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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毅道:“如果你们相信我,就按现在的市价放粮!”

    “按照市价放粮?”赵行九皱眉说道,“绝对不行!”

    肖咸恩也反对道:“若按照现在的市价,鄞江百姓的家底会被掏空!”

    “百姓会骂娘的!”秦家家主也反对道,“他们会骂我们丧良心,赚黑心钱!”

    林家家主也说道:“是啊,与其是这样,还不如不放粮,至少还不会招人骂。”

    “所以,我才特意把你们四家都请过来。”钟毅道,“之所以把你们请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四家,这次的粮食危机内幕绝不简单。”

    “是吗?”赵行九道,“还能有什么内幕?”

    “这个我现在不能说,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说了那就是污蔑,而且你们也不会信。”钟毅摆摆手,又接着说道,“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们,这次的粮食危机,本质其实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不付出代价,不可能战胜我们的对手!”

    “你说的代价就是让我们四家牺牲名声?”赵行九吹胡子瞪眼道,“钟市长,这恐怕不行,我们赵家绝不会答应。”

    钟毅道:“是名声重要,还是鄞江几百万百姓的生死存亡更加重要?”

    “当然是百姓更重要。”赵行九道,“但是,我们已经在开仓放粮了。”

    “然而并没什么卵用。”钟毅说道,“我刚才说了,你们平价放出的粮食,根本到不了老百姓的手里,陈家还有跟他们暗中勾结的粮食,肯定会雇佣大量的地痞无赖,阻止真缺粮的百姓去买粮,再然后买走你们的粮食。”

    赵行九道:“但是至少我们已经尽了力了。”

    “只是为了尽力而已?”钟毅道,“百姓死活其实不重要?”

    赵行九顿时哑口无言,钟毅的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他哪里顶得住?

    钟毅又道:“名声牺牲了,还有机会挽回,可若是鄞江的几百万百姓被逼上绝路,到最后酿成了民变,就无法挽回了!想想民国十八年的关中大饥馑吧!”

    赵行九四人的脸色便变了。

    好半晌后,赵行九才又道:“可就算按照你说的,以市价放粮,你就能保证陈家还有跟他们暗中勾结的粮商不会出手?”

    “说的是。”秦家族长说道,“粮食一样到不了老百姓的手里。”

    “要的就是这个,我就是要让陈家还有跟他们有勾结的粮商把你们的粮食都吃进!”钟毅咧开嘴一笑,又道,“如果以平价出粮,他们很容易就能吃进你们四家的粮食,但是如果以现在的市价,他们就绝对不可能吃得下!”

    “明白了。”肖咸恩恍然道,“你是说,撑爆他们?”

    “对,撑爆他们!”钟毅道,“想要做成粮食霸盘,没有足够的实力是不行的!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以陈家和那些粮商的实力,恐怕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以现在的价格,把你们四家的粮食全部都吃进,到最后一定会爆仓!”

    停顿了下,又道:“只要爆仓,粮价就会断崖式回落,到时候再由市府出面宣传,你们四家的名声只会见长,而不会受损!”

    肖咸恩道:“你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我想要说的是,陈达三的实力也是很强的,我们四家手中的粮食未必就能撑爆陈家还有跟他们勾结的粮商。”

    赵行九道:“是啊,一旦不能够撑爆陈家和那些个粮商,到时候咱们四家手中可就什么筹码都没有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家和那些粮商通过天价的粮食盘剥鄞江的老百姓,如此不仅我们四家脸上无光,你这个市长只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钟毅微微一笑,道:“放心,我们不会缺筹码的!”

    赵行九等四人顿时面面相觑。

    ……

    与此同时,在余姚县的马渚镇。

    陈达三正跟十几个粮商在聚会。

    陈达三看上去六十多岁的年龄,满脸红光,也不知道是因为保养得好,还是因为最近的心情实在太好。

    十几个粮商也是神情振奋,一个个在那里高谈阔论。

    不振奋不行啊,现在鄞江的米价已经涨到每斤两角,他们手中的存粮,至少可以卖出比平时多十倍的利润!

    十倍的利润啊,意味着一年就可以赚到十年的利润!

    “诸位,诸位!”脚步声中,陈达三的长子陈启藩忽然走进来,朗声道,“再向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鄞江最新的米价已经涨到每斤两角二分了!”

    听到这,聚集在客厅里的十几个粮商顿时间欢呼出声。

    米价又上涨了两分,就意味着他们的盈利又多了两成!

    原本基数就已经足够大了,再多两成利润就极为可观!

    甚至于,现在的两成利润,也要远超往年一年的利润!

    高兴之余,这些个粮商又有些懊恼,早知道粮食霸盘这么赚钱,以前苦哈哈的卖那么多平价粮做什么?早该这么干了。

    “诸位,且听老朽一言。”这时候,陈达三却忽然说道,“粮价涨到现在就差不多了,回头告诉你们的伙计,可以适当放粮了,就让粮价维持在两角二左右,因为粮价再往上涨,那些泥腿子的钱也是有定数的……”

    话音还没有落,陈达三的次子陈启运忽然黑着脸走进来。

    陈启运走到陈达三身边,附着他老子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陈达三的脸色微微一变,正高谈阔论的粮商便立刻噤声。

    定定神,陈达三沉声道:“诸位,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小港赵家、骆驼秦家、庄市林家还有石碶肖家开始放粮了!”

    一个粮商立刻嗨了一声,又道:“我还道是什么事情呢,不就是四家放粮了么?他们四家虽然有钱,但粮食却没有我们多,就算他们把家里的粮食全部放出来,我们这里十几家也能轻松吃下,怕他个奶奶腿。”

    其余十几个粮商也是连声附和。

    “恐怕还是有些吃力的。”陈达三道,“因为他们四家没有平价放粮,而是按照现在的市价往外放粮!我们要想吃进,就意味着要支付十倍的成本!”



    听到这话,那十几个粮商的脸色立刻就垮了下来。

    “啥玩意?”一个粮商道,“他们也按市价放粮?”

    “还要不要脸了?”另一个粮商道,“说好的积善之家呢?”

    “就是。”第三个粮商道,“他们不是一贯声称要造福乡梓的么?怎么这次也学我们盘剥起乡里来了?”

    “诸位,不要扯太远了,咱们可是公平买卖,什么时候盘剥什么人了?不要瞎说!”陈达三的脑门上浮起三道黑线,又接着说道,“现在要讨论的问题是,咱们要不要把赵秦林肖四家手中的粮食也一并吃进!”

    “这怎么可能?”一个粮商立刻反对道,“现在的粮价都已经涨到每斤两角二分了,如果是小批量的吃进那没什么,可赵秦林肖四家的粮食虽然说没有我们的多,但是一千多万斤总是有的吧?全部吃进那得多少钱?得两百多万大洋!”

    “是啊。”另一个粮商也叫苦道,“上哪筹这么多钱?”

    刚才说到粮价飙涨之时,一个个叫得比谁都欢,但现在要他们出钱了,就又一个个开始诉苦,陈达三心下真的是腻歪得不行。

    不过再腻歪也只能忍着,因为单凭他陈家一家,做不成这个粮食霸盘。

    当下陈达三耐着性子道:“不吃进也行,那就任由赵秦林肖四家放粮吧,但是我想要提醒你们一句,整个鄞江一市七县几百万人口,总的购买力是有限的,如果让赵秦林肖四家把那些泥腿子的钱都给掏空了,咱们的这些粮食可就全都砸在手里了。”

    “这个怎么能行?”又一个粮商大叫道,“这不成了忙碌半天,却让他们四家捡了落地桃子?咱们却什么都没捞着?”

    “什么都没捞着?”陈达三嗤的一声笑,又道,“不,你错了,你还是能捞着一肚子的粮食,但我要提醒你,错过了这个店,你这一肚子的粮食就再不可能卖出了,或者非要卖出也行,你得亏本卖出!”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又一个粮商大叫道。

    “既然知道不行,那就不要犹豫!”陈达三拍案而起道,“不就是两百万大洋吗?回家挤巴挤巴,终归还是挤得出来的,实在不行就去找钱庄借贷,哪怕是五分利、一角利,那也是稳赚的,左右不到半个月就能见分晓!”

    一听到这话,十几个粮商又开始叫苦。

    “陈老东家,我家是真的挤不出来了。”

    “我家也是,上次的五万大洋都是拿老宅抵押借的钱。”

    “我比你们还惨,我是拿自家五千亩水田作押借的款。”

    “我说陈老东家,你们陈家家大业大,财力雄厚,要不然赵秦林肖四家的粮食,就由你们一家吃下得了,反正最后赚的也是你们陈家最多,是吧?”

    “对对对对,陈老东家,您看怎么样?要不就这么着?”

    陈达三便一巴掌重重拍在面前茶几上,厉声道:“既然这样,那就这样散伙吧,大家各自回去赶紧卖出手中的粮食,自求多福吧。”

    “陈老东家,你这是要放弃统一战线?”一个粮商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厉声道,“可不能这么干哪?你要是这么干,粮价还不得瞬间雪崩?甚至于连原来的两分都卖不到,可我们的粮食却都是五分、七分甚至一角收来的,我们不得赔死?”

    “若不想赔死,那就赶紧想办法筹钱!”陈达三冷然道,“还想让我们一家吃进,我陈家要有这实力,当初又何必拉上你们十几家?”

    “成吧,那我们这就回去筹钱,这就回去。”

    在残酷的生存压力面前,十几个粮商终于还是认了怂。

    送走十几个粮商,陈启藩不屑的道:“这帮子鼠目寸光的东西,都这时候了,不想着同舟共济,居然还想着投机取巧隔岸观火!他们也不想想,一旦粮食霸盘没能做成,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们这十几家!”

    “但现在还离不了他们。”陈达三轻叹一声,又道,“启藩,你立刻拿我帖子去诸暨县城找一九四师的景师长,这事,咱们就是按他的意思做的,现在遇到了困难了,他这个幕后主使人总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

    “是!”陈启藩恭应道。

    ……

    江东仓曹街,赵家老号。

    这是小港赵家开在江东的一家钱庄。

    说到这里,就有必要着重的讲一下,沪上的鄞江豪商基本都从事钱庄、银行业,哪怕一开始主业并不是钱庄银行业,最后也是一定会殊途同归,进入到这个行业,而且已经进入这个行业的乡党非但不会排挤,反而会各种提携各种帮忙。

    这跟晋商形成鲜明对比,晋商从事银行业的也很多,但大多互相倾辄,为了打压同乡的竞争对手,什么手段都敢用。

    但是鄞江商帮没这种事。

    所以,鄞江许多商人都从事银钱业。

    像小港赵家,不仅在上海开有多家银行、钱庄,在鄞江也有多家钱庄。

    再说赵行九,在市政府开完会之后,并没有立刻返回小港,而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家里往外卖粮食,然后就施施然的来到了赵家老号。

    姜是老的辣,如果钟毅的判断靠谱,那么在赵秦林肖四家开始放粮后,陈家和暗中勾结的十几家粮商就一定会吃进!但是赵行九非常确信,陈家还有那十几家粮商恐怕已经没有多余的资金,所以他们一定会来找钱庄借。

    到下午三点,柜上还真来了个粮商。

    “这不是王掌柜么?”赵行九笑道,“怎么说的,不趁手了?”

    “可不是么。”王掌柜赔着笑脸说道,“有一笔生意出了点小问题,所以想从柜上暂借两万大洋过一下桥,不过赵老东家请放心,最多半个月,一定本息奉还。”

    “短期挪借,利息可是不低。”赵行九笑吟吟的道,“两万块大洋,半个月,连本带利要还两万五千大洋!”

    “你说什么?”王掌柜叫道,“原来不是五分利么?”

    “原来是原来,现在涨价了。”赵行九笑吟吟的道,“这年景什么都在涨价,钱庄要是不跟着涨价,怎么活?”



    “可也不能涨这么多吧?”王掌柜哀嚎道,“本金两万大洋,半个月本息两万五,月息就是五角了!整整涨了十倍!”

    “对啊,就是涨了十倍。”赵行九笑着说道,“粮价不就涨了十倍?还有禽蛋肉类不也涨了将近十倍?咱们银钱业也不能落后了,是吧?王掌柜。”

    “这银钱业跟粮食禽蛋肉能一样吗?”王掌柜说完,转身就走。

    “王掌柜,慢走不送啊。”赵行九淡淡的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等你下次上门的时候,月息恐怕就不是五角,而是六角,甚至一块了哟。”

    “月息六角,还一块?怎么不去抢?”王掌柜心下腹诽,脚下也不停。

    赵行九又慢悠悠的道:“顺便说一句,我们鄞江的银钱业已经统一利率,王掌柜你只要借钱,无论是在我们赵家,还是别人家,利息都是一样的哟。”

    王掌柜的半只脚都已经踏出大门了,听到这话便立刻又收回来。

    还是那句话,现在他们这些粮商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拼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如果就此缴械投降,那就会输得底裤不剩!

    趁别家粮商不注意,提前偷偷逃跑?根本不存在的!

    只要有一家暗中卖出粮食,立刻就会形成雪崩效应,整个鄞江的粮食市场就会断崖式下跌,他们这些强做粮食霸盘的粮商,瞬间就会倾家荡产。

    所以,他们已经没别的选择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当下王掌柜又走回来,哀求道:“赵老东家,不管怎么着咱们都是老相识了,您就不能通融通融,还是给五分利?”

    “好吧,好吧,谁让我心软呢。”赵行九道,“那就四角!本金两万,半个月,连本带息带两万四千,这总行了吧?”

    “四角也太高,太高。”王掌柜哀求道,“还是太高了。”

    “四角不高了,真的不算高了。”赵行九说道,“这年头,银钱业也不景气哪。”

    见赵行九不愿再让利,王掌柜只能流着泪说道:“那好吧,那给我支两万大洋,不,给我支一万八千大洋就行了。”

    “好嘞。”赵行九当即便扭头冲着外面柜上喊道,“牛掌柜,给王掌柜支一万八千块现大洋,月息四角,半个月内连本带息需还两万一千六!不敢法币,只要银元。”

    “王掌柜支一万八千大洋。”柜上立刻开始唱和,“月息四角……”

    听着柜上的唱和,王掌柜的眼睛流下来。

    ……

    天黑之后,各家钱庄纷纷关门。

    赵行九还是没有返回小港,而是再次来到了市府。

    刚进大门,一抬眼就看到肖咸恩从另一辆黄包车上下来。

    “肖老弟。”赵行九招手道,“都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家?”

    “赵老哥你不也没有回家么?”肖咸恩说完,两人又相对大笑。

    当下两人便联袂进了市府大院,站岗的警卫自然是认识这两位,哪敢拦?

    片刻之后,赵行九和肖咸恩就扬长直入钟毅的大办公室,钟毅不敢怠慢,赶紧站起身相迎,还亲自给两位老人家倒了杯茶。

    落座之后,肖咸恩就直接说道:“钟市长,我有一事不明?”

    “我也有一事不明!”赵行九道,“为什么要借钱给粮商呢?”

    钟毅微微一笑,道:“我帮你们四家拉来这么大笔高利贷业务,不好么?”

    “能有钱赚当然好,但那也得看是什么钱。”赵行九拿手中拐杖跺了跺脚下地板,又接着说道,“但是把钱借给那些粮商,既便借的是月息四角的超高利贷,我这心里面也仍旧是不得劲,就跟吃了一只苍蝇似的。”

    “但你们终归还是借了。”钟毅微笑道。

    “废话。”肖咸恩没好气道,“你钟大市长发话,我们四家敢不听?”

    赵行九接着说道:“但你要是不能说出个道道来,我就拿拐仗抽你!”

    “我的道理其实很简单。”钟毅脸色一肃,又道,“如果你们不借钱,这些个粮商因为资金不足,或许会爆仓,或许粮食霸盘会崩盘,但他们并不会遭受致命的打击,过段时间他们说不定就会卷土重来!而且会变得更加凶残!”

    “可借钱给他们,不成了资敌了么?”肖咸恩道,“粮商借了我们的钱,然后去买我们的粮食,最后不成了拿我们的钱帮助粮商做粮食霸盘?”

    “这当然不一样。”钟毅道,“粮商欠了你们高利贷!”

    “高利贷又如何?”赵行九道,“如果最后我们的粮食顶不住,让陈家和那些粮商做成了粮食霸盘,他们只需卖出一小部分粮食就能把钱还上,我们定的利息虽高,但是奈何时间太短,根本就伤及不了他们的根本!”

    肖咸恩接着说道:“你也别妄想能从别的地方调粮,去年除了咱们鄞江,浙省别的地全都粮食减产,甚至连国家储备粮都缴不齐,就近的上海就更不用说,法租界、公共租界还有三百多万人嗷嗷待哺。”

    “放心吧。”钟毅道,“他们永远都做不成粮食霸盘!”

    “我们还真就不放心。”赵行九道,“除非你摞底牌。”

    “好吧。”钟毅无奈,压低声音道,“不瞒两位,早在半个月前,我就已经从米国订购一百万吨玉米,算算时间,最多再有十一二天的时间,第一批五万吨玉米就能运抵鄞江,到时候粮价就会断崖式回落!”

    “老天,五万吨玉米?!”

    陈行九和肖咸恩顿时间瞠目结舌,好大的手笔!

    “所以……”钟毅阴阴一笑,又道,“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摧毁他们的粮食霸盘,其实根本不用这么麻烦,我只需放出这一百万吨玉米的风声即可,但我想要的并不只是摧毁他们的粮食霸盘,我想要的是,让他们去死!”

    陈行九、肖咸恩神情凛然,原来钟毅存的是这个打算哪!

    都说这小子打起仗来够狠,没想到打起经济战来也还是这么狠!

    顿了顿,钟毅又说道:“这些个值此国难当头,却仍旧唯利是图、罔顾民族大义、罔顾国家利益的臭蠹虫,我要让他们赔一个倾家荡产!我要他们全都去死!”



    转眼间十天已经过去,时间来到了元宵节。

    马渚镇的陈老爷从嵊县雇了个越剧戏班子,从元宵节的前一天开始,要连着唱十天的戏文,引得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全跑来马渚看戏。

    一时之间,马渚镇成了余姚最热闹的去处。

    因为热闹,所以十几个粮商再次齐聚陈家,就没那么扎眼。

    镇口的晒场上戏文正唱的热闹,陈家客厅里也是人声鼎沸。

    陈达三双手虚压了压,示意一干粮商安静,然后问大儿子:“启藩,你看清楚了?”

    “儿子看得清清楚楚!”陈启藩笃定的说道,“小港镇上的赵氏粮行,骆驼镇上的秦氏粮行、庄市镇上的林氏粮店,还有石碶镇上的肖家米店,全都已经关门了!”

    陈达三还是有些担心,又问道:“会不会有诈?你有没有深入打听过?”

    “爸,你就放宽心吧,儿子都已经打听清楚了!”陈启藩笃定的说道,“赵秦林肖四家确实是没粮食了,都卖完了!”

    陈达三道:“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陈启藩道:“儿子买通了赵氏粮店的一个伙计,那个伙计已经在赵氏粮行干了足足二十年,对赵氏粮行的底细可谓了如指掌。”

    陈达三目光转向在座的各位粮商,微笑着说道:“诸位全都听清楚了?”

    在座的十几个粮商不约而同点头,陈达三又道:“小港赵家、骆驼秦家、庄市林家还有石碶肖家已经没有粮食了,放眼鄞江,除了咱们外,已经没人手里有粮食了,虽说难免还是让他们四家也赚了一些鲁,可咱们的这个粮食霸盘,终究还是做成了!”

    陈达三话音刚落,在座的粮商便立刻欢呼出声。

    “太好了,粮食霸盘终于做成了。”

    “可不是,这下可以大赚一笔了。”

    “也是不枉了我们赌上身家性命,可算是成了!”

    “娘希匹,最近这半个月,我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不过,今天晚上,老子却是可以美美的睡个囫囵觉了!”

    “王掌柜,只怕还是睡不成的吧?”

    “就是说,你家三姨太能饶了你?”

    “哈哈哈。”客厅里顿时间笑声一片。

    停顿了下,王掌柜忽又想起一件事来,当即对陈达三说道:“陈老爷子,有个事是不是得考虑一下了?”

    陈达三抽了口旱烟,问道:“什么事呀?”

    王掌柜道:“咱们从赵秦林肖四家钱庄借的高利贷,可是就快要到期了。”

    一听到这,刚刚还在弹冠相庆的十几个粮商,脸上表情立刻就垮了下来。

    是啊,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们还欠着四家的钱庄两百多万的高利贷呢!

    而且,这两百多万的高利贷还是以四角的月息借的,哪怕只超出半月期限一天,也要多付半个月利息,就是足足四十多万块现大洋!

    停顿了下,王掌柜又说道:“离半个月的期限就只剩五天了,咱们上哪筹钱去?”

    其余十几个粮商纷纷附和:“是啊,短短五天时间,让我们上哪儿去筹集两百四十多万块现大洋?这要是超出了期限,哪怕只一天,也要多付四十多万现大洋的利钱!”

    “最糟的恐怕还不是这个。”王掌柜说道,“咱们现在是吃了一肚子的粮食,这些粮食只要卖出一部分,就足够还上借的高利贷,可问题的,卖粮食需要时间,短时间内咱们根本卖不出这么大宗的粮食,这可怎么办才好?”

    十几个粮食便齐刷刷把目光转向陈达三。

    当初游说大伙借高利贷吃进粮食的时候,陈达三可是说过他有办法。

    迎着一众粮商的焦灼的目光,陈达三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的旱烟管,又道:“大家不用担心,这事,我已经想好对策了。”

    王掌柜立即拱手道:“愿闻其详。”

    陈达三淡淡的说道:“前段时间,姓钟的不是搞了个商业用地拍卖会?而且,卖的还挺好的,足足卖了五千万!”

    听到这,在座的粮商的眼睛顿时亮起来。

    陈达三嘿嘿一笑道:“拿出这五千万来,差不多也够买下咱信手里的粮食了。”

    听到这,在座的十几个粮商的眸子里边更是流露出饿狼一般的目光,五千万!这可是整整五千万哪!

    就算让陈家拿大头,他们十几家,每家也能分上至少三百多万法币!

    虽然说现在的法币已经严重贬值,但是三百多万法币仍是个大数目!

    只不过,也不是没有人保持冷静,比如说王掌柜,脑子就非常清醒。

    “可是……”王掌柜眉头一皱道,“怎么让姓钟的拿出钱来买粮呢?”

    “这事还得落在省里的大员身上。”陈达三道,“一九四师的景师长,已经通过他的上峰跟省里的大员打过招呼,等过了元宵,省里就会给鄞江市政府下达公函,要求鄞江市政府出面解决市面缺粮的问题!”

    说到这里停顿了下,陈达三又道:“鄞江市面上长时间没粮食可卖,终归不是个事,终归还是要落在鄞江市政府头上解决的。”

    “让省里下达命令?”王掌柜道,“妙,这一招妙啊!”

    其余十几个粮商也是纷纷附和,这个法子确实是极好。

    陈达三嘿嘿的一笑,接着说道:“到那个时候,迫于省里边的压力,鄞江市政府就必须拿出真金白银从我们各家手中买粮,籍以平抑粮价!所以,最近这几天,还是要让粮价再往上飙涨一波,将价格推到每斤五角!”

    顿了顿,陈达三又阴笑一声道:“到时候等钟毅出面,咱们再以半价将手中的存粮卖给鄞江市政府,咱们做出这么大让利,也算是对鄞江的父老有一个交待了。”

    “啊对,对对对。”王掌柜笑道,“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有节操的商人,造福乡梓是咱们职责所在,职责所在,呵呵,呵。”

    其余的十几个粮商也是跟着大笑。

    这种既赚了钱还能当个好人的感觉,真的是很爽!

    以后要是能够每年来一波粮食霸盘,也是极好的!



    只不过,陈达三终究还是低估了景顺阳背后的整个利益群体的能量!

    事实上,不用等过了元宵节,就在今天,钟毅就已经接到了省里下达的公函,对最近半个月鄞江市面上出现的物价飞涨、秩序崩坏的现象,提出了严厉的批评,并且要求鄞江市政储尽快拿出切实有效的解决措施。

    在公函的最后,还加了一条,不允许采取破坏市场秩序的暴力手段,更不许以武力逼迫鄞江的商家,行强买强卖之事实!

    “好嘛。”钟毅放下手中公函,嘴角微微一勾道,“我还真低估了他们的能量,没想到他们还能绑架省主席!”

    钟毅相信省主席黄绍宏不至于参与其中。

    但是黄绍宏已经被粮商背后的利益群体所绑架,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那么粮商背后的利益群体是个什么群体?正确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在省里,恐怕也只有鸦片走私的利益群体有这个能量,兼有这动机。

    胡保真苦笑道:“作为省主席,黄绍宏下达这样的公函,没任何问题。”

    “的确没问题。”钟毅微笑道,“值此元宵佳节,让鄞江三十万市民节衣缩食,甚至于饿肚子,的确是我这个市长没当好!我确实应该检讨!”

    但有一句话钟毅没有说出来,这是为了打赢经济战争必须付出的代价。

    说到这里一顿,钟毅又说道:“老胡,立刻以我的名义,给省里回一封公函,谴词造句一定要尽可能认真,态度要尽可能的诚恳,并且向省里保证,我们鄞江市政府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问题!”

    “好的,卑职这就草拟公函。”胡保真说完就匆匆离去。

    目送胡保真的身影出门而去,赵行九收回目光,微笑道:“钟市长,你是打算对省里采用拖字诀吧?”

    最近这半个月,赵行九跑市府的频率非常之高。

    连带着,赵行九跟钟毅的私人交情也突飞猛进。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利益,才是友谊的基础!

    没有利益的深度捆绑,想跟赵氏这样的百年豪门攀交情?痴人说梦!

    不过现在嘛,钟毅跟赵行九几位族长的交情是真的不错,甚至就连肖咸恩,对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这也为下一阶段的浙江海防总队的编练,开了一个好头。

    所以说,危机,危机,危险中往往蕴藏着机会,原本是一场凶险的经济战,谁曾想却反而给钟毅带来了编练浙东海防总队的契机呢?

    “赵老爷子,你可不要瞎说。”钟毅微笑着说道,“什么拖字诀?我是那样的人吗?对于省里的意见,我肯定是极为重视,并且立刻召集有关部门研究方案,再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拿出来了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

    “是是。”赵行九一撇嘴说道,“你这个最短时间,是五天还是十天?”

    钟毅道:“这个嘛,要想解决问题终归要一个过程,心急喝不了热粥。”

    “你呀。”赵行九摇了摇头道,“你难道就不担心他们会狗急跳墙?因为再过四天,就到了他们还高利贷的期限。”

    “怎么会?“钟毅嘿嘿一笑,道,“我早就防着呢!”

    说此一顿,钟毅将目光投向窗外,窗外的大街之上,警察局的巡警已经恢复戒严,不管什么人上街都会遭到极为严格的盘问,当然,巡警的纪律也比以前好多了,只是盘问,绝不敢像以前那样吃拿卡要。

    ……

    当天晚上,由胡保真草拟的回函,就拍发到了省里。

    半小时后,这封回函就已经摆放在了牛见虎的案头。

    第二十八军副军长汤建平正好在向牛见虎汇报工作,也见到了这封回函。

    汤建平便立刻冷笑一声,沉声道:“总司令,姓钟的说的虽然好听,但是摆明了就是想要利用拖字诀!”

    “拖字诀?”牛见虎阴阴一笑道,“那也得他拖得了!”

    “嗯?”汤建平目光一亮,又道,“总司令有办法了?”

    “不是我有办法,而是姓钟的自己犯了众怒。”牛见虎道,“如果你去鄞江看看,就会知道现在鄞江百姓已处于什么样的境况,说是水深火热也是毫不为过!都已经这样了,姓钟的却仍旧采取高压政策,不许百姓说话!”

    汤建平心里说道,这可不是党国官员的常规操作么?

    不过面上,汤建平却义愤填赝道:“姓钟的真是太过分了!”

    “是嚣张,不是过分!”牛见虎道,“不过姓钟的终究会为他的嚣张而付出代价,鄞江的百姓只怕就要闹出民变了!”

    “民变?”汤建平道,“总司令,这一来,一九四师就可以顺理成章接管鄞江!”

    顿了顿,汤建平又道:“只要一九四师接管了鄞江,鄞江的一切军政事务就都由景顺阳说算,到时候随便给钟毅安个什么罪名,就能枪毙了他,正如他当初随便给陈金木安了一个通敌的罪名,嘿嘿,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牛见虎只是哼哼两声,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在内心里,牛见虎毫无疑问也是想杀了钟毅的。

    为什么?因为钟毅断了他们的财路啊,每年上千万大洋的好处,就因为姓钟的胡搅蛮缠给搞没有了,不杀他杀谁?

    至于说鸦片祸国殃民,难道他们不卖,别人就不卖了?

    就算他们中国人不卖,难道日本人就不会想到卖鸦片?

    一句话,只要有人吸大烟,这鸦片走私就永远禁不绝!

    所以在牛见虎的眼里,钟毅说什么为国为民都是扯蛋,钟毅就是要跟他们过不去,先借用禁烟的大义把他们整死,然后独吞鸦片走私的全部好处。

    正因此,他们跟钟毅之间就是你死我活的战争,没有任何调和的余地。

    想到这,牛见虎便又吩咐暂时主管第二十八军的汤建平道:“汤副军长,你回去就给景顺阳发电报,让一九四师立即做好准备,伺机而动。”

    “是!”汤建平起身,抬手啪的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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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在慈溪逍林镇。

    大年初三下的一场大雪还没有化完,昨天又下了一场大雪,使得整个浙东的平均积雪深度超过了三尺,局部山区的深度更是超过两米。

    记载以来,这或许是浙东最大的一场降雪。

    李四根披着白色帆布披风,双手抄着步枪,从背面爬上不到一座五十米高的小山包,快到山顶的时候,又往侧面一滚,落进一个雪坑。

    雪坑里的“一团积雪”便立刻向上拱起来,紧接着变成了一个人,原来也是一个身披着白色帆布披风的特战队员。

    “山娃子,有什么异常没?”李四根问道。

    从积雪中坐起的山娃子道:“没,一切正常。”

    “行,那你先回去休息吧。”李四根点点头道。

    山娃子应了一声,抄起步枪从小山背面下了山。

    李四根则往前一步卧倒在雪坑中,再以双肘支地往前爬行了半米,便已经来到了雪坑的边缘,从这里往下看,正好可以看到镇上一栋大院,这栋大院表面上没任何异常,但是李四根却知道,一九四师的师部就隐藏在这栋大院里边。

    他们找到并盯住一九四师师部已经足足十天了!

    ……

    鄞江,市府大院。

    安镇远快步走进钟毅的大办公室,立正报告道:“市长,四中队报告,一九四师师部没任何异动,一九四师的三个主力团也留在原地没动。”

    钟毅轻嗯了一声,又道:“鄞江城内有没发现可疑人物?”

    “还真发现两个。”安镇远嘴角微微一勾,又接着说道,“是昨天晚上进城的,假扮成是收购猪鬃的过路商人,刚一进城就让我们给识破了,哪有大雪天上门收购猪鬃的,这光景就是收了猪鬃也带不走。”

    钟毅笑道:“不错,观察还有分析能力有长进。”

    安镇远道:“然后这两个家伙就去了杭记米店。”

    停顿了下,安镇远又道:“再然后,我们就看到有几条黑衣帮的漏网小杂鱼,从后门溜进了杭记米店。”

    钟毅又道:“再然后呢?”

    安镇远道:“再然后等那几条小杂鱼出了粮店,就被我们给抓了,随便一审,这几条小杂鱼就全摞了,正如市长您预料的那般,那两个猪鬃商人是第一九四师派来的人,目的就是策划并发动鄞江百姓的骚乱。”

    钟毅点了点头,又说道:“回去继续给我盯着。”

    “是!”安镇远答应一声,又转身走出钟毅办公室。

    安镇远前脚刚走,曹子颖后跟就走进来,两人照面之时,曹子颖甚至还冲安镇远点了点头,露出一脸的诌媚。

    事到如今,谁看不出安镇远他们这些人才是钟毅的心腹?

    错身而过,曹子颖又快步走进钟毅办公室,抬手敬礼道:“市长!”

    钟毅轻嗯了一声,将双脚搁到了大板桌上,再然后问道:“老曹,没人闹事吧?”

    “没有。”曹子颖摇头如拨浪鼓,慨然说道,“谁敢闹事?谁敢?我借他们俩胆!”

    确实没有人闹事,因为经过了前段时间的雷霆万钧的清扫行动之后,鄞江地面上的地痞流氓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也已经吓破了胆!

    至于说普通市民,对高粮价、高物价心有不满,那是肯定的!

    但是再怎么不满,顶多也就是私底下腹诽两句,上街游行或打砸抢?不存在的!这种事情必须有人暗中串联。

    至少到目前为止,曹子颖还没有发现有人串联!

    “老曹,还是不要大意!”钟毅道,“你们继续辛苦一段时间,一定给我盯紧了!”

    “请市长放心!”曹子颖啪的立正,并且将胸脯挺得老高,朗声道,“我们警察局一定遵照您的指示,全力以赴维持鄞江治安!”

    “去吧。”钟毅微微一笑,挥手道。

    “市长,那卑职先告辞了。”曹子颖当即弯下腰,诌媚一笑然后转身扬长去了。

    目送曹子颖的身影离去,钟毅又站起身走到窗边,虽然安镇远他们截住了一九四师派出的两名奸细,但是钟毅相信,一九四师和余姚陈家派出的奸细绝不可能只有一路。

    再还有,老话常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所以单纯靠防是防不住的!

    就不知,鄞江城内的这把火会在什么时候烧起来?最后又会焚烧到什么程度?

    ……

    余姚县,马渚镇陈家大院。

    陈启藩急匆匆的走进客厅,在座的十几个粮商的目光便立刻齐刷刷的扫过来。

    陈达三也是忍不住坐直身,问道:“启藩,鄞江城内的几家粮店取得联络了吗?”

    陈启藩摇了摇头,沉声道:“爸,鄞江城内的几家粮店都失去联络了,还有我们派去进城串联的人也失踪了!”

    “什么?失踪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肯定是被抓了!”

    “那这事可麻烦了,城内要是乱不起来,姓钟的就能一直拖着不给办!”

    “是啊,这可怎么办才好,眼瞅着高利贷的还贷期限就要到了,可这钱却是一个角洋都还没见着哪!”

    霎那间,十几个粮商便炸了锅。

    “闭嘴,给我闭嘴!”陈达三拿纯铜打的旱烟管在茶几上重重磕了两下,沉声道,“慌什么?慌什么?只要我陈达三还活着,这天就塌不下来!”

    十几个粮商这才安静下来,但脸上的忧虑之色更浓。

    陈达三又接着说道:“放心,老朽早就预留了后手!”

    顿了顿,陈达三又对陈启藩道:“儿子,立刻去给裘局长打电话,就说今年正月,我们不去古林裘家走亲戚了!”

    听到这,客厅里气氛又是一变。

    “裘局长?交通局的裘晓春局长?”

    “裘局长就是后手?老爷子,你隐藏得可是够深啊!”

    “太好了,姓钟的再是厉害,也绝想不到裘局长也是我们的人!”

    “有裘局长在暗中串联策划,这鄞江城就是想不乱都不可能了!”

    “只要鄞江城一乱,一九四师就能堂而皇之的进城,接管全城!”



    江北,裘公馆。

    沪浙甬铁路江北段的段长曹建飞拉了拉头上的宽檐帽,借着拉帽檐的功夫,以眼角余光扫视四周,发现并没有人跟踪,这才低头走进裘公馆大门。

    刚进公馆大门,一抬眼就看到了客厅里踱步的裘晓春。

    见曹建飞进来,裘晓春便立刻迎上前,急声问道:“怎么样,安排好了吗?”

    “嗯,全都已经安排好了。”曹建飞点点头,又语气凝重的道,“可是局长,你真的确定要跟钟阎王作对吗?”

    钟毅对鄞江治安的铁腕整肃,普通市民自然拍手称好,但是对于那些地痞流氓或者依赖黑产业发财的人来说,却是灭顶之灾,所以这一类人真是恨死了钟毅,再加上钟毅在清扫行动中杀了不少小地痞,所以得了阎王这么个绰号。

    现在,有不少人背地里都称呼钟毅为钟阎王。

    曹建飞这么一说,裘晓春眸子里立刻流露出一丝犹豫。

    钟毅的铁腕手段,他们早已经见识过,陈金木够横吗?盘踞鄞江几十年,手下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就连省里都拿他没有什么办法,可是钟毅一来,立刻就以雷霆万钧之势,将陈金木给杀了,顺便还给他安了个通敌的罪名!

    还有,一次清扫,杀了鄞江多少流氓?

    就算没有五百个,三百个却只多不少!

    所以,裘晓春绝对不会怀疑,一旦他跳出来,那就一定会遭到钟毅的雷霆打击!

    所以,裘晓春难免有些犹豫,鄞江可是在钟毅的铁腔控制之下,单凭他们一些路警真能成得了事?一九四师真能抢在钟毅的人拿下他们之前进入鄞江城内?

    就在这时候,客厅里的电话铃忽然又叮铃铃的响起来,裘晓春赶紧上前接电话。

    简短交流了几句,裘晓春便挂断电话,然后转身对曹建飞说道:“老曹,你错了,不是我们要跟钟阎王作对,而是钟阎王他要我们的命!我们这么做只是为了保命!是防卫!我们是为民请命,是正义的反击,听清楚没有?”

    曹建飞心下忖道,尼玛,参与粮食囤积居奇,恢复鸦片走私居然也被你说成正义,我他妈也是服了。

    不过表面上,曹建飞却义正词严的道:“是!”

    抬手敬过礼,曹建飞便匆匆告辞而去。

    ……

    就在曹建飞离开裘公馆之后没有多久,江北立刻就出现了小规模的骚乱。

    先是沪杭甬铁路江北段的十几个路警,因为家中缺粮,持械冲击了江北的一家粮店,抢走了几十担大米。

    附近的市民见状,便立刻跟着冲进粮店哄抢。

    接着,江北区其他街区的市区纷纷群起效仿,开始冲击其他的几家粮店。

    人就是这样,没人带头就缩着、盘着,可一旦有人带头,开了这个先河,其他人胆子立刻就大了,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态迅速跟进。

    不到半小时,这股风波就波及到江东及海曙。

    接着,只针对粮店的冲击就演变成打砸抢烧,一时之间,整个鄞江地面都陷入骚乱,鄞江市民把积压了一整个年关的戾气都释放了出来!

    ……

    钟毅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报告。

    周宝玉着急忙慌的冲进钟毅的办公室,却看到钟毅正跟赵行九、肖咸恩、胡保真还有秦林两家的族长围坐在红木茶几边,悠闲的喝茶。

    看到这幕,周宝玉先是一愣,遂即又说道:“市长,不好了。”

    “慢慢说。”钟毅拿起紫砂壶给赵行九等逐一斟茶,头也不抬的说道,“天塌不下来。”

    “呃,是。”周宝玉恭应一声,又接着说道,“市长,刚刚曹局长报告,江北区连续发生了十几起打砸抢粮店的骚乱,事态快要失控了!”

    “知道了。”钟毅沉声道,“告诉曹子颖,让他尽最大努力控制住事态!”

    周宝玉心说这就完了?就没点更进一步的指示?但是嘴巴嚅动了两下,终究没敢问,而只是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目送周宝玉身影远去,赵行九皱眉说道:“小钟,你这是不是有些托大?”

    从称呼中就可以看出,钟毅跟赵行九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因为赵行九都开始亲热的称呼钟毅为小钟了。

    胡保真也深以为然道:“是啊市长,这可是骚乱,一个处理不好就有可能酿成民变!”

    胡保真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民变,对于地方长官来说可是杀头的大罪,古往今来,有多少封疆大吏就倒在这民变之下?

    钟毅却摆摆手,说道:“放心,乱不起来!”

    钟毅有这自信,因为在年前的雷霆万钧的清扫行动之中,鄞江百姓胸中的戾气就已经得到很大程度的释放,年关前后的物价飞涨,虽然重新积累了一定程度的戾气,但是这点戾气远未到酝酿成民变的程度。

    当然,钟毅之所以有这个自信,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他手中掌握的实力!

    李子任的警备团虽然不在鄞江,但是赵秦林肖四家的民团此刻就在鄞江,再还有何文希所率领的浙东海防总队军官训练班,此刻也在鄞江,这支军官训练班由一色的学生组成,思想单纯、朝气蓬勃,跟当年的黄埔学生军一样好战!

    所以,钟毅根本不担心鄞江局面失控,不可能!

    ……

    钟毅根本就不相信鄞江的局面会失控,裘晓春却不这样认为。

    将近中午时分,裘晓春接到手下报告,江北的打砸抢烧已经漫延到了江东以及海曙,并且已经波及到了包括粮店在内的所有店铺,当即就觉得大势已成。

    当下裘晓春就抄起客厅的电话,要通了余姚马渚的陈达三家。

    “喂,亲家公吗?我是老裘啊,哈哈。”好家伙,敢情裘晓春跟陈达三是儿女亲家。

    电话对面便传来陈达三的声音:“原来是亲家公,这时候打来电话,是不是鄞江那边有好消息了?”

    “对,有好消息!”裘晓春笑道,“鄞江已经乱起来了!”

    说到这停顿了下,裘晓春又说道:“亲家公,你现在就可以通知景师长,让他们一九四师赶紧开进鄞江平乱!”



    余姚马渚,陈家大院。

    陈达三放下手中电话,环顾四周的十几个粮商道:“诸位,这是鄞江交通局裘晓春局长打过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向我们报告了一个好消息,鄞江城,已经乱了!那些饿急了眼的泥腿子已经开始在打砸抢烧了!”

    “太好了,总算乱起来了!”

    “这下一九四师就可以进城平乱了!”

    “说的是,只要一九四师进了城,鄞江的事就是我们说了算了!”

    “哈哈哈,景师长进城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让鄞江市府拿出钱来买粮食,不然怎么平息城内骚乱?”

    “娘希匹,终于可以把高利贷给还上了!”

    一时之间,在场的一众粮商尽皆弹冠相庆。

    在他们胸中憋了十多天的一口浊气也终于吐出来。

    陈达三胸中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落回到了肚子里,说真的,最近这半个月来,他也是提心吊胆睡不着!

    不过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那些个粮商却是来了兴致,互相招呼着看戏去了,因为戏班正好演到铡美案,这可是一出经典的曲目。

    ……

    回头再说鄞江市府。

    安镇远迈着标准的齐步,不疾不徐走进大办公室,向钟毅报告道:“市长,特战四中队刚刚发回电报,驻扎在逍林、掌起的一一二四团以及一一二五团已经紧急开拔,行进方向正是慈城、鄞江!”

    听到这里,正在喝茶的赵行九等人顿时脸色微变。

    陈行九道:“景顺阳这厮,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了!”

    肖咸恩道:“我可是听说,这景顺阳是一头恶虎!”

    秦林两家的族长也表示担忧,不管怎么说,一九四师都是正规军,眼下鄞江城内只有浙江海防总队一支学生军,外加他们三个民防团,真要打起来,他们能顶得住吗?这两位族长对国军的认识还停留在当年那支骁勇善战的北伐军上!

    只有钟毅知道,现在的国军早就不再是当年那支北伐军。

    尤其是像一九四师这种杂牌,战斗力就是渣!渣都不如!

    “还恶虎?”钟毅哂然一笑,说道,“我马上就让他变成困虎!”

    说此一顿,钟毅又回头对安镇远道:“小安子,立刻给四根发电报,让他带人把一九四师的师部端了,把景顺阳抓起来!”

    钟毅也是够嚣张,一个正规军师长,一句话他就敢抓人!

    “抓景顺阳?”陈行九闻言愕然道,“这可是正规军师长,这样做好吗?会不会引来第二十八军甚至于第十集团军的激烈报复?”

    其余胡保真、肖咸恩等人也表示担忧。

    安镇远却是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是,转身去了。

    而钟毅,也是自始至终没有喊回安镇远的意思。

    一直以来钟毅坚信一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对于像景顺阳这样的恶人,必须干死,绝对不能给他半点反扑的机会!不然,等他缓过来或许咬不死你,却能恶心你。

    皱了下眉头,赵行九说道:“看起来,我们也该有所准备了。”

    说到这一顿,赵行九又道:“小钟,我能不能借你电话一用?”

    钟毅肃手道:“老爷子请便。”

    赵行九当即上前抄起电话。

    ……

    江东,仓曹街,赵家老号。

    “冲,跟我冲,抢了赵家的钱庄!”一个牛高马大的壮汉挥舞着手中的扁担,冲身后跟随着的几十个市民声嘶力竭的高喊道,“只要抢了赵家的钱庄,我们就发财了!大家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这样好吗?”一个市民有些犹豫。

    另一个市民也道:“赵家可是积善人家,平时多有帮衬乡里。”

    “我呸,去他娘的积善人家,去他娘的帮衬乡里!”壮汉道,“他们赵家的银元都多到能从小港铺到上海,怎不见他们家拿出来分给我们一些?只是隔三岔五的拿出些小钱修个路架个桥什么的,也就能够糊弄一下你们这些人!听我的,抢就对了!”

    说这到,壮汉便抄着扁担率先冲向赵家老号大门。

    ……

    赵家老号大门内。

    赵行九今天不在,话事的是姓牛的掌柜。

    面对几十乱暴民,牛掌柜却是一点不慌,因为这些暴民全都是赤手空拳,顶多就是抄着扁担板凳之类的器物,而他们赵家老号却有上百号荷枪实弹的民壮,这是几天前赵行九从小港镇调来保护钱庄的。

    “牛掌柜,怎么办?”一个民壮大声道,“这些暴民冲过来了?”

    “慌什么?”牛掌柜闷哼一声,又说道,“全都听我命令,给我集中火力、瞄准了领头的那个家伙打,这家伙名叫马老三,是江东地面上有名的流氓混混,上次清扫行动让他侥幸躲过了,这次却无论如何不能放过!”

    “是!”守在院墙上及二楼窗前的几十号民壮便齐刷恻的举起枪。

    虽然这些枪五花八门,有步枪、有火铳、有鸟枪,甚至还有前清留下的抬枪,但是架不住数量多,几十杆枪一架,黑洞洞的枪口往前面一瞄,还是挺吓人的。

    那个名叫马老三的壮汉明显就有些胆怯,但是还没等他转身逃跑,赵家老号内的几十号民壮就已经不等命令、自行开枪了。

    “平平平!”连续的枪声响过,一蓬蓬的硝烟腾起。

    牛掌柜和一干民壮再定睛看时,只见那个马老三早已经倒在地上,整个身体几乎被打成了筛子,只剩下双腿还在不停抽搐。

    马老三身后的暴民也遭到波及,好几个被鸟枪的铁砂打到,倒在地上哀嚎。

    剩下的几十号暴民哪见过这个,当时就吓得作鸟兽散,一场针对赵家老号的打砸抢烧在枪杆子的威胁下瞬间就瓦解于无形。

    牛掌柜却还不满足,沉声说道:“东家一贯教民我们要造福乡梓,现在街面上其他各家商铺正遭受暴民的冲击,我们绝不能坐视不理!”说此一顿,又对一个民壮说道,“阿壮,你带领一队人从左侧出击,阿根,你带领另一队人从右侧出击,把仓曹街上的暴民都给我抓起来!”

    寂寞剑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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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毅的估计丝毫不差。

    发现赵家、秦家、林家还有肖家的民团出击之后,江北、江东还有海曙的暴民立刻就偃旗息鼓,除了少数枯恶不悛的首恶分子遭到击毙之外,其余的绝大多数暴民都乖乖的放下手中器械,接受民团的收押。

    这些暴乱分子原本还以为,在他们遭到收押之后,将面临极其悲惨的命运,严刑拷打还是轻的,说不定还要遭受重罚!

    这对于他们来说不啻于灭顶之灾,因为他们仅有的那点钱都已经被高粮价、高物价给消耗殆尽,实在拿不出钱来给自己赎身。

    然而,让这些暴民感到意外的是,在把他们集中关押到江东的大教场之后,鄞江市府就没了下文,非但没有对他们严刑拷打,反而每天定时两顿稀饭,供给他们吃喝,这倒是反而减轻了他们家里的负担了。

    ……

    此时,在鄞江市政府。

    张远西正好前来向钟毅汇报工作。

    张远西道:“路过大教场的时候,我看到里边收押了好多暴民,少说也有好几千人,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个暴民?”

    钟毅说道:“镇压暴乱,自古以来当政者采取的都是铁腕手段!”

    “你打算杀了他们?”张远西脸色大变道,“这么做可有些过了。”

    “我当然不会杀了他们。”钟毅摆摆手说道,“但他们必须接受惩罚。”

    说到这一顿,钟毅又道:“你不是一直在说,没有足够的民夫,鄞江新区第一期五千亩的三通一平没法及时完七吗?这几千暴民,就是派给你的免费劳役!”

    “能有几千的免费劳役,这当然是好。”张远西道,“可这也不够啊。”

    “先不要急。”钟毅笑道,“多则俩月,少则半个月,我就能给你找来数以十万计的免费劳役,只需要管他们吃饭就行的免费劳役!”

    “是吗?”张远西兴奋的道,“那我可等着了。”

    两人正说话间,周宝玉忽又匆匆进来,急声道:“市长,中央军的一一二四团突然出现在望京门外,要求进城镇压暴乱!”

    “二哥,今天先说到这,我出去一下!”说完,钟毅就站起身往外走。

    没多久,钟毅就带着安镇远等几人来到望京门,这时候,何文希率领的一支学生军已经隔着望京门,跟一一二四团陷入对峙,双方都已经把二四式重机枪架起来,何文希甚至还从警备炮营借来了几门迫击炮。

    看着城墙根下一字摆开的六七门迫击炮,西门外大街上的一一二四团的官兵们就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家伙不如人哪!

    但是一一二四团的团长却没有怂。

    管德宽往前跨一步,厉声大喝道:“你们是想造反吗?竟敢拿枪炮对着中央军?!”

    听到这,一一二团的官兵便立刻又稍稍恢复一些士气,是啊,老子可是中央军,还怕他们一帮民团?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啊!

    何文希也毫不含糊,反唇相讥道:“不是我们想造反,是你们跑鄞江来做什么?”

    “废话,你当我们愿意来鄞江啊?”管德宽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地方武装管不好地方,惹出乱子,然后战区长官部才让我们来平乱?”

    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警告你们,赶紧把路给我让开!不然,因此造成的一切后果都由你们承担!”

    “是吗?不知道能有什么后果?”

    管德宽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忽然从城门内传来。

    紧接着,一个年轻英挺的身影便从城门走出来。

    管德宽的目光一下落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然后目光便微微一凝。

    人的名,树的影,虽然之前从来没见过,但这并不妨碍管德宽瞬间就做出判断,从城门内走出来的这个家伙,肯定就是鄞江现任市长钟毅。

    对钟毅,管德宽就不敢太过分,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堂堂少将。

    当下管德宽抬手敬礼道:“钟市长,卑职奉命率部前来鄞江平乱,还请你配合。”

    “配合没有问题。”钟毅径直走到管得宽的面前,淡然道,“不过,既然管团长你是奉命行事,那么,公函呢?”

    管德宽呃了一声,答道:“来得急,没顾得上拿公函。”

    “那这事就有些难办了。”钟毅道,“地方跟军队上毕竟不太一样,你们一九四师的防区并不在鄞江,要是没有公函,我恐怕不能够放你们进鄞江。”

    管德宽的目光便立刻开始变得阴晴不定,似乎在权衡要不要用强?

    可是看看城墙外还有城墙上杀气腾腾的学生军,还有一字排开的六门迫击炮,管德宽便立刻又怂了,强攻没胜算哪!

    钟毅却也不着急,只是笑吟吟看着对方。

    犹豫了几分钟后,管德宽终于叫来副官,让他找地方去给师部打电话要增援。

    现在的情形很明显了,单凭他们一一二四团明显不可能拿下,所以得让一一二五团尽快赶过来,不然这出戏就没法再唱了。

    副官当即便找地方打电话去了。

    这年代的鄞江虽没有公共电话,但是城外也有不少大户人家装了电话,所以找个地方给逍林的师部打电话并不是什么难事。

    大约半个小时后,副官又急匆匆赶回来。

    一回来就附着管得宽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管得宽听了之后顿时脸色大变,旋即又警惕的扫了不远处的钟毅一眼,然后拉着副官走到人群后面,开始小声的交谈起来。

    再然后,过了大约五分钟之后,原本聚集在望京门外的一一二四团官兵便纷纷转身,开始向后撤退,又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一一二四团的两千多名官兵便从城外撤个干干净净,除了雪地上留下无数凌乱的脚印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看着这一切,钟毅的嘴角却绽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很显然,管得宽应该是发现师部已经失去联系了。

    连师部都失联了,针对鄞江的这一出戏还怎么唱?没法唱了,只能就此草草收场了!



    一九四师的异常情形,很快就反馈到了诸暨的二十八军指挥部。

    这时候,第十集团军的副总司令牛见虎也到了二十八军指挥部,正跟二十八军的副军长汤建平一起,等待一九四师从鄞江传回好消息。

    汤建平道:“总司令,一九四师拿下钟毅、整肃好鄞江的治安之后,不如就让他们留在那里不走了吧?”

    “这样能行吗?”牛见虎皱眉道。

    “怎么就不行?”汤建平低声道,“原本鄞江还有一个警备师守着,可是钟毅到了鄞江之后,却把警备师给鼓捣成了警备团,你说区区一个警备团,怎么担得起鄞江这么重要的港口城市的保卫任务?必须得留一个师!”

    “唔,有道理。”牛见虎欣然点头。

    汤建平心下骂了一声比猪都还蠢,嘴上却道:“总司令,让一九四师留下了,那么鄞江就又成了咱们的地盘,所以这鸦片走私是不是也该恢复了?”

    “你是不是傻呀?”牛见虎没好气的骂道,“什么走私?我们什么时候走私了?那都是军需物资,我们只是在转运军需物资,知道不?”

    “啊,对,对对,瞧我这张破嘴,话都不会说。”汤建平轻轻扇了自己两嘴巴,又一脸诌媚的道,“总司令,那你看,能不能让我多参一股?”

    “一股太多了。”牛见虎摇头如拨浪鼓,“最多给你半股。”

    汤建平心下立刻暗骂道,你丫的,只是陈金木让出来的利润就至少有四成之多,却只给老子半成,也太他妈抠门了!

    就在这个时候,摆在大板桌上的电话忽然间响了。

    汤建平刚要伸手去接时,却被牛见虎抢了一个先。

    牛见虎一把抄起电话筒,大声道:“喂,一九四师吗?我是牛见虎!”

    电话那头立刻响起管德宽的声音:“牛副总司令?我是一一二四团团长管德宽,我有紧急军情要向你报告。”

    “紧急军情?”牛见虎眉头一蹙,问道,“什么军情?”

    “是这样的,我们师座他失踪了!”管德宽惶然说道,“还有,一一二五团也在龙山附近迷路了,现在已经联络不上,所以我们一一二四团只能停止行动,暂时撤回了慈城!”

    “你说什么?”牛见虎的脑门上立刻浮起三道黑线,厉声道,“景顺阳他失踪了?还有一一二五团也在龙山迷路了?”

    “是的。”管德宽惶然道,“副总司令,现在怎么办?”

    “妈的,这还用得着问吗?”牛见虎大怒道,“你难道是死的?景顺阳联系不上,你就不会自己做主吗?一一二五团迷路了,你们一一二四团不是没迷路?难道说,没有他们一一二五团,你们一一二四团就拿不下鄞江城?”

    “副总司令,真拿不下来!”管德宽道,“姓钟的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支学生军,还有鄞江各镇的民团,不仅人数多,装备也好,我们一一二四团根本就打不过哪!要是不能把一一二团给调过来,我们真不行,真的不行!”

    听到这,牛见虎也就知道,这次行动是失败了!

    凭他行伍多年得来的经验,景顺阳的师部一定是让钟毅给端了。

    还有一一二五团早不迷路晚不迷路,偏偏在这时候迷路,也不简单!

    没想到,牛见虎真没想到,看上去无懈可击、似乎赢定的排兵布阵,居然被钟毅三招两式就给瓦解!

    是钟毅太过于厉害,还是一九四师太过怂包?

    “一群饭桶!全都是饭桶!”牛见虎大怒之下,一把就将电话筒摔地上。

    汤建平小心翼翼的捡起来,凑到耳朵旁边一听,却已经断了线,当下对牛见虎道:“总司令,这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牛见虎勃然大怒,“饭桶,统统就是饭桶!汤建平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找了景顺阳这么个饭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废物!”

    汤建平心下大怒,你妈的,怪我咯?当初是谁夸景顺阳会做人,能力强?

    但是这话,汤建平终究不敢说出口,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

    在马渚镇,镇口的大晒场。

    此时此刻,一出《铡美案》已经演到了大高潮,负心薄幸的陈世美已经被铁面无私的包拯给抓了起来。

    眼看陈世美就要死于狗头铡下之时,陈家老二陈启运忽然匆匆走了过来。

    坐前排的十几个粮商一阵交头接耳,然后一个个脸色全都变得非常难堪,当下连铡美案的大高潮也是没心情看了,站起身就走。

    不消片刻,一行十余人便来到陈家。

    甫一进门,王掌柜便当先嚷嚷起来:“陈二少爷,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怎么一出十拿九稳的好戏,最后就唱歪了呢?”

    “你问我?”陈启运指了指自己鼻子,旋即又道,“我他妈的又问谁去?”

    一听这话,王掌柜和其余的粮商立刻就不答应了,顿时间就开始吵吵起来。

    “二少爷,你们陈家可不能坑我们,这次为了帮衬你们陈家做成粮食霸盘,我可是把自己的寿材都拿出去典当了!”

    “是啊,二少爷,这事要是办不成,我们就没活路了!”

    “没错,你们陈家家大业大顶得住,我们却是顶不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消息有误,或者传递消息的人中间传岔了?”

    一行人闹闹哄哄,很快来到陈家的客厅,只见陈达三、陈启藩父子早就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了,而且父子两人都是一脸的铁青。

    一见陈家父子这表情,十几个粮商心下立刻咯顿一声,坏了!

    对着陈达三,十几个粮商就不敢太放肆,一个个走进来坐下。

    等众人落座,陈达三拿旱烟管敲敲茶几,沉声道:“诸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鄞江城内的骚乱已经被镇压下去,钟阎王一口气杀了上百人,更抓了几千人!这个钟阎王,下手是真的狠毒哪,这场好不容易才造起来的骚乱硬是被他给镇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