,才去卫生间洗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检测到宿主进入休息,已接收新剧本,开启教学空间,准备进入教学模式,欢迎回来......”

    已经很久没有开启的教学模式再次启动,陆泽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这系统总是喜欢悄咪咪在隐藏起来,却又什么都知道。

    瞬间陆泽进入睡眠,呼吸声开始舒缓,平稳,而意识则再次进入了他熟悉的地方,这白茫茫一片的空间。

    说道现在陆泽对系统的情感,真的非常复杂,按照陆泽的猜想来看,那么陆泽的的确确对系统是厌恶的,但是陆泽要想完成十部八点零分以上的作品,至少现在来看,陆泽还需要它。

    况且陆泽也不可能进入系统空间,却不进入教学,因为在系统空间中,其实是跟梦一样的,时间被无限的延长,外面一晚上,系统空间中就是几年。

    陆泽选择课程超时后会被惩罚这个事先不提,光是让陆泽呆在这里几年,没人说话,看哪都是一片白,别说是陆泽,换做是谁,谁也受不了。

    放下这种憋屈的感觉,陆泽伸手点开了导入功能,向下翻了翻,选择了“导入《活着》林钦角色剧本。”

    “正在提取《活着》剧本......1%......50%......100%,开始自动匹配第一阶段课程,请宿主自主拼接。”

    翻了翻第一阶段课程栏里的分项,陆泽开始思考,他现在对林钦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但由于庄羽的人物设定的水平一般,导致人物脸谱模糊化,陆泽虽然已经开始完善林钦的小传,可毕竟还没有写多少不是?

    首先可以确定的,就是林钦是一个高端的上班族,收入不错,在帝都虽然买房是妄想,但生活水平还是非常不错的。

    所以陆泽第一个选取的是金领陆泽的收入分项,再混合白领陆泽的年龄,上空巨大的0%跳到了百分之27。

    其次林钦患癌,可求生欲望非常强烈,强烈到了不理智的地步,所以陆泽接着选择了癌症陆泽的分项,匹配度再次跳到了百分之64%。

    再者林钦在患病前是一个情场老手,且自身形象不错,经常去酒吧找美女约·炮,基本隔几天就要跟一个新认识的女孩共度一夜春宵,但总会有女人约着约着就喜欢上他。

    那么陆泽提取了“渣男陆泽”的拔吊无情分项,以及“室内设计师陆泽”的暖男分项,匹配度上升到了七十一。

    这两个分项仅仅只增加了百分之七的匹配度,这让陆泽很纳闷,仔细想了一下,林钦这个人后期爱上了女主角沈梦熙,两人的感情在后期也是个催泪的点。

    所以陆泽再次加上了“室内设计师陆泽”的爱情观,这下匹配度又猛的上升了一截,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七。

    这让陆泽对于林钦这个角色有点感兴趣了,毕竟男人这种生物一旦在花丛中飘的时间久了,确实很难再认真的爱上一个人,但林钦不一样,似乎他在“玩”的时候,依旧为自己的爱情保留了一份净土,当一个真正他爱的女人进来后,他依然和初恋一样对女友报以热爱,这点真的很难得。

    其实这个角色的细腻程度真的比不上贾贺龙,毕竟贾贺龙是一个真实存在过的大佬,而且整个剧本的时间跨度非常大,足足长达二十几年,详细描写了贾贺龙二十几年的心态变化,所以贾贺龙在剧本中也是活的,想要完全了解是非常困难的。

    而《活着》的时间跨度并不大,只是短短几年时间,而且人物是虚构的,导致支撑人物框架薄弱,需要陆泽自行去填补,这样的角色,又怎么能比得过贾贺龙呢?

    但简单不一定就好演,就像演个傻子,不是说你眼神空洞,露个傻笑,嘴角淌哈喇子你就是把傻子演活了,如果真要想演好,那你还得了解他的家庭环境,为什么傻,病因是什么,受到了什么刺激,平日里有什么习惯,犯病是什么样的,这些你都得考虑到,在简单里追求复杂,把单一演绎成多样化,是一种挑战,而这种挑战往往是陆泽喜欢的。

    而林钦,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很简单,但演绎起来会很复杂的人物,在陆泽看来,不会比贾贺龙好演到哪去。

    最后一点,就是林钦的家人这方面,剧本中没有提及家人,所以陆泽添加了一个孤儿设定,最终匹配度达到了93%。

    陆泽想不到还可以再添加点什么,也许再写几天自传后,会有新的想法,但现在,陆泽觉得没什么了。

    “正在进行人物、场景建模,已加载0.01%......0.02%......预计加载时间为八小时二十分钟,请耐心等待,正在退出系统空间,请宿主休息,晚安。”

    或许是今晚真的困了,从系统空间中退出来之后,陆泽只是翻了个身,就接着睡去,在梦中,来到了一座城里.......

    这座城市依旧是那么的寒冷,依旧是灰色的,毫无一点生机,风声在两栋高楼中间,吹出像是哭泣一样的呜呜声音。

    陆泽走在街上,路上有不少人,他们看着陆泽,有些人淡漠、有些人不怀好意,但这次跟以往不同的是,陆泽能看到他们的脸,以及听到他们的声音。

    “呜啦啦啦!Rua!哈哈哈哈~”

    不远处传来了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的笑声,一个陆泽非常熟悉的“陆泽”背着一个长相普通、眼睛却很大的长发女孩跑过。

    女孩手里是一个纸叠的风车,被她举得很高,在“陆泽”跑动的时候,风车被吹的转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一直跑到陆泽面前,和陆泽对视了一眼,“陆泽”露出笑容,对陆泽点了点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把女孩背的更往上一点,然后跑着离开,那个像是铃铛一样悦耳的笑声也离陆泽越来越远。

    “你怎么又来了?”

    陆泽一转头,一个留着络腮胡的“陆泽”,他和刚才跑过去的“陆泽”一样,他是很少见的对陆泽没有表现出敌意的“陆泽”。

    “你能送我一套效果图,我就不能来这儿转转吗?”

    此刻的陆泽知道这是哪里,也明白了自己遇到的都是谁,面无表情的看着络腮胡,质问了一句。

    “可你不是也没用嘛,算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吧,这里是不会死人,但跟系统空间里一样,该疼还是会疼的,小心遇到硬茬子扒了你的皮。”

    “所以你们果然都是系统圈养着?用来折磨我的?”

    “我说了,你跟我来,而且,我很讨厌你说的圈养这个词,我理解你,但不代表我不会揍你。”

    陆泽和络腮胡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都是一致的,或许两人的差别除了穿着和胡子,没有任何差别,最终陆泽跟上了他的脚步,来到了一栋楼的天台上。

    这里只剩下了两人,络腮胡给陆泽发了一根烟,掏出来烟盒后,陆泽注意到,空缺的位置又被新的香烟给填上。

    “所以陆楠过的怎么样?她谈恋爱了?”

    “跟你有关系吗?”

    “她也是我妹妹。”

    “你妹妹十五岁上初一,我妹妹十三岁上初一。”

    “.......或许吧。”

    “陆泽”沉默,走到天台的栏杆边上,天台的风更大,吹的两人头发都散乱了,“陆泽”抽了口烟,看着远处。

    “这里冷吗?”

    “是挺冷的,风大。”

    陆泽走到他身边,也扶着栏杆向下望去,回应了一句。

    “我们在这被吹了好久,我都已经忘记时间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络腮胡扭头看着陆泽,表情很严肃,陆泽也没有惧意,两人互相干瞪眼,直到络腮胡咧嘴一笑,把烟头扔了下去。

    “我知道你讨厌我们,所以我们也同样讨厌你,但“我们”里不包括我,和其他理智的人,我在努力的不去讨厌你,所以请你给我一个良好的印象。”

    陆泽真的很生气,他一个正常人,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却在这几个月里被折腾的差点嗝屁,换谁能没有怨气?

    “我只想正正常常的活着,我有错?我不想变成精神病,我有错?谁他吗规定我必须得是个精神病!系统把你们弄出来祸祸我,我还得笑脸相迎?”

    “没错,我们是系统造出来的,但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问题?”

    “我的问题?”

    “你还没意识到你的问题吗陆泽?那我们没的聊了,我们不是系统圈养的狗,所以我们不是听从命令去祸害你,只是单纯的因为讨厌你而已,算了,不聊了,你该走了,不,最后处于朋友的角度,我给你的启发。”

    风把“陆泽”的头发吹乱,他把头发向后背好,望了一下身后,突然天台的门被打开,一帮人闯了进来,其中带头的拿着一把刀,盯着两人。

    “没错,这座城是系统建造的,但让这里变成这样的......是你啊。”

    说完“陆泽”弯腰拽住陆泽的双腿,把他从天台上扔了下去,然后点了根烟,转身对一群人报以微笑,并举起了双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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