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的第一句话，郑少愚就被钟毅给震惊到了。
钟毅道：“如果我把航空第1师交给你，你打算怎么用？”
“什么？”郑少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钟毅没有不耐烦，再次郑重的问道：“我说，如果我把航空第1师交给你，你打算怎么使用它？怎么指挥它？”
这次钟毅说的已经十分清楚。
郑少愚也很确信他没有听错。
但是，郑少愚心中的震惊却有增无减。
为什么？钟毅为什么要问他这样的话？
难道说，钟毅竟然打算委任他为航空第1师的参谋长？
但是郑少愚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怎么可能，他可是毛邦初的人，钟毅就算不用他自己的心腹当参谋长，也绝对不可能用他。
但钟毅接下来的一句话立刻又让郑少愚震惊了。
“实话告诉你，我打算委任你为航空第1师的参谋长。”钟毅说道，“但你也知道，我不可能长时间呆在这，更不可能实质上指挥航空第1师，也就是说，航空第1师的参谋长将实际上担负起指挥全师的职责，所在在做出这个决定前，我必须先问你几个问题，我必须得弄清楚你是否配得上这个职位，这既是对你个人的负责，也是整个航空师的负责，这更是对国家对民族的负责，你认同吗？”
“完全认同。”郑少愚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头。
“那好。”钟毅点点头，又道，“现在请你告诉我，如果你是航空师参谋长，你准备怎么使用这个师？”
“首先，绝对不能被动防御。”郑少愚不假思索的道，“现在中国空军的作战指导思想就存在很严重的问题，认为中国空军太过弱小，所以不应该主动出击，而应该在地面警报以及防空火力的协同下，有限度的进行国土防空，这个思路真的要不得。”
说到这里停顿下，郑少愚以目光看向钟毅，意思是问还让我继续吗？
钟毅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你接着说。
郑少愚便又接着说道：“老话说的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对于空军这种具然天然进攻突然性的兵种，被动防御的思路无疑是愚蠢的，事实上我认为，空军天然就是一种攻击性兵种，而不是一种防御性兵种。”
钟毅点头，郑少愚这一思路与他完全一样。
到了后面，在雷达技术高度发展后，国土防空才有意义，可这个时代，在雷达技术还没没有普及之前，要想做到对敌预警的难度太高，尤其是敌机可趁夜色突袭，这就使得地面观察站难以发现，所以往往非常难以防备。
这种情况，对进攻方来说无疑是很有利的。
而反过来，对于防御方来说就会十分被动。百汇
单凭这点，就足以帮助钟毅下决心，任命郑少愚为航空师的参谋长了。
不过，钟毅还是想要看看，郑少愚在具体的空中作战理论方面是不是有自己独到的理论或者说是见解，这点也很重要。
当下钟毅又道：“那么具体的空中作战呢，你是否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郑少愚点点头，接着说道：“那卑职就说几点浅见吧，我发现，咱们的许多飞行员都喜欢单对单，这不只是一种下意识的选择，而是战术的选择，但是我认为，这种战术选择其实并不可取，我认为，应该集中两架甚至三架以上的战斗机，集中对付一架敌机，击落后再转向第二架、第三架。”
钟毅眼前一亮，这就是陈纳德的狼群战术。
狼群战术的精髓就在于，不管有多少敌机，都要在局部创造出多对一的局面，尽可能的先击落这一架敌机。
在另一个时空，这种狼群战术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帮助飞虎队以性能并不是很出色的P-40战斧战斗机，却在空战中全面压制了鬼子的零战，到后来飞虎队装备升级成为性能更优越的P-51野马，鬼子的零战就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当下钟毅点头道：“郑少愚少校，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已经被正式委任为国民革命军空军航空第1师参谋长，恭喜你。”
说完，钟毅又冲郑少愚伸出手。
郑少愚愣愣的伸手与钟毅相握，心下却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么简单？钟毅居然真的就任命他为航空师参谋长？
钟毅又说道：“郑参谋长，航空第1师的筹备工作从现在开始，就由你全面接手，除了航校这边的事情，你都可以做决定。”
航校的局面，郑少愚是处理不了的，必须钟毅自己想办法摆平。
不过，钟毅也没有太在意，虽然驱逐了十几个犯事的美国教官，但他也是有底气，不管怎么说他都占着个理字，何况，他还有美国荣誉公民身份，背后更有一大票的资本家，就算是美国驻中国大使詹森，肯定也会顾忌。
最麻烦的还是毛邦初的事，人虽然杀了，但是局面还没有收拾。
送走郑少愚，龙绳武就一脸苦笑的说道：“子韧兄，你我兄弟恐怕要有大麻烦了，你怎么样我不敢断言，但兄弟我这个昆明行营第二旅的旅长是干不成了。”
话虽这样说，但龙绳武其实也没怎么把这事放心上，因为他是龙云儿子这一事实，就决定了他不可能真正获得常校长的重用，所以，这个旅长干不干得成，根本就不算个事，只要他老子龙云还在，一个旅长算得什么？
而且龙绳武隐隐觉得，他老子这么支持钟毅是有原因的。
钟毅便哈哈一笑说道：“绳武兄如果真的因为小弟我丢了旅长的职务，不如就去小弟的第十集团军担任参谋长吧？”
“子韧兄你别开玩笑。”龙绳武连摇双手，忙不迭的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你面前我也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了，就我这么点货色当个旅长都勉强，让我当集团军参谋长？还是趁早饶了我，饶了那一集团军的弟兄吧。”
一顿，龙绳武又说道：“不过子韧兄，你真的要小心了，毛邦初的事很难善了，就算现在没人敢动你，时过境迁之后你也要小心。”
钟毅微微一笑，说道：“绳武兄不必为此担心，我会解决好，这事绝对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龙绳武闻言脸色一变，当即作色道：“子韧兄，你这说的什么话？我龙绳武像是个在关键时刻抛弃兄弟的败类吗？”
“你当然不是这种人。”钟毅肃然道，“这次对航校以及航空第1师筹备处的整顿，还真就多亏了你的帮忙，要不然不可能像现在这么顺利。”
说完，钟毅起身向着龙绳武郑重其事的鞠了一躬。
龙绳武便有些不好意思，连摇双手道：“子韧兄太客气了，这没什么。”
钟毅微微一笑，又说道：“不过，绳武兄恐怕还得再帮小弟一个小忙。”
“你说。”龙绳武脸色微微一僵，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能办，我一定替你办到。”
钟毅呵呵一笑，说道：“这次真是小忙，劳烦你回去跟龙主席说一声，派宪兵接管航校以及航空第1师的筹备处，最好呢把绳武兄你也解职关起来。”
龙绳武毕竟是龙云长子，从小见惯了滇军那些军头之间的勾心斗角，所以钟毅只是提了一嘴，他就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当下急匆匆的赶回到了龙云的官邸。
送走龙绳武，钟毅又亲自口述电文，给侍从室发了一封述职电报。
……
重庆黄山官邸。
常校长散完步，正在一边喝茶一边看报纸摘要。
最近这一个月，常校长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德波战争，他对德波战争的关心甚至超过中日战争。
道理非常简单，中日战争已经进入到对峙阶段，无论是日本还是中国，在短时间内很难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但是德波战争不一样。
在战争刚爆发的时候，侍从室的一众高参还信誓旦旦的表示，波兰既便是面临着苏德两大强国的东西夹击，也至少可以抵抗三到五年时间，道理很简单，波兰毕竟拥有一百多万装备精良的正规陆军，技术装备的数量也是颇为不少。
常校长的判断，与侍从到的高参基本上差不多。
然而，战役的进程却完全与他们的判断相背离。
短短一个多月，德军就已经推进到了华沙城外，苏联红军的进展也是不慢，眼看着就要跟德军胜利会师了。
“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哪。”常校长放下摘要，颇为感慨的道，“华沙拥有一百多万装备精良的正规陆军，还有这么多技术装备，居然只坚持了一个月？要是把这些军队还有这么多技术装备给了我们国军，哼哼，小日本根本别想踏进中国半步！”
说此一顿，常校长又道：“不过，我们很快也能拥有三十个，哦不，如果加上第十集团军那就是将近四十个装备精良的美械师，而且随着五百架P-40战斗机的列装，我们的技术装备也会得到很大程度加强，由此转入反攻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张治中内心并没有这么乐观，不过还是附和道：“校长明鉴。”
常校长又道：“说到这批P-40战斗机，航空第1师的筹备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毛邦初到昆明之后没有搞七搞八吧？”
张治中不知道常校长内心是怎么想的，所以只能够模棱两口的简单说几句。
张治中小心翼翼的答道：“毛主任到昆明之后，航空第1师的各项筹备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展开，只是……”
“只是什么？说。”
“只是进展稍微慢了些。”
“进展慢了？那可不行，第二次浙闽会战可就快要开始了，我还等着航空第1师能够像钟毅所说的那样，在第二次浙闽会战中发挥重要作用呢。”常校长说此一顿，又道，“对了，钟毅现在到哪了？还在香港？”
“据说已经动身前往昆明了。”
“去昆明？他怎么去昆明了？不相信毛邦初的能力？简直胡闹，他这个时候不赶紧回鄞江去坐镇指挥，跑去昆明做什么？”
张治中便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因为毛邦初在昆明的所作所为，真的是一言难尽哪。
这个时候，侍从副官蒋孝镇拿着一纸电报匆匆进来，而且脸色很难看：“叔公，钟毅从昆明发来急电。”
“怎么了？”常校长皱眉问道。
一边的张治中便伸手接过电报。
蒋孝镇道：“叔公，钟毅把邦初表叔给杀了！”
“你说什么？钟毅把毛邦初给杀了？”常校长脸色微变，再回头看张治中，这时候张治中也已经看完电报，并向常校长点点头。
“娘希匹！”常校长便一下就火了，“钟毅这是想干吗？”
常校长是真的有些火了，因为他对毛邦初的所作所为其实并不清楚，在他心里，毛邦初还是那个写出了一篇颇有深度的文章的妻侄，是一个值得培养的年轻俊彦，可现在，钟毅不声不吭居然跑到昆明把毛邦初给杀掉了。
钟毅这是想干吗？他这是想要掀桌子吗？
这是想要在全国人民面前显示他的实力？
这是想要在全军几百万官兵面前展示能够跟他常某人扳手腕的资格吗？
真以为仗着手握财权和三十个美械师的全套装备，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张治中却针电报递过来，小声说道：“校长，你还是看看这封电报吧。”
常校长皱了皱眉，从张治中手中接过了电报，只是看了几行，人便迅速冷静下来，看到最后，脸色更是彻底垮下来。
好半晌后，常校长问道：“文白，钟毅电报上所说，属实吗？”
张治中并没有正面回答，因为这个事件牵扯到了校长的家事，怎么说都不会讨好，所以他不想牵扯到里边去，当下打太极道：“这个嘛，校长最好还是问戴局长，毕竟昆明也有军统的分支机构，戴局长应该清楚真相。”
常校长便吩咐蒋孝镇道：“孝镇，你这就给罗家湾十九号打电话，让戴笠马上到黄山官邸来，哦对了，让他准备好昆明站发来的所有的关于近期昆明航校的情报，全部带来。”
一小时后，戴笠带着昆明站近半个月发来的全部情报来到黄山官邸。
在云岫楼的楼梯口，正准备上楼的戴笠正好碰到了下楼来的张治中。
戴笠便立刻埋怨道：“文白兄，你不够意思啊，这是要挖个坑把兄弟我埋了呀。”
“雨农兄，这你可真冤枉我了。”张治中苦笑道，“你也是知道我的，我到侍从室才多长时间，侍从室的工作都还没有理顺，哪有闲心管那些？”
“文白兄你太谦虚了。”戴笠哼哼两声，小声问道，“能否透露一下，老头子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他倾向于哪边？”
谁都不是傻瓜，谁都有求生欲。
戴笠能走到今天这步，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靠的不只是忠心耿耿。
所以事先知道常校长的倾向性，这个很重要，如果常校长倾向于严办钟毅，那么戴笠就会拿出第二份材料，如果常校长倾向于大事化小，那么戴笠就会拿出真凭实料，把毛邦初的那些事全抖露出来。
一切都要看常校长自己怎么选。
张治中微笑笑，又淡淡的说道：“我觉得吧，雨农兄最好还是直说。”
“明白了，多谢文白兄的提点。”戴笠便立刻明白了，一抱拳说道，“等哪天有空了，小弟做东，在望江楼摆酒专门向文白兄表示谢意。”
“好说。”张治中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戴笠则整理了下手中公文包，转身上楼，直趋书房。
……
书房内，常校长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如常，至少戴笠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雨农，你来了？”看到戴笠匆匆走进来，常校长也没起身，淡然说道，“我让你带的东西，全都带来了吗？”
“带了。”戴笠恭敬的应道，“全都带齐了。”
说完了，戴笠又从公文包拿出一叠材料摆到茶几上。
“我就不看了。”常校长摆了摆手，又说道，“你直接告诉我，钟毅在电报上陈述的关于毛邦初的三大罪状，全都属实吗？”
“属实。”戴笠不假思索的道，“全部属实。”
顿了顿，戴笠又道：“确实有西南联大女学生因毛邦初而死，就在前几天，还有西南联大全体师长状告毛邦初，不过被教育部压下了，还有挪用航空第1师筹备处经费替航校师长修建公寓楼，组建俱乐部也是属实。”
“在这个过程当中，毛邦初中饱私囊，侵吞至少十万美元。”
“据查，钟毅转给筹备处的50万美元经费，已被挥霍一空。”
“这个混账东西！”常校长忍不住怒火又上来，将茶几上的茶几推到地上。
幸好是木质地板，茶杯落地之后只是滚了两下，并没有碎裂，站在旁边的戴笠赶紧小心翼翼捡起来。
常校长其实非常疼恨贪污腐败。
只不过，他一直没什么好办法。
但是没有好办法制止贪污腐败，不代表他就不痛恨贪污腐败。
所以听戴笠说毛邦初贪污公款，常校长内心的恨意便立刻涌上来，对钟毅的怒火也就相应的变淡了。
钟毅是个什么样的性子，那可以说是举国皆知。
这个人眼里就不揉沙子，毛邦初敢挪用、贪污他私人提供的经费，而且数额巨大，那不是找死？如果这都能忍，那他就不是钟毅了。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钟毅其实没有做错。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常校长必须搞清楚。
常校长幽幽的问道：“钟毅两天前人还在香港，这次去昆明想必是轻车简从，他只是一个人就能杀得了毛邦初？”
钟毅电报里只说了结果和毛邦初的罪状，并没有说杀人整顿的过程。
但是戴笠却通过昆明站知道了全部过程，当下小声说道：“钟毅并非一个人，而是通过龙绳武，调了昆明行营第二旅的一个团过去。”
“龙绳武？昆明行营第二旅？”常校长眼睛立刻眯起来。
果然还是跟他猜想的差不多，钟毅真从龙云那里调了兵。
而这也是常校长最为担心的，他最怕各个军阀搞到一起，当年中原大战之时，冯于祥和李广西、阎老西搞一块，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眼下钟毅名望日隆，羽翼也是日渐丰满，要是再跟龙云、李广西、阎老西这些地方实力派搅和到一块，那他常某人的麻烦真就大了。
就在这时，张治中又拿着一纸电报进来。
张治中道：“校长，龙云急电，说是昆明行营第二旅第一团哗变，突然无故向昆明航校以及航空第1师的筹备处发起进攻，他已经紧急派部队弹压，并且还把参与并指挥哗变的龙绳武还有钟毅抓了起来。”
“龙云派兵抓了龙绳武和钟毅？”
这下，又有些出乎常校长的预料。
张治中又接着问道：“校长，龙云还请示，是否将钟毅和龙绳武押到重庆，交由军政部进行处理？”
常校长听了还真的有些心动。
要不，真的把钟毅抓来重庆？
这可是个一劳永逸、彻底消除钟毅这个隐患的大好机会！
但是很快，常校长便又把这个念头打消掉，他要是真这么做了，不说别的，全国人民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钟毅现在可是英雄，是名将！
而小日本，只怕也会高兴死，他们花了海量资源、死了无数人，甚至换好几任指挥官都没能办到的事，他帮他们给办了。
最关键是，从龙云的反应看，两人还没搞到一块。
至少现在，龙云还没有跟钟毅搅和到一块，这就够了。
当下常校长摇摇头，哼声道：“什么哗变，押解重庆，乱七八糟，让龙云赶紧放心，不要耽搁了航空第1师的筹备工作。”停顿了下，又接着说，“再让军政部发布一份决定书，公布毛邦初所犯下的罪行，再给钟毅补一份密令。”
意思就是，钟毅是奉了侍从室的密令才处决了毛邦初。
这样一来，钟毅就是奉命令事，常校长面上也好看些。
毫无疑问，这就是最好的结果，至于常校长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那就只有天知道，甚至连戴笠也是猜不出来。
尼古拉常小心翼翼的走进书房，只见常校长正背负双手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是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尼古拉常上前一步，恭声问候：“父亲。”
常校长这才转过身，和声说道：“经儿，你来了。”
“是。”尼古拉常再往前一步站到常校长的跟前，恭声道，“父亲这次叫我来，可是有什么指示吗？”
尼古拉常原本在江西赣县任职，不过表现平平。
因为江西省主席熊耀武太鬼了，表面上把他高高供起来，但实际上却是各种扯后腿，无论他想在赣县做点什么，都是没戏。
就连他想组建一支青年近卫军，也愣是招不到青年学生。
所以这一次来重庆，尼古拉常内心深处很有些惴惴不安。
为什么要惴惴不安？因为他担心常校长对他的表现失望。
但尼古拉常显然多虑了，常校长对他的表现其实很满意。
虽然没有过多表示，但是常校长对于尼古拉常在赣县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熊耀武的那些小动作一样没能逃脱常校长的眼睛。
而这一次把尼古拉常叫来重庆述职，常校长也另有打算。
一句话，从尼古拉常回国那一刻起，常校长就已经正式把他当成接班人培养。
而现在，在完成了赣县的过渡之后，常校长决定把他的接班人送到更加重要、也更加复杂的位置上。
“经儿。”常校长说道，“邦初表兄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刚刚已经听侍从室的侍从说过了。”尼古拉常小声说道，“侍从室的侍从们对此是义愤填赝，不过儿子对此事却有不同的看法。”
见常校长没有生气，尼古拉常又道：“儿子认为邦初表兄罪有应得。”
“很好。”常校长脸上忽然流露出满意之色，笑着点头道，“经儿你没有让我失望，并没有因为你与邦初表兄的亲情就丧失判断力，而这，恰恰是成为一名领导人的基本前提，看来我并未看错，你现在是真的已经准备好了。”
尼古拉常茫然说道：“父亲，你的意思是……”
“这样，你先回一趟老家吧。”常校长一摆手，又接着说，“邦初虽然是罪有应得，但他毕竟你表兄，你舅舅家、尤其是你母亲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肯定会很生气，我担心他们会失去理智，乱来，而钟毅又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一旦真的发生了冲突，就会很麻烦，所以我希望你能赶回奉化去，好好的劝一劝你的母亲还有你舅舅。”
“好的。”尼古拉常恭敬的道，“父亲，儿子现在就动身？”
“也好。”常校长点点头，又接着说道，“另外，父亲还专门给你安排了一个鄞江市府特派员的身份，安抚好你母亲还有舅舅之后，就不用回赣县了，今后就留在鄞江任职吧，不过到了鄞江后，一定要低调做人，勤勉做事。”
“好的，儿子谨遵亲父教诲。”尼古拉常恭声道。
“孺子可教。”常校长欣然点头，又道，“去吧。”
……
在昆明。
钟毅虽然名义上已经遭到拘押，其实根本没有。
虽然不能够走出自己的办公室，但是钟毅既便是坐在办公室里，也一样可以听取郑少愚的工作报告。
“主任，这是我拟定的关于航空第一师的组织架构，请您审定。”
郑少愚说完，将手中的文件夹递过来，钟毅接过来，打开一看，只见文件的抬头写着关于航空第1师的组织架构。
航空第1师师长钟毅，参谋长郑少愚。
下辖机构除了参谋处、后勤处、基地，就是五个航空飞行大队。
这个思路跟钟毅的想法可谓完全契合，钟毅也认为指挥机构要尽量精简，作战机构和后勤保障机构则要尽量完善。
所以诸如人事处、秘书处、司令部等机构，统统都应该裁撤掉，而后勤科就应该升格为后勤处，并且受师部直接管辖，机械科、技术科还有保障科也要并入后勤处，交由后勤处统一管理，这样才能够提高效率，少扯皮。
钟毅看文件之时，郑少愚小声说道：“主任，有个事比较麻烦。”
“你说。”钟毅一边翻阅文件一边随口问道，“什么事尽管直说。”
郑少愚蹙眉说道：“就是我们航校的这些学员都太年轻，飞行航时太少，虽然与敌拼杀的勇气不缺，但是飞行经验却十分缺乏，但现在却骤然间要担任飞行中队长、甚至于大队长的职务，我担心他们……”
“这个不用担心。”钟毅一摆手说道，“谁都不是一生下来就会驾驶飞机，小日本的那些王牌飞行员也是从空战中慢慢熬出来的，更何况，很快就会有一批拥有丰富飞行经验的美国飞行员到来，他们会传授经验给我们的飞行员的。”
“真的？”郑少愚闻言大喜道，“真会有美国飞行员到来？”
这之前，因为以陈纳德为首的美国教官罢工，郑少愚还在担心飞行训练工作会停滞，可现在钟毅却给了他这样一个好消息。
“真的。”钟毅微笑点头，又道，“整整一百名退役飞行员。”
顿了顿，钟毅又接着说道：“而且，他们不只是传授飞行经验，他们还会跟我们的飞行员一道驾驶战斗机，对敌作战。”
“真的？”郑少愚激动的道，“这可真是太好了！”
钟毅微笑点头，又接着说道：“还有两百名机械师以及地勤人员，所以你也不用担心金华基地的人员问题。”
两人正说话间，龙云笑吟吟进来。
“老弟。”龙云笑着说道，“毛邦初的事已经过去了，不出你所料，大事化小，常校长还是不敢拿你怎么样，他给你补了一份处决毛邦初的密令。”
钟毅摇了摇头，然后问道：“那么，常校长的条件呢？”
龙云微微一笑，然后说道：“老常的条件就是，调他的儿子去鄞江当特派员。”
“调尼古拉常去鄞江市府？特派员？”钟毅一下蹙紧眉头，旋即又点点头道，“也行，特派员就特派员吧。”
常校长是国府领袖，所以，就算毛邦初一万个该死，就算钟毅占着一个理字，也仍旧免不了向常校长做出妥协。
但是，对于陈纳德，还有以陈纳德为首的美国教官，钟毅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昨天，十几个美国教官终究还是被装进囚车，拉到昆明的闹市上进行了游行，而昆明的百姓也果然不负众望的投以臭鸡蛋、烂菜叶问候。
龙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没有下令阻止。
钟毅还真是不怕事情闹大，就不怕激怒美国政府、引起外交纠纷？
以眼下中国的处境，得罪美国可真不是明智之举，至少包括陈纳德在内的那十几名没有被枷锁示众的美国教官是这么认为的。
“不可理喻，此人简直不可理喻。”一个美国教官愤怒的咆哮道，“我们是应昆明航校的邀请前来任教的，我们是来帮助中国人培训飞行员的，中国人就这样对待我们？太过分了，这真是太过分了！”
“我们必须把这一事件报告给詹森大使！”
“报告给詹森大使还不够，必须捅到国内的报纸！”
“对，披露到报纸上去，造成舆论，我们要让姓钟的声败名裂！”
“没错，美国公民的尊严不容亵渎，钟毅是在挑衅整个美利坚！”
一时间，在场的十几个美国教官群情激愤，大有彻底搞倒、搞臭钟毅的架势，只有陈纳德坐在旁边，一声都没有吭。
事情比想象中要更复杂。
两天前，陈纳德事情发生之后的第一时间，就给重庆的詹森打去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边将钟毅的暴行控诉了一遍。
詹森听了也是勃然大怒，表示一定会向国民政府提出抗议，并且责成国民政府对钟毅施以严厉惩诫。
陈纳德坚信钟毅会因此而受到严厉的惩罚，革职都是轻的，搞不好还有可能会被押送到重庆，交由军事法庭来审判！
然而，事情接下来却没有按照陈纳德预想的发展。
两天时间过去，钟毅虽然暂时被龙云扣押，但并没有实质性的惩处。
早上，陈纳德再次给詹森打去电话询问时，却反而在电话里被詹森臭骂一顿，说他给自己找麻烦，还说有什么事，他自己负责擦屁股！
最后，詹森还提醒他，最好发个电报回国，问问国内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陈纳德真就给国内发了个越洋电报，不问不知道，一问直接吓了一跳，敢情国内的舆论早就已经沸沸扬扬，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等各大报纸纷纷发表社评文章，对美国籍教官在昆明航校的不文明表现进行了严厉批评。
好嘛，姓钟的居然背地抢先下手，占据了舆论的制高点。
这下，陈纳德他们就陷入到被动，连大使都不帮他们了。
不过，陈纳德也是懒得跟手下这些人多嘴，说了也没用。
陈纳德只是有些心烦，钟毅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找他谈话？
其实，陈纳德根本不想离开昆明航校，更不想离开中国。
因为在国内得罪了美国空军的最高层，陈纳德已经毫无前途可言，所以他如果想实现自己的理想，想实践自己的关于空战的理论，就必须借助中国空军才行。
事实上，陈纳德真正想当的不只是昆明航校的总教练，他真正想当的，是中国空军的总顾问，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指挥中国空军，跟日军航空兵进行空中的较量！
可现在，钟毅却是一点妥协的迹象都没有，甚至于都不愿意找他谈话。
在昆明航校破旧的宿舍楼里等了整整三天，发现钟毅还是没什么动静，陈纳德终于坐不住了，主动找到了钟毅的办公室。
只不过，陈纳德并没有第一时间认低服软，他还是想尝试着保持高傲。
“钟将军。”陈纳德对钟毅的称呼成了将军，又道，“我承认小看你了，我没想到你在美国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竟然能左右报纸舆论。”
钟毅继续批部文件，头也不抬的道：“陈纳德先生，有什么事请直说，如果没什么正事的话，出门左拐，不送。”
陈纳德闻言一窒，险些被憋死。
“钟将军。”陈纳德控制住怒火，强硬的道，“我认可你的能力，我也承认我们的某些人确实做错了一些事情，但我绝不认为，你对我们的处理就是正确的、恰当的，如果你还是这么个态度的话，那么我只能非常遗憾的通知你，我们的合作结束了。”
“嗯哼？”钟毅终于抬起头，淡淡的说道，“然后呢，你们会怎样？”
“然后？”陈纳德哂然说道，“然后我们就会回美国，我们今天就走。”
“欧凯。”出乎陈纳德的意料，钟毅非但没服软挽留，反而一肃手道，“那我就预祝你们一路顺风了。”
“呃……”陈纳德便立刻僵在那里，走不是留更不是。
好半晌后，陈纳德才终于找到说词，说道：“可是按照之前定的合同，一旦你们昆明航校违背了合约，就需要支付大笔违约金，所以……”
“法克，你们还想要违约金？！”钟毅终于怒了，猛然一拍桌案怒道，“陈纳德，直到现在你还没有认清形势吗？你们是过错方，你们才是过错方！居然还有脸讨要违约金，你为什么不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豆腐？”陈纳德茫然的道，“豆腐似乎撞不死人。”
“你终于知道豆腐撞不死人？”钟毅哂然道，“陈纳德，我就说一句，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来，那就继续留下来，你还是昆明航校总教练，将来也会是航空第1师的总顾问，但如果你们想要走，那就请便，我们这不缺人。”
“喔特，不缺人？”陈纳德不太相信。
“是的，不缺人。”钟毅淡淡的说道，“我就再多说一句，再过两天，你的三百名同胞就会到达昆明，其中的一百人是退役飞行员，对了，还有你的一位老朋友，马丁斯。”
“喔特？”陈纳德吃声道，“马丁斯？”
听到马丁斯这个名字，陈纳德终于有些方了。
因为这就意味着钟毅并不是在跟他虚张声势，而是真的从美国国内招募来了更多的退役飞行员，这样一来他们这些美国教官就有了竞争，就失去了奇货可居的资格，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拿架子肆意妄为了。
不过洋大人素来在中国横行无忌惯了，要让陈纳德一下子改变这个思维还是太难，骨子里的东西有时候很难改变。
“好吧好吧，那么赔偿的事情就算了，但是对于遭受不公正对待的那十三名教官，你必须进行公开道歉，恢复他们的名誉，否则，不仅我们剩下的十六名教官以及机械师将会以罢工进行抗议，我们还会联合即将来到中国的同僚。”
陈纳德觉得，他这个让步兵已经很大，钟毅应该会接受。
毕竟一直以来，中国人面对洋人的时候一贯都低声下气，之前他表现得这么强硬，不过只是为了立威而已，现在钟毅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给他个台阶，应该会顺梯而下，毕竟给他们洋大人道个歉并不丢人，不是吗？
是的，陈纳德一直认为钟毅在虚张声势。
陈纳德绝不相信，钟毅面对洋人尤其是他们美国人敢这么强硬。
听了陈纳德的话，钟毅不由得气得乐了，道：“陈纳德先生，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直到现在你都还没有认清形势吗？”
“我最后再跟你陈述一遍，我不是那些奴颜卑膝的牧羊犬！”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在昆明航校，在航空第1师，洋人没有特权，无论是陈纳德你，还是马丁斯以及即将到来的美国籍雇员，统统没有特权，所有人都必须严格按照我们的军规条令来，所有人都必须遵守中国的法律！”
“具体到你和你的同僚，就只有一句话，违反中国法律的那十三个垃圾，必须无条件驱逐出境，而且永不准再入境！至于陈纳德你，还有剩下的十六名教官机械师，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来，我们欢迎，如果你们决定走，请便！”
“现在，陈纳德先生，你有没有听明白？”
陈纳德目瞪口呆的看着钟毅，有些不敢相信。
好半晌，看到钟毅再一次低头开始批阅文件，陈纳德便又忍不住问道：“完了？”
“完了。”钟毅头也不抬的道，“我还有工作，陈纳德先生如果没别的事情的话，那就请便吧，对了，筹备处准备了工作餐，你可以去吃，至少到现在，你都仍然还是昆明航校的总教官，你可以免费享受航校工作餐。”
顿了顿，钟毅又说道：“顺便再说一句，如果你愿意留下，仍旧是航校总教官，将来也会是航空第1师的总顾问。”
从钟毅的办公室出来，陈纳德人都是懵逼的。
因为陈纳德完全无法适应钟毅对待美国人的方式还有态度。
一直以来，中国人面对洋人都是毕恭毕敬的，既便是常夫人见了他陈纳德，也是当个贵宾似的供起来，可是钟毅，却只拿他当个普通人，就好像是他花钱从美国雇来的普通员工或者雇佣兵似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好像真只是普通雇员。
只是因为以前享受惯了特权，所以一下有些接受不了身份的转变？
失魂落魄间，陈纳德来了昆明航校的大食堂，闻到一股饭菜香味。
正好是中饭时间，航校的师长都在食堂用餐，不少学员还有中国籍教官见了陈纳德，纷纷上前来跟他打招呼。
陈纳德虽然为人嚣张了一些，但是真有本事。
所以航校的师生，内心还是挺尊重陈纳德的。
拿起餐盘走到餐台前，陈纳德一眼就看到了四只大桶，一大桶汤，还有三大桶素菜，一桶水煮青菜，一桶土豆泥，一桶煎豆腐，看不到半点荤腥。
看到这，陈纳德便立刻没有了食欲，这落差也太大了。
就两天之前，他们还天天在航校的西餐厅里吃煎牛排，可是现在，他们居然就只能吃这个？这谁受得了。
“陈教官如果不想吃，可以吃小灶。”一个声音响起，“航校西餐厅还在营业。”
陈纳德回头看时，便看到刚刚当上昆明航校教务长兼航空第1师参谋长的郑少愚已经端餐盘走过来，一边示意炊事员给他打饭，一边又对陈纳德说道：“不过，航校的西餐厅现在已承包出去，自负盈亏了，陈教官再想吃小灶，恐怕就只能自掏腰包了。”
“泄特。”陈纳德愤愤的将餐盘扔到桌上，转身气呼呼的离开了食堂。
郑少愚鄙夷的笑了笑，这些洋大人，还真是连一丁点的苦都吃不起呢。
说真的，郑少愚是打心底欢迎钟毅的举措，在他看来，早就应该终结洋大人在中国的特权了，还有航校这些学员，也该吃一些苦头了。
要不然，一群就只知道享乐胡闹的少爷兵，上了战场，是要吃大亏的。
一回头，看到所有的学员全都在看着自己，郑少愚便冷哼一声，说道：“看什么看？赶紧吃，吃完参加队列训练！”
立刻就有学员鼓噪起来。
“教务长，我们也要队列训练？”
“是啊，我们又不是步兵，搞什么队列训练？”
“这不多余呢么，教务长，你去跟钟主任说说呗？”
“是啊，有这时间我们多练习下飞行技术不好吗？”
“关键这伙食实在太差了，我们哪有体力队列训练。”
郑少愚把脸一板，厉声道：“都给我闭嘴，你们知道什么？你们怎么就敢说，队列训练没有什么用？要我说，你们恰恰就是缺乏这样的训练！你们要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点苦都吃不了，当什么兵上什么战场。”
“趁早脱下这身军装，该回哪就回哪去吧。”
“我不妨再重申一遍，从今天开始，昆明航校将严格按照中央军校的条令来，每天早上六点钟起床，上午练体能，下午磨技术，晚上学理论！有谁觉得自己坚持下来的，现在就可以离校走人，我不怪你们。”
(本章完)
在场的学员鸦雀无声，没有人起身。
顿了顿，郑少愚又道：“我很欣慰，没有人离开，这就足以说明，你们心中的热血仍没有凉，你们仍旧愿意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去战斗，去流血，去牺牲！身为航校教务长兼航空第1师的参谋长，我为有你们这样的学员，为有你们这样的飞行员，感到骄傲！”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今天你们留下了，明天你们却吃不了这苦，还像今天这样跟我这或者私下里说怪话，扰乱军心破坏秩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所有的学员凛然噤声。
郑少愚之前非常低调，低调到航校的师长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尽管之前他就是毛邦初的秘书兼航空第1师筹备处的秘书长。
可现在，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峥嵘。
原来这位低调的郑秘书也有着头角峥嵘的一面！
“现在，赶紧吃饭吧，吃完就去参加队列训练！”
下一刻，食堂里便立刻响起稀哩哗啦的刨食声。
当钟毅忙完手头工作，前来吃饭时，食堂里已经看不到一个学员。
而在航校的大操场上，却已经响起一阵阵的口令声，徐超临时充当学员的队列教官，正带着航校的学员进行训练。
与此同时，陈纳德和十几个美国教官却来到西餐厅。
一个头顶官皮帽的绅士接待了他们，请他们进包厢。
点餐之后，等到煎牛排端上来之后，陈纳德他们却大失所望，因为面前的这份牛排，跟以前俱乐部西餐厅的牛排简直天壤之别，手艺差太远了，关键是，现在的牛排不仅难吃，且还得他们掏钱，价格还挺贵。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看看餐厅外站岗的宪兵，再想想此时仍旧被关在监狱的同僚，只能打消闹事的念头，以前的好日子是一去不复返喽。
……
转眼产，又是两天过去。
这天早上，常校长照例吃过早餐散完步，又开始浏阅报摘。
一边看报摘，常校长一边随口问一大早前来汇报工作的戴笠道：“雨农，现在昆明那边是一个什么情况？”
一听到这话，戴笠就知道常校长问的是钟毅，而不是龙云。
当下戴笠恭敬的回答道：“回校长，钟子韧已经离开昆明了。”
“已经离开了？”常校长闻言一愣，难以置信的道，“他到昆明才几天，就把航校还有航空第1师筹备处那一摊子事给理顺了？”
“全都理顺了。”戴笠道，“无论是航校师长，还是以陈纳德为首的教官，或者是钟子韧从美国招聘来的退役飞行员，全安排得清清楚楚，一切按照中央军校的条令，谁敢不服就军法从事，你还别说，那些个美国大兵真就老实了。”
“这人跟人真是不能比。”常校长感慨的说道。
戴笠心说，那是因为钟毅没有私心，无欲则刚。
反观党国的大多数官员，因为多少都存了私心，屁股底下都不怎么干净，所以做起事情来束手束脚，偶尔有几个自身过硬的，往往也缺乏钟毅这样的背景以及魄力，所以才造成了现在党国官场的一片黑暗。
常校长又道：“不过，钟毅只呆了几天就走了，他就不怕局面出现反复？”
“还真不怕。”戴笠说道，“因为他找了一个能人，完全能够镇得住场面，这人就是毛邦初的秘书郑少愚，上次那篇关于空战理论的文章就是他写的。”
“毛邦初的秘书？”常校长愕然道，“钟毅竟然敢用毛邦初的秘书？”
“是啊，钟子韧不仅用了，而且还敢毫无保留的重用。”戴笠也是佩服。
顿了顿，戴笠又接着说道：“当然了，钟子韧也不是什么预防措施没有，他还是留了个自己的心腹，他的侍卫长徐超，担任昆明航校兼航空第1师师部的宪兵队长，并且还兼管着航校及航空第1师的财务大权。”
事实上，钟毅的安排还不只这两样。
背地里，钟毅还托戴笠授意军统昆明站监控航校财务，一旦徐超有贪污挪用航校公款的迹象，钟毅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好半晌，常校长才又问道：“这个郑少愚，能力如何？”
戴笠道：“至少从目前来看，郑少愚的能力还是挺强的。”
常校长默然点头，眉宇之间却忽然笼上一层淡淡的忧色。
看到常校长这个脸色，戴笠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当下小声说道：“校长不用担心，至少到目前为止，钟子韧并没有任何异样心思，他对于党国还有校长您，还是忠心耿耿的，至于将来的事情，卑职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安排。”
停顿了下，戴笠又道：“别的卑职不敢说，但是第十集团军的九个师十万余名官兵，一定是忠于党国，忠于校长您的。”
“知道了。”常校长点点头，又接着说道，“雨农你做事，我还是放心的。”
戴笠的表情显得越发恭敬，又小声问道：“那校长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吩咐？如果没有的话，卑职就先回罗家湾那边了。”
“去吧。”常校长欣然道，“要注意身体。”
“谢校长关心。”戴笠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目送戴笠离开，常校长又摁铃将侍一组长陈希曾叫进来。
表面上，陈希曾只是侍从室的大管家，管着侍从室财务，但其实陈希曾手里还掌控着一支秘密的特务力量。
如果打个比方，军统就相当于锦衣卫，中统相当于东厂或者西厂，而陈希曾控制的这支特务力量规模虽小，但是却十分精干，相当于内厂。
常校长沉声道：“你从财力上暗中调查一下戴雨农，看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巨额收入，如果有，一定要查清楚资金的来龙去脉。”
“是。”陈希曾恭应一声转身走了。
常校长一生醉心于权力的制衡之术，他能有今天，靠的也是这套对权力的制衡之术，所以在他的内心，从来没有真正可靠之人，按他的理念，所有的可靠都只能基于利益基础，所以一旦别人给的利益更多，手下的可靠也就不存在了。
对于戴笠这样的特务头子，常校长就更加不放心。
(本章完)
衢州机场
衢州机场。
衢州机场始建于北洋时期，由浙江军阀卢永祥初建，不过规格低，仅仅只能够起降战斗机。
九一八事变之后，国民政府构建环南京的航空基地，衢州机场进行了第一次扩建，但也只是拓宽了周围环境。
直到中日战争全面爆发后，衢州机场才进行了第二次扩建，将机场跑道由原先的五百米加长到现在的八百米，宽度也加宽到了五十米。
现在已经可以起降一般的轰炸机、运输机。
此时此刻，已经拓宽到800米长的主路道一侧停泊着一辆吉普车。
在吉普车前站着十几个人，一群人簇拥着最中间的一个国军上将。
这个国军上将不是别人，而是刚刚履新不久的浙闽战区总司令长官俞良祯，而簇拥在他身边的则是浙闽战区的几个高级将领还有衢州地区的官员。
眼看着东方天际的太阳越升越高，天空中却仍旧没有半点动静，俞良祯的脸上便不由得涌起一抹忧色。
一刻钟后，俞良祯终于按捺不住。
俞良祯道：“思安兄，现在几点了？”
旁边的陶光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道：“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十点了？”俞良祯脸上的忧虑之色更浓了，低声道，“都过了两个钟头了。”
按照约定，钟毅驾驶的霍克-3型教练机早在两个多小时之前，也就是早上八点，就应该飞到衢州了。
是的没错，这次钟毅为了赶时间，没有开车，而是决定开飞机。
俞良祯虽然极力反对，但是没用，钟毅决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帮助钟毅协调九战区，让九战区安排好衡阳机场的检修和加油。
可既便是这样，俞良祯也还是十分担心，担心钟毅会发生意外。
时到如今，俞良祯对钟毅的倚重已经是无以复加，不只是鄞江，便是对于整个浙闽战区来说，有钟毅跟没有钟毅，都是完全不同的，有钟毅，俞良祯心里就有底气，可如果没有了钟毅，俞良祯也就没有了与日寇一战的信心。
陶光便劝慰道：“总座不用担心，许是衡阳那边加油耽搁了吧。”
“但愿吧。”俞良祯舒了一口气，又问道，“对了，衢州县长还没有到吗？”
“到了，卑职已经到了。”一个戴着宽檐礼帽的中年男子赶紧小跑着上前，点头哈腰的向俞良祯见礼，道，“卑职曹应龙见过俞长官。”
“曹县长。”俞良祯道，“公函已经收到了？”
“收到了，已经收到了。”曹应龙连忙道，“工作都已经安排下去了，明天，不，只要俞长官一声令下，今天就可以开始动工。”
“那就好。”俞良祯道，“不过今天先不急。”
话音未落，西方天际忽然响起嗡嗡的轰鸣声。
一个眼尖的卫兵便立刻手指西天，叫了起来：“快看，我们的飞机！”
俞良祯和一干高级将领急抬头看，果然看到一架机翼下涂了青天白日徽标的飞机已经从薄薄的云层中穿出来，正往机场而来。
霎那之间，俞良祯便松了一口气，钟毅到了。
不到片刻，这架飞机便飞临衢州机场的上空，先是绕着机场飞了两圈，然后对准机场跑道一头扎下来。
十几秒后，飞机便稳狠的停泊在了跑道之上。
然后不等机场的地勤上前，飞机的驾驶航便已经打开，然后戴着飞行帽的飞行员便从机舱里钻出来，踩着机翼跳下来。
落地后，飞行员又摘掉了飞行帽，不是钟毅还能有谁？
“子韧，我的子韧老弟啊！”俞良祯上前与钟毅用力握手，末了又埋怨不已，“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为什么非得开飞机回来？”
陶光等高级将领还有衢州的官员看在眼里，都莫名羡慕。
整个浙闽战区能得俞长官如此这般礼遇的，怕就这一个。
“让总座替卑职担心了。”钟毅微微的一笑，又啪的立正，毕恭毕敬的向着俞良祯敬了记军礼，礼数还是必须尽到。
俞良祯回过礼，又问道：“一路上没问题吧？”
“没什么问题。”钟毅道，“就是飞越湘西时出了点小状况，所以在衡阳机场检修时花了点时间，让总座还有诸位同僚担心了。”
“没有事就好。”俞良祯庆幸道，“回来就好。”
钟毅便又说道：“总座，时间紧，咱们就不说废话了，衢州县长到了吗？”
俞良祯便回过头招呼道：“曹县长？”
衢州县长曹应龙赶紧上前，恭声道：“卑职衢州县长曹应龙，见过钟将军。”
钟毅轻嗯一声，也不管这是在机场，还有这么多人在，直接就开始了办公：“曹县长，战区下发的公函想必你已经看到了，我现在只想强调一点，时间很紧！半个月，半个月内必须完成机场的扩建！”
曹应龙慨然道：“只要建材到位，半个月绝没有问题！”
俞良祯便说道：“建材没有问题，扩建所需木料以及洋灰，三天之内准到！到时候如果缺了一根木头或者一吨洋灰，曹县长你只管给我俞良祯打电话！”
钟毅点了点头，又对俞良祯说道：“总座，咱们这就去龙游？”
“现在就过去？”俞良祯愕然道，“你刚开了七八个钟头的飞机，不累吗？要不要先到衢州县城休息一天，咱们明天再过去？”
“不用了，我一点不累。”钟毅摇摇头，又道，“再说现在也没有时间休息，小鬼子马上就要发起第二次浙闽会战了，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做好备战工作！现在耽搁一天，等到开战时就极可能会多死成千上万人！”
“子韧你说的对，我们这就过去。”俞良祯悚然点头，回头说道，“张副官，赶紧把车开过来，我们这就出发去龙游。”说完，又对曹应龙说，“曹县长，你给龙游县公所打个电话，让他们那边赶紧准备，我们下午就到！”
“是是是。”曹应龙连连点头应是。
(本章完)
浙西多山，衢州通往龙游的公路崎岖多弯，很不好走。
吉普车上，钟毅却稳如泰山，问俞良祯道：“总座，雷达到了吗？”
早在从美国运身之前，钟毅就已经通过李奇摩的关系，从英国的马可尼公司订购了两台陆基预警雷达。
雷站技术问世已经有好多年，但是第一台实用雷达却直到四年前才问世，是由英国人罗伯特·沃特森·瓦特发明。
马可尼公司则是首家生产预警雷达的工厂。
不过，马可尼公司现在的日子不怎么好过。
因为迄今为止，他们除了接到英国政府的二十部雷达的订单外，就再也没有接到更多的订单，因为这时候，世界上还没有一个国家真正认识到雷达的好处。
只有等到明年，等到德军大规模入侵西欧各国，等到德国空军大规入侵英国本土，等到英国皇家空军凭借二十部陆基雷达挫败了德国空军，世界各国才会认识到雷好的利害，然后开始大力发展本国的雷达技术以及装备。
但是现在，雷达技术并不怎么受世界各国重视。
包括美国，现在也只是尝试在军舰上安装雷达。
所以，钟毅没费什么波折就从马可尼公司买到了两部陆基雷达。
钟毅打算将其中的一部雷达安装在衢州机场前沿的龙游县境内，这样当有日军飞机从上海、杭州方向前来窜犯时，就能够给机场提供预警，驻扎在衢州机场的航空战队就能提前起飞迎击甚至提前做好埋伏。
而更重要的是，在第二次浙闽会战中，浙西的义乌、东阳乃至金华将成为主战场，将雷站建在龙游县境内，就可以引导航空第1师准确及时的阻击日军的轰炸机，给陆军提供足够的空中支援。
至于另外的一部雷达，就部署在衢州机场之内，用以预警南京、九江、南昌方向的来犯敌机，因为从这几个方向前来窜犯的敌机规模不会太大，而且由于距离远，滞空时间也极为有限，所以预警时间可以缩短，将雷达部署在机场之内就可以办到。
算算时间，钟毅订购的这两部雷达，差不多也该运抵镇海码头。
俞良祯道：“子韧你放心吧，你从英国订购的两部雷达已经到了，而且，我已经专门派车运到金华了。”
“已经运到金华了吗？”钟毅喜道，“太好了。”
停顿了下，钟毅又道：“龙游县的供电能跟上吗？”
“供电也不会有问题。”俞良祯道，“自从浙江省府撤到金华后，省主曲黄绍宏就在富春江上游修建了几座水电站，龙游县境内正好就有一座。”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钟毅喜道，“只要选好了雷达站的地址，就能动工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甚至还有可能赶到鬼子发动进攻之前落成。”
俞良祯闻言微微蹙眉，道：“子韧，雷达站的选址工作其实也已经做差不多了，不过遇到了一点状况，可能有点麻烦。”
“怎么了？”钟毅道，“什么状况？”
俞良祯道：“是这样的，经过筛选，发现龙游县境内最适合修建雷达站的山头，就是城东三十里的龙头山，这龙头山孤峰耸立，周围无遮无掩，无论鬼子飞机是从杭州来、上海来甚至是从南京过来，基本上都无所遁形，只是……”
说到这里一顿，俞良祯又接着说道：“只是这龙头山是块风水宝地，山上修建了龙游本地不少大族的祖坟，可说是一座祖坟山。”
“祖坟山？”钟毅蹙眉道，“那也要移走！”
停顿了下，钟毅又接着说道：“国难当头，移走祖坟又算得什么？”
“但这工作不好做哪。”俞良祯蹙眉说道，“民间对立情绪很严重。”
“派军队，强行镇压。”钟毅斩钉截铁道，“大战当前，我们没有时间跟他们磨叽，龙头山的祖坟必须得尽快移走，给他们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内还不移走，那就直接推掉，如果国都不存在了，家也就不存在了，留着祖坟还有什么卵用？让日本鬼子给他们上坟吗？替他们孝敬祖宗吗？那也得人家愿意。”
俞良祯道：“子韧，这样不好吧？”
俞良祯的意思就是，多少赔偿点钱。
但是钟毅不想赔钱，他虽然不缺钱，但是所有的钱都得用来购买武器弹药及药品，又哪有多余的钱财用来满足这些个土豪劣绅？钟毅基本能肯定，真正的平头百姓不会闹事，苦哈哈的贫民还不是听那些个族长、乡绅的？
如果没有那些族长、乡绅挑头闹事，会有今天的民愤？
当下钟毅沉声说道：“没什么不好的，如果三天期限过去还是不肯移坟，那就抓几个挑头闹事的乡绅族长杀了，看他们还闹不闹！”
俞良祯便不吭声了，这风格，太粗暴了。
不过除了这个办法，好像也没别的招了。
不过，俞良祯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钟毅买回来的美械装备。
钟毅这次出访美国，真可谓是收获极丰，光美械装备就买回来四十个师，其中十个师肯定是属于第十集团军的。
但剩下的三十个师，钟毅却给了军政部。
而常校长又答应他，优先装备浙闽战区。
这也就是说，浙闽战区除了浙省抗敌自卫团这支半正规军性质的武装外，剩下的三个集团军二十一个师，都将会优先换装美械装备。
从钟毅落地，俞良祯就一直想问这个事，但是钟毅却一直惦记着机场还有雷达的事，所以他一直都没找到机会，现在好不容易说完了机场还有雷达站的事情，终于有了空闲了，可以说道美械装备的事了。
当下俞良祯又问道：“子韧，四十个师的美械装备什么时候可以到？”
钟毅道：“十个师的装备很快就能送到，剩下的三十个师的装备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但是三个月内肯定可送到。”
“三个月？”俞良祯失望的道，“那肯定赶不上这次会战了。”
情报显示，日军很快就要发动第二次浙闽会战，而钟毅订购的30人美械师的装备，却需要三个月才能够送到，肯定是赶不及这次大战了。
(本章完)
那也未必。”钟毅道，“或许还来得及。”
“你说什么？”俞良祯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道，“或许还来得及？”
种种迹象表明，侵华日军第十三军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连日本本土的近卫师团也已经调到上海，怎么可能再等三个月再发动进攻？
“对，或许真还来得及。”钟毅点点头道，“第一次浙闽会战，小鬼子吃了分兵合击的大亏，所以我敢断言，这次他们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一定会上来就集中全力，对鄞江展开猛攻，而且主攻方向就是水路！”
“水路？”俞良祯说道，“你的意思是，招宝山要塞还有金鸡山要塞吗？”
“是的。”钟毅点点头道，“若不出意外，这次鬼子一定会设法从招宝山、金鸡山两个要塞打开缺口，然后从水路直趋三江口。”
听到这，俞良祯的眉头一下就蹙紧。
这之前，鬼子没拿招宝山、金鸡山要塞作为突破口之前，俞良祯还不觉得，可现在鬼子真拿招宝山、金鸡山当作突破了口了吧，他的心里又没底了。
当下俞良祯不无担心的道：“子韧，招宝山、金鸡山要塞不会有问题吧？”
“总座放心，不会有问题。”钟毅断然说道，“招宝山、金鸡山这两座要塞就算不是固若金汤，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拿下，鬼子若不在这两座要塞之前死个几十万人，是不可能拿得下来的，但我觉得，鬼子没有这么大决心。”
死几十万人，那就是旅顺要塞第二了。
但现在的日本已经跟日俄战争时的日本不可同日而语，随着技术装备的进步，日军对于伤亡代价的承受能力也在衰减。
如果真在招宝山、金鸡山要塞死几十万人，估计日军的参谋总长、陆军大臣、侵华日军总司令都得换一拨人，第十三军的新任司令官，冈村宁次，只怕就要切腹谢罪了！
侵华日军不可能承受这样的惨重代价，所以说招宝山、金鸡山要塞是安全的。
俞良祯却还是有些担心，皱着眉头说：“子韧，当初武汉的龟山、蛇山要塞是怎么被鬼子炸掉的？”
钟毅道：“总座不用担心，招宝山、金鸡山要塞跟龟山、蛇山要塞完全不同。”
顿了顿，钟毅又接着说道：“首先，招宝山、金鸡山要塞的工程建设规格要远远高过龟山、蛇山两座要塞，这么说吧，招宝山要塞一座要塞所用到的土方以及洋灰数量，就足够建设十座龟山要塞了！”
“是吗？”俞良祯闻言便精神一振，“差这么多？”
“那是。”钟毅道，“总座，招宝山、金鸡山这两座要塞我可真是下了血本的，单是这两座要塞的物料费就超过三千万！如果算上人工程以及其他的各项费用，总造价更是直接奔着五千万去了！”
作为鄞江防线的核心支撑，钟毅在招宝山要塞以及金鸡山要塞真是下了血本，他从鄞西卖地所得的将近一半，都用在了这两座要塞的主体工程及周边辅助工程的建设上，所以钟毅才敢在俞良祯面前夸这个海口。
顿了顿，钟毅又接着说道：“总座，如果仅仅只是工程规模够大，我恐怕还不敢跟你夸下这个海口，招宝山、金鸡山要塞真正厉害的地方，还在于采用了一种全新技术，可以大幅度的提高要塞生存率！”
“是吗？”俞良祯欣然道，“你用了什么新技术？”
钟毅闻言只是嘿嘿的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道：“总座你不是担心鬼子会故伎重施，再次用东久迩炸弹袭击招宝山要塞以及金鸡山要塞吗？那我告诉你，如果鬼子真这么干了，无非就是浪费两架飞机还有几吨炸药，什么都得不到！”
“好的，非常好！”俞良祯欣然道，“既然这样，我也就不问了，我等着看戏，等着鬼子在招宝山要塞以及金鸡山要塞之前撞一个头破血流。”
钟毅道：“总座放心，卑职绝不会让你失望。”
俞良祯再次点头道：“我期待着这一刻。”
……
与此同时，在上海日本第十三军司令部。
冈村宁次挎着军刀走进二楼的作战大厅，正在沙盘前忙碌的宇佐美隆、日向志明还有十几个作战参谋便不约而同的收脚立正，敬礼。
冈村宁次回了一记军礼，然后大步走到沙盘前。
沙盘上展示的是即将在鄞江口展开的抢滩登陆的摸拟演练。
从沙盘上看，日军抢滩的地域包括鄞江口的南北两个半区，从北边的伏龙山一直到南边的大榭岛，正面宽度超过了四十公里。
投入的兵力规模，则为两个联队。
首批抢滩的部队，并非近卫师团，而是第五师团的步兵第11、第21联队。
在这点上，冈村宁次的想法跟宇佐美隆还是完全一致的，在他的内心深处，对近卫师团的战斗力其实也是存有疑虑。
近卫师团的官兵，虽然是优中选优，以往的战绩也是十分辉煌，但是这支部队毕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过仗，所以，这个师团的战斗经验几乎可以说是零，有鉴于此，一上来就让这样的部队担纲主枚，是极不负责任的。
但是第五师团却不一样，这个部队已经在中国战场上摔打了将近三年时间，其官兵大多都经历了残酷的战争，其军官对于中国军队也已经十分熟悉，而更为重要的是，这支部队还曾经在中国战场打出过无比辉煌的战绩。
虽然说在第一次鄞江战役中，第五师团的表现并不算好。
但这并不足以削弱第五师团的士气，反而更能激发他们的斗志，关于这点，冈村宁次两次前往第五师团的驻地视察，可以清楚的感受得到，第五师团的全体官兵无不在暗中摩拳擦掌，憋着劲洗刷之前的耻辱。
除了第五师团担纲主攻，这次进攻，还会有海军的协同。
为了配合第十三军作战，海军第三舰队几乎是倾巢出同，包括旗舰出云号在内，总计十余艘巡洋舰、驱逐舰还有数十艘巡逻艇，都将参与这次进攻，此外还将会有加贺号、赤城号两艘航空母舰也将参加战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