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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就是招募了100名美国空军退役飞行员以及200名机械师或者地勤人员,为此钟毅每个月需要支付薪水4万美元。

    机械师和地勤的薪水只有飞行员一半。

    事情都办理得差不多了,钟毅就准备起身返回西海岸,不过在离开纽约前,一封来自白宫的邀请函送到了钟毅面前。

    美国总统罗斯福终于邀请钟毅会面了。

    对此钟毅当然是欣然赴约,他也想见见这位传奇总统。

    在美国两百多年的历史中,连任四届总统的仅此一位,别无分号。

    次日上午,钟毅特意换了一身崭新的军装来到白宫椭圆形办公室。

    “钟将军,听闻您来到了美国,我深感荣幸。”罗斯福坐在轮椅上,让秘书把他从办公桌后面推过来,微笑着向钟毅伸手。

    钟毅也微笑伸手,与罗斯福轻轻相握。

    “我其实早就与您见面了。”罗斯福摊手道,“只是最近手头的工作实在太忙,所以一直抽不出时间。”

    “为竞选的事吗?”钟毅微笑着问道。

    “啊,是的是的。”罗斯福笑着指了指钟毅,旋即又道,“钟将军,你可是替我制造了一位强大的对手,你可能还不知道,麦康纳参议员的支持率现在已经与我不相上下了,如果你再在美国呆上一个月,我可能就要在支持率上落后了,呵。”

    “所以我要走了。”钟毅笑道,“我坚信,你还会连任。”

    “是吗,那真是承您的吉言了。”罗斯福略略有些意外。

    说到这,罗斯福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让秘书到他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礼品盒。

    罗斯福接过礼盒打开,从里边取出一枚勋章,示意钟毅上前来,钟毅上前一步,又微微弯腰,罗斯福便亲手替钟毅把这枚勋章别在胸口。

    “这是美国荣誉公民的勋章。”罗斯福微笑道,“籍以表彰你替美国人民以及美国实业界所做的贡献,这荣誉是你应得的。”

    “谢谢。”钟毅微微侧首致谢。

    够抠的,就只是一枚勋章而已。

    这一次,钟毅可是给美国的军火制造商下了一张总额高达7500万美元的订单,其中包括40个美械师的全套装备、500架P-40战斧战斗机以及配套的一大批飞机零配件,除此之外还有两会战份的航空弹药。

    这7500万美元中,有5100万美元是鄞发银行股份套现所得,1200万是冰与火之歌前两册以及哈利波特第四册的稿酬,剩下的就是募捐所得以及张谋之给女儿的嫁妆,钟毅这次真是把家底都给掏空甚至透支了。

    钟毅付出了这么多,罗斯福却只是给了他一枚荣誉公民勋章。

    不过既便这样,钟毅也还是决定再当一次好人,送他个忠告。

    “总统阁下,有句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临离开之前,钟毅无比真诚的对罗斯福说道,“日本人不值得信任,你们一定要提高警惕。”

    “当然,这是当然。”罗斯福忽然冲钟毅眨了眨眼。

    看到罗斯福这表情,钟毅心下忽然之间就悚然一惊。

    这之前,钟毅其实是不怎么相信阴谋论的,但现在他却信了。

    或许珍珠港事件前,美国的情报界就已经知道消息,所以才会提前让两艘对于太平洋舰队来说至关重要的航空母舰离开珍珠港,至于为什么不让更多的军舰、尤其是大吨位的战列舰跟着离开,一是为了不让日本人起疑,再就是为了刺疼国内的民众。

    不死个几千上万人,不付出惨重的代价,又如何激起民众的愤怒?

    至于珍珠港的损失,对拥有强大工业基础的美国来说真不算什么。

    想到这,钟毅便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只想早点离开这栋白色建筑。

    ……

    张谋之将钟毅送上火车,殷殷叮嘱。

    张谋之暂时还不能回国,因为他除了入股寇蒂斯公司之外,还入股了另外好几家军火公司,产品从飞机、坦克、火炮一直延伸到步枪,可谓包罗万象。

    显然,张谋之是真的把钟毅的话听进去了,认为美国最终一定会参战,所以美国的军火商必定会迎来一波飞速发展,所以他不惜押上全部身家赌这把。

    张谋之除了这次带来美国的五百万美元外,还发电报让张远西把鄞江的建筑公司资产也分拆开来拿到鄞发银行以及花旗银行进行抵押,又贷款五百万,然后把这一千万美元全部用来投资入股美国的军火公司。

    张谋之留在美国不回去,一是为料理生意,再就是为了替钟毅跟单。

    这么大的一笔军火订单,当然得有个可靠的人跟着,不然谁能放心?不然万一那边鄞江战役开打,这边的装备却迟迟不能发出,岂非误了大事。

    “子韧,见了满怡替我跟她说声抱歉,作为外祖父,孩子出身我却不能赔在身边,真是有够失职的。”张谋之说道。

    钟毅苦笑道:“爸,我都不定赶得及。”

    张满怡是二月间怀孕的,现在已经是十月底,算算时间就快临盆了。

    而钟毅坐火车到西海岸,再从旧金山上船回国,少说也得二十来天,所以等钟毅回到香港时,孩子很可能已经生了。

    钟毅又说道:“我真应该早点回国的。”

    “这不怪你,不能怪你。”张谋之便反过来安慰钟毅,“你不是在外面胡混,而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在奔波操劳,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这样,满怡她一定会谅解的,不,她一定会你感到骄傲。”

    钟毅点点头,又接着说:“爸,寇蒂斯公司和温彻斯特公司你一定要盯紧了,一定要让他们按时把军械的半成品件,还有飞机发出!一个月之后,十个师的美械装备半成品件必须送到镇海港码头,还有50架P-40战斗机也必须送到缅甸。”

    美械装备的半成品件将会伪装成五金件,发往鄞江加工成成品,然后再发往金华以及重庆,交由俞良祯、常校长分配,但是50架P-40战斗机以及后续的450架战斗机,就不能走这条线路,而是必须得经由缅甸的英国空军基地进行转场。



    由于中立法案的存在,寇蒂斯公司不能直接卖飞机给国民政府,所以中间还必须假手他人进行一系列的规避操作。

    简单来说,就是先把飞机卖给英国人。

    然后国民政府再从英国人的手中购买。

    就这么一转手,就需要支付英国人一大笔中介费。

    当然,作为回报,中间商也有义务租用英国空军在缅甸的机场,这个中间商,钟毅也没有找别人,直接找了原英国驻鄞江公使也就是鄞发银行的原始股东,李奇摩男爵,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亲密,当初那点不快早已经烟消云散。

    确定再没有遗漏,钟毅终于踏上归程,动身回国。

    这时候钟毅人还在美国,但是麻烦就已经上身了。

    ……

    因为5100万美元的管理处置权,钟毅把常夫人狠狠的得罪了。

    常夫人自从与常校长结婚之后,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哑巴亏?她又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所以钟毅人还在美国,常夫人就已经在密谋报复了。

    如果这次不给钟毅点厉害瞧瞧,别人还不把她看扁?

    不过常夫人也是个很聪明的人,更不会像世俗女子那样一味的跟常校长吹枕边风,甚至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是最笨的做法。

    常夫人采用的是最厉害的招数,往航空第1师插针!

    而且常夫人不是自己亲自动手,只是发了一个电报。

    这个电报是发给正在欧洲考察的前中央航校副校长,毛邦初。

    毛邦初是常校长原配夫人亲侄,因为毛夫人的缘故,常夫人其实很不喜欢毛邦初,但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只要毛邦初能让钟毅不痛快就足够了。

    毛邦初接到常夫人的电报之后,立刻就从欧洲回国。

    在回国路上,毛邦初又花重金,找枪手泡制了一篇欧洲见闻。

    毛邦初就是个花花公子,根本没有真材实料,到欧洲之后也一直流连各个红灯区,根本就没有沉下心考察欧洲各国的空军,所以让他写文章那是为难他。

    但他找的枪手是个有真本事的,对空战理论有着深刻的研究。

    这个枪手名叫郑少愚,是毛邦初在中央航校时带出来的学生,毛帮初因为与周至柔争夺航校的校长失利,被迫辞职前往欧洲考察,就把郑少愚给带走了。

    毛帮初什么都没有说,就只是把郑少愚的文章发给了常校长。

    ……

    常校长看完文章之后,就很有些感慨。

    常校长对张治中说道:“看来信诚真长进了,到欧洲后也确实沉下心考察了当今各强国的空军,要不然绝对写不出这样的文章。”

    “校长明鉴。”张治中只能顺着常校长说,“这篇文章确实很有见地。”

    常校长点点头又说道:“这样,你立刻让侍从室把这篇文章编成手册,印五百册,然后派专车送往昆明,让航校的师长认真研读学习。”

    就在这时候,常夫人忽然从书房门走进来,说道:“达令,信诚的这篇关于现代空战的文章我也拜读了,像这样的大才,你难道只让他当个教书匠吗?”

    常校长闻言顿时间心头一动,是啊,只让毛邦初教书可惜了。

    常夫人又道:“航空第1师不是马上要组建了吗?这个航空第1师跟昆明航校可是不一样,是要直接与日本空军作战的,所以就格外需要像信诚这样深谙空战理论的行家来负责指挥,而不是某个陆军出身的外行。”

    常校长闻言,便不免有些动心。

    说实话,关于钟毅的航空第1师筹备处主任的任命,常校长就是捏着鼻子认下的,因为形势比人强,当时钟毅手握30个美械师的全套武器装备,常校长如果不同意这条件,钟毅就不给他30个师的全套美械装备。

    只不过,答应虽然是答应了,常校长心里还是很不爽。

    更重要的是,常校长对钟毅的提防心理从未有过稍减。

    常夫人看出了常校长的犹豫,又道:“达令,航空第1师筹备处主任的职务既然已经答应了钟子韧,肯定是不好更改的,但是钟毅毕竟还是陆军第十集团军总司令,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航空第1师,所以给他安排个常务副主任就很有必要。”

    “对对,对。”常校长欣然一点头,又对张治中说道,“文白,立刻以侍从室的名义发布一个任免,任命毛帮初为航空第1师筹备处常务副主任,哦对了,他人不是已经到昆明了吗?让他先把航空第1师筹备处的摊子给支起来。”

    张治中劝道:“校长,是不是先征求一个钟毅的意见?”

    常校长闻言脸色一沉,常夫人更是不高兴道:“征求什么意见?国府最高领袖委任一个航空师筹备处常务副主任,居然还要征求一个主任的意见?”

    张治中连忙应了声是,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匆匆离去。

    目送张治中身影远去,常夫人又说道:“达令,真的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从张文白刚才下意识的反应,你就没有发现点什么吗?”

    常校长默然,他当然已经发现这个现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底下的人甚至连像张治中这样的侍从室主任,都开始下意识的把钟毅列为跟他对等的存在,但凡涉及到跟钟前有关的事项,他们下意识的就想要提醒他是不是再考虑一下钟毅的意见?

    常夫人说道:“达令,老人说尾大不掉,你可要当心。”

    “我知道了。”常校长心下有些烦,说道,“你专心管好航空委员会那一摊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尤其是航空第1师的事情你少操心。”

    “我操什么心,我就是跟你提个醒,真是好心当成驴干肺。”常夫人悻悻的走了。

    目送常夫人的身影远去,常校长的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钟毅的跋扈谁看不出来?可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啊。

    我总不能把他给杀了吧?

    我真要是把钟毅给杀了,最高兴的只能是小日本,这种蠢事我是决计不会做的,至少在打跑小日本之前不会这么做。

    (本章完)



    20天之后,也就是1939年的10月底,钟毅搭乘的邮轮抵达香港。

    前来维多利亚港码头迎接的是张远模,张家六兄弟的老五,也是之前一直在重庆照看张家生意的那个。

    跟张远模一起来迎接钟毅的还有徐超。

    徐超还带了一个人,一个干练的小伙。

    这个小伙名叫燕凌,早在美国的时候,房建伟就已经在电报中跟他郑重的推荐过,所以钟毅让徐超把他带过来,给他担任警卫员。

    至于徐超,这回却要离开钟毅身边了。

    徐超的新职务是航空第1师宪兵队长,少校军衔。

    张远模跟钟毅虽然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两人也谈不上有多熟悉,所以见面之后难免就有些拘谨,关键是钟毅现在的名声太大了。

    所以,两人基本上是钟毅问张远模答。

    “你姐生了吗?”

    “生了,一个女孩,七斤一两。”

    “是吗,太好了,给孩子起名了吗?”

    “没呢,只起了小名叫盼盼,大号等着你给起呢。”

    “嗯,让我想想,起什么名字好呢?我跟你姐可是一见钟情,就叫钟情吧。”

    “钟情?好名字。”旁边的肖冰忍不住赞了一句,又低声说道,“毅哥,我忽然之间也想要个孩子了。”

    钟毅道:“你不是不想要孩子么?”

    “可我现在想要了。”肖冰低声道。

    “行,这还不简单,今晚就满足你。”

    不过,这天晚上钟毅终究还是没跟肖冰住一起。

    毕竟跟张满怡分开这么长的时间了,既便张满怡产后身体还没恢复,钟毅于情于理也应该留下来陪她一段时间。

    钟毅是真决定在香港陪张满怡母女俩一段时间,然而现实却不允许。

    在香港只呆了两天,一个不速之客就上门拜访,这个不速之客就是钟毅在侍从三处任职时的顶头上司,钱小钧。

    钱小钧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两次担任侍从室主任。

    就比如说航空委员会主任这个职务,钱小钧的前任周至柔,就没能跟常夫人这个秘书长处好关系,最后灰溜溜的走人。

    但是钱小钧就在航空委员会主任这个位置上坐得如鱼得水。

    所以,得知钟毅动身回国,钱小钧就掐着时间来香港迎接。

    钱小钧也真是舍得下脸面,居然不远千里从重庆跑到香港,专程迎接曾经的部下。

    不过话又说回来,但从这,就足以看出钱小钧真的会做人,活该他混得如今地位,而且还能处理得左右逢源。

    当然,钱小钧这次来香港,其实也还是带了一点点的私心。

    其中原因很简单,因为毛帮初这个天子门生自从上任之后,不仅航空第1师筹备处的大权一把抓,还把手伸进了钱小钧的地盘,要抓航空委员会的权。

    比如钱小钧要往昆明航空安排个人,居然还得毛帮初点头。

    这个,钱小钧就不能忍了,我钱小钧是个好人不假,但也是有脾气,可不能任由什么人随意拿捏。

    “子韧哪,你这个位置可不好坐哪。”

    “老长官,你这话里还藏着有话哪?你就索性直说。”

    “那好吧,咱哥俩反正也不是外人,我真就直说了,校长给你安排的那个副主任,对就是那个毛邦初,这特么根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

    “不能吧,我看过他写的那篇文章,对空战理论很有研究。”

    “狗屁,那篇文章根本不是他写的,是他秘书郑少愚写的。”

    “什么,文章是毛邦初的秘书写的?”钟毅蹙眉道,“郑少愚?”

    “没错。”钱小钧道,“这个郑少愚是中央航校学生,前年毛邦初跟周至柔争夺航校校长的职务失手,被迫辞职出国考察,就把郑少愚给带走了,我还听说,两人到欧洲之后,毛邦初就只是灯红酒绿,倒是这个郑少愚真学了些东西。”

    钟毅轻轻颔首,他把郑少愚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不过话说回来,钟毅不会轻信钱小钧的一面之词,关于毛邦初的为人,还有这个郑少愚是不是真的有本事,还得亲自当面求证。

    钱小钧又说道:“老弟,我劝你尽快动身前往昆明。”

    “怎么?”钟毅皱眉道,“昆明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钱小钧道,“毛邦初这家伙拿着你给的经费不干正经事,却给航空的外籍教官和学员盖公寓,盖舞厅还有军官俱乐部,俱乐部还有西餐厅、话剧社,还有毫华奢侈的筵席,那钱花得跟流水似的。”

    钟毅的脸色便立刻垮下来。

    航空第1师筹备处的经费,常校长一个大子都没给,都是钟毅出的钱。

    而且还不是5100万里边出,而是钟毅私人掏的腰包,先给了50万美元算是筹备处的办公费,钟毅原本觉得已经够用了。

    但真要是像钱小钧说的那样,50万美元根本不够花。

    这个钟毅就不能忍了,国难当头居然还这样铺张浪费?

    不过钟毅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觉得钱小钧有些夸大了。

    ……

    但实际上,钱小钧并未夸大。

    钱小钧不仅没有夸大,甚至还说轻了,毛邦初在昆明航校、或者说航空第1师筹备处的胡作非为,远远不止这些。

    比如现在,毛邦初就正驾使着霍克教练机飞行在昆明上空。

    不过,毛邦初可不是在带飞航校学员,而是在讨好交际花。

    因为坐在前排的并不是昆明航校学员,而是军官俱乐部的头牌交际花于曼丽。

    于曼丽早年前就曾经是百乐门的头牌,那个时候毛邦初就经常驾驶着教练机从杭州苋桥机场飞去上海,再到百乐门找于曼丽鬼混。

    上海沦陷,于曼丽转辗来到了昆明,还是靠做舞女为生。

    毛邦初到昆明上任后,再见到于曼丽,两人立刻打得火热。

    “曼丽,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毛邦初从后座大声道,“是不是很刺激?”

    于曼丽兴奋得满脸通红,这种高速飞行已经让她无法言语,只能用力的点头。

    毛邦初便很得意的说道:“我没骗你吧,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能够做到,哪怕过了三年五年,也一定会做到!”

    (本章完)



    钱小钧没有跟钟毅去昆明。

    香港到昆明将近两千公里,钟毅带着徐超、燕凌,三个人轮流开车,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赶到了云贵两省交界的曲靖。

    在曲靖,钟毅又遇到了一位故人。

    这位故人便是云南王龙云的长子,龙绳武。

    一见面,龙绳武就劝钟毅:“子韧兄,听我一句劝,这事不能硬来。”

    龙绳武还是有点儿眼力的,看到钟毅连续驱车两个昼夜赶来云南,便知道是毛邦初的事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

    龙绳武甚至能够大概猜到,钟毅打算怎么做。

    以钟毅的性格,肯定不会容忍毛邦初的胡作非为。

    见钟毅不吭声,龙绳武便又接着说道:“要我说吧,这毛邦初就是典型的花花公子哥做派,行事高调张扬,可你说他不着边际吧,他还挺懂得笼络人心,别的不说,现在航校的那些教官和学员就对他挺拥护的。”

    钟毅闻言冷笑,毛邦初到任之后又是修建公寓楼,又是成立军官俱乐部,还弄了许多交际花在俱乐部坐台,航校的教官还有学员能不喜欢他?

    但这些钱是天上掉下来的?这些钱都是他提供的。

    毛邦初还不是慷他人之慨?航校的经费就这样花?

    见钟毅还是不吭声,龙绳武又道:“好吧,我其实觉得毛邦初这人不错,虽说私生活糜烂了些,行事嚣张了些,但是讲义气,我觉着,如果子韧你能跟他开诚布公,你们俩应该能够相处得很不错,真的。”

    钟毅一听立刻就乐了,笑着说道:“绳武兄,看来毛邦初给了你不少好处,居然能让你大老远跑到曲靖来当说客。”

    “天地良心。”龙绳武立刻叫起撞天屈,“我当什么说客,咱俩什么关系?我跟毛邦初又是什么关系,这能相比吗?子韧你要这么说,那我今天就把态度先摞在这里,你到昆明之后无论做什么,我龙绳武都全力支持!”

    “真的?”钟毅语气深沉的道,“真的全力支持?”

    昆明毕竟是云南省会,既便常校长来这,也得顾忌一下云南王龙云一二。

    所以说,钟毅如果想在昆明航校干点啥,不先征得龙云的支持还真不行,而要想得到龙云的支持,就必须首先得到龙绳武的支持。

    “当然是真的。”龙绳武斩钉截铁道,“你就是要把毛邦初抓起来毙了,我的警备旅二话不说就进校抓人,绝没二话!”

    龙绳武所说的警备旅就是昆明警备旅,不过现在已经改编成昆明行营第二旅,龙绳武是这个旅的少将旅长,这个旅也是他的嫡系。

    当然,说白了其实也就是龙云的嫡系。

    “好。”钟毅道,“有绳武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龙绳武闻言脸皮不由微微一抖,道:“不过子韧,你该不会真的杀毛邦初吧?这个真不是我怕事,我真劝你三思而行,毛邦初的身份不简单,他可是常校长原配夫人的亲侄,这要是在古代,那就是真正的国亲国戚,身份贵不可言哪。”

    钟毅觉得现在多说无闪,当下笑道:“先不说这些,绳武兄,你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先赶路吧。”

    当下龙绳武也不再多说。

    钟毅又上了龙绳武的车,往昆明来。

    从曲靖到昆明就没多远,当天中午两人就到了昆明。

    一到昆明,龙绳武就直接把钟毅拉到了龙云的官邸。

    原来龙绳武已经让副官提前赶回昆明向龙云报告了钟毅的行踪,龙云便又让龙绳武的副官堵在城门口,让钟毅来了之后先去官邸见他。

    对此钟毅也是没有意见,他也想要见龙云。

    龙云戴着一副黑杠眼镜,长得斯斯文文的,把身上的军装一脱,再穿件长衫,任谁都会把他当个教书先生,而不会当成一省的土皇帝。

    但是一开口说话,一省至尊的气度便立刻展露无遗。

    “子韧老弟。”龙云抱拳作揖道,“这一路上辛苦了。”

    站在旁边的龙绳武便不由得一愣,龙云居然称呼钟毅为老弟?居然平辈论交?那他跟他老子不也成了兄弟了?

    这不是乱了辈份了吗?

    不过,龙绳武也由此看出龙云有多重视钟毅。

    “哪里哪里。”钟毅笑着回礼道,“都是为了党国,何谈辛苦。”

    龙云心下便忍不住叹息,眼前这位比他儿子都还小好几岁呢,可这言行气度,俨然已经是一方的霸主了。

    龙云还真就很重视钟毅。

    不只是因为利益的关系,虽说昆明跟鄞江有密切的经济协作,但是这根本不足以让龙云对钟毅另眼相看。

    真正让龙云刮目相看的,是因为钟毅竟敢公开跟常校长叫板,而且叫板之后,常校长居然还拿他没办法!

    龙云又说道:“老弟一定还没吃中饭呢吧?我已经让人在昆明最好的酒楼备好酒席,咱们这便过去酒楼,给老弟你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什么的就还是免了吧,国难当头更应该节约。”钟毅摇头道,“龙主席如果看得起晚辈呢,就在你府上叨扰一顿便饭。”

    龙云闻言一愣,这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但是龙云毕竟见惯了大场面,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对对对,子韧老弟说的对,现如今正是国难当头,我们的确是应该节约。”稍稍停顿了下,又说道,“子韧老弟肯留在我家里吃便饭,那真是老哥我的荣幸。”

    说完,龙云又对龙绳武说道:“你快去后厨吩咐一声。”

    龙绳武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轻哦一声,往后厨去了。

    龙云又对钟毅说道:“老弟,千万别再叫我什么主席,你要看得起我咱就平辈论交,至于绳武么,就各交各的,呵呵呵。”

    钟毅心说一声,真是只老狐狸。

    对龙云的心思,钟毅也大抵能够猜得到。

    龙云无非就想把他高高架起来,替他还有像他一样的军阀挡枪子,有他在前面挡着,龙云和其他的军阀就不会被校长盯上。

    不过,钟毅对此完全没有所谓。



    毛邦初从睡梦中被郑少愚叫醒。

    被叫醒之后,毛邦初还有点不太高兴,因为昨天晚上他跟昆明航校的总教官陈纳德还有另外两个美国教官打了一晚上麻将,快中午时回到公愚又跟于曼丽来了一发,然后倒头睡下还不到两个小时,就又被郑少愚给叫醒了。

    “少愚,什么事啊。”毛邦初披着睡衣从卧室里出来,呵欠连天的问道。

    “主任,紧急情况。”郑少愚急声说道,“我听人说,钟主任已到昆明了。”

    “钟主任?”毛邦初的脑子现在还是一团浆糊,随口问道,“哪个钟主任?”

    郑少愚轻呃了一声,扶额说道:“还能有哪个钟主任,就是航空第1师筹备处主任,钟毅钟主任啊。”

    “钟毅?”毛邦初终于清醒了,“他啥时候到的昆明?”

    “就今天,就刚才。”郑少愚道,“昆明行营第二旅有我一个朋友,刚刚那个朋友给我打电话了,说他在城门口看到了钟主任,跟龙旅长一起到的。”

    “来就来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毛帮初打个呵欠,又道,“这样,我现在实在是困得不行,不想动,你替我去迎迎他,再跟他说声抱歉,就说我几天操劳筹备处的事,实在是累坏了,等晚上,我再召集筹备处所有人员给他接风。”

    郑少愚道:“我那朋友还说,钟主任直接去龙主席的官邸了。”

    “嗯,你说什么?”毛邦初终于稍稍清醒了些,“钟毅直接去了龙云的官邸?”

    毛邦初虽然是个花花公子,但毕竟跟在常校长身边好多年,政治上再是迟钝,听风辩雨的本事多多少少还是学了一点。

    说老实话,毛邦初其实根本没把钟毅放在眼里。

    钟毅有本事,打仗很厉害,这一点毛邦初当然还是承认的。

    但那又怎样?钟毅的地盘在鄞江,第十集团军也远在鄞江,可这里是在昆明,钟毅再有能耐,还能够在昆明称王称霸?

    正是因为这,毛邦初在到任之后,不惜花重金修建公愚楼,再搞军官俱乐部,极力讨好昆明航校的教官以及飞行学员,因为他非常的清楚,只要航校的教官学员支持他,钟毅这个主任根本就做不了筹备处的主。

    来到了昆明,你钟毅是龙得蟠着,是虎得卧着!

    这昆明航校,或者说航空第1师筹备处,我毛邦初说了算!

    但是,现在,钟毅却跑去了龙云的官邸,事态就变得复杂,一旦让钟毅跟龙云暗中搅和到了一起,钟毅一旦有了龙云的支持,局面立刻就变得不一样。

    可不应该啊,他不是已经跟龙绳武打过招呼了?龙绳武这小子也挺上道的呀,龙云怎么可能还跟钟毅搅和到一块儿呢?

    想到这,毛邦初就再也坐不住了,沉声说道:“走,你这就备车,去龙云官邸。”

    “是。”郑少愚答应了一声,赶紧下了公寓楼,去把毛邦初的敞篷吉普车开出来。

    不一会,一辆崭新的美国造敞篷吉普车便停在了公寓楼下,像这样的敞篷吉普车,在昆明航校还有十几辆,是毛邦初到昆明之后所购买的,每辆吉普车花了两千美元,这价格都够买一辆载重卡车了。

    结果才刚出门,便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一头往车上撞来。

    所幸郑少愚眼疾手快,猛一打方向躲过了,才没有撞上人。

    那老妇一头撞了个空,便立刻摔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还我女儿命来,姓毛的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女儿哪,你的命好苦哪!”

    毛邦初脸色有些难堪,冲两边的卫兵喝道:“还不赶紧轰走!”

    守在航校大门口的两名卫兵便赶紧冲上前,将老妇架到了一边。

    吉普车继续上路,郑少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劝道:“主任,要不然给点钱?”

    “我怎么没给钱?”毛邦初没好气的说道,“二十美元,不少了,都够让军官俱乐部的十个舞女陪一晚上了,不就是一个女大学生么,装什么圣母。”

    郑少愚便不再多说了,因为他知道就算说了也没有什么用。

    结果开了还不到半里,迎面又看到一辆敞篷吉普疾驶过来。

    驾驶吉普车的是个穿着美国空军制服的美国军官,看军衔应该是空军上尉,坐在副驾驶的却是一个白人中年男子。

    另外,在吉普车的后座还坐着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舞女。

    两个舞女一边搔首弄姿,一边咯咯的娇笑,不时还跟前排的年轻军官还有那个白人中年男人调情,说不出来的轻佻。

    年轻军官和白人中年男子显然也乐在其中。

    还隔着几十米远,白人中年男子率先看到了毛邦初的座驾。

    “嗨,毛主任你这是要去哪?”白人中年男子笑着招呼道,“下午继续麻将?”

    “陈总教官?”毛邦初摆了摆手,苦笑道,“今天下午只怕是打不成麻将了,我得去龙主席官邸拜会我的顶头上司。”

    “你的顶头上司?虎?”中年男子茫然。

    “还能有谁。”毛邦初没好气道,“当然是钟毅。”

    “哦,我的上帝,钟毅到昆明了?”中年男子惊呼道,“那我得跟你一块去,他不仅是你的上司,也是我的雇主,得见见他。”

    当下那辆吉普车便原地掉头,跟上毛邦初的座驾。

    不过,坐在吉普车后座的那两个舞女并没有下车,不仅没下车,而且这一路上仍旧不停的跟开车的年轻军官和中年男子调情,那个年轻军官尤其过分,一边开车,一边居然还反过手来伸到后座女郎的腿上,上下其手。

    没多久,两辆车便到了龙云官邸。

    守官邸的卫兵一眼就认出这是昆明航校的吉普车,便立刻放行。

    两辆吉普车长驱直入,径直来到龙云官邸的门厅,也正是巧了,龙云官邸的餐厅就对着门厅,隔着窗户就能看到。

    所以这样不堪的一幕,正好被坐在餐厅里准备吃饭的龙云还有钟毅看到,龙云顿时鼻子都给气歪了。



    简直岂有此理!”龙云勃然大怒,一把将筷子拍到桌上。

    钟毅和龙绳武便跟着停下筷子,回头看着龙云,不再吃饭。

    不过,龙绳武还是小声的劝道:“爸,你消消气,这些吉普女郎其实也不是什么正经女子,都是航校军官俱乐部里的舞女。”

    “我生气的就是这个!”龙云大怒道,“好好一个航空学校,现在让他们搞成什么狗屁模样?不知道的还道这是百乐门舞厅,哪还是什么航校?”

    龙绳武便讪讪的不知道该说啥,讲真,他也去过几次航校的军官俱乐部,那里的设施还真是不错,舞女的质量也是非常高。

    钟毅冷眼旁观,却是没有插话。

    父子俩说话间,副官进来报告:“主席,航空第1师筹备处毛副主任还有航校总教官陈纳德先生前来求见。”

    龙云便站起身,先拿毛巾擦干净嘴和手,然后对钟毅说道:“子韧老弟,一起去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肯定是过来见你的。”

    钟毅点了点头,便也跟着起身,擦拭口手。

    两人走进客厅,正坐着喝茶的陈纳德便立刻起身,毛邦初却等了有两秒才缓缓起身,然后故意不去看钟毅,笑着对龙云说:“信诚见过龙主席。”

    “原来是毛副主任,陈总教官。”龙云淡淡应了一句。

    龙云故意把一个副字说得大声,毛邦初的脸色便有些难看。

    龙云又指了指钟毅,对两人说:“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钟毅钟将军,也是航空第1师筹备处主任,你们是同事,那就先互相认识一下吧。”

    “原来是钟大主任。”毛邦初皮笑肉不笑的道。

    毛邦初这是公子哥的逆反心理上来了,如果钟毅先去航校跟他见面,他或许还会表面上装装象子,给点儿尊重,但现在钟毅背地里偷偷跑过来见龙云,这是摆明了不给他面子,所以他也不想给钟毅好脸。

    钟毅心下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的道:“毛副主任好,筹备处这段时间全赖你操持,辛苦你了。”

    “没办法。”毛邦初道,“谁让我是副主任,你是正主任呢?这种苦活累活,就活该我这样的下属来干。”

    钟毅笑笑,也没有生气。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就然是找人算账,也不急于一时。

    “钟将军你好,我是陈纳德,很高兴认识你。”相比之下,陈纳德对钟毅就表现出了足够的尊敬,又说道,“我早就听人提起过你的大名,我还看过你写的哈利波特,真是一本精彩绝伦的魔幻,我非常佩服你的想象力。”

    “陈教官你好。”钟毅伸手与陈纳德轻轻相握。

    对陈纳德这人,钟毅谈不上恶感,但是也不存在所谓好感。

    这就是个典型的美国人,为美国做了一个美国人该做的事,但是对于中国人来说,他做的事情就一言难尽。

    帮助中国人肯定是有的,飞虎队在抗战中立下了赫赫战功。

    但欺压侮辱中国人的事也没少做,尤其昆明百姓深受其害,昆明航校的美国教官、美国飞行员甚至地勤人员的恶行,一半得归功于陈纳德,正是因为陈纳德的骄纵、不约束,才导致美国教官以及飞行人员的横行霸道。

    横行霸道到什么样程度?横行霸道到在大街上遇到了漂亮一点的女学生,这些美国教官或飞行员就敢把她们强行掳上吉普车,带回到驻地!

    抗战期间,全中国一半的大学生都集中到昆明,结果这里就变成了这些美国教官还有飞行员的狩猎场,这些因为国难而流落昆明的女学生,没有落入日本鬼子手里,却落入了这些美国教官还有飞行员的魔爪。

    正因为这,钟毅对于陈纳德根本就谈不上好感。

    “陈教官,你好。”钟毅伸手与陈纳德轻轻一握,然后就再没有别的表示。

    陈纳德便愣了下,这个钟主任表现得有些冷淡啊?接着便难免又有些恼怒,连国府领袖常公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常夫人对他再礼遇有加,你钟毅只是个空军少将,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谱?今后走着瞧!

    一场见面最终不欢而散。

    目送毛邦初和陈纳德坐上吉普车离去,龙云冷笑。

    “子韧老弟,真不是我背后多嘴。”龙云哼声说道,“昆明航校还有你那个航空第1师筹备处,真应该好好整顿下了,你看看,这都成什么样了!”

    钟毅没有接龙云的话茬,笑着道:“龙主席,多谢你的盛情款待,晚辈公务在身,那就暂且先告辞了。”

    龙云点头,对龙绳武说:“绳武,替我送送钟主任。”

    “是。”龙绳武答应一声,又对钟毅说,“子韧兄,请。”

    目送钟毅和龙绳武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龙云的眼睛便微微眯起,虽是初次接触,但他仍可以隐约看出来,钟毅似乎志不在政坛哪,就是说,他对介入军阀间的倾辄没兴趣,看来拿他做挡箭牌的事,不好办哪。

    ……

    回航校的路上,毛邦初改和陈纳德同乘一车。

    陈纳德直到现在还在生气,气呼呼的咆哮道:“这个钟毅太不知好歹了,我们大老远跑去龙云的官邸见他,他居然还给我们摆一副臭脸。”

    毛邦初则是嘿嘿冷笑,道:“钟毅,不过如此,不过就是一个武夫罢了。”

    说到这里一顿,毛邦初又接着说道:“他如果识相,不胡乱插手筹备处,那就什么事情都好说,可他要是敢胡乱插手,哼哼哼,那就对不起了。”

    陈纳德鼓掌道:“毛主任你放心,我们昆明航校的全体教官还有学员,肯定绝对是支持你的,至于那个什么钟主任,就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吧,哈哈!”

    说完,陈纳德又腾出手,在后座舞女的屁股上猛拍了一巴掌。

    毛邦初也跟着哈哈大笑,朗声道:“咱们不说这些糟心的事情,只说高兴的事,回了航校先去餐厅吃西餐,等吃完了西餐再接着大战八圈,不,二十八圈!”

    “古德。”陈纳德也大笑,“乐意奉陪。”



    回头再说钟毅。

    出了官邸之后,钟毅跟着龙绳武上了他的轿车。

    这时候,徐超、燕凌也已经吃过饭,等在门房,看到钟毅出来,两人便赶紧跟着上了吉普车,开车跟上来。

    龙绳武一边开车,一边回头问钟毅:“子韧兄,直接去航校吗?”

    “对,直接去航校。”钟毅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有劳绳武兄先办一件事。”

    “这个好说。”龙绳武不假思索的道,“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我这就让人去办。”

    “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钟毅点了点头,又轻描淡写的说道,“有劳绳武兄从警备旅调一个营过来,把航校围起来。”

    “你说什么?”龙绳武吃惊一下一个急刹车。

    跟在后面的吉普车险些追尾,幸好徐超反应快,一个急刹车停住。

    龙绳武吃惊的看着钟毅,道:“子韧兄,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调兵包围航校?”

    “对,现在就调兵包围航校。”钟毅点了点头,又淡淡的说道,“绳武兄,你该不会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吧?”

    “这哪能呢。”龙绳武忙道,“只是这个调兵,会不会太急了?”

    “不急不行。”钟毅叹息道,“我没时间在昆明跟他们斗心眼,而且第二次浙闽会战爆发在即,航空第1师必须尽快形成战斗力,我真没有时间跟他们耗,所以必须快刀斩乱麻,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整顿好昆明航校以及航空第1师。”

    钟毅说的是实话,他真没有时间在昆明耗下去。

    龙绳武道:“可是,可也不至于一上来就调兵吧?”

    “不调兵能行吗?”钟毅道,“刚才你也看见了,毛邦初还有那个美国教官陈纳德,他们俩像是肯配合我工作的样子吗?”

    龙绳武便立刻无言以对,因为钟毅说的都是事实。

    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毛邦初和陈纳德的敌意。

    钟毅又笑着说:“绳武兄,你该不会是不想调兵吧?”

    “那怎么可能。”龙绳武连忙拍胸脯说,“子韧兄,我龙绳武是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你等着,我这就调兵,一个营不够,我这就调一个团去!”

    说完,龙绳武便回头对后座的副官说道:“张副官,你这就赶去警备旅驻地,把警卫第三团给我拉到航校并设立封锁线,未经允许,任何人一律不许出入,违令者不管什么人,哪怕是美国籍教官,一律就地击毙!”

    “是!”张副官下车匆匆去了。

    钟毅又说道:“有劳绳武兄再去个地方。”

    说完,钟毅又说了一个地点,听到这个地点,龙绳武脸色微变。

    因为钟毅说的这个地点,是军统昆明站驻地,是戴笠安插在昆明的耳目。

    不过到了地头之后,钟毅并没有进去,而只是从昆明站的一个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个文件袋,然后就回到车上。

    钟毅从文件袋里拿出了厚厚一叠资料。

    龙绳武随意的扫了一眼,只见第一份资料的姓名栏赫然写着毛邦初。

    当下龙绳武深深的说道:“子韧兄,原来你是早有准备啊?就连毛邦初的黑材料都已经让军统的人在暗中收集齐了?”

    钟毅只是笑笑,没有吭声。

    如果没有准备,他又怎么杀人立威?

    如果没有证据,他又怎么让人心服?

    龙绳武又说道:“其实,这黑材料上写的啥,我都能猜到。”

    “哦,是吗?”钟毅道,“绳武兄不妨说说,上面写的啥?”

    龙绳武说道:“毛邦初自到昆明之后,行事半点不知收敛,他做的狗屁倒灶的事,只要是个人就都知道,比如奸yin西南联大女生的事,比如在航校门口殴打菜贩致死的事,再比如驾驶战斗机拿机载机枪误伤了市郊的两个农民,我全都知道。”

    钟毅不吭声,一页页的往下翻材料,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难堪。

    两个小时后,车到了坐落在昆明郊区的航校,只见这个时候,昆明行营第二旅第三团的官兵早已经赶到,并且把航空给封锁了。

    不过,气氛并不算紧张,第三团官兵跟航校的卫兵甚至还有说有笑。

    显然,任谁都没觉得这有什么要紧,他们觉得多半是要搞什么演习,甚至连航校还有航空第1师筹备处的官员也没有一个露面。

    说白了,毛邦初他们根本没当回事。

    但是龙绳武已经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钟毅要杀人了。

    钟毅甚至已经毫不掩饰身上的杀机,他真要杀人了。

    至于究竟杀谁,那就要看谁运气不好撞在他枪口上,不过龙绳武隐约觉得,这倒霉蛋十有八九会是毛邦初。

    ……

    “碰,大三元,你们可都要小心了!”毛邦初将面前的两张白板推倒,又将陈纳德刚打出来的另一张白牌从牌堂里捡回来放好。

    只见,毛邦初面前已经分别碰了白板、红中、发财。

    “哇,毛主任你是想要赶尽杀绝吗?”陈纳德叫道。

    “赌场无兄弟。”毛邦初得意的说道,“你们赶紧准备好给钱吧,哈哈!”

    就在这个时候,郑少愚急匆匆走进来,附着毛邦初的耳朵说道:“主任,钟毅到了,龙绳武跟着一起来的。”

    “龙绳武也来了?”毛邦初的脸色终于变了。

    “是。”郑少愚轻声道,“龙绳武也一块来了。”

    “这么说,这兵是姓钟的调过来的了?”毛邦初的脸色垮下来,沉声道,“龙云还有龙绳武父子两个,这是想要给姓钟的撑腰吗?”

    “毛主任。”陈纳德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你们接着打。”毛邦初刚要让郑少愚接替他先打一圈,楼外操场上却忽然响起刺耳的呜呜的防空警报声。

    警报声响,有日军空袭?

    这下不只是毛邦初,陈纳德还有另外两个美国教官扔下麻将就跑,正好还可以把毛邦初这个大三元天牌给赖掉。

    不过,等他们冲出公愚,来到操场上,却发现根本没有日军空袭。

    只有一个身影像标枪般插在操场的讲台上,冷冷的看着赶来集合的航校教官、学员以及航空第1师筹备处的工作人员。



    看到并没有空袭,只有钟毅一个人站在主席台上,毛邦初大怒。

    因为怒火,毛邦初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厉声喝斥道:“钟毅,你特么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钟毅只冷冷的瞪着毛邦初,不吭声。

    毛邦初接着说道:“明明没有空情,你却让人拉响了防空警报,这就是谎报军情,你知不知道这会对昆明百姓造成多大的困扰?你又知不知道,这又会让昆明商家损失多少?按照军令,枪毙你都够了!”

    “是啊,这不乱来吗?”

    “怎么可以随便拉防空警报?”

    “狼来了的故事,不用我说吧?”

    台下的飞行教官、学员便跟着起哄。

    必须承认,毛邦妆这公子哥还是挺懂得笼络人心,或者说这跟了常校长这么多年,多少还是学了一点笼络人心的本事,虽然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是昆明航校的绝大部份飞行教官和学员,都挺喜欢这个公子哥的。

    钟毅的眼神便越发的冰冷,沉声道:“昆明城内没有防空警报。”

    毛邦初闻言一愣,旋即又蛮模的道:“随意拉响航校的防空警报,后果就更严重,这会对航校乃至整个中国空军的飞行资源造成严重损失,你身为航空第1师筹备处的主任,居然知法犯法,那就更要罪加一等。”

    钟毅冷冷的一笑,反问道:“那么,毛副主任打算怎么处置我呀?”

    “你!”毛邦初勃然大怒道,“钟毅,你别嚣张,我这就给侍从室、给校长发电报,你就等着被解职,扭送军事法庭吧。”

    钟毅道:“行,那我就等着。”

    毛邦初轻哼了一声,旋即回头挥手道:“散了,都散了!”

    聚集在操场上,站没站相、走没走向的几十个美国教官,还有百来个航校学员,便纷纷打着呵欠准备离开操场回公寓。

    然而,不等这些教官和学员离开,操场周围列队的滇军便忽然端着步枪逼上来,将所有人都逼停在操场上。

    美国教官和飞行员素来嚣张惯了,哪会管这些?

    当时就有一个美国籍的教官不由分说,将一个滇军摞倒在地。

    这要是在平时,滇军吃亏也就吃亏了,绝对不敢说半个不字。

    但是今天,这些滇军却跟吃错药似的,美国籍教官的这一下,立刻就跟捅破了马蜂窝似的,周围的滇军呼啦啦的就围了上来,将美国教官摞倒在了地上,再然后一通乱打,而且还是拿枣木的枪托砸。

    美国教官顷刻就被砸得鼻青脸肿,嗷嗷的惨叫。

    陈纳德一看顿时急了,厉声喝止,但是根本就没有人理会他。

    急怒之下,陈纳德便掏出了手枪,正对着头顶就是叭的一枪。

    陈纳德原本只是吓阻,结果枪声一响,周围的滇军便纷纷拉动枪栓,推弹入膛,然后拿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操场上的教官和学员。

    这下,不只是陈纳德不敢动,毛邦初都不敢乱来了。燃文

    因为谁都看出来,滇军这次动了真格,不是闹着玩。

    毛邦初扭头看向龙绳武,厉声喝问道:“龙绳武,你想干什么?你们第二旅这是想要造反吗?知不知道这里是航校?是航空第1师的筹备处?”

    龙绳武正色道:“对不起,兄弟我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毛邦初道,“谁的命令?龙云的命令?”

    “我的命令。”钟毅沉声道。

    “你的命令?”毛邦初怒道,“你有资格调动昆明行营第二旅?”

    “他还真有。”不等钟毅回答,龙绳武就替他回答道,“因为他的关于‘航空第1师筹备处主任’的委任状上分明就写着,有便宜调动甚至指挥昆明乃至云南一省军民、协同配合航空第1师的权力,毛副主任竟然不知道吗?”

    毛邦初语塞,他还真没看过钟毅的委任令。

    毛邦初以为,他跟钟毅的委任令是一样的,却没想到钟毅居然还有这权力。

    但毛邦初又岂是这么容易认怂的,当下又蛮横的说道:“姓钟的,就算你有便宜调动昆明行营武装力量的权力,你也无权这么对我们!我们又没犯什么错误,你凭什么这样对待我们,尤其这里还有美国籍的飞行教官!”

    “说的没错。”陈纳德厉声说道,“我会向詹森大使说明这件事!”

    “萧特阿菩!”钟毅打断陈纳德道,“少拿詹森大使来吓唬我,更不要摆你美国公民的身份,在我的面前不好使!”

    陈纳德怒道:“你竟敢藐视美国公民?”

    “我只尊敬值得尊敬的美国公民。”钟毅冷然道,“但是很显然,阁下不在此列,我来昆明虽然才只是第一天,但是阁下以及阁下这些同僚,在昆明的所作所为却多有耳闻,等我处理完内部事务,我会跟阁下还有阁下的这些个同僚,好好说道说道。”

    说到这一顿,钟毅便不再理会陈纳德,转向毛邦初道:“毛副主任!”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一对上钟毅眼神,毛邦初便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但是下一刻,毛邦初立刻又踏前一步,色厉色茬的道:“姓钟的,你想干吗?”

    钟毅盯着毛邦初看,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沉声说道:“毛副主任,我想借你的一样东西用用。”

    毛邦初下意识问道:“你想借什么?”

    “借你的命!”钟毅道,“借你的命,整顿昆明航校、整顿航空第1师筹备处的学风以及学纪!”

    钟毅说完轻轻一挥手,站在台下的徐超和燕凌便早已经扑上来,一把就将毛邦初摁倒在地上,毛邦初使劲的挣扎,哪里挣得脱。

    周围的美国教官和航校学员顿时间一片哗然。

    显然,谁也没有想到,钟毅竟然真的敢杀人!

    而且,一上来就要杀筹备处副主任,毛邦初!

    毛邦初是什么人?他可是常校长原配夫人的亲侄,皇亲国戚!

    毛邦初也是没有想到,更有些害怕,恐惧的叫道:“钟毅,你不能杀我,我姑姑是校长原配夫人,你要是杀了我,我姑姑饶不了你,校长也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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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毅却根本不说废话,直接就掏出佩枪,顶上膛,然后跳下主席台站到毛邦初身后,再拿枪口抵住毛邦初的后颈。

    钟毅道:“毛主副任,有什么遗言现在可以说了。”

    毛邦初便开始求饶:“钟主任,钟主任,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就饶我这回,以后我什么事都听你的,我绝不跟你作对。”

    钟毅冷然道:“你到这时候都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

    毛邦初忙道:“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跟你对着干,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看来,你是真没有认识到啊,或者说在你心里边,那不过就是几个贱民罢了,死了就死了,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吗?”钟毅的眼神变得越发阴冷。

    顿了顿,钟毅接着说道:“也好,那我就说说为什么处决你。”

    一边说,钟毅一边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份资料,念道:“民国二十八年十月十日,也就是毛邦初到昆明之后的第二天,在航空门口遇到西南联大一位女生……借故纠缠未果,竟命令卫兵将女生拖入自己的住处……”

    “民国二十八年十月十六日……”

    “民国二十八年十月十九日……”

    “民国二十八年十月二十日……”

    念完,钟毅收起资料,接着说道:“毛副主任,你还有什么话说?”

    毛邦初难以置信的道:“钟毅,就因为这点事,你就要杀我?你该不是疯了吧?”

    “就因为这点事?”钟毅冷然道,“毛副主任,那我告诉你,在你眼里跟蝼蚁似的平民百姓,在我钟毅心中那就是重如泰山!你藐视我这个筹备处主任,甚至糟贱我辛苦筹集来的经费,我都可以忍你,也可以饶过你,但唯独这事,我不能饶你!”

    钟毅说的是实话,如果只是航空筹备处的事情,他不至于杀人,顶多就是把这个公子哥赶走了事,他又不是傻子,犯得着为这事触怒老常?

    但是毛邦初祸害百姓这事就触碰了钟毅的底线。

    当然,借毛邦初的人头立威肯定也是重要原因,不然他没办法快速收拢人心,更没办法让航空第1师快速形成战斗力。

    乱世用重典,说的就是这。

    钟毅说的斩钉截铁,任谁都看得出,钟毅是真的已经下定决心。

    毛邦初便知道求饶已经没什么用了,当下又开始了之前的恐吓:“姓钟的,你不敢杀我的,你不敢,你杀了我,你也得跟着死!”

    钟毅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就扣下扳机。

    只听啪的一声枪响,毛邦初的面门便猛的炸开。

    徐超和燕凌一松手,毛邦初的尸体便叭嗒一声,往前栽倒在地,然后一大滩殷红的血迹就从他脑袋底下洇开来,染红了航校大操场的地面。

    看着这一幕,航校师长还有筹备处官员全懵了。

    他们是真的没想到,钟毅真的就敢杀了毛邦初。

    处理完毛邦初的事,接下来就该处理陈纳德和美国籍的教官了。

    不过,钟毅还没动手呢,陈纳德和那些个美国教官就先不干了。536文学

    只见陈纳德将右胸口别着的航校徽标摘下来往地上一扔,叫道:“法克,老子不干这劳什子飞行教官了,谁爱干谁特么干,反正我不干了!”

    跟着陈纳德一起来的那几十个教官跟他当然是同进共退。

    当下所有的美国籍飞行教官纷纷摘掉身上徽标,不干了。

    陈纳德其实不是没脑子,他这就是先下手为强,这人精明着呢。

    从杀毛邦初这一件事情,陈纳德就看出来钟毅什么事都做得出。

    自家人知自家事,自从他把这几十个教官召到昆明以来,这些个同胞没少干欺男霸女的坏事,钟毅真要追究起来,绝对够他们喝一壶的。

    所以陈纳德就决定先将钟毅一军,让钟毅不敢动他们。

    你要是敢动我们,我们就不干了,昆明航校就得停摆,你不是要筹备航空第1师吗?没有了昆明航校的支持,你让谁开飞机?

    但钟毅又怎么会的陈纳德的威胁?他对这个早有准备。

    当下钟毅冷然道:“要走当然可以,但是在你们走之前,有些事情恐怕要先说清楚!比如说有人在昆明所做的违法乱纪的事情!”

    钟毅的反应,显然出乎陈纳德的预料。

    陈纳德没有想到,钟毅竟然不受威胁。

    当下陈纳德色厉内茬的道:“你敢?我们是美国公民,根本不受中国法律的压约!”

    “这里是在中国!”钟毅冷森森道,“难道你们也要学日本人,像个强盗在我们的国土横行霸道、烧杀掳掠吗?”

    “胡说!”陈纳德道,“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

    “说的好,帮助我们!”钟毅冷然,“大街上遇到漂亮女人,就随意掳上吉普车;野地里看到中国庄稼,随意取用,稍有反抗立刻拳脚相向;教授学员,稍有不如意便随意进行人格侮辱甚至殴打,你们就是这样帮助我们吗?”

    “污蔑,你这是污蔑!”陈纳德大叫道。

    “需要证据吗?给你!”钟毅回头一招手,徐超便奉上厚厚一摞资料。

    钟毅接过资料,劈头盖脸砸在陈纳德脸上,道:“这上面全都写着呢!”

    陈纳德只翻看了几页,脸色便立刻垮下来,他没想到钟毅调查得这么清楚,所有事件时间地点都清清楚楚,人证物证也是齐全,他就是想要抵赖,也是没有办法抵赖,毕竟有许多事件都发生在行人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

    但是陈纳德还是决定顽抗到底,道:“就算这样,你也没有权力处决我们!”

    “我是没有权力处死你们,这一点我承认。”钟毅点点头,旋即又厉声道,“但是鞭笞八十,再游街,最后再驱逐出境,却还是可以的!”

    说完钟毅猛一挥手,几十个滇军便猛扑过来,从陈德德身后的航校师长中揪出其中十几个美国教官,摁倒在地。

    钟毅又冷冷的喝道:“鞭笞八十,游街示众,再驱逐出境!”

    滇军便立刻将十几个美国教官捆绑到架子上,然后开始行刑。

    陈纳德虽然气得脸色发紫,却完全没有办法,平时他们在中国横行惯了,可是今天,他们却遇上了比他们更加蛮横的中国人,自食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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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毅让滇军把陈纳德和没案底的美国教官轰到操场一边,然后开始给昆明航校的飞行学员训话。

    昆明航校的飞行学员有小两百人。

    此外还有一百多个机械师和地勤。

    在滇军枪口的胁迫下,将近三百人聚集台下。

    钟毅杀气腾腾的目光一圈扫过去,所有学员都下意识的回避,毕竟是些十几岁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没经历什么事,完全没法跟钟毅对抗。

    钟毅虽然也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岁,但是死他手里的人已经超过了二十万,说他是杀人如麻也是毫不为过。

    更何况,毛邦初的尸体此刻就躺在主席台下呢。

    吸了口气,钟毅道:“说实话,我对你们很失望!我对你们进入昆明航校之后的表现,非常的失望,失望到简直痛心疾首!”

    所有人都耷拉着头,没人敢吭声。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心里不服,甚至还在骂我!”

    “我还知道,你们很多人心里其实很认同毛邦初的做派,你们喜欢毛邦初替你们盖的公寓楼,你们喜欢毛邦初为你们搞的军官俱乐部,尤其是舞厅!为什么?很简单,因为舞厅里边有许多交际花,可以陪你们跳舞,甚至睡觉!”

    “我要跟你们讲的,就是这个,当你们住在有独立卫生间的公寓,你们可曾知道,西南联大乃至所有搬迁到大西南的大学,所有的师生都住在简陋的茅草房,雨天不能避雨,热天不能遮阴,冬天更要在风雪中睡觉?”

    “当你们在舞厅搂着交际花旋转时,你们可知道,全中国有多少老百姓流离失所?有多少妇女正在日寇的铁蹄下无助挣扎哀嚎?当你们在军官俱乐部的西餐厅里醉生梦死时,你们可曾知道,河南有多少百姓正在啃树皮、吞食观音土?”

    “当你们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时,你们可曾有一刻想过,被你们这样奢糜浪费掉的经费,可以购买多少架飞机,多少颗航弹?这些飞机和这些航弹,可以击落多少架敌机,可以炸死多少个鬼子,可以为国家,为民族做出多少贡献?”

    “你们,当你们在享乐时,真的就一点不羞愧吗?”

    “你们,当真以为当个飞行员,就可以享有特权?就可以奢糜享受、醉生梦死吗?飞行员的命是命,国军几百万将士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飞行员是有特权,但是我要说,绝不是这种特权!飞行员的命是更宝贵,但我要说,绝不是体现在这种地方!”

    听到这,现场将近三百个学员,全都羞愧的耷拉下了脑袋,这之前,他们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因为打他们一进航校,接触的就是这种风气环境,自然而然的或者潜移默化的就接受了航校里的这一切。

    这一切,就是训练时真的拼命。

    但是该享乐时,也是绝不含糊。

    可现在,钟毅却把另一副血淋淋的画面展示在了他们面前。

    顿了顿,钟毅又声嘶力竭的道:“飞行员的特权是制霸蓝天,我们中国的领空,除了中国人,别国谁也不许进入!谁敢入,就地击落!飞行员的生命的确宝贵,但是不应该体现在纵情享乐上,而应该体现在空战中!”存书吧 

    “在空战中,我们不仅要尽可能击落敌机,还要尽可能的保全自己!”

    “因为国家培养一名飞行员不容易,所以,你们有责任有义务珍惜自己的生命,不要动不动就驾驶飞机去撞击敌机,或者军舰!”

    “多余的话我就不再说,从今天起,航校的条令严格按照中央军校的军令执行,所有飞行教官学员立刻搬出公寓楼,腾空的公寓楼改为宾馆对外营业,所得利润用于维持航校日常开支,航校伙食标准也跟中央军校看齐!”

    “不愿意的,感觉自己不能吃苦的,现在就可以走!”

    “愿意留下的,原意为国家、为民族贡献自己生命的,我们欢迎!”

    说到这一顿,钟毅又转头看向陈纳德:“还有教官的薪水,不论中国籍还是美国籍标准统一,飞行教官月薪200美元,机械师地勤月薪一律100美元,不愿意的可以离开,我们昆明航校绝不留难,但也不会赔付更多薪水。”

    操场上有着片刻的寂静,然后陈纳德和十几个教官离开了。

    但是航校的将近三百个学员却没有动,一个都没跟着离开。

    至于那十几个犯了事的美国飞行教官,这会才受了一半刑,而且受完刑之后还要关进囚车里游街示众,到时候免不了挨一顿烂菜叶、臭鸡蛋。

    一场风波,很快告一段落,不过钟毅的铁腕整顿,才刚刚开始。

    要想搞好昆明航校,要想让航空第1师快速成军,只靠杀人立威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把航校师长以及航空第1师筹备处所有人的心拧到一块。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个事千头万绪,无从下手,但是对于钟毅来说却并不难。

    钟毅十几万人的集团军都能够管理好,何况区区几百人的航校或者一个筹备处?

    钟毅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其中的关键,这个关键就是毛邦初的秘书,也是原中央航校学员,郑少愚。

    毛邦初在到任之后,其实就只干了一件事,那就是吃喝玩乐。

    昆明航校及航空第1师筹备处的大小事务,其实都是郑少愚在处理,而且这个郑少愚做事很公道,深得航校师生及筹备处官员的爱戴。

    不过,郑少愚并不知道钟毅找他是为什么?

    所以,在走进原本属于毛邦初的办公室时,郑少愚心情有一些忐忑。

    按照中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原则,毛邦初被杀了,钟毅肯定会重用他的自己人,所以他这个筹备处秘书长只怕也是干不成了。

    郑少愚并不恋权,只是有些遗憾不能为空军做事。

    郑少愚跟毛邦初这公子哥不一样,他是真想做事,他是真想为中国空军做点事,以尽可能给捍卫中国的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