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卑职坚决执行命令。”赵澜点点头,又道,“不过在掉头之前,能不能先让弟兄们吃顿饱饭?”
陶柳跟钟光仁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色瞬间便垮下来。
按说,赵澜的要求真的不过分,只是求一顿饱饭而已。
弟兄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仗杀鬼子,难道还不该捞一顿饱饭吃?
可是,问题是,他们真的拿不出粮食来,虽说现在已经是七月间了,但是今年第一季的早稻谷还没收上来。
就算是收上来,他们第十集团军也分不到多少斤军粮。
分到第六十二师头上的军粮那就更少,不足五十万斤!
区区五十万斤,全师九千多官兵均分,每个人不过区区七十斤粮食!
而且,这还是稻谷,不是大米,稻谷碾成米之后至少还有四成损耗,虽说剩下谷壳也就是糠勉强也能够吃,但那毕竟是糠。
就这,还不能够按人头分下去。
因为战区长官部拨付的经费严重不足,不仅导致全师官兵的军饷很难按时发放,甚至就连用于购买军需物资的经费也是严重短缺。
别的军需物资还可以省着点用,但是鞋服真的不能省。
比如鞋子,就算草鞋也要钱买,现在甚至于就连一人一双草鞋也是很难保证了,这种情况下怎么保证部队的战斗力?
所以只能从官兵嘴里抠出一部份军粮,卖了换钱再用来购买鞋服。
所以现在,他们六十二师的军需处是真的没有粮食了,真没有了。
看到陶柳和钟光仁不吭声,赵澜便苦着脸说道:“师座,副师座,一天就只能吃两顿稀的,要是呆在军营里边不出来,勉强还行,可现在却要行军,而且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回次坞镇,弟兄们的身体实在扛不住,真扛不住!”
钟光仁跟陶聊交换了一下眼睛,说道:“师座,要不然去跟附近的老乡借点粮?”
陶柳没好气道:“军官需早就去借过了,但根本没借到,老百姓早就把他们的口粮藏起来了,除非纵兵抢,否则根本借不到粮食。”
钟光仁听了后,脸上便流露出尴尬之色。
自从民国二十六年冬他们入驻浙省以来,向浙省百姓打下的借条已经无数张,却从来没有一张兑现过,所以老百姓现在很讨厌他们。
比如这次,他们六十二师一路南下诸暨,沿途经过的村庄就没一处冒炊烟的,怕他们看到炊烟去借粮。
不仅如此,老百姓甚至还把粮食藏起来,防他们就跟防贼似的。
你还别说,有些部队的军官还真就敢纵兵抢劫,甚至还敢杀人,比如说河南,汤恩伯的部队就经常这么干,所以老百姓痛恨汤恩伯的部队,更甚过小鬼子,以至于到了44年的豫湘桂战争中,河南老百姓竟然帮着日本鬼子打国军!
当然了,汤恩伯的部队抢的不只是粮食,连老人家的寿材都抢。
抢了去做什么?当然是卖钱,做生意嘛,这些木料可值老钱啦。
汤恩伯甚至不无得意的在日记之中写道,今年(1944年)料可获利两亿元,这两亿元都是搜刮民脂民膏来的,老百姓能不痛恨他?
由是,汤恩伯成了水旱蝗汤四大害之一。
但是陶柳和钟光仁终究没有汤恩伯那样的冷血。
所以,直接纵兵抢粮这样的事情他们干不出来。
就在陶柳、钟光仁相对无语的时候,前方忽然之间喧哗起来。
紧接着,原本停在公路上的独立团官兵们便纷纷坐到了地上。
钟光仁、陶柳急上前,才发现官兵们已经知道了即将要原路返回次坞的消息,所以一下子就炸了锅。
来回跑冤枉路,还不给吃饱饭。
这他妈的谁能受得了?受不了!
“妈的,不走了,老子不走了!”
“就是,不走了,有种就枪毙老子。”
“老子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鬼子,还不兴吃顿饱饭?”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常校长难道连满清皇帝都不如?”
“统帅部每年下拨那么多经费,浙省百姓每年上缴那么多粮,老子就不信,还轮不着咱们国军将士吃上几顿饱饭!”
消息迅速扩散到了全团。
过了没一会,全团官兵都不干了。
甚至不只是独立团官兵,就连师部的伙夫、马夫也都不干了。
看着坐满了一地的官兵,钟光仁、聊柳也是目光呆滞,没辙。
赵澜哀求道:“师座,还有副师座,你们就拨点儿粮食,让弟兄们吃顿饱饭吧。”
陶柳的目光掠过自己还有钟光仁的坐骑,眸子里顿时掠过一抹决绝之色,说道:“赵团长,你把我还有钟副师长的坐骑杀了,再让弟兄们挖点野菜,先煮上几大锅,无论如何也让弟兄们吃顿饱的!”
“啊,杀马?”赵澜便有些傻眼。
对部队来说,马匹可是很宝贵的。
就在这时候,一个通信参谋急匆匆跑过来。
“师座!”跑到陶柳跟前,通信参谋说道,“鄞江前敌参谋部急电。”
“不听!”陶柳勃然大怒,恶气恶气的道,“老子这都火烧眉毛了,没功夫听那姓钟的瞎基巴指挥,有本事他先给老子来几万斤粮食!”
通信参谋轻呃了一声,道:“师座,说的就是给养的事。”
“什么?给养?”陶柳神情猛一动,劈手将电报夺过去。
匆匆看完电报,陶柳的眉宇之间便立刻流露出一抹喜色。
钟光仁便问道:“师座似乎挺高兴,我那本家说什么了?”
“好事,好事。”陶柳将电报递给钟光仁,道,“钟参谋长给咱们第六十二师准备了五十万斤玉米面,这会运粮的车队已经从鄞江出发了,首批五万斤明天就能够送到!”
次坞镇到鄞江,再往多了算也就两百多里路,骑自行车很快就到。
“真是太好了!这可真是及时雨啊!”钟光仁也是喜形于色,道,“钟参谋长这可真的是帮了咱们大忙了。”
因为心情大好,两人对钟毅的称呼也成了参谋长。
顿了顿,钟光仁又道:“钟参谋长还说了,这只是首批物资,后续还要给咱们六十二师送至少一万套秋装,以及至少一万双胶底鞋!”
旁边的赵澜听了也是心痒难耐,急声道:“师座,副师座,这是真的?”
陶柳闻言一愣,对钟光仁说道:“光仁兄,你说姓钟的会不会耍我们?”
钟光仁闻言却是一摆手,说道:“师座,这不会,我那本家跟咱们第十集团军的关系虽然恶劣,但是为人还是可以,他说的话就一定会兑现,他说过要送来五十万斤玉米面,那就一定会送来五十万斤玉米面!”
“好!”陶柳猛一拍手,回头对赵澜道,“赵团长,你去告诉弟兄们,坚持一下,等回了次坞镇,我请他们吃吃玉米面窝头,管够管饱!对了,不只是今天有,从明天开始,天天吃玉米面,天天都管够管饱!”
“是!”赵澜答应一声,兴冲冲的去了。
过了没一会儿,马路上的独立团官兵便发出欢呼声。
接着,官兵们便又纷纷起身,开始沿着公路往回走。
……
鄞江的运输队已经出发。
鄞江通往余姚的公路上,赵行九老爷子挎着一辆三友牌自行车,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在他自行车的后座绑着一口大麻袋,里边装着一百斤玉米面。
虽然驮着一百斤玉米面,但是老爷子却仍旧将自行车蹬得飞起,旁边同样蹬着自行车的壮汉都追不上。
老爷子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回头对一壮汉道:“老四,你不行!才四十岁,就赶不上我这个老头子,你怎么搞的?”
旁边一小伙子笑着说道:“四哥是晚上地耕多了。”
“耕地?”老爷子笑道,“老四,这个是得节制,你就没听说过,只有累死的牛,就没有耕坏的地?”
“是呢。”有人附和道,“地越耕越肥,牛越耕越瘦。”
“四哥,伺弄四嫂那地别太勤了,你都快瘦脱形了。”
骑自行车的几十名壮汉或者小伙便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那壮汉却也不恼,笑着对赵行九说道:“老爷子你是快,可能快得过汽车轮子吗?”
赵行九闻声回头,便看到望春门内已经开出来一支车队,一支由两百多辆道奇卡车组成的庞大车队。
这是车队是钟毅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
除了征用了炮兵团的五十辆道奇卡车,钟毅还从鄞江工业区的工厂借来一百多辆,组成了一支两百多辆卡车的车队。
说起来,这支车队才是运输给养的主力军。
因为卡车比他们民夫队的运输能力更强大,速度也更快!
比如输送给第十集团军还有第四十一集团军的首批军粮,就是由车队负责运输的。
当然了,他们民夫人也有卡车车队所不具备的独特优势,那就是对道路的要求低,卡车必须走公路,但是他们甚至就连山路都可以走。
转眼间,卡车车队便从民夫队旁边浩浩荡荡的开了过去,卷起的灰尘却喷了赵行九老爷子一头一脸。
“我呸!”赵行九冲着卡车车队呸了一口,闷哼一声道,“牛什么?咱们走着瞧!”
顿了顿,赵行九又回头对骑自行车的十几个壮汉还有推板车的中老年人大吼道:“乡亲们,麻溜点,不要让人看了咱们的笑话!走喽!”
……
在鄞江,浙闽会战前敌参谋部。
何文希拿着好几封电报走进来,小声说道:“参座,暂编三十三师报告,温州外海已经发现了日本海军的舰只,数量极多!”
钟毅闻言便拿起几只兵棋放到摸拟沙盘上。
放完了,钟毅又道:“看来右路日军就快要登陆了。”
何文希点点头又道:“而且不出参座所料,小鬼子的右路军果然改在温州登陆,而没有像之前说的在福州登陆。”
“意料之中的事情。”钟毅道,“左路军呢?”
何文希翻阅了一下手中的电报,沉声说道:“鬼子的右路军已于下午运抵杭州,不过由于渡河船只还没准备好,所以日军并没有渡过钱塘江向东窜犯,但有一个旅团已经向富阳方向攻击前进,现在已经过了西溪了!”
钟毅道:“富阳原本是哪个部队?”
何文希道:“从天目山直到富阳,原本是由第十六师驻防,但是在接到参座你的命令之后,第十六师已经南渡富春江,在桐庐县到诸暨县之间设防。”
钟毅点点头,又接着问道:“也就是说,现在富阳县就只剩下保安队和巡警了?”
“应该是的。”何文希答道,“毕竟参谋部没有下达命令让保安队和巡警也撤退。”
钟毅又说道:“这样,立刻给十六师发电报,让十六师就近派出通信兵回富阳县,告诉富阳县的保安队和巡警,鬼子来了千万不要硬拼,放几枪就撤到北边野山头、杨梅山,等天黑再出来放几枪,然后就向桐庐方向撤退。”
“是。”何文希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钟毅目光再次落在沙盘上,大战终于开始了!
……
几乎是同时,在杭州西郊。
先行抵达杭州的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已经开始沿公路向富阳县进发。
要说明的是,参与浙闽会战的左路军并不是三个师团,而是两个师团加一个旅团,这个旅团就是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
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也是左路军前锋。
日军编成独立混成旅团的意图,是用来守备。
但是实际上,中日战争进入到相持阶段之后,除了冈村宁次手下的第十一军之外,其余的野战部队基本上都没仗可打,反倒是原本用来守备地方的独立混成旅团,经常需要面对八路军、新四军以及国军游击队的无尽袭扰。
而实战是最好的练兵手段,一年多实战下来,日军各个独立混成旅团的战斗力就已经直追各大野战师团。
也正因为这,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才有资格成为日军左路集群的前锋。
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的旅团长叫富士井末吉,是个五十多岁的老鬼子,骑兵出身,因为长时间骑马,两条腿有点罗圈,骑马时看不出来,走起路来就一摆一摆的,像个鸭子。
看着富士井末吉一摆摆的,像只鸭子走过来,加藤井一忍不住就想笑。
但最终,加藤井一还是死死的忍住了,因为不管怎么说,富士井末吉都是旅团长,而他加藤井一不过只是一个大队长。
“将军!”加藤井一顿首道。
富士井末吉摆了摆手,说道:“加藤君,你发现没有,这一路上都没遇到支那军。”
“哈依。”加藤井一顿首说道,“卑职也已经发现了,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这次浙闽会战皇军动用了五个半师团的兵力,规模要远远超过之前的南昌会战以及随枣会战,而浙闽战场的支那军却比湘赣战场的支那军差远了。”
顿了顿,加藤井一又道:“支那军明知道打不过,望风而逃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样的事情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富士井末吉摇头道,“从沿途村镇的情形看,支那军明显不像是仓促的逃跑,而应该是有序的撤退。”
“好像还真是。”加藤井一道,“如果是仓促逃跑,支那军的防御工事就不太可能收拾得这么干净,而且不可能连一个跑错方向的支那兵都没。”
“所以,这一定是有序撤退。”富士井末吉点头道。
顿了顿,富士井末吉又说道:“不过对于皇军来说,这都是一样的。”
“是的。”加藤秀一也跟着点头道,“支那军除非大踏步的撤退到赣省乃至粤省境内,否则他们就仍旧避免不了被歼灭的结局,但是话又说回来,就算他们撤到赣省乃至于粤省,也不过就是多苛延残喘几天,最终还是要被皇军所歼灭的。”
富士井末吉点点头道:“加藤君,既然支那军已经主动后撤,那么从这里直到富阳,想必是不会再有什么守军了,所以我们也用不着这样慢慢的往前走,完全可以大踏步向前,这样,你率步兵第一大队加快行军速度,争取天黑之前赶到富阳县!”
“哈依!”加藤秀一闻言重重顿首,旋即转过身挎着军刀走了。
……
转眼间,一天就过去。
时间来到了1939年7月24日傍晚。
位于北四川路2121号的日军第十三军司令部已经忙碌成一团。
长俊拿着一纸电报走进作战大厅时,看到宇佐美隆正跟日向志明凑在一起,小声的交流着什么事情,两人神情看上去都很轻松。
定定神,长俊拿着电报向两人走去。
相比起昨天的惶惶不可终日,现在的长俊就镇定多了。
因为昨天晚上,军统的人以雷霆手段铲除了亚细亚洋行的总经理大岛正雄,还有吉野家的老板娘吉野花衣。
听人说,土肥原贤二得知消息之后,被气死了个半死。
只可惜,土肥原贤二再怎么生气,也是没什么卵用了,因为所有指向他长俊的线索都已经被掐断了。
这也就是说,他长俊已经安全了。
唯一让长俊感到不爽的是,他因此沦为了军统的棋子。
今后搞什么情报就再不是他算了算,而是军统说了算。
“参谋长阁下!主任阁下!”长俊走到两人面前,顿首。
再然后,长俊将手中的情报递上去:“温州急电,第二十二师团所属步兵第85联队已经成功在温州湾登陆,在抢滩过程中并未遭到什么抵抗。”
“哟西。”日向志明接过电报,再一挥手示意长俊离开。
长俊转身就走,不过转身之后,隐约可以听到日向志明在说:“从第一天的结果看,两个集群的进展简直就是势如破竹哪。”
然后是宇佐美隆的声音:“越是这样,越不能掉以轻心。”
再又是日向志明的声音:“卑职明白,无论如何,这次我们的对手不再是顾树同这个蠢货,而是钟毅这个帝国死敌。”
……
与此同时,在富阳县城。
一支大约两百多人的日军先谴部队,在落日的余辉中出现在县城外。
不过这个时候,富阳县城内的老百姓大多都已经提前得到消息并且躲到了乡下,所以现在偌大的县城里只剩下区区十几个巡警。
这十几个巡警,都是有血性的男儿,他们不愿意一枪不放,就把好好的一座富阳县城送给鬼子,所以向警察局长再三要求留下。
警察局长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还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弹药。
此时此刻,这十几个巡警就聚集在富阳县城的东门城楼上。
看到数百鬼子端着明晃晃的刺刀逼过来,城头上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十几个巡警剧烈的喘息起来,同时心底下也难免有些后悔,之前向局长请战时,他们觉得自己不会怕,可真到生死关头,他们发现,自己还是会害怕。
这十几个巡警中,领头的是个叫马飞的巡警,身材瘦削,眼神却十分凌厉,以前在富阳巡警队也是个狠角色,就连警察局长都忌他三飞。
马飞也同样害怕,但他终究克服了恐惧心理。
“弟兄们,别怕。”马飞道,“人终归有一死,今天死了,不过就是少活了几十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要是能够拉几个小鬼子垫背,就赚大了!”
一边说着,马飞一边将镜面匣子的机头张开,接着说道:“把枪举起来,干活了!”
实话实说,马飞的这番话说的乏善可陈,但是那十几个巡警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一个个颤抖着双手,将十几枝汉阳造步枪举起来,架到了垛堞上。
转眼之间,城外的鬼子已经逼近到了百米内,并且拉开了稀疏的散兵线。
“给我打!”马飞横转镜面匣子,对着城外就是叭的一枪,这么远的距离,自然是不可能打中小鬼子,子弹都不知道飞到了哪个旮旯去。
看到马飞开了枪,那十几个巡警便也纷纷扣下步枪的扳机。
“叭叭叭……”富阳县城的东门城楼上便响起稀疏的枪声。
听到枪声,带队的鬼子中尉便立刻半蹲在地,身后跟进的鬼子兵更是纷纷卧倒。
但是听枪声响了半天,却没有一个士兵倒地,领头的鬼子中尉便立刻大笑起来,旋即举起军刀往前一引,大吼道:“前进!继续前进!”
此时距离中日全面开战已经过去将近两年,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在这两年大战中,中国军队损失了太多老兵,战斗力出现断崖式下降,除了少数精锐部队,其余大多数国军,既便是常校长的嫡系中央军,战斗力也是大不如前。
但日军却不是这样,日军经过这两年的大战锻炼了大量的新兵。
长达两年的大战中,近百万日军新兵获得了极宝贵的战斗经验,并迅速成长为一个个拥有丰富野战经验的老兵。
比如现在这个带队的鬼子中尉,参加淞沪会战时还只是一个刚刚从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士官,可两年时间下来,这小鬼子就成了一个极其老辣的百战老兵,只听枪声,这小鬼子便判断出此时守在富阳东门城楼上的,不过几个杂兵。
“前进,步兵小队,继续前进!尽管给我往前!”
“重机枪小组,实施火力压制!”
“掷弹筒小组,两发急速射!”
“前进,前进!”
鬼子中尉举着军刀,一边有条不絮下令,一边大踏步的往前走,这小鬼子内心对城头上的中国守军充满了蔑视,甚至连腰都懒得弯。
随行的百余鬼子步兵便也端着刺刀,直挺挺往前。
还有重机枪组的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却已经架起来,对着东门城头猛烈开火,还有掷弹筒小组的两具掷弹筒也架起来,对着东门城楼连续发射。
……
富阳县城的东门城楼上,马飞和十几名巡警已经包头缩成一团。
“轰轰!”两发榴弹落在城头上,猛烈的爆炸中翻起耀眼的红光,紧接着就是乌黑的浓烟翻滚而起,滚滚的浓烟中,两个巡警已被炸翻在地。
“老七!”马飞正要上前察看时,又是轰轰的两声。
猛烈的爆炸中,马飞的身体一下就被炸得飞起空中。
等从空中落下,马飞的整个身体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一条右臂也从肘部以下位置不翼而飞,只剩半截白骨。
“小鬼子,我艹你祖宗!”
一个巡警受不了这刺激,端着汉阳造步枪就站起来。
下一霎那,一道耀眼的火舌便像鞭子般猛的抽过来,一下将那巡警抽翻在地。
等到附近的另外两个巡警爬过去察看时,只见那个巡警的胸部已被打成筛子,鲜血就跟喷泉似的汩汩涌出。
剩下的那几个巡警缩成一团,不知所措。
就在这个时候,枪声和爆炸声忽然停了。
几个巡警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急回头看,便看到十几个鬼子已经端着上好刺刀的三八大盖冲上了城头,那明晃晃的刺刀在夕阳的照耀之下,反射出炫目的寒光。
“狗日的,爷爷跟你们拼了!”一个巡警刺刀都没上,直接刺着步枪冲上去。
一个身材矮壮的鬼子迎上来,看着猛冲过来的巡警,脸上流露出不屑的神色。
转眼之间,中国巡警便冲到那鬼子跟前,只见那个鬼子按着标准的步兵操典,一个弓步接着一记突刺,锋利的刺刀便准确的刺入中国巡警心警。
中国巡警的身形便猛然一顿,然后身体便瘫软下来。
这个时候,其他的鬼子已经将剩下的几个巡警刺死。
面对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大战的鬼子步兵,甚至连步枪都没怎么摸过的中国巡警完全不是对手,这根本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只有马飞用仅有的左手拉着一颗手榴弹。
遗憾的是,鬼子的反应太快,都躲开了。
爆炸过后,富阳东门城楼再次恢复寂静。
城楼之下,一队队的鬼子兵正鱼贯而入。
……
半小时后,在上海日军第十三军司令部。
长俊再次拿着电报走进作战室,报告道:“报告,富士井旅团电,该旅团前锋步兵第一大队所属第四中队已攻占富阳县城,无伤亡。”
“知道了。”日向志明接过电报,长俊转身就走。
不过在离开之前,长俊的目光扫了一眼摸拟沙盘。
只见跟上次相比,摸拟沙盘上的敌我态势还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日向志明走到宇佐美隆的跟前,收脚立正报告道:“参谋长阁下,富士井旅团刚刚已经攻占了富阳县城,并且无人员伤亡。”
“哦?没有伤亡?”还没等宇佐美隆说话,一个声音忽然插进来,“支那军的战斗力竟然已经沦落到这地步了吗?”
宇佐美隆和日向志明急回头,便看到司令官西尾寿造已经走过来。
“总司令官阁下!”宇佐美隆、日向志明还有作战室的一干参谋便齐刷刷顿首鞠躬。
“继续忙你们的。”西尾寿造挥手示意作战参谋们继续沙盘作业,然后走到宇佐美隆和日向志明两人的跟前。
西尾寿造又问道:“宇佐美君,战事进展很顺利吗?”
“哈依,很顺利。”宇佐美隆顿首道,“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不仅第22师团在温州湾的登陆没遭受任何抵抗,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沿富春江北的推进,也没有遭遇像样的抵抗,如果按照这个推进速度,最多只需要半个月,就能占领浙中浙西。”
西尾寿造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这会不会就是钟毅的运动战?”
“哈依。”宇佐美隆顿首道,“总司令阁下,卑职这些天一直在揣摩所谓的运动战,也会与日向志君以及参谋部的参谋们展开反复讨论,经讨论,我们一致认为,钟毅的运动战应该就是孙子兵法上讲的避实击虚。”
“避实击虚?”西尾寿造,“怎么个避实击虚法呢?”
宇佐美隆道:“简单来说,就是不与我攻击部队正面接触,却将兵力部署在侧翼,专打皇军的辎重部队,这个战法其实一点都不新鲜。”
“哦,是吗?”西尾寿造道,“宇佐美君见过这样的战法?”
“这倒没有。”宇佐美隆摇头,旋即又说道,“但是卑职从华北方面军的战报上看到过类似的战法,山西、河北的八路军使用的就是这样的战法,不过在华北战场这一战法用的是另一个名字,他们一般叫做麻雀战,而非运动战。”
此时距离中日全面开战已经过去将近两年,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在这两年大战中,中国军队损失了太多老兵,战斗力出现断崖式下降,除了少数精锐部队,其余大多数国军,既便是常校长的嫡系中央军,战斗力也是大不如前。
但日军却不是这样,日军经过这两年的大战锻炼了大量的新兵。
长达两年的大战中,近百万日军新兵获得了极宝贵的战斗经验,并迅速成长为一个个拥有丰富野战经验的老兵。
比如现在这个带队的鬼子中尉,参加淞沪会战时还只是一个刚刚从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士官,可两年时间下来,这小鬼子就成了一个极其老辣的百战老兵,只听枪声,这小鬼子便判断出此时守在富阳东门城楼上的,不过几个杂兵。
“前进,步兵小队,继续前进!尽管给我往前!”
“重机枪小组,实施火力压制!”
“掷弹筒小组,两发急速射!”
“前进,前进!”
鬼子中尉举着军刀,一边有条不絮下令,一边大踏步的往前走,这小鬼子内心对城头上的中国守军充满了蔑视,甚至连腰都懒得弯。
随行的百余鬼子步兵便也端着刺刀,直挺挺往前。
还有重机枪组的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却已经架起来,对着东门城头猛烈开火,还有掷弹筒小组的两具掷弹筒也架起来,对着东门城楼连续发射。
……
富阳县城的东门城楼上,马飞和十几名巡警已经包头缩成一团。
“轰轰!”两发榴弹落在城头上,猛烈的爆炸中翻起耀眼的红光,紧接着就是乌黑的浓烟翻滚而起,滚滚的浓烟中,两个巡警已被炸翻在地。
“老七!”马飞正要上前察看时,又是轰轰的两声。
猛烈的爆炸中,马飞的身体一下就被炸得飞起空中。
等从空中落下,马飞的整个身体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一条右臂也从肘部以下位置不翼而飞,只剩半截白骨。
“小鬼子,我艹你祖宗!”
一个巡警受不了这刺激,端着汉阳造步枪就站起来。
下一霎那,一道耀眼的火舌便像鞭子般猛的抽过来,一下将那巡警抽翻在地。
等到附近的另外两个巡警爬过去察看时,只见那个巡警的胸部已被打成筛子,鲜血就跟喷泉似的汩汩涌出。
剩下的那几个巡警缩成一团,不知所措。
就在这个时候,枪声和爆炸声忽然停了。
几个巡警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急回头看,便看到十几个鬼子已经端着上好刺刀的三八大盖冲上了城头,那明晃晃的刺刀在夕阳的照耀之下,反射出炫目的寒光。
“狗日的,爷爷跟你们拼了!”一个巡警刺刀都没上,直接刺着步枪冲上去。
一个身材矮壮的鬼子迎上来,看着猛冲过来的巡警,脸上流露出不屑的神色。
转眼之间,中国巡警便冲到那鬼子跟前,只见那个鬼子按着标准的步兵操典,一个弓步接着一记突刺,锋利的刺刀便准确的刺入中国巡警心警。
中国巡警的身形便猛然一顿,然后身体便瘫软下来。
这个时候,其他的鬼子已经将剩下的几个巡警刺死。
面对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大战的鬼子步兵,甚至连步枪都没怎么摸过的中国巡警完全不是对手,这根本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只有马飞用仅有的左手拉着一颗手榴弹。
遗憾的是,鬼子的反应太快,都躲开了。
爆炸过后,富阳东门城楼再次恢复寂静。
城楼之下,一队队的鬼子兵正鱼贯而入。
……
半小时后,在上海日军第十三军司令部。
长俊再次拿着电报走进作战室,报告道:“报告,富士井旅团电,该旅团前锋步兵第一大队所属第四中队已攻占富阳县城,无伤亡。”
“知道了。”日向志明接过电报,长俊转身就走。
不过在离开之前,长俊的目光扫了一眼摸拟沙盘。
只见跟上次相比,摸拟沙盘上的敌我态势还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日向志明走到宇佐美隆的跟前,收脚立正报告道:“参谋长阁下,富士井旅团刚刚已经攻占了富阳县城,并且无人员伤亡。”
“哦?没有伤亡?”还没等宇佐美隆说话,一个声音忽然插进来,“支那军的战斗力竟然已经沦落到这地步了吗?”
宇佐美隆和日向志明急回头,便看到司令官西尾寿造已经走过来。
“总司令官阁下!”宇佐美隆、日向志明还有作战室的一干参谋便齐刷刷顿首鞠躬。
“继续忙你们的。”西尾寿造挥手示意作战参谋们继续沙盘作业,然后走到宇佐美隆和日向志明两人的跟前。
西尾寿造又问道:“宇佐美君,战事进展很顺利吗?”
“哈依,很顺利。”宇佐美隆顿首道,“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不仅第22师团在温州湾的登陆没遭受任何抵抗,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沿富春江北的推进,也没有遭遇像样的抵抗,如果按照这个推进速度,最多只需要半个月,就能占领浙中浙西。”
西尾寿造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这会不会就是钟毅的运动战?”
“哈依。”宇佐美隆顿首道,“总司令阁下,卑职这些天一直在揣摩所谓的运动战,也会与日向志君以及参谋部的参谋们展开反复讨论,经讨论,我们一致认为,钟毅的运动战应该就是孙子兵法上讲的避实击虚。”
“避实击虚?”西尾寿造,“怎么个避实击虚法呢?”
宇佐美隆道:“简单来说,就是不与我攻击部队正面接触,却将兵力部署在侧翼,专打皇军的辎重部队,这个战法其实一点都不新鲜。”
“哦,是吗?”西尾寿造道,“宇佐美君见过这样的战法?”
“这倒没有。”宇佐美隆摇头,旋即又说道,“但是卑职从华北方面军的战报上看到过类似的战法,山西、河北的八路军使用的就是这样的战法,不过在华北战场这一战法用的是另一个名字,他们一般叫做麻雀战,而非运动战。”
浙中诸暨县,次坞镇南边的公路上。
第六十二师独立团的两千多官兵正气喘吁吁的行进。
经过次坞镇的这条公路,是所谓的黄金十年间修建的,从杭州出发,经诸暨、剩县、新昌、天台直到温州乃至闽省,就是后来104国道线的前身。
只不过,现在这条公路的规格并不高,而且未经硬化。
再加上昨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以至于道路变得泥泞,行军很困难。
独立团的官兵原本就体力不支,现在就更加的吃不消,真走不动了。
团长赵澜再次找到了师长陶柳的面前,哀求道:“师座,弟兄们真走不动了。”
陶柳跟钟光仁对视一眼,正要下令原地休息时,前方忽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急回头,陶柳便看到两束雪亮的车灯,从前方漆黑的夜空中射过来,紧接着,一辆边三轮摩托车就从黑暗中驰出来。
不一会,这辆边三轮就来到独立团的队列之前。
独立团的官兵下意识的让到公路两侧,边三轮就一直往前,来到了陶柳跟前。
陶柳却没有跟着让开,反而带着副师长钟光仁、独立团的团长赵澜迎了上去。
这时候,三轮车上的人也看到了陶柳,确切点说是看到了陶柳领章上的将星,当下便嘎吱一声停下,然后一个人从车上跳了上来。
从三轮车上下来的军官扛着上尉军衔。
走到陶柳跟前,上尉问道:“请问是陶师长吗?”
“我是陶柳。”陶柳点点头,又问道,“你是哪个部队的?”
上尉军官便啪的收脚立正,昂然答道:“国民革命军第十集团军第一九四师五八二团三营一连上尉连长,刘天祜,见过陶师长!”
陶柳点头道:“刘连长,找我什么事?”
刘天祜答道:“我们连奉了师座命令,从余姚护送鄞江一支运输队来次坞镇,现在车队顺利抵达次坞镇,请陶师长尽快派人接收。”
“鄞江来的运输队?”陶柳神情一振,道,“送粮食的?”
“是的。”刘天祜道,“一共五十五车,装载的都是玉米面!”
“五十六车玉米面?”钟光仁兴奋的说道,“是道奇卡车吗?”
刘天祜点点头答道:“是的,五十五辆道奇卡车,一车两吨,总共一百十吨!”
“乖乖,一百十吨!”钟光仁高兴得几乎跳起来,“那就二十二万斤,全师九千多弟兄每人可以分到至少二十斤!”
“娘的!”陶柳狠狠击节道,“总算不用饿肚子了!”
顿了顿,陶柳又对赵澜说道:“赵团长,告诉弟兄们,给我咬紧牙,再坚持五公里,等到了次坞镇,老子蒸玉米面窝头给他们吃,敞开吃,管够!”
“是!”赵澜应了一声,嗓音都变了调,旋即兴冲冲去了。
片刻后,独立团的行军队列中便爆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如果钟毅在场,一定会大发感慨,多好的兵啊,他们要的其实不多,只求一顿饱饭,就肯把命都卖给长官!
再说陶柳,吩咐完了赵澜,一回头却发现刘天祜并没有走。
当下陶柳说道:“刘连长,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回去了。”
刘天祜却从口袋里取出一封电报,递给陶柳说:“陶师长,第三战区浙闽会战前敌参谋部参谋长钟毅命令!”
“钟毅的命令?”陶柳下意识的伸手接过电报。
匆匆看完之后,陶柳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钟光仁发现陶柳神色有异,问道:“师座,怎么了?”
陶柳没有多说,只是将手中的那纸电报递给了钟光仁。
钟光仁接过电报看完之后,脸色也立刻变得十分难堪。
电报上说,刘天祜的这个连将留在六十二师师部,成为师部直属宪兵连,这个宪兵连不担负作战任务,唯一的职责就是监督六十二师的长官。
监督什么?监督军需物资的分配,监督军令执行!
一句话,钟毅信不过他们这些师长、旅长、团长,担心他们会把鄞江市所提供的军需物资变卖换钱,更加担心他们会阳奉阴违,不执行命令,所以想了这么个损招,从第十集团军各师抽调出一个宪兵连,进行交叉监督。
一九四师的宪兵连,监督六十二师。
六十二师的宪兵连,监督一九二师。
钟毅这招是真的损,因为他很清楚,在国军的序列中,上下级之间因为存在人身依附关系,关系往往较为亲密,但是平级之间因为存在利益竞争,关系往往很恶劣,一旦逮到了机会,就会往死里整对手。
所以,在祭出交叉监督的损招之后,基本上就可以杜绝倒卖军需的现象。
当然,如果真的有人暗中勾结起来,还有军统金华站的耳目在暗中盯着。
至于说军令的执行,钟毅其实并不担心,因为有刘建绪的这个例子在前,相信应该不会有人再敢跳出来挑衅他。
但是钟毅的这一举措给各个师长的感觉,就不那么爽。
钟光仁恨恨的说道:“师座,钟毅根本就不信任咱们哪。”
“不信任就不信任,脑子长在他自己头上,我们管不了。”陶柳闷哼一声,又道,“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歪,只要我们不动歪脑子,管他监督不监督。”
“师座说的是。”钟光仁道,“要是经费够,我们至于变卖军粮,至于背负骂名?”
说到这里一顿,钟光仁又道:“总之一句话,鄞江如果能够提供足够的给养,不让弟兄们饿肚子,不让弟兄们空手跟鬼子拼命,没说的,他的命令我们坚决执行,但是,他要跟咱们玩虚的,只肯给一丁点粮食还有弹药,对不起,他的命令我们执行不了!”
“不说这个了。”陶柳摆摆手,又道,“光仁兄,你随便挑一个连去一九二师,既然这是钟参谋长的命令,我们自当执行。”
“是。”钟光仁答应一声,转身要走。
“先等一下。”陶柳却又喊住钟光仁,道,“先不着急,还是等弟兄们吃了饭,然后再去一九四师,以免他们到了一九四师还饿着肚子。”
钟光仁笑道:“还是师座考虑得周到。”
紧接着,钟毅的第二封电报也到了。
师部一个参谋将钟毅最新的电令交到了钟光仁手中。
看完电报,钟光仁的眉头立刻蹙成一团,沉声说道:“与敌保持二十公里距离兜圈子,不准擅自脱离,也不准擅自出击?总的作战原则就十六个字: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进我退,敌退我追?这他娘的算什么?把咱们中央军当成**吗?”
钟光仁早年间曾经跟随何键围剿过红军,所以对于红军的十六字方针印象深刻,当然,也狠狠的吃过这十六字方针的亏。
但是要钟光仁承认这十六字方针很厉害,是万万不能的。
所谓的鸭子死了嘴硬,说的大抵上就是钟光仁这一类人。
陶柳从钟光仁手中接过电报看完,脸色也是不怎么好看。
不必讳言,这个时期国军的高级将领对于我党我军是极为鄙视的,既便在红军手下吃过亏,也不认为是他们能力不济,更不认为是红军的作战指导方针得力,而坚持认为是因为他们内部的倾辄才导致剿匪不力。
可是现在,钟毅却要求他们堂堂中央军采用红军的土办法土战略,这让他们这些自视甚高的党国高级将领们情何以堪?
然而,陶柳目光接着一扫,便又看到了挎枪站在不远处的刘天祜。
接着陶柳又想到了刘建绪,连刘建绪都灰溜溜的滚到闽省当主席兼绥靖主任去了,他一个小小的师长就更惹不起钟毅。
当下陶柳闷闷不乐的说道:“光仁兄,执行命令吧。”
“是!”钟光仁答应了一声,当即转身回头对身后的传令兵说道,“立刻将前敌参谋部的命令下达到各主力团及直属营。”
……
钟毅也没有想到,最先与敌接火的竟然是荣一师。
大约凌晨两点多,正在休息室里打盹的钟毅忽然被人轻轻摇醒。
钟毅急睁眼看时,只见徐超正站在他的架子床前,正伸手推他。
看到钟毅醒转了,徐超便小声说道:“参座,荣一师刚刚发来急电,说是已经在富阳县城外跟鬼子接上火了!”
“什么,荣一师?”钟毅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自从担任浙闽会战前敌参谋长以来,钟毅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对第十集团军的整顿之上,对于第四十一集团军基本没怎么管。
当然了,这主要还是因为钟毅信任四十一集团军。
毕竟是他从武汉战场上带出来的老部队,底子硬!
钟毅一直还以为,第四十一集团军的主力此刻应该才刚刚进入浙省,既便是作为前锋的荣誉第一师,此刻应该也刚到建德附近。
钟毅对四十一集团军的要求也是三天内赶到建德。
没想到,荣誉一师突然就出现在富阳县,并且先于第十集团军跟鬼子接上火了,这下可真是出乎钟毅的预料。
当下钟毅披衣起身,匆匆回到了作战室。
看到钟毅进来,顶着熊猫眼的何文希立刻迎上来。
不等钟毅发问,何文希便说道:“参座,在富阳城外跟鬼子接上火的是汉口营。”
汉口营,就是在汉口火车站中全员战死的那个营,统帅部为表彰这个营的功绩,特意命名为汉口营,这在整个国军序列当中都是罕有的殊荣。
“汉口营?”钟毅点点头又道,“现在的营长应该是李维周吧?”
“就是他。”何文希道,“参座,这个营真不得了,四个昼夜强行军五百多里路,硬是从骛源前出到富阳县,简直吓死个人。”
钟毅很想说句,当年红军飞夺泸定桥之时也不比汉口营差多少。
不过话到嘴边,还是让钟毅给咽了回去,人多嘴杂,少说为妙。
“既然汉口营已经到了富阳县,鬼子就别想睡觉了。”说此一顿,钟毅又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的苦日子要来了。”
……
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的旅团长,富士井末吉却并不这么认为。
得知驻扎在私盐桥的步兵第一大队遭到中国军队的突然袭击,富士井末吉根本没把这个放在心上,翻了个身便又接着睡觉。
这之前的顺利,给了富士井末吉一种错觉。
富士井末吉想当然的认为,中国军队已经丧失斗志,既便偶尔会有抵抗,也只能是像之前在富阳东门城楼的中国巡警,做一些毫无意义的抵抗。
这样的抵抗,对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毫无威胁可言。
所以,富士井末吉有理由相信,战斗很快就会结束。
然而,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私盐桥方向的枪声非但没有变小,反而变得更加的激烈了,甚至于还有密集的爆炸声响起。
作为一名参加过日俄战争的老兵,富士井末吉一下子就分辩出来,从私盐桥方向传来的爆炸声响,绝不是手榴弹爆炸的声音,而是迫击炮弹爆炸发出的声音,而且迫击炮的口径至少在90mm以上!
枪声如此密集、激烈,而且还有迫击炮,富士井末吉终于意识到,袭击私盐桥的中国军队绝不是小队的乌合之众,而应该是一支成建制的精锐。
果不其然,驻扎在私盐桥的步兵第一大队很快就派通信兵来报告,说是他们遭到了至少一个团的中国军队的袭击!
而且,中国军队还配备了重火力。
所以,让旅团部立刻调炮兵增援。
接到步兵第一大队的求救信之后,富士井末吉不敢怠慢,便赶紧命令步兵第三大队、独立骑兵队还有独立山炮兵第十一大队赶紧集结。
十几分钟后,独立骑兵队率先驰援私盐桥。
只是,当独立骑兵队赶到私盐桥战场之后,却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
因为是夜间,而且不明确敌人的确切情况,骑兵队并没有贸然追击。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富士井末吉率领步兵第三大队赶到了私盐桥。
“将军阁下!”步兵第一大队的大队长加藤井一赶紧迎上来,向富士井末吉顿首道,“卑职给您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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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井末吉摆了摆手,问道:“加藤君,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加藤井一一顿首答道:“骑兵队赶到后,支那军就直接撤退了。”
“哟西。”富士井末吉松了口气,又道,“部队的伤亡情况如何?”
加藤井一道:“伤亡情况虽然还没有统计,不过应该不大,最多也就伤亡十几个。”
“只伤亡了十几个吗?”富士井末吉闻言便是一愣,又道,“刚才支那军的攻势听上去似乎不小啊,动用的兵力至少得有一个营吧?”
“是的。”加藤井一道,“投入进攻的支那军至少一个营,火力也很猛,甚至还有120mm口径迫击炮!”
富士井末吉道:“那怎么会只有这点伤亡?”
区区十几个人,一通炮弹砸过来只怕都不只这么点伤亡吧?
这倒不是富士井末吉巴不得日军多死几个,而是事实如此。
“这点,卑职也很奇怪。”加藤井一回答道,“支那军的火力虽然很猛,但是只在一百多米之外开火,其火炮的射击由于没有事先标定射击诸元,所以命中率极差,再加上双方交火的时间极短,所以皇军只伤亡了区区十几个人。”
“奇怪。”富士井末吉越听越糊涂,蹙眉道,“支那军这是在干什么呢?”
“或许只是简单的骚扰吧。”加藤井一若有所思道,“其意图无非就是不想让皇军将士好好睡觉,以期疲惫皇军、拖垮皇军。”
“就用这种战术吗?拖垮皇军?”富士井末吉道,“太天真了吧。”
……
几公里外,旷野中。
汉中营营长李维周对副营长道:“一点都不天真,你千万不要小看这种战术,鬼子也是人,不是机器,一天两天不好好睡觉没什么,三天四天不好好睡就会出现问题了,十天八天不能好好睡觉,就是铁打的汉子那也得倒下!”
汉口营的副营长名字叫铁冠群,是中央军校十一期步兵科的学员。
出身即好,再加又是常校长的嫡系门生,所以铁冠群的心气很高。
自从来到了汉口营,也是狠下力气紧抓部队训练,对此李维周还是很难迎的,但是对于铁冠群的战略、战术思想李维周就不敢恭维。
所以借着这个机会,李维周开始在给铁冠群上课。
李维周话音才刚落,铁冠群就不以为然的道:“营座,你说的对,要是十天八天不好好睡觉,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坚持不住,可是问题是,小鬼子也不是傻瓜,他们今天晚上受到了袭击,可有会影响睡眠,但是到了明天就难讲了。”
李维周嘿嘿一笑道:“冠群老弟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铁冠群道,“如果我是鬼子的指挥官,从明天开始轮班,将整个部队分成三个班,其中一个班专门负责夜间的警戒,这样另外两个班就能安心睡觉,我们的袭扰战术岂不是就失灵了?”
李维周嘿嘿一笑道:“是吗?”
铁冠群反问道:“不是吗?”
……
回头再说鬼子。
国军已经撤退,富士井末吉便又回了富阳城。
虽说富阳城里的条件也只能算一般,但总要好过露宿野外。
富士井末吉和援军离开后,加藤井一就将手底下的四个步兵中队长叫到跟前,然后给他们分派任务,从今天晚上开始,每到宿营的时候,专门留一个步兵中队负责警戒,另外三个步兵中队安心休息,然后轮换。
第一个轮到的,就是步兵第一中队。
步兵第一中队的中队长叫中村俊夫,是个身高不足一米五的矮子。
虽然轮到了今天晚上警戒,但是中村俊夫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因为他觉得中国军队的夜袭是偶发事件,既然今天晚上已经发生过了,就不可能再次发生。
所以安排好营地的防务后,中村俊夫就回到自己的帐篷蒙头睡觉。
过了没有多久,就在中村俊夫迷迷糊糊快要睡觉的时候,枪响了。
一声突如其来的突兀枪声,一下就将中村俊夫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当中村俊夫急忙翻身坐起,并且冲出帐篷时,只见军营外的枪声已经响成一片,放眼望去,夜空中更有一道道的流光纵横穿梭。
“什么情况?”中村俊夫厉声喝道,“什么情况?”
一个鬼子军曹长迎上前来,惶然道:“队长,支那军又来夜袭了!”
“八嘎,我知道是支那军来夜袭了!”中村俊夫怒道,“我是问,有多少支那军,有几个方向遭到了攻击?”
“不知道,队长。”军曹长惶然道,“到处都是支那军,到处都在打枪……啊!”
话音还没落,一道流光忽然从军曹长的头部穿梭而过,将其脑袋连同钢盔贯穿,遭此重创,鬼子军曹长一声没吭就到在了地上。
中村俊夫吓得赶紧卧倒在地,急抬头看,发现左前方的火力最密集。
只见左前方十点方向的流光,就是子弹在夜空中穿梭时拖出的流光,几乎连成了片,足见其火力有多密集。
中国军队集中了多少挺机枪?
咦,不对,还有好多冲锋枪!
当下中村俊夫厉声大吼起来:“重机枪,十点钟方向,射击,撒丝改!”
分配给步兵第一中队的两挺九二式重机枪,还有两挺歪把子轻机枪便同时架了起来,对着十点钟的方向猛烈开火,试图实施火力压制。
火力压制还是有效的,十点钟方向中国军队的火力很快就衰弱了下去。
然而,中村俊夫刚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耳畔忽然听到咻咻的尖啸声,一霎那之间,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炮,支那军的炮兵,转移!”中村俊夫便顾不上危险,一下翻身坐起,冲着重机枪阵地上的几个机枪手大吼道,“转移,快快滴……”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中村俊夫话音还没落,两发炮弹便已经攒落下来。
“轰!轰!”猛烈的爆炸过后,便是烟尘翻滚,中村俊夫非常清楚的看到,架在阵地上的那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已经被炸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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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加藤大队驻地不到两百米外。
李维周和铁冠群正躲在一块大岩石的后面观看两军的交火情形。
看到协同汉口营作战的迫击炮排,只是两发炮弹就干掉了日军的两挺重机枪,铁冠群便忍不住用力握紧拳头,大吼了一声好。
小日本的两挺重机枪被干掉之后,火力强度便遭到大幅度削弱。
汉口营的两挺勃朗宁轻机枪和十几挺汤姆森冲锋枪便显现威力,打得前方野战壕里的小鬼子连头都抬不起来。
借着这短暂间隙,汉口营的两支突击队迅速逼近到了五十米内。
紧接着,一排排的手榴弹便如雨点般砸向几十米外的鬼子营地。
下一刻,鬼子营地内便连续不断的绽放起了一朵朵的红色烈焰,犹如夜幕下绽放的彼岸花,美丽到让人窒息。
至少有二三十顶野战帐篷被炸翻!
看着猛然绽放的一朵朵红色烈焰,李维周嘴角绽放出一抹狞笑。
铁冠群也狞笑道:“两个突击队,一百多号弟兄,每人十颗手榴弹,足足一千多颗手榴弹,够鬼子喝一壶的。”
李维周嗯了一声,道:“怎么也能干掉百八十人!”
两个人说话之间,前方富阳县城里再次喧嚣起来。
紧接着,一束束雪亮的车灯便从富阳县城那边照射过来,隐约之间,甚至还能听到边三轮及卡车的引擎轰鸣。
很显然,驻扎在富阳城内的鬼子再次赶来增援了。
当下李维周对铁冠群道:“告诉弟兄们,可以撤了!”
顿了顿,李维周又说道:“还有,这次不要撤到一两千米外就停下,一定要撤够二十公里,违令者严惩不贷!”
“是!”铁冠群答应一声,旋即起身喝道,“全都有,撤,紧急后撤!”
李维周一声令下,汉口营的八百多官兵便立刻转身后撤,短短不过几分钟,便从战场上撤了个干净。
遭到攻击的加藤大队却还有些惊魂未定,不敢贸然追击。
又过了半个小时,富士井末吉便再次率领一个步兵大队还有骑兵队赶过来。
这一次,富士井末吉就没有那么的客气,黑着脸质问道:“加藤君,你们步兵第一大队是怎么回事?区区几百甚至几十人的支那军来几次夜间骚扰,你们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旅团部求援?你是不是觉得本旅团长太清闲?”
“不敢。”加藤井一惶然道,“卑职绝对没有这种想法。”
“没有这种想法?”富士井末吉大怒道,“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加藤井一惶然道:“旅团长,刚才我们的确遭到了大股支那军袭击!”
“大股的支那军?”富士井末吉伸手一指周围黑漆漆的旷野,怒道,“请你告诉我,大股的支那军又在哪里?”
“这个……”加藤井一小声道,“他们突然又撤了。”
“突然又撤了?”富士井末吉怒道,“加藤君,你也是一名指挥官,应当知道大股的部队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迅速脱离战场的,要不然大部队撤退之时,又何必留下小部队负责断后?所以,你觉得你刚才说的,可信吗?”
加藤井一小声道:“但是支那军的火力非常猛。”
“这个倒是事实。”富士井末吉点点头,又道,“刚才的枪声还有爆炸声我都听到了,支那军装备有冲锋枪甚至迫击炮,而且口径还不小!”
顿了顿,富士井末吉又道:“所以,我们绝不能轻易放放过这伙支那军!”
再一顿,富士井末吉又回过头喝道:“中条君!”
一名扛着中佐军衔的骑兵军官应声上前,顿首道:“将军阁下!”
富士井末吉喝道:“你立刻率领骑兵队追上去,咬住这伙支那军!”
“哈依!”那鬼子中佐猛一顿首,然后回头一招手,便有一名鬼子兵牵来一匹骏马,鬼子中佐一个翻身就跨到马背上,然后反手将军刀抽出来,往头顶一举,身后站着的两百多名鬼子骑兵便立刻嗷嗷的叫起来。
鬼子中佐再以军刀往前一引,两百多名鬼子骑兵便向前席卷而去。
富士井末吉又回头对另一个鬼子中佐道:“长谷川君,你率领步兵第四大队跟上去,接应骑兵队,如果遭遇支那军主力,立刻报告!”
“哈依!”长谷川秀猛一顿首,转身离去。
富士井末吉舒了口气,再一次把目光转向加藤井一。
加藤井一便下意识的将上半身弯下来,鞠了一个躬。
富士井末吉闷哼一声,问道:“这次袭击,伤亡了多少?”
加藤井一哈依了一声,满脸羞愧的道:“支那军的这次夜袭,给我们步兵第一大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虽然具体数字还没有统计,但以卑职的估计,至少有一百余名皇兵玉碎,另外至少有五六十人受重伤!”
“八嘎!”富士井末吉大怒道,“怎么会损失这么大?”
中国人怕第一次夜袭,加藤大队只伤亡了区区十几人。
可是第二次夜袭,伤亡数字居然直接增加到将近两百!
将近两百名官兵,这几乎已经是一个满编的步兵中队,一晚上就损失一个步兵中队,这谁能受得了?
他们整个独立混成旅团也就五个步兵大队!
一个步兵大队下辖四个步兵中队,再加一个军旗中队,总共也就二十一个步兵中队,这岂不就是说,二十天之后,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就没兵了?
加藤井一羞愧的道:“主要是没想到,所以伤亡才这么大。”
富士井末吉便立刻不吭声,因为何止是加藤井一,便是他自己也没想到,他原本以为中国军队只会小规模袭扰,顶多就是放几枪,了不起再胡乱打几炮,其目的无非就是不让他们好好的休息,发起强攻?根本就不存在的。
没想到,中国军队居然真的发起强攻。
结果,就打了加藤大队一个措手不及!
当下富士井末吉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加藤君,好好总结,今后不可再这么大意。”
“哈依!”加藤井一羞愧的说道,“旅团长请放心,如果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卑职定当切腹以谢天皇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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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日军第十三军司令部。
宇佐美隆一觉睡到上午六点多,然后起床漱洗。
昨天晚上睡了足足六个多小时,所以早上起来,宇佐美隆的精神就好多了,不仅黑眼圈没了,精神也恢复如初。
草草吃了一点早餐,宇佐美隆便来到作战大厅。
一进门,宇佐美隆便看到日向志明皱着眉头站在沙盘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下宇佐美隆便走到日向志明的身边,沉声道:“日向志君,你在想什么?”
“参谋长阁下!”日向志明冲宇佐美隆微一顿首,接着说道,“卑职很困惑,有些不明白支那军的作战意图。”
“意图?”宇佐美隆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日向志明答道:“大概凌晨时分,就是参谋长阁下你走之后没过多久,富士井旅团就报告,驻防富阳城外私盐桥的步兵第一大队,又一次遭受到了支那军的夜袭,并且这次,支那军的袭击力度很大,造成了富士井旅团将近两百人的伤亡!”
“纳尼?”宇佐美隆闻言便心头一沉,“将近两百人伤亡?”
“哈依。”日向志明猛一顿首,又说道,“其中百余人玉碎!”
“八嘎!怎么会这样子?”宇佐美隆的眉头一下子也蹙紧,沉声说道,“按理说,支那军的袭击目标应该是辎重部队才对,他们怎么会袭击作战部队?”
“这也正是卑职感到费解之处。”日向志明道,“如果说钟毅的运动战,真的只是八路军的麻雀战的升级版,那么他们的优先袭击目标就该是辎重部队,可是现在,支那军袭击的却是前线的作战部队。”
稍稍停顿了下,日向志明又道:“难道,钟毅只学到了八路军的皮毛?”
“这绝不可能。”宇佐美隆断然摇头道,“像钟毅这样的人物,如果真下定决心学习八路军的战法,又怎么可能只学到他们的皮毛?”
日向志明说道:“那么这中间一定有文章。”
“这是一定的。”宇佐美隆道,“就不知道钟毅的意图是什么。”
日向志明又道:“参谋长阁下,眼下钟毅的真正意图尚不明朗,是否需要采取更为稳妥的作战方针,尽可能的减少分兵呢?”
“不。”宇佐美隆却一摆手说道,“定下的作战方针绝对不能变,尽管钟毅的真正意图还不太清楚,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钟毅绝不会轻易选择与皇军正面交锋,所以左右两个集群完全可以利用钟毅的这一思路,在最短的时间内占领浙中、浙西以及浙南的广大区域,只要控制了浙江省的各条交通要道,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日向志明点点头说道:“卑职明白了。”
……
两人说话间,隔壁电讯室里再次忙碌起来。
电话铃声还有收发报的嘀嘀声响成了一片。
很显然,到了这时候,前线的各个作战部队已经再一次向前开进。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通信参谋、情报参谋便陆续走进作战大厅,将一封又一封的电报或者情报递送到作战大厅。
作战大厅的参谋们收到这些电报或情报后,便立刻进行沙盘作业、图上作业,将日军左右两个集群的最新动向标注到了地图及沙盘上。
但只见,日军的右路集群在登陆温州之后,很快就兵分两路,其中第二十二师团径直渡过瓯江北上,沿鄞温公路向乐清方向攻击前进。
第一一六师团又分成左右两路,沿着瓯江的南北两岸,直扑青田。
按照宇佐美隆制定的作战计划,第二十二师团将一直推进到鄞江,第一一六师团则会经由丽水、永康推进到金华。
金华也是宇佐美隆选定的,左右两路日军的会合地点。
相比右路军,左路军进展更快,除了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已经推进到富阳县,今天早上岩松义雄的第十五师团也已经东渡钱塘江,向着萧山县城发起了进攻,再下一步,第十五师团将会向着绍兴、余姚一路往前推。
到最后,第十五师团将会和第五师团、第二十二师团在鄞江会合,再然后形成鄞江方向的攻击集群,发动解决鄞江的战役。
宇佐美隆自认为已经足够看得起钟毅,因为他替鄞江准备了三个师团的兵力!
这中间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只要这三个师团在鄞江城外顺利会师,那么鄞江会战的结果也就注定了,钟毅不可能再翻起什么浪花。
这之外,左路集群的第十七师团在渡过了钱塘江之后,转道向南,向着次坞镇、诸暨方向攻击前进,这个师团的目标是一路向南,在金华与一一六师团会合,然后会同富春江北岸的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担负起阻击东来支那援军的任务。
看着地图上不断向前延伸的红色箭头,还有沙盘上面越来越多的红色三角小旗,宇佐美隆的心很快就镇定下来。
无论如何,这次浙闽会战,他们第十三军都占据一定的兵力优势。
这在历次会战当中,已经非常难得了,因为从最开始的淞沪会战,到刚刚结束不久的随枣会战,日军就从来没有占据过兵力优势。
就在这时,又一个少佐参谋匆匆进来。
宇佐美隆回头看时,却是情报参谋长俊。
“参谋长阁下!”长俊向着宇佐美隆猛一顿首,说道,“昨天晚上在富阳城外私盐桥附近袭击富士井旅团的支那军番号已经查清楚了。”
“哦?这么快?”宇佐美隆道,“是哪个部队?”
长俊沉声说道:“支那第四十一集团军荣1师汉口营!”
“荣1师汉口营?”宇佐美隆皱眉说道,“参加过武汉会战的部队?”
“是的。”长俊道,“所谓的荣1师,前身就是钟毅的367旅,以从淞沪会战中带出去的那个367团为基干扩编而成的部队,还有这个汉口营,就是因为在武汉会战的汉口保卫战之中表现卓异,被支那统帅部赋予汉口营番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