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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令我来巡山txt下载

    “小宁,那不是几千人,而是数万人。粮米从何而来?”

    以宗师之威让众百姓退避后,林宁一行人准备出城回山,以田五娘的心性,都忍不住问道。

    林宁轻笑一声,道:“侯玉春近来回秦国四处访友,得到了一个消息,你们先前都没留意。”

    “什么消息?”

    田五娘讶然问道。

    林宁眸光微微闪烁了下,笑道:“三日前,秦皇已御驾亲征,亲临青州。”

    田五娘闻言凤眸登时睁大,道:“如此说来……”

    林宁点点头轻声道:“中原天下数百年轮回一次的旷世大战又要开始了,而这一次,很可能与以往还有不同。至少千年以来,还是第一回还未开战就有一国之君亲临前线的。侯玉春说,黑冰台的大部分力量也都集中了过去,其他两大圣地多半如此。

    所以,一旦青州那边传来战争的消息,我们这边就可以放开手脚查抄世家之家了。这些粮食或许救不了全天下,但能救多少,就算多少。”

    周妮妮在一旁有些气呼呼的,不甘道:“小宁,那些人说咱们的坏话,还骂咱们,你怎么还要帮他们?”

    林宁呵呵笑道:“这些骂声不必理会,等下个月开始,咱们青云寨就会成为万家生佛了。到那时,若还有人骂,倒是可以收拾一番,让你出出气。”

    说罢又对田五娘道:“看了今天小九儿的模样,我愈发坚定要早一日从山上下来。她还这样小,她的世界不该只有那么山寨那么点,也不该面对被人唾弃的人生。日后,咱们的孩子也一样。”

    田五娘回头看了眼默默跟在宁南南身边情绪低落的田九娘,似乎感觉到了姐姐的注视,小九娘抬起头,看着姐姐姐夫,却给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但她越是懂事,林宁心中越是心疼。

    小九娘自然不是因为背负了贼名而低落,林宁知道,她是因为被那么多城里的叔叔伯伯爷爷奶奶们喊打喊杀,才心情低落的。

    她没想到,这些人这样憎恨山寨里的人,憎恨她……

    田五娘看向林宁,轻声道:“你想做什么,去做便是,我会一直在你身前……”

    “……”

    林宁无语,不应该在身后吗?

    不对!

    林宁忽然反应过来,脸上的正色一瞬间消散,挤眉弄眼悄声道:“好,这可是你说的,今晚你就在我身前,背过去……”

    田五娘俏脸登时浮过一抹红晕,瞪了这没羞没臊的一眼后,一步走出城门外,带着春姨和小九娘先行一步。

    林宁则哈哈大笑着,将宁南南背在身后,又将周妮妮抱于怀中,运起苍狼游,追赶起田五娘来。

    ……

    “八叔回来了?”

    龙门客栈大堂上,因为战事临近,或许也有一些人有意打压的缘故,所以一个客人都没有。

    从榆林城回来,林宁就在大堂上逗小九娘玩,正惹的小丫头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笑的前仰后合时,看到了周成进来,起身迎道。

    周成身后还跟着方林、胡大山等当家人,都是自家人,没过多外道,众人落座后,客栈二掌柜的胡小山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巴巴跑来端茶倒水,目光幽怨的看了林宁一眼。

    本来以为是能干一番大事业的,谁曾想,沦落到帮着厨房烧火煮饭,接待流民的地步。

    等方智、周石、曾牛他们回来后知道,还不笑掉大牙?

    见他这般,林宁忍不住笑道:“看我做什么?如今你落了个大清闲也不能怪我,时也命也运也,谁知道好好的日子不过,这三国抽风了要干仗?好了好了,别看了,泪花都出来了,你问问八叔要不要你,要你的话就跟他去混。”

    胡小山闻言,眼泪真的快下来了,无语凝噎的看向周成。

    周成唬了一跳,却也知道这小子为何这样,他哈哈大笑道:“好,你要不嫌累,这几天就跟着我跑吧。”

    胡小山闻言,激动的一把拽掉头上的小二帽,大声道:“我都快闲死了,再憋下去,我非憋疯了不可!八叔,带我走吧!”

    众人闻言大笑,等打发了这小子后,周成言归正传道:“我在广阳郡呆了十天,将毛家的根底查了个七七八八。还别说,以前听小宁说世家之坏,我心里还有些不大明白,到底坏在哪里。可这回在广阳郡,我可真开了眼了。不查不知道,往里一查,才发现那些外面光鲜的世家,比咱们山寨还黑心,甚至比以前的沙海寨更黑更狠也更毒!!我如今总算明白,为啥那些流民宁肯跑到咱们沧澜山,也不随便卖入世家了,那简直就是黄泉地狱啊!”

    听周成一套一套的感慨,方林、胡大山二人对视了眼后,道:“老八,真有这样狠?”

    他们虽都是老江湖,但视野始终在江湖事上,世家高门对于他们来说,太遥远了些。

    而且世上那些世家名门,大多非常注重名声,尤其是齐国,多有清誉,怎会让周成连连发出这等感慨。

    周成嘿了声,咬牙道:“明面上,他们当然很好,修桥铺路,赠米施粥,可实际上,那毛家勾结青皮帮派,放印子钱,开赌档,设局坑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卖儿卖女,这些都且不说,毕竟只是打听到的。可我亲眼所见,更可恨。毛家也收流民,而且比咱们山寨豪气的多,他们是敞开了收,不管多少都要。我就好奇,他们得有多大的财力,多少粮食,才能一下收那么些人。可我悄悄跟踪下去,才发现他们收的流民,男丁都被送去毛家铁矿山开矿,女的大都被卖到毛家开的青楼里接客了!青楼那边我没去,但想也知道里面的猫腻。我去的是毛家的铁矿山,那哪里是矿山,分明就是吞人的火坑啊!光我在那暗中观察的四天里,就有一百多人被丢进了废弃的矿洞里,大都是老人和十一二的孩子。这些人本是为了一口吃的求条活路,谁知道……”

    想起目睹的惨况,以周成多年山寨当家人的心性,一时都语塞难言,可想而知,毛家铁矿山里究竟有多黑。

    方林他们或许还难以想真切,可林宁不同,他前世看过一部叫《盲井》的电影。

    在那样的新时代里,尚且给人一种暗无天日的黑暗感,更何况当下?

    林宁垂下眼帘,道:“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就是这个道理。其实便是在盛世年景,一样少不了这种事,只是大都被掩盖了起来。若不靠吃人的手段,那些世家豪门们哪有这么多的财富奢侈糜烂,醉生梦死?天下苦这帮人久矣。”

    周成咬牙道:“小宁,你不是想要对世家下手吗?咱们就从广阳毛家开始!他家虽养了不少江湖高手,可绝对养不起宗师。广阳郡在咱们这往南二百里,有一百里可走水路,毛家有船,咱们替天行道灭他满门后直接夺了,然后把他家积攒的生铁和粮食通通装船,送到一百里处的码头,然后装车运回山寨。毛家攒了那么多黑心财,咱们可不能放过!!”

    林宁点点头,道:“这几天八叔你和三叔四叔商议一下行军路线,然后再看看出动哪些人运货物,细节决定成败,将这些都议定后,咱们就出征。此战只是一个开头,要在行军过程中不断总结经验和教训,尤其是哪些欠缺之处,等到下一次再出去,就不能再有那么多失误了,慢慢的,也就练成强军了。”

    方林、胡大山、周成三人一起点了点头……

    ……

    “小郎君,小郎君!”

    林宁并未干涉山寨具体军务,至少目前没有,留下三位山寨当家人在大堂商议,林宁先上了二楼,可没等他回房接上小九娘然后上山寨,在走廊中就见君儿丫鬟气喘吁吁的跑来,满脸兴奋神色。

    林宁微笑道:“这是怎么了,这样高兴?”

    君儿小脸通红,看起来十分高兴,双手背入身后,笑颜如花道:“小郎君,燕伯伯回来了,带来了好多家当,小姐那样喜欢你,这些家当都是她的嫁妆哩!你高兴不高兴啊?”

    一副“恭喜你发大财了”的眼神……

    林宁抽了抽嘴角,道:“燕仲平安归来了?看来没和青龙遇上,不然他多半要遭殃。”

    君儿见林宁居然没高兴的跳起来,不由有些失望,在她看来不应该啊,她小姐都那样表白了,小郎君也没赶她们走,岂不是有默认之意?

    现在山寨正是需要财货的时候,她家小姐准备了这样丰厚的嫁妆,都可以给林宁用,怎会不高兴呢?

    嗯,必定是小郎君面皮薄,不好意思高兴。

    又或是,他没见过那么多好东西……

    念及此,君儿抓住林宁的胳膊,娇声道:“小郎君,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嘛,真的有好多好多好东西哟!你不是要养人吗?可以从里面挑些珍宝去卖,随便卖一件宝物,都能够养好多人哩。”

    她并不知道,眼下并非是有钱就能买到粮食了……

    见她把自己的胳膊抱在怀里,摇晃间感受到那一份香滑软腻的玲珑触感,林宁想了想,左右没有旁的事,去看看就去看看吧。

    不过到底还记着接上了正和玲珑小道姑说笑的小九娘,一并回了山寨。

    ……



    青云寨今日极热闹,也不知从何传出的消息,那位魔教圣女带了好些嫁妆,非要上门儿给林小宁做房里人。

    青云寨好歹也是江湖人,自不会不知道魔教的分量。

    魔教上任教主之女,这任教主侄女,堂堂宗师强者,居然上赶着上门儿给人当小,还带了那么多嫁妆……

    山寨日子近来枯燥辛苦,老山民们多有怨言,但却被方林、孙伯等山寨老人给镇压下去了,只是心中仍有沉闷。

    眼下忽然出现个破天荒的奇事,他们岂有不爱看的道理?

    所以当林宁和君儿、小九娘回到山寨时,就看到山门前的庭院边上围满了人,有人看到林宁回来,还乐呵呵打趣道:“小宁,你那新媳妇娘家送来嫁妆了,啥时候再办喜酒啊?”

    也有不怀好意的挑拨离间:“小宁,妮妮的嫁妆少,你可不能让她矮一头啊。”

    这乱哄哄之言,让维持秩序的邓雪娘一下黑了脸,朝那人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屁!谁说妮妮的嫁妆少了?谁又跟你说这是人家的嫁妆?一个大男人正事不干整天就知道嚼舌头,滚,都给老娘滚!”

    那人是个老油子,哈哈笑道:“四当家,你自称老娘,又说放我娘的屁,岂不是在骂你自……”话没说完,抱头就逃。

    因为邓雪娘已经杀了过来。

    众人大笑中一哄而散,远远的站着继续围观,却不敢上前了。

    林宁自然没有留意这些人的废言废语,甚至连邓雪娘的怒视都没看,目光落在那百十名身着土黄衣裳的魔教土行旗卒身上。

    魔教五散人执掌五行旗军,有负责攻杀的金行旗,有负责搭屋建桥布置陷阱的木行旗,有负责土工作业的土行旗,还有负责放火的火行旗,以及,负责寻找水源,或是决堤成凶的水行旗。

    对林宁来说,魔教最大的财富,不是那些秘籍,不是那些宝药,更不是那些金银,而是这些精锐旗军。

    负责攻杀的金行旗也就罢了,可其他四行旗,都是极为难得的专业人才。

    林宁以为,魔教之所以能长存千载,未被消灭,不是魔教历代的宗师巅峰教主有多了不起,而是这五行旗军,为魔教奠定了气运。

    只可惜……

    眼下皇鸿儿手里只有一个土行旗,每一代魔教教主到最后都会练功练的心智失常,倒行逆施,所以多难得善终。

    魔教人心自然也不会齐。

    皇鸿儿手中能得一土行旗,还是燕仲心地忠义,是老教主的心腹死忠。

    否则,她连一旗都得不到。

    当然,对林宁来说,眼下能得一土行旗,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因为他知道,土行旗不仅擅长土工作业,还擅长物流,譬如眼下。

    皇鸿儿何其聪慧之人,她刚和田五娘从墨竹院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林宁打量土行旗的目光,便知晓了他的心思。

    她星星点点的美眸在林宁面上转了圈儿后,却转身同田五娘道:“五娘姐姐,我不同他说,他必不愿留我。只求五娘姐姐看在妹妹真心诚意的份儿上,容下我吧。”

    饶是以田五娘治军之言,听到皇鸿儿的话后,周遭山民们还是纷纷发出惊叹声。

    居然是真的!

    然后一双双难掩嫉妒的眼神看向林宁,都是男人,凭啥差距就这般大呢?

    田五娘微微蹙起眉头来,看向皇鸿儿。

    皇鸿儿所谋她心知肚明,皇鸿儿自己也明白,此事绝不可能。

    可这妖女为何还要死缠烂打呢?

    皇鸿儿幽幽怯怯的美眸中落下泪来,轻声道:“我不到五岁,娘亲就没了,十二岁,爹也没了,还是我亲眼看着他被亲叔叔偷袭而死。为了报仇,我不得不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只以为我爹是练功走火入魔而死。十三岁起,便开始流浪江湖,如今已过六载。现在杀父大仇得姐姐和小郎君相助而报,可我心里并无什么喜悦,因为从今而后,我在这世间连最后一个亲人也没了。小郎君能治我修练之恶疾,所以……”

    没等她说完,田五娘声音冷淡道:“小宁没说过不为你施针。”但一码归一码。

    皇鸿儿打着日后榨(啪)干(啪)二人的心思,田五娘再大度也不会允许。

    皇鸿儿心里自然也明白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取信二人的事,心里一叹,她当真没有心怀歹意,分明就是三赢的局面。

    当然,她若先成圣,自然会捉弄林宁一番。

    但也只是捉弄,皇鸿儿知道以巧力突破成圣的缺点,就是若成圣后不能继续双(biu)修(biu)阴阳大道,则圣位不稳。

    一旦圣基崩塌,就会如初代魔教教主那般,身陨而亡。

    所以,她一定会助林宁成圣,连田五娘也可一并成圣,然后日日三宿三飞……

    但奈何人家不愿轻易将性命交于她之手,只能徐徐图之。

    皇鸿儿拉着田五娘的手撒娇道:“好姐姐,就当是妹妹为了报答姐姐和小郎君的恩德,你们就收下这些礼吧。如今咱们山寨正在举大事,缺银钱的时候……好好好,就算姐姐高风亮节,施恩不图报,那就当妹妹一个忙,将这些珍宝放在山寨的库房里,暂时保管好不好?总不能让我都堆在客栈里吧,也堆不下啊……”

    田五娘虽明知这是皇鸿儿偷梁换柱之计,真让她堆进山寨库房里,和收下有何分别?

    可是她也能感觉到皇鸿儿的诚意,田五娘感觉不出皇鸿儿的祸心……

    而堂堂魔教圣女,能屈尊降贵到这个地步,而且还助山寨良多,再拒绝,实在说不过去,只能点头应下。

    见此,皇鸿儿一张祸国殃民的绝美之脸,顿时绽放出极美的光彩,笑颜如花道:“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再转过头去,看着面色沉闷的林宁,不由心里气苦。

    她难道是蛇蝎猛兽不成?留她在身边,就这样苦闷?

    皇鸿儿浮着点点泪光的星眸中,幽幽怜怜的目光怨视着林宁,别说其他人,连邓雪娘见之都软了一颗撕扯的心,轻轻一叹。

    在她眼里,皇鸿儿也不过是个孩子,没了爹娘,杀父仇人还是亲叔叔,如今为了安身,委曲求全的求人收留,上赶着送礼还被人嫌弃……

    嗯,再次确认,某坏孙不是好人!

    她都这样想,更何况其他山寨中人,林宁也渐渐感觉到惹了众怒,不由瞪皇鸿儿一眼,果然红颜祸水。

    田五娘好笑的看着巴巴看着她,委屈的想让她做主的皇鸿儿,也有些头疼。

    家里有这么一个妖精,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心里沉吟了稍许,田五娘对林宁道:“她虽有所谋,但未有坏心,暂且留下吧。”

    林宁无奈一叹,道:“你都开口了,我还能说什么……”

    这幅模样,让在场不知多少爷们儿心里齐齐骂一声:

    吾操!

    收下一个自带百万嫁妆的美艳娇娘为妾,真他娘的委屈你个小犬日的了!

    天怒人怨啊!

    林宁也知道不好做的太过,干咳了声后,问起正事来:“这些土行旗军,我能不能调动?”

    吾操!

    吾操!!

    吾操!!!

    一众围观吃瓜群众简直已经不能忍受,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刚还一副愤懑厌弃不愿搭理人的模样,转过头来居然就惦记起人家的嫁妆来。

    皇天后土在上,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然而就在众人心中暴怒,希望皇鸿儿小娇娘啐某人一脸时,却目瞪口呆的看到她连连点头,欢喜不尽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我的便是你的嘛!”

    众人不知道皇鸿儿小妖女心怀采精大业,巴不得能让林宁多占点便宜,然后到时候不好拒绝她,哪里会吝啬这点人力物力?

    可想而知,今日之事,给了山民们多大的冲击……

    三观崩塌都是小事,人生茫然错乱从此失去了活下去的兴趣都是有的。

    皇鸿儿却没心思理会一群路人甲,她站在田五娘身边,对林宁笑道:“这土行旗是燕伯伯在管,以后他一直住在龙门客栈里,小郎君有事只管去寻他便是。”

    为了让她成圣,燕仲自然会严格听令。

    再者,他将圣木皇岛搬空,魔教却不止一个圣女一个散人,左右二使、四**王并其他五散人,都不会放过他。

    能在有星月菩萨坐镇的青云寨立足,他求之不得。

    “散了散了散了,都不用去挖石炭吗?今年八大营寨大比武,要是你们输了垫底,别怪我不念旧情,剥夺了今年年底的节赏,赐给头名状元!”

    林宁的话激起了一阵叫骂声,山寨老山民多是看着他长大的,这会儿却被气个半死。

    这惹人厌的小子,骨子里到底还是没变!

    好些人开始翻起老账来……

    可他们骂归骂,还是不敢再耽搁了。

    因为他们知道,如今山寨的当家人,和前几任当家人不同了。

    老大当家都是以义为重,许多事只要不太过,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

    可现在……

    他们要是果真在八大营寨大比武中输了,这一张张老脸也就别要了,大当家绝不会看人情宽待他们。

    等围观众人都退去,土行旗卒们将数百只箱奁堆放好后也齐齐退去。

    然后皇鸿儿就如同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将一个个箱子打开,半是炫耀半是讨好的同占山为王的山贼夫妇们献宝……

    为了求取真精,容易吗……

    ……



    “林郎君,以礼而言,背后议人是非者,便是犯口舌,我不该如此。只是,魔教那位妖女着实非同小可,我不忍见郎君你被骗,所以……”

    傍晚时分,稷下学宫五经博士吴媛满怀心事的来寻林宁,犹豫再三后,吐露了这番心中之言。

    可没说完,吴媛自己就羞愧的难以为继,因为她不怕当面指摘皇鸿儿之长短,背后非议之,着实不是她的心性涵养。

    但是,她又不能见林宁好好的一个少年郎君,为魔教妖女所毁。

    看了眼天际边似火烧起的晚霞,林宁微笑感谢道:“多谢吴博士的好心,我明白的。那些魔教宝物落在了青云寨中,那么多魔教妖人必不会轻易放过。收下那些东西,等同于替皇鸿儿接下了那些因果。”

    吴媛连连点头,纯净无暇的玉面上稍显激动,道:“正是如此!她是在利用你,不仅利用你为她施针练功,还利用青云寨来替她挡灾。若是能借青云寨的手,除去那些杀上门儿来的魔教对手,她就能整合魔教,成为唯我独尊的教主了。真到那个时候,魔教为祸更巨!”

    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

    “吴博士可知青龙法王之事?”

    林宁微笑问道。

    吴媛闻言一滞,她本就蕙质兰心,听林宁提及此人,便明白过来,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映着晚霞,看着林宁轻声道:“林郎君是说,想要如同对付青龙法王那般,引导魔教向善?这……可能吗?不过,青龙法王似乎已经按郎君之言行事了,说不定……”

    她犹豫起来,若果真林宁能收复整个魔教为己用,用他的那套法子,安顿流民,在这乱世中,或许真能活人无数。

    可是,能行吗?

    林宁看着吴媛有些不定的眼神,温声道:“不用担心,事在人为。我知道皇鸿儿对我和青云寨都有所谋,但我也希望能够做些事,让魔教妖人少做些为祸苍生的事。对于穷凶极恶的魔头,我青云寨也愿意替天行道斩之。”

    吴媛闻言,有些钦佩的看着林宁,道:“林郎君心怀苍生,胸襟广大,真乃仁人君子也。只是……若有一天,皇鸿儿整合了魔教,也变的肆无忌惮,为祸天下呢?”

    林宁闻言沉吟了少许,道:“这种可能性虽然极小,但也不是没有。不过我可以保证,真到那一日,我必亲自……请我娘子出手,拿她回山严加管束起来。”

    本来对这个答案不算极满意,可听到那一句“我必亲自”后的转折,吴媛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之后又歉意道:“我不该笑的,郎君如此坦诚,非常人所能及也。”

    林宁洒然一笑道:“我武功不如我娘子,也打不过皇鸿儿是事实,我若说亲自出手,岂非欺骗吴博士?”

    二人对视一眼后,各自移开了眼神,此时已经站在了一座山头上,居高而望,西面天边的云彩,美不胜收,令人沉醉。

    就这样静静的过了许久后,吴媛又看了林宁一眼,轻声道:“下个月,我就要回临淄了,父皇的万寿节要到了,我不能不回去……”

    林宁闻言笑道:“你爹生日啊,那是得回去热闹热闹。”

    “噗嗤!”

    吴媛又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看着林宁轻声笑道:“还从没人这样说过……”顿了顿,又道:“其实,哪里热闹的起来。天家……自古天家难见亲情。纵然有,也只是表面上的。”

    好读史的林宁自然知道,皇家门儿里到底有多黑,他笑道:“这个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就算是小门小户的百姓,要是兄弟多些,其实难免也有许多是非。人嘛,都有欲念,也都不患寡而患不均。”

    “那该怎么办呢?”

    林宁想了想,摇头笑道:“这种事很难去改变别人的,只有调整自己的心态。其实,这世上很少有绝对的坏人,哪怕他们再争权夺利,对于和他们利益没有瓜葛反而能帮到他们的人,他们只会拼命拉拢。”

    吴媛简直惊叹,清澈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林宁,道:“郎君如何知道?”

    对于她这个稷下学宫的五经博士,宗师级高手,不止她父皇疼爱有佳,连平日里私底下恨不能打出狗脑子,彼此都咒对方早死早干净的兄弟们,也都百般拉拢她。

    可她是心如水晶般的性子,如何能接受那种包含太多杂念的亲情?

    所以,除了极少数不得不回宫的日子外,她大多时候都在稷下学宫中住着。

    林宁微笑道:“自古以来,这种事又不鲜见。我建议博士,放平些心态。估计你父皇心里也渴望亲情,所以就算不能每天都尽孝,却可以在他生儿那天,带着你的兄弟姊妹们,不夹杂任何其他企图的,和他好好过上一天,也算是你的赤诚之心了。”

    吴媛闻言,满满的感动,道:“你说的对,是我心思窄了,林郎君,谢谢你!”

    林宁呵呵笑道:“没什么,若非我身份不合适,是个山贼,按理说应该备一份礼物,让你带去送给你爹。”

    吴媛闻言,心中愈发感动,却也知道,两人的身份如同天堑。

    若非此次西行有姜太虚在前,她根本不可能过来。

    齐国皇室中人都希冀她能嫁给姜太虚,但他们都不知道,且不说姜太虚一心系于学宫,她也不可能嫁给看起来如同神子一般的姜首席。

    生于帝王家,她见过太多因权力而变得心性扭曲的亲人。

    她又怎会喜欢上一个注定会高高在上权势无双的人?

    又看了眼对面微笑的令人心中祥和的郎君,吴媛正想说什么,却听到一道令她十分厌恶的声音传来:“哟,怪道大当家姐姐让我来寻你却到处也寻不到,原来是被人拐到这来看夕阳景儿来了……”

    二人闻声看去,就见着一身碧色绉纱裙的皇鸿儿摇摇而来,星星点点的眸眼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面色清淡的吴媛,忽然问道:“你该不会是哄了小郎君出来,专门说我坏话的吧?”

    林宁闻言心中一跳,这个世道里的女孩子都这样鬼精吗?

    就听吴媛毫不客气的承认道:“我的确是为了告诉林郎君防备你,不要被你利用伤害。”

    皇鸿儿闻言心中大怒,面上也带起冷笑道:“我会伤害小郎君?每天晚上我都给他当牛做马,事事顺着他的心意来,你能行?说起伤害他,左右我爹没让他的手下坚壁清野,想活活困死小郎君。”

    此言一出,吴媛面色登时一白,说不出话来了。

    说到底,西北诸城禁售粮米盐巴,就是为了困死青云寨。

    而这些人,也的确是大齐的臣子,是吴媛她父皇的臣子。

    林宁温声道:“别听她胡说,此事怨不到你父亲头上,是忽查尔东行杀了稷下学宫八大长老,他们背后的家族在使力。”又问皇鸿儿道:“五娘寻我?”

    皇鸿儿见林宁为吴媛说话,很不高兴,不过她执拗不过林宁,许多事虽未说开,但彼此都心知肚明,因此没有耍小性,哼了了声道:“我和大当家姐姐商议事,说起这半月来咱们一直在魏城搬东西,可除了头一天那蒯家设了埋伏外,他们再没动静,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和大当家姐姐都觉得此事不能大意,所以请你过去商议商议,却没想到……哼!”

    林宁闻言,没理会她后面之言,对吴媛道:“我娘子有事,今日就不多聊了,博士也早些回去休息。这些日子,博士和姜兄教授流民孩童读书识字,辛苦了。”

    吴媛摇头轻声道:“只是出了点微薄之力罢。”

    都不是啰嗦的人,就此分别,一个回了客栈,两个回了山寨……

    ……

    “姐姐啊,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猜小郎君去了哪里?”

    刚回墨竹院,已经自封一家人的皇鸿儿就寻田五娘告起状来。

    西厢房的墙壁上多了一副舆图,很简单的几条路线图,是林宁闲暇时所绘的他往返临淄途中所经过的城池地理,十分粗陋,但田五娘却爱若珍宝,时时凝视,林宁都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只猜测他这媳妇,可能很有行军打仗的天赋……

    听闻皇鸿儿之言,田五娘只淡淡看了眼林宁,林宁心头一个激灵,忙道:“娘子,你可别听她瞎说,是吴博士下月就要回临淄了,又见这位魔教妖女将魔教总部搬来青云寨,担心我们被她利用,所以才寻我劝谏一番。”

    皇鸿儿差点没气死,道:“她就会装好人,分明是她家害人不浅,反而倒打一耙!”

    田五娘没有多理会此事,同林宁简单说了遭担忧之事,而后道:“小宁,你说他们在准备什么杀招?”

    林宁笑道:“管他什么杀招,那几家货栈都被咱们搬了个七七八八,他们自己也每天往别处藏,以后不去魏城搬了,换个城去搬,还怕他杀……”

    话音没落地,忽地三人都变了脸色。

    就听一道如炸雷的声音从远处遥遥传进山寨来:“兀那山贼,速速还我项家霸王弓,不然,打破寨门,鸡犬不留!!”

    ……

    PS:感谢塞外沙尘兄的万赏。

    ()



    林宁和田五娘不知来者何人,但皇鸿儿面色却骤然一变,竟不无紧张道:“来人是江东小霸王,项平!”

    林宁见她这般模样,微微皱眉道:“什么人物?”

    皇鸿儿道:“他是楚皇三子,皇城司煌亲王最看重的弟子,相当于姜太虚的地位……”

    林宁笑道:“那他和东方姑娘谁强?”

    皇鸿儿不屑道:“东方伊人只占了她爹的便宜,黑冰台变着法儿哄她玩儿呢。秦蛮子真正厉害的年轻人一直在西边儿,围着我圣教在打。项平和黑冰台那位虽比不上姜太虚,但相差也不会太大。”

    一行人一起往外赶去,林宁又奇道:“既然这项平比姜兄还差点,你见姜兄时都没这样,怎这般忌惮这位项平?”

    皇鸿儿正色道:“姜太虚虽然最强,但为人有些方正,倒好对付。可皇城司项家的人,从来霸道惯了,一向唯我独尊。他们一旦动起手来,不见血不杀人根本收不住,而且不择手段,是一群真正的武疯子。”

    林宁闻言皱起眉头来,他素来对敌最大的武器不是拳脚刀剑,而是道理。

    如当初姜太虚上门,田五娘当时远非其对手,却是靠林宁口炮退敌。

    更让堂堂稷下学宫首席弟子,煌煌如神子般的姜太虚,以半师礼敬之。

    若当初上门的是皇城司项家人,怕就难过那一关了。

    但现在嘛……

    只要皇城司那位煌亲王不亲自出面,谁又能强迫青云寨低头?

    那需要至少三位巅峰宗师的力量,但是,眼下三国大战即将开启,皇城司也不可能派出三位巅峰宗师来覆灭一个青云寨。

    “咚!”

    就在这时,三人听到一道巨响声传来,林宁和田五娘的面色骤然阴沉下去。

    很显然,这时山门被毁。

    青云寨的山门,是林宁的祖辈辛辛苦苦耗尽财力才以坚比钢铁的铁木打造而成。

    多少次守护着青云寨度过了灭寨之危,此刻却被人毁坏了。

    “哇呀呀呀!气死洒家了,你们这两个畜生焉敢坏洒家家的大门?找死!”

    这道声音传来,林宁和田五娘才真正动容,齐道一声“不好”,纷纷将苍狼游运到极致,化身成两道苍狼身影,冲向山门方向。

    见此,本来紧跟不懈的皇鸿儿直接愣住了。

    天下绝品身法总共就那么几种,连她这位魔教圣女所学《百鬼夜游身》都只是半绝品,焉能看不出这一双山贼夫妇的身法来路?

    可是……

    就算林宁是北苍王庭的太子,也不可能得到《苍狼游》这等绝品身法的传承啊!

    便是三大圣地的绝品武学,也只传唯一的嫡脉传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皇鸿儿几乎神经错乱。

    不过在听到前方传来一道惨叫声后,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运起身法,赶向前去。

    ……

    新晋宗师法克大师虽倒地口吐鲜血,却仍满面愤怒,挣扎着想要起身,和来敌拼命。

    这已是他第三次为青云寨负伤了,而且每一次,都是以弱击强,却浑然不惧。

    林宁赶到山门前,看也未看来敌一眼,先紧急上前,取出银针为法克施针,暂时缓解了他严重的内伤。

    此次受伤太重,体内一股霸道之极的真气在恣意破坏法克大师的经脉。

    若不立刻施针逼出这股真气,法克恐有性命之忧。

    另一边,田五娘凤眸凛然的看着站在山门前的一老一年轻两个男人。

    老人身量高大,却只是静静的站在年轻男子的身后。

    而年轻男子则一脸张扬狰狞,眼神霸道睥睨,看到田五娘和林宁到来后,高高扬起下巴,冷笑一声道:“下贱山贼,也敢妄自窃取我项家霸王弓,再不跪地献上,必教尔等生不如死!”

    田五娘的回答很简单:“剑来!”

    其身后天诛剑出鞘,被田五娘双手所持后,瞬间清光大盛。

    一时间,似有万千宝剑升空。

    见此情景,对面二十来许的年轻人面色一沉,手中一杆霸王枪猛然举天,玄黑色的霸王枪上,一顶真气所化的青铜大鼎缓缓成型。

    这便是楚国皇城司的至高绝学,《霸王扛鼎神功》!

    然而,在看到田五娘上空万千剑光,竟渐渐合二为一,成为一道巨大无比的剑罡时,饶是以年轻人的霸道,也不禁面色一变,怒吼一声:“古叔助我!!”

    他双目中几乎不敢相信,小小一个边陲山寨,一个看起来比他还小些的女贼头,怎会发出如此威势的剑芒?!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老年人此刻也面色凝重之极,不见动作,就出现在项平之前,缓缓举掌向天。

    干瘦如枯木的手掌上,却发出一道黝黑的掌罡,迎向田五娘挥剑斩下的巨大剑芒。

    “轰!”

    清光破入黑芒,然而老人面色却陡然大变,他没想到,这一汇聚了他八成功力的掌罡,竟挡不住这一道锐利无匹的剑芒。

    掌罡被迫,老者怒喝一声,面上闪过一抹黑色,“哈”的一声,再度挥出一掌。

    田五娘见之毫不犹豫的斩出第二剑,合同第一剑的残芒,斩向楚国老者。

    “大胆!!”

    老者见之大怒,声如惊雷般怒喝一声后,随手抓过身后项平的霸王枪,霸王枪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赑屃枪芒,迎上了田五娘之剑芒。

    “轰!”

    一声巨响后,田五娘倒飞而回,落在地上。

    而老者亦是连退数步,冷哼一声,一跺脚站稳身子。

    目光隐隐骇然的看向田五娘。

    这个年纪,怎么可能?!

    纵是公认的年轻一辈第一人姜太虚,也绝无可能做到这一步。

    田五娘面色依旧淡漠,手中天诛神剑的清光,却比之前更加宏大了。

    显然,她要斩出第三剑!

    然而就在此时,却见星月菩萨不带一丝红尘气息的从青云寨后山而来,口中洞箫吹奏出一曲闻着心悲的曲调。

    听闻此曲,无论皇城司还是青云寨人,心中暴戾的杀意都渐渐平息。

    最后,星月菩萨落在了林宁不远处,垂箫而立。

    看到第二个宗师巅峰出现,老者和项平的脸色彻底变了。

    今日已经不是要不要灭青云寨的事了,而是他们能否全身而退……

    “今日前来,只为取回我楚国项家开国太祖之神兵霸王弓,非为江湖仇怨厮杀。”

    老者到底压得住气,还未见面就喊打喊杀,这会儿居然有脸说不愿厮杀。

    林宁终于将法克大师体内的霸道真气给排出体外,压制下他的重伤,再好生将养旬日,就能康复。

    “多谢小郎君了,洒家学艺不精,总是受伤……”

    法克大手抓着光头,嘿嘿笑道。

    林宁摇头道:“能不惧强敌,舍身护山门,应该是我谢大师才是。”又对身边泪雨婆娑的玲珑小道姑道:“没大事,将养几日就好。”

    玲珑小道姑这才安心,一旁的妙秋师太也松了口气。

    林宁站起身来,看向来敌,沉声道:“你们先祖的霸王弓是何时丢的?”

    老者和项平闻言齐齐冷哼一声,却并不答。

    他们不说,皇鸿儿却知道,呵呵笑道:“别人如何进得皇城司偷得霸王弓?是从前项家出了个不肖子弟,不满皇城司继承人储位争夺中落败,所以盗了霸王弓逃离楚国,之后就没了消息。皇城司找了几百年也没找到,如今不知听了谁的谣言,说这霸王弓在咱们家里……”顿了顿朝项平瞪眼道:“你也不看看,我们这里谁用弓?”

    项平也认出了皇鸿儿来,面色古怪的紧。

    当初在建邺,皇鸿儿化身琴仙子,气度若空谷幽兰,绝代芳华,多少王孙公子为之痴迷。

    若非他心怀大志,一心完成先祖霸王不曾完成之伟业,无心红尘,说不得也会动心。

    可现在……

    她居然出身青云寨,是个女山贼?

    身旁老者似看透他心中疑惑,苍老的声音指点道:“小王爷莫要被她的表象蒙蔽了,此女乃魔教教主皇天之女,是当代魔教妖女。当日在建邺,皇城司之所以未拿她,只是想借她来考验锻炼年轻一辈的心智,可惜,除了小王爷外,其他人都不可造就,为妖女所迷。”

    项平闻言一惊,再仔细看向皇鸿儿,奇道:“魔教妖女怎会在此处?”

    老者这就不知道了……

    皇鸿儿冷声道:“废话少说,你们无故上门打坏我家山门,打伤我家六当家,此时是你们东拉西扯的时候吗?”

    项平闻言大怒,道:“你待怎样?”

    皇鸿儿哼了声,问林宁道:“小郎君,你说该怎样?”

    林宁还未言,那位老者沉声道:“有人送信与我皇城司,言霸王弓为你们盗取,且画了霸王弓的画像,分毫不差,故而前来索要。霸王弓乃楚国皇族至高圣物,乃太祖霸王所持神兵,既然有了踪迹,绝不会置之不理。莫说你们有两位宗师巅峰,就算再多几位也是无用。今日我等若取不来,下一次,必是煌亲王亲至。老夫不信,尔等还能抗衡?”

    大楚煌亲王,便是皇城司主人。

    林宁呵呵笑道:“威胁我?你信不信,在你家煌亲王来前,我娘子会先一步离开。我山寨就算死了一只鸡,你楚国就得以一百头牛来偿命。”

    皇鸿儿唯恐天下不乱,攥着拳头嘻嘻笑道:“还有我还有我,再加八十头牛!”

    武圣的确至高无上,但却不是万能的。

    此言一出,老者和项平都面色一沉。

    老者看着林宁,缓缓道:“如此看来,霸王弓果然在你们手中。好,很好!!”

    ……



    皇城司老者的逻辑很简单,既然青云寨连否认都未否认是否藏有霸王弓,直接谈后果,那么岂不正是说明,霸王弓在青云寨手中?

    纵然青云寨目前展现出两大绝巅宗师,一为持剑的年轻姑娘(剑威),一为星月菩萨。

    但在老者看来,青云寨依旧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至少对于楚国皇城司而言,虽不说弹指可灭,但也算不得什么。

    老者面色肃煞到了极点,声音低沉道:“霸王弓乃太祖霸王之神兵,便是稷下学宫和黑冰台妄占之,亦是不死不休之结局。尔等莫要自误,还不速速奉上!”

    皇城司之霸道,可见一斑。

    林宁拦住不欲多言,想要直接动手的田五娘,不是他不想锤死眼前这一对老(傻)***),只是田五娘虽能以无上剑元发出堪比宗师巅峰的万剑归宗,然而她毕竟并非真的宗师巅峰,只是中品宗师,相差两大境界,所以一日最多只能催发三式最强剑招。

    如今已经催发过两式,只剩下一招。

    就算最后一式万剑归宗至强,能重伤老者,可之后田五娘便全身脱力,无法再动手。

    然而老者以绝巅之身,纵是困兽犹斗,青云寨想要留下二人,也不是不死人就能办到的。

    对林宁而言,眼下无论死哪个,都是不能接受的。

    当然,纵然如此,他也不可能露怯。

    越是露怯,哪怕表现出一丝软弱,皇城司都会得寸进尺。

    因此他奇道:“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自以为是如此轻贱我青云?且不说我娘子和星月菩萨两大绝世高手在,你皇城司煌亲王不出,无人可轻言压制,便是皇城司有煌亲王……呵呵,需知世间并非只他一尊武圣。若是太平年景倒也罢了,可眼下三国大战就在眼前,若我青云寨加入齐国或是秦国,专门和你皇城司作对,不说大战十年,就算只大战三年,你猜猜看,我们能斩杀多少皇城司高手?这个时候,你还拿皇城司吓我,你觉得我会怕吗?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以为中原十万里壮丽山河,是你皇城司一家的?”

    见老者勃然大怒,就要反驳,林宁摆手道:“不要扯那么多废话,我只明白的告诉你,不要自视过高。天剑山出了一把老天剑,黑冰台尚且要忍他二十载,直到他身受重伤后,才敢使阴招以弑仙散毒害之,究其原因为何,不用我再赘言。今日你二人要是不给一个破门伤人的交代,喏,看看你们身后来者何人?我青云寨原本是不准备介入你们三国大战的,但你们若欺人太甚,我们也不介意在战场上,和你们皇城司好好亲近亲近。”

    此番言论一出,饶是以老者和项平的霸道,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三大圣地都不缺宗师,但宗师巅峰强者,无论哪个圣地都稀缺。

    旁的圣地具体不知,但侯玉春告诉林宁,黑冰台的宗师巅峰强者不会超过五人。

    三名为太上,其余两人则常年闭关不出,坐镇东王山要地,等闲绝不会离山,以备不测。

    而他推测,稷下学宫和皇城司也差不多。

    如此一来,三国大战,三大圣地交锋,每一名宗师巅峰强者,都弥足珍贵,常常能左右一场大战的输赢。

    若楚国对头凭白多出两位巅峰宗师,那皇城司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老者闻言勃然大怒,厉声道:“老夫平生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敢威胁我皇城司,你大可试试看,我皇城司惧你不惧!”

    林宁呵呵笑道:“我管你惧不惧,只是这里小小一个青云寨,弹丸之地,舍了也就舍了,凭我们这些人,去哪混不得泼天富贵?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能耐我何?还是那句话,今日你们不给个交代,谈不出个所以然来,咱们就战场上见。”

    皇鸿儿见林宁说的这般死,连连给他使眼色,示意他皇城司的人都霸道惯了,可不吃这一套。

    然而林宁却恍若未见。

    皇城司的人霸道归霸道,可也应该不全是没脑子的莽货。

    否则的话,每二三百年一次轮回的大战,皇城司的人早就被人吞没了。

    项平和老者本不会轻易相信,可是二人看到了姜太虚从后步步而来,脸色不由都阴沉了下去。

    稷下学宫首席弟子都出现在此,毫无疑问,必是为了眼前这两位巅峰宗师战力而来。

    若果真让此二人加入了齐国,那么对楚国将会极为不利。

    老者和项平对视一眼后,项平冷声问道:“你想要什么交代?”

    林宁呵呵一笑,对这位小霸王凌厉的眼神恍若未见,与姜太虚颔首示意后,指了指地上的大门,反问道:“此门为我先祖亲手打造,曾在青云寨式微时,无数次保护了山寨的安危。今日无故被尔等所破坏,你以为,当如何交代?”

    皇鸿儿捧哏道:“对哦,你家先祖的兵器是你们自己丢的,和我们有什么相干?可我家先祖的大门是你们打破的,你们该怎么赔?”

    项平和老者以为皇鸿儿和林宁是真夫妻关系,所以对她的插口只是皱了皱眉头。

    可姜太虚身后的吴媛闻言却觉得刺耳无比,想不明白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之女,厌恶的眼神不加掩饰的看着她。

    皇鸿儿虽感觉到了,却只是笑的愈发灿烂,仿佛故意要气吴媛一般,偏又不看她……

    而玲珑小道姑也有些吃惊的看着皇鸿儿,心道这位魔教姐姐当真是性情中人,简直和她爹娘好有一比啊……

    老者闻言冷哼一声,道:“不过区区一扇铁木山门,将霸王弓交给老夫,老夫赔你一百座山门亦可。”

    此言一出,林宁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这老货终于低头了,靠的当然不是他的言辞如刀,而是先前田五娘那两剑至强剑法……

    一旁好捧哏皇鸿儿怒道:“你这老丈不知好歹,我们家哪有什么霸王弓嘛,怎就赖上我们了?”

    老者不理这妖女,只看着林宁道:“老夫看你也是个有傲骨之人,你敢说,霸王弓不在你手里吗?”

    林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抬头冲老者点了点头,道:“我敢。”

    老者:“……”

    在皇鸿儿咯咯笑声和老者与项平骤然铁青的面色中,林宁微微一笑,道:“玩笑话,我只是想再次提醒一声,现在讨论的是二位无故打上门来,毁我山门,伤我门人之事。事情总要一项一项解决,否则便理不清楚。若二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以读书人的名义保证,会给你们一个确切的答复。”

    “读书人?”

    饶是项平小霸王的性子,此刻也有些懵了,看了看周遭,也不像是夫子山啊。

    林宁呵呵笑着解惑道:“不才虽出身山寨中,但确实是一名读书人。且前些时日有幸登上夫子山,与夫子讨教圣道。”

    此言一出,本就觉得这一个小小山寨深不可测的楚国二人,愈发心里没底了。

    登夫子山与夫子论道?林宁自不可能说谎,因为姜太虚便在此地,他们认得姜太虚。

    虽然皇城司素来以霸道著称,也很看不上稷下学宫伪君子的那一套,但对于夫子本人,他们却都是敬服的。

    当世第一武圣之名,绝无虚名。

    一个小小的山贼,能做到这一步,似乎,也确实有资格与他们谈判一二了……

    两人对视一眼后,都放弃了来时的想法。

    原本二人虽想过青云寨会有点东西,有一个或者两个宗师就了不得了。

    项平本要孤身前来,但念及三国即将大战,皇城司不放心小霸王孤身入秦齐交界处,所以才派了老者为其护道者。

    结果却遭遇了眼前的困境。

    项平看着林宁,声音虽依旧霸道,但语气中已经带有一分平起平坐之意,道:“你的山门是我所破,本王出门在外从不带杂物,只一杆霸王枪,和几瓶宝药。我以皇城司秘药金髓丹换你家一处山门,也算以百倍偿之了。你认为,公平否?”

    林宁想了想,道:“虽然几瓶金髓丹对你而言不过如此,而祖辈山门于我而言弥足珍贵,但既然阁下退让一步,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之辈,勉强答应了。”

    “……”

    项平无语的看着林宁,他的意思分明是说一瓶金髓丹,论价值,其实一颗都够置办这座破门都有富余。

    对面这位一瓶都不满意,还几瓶?!

    只是他是个霸道的人,自然也就是个孤傲之人,以他的身份,也的确不会太在意几瓶金髓丹。

    但心里到底郁闷……

    随手将怀兜中的三瓶丹药丢向林宁,林宁一个巧劲接到手,打开一瓶嗅了嗅,分辩出其中几味药后,心里满意之极。

    虽不似龙髓米那般玄奥难解,但这金髓丹也是一等一的上等宝药了,对自家媳妇有用。

    收好金髓丹后,林宁微笑道:“山门之事就此揭过,那阁下打伤我山寨长辈一事……”

    项平心里忍不住暴怒了,沉声喝道:“做人不要太贪婪!”

    林宁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道:“你伤人在前,若非我家六叔身子强健些,我又懂些医术,只你那一招,他就多半性命不保,你说我贪婪?”

    项平怒道:“你现在就让他吃一颗金髓丹,看看他好不好的利索?”

    林宁奇道:“我都不提山门之事了,阁下还提你的丹药?吾尝闻江东霸王虽行事霸道,但为人行事干净利落,颇为豪爽,难道传言有误?”

    “你……”

    项平憋闷个半死,若是能打的过,他早就一记霸王拳上去了,狗屁的豪爽。

    可他难道还能否认不成?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年轻人。

    见他如此,老者心里微微一叹,沉声道:“老夫这里有一套高品拳法,正适合这位大和尚所练,如此算是扯平了吧?”如今什么都没有取回霸王弓重要。

    林宁接过拳经看了看后,随手递给身旁不远处的小道姑,微笑道:“好,此事也算扯平了。我言而有信,你们有何想问的,尽管问。”

    项平哼了声,道:“你敢不敢承认,霸王弓就在你们山寨?!”

    林宁呵呵一笑,点头道:“虽然不知道从蒯家抄来的那把弓是不是真的,但多半就是,便算是吧。”

    此言一出,老者与项平四目圆睁,齐齐喝了声:“拿来!”

    林宁面色古怪,无言的静静看着他们,皇城司之霸道,还真是……中二啊。

    ……

    ()



    看着林宁无语的眼神,一老一小也渐渐回过味来,表情隐隐有些尴尬,但伸出的手都没收回。

    事关先祖霸王神兵,皇城司绝不会善罢甘休。

    霸王弓在外人手中,只是一把好用的神兵。

    但对于修练《霸王扛鼎神功》的霸王传人来说,霸王弓上蕴着霸王所留的无上箭道,习之可射杀宗师,甚至巅峰宗师。

    这种神兵,皇城司绝不可能就此罢休!

    一旁的皇鸿儿气的跺脚,连连用美目嗔怪林宁:怎么这样傻,承认干吗嘛……

    然而姜太虚和吴媛却颇为赞赏的看着林宁,青云寨其实已经到了甚至隐隐超过当初天剑山的实力,当然,他们并不知道侯万千已经踏出了最后半步。

    但有绝巅宗师坐镇的山寨,再忸怩行事,就太上不得台面了。

    霸王弓既然就在青云寨手中,那么迟早都会露面,此时否认,将来反而引得皇城司震怒和鄙夷,更加不利。

    项平细长眼眸看着林宁,沉声问道:“到底如何,才肯归还我先祖神兵?”

    林宁道:“阁下务必要弄清一件事,不管那把弓到底是不是霸王弓,都不是从皇城司所得。所以,我们青云寨不欠你们任何东西。”

    项平压抑着怒火,一字一句道:“霸王弓,乃先祖楚霸王之神兵,在你们手中,便是欠我们的。”

    林宁偏头去看皇鸿儿,道:“我听说霸王弓并非楚霸王打造,而是在他之前,也有几任主人?”

    皇鸿儿闻言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正是此理,楚霸王还是从别人手中夺得此神弓,只不过在霸王弓的主人里,他最强,所以后世都以霸王为神弓之名。”

    林宁回过头,呵呵笑道:“要是霸王之前的几任神弓主人后裔也前来索要,你给是不给?”

    项平厉声道:“谁敢?!”

    林宁脸上笑容敛去,缓缓道:“所以说,究竟是谁强谁弱的问题。今日若是煌亲王亲至,青云寨当然立刻奉上神弓,好茶招待。若阁下以礼而来,说明缘由,我青云寨并无绝强高人善射,给你又如何?可你倚强而来,咄咄逼人,我青云寨若就此献上神兵,又该如何自处于江湖?”

    项平面色连连变幻,闻至此沉声道:“天下谁敢拿此事说你山寨,我亲自杀他!”

    林宁闻言哈哈一笑,道:“说到底,你心里还是瞧不起我青云寨,若天下有人无故诽谤于我,又何须劳你江东小霸王动手?难道你比我们强?”

    项平大怒道:“你大可试试!”

    林宁抚掌笑道:“这就是我的法子,还是那句话,若是皇城司煌亲王亲至,无论神弓到底是不是你们的,山寨一定奉上。想来到时,江湖虽大,却也无人会笑我青云寨无胆。可若仍是阁下前来讨要,就先来比试比试武道吧……”说着,林宁指了指持剑而立多时的田五娘,道:“喏,那是我妻子,也是青云寨的寨主,我顶多就是个军师。只要你自忖在武道上强于我娘子,便可前来拿回那把神弓。当然,你若觉得此生都没这个希望,也可让皇城司换个人来比试。我一言既出,如白染皂,终身不变。”

    项平闻言缓缓昂起了头,就要答应,一旁的老者浑浊的老眼中却浮现出震怒之意,看着林宁道:“好一个心思歹毒的小子!”

    他一时不察,没想到竟让林宁挖下如此大一个深坑。

    在他看来,林宁用心之歹毒,令人发指,因为林宁竟然想动摇项平的武道之心!

    田五娘剑法之高绝,连他都隐隐吃力,项平虽为项氏皇族百年难见的绝世奇才,但就目前看来,距离田五娘还有不小的距离。

    林宁以此事为约,将会给项平带来极大的压力。

    包括项氏族人和皇城司内部,都会一直有人逼他。

    而只要他一直无法打败田五娘,其武道之心,便会始终蒙尘。

    这对老者来说,是绝不可接受的。

    却听林宁奇道:“老人家,你这话却是无趣了。你家江东小霸王注定是要成为煌亲王的人,我们小小一个山寨,为化解两家误会,甘愿成为未来武圣的武道上的磨刀石,你不夸赞一声也罢,竟还说出这等话来?我家娘子武功虽高,但也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了,你莫非担心你家小霸王只能窝里横,却连外面一个弱女子都比不过?那他以后该成就什么样的武圣?你这……我实在搞不懂,你老人家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

    老者冷哼一声,就要驳斥,却听项平高高昂起下巴,如同立下人生大誓一般一字一句道:“好,先祖霸王弓就暂存于此。我项平发誓,十年内,必来亲自取回神弓。我乃江东小霸王,焉能为一女子所阻?另外,到那一天,我不会杀你,而会让你与我牵马坠蹬,脱靴倒茶!”

    看着脑袋扬的和一公鸡的项平,林宁摆手拦下了动了怒火的田五娘,笑道:“弱肉强食,此乃天道。我此生习武天赋平平无奇,只能躲在娘子身后寻求庇佑。若你果真连我娘子都打败了,我也只能做个小厮的活计,希望那一天晚点到来。”

    项平闻言,哈哈大笑道:“这就由不得你了!”

    林宁摇头道:“当然,你若明日就寻几个巅峰宗师来,一并合围了我山寨,我也认了。”

    项平闻言却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大怒道:“放屁!小贼焉敢如此辱我?”

    林宁呵呵一笑,拱了拱手,道:“小霸王自然不会,可其他关心你的人,怕你承受不了这等压力……”

    项平闻言一滞,冷笑道:“你也不必故意激我,我既立下誓言,皇城司便无人再多事,真要有人使坏,想坏我武道之心,大不了等他杀了你们,我再杀他便是。你想让我替你担保周全,莫非当我是傻子不成?”

    林宁连连摇头道:“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只是面上神色,却无比的遗憾,显然是口是心非。

    见他如此,项平生生气笑,指着林宁道:“你等着,早晚让你一肚子坏心眼儿没处使。”

    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等这二人走后,众人安静了稍许后,竟是星月菩萨最先叹息一声,道:“江湖之上,尔虞我诈何其繁杂?以郎君天纵之才,若非因此类种种纷争耽搁,必能写出诸多华彩文章,传世诗词。”

    林宁呵呵笑道:“我几度分辩,菩萨只是不信,那些诗词当真非我所作。”

    星月菩萨知道他又要言所谓的天人了,微微摇头后,不带一丝红尘气息,如嫦娥奔月一般,飘向了山寨后方。

    许多远远围观的山民们见之,都忍不住跪地下拜,以为是真菩萨降世。

    然而林宁见之,心里却很是不喜,相反还有隐隐的担忧。

    这位星月菩萨境界之高,怕是当世最接近武圣之人。

    否则之前的洞箫声,不会让皇城司那位货真价实的宗师巅峰都毫无反抗之力。

    而且,这位星月菩萨身上的人气儿也少的可怕,虽然慈悲,却是接近圣人那般的慈悲。

    便是对皇觉还有情,可这情也只需要皇觉活下去,不为恶便好。

    至于皇觉内心究竟何种念想,是不是生不如死,却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每一天,她也只是问问身边的比丘,皇觉情况如何。

    在确定还活着后,便不再多言。

    圣人之道,当真可怕。

    ……

    “小郎君,你真的好会算计哦……”

    墨竹院内,已自认是自家人的皇鸿儿不知客气为何物,跟着林宁夫妻二人回屋后,语气莫测道。

    林宁呵呵道:“论心机之深,我未必胜你。”

    皇鸿儿恼火道:“原本我也自认聪明,行走江湖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知多少。心机深沉算计莫测的老狐狸也见识过许多,但对付这样的人,只要把控住自己的贪念,其实并不算难。但到了小郎君这里,唉,我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已经不知不觉中进了你的套套里,还是自己亲手戴上的……”

    林宁闻言,满眼的古怪,本想问问是冈(超)本(薄)还是杜(ke)蕾(li)斯,但看得出皇鸿儿眼中真切的担忧,就按下了玩笑话,奇道:“你在担心什么?”

    皇鸿儿没有答林宁,而是看向田五娘,忽然就红了眼睛道:“姐姐,我真的好羡慕你。小郎君看似关心许多人,连毫无干系的流民都救活他们,帮他们安居乐业,可我却看得出,对我们这样的人,他心里其实冷静甚至冷酷,他会盘算我们这些人的用处,唯独对姐姐,他是真心实意的疼爱。他费尽心思和皇城司的人打交道,就是为了维护姐姐的威名,也为了维护姐姐的周全。我与姐姐同样父母双亡,可姐姐还有人如此怜爱疼惜,我却只能孤苦一人,成为人家棋局中的一枚棋子,当牛做马都惹人厌……”

    说罢,悲从心来,伏在桌边痛哭起来。

    田五娘没经过这种局面,清冷的面上浮现出一抹无奈来,看向林宁。

    对于这个几乎卑躬屈膝,目的却又如此不纯洁的魔教妖女,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难道,真把她收进家里来?

    ……



    “你不要装可怜,你故意接近我们,本就居心不良。”

    林宁近乎冷酷的说道。

    皇鸿儿愈发泪如雨下,道:“我本一魔教孤女,得闻这里有九绝针现世,难道还不闻不问?小郎君你说说看,我来山寨后,可做过一桩对不起山寨的事?小郎君非世俗凡辈,先是君儿那丫头浑说,可是后来奴也动了真心的。虽期盼小郎君和姐姐都修练《九劫不灭天功》,可咱们有九绝针,修练《九劫不灭》的最大难处就解决了,姐姐也有了晋升武圣的功法,难道是我藏有祸心?郎君若不放心我,我也可等姐姐先晋武圣,然后小郎君再晋,我排最后也可。”

    此言一出,林宁都动容了,眨了眨眼道:“果真?”

    皇鸿儿星眸楚楚的望着林宁,缓缓颔首。

    林宁无语,看向一旁的田五娘。

    田五娘缓缓垂下眼帘,道:“我不可能改修魔教天功,至于小宁……”

    林宁摆手道:“此事我全凭娘子做主,我家大事都是娘子拿主意。”

    田五娘闻言,没好气的横了某无耻之徒一眼。

    某人明知道,她只明确反对了吴媛和东方伊人,因为这二女身后的干系太重,追究过来,她也保不住林宁。

    她虽不好妒,也容得下别的女人,却不愿林宁因为纳妾而有生命危险。

    而她愿意包容林宁纳妾,并不是她贤惠太过,是因为她知道,到了她这个武道境界,生孩子将会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越到后面,越难……

    念及此,田五娘在皇鸿儿期盼的目光下,轻声道:“你可愿在三年内为小宁诞下麟儿,若愿,三年后,小宁可转修《九劫不灭身》,与你双(biu)修(biu)阴阳大道,助你成圣。若你不愿,此事就此作罢,不再多议。”

    皇鸿儿闻言,面色微变,犹豫了起来……

    古往今来,女子绝少成圣,便是因为女子天生太阴之身,破身之后元阴丧失,就多了一重难关。

    若是再诞下麟儿,那……

    有史以来,唯一的一位女武圣便是传说中星月庵的灵玉神尼,但据说这位神尼,在还未来天葵之时,便自斩了赤龙。

    这方面皇鸿儿也专门了解过,据说男子不怕失了元阳,是因为男子体内阳津无数,夜夜发之,日日生之。

    但女子不同,女子体内的阴元是有限的。

    失了元阴已是极大的损失,若是再诞下麟儿,体内大半精华为婴孩所夺,那日后再想破凡成圣,自然难如登天。

    哪怕九劫不灭身走的是捷径……

    可若不答应,显然连最后一丝机会都没了。

    这小郎君聪慧之极,心机谋略都是一等一的出众,偏怎是个怕老婆的?

    心中腹诽了两句后,心性果决的皇鸿儿点头咬牙道:“我答应!”

    田五娘也干脆,道:“好,下月择日林家纳妾,小宁娶你过门,除却不能着大红衣,亦八抬大轿抬你进门。”

    皇鸿儿闻言,喜之不尽,却见某人轻轻一叹后,转身出门而去,背影萧条,甚至隐隐轻颤……

    若不是二女武功高绝,能感觉到某人一颗欢欣雀跃跳动的心,还真被他瞒过去了……

    ……

    “姐夫啊,你怎么这么高兴?”

    林宁刚出西厢房门,迎面看到田九娘从东厢探出头来,看着他疑惑道。

    林宁断然否决道:“高兴?呵呵,我怎么可能高兴?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小九娘摸不着头脑,身后又窜出一颗脑袋来,看了林宁一眼后,点头附和道:“没错,表哥就是高兴极了。眼角都勾着笑,吃了蜜蜂屎了,哈哈哈!”

    说罢见林宁瞪眼,又嗖的一声收回头去,没一会儿响起了“呼噜呼噜”的吃饭声。

    林宁心虚的回头看了眼,然后摇头道:“你们不懂,我这只是礼貌的微笑,和真实的心意无关。”

    西厢内皇鸿儿闻言,心中方才有些梗塞的心意,渐渐化开了。

    若林宁果真不高兴,那她的人生必将晦暗苦涩。

    如今高兴成这般,却让她心里熨帖不少。

    田五娘看了眼她眼角流露出的神色,淡淡道:“没成亲前,小宁待妮妮也是不冷不热,成亲之后……”

    成亲之后不用田五娘多言,皇鸿儿只看周妮妮每天脸上的春意和眉眼间水色就知道她过的有多巴适……

    心有感念,皇鸿儿朝田五娘屈膝一福大礼拜下,道:“孤苦多年,今日终得家门,多谢姐姐宽容待我。”

    田五娘不大习惯这种煽情情景,她微微摇头道:“只要你心中始终不忘小宁便好。”顿了顿又道:“在家里最好不要动心机,小宁看似平和,对自家女孩子百依百顺,若真让他厌弃了,我也无法替你挽回。”

    说罢,微微一扬下巴,道:“你去吧。”

    皇鸿儿虽贵为魔教圣女,可在如此强大的气场下,也成了小女孩子家家。

    等出了门后,不由暗自咋舌。

    难道果真有天命之说?

    她如今当真没有什么不服气了,田五娘是她眼瞧着成为中品宗师的,可就这样一个中品宗师,却能硬怼皇城司的宗师巅峰。

    这简直颠覆了皇鸿儿的认知世界!

    皇鸿儿甚至怀疑,等她突破武圣时,田五娘又会走到哪一步。

    对于田五娘拒绝转修《九劫不灭天功》皇鸿儿心里其实早有准备,因为她知道田五娘身具天诛和倚天两把神兵。

    以田五娘的剑道天资,超越侯万千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连皇鸿儿都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早。

    ……

    旬日之后。

    魏城,蒯家新书房内。

    蒯明义面色苍白的听闻着暗线十万火急送回来的消息,蒯家的暗子布满了齐国西北。

    原本榆林城方向是薄弱点,可经过上次之事后,蒯家暗子中的八成精锐都被调去了榆林城。

    若是正常情况下,蒯家的探子也无法轻易摸清情况,青云寨眼下规矩森严,陌生人别说闯入,远远看一眼都会被发现。

    可谁让青云寨脑子里不知进了什么,他们居然收容流民做善事,更可笑的是,秦齐两国坚壁清野封杀他们,可他们竟然反倒卖起了盐巴来……

    且不管青云寨的盐是从哪来的,但这给了榆林城内蒯家的探子们近距离观察摸索青云寨的机会。

    也就让他们并不困难的从山民口中,套出了那夜发生在青云寨山门前的事。

    在得到数位经验老道的密探各自十万火急送回来的密信后,蒯明义本就还未痊愈的带病身子骨,在惊惧之下,又加重了几分。

    他实在无法想象,在皇城司一位巅峰宗师甚至连小霸王都亲自出动的情况下,反而被青云寨压着打,留下了几瓶宝药和一部高品拳经,才全身而退。

    从那鬼山沟沟里突然冒出的青云寨,怎么就强到了这个地步?

    蒯明义想不通,也不愿将本就不多的精力花费在想此事上,他如今担忧的是,对方多半想到了是蒯家用霸王弓阴的青云寨,他们会怎样报复?

    连续几日,蒯明义连闭眼都不敢闭眼,动用关系调集了重兵守卫的蒯家周遭,唯恐青云寨杀上门来,灭他满门。

    此刻蒯明义心中充满了悔恨,当初不该为了使得蒯家名扬齐国,为了这区区虚名,就答应临淄城那几家,替他们出头灭了青云寨。

    如今不仅使得蒯家元气大伤,甚至有灭门之忧。

    然而眼下已经悔之晚矣。

    “四哥,赶紧向稷下学宫求救吧!”

    蒯家七爷蒯明正知道这个惊天消息后,再顾不得怨恨四方货栈被搬空一事,恐惧之极的建议道。

    一个小小的山寨,有宗师巅峰强者压阵,还不止一个……

    就是当初的天剑山也没这种威势啊!

    然而就算天剑山只有一个宗师巅峰,堂堂黑冰台都容忍了他二十年,可蒯家居然敢主动去拔青云寨的虎须……

    蒯明义到底是极精明之人,闻言叹息一声,苦涩道:“求稷下学宫是没用的,要是有用,我也不会想到去皇城司送信儿。你要知道,一旦让皇城司破了青云寨,咱们丢失的那些宝物,都不可能再回来。我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来设计借刀杀人,可没想到,却杀出一个这样的怪物势力来。稷下学宫首席弟子和五经博士如今就在青云寨,与青云寨里的一个古怪贼子相交莫逆,那位小贼子,甚至还登过夫子山,和夫子坐而论道过……唉,被临淄城那些世家坑惨了。”

    蒯明义越说心中越是悔恨,如今连稷下学宫和皇城司都奈何不得对方,这岂不是天要亡蒯家?

    蒯明正犹豫再三后,艰难道:“四哥,事到如今,硬的不行,怕只能来软的了……”

    蒯明义闻言眼睛眯了眯,今日寻这位负责货栈的兄弟来,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他做不解状,问道:“七弟,该如何来软的?”

    蒯明正心中暗骂,他常年与人打交道,外表虽然粗莽,可心里若没有一把度尺,早他娘的完了。

    这会儿自然知道该说什么话,他道:“四哥,就由我代表蒯家,往青云寨走一遭吧,跟一个这样的势力低个头服个软,不丢人。”就算丢人,也是丢他的人。

    心里腹诽一句,又道:“就去问问青云寨有什么条件,才能化干戈为玉帛。只要化解了这桩恩怨,以咱们蒯家的根基,再加上眼前的局势,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元气了。”

    蒯明义闻言满面动容,道:“都言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七弟,记住,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取得青云寨的谅解!蒯家存亡,全在七弟手中!”

    “是,知道了,四哥。”

    ……

    ()



    “小宁,还是你的主意多啊,八大营寨如今干活都干疯了,除了头三名奖励丰厚外,谁也不肯落成倒数,丢人面皮才是关键的。好家伙,我这把年纪,还从没见过这样拼命干活的。种下了这么多冬麦,来年就能有收成了,可惜这些地都是才开荒出来的生地,收成不会太高,不过,小宁你让大家把屎尿都倒进地里,还让人去草原去拉牛羊粪,果真能养地?”

    聚义堂上,方林满面高兴的说道,手上还给林宁比划了根大拇指。

    林宁微笑道:“能不能养地明年就知道了。”

    方林也不在意,高兴道:“原先总听小宁说劳动创造财富,劳动最光荣,原本我是不大明白的,可现在看着一陇陇田地被开出来,看着火窑烧出的一窑窑砖,看着木柴堆积如山,还有那些石炭……”

    胡大山在一旁也高兴,道:“原先见小宁收容流民,还管吃管住,我只当他在胡闹,还有些生气……可现在看着转眼间就立起好大的家业,看来是要多读些书才有大能为。”

    方林摇头晃脑道:“你看的只是浅表,这里其实还有更大的学问。”

    邓雪娘都来了兴致,问道:“三哥,什么更大的学问,有你们说的这样玄乎么?”

    方林啧啧叹息道:“只将这些流民聚起来让他们劳作,这不是难事,每逢天灾乱世,好些世家豪族都这样做。可是,能让流民们如此有干劲,且这样齐心协力井井有条,却是有大学问的。最重要的是,如今这数千人,都对世家恨之入骨。人心哪,操纵人心哪……”

    “得得得得!”

    没等方林再说下去,林宁打断道:“三叔你再扯下去,和谐天雷就要劈下来了,全都玩完……哪有什么操纵人心?让百姓自食其力,让他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难道不是好事?说的这么邪气……”

    批完方老三,林宁正色道:“这股气不能松懈,还要继续,不是一月两月的继续,而是始终不松懈。流民只会越来越多……”

    方林也打断了林宁的话,道:“小宁啊,咱们沧澜山毕竟是山地,哪有那么多田来开荒?”

    林宁呵呵笑道:“山上自然不行,山谷里的土地也有限,可别处有田啊。”

    晋身为山寨六当家的法克大师听了半天,摸了摸大光头,道:“阿弥陀佛,以咱们山寨的实力,没必要只守着山里吧?洒家下山门前,咱金刚寺除了山上的寺田,山下县城周边也置办了几万亩的寺产,不然如何有银钱粮米养那么些人口?”

    周成见方林抽了抽嘴角,替自家三哥撑场子道:“咱们是山贼,又不是金刚寺的和尚。你金刚寺在齐国北地是正经寺庙,当然可以有庙产,我们要是在山下置办田产,还不被人给收了?谁敢去耕种?”

    林宁奇道:“八叔,事到如今,谁敢动我青云寨的田产?”

    周成张了张嘴,不知该对这句牛气冲天的逼语发表什么意见。

    方林、胡大山、邓雪娘等人也面面相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在他们等人的心中,青云寨其实还是那个青云寨。

    尽管这半年来过的晕晕乎乎的,谈笑往来间都是曾经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人物。

    可是……

    他们仍住在这方天地间,眼界也还没开阔到天下。

    总以为,青云寨仍只是沧澜十二大山贼之一,仅此而已。

    林宁站起身来,缓缓打开了一份简易舆图,上面只标有两处地点,一处为沧澜山青云寨,一处则为榆林城。

    林宁道:“据榆林城县志记载,榆林周边共有耕地三十八万亩,民两万两千八百户,合计四万八千余丁。这些时日,咱们通过龙门客栈往外平价卖盐巴,头一二日来的人寥寥无几,可三四日后,便有人成群结队而来。到现在,每一日,都是人潮汹涌。龙门客栈还用一文钱的价格卖茶水,供人解渴,如今骂咱们的声音还有么?”

    周成笑道:“有是还有,但就像小宁你说的,百姓心里其实还是有一杆秤的。咱们卖盐的价格,比以前官盐便宜六成都不止,再加上便宜的茶水和猪油泡饭,他们虽还没敢夸咱们,但嘴上骂的人少了一大半。好多人提起咱们山寨来,都沉默不言。”

    林宁笑道:“便是如此。等下个月咱们开始供应米粮后,骂的人只会更少。”

    方林嘴里抽着冷气道:“小宁啊,这米粮和盐巴不一样啊,咱们有几处盐井,只要肯干,那盐巴要多少有多少,管够。可米粮才有多大一点,哪里供得起那么多人?”

    林宁笑的有些深意,道:“咱们不放开卖,每次只卖几日的口粮,如此也罢了,三叔你想想看,榆林城那些百姓,家里又能有几两银子,谁还买得起粮米?”

    方林闻言一怔,反应过来,可又迷糊了,他搞不懂林宁到底想做什么。

    周成常年在榆林城驻扎,对这些更熟些,他笑道:“这几年天分不好,再加上世家有心盘剥,官府课税又重,百姓家里哪有什么余财?就算咱们卖,其实买得起的人也不多。”

    林宁笑道:“但是他们有地。”

    周成点头道:“他们大多是有些田地,不过如今好些人已经出手了,换成了粮食,再过些日子卖地的粮食吃完,他们大多就要卖身为奴了。”

    林宁道:“那如果我们给出合理的价钱,他们是不是更愿意将田地卖给咱们?”

    周成闻言却犹豫了下,道:“虽然那些乡绅给的粮不多,可百姓们为了以后方便卖自己,说不定还是愿意卖给那些乡绅。”

    林宁摇头道:“这些人且不管他们,我让八叔你打听榆林城内那些乡绅土豪们的劣迹,你都打听清楚了吗?”

    周成笑道:“这些事不值当什么,我虽没有六当家人面广,见识远,但榆林城还是摸得清的。除却四五家乡绅找不出恶迹,算是积善之家外,其他全部都是王八蛋。就算家主本身没干什么坏事,可家里的儿孙们一样有坏的脚底流脓的。”

    胡大山终于听明白过来味儿了,大手抓着鸟巢脑袋,雪花飞舞间嘎嘎笑道:“小宁,你这是要玩一把大的,真要对那些乡绅世家下手啊?老天爷,这可是要捅破天哪!”

    连他一个山贼都知道,当今天下是世家的天下。

    林宁要是在榆林城内杀出个尸山血海,屠尽乡绅,那就成为天下世家之敌了。

    将会引起莫大的恐慌。

    不过,这么刺激的事,胡大山颇为心动……

    方林的脸色却肃穆到庄重,沉声道:“小宁,绝对不能大开杀戒。咱们山寨就算再强,还能比得过当年的药王谷?真要动手,必会引来三大圣地的雷霆一击,大当家的也绝对扛不住的。”

    林宁笑道:“三叔放心,我不会那么傻,不过,八叔可以把那些乡绅家的苦主都找出来,我青云寨替天行道,可以一家一家的帮忙讨还公道。到时候请稷下学宫首席弟子一起跟着,再让人证罪犯都签字画押,卷宗交给姜太虚,我就不信,夫子山上的夫子会定我的罪!当然,能不杀人最好不杀,有的时候让他们挖矿挖到死,比简简单单一刀杀了效果更好些。更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得到大量的田地,以及,大量的粮食。”

    方林闻言,哭笑不得道:“小宁,你这是要将那位利用到……”

    林宁摆手道:“不是利用,是想让他们见识到真正的民生之多艰,和什么才是真正的仁德大道!”

    众人闻言一阵无语,唯有田五娘看着林宁,她相信他的初心。

    他说的,都有道理。

    林宁最后道:“得到了大量的田地后,八大营寨里的百姓,每一营寨都会分出一半,前往新田地里劳作,他们空出的位置,则由新流民代替。诉苦大会不能停,还要挑选出一些有代表性的,编排成戏曲,免费在各处巡演。总之,一定要让流民百姓们知道,他们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谁造成的,又是谁拯救的他们,认清这一点,至关重要。等新流民再成熟了,就继续派往榆林周边的田地里去劳作。最多只要两年,我们不仅能够自给自足,还能够快速壮大!这是未来两到三年内,咱们的根本路线。几位当家人要做到心中有数,知道我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这样干。好了,今天就这样吧。”

    ……

    “蒯家拜山?”

    将几位当家人安排的团团转后,林宁正和田五娘在沧澜江边享受着二人世界,静谧而幸福,却被匆匆赶来的皇鸿儿给破坏了气氛。

    听闻她的传报后,林宁颇有兴趣道:“娘子,你猜猜蒯家的目的是什么?”

    田五娘虽聪慧精明,但她一心钻研无上剑道,如这般算计谋划之事,她全部信赖于林宁的筹谋,所以只微微摇了摇头。

    一旁皇鸿儿却按捺不住,答道:“当然是来求和咯!不过他们想的也太美了,刚使完借刀杀人计,就想来求和?美不死他们!好郎君,咱们今晚再走一遭魏城,灭他满门!”

    林宁懒得理会他,而是看向另一边,侯玉春匆匆赶来,面色有些凝重道:“林兄弟,黑冰台来人了,持东方青叶的黑龙令,要山寨交出我侯家父子和菲菲,还有东方姑娘,来者不善。”

    ……



    林宁面色凝重之极,正如他先前对江东小霸王项平所言,若是煌亲王亲至,他保证二话不说,将霸王弓奉上。

    因为所谓的宗师巅峰,在武圣面前,不堪一击。

    侯万千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侯万千甚至是已经迈出关键的半步,武圣之下第一人,可在曾经的手下败将,新晋武圣忽查尔跟前,连一拳都难接下,遭受重创。

    更可怕的是,侯玉春告诉林宁,他都不知道忽查尔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很显然,武圣找人绝不会凭借感觉瞎碰,而是很精准的就找到了侯万千。

    这种能力,让林宁颇为心惊也十分忌惮。

    有一句话,叫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就是林宁眼下的困局……

    “让人带黑冰台使者去聚义堂,我稍后就来。”

    林宁来回踱步数圈后,对侯玉春道。

    见侯玉春目光隐隐复杂,没好气道:“你觉得我是出卖朋友的人吗?”

    皇鸿儿哼哼道:“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哦!”

    侯玉春轻轻一叹,拱手道:“无论如何,林兄都已是仁至义尽,候某绝无怨言。”

    说罢,转身离去。

    侯玉春刚离去,皇鸿儿就急道:“小郎君,你可千万别犯傻。天下三大武圣,绝少干预人间事。可一旦开口,便是言出法随,无人能抗衡的。”

    林宁问道:“之前天剑山为何能长存二十多年?”

    林宁之问没等到皇鸿儿回答,东方伊人便从转角处现身,与田五娘微微颔首示意后,看也没看某妖女一眼,同林宁淡淡道:“天剑山能存在,是因为东方青叶老贼从未将侯万千放在眼里。但是侯万千接下忽查尔一掌不死的消息传回黑冰台后,针对侯万千的阴谋便开始了。连石生不过替死鬼,或许是他先动了谋算侯万千的心思,但没有东方青叶老贼首肯,你以为他就敢这般做?所以,天剑山之灭亡,不是因为侯万千重伤给了别人机会,而是因为他接下了忽查尔一掌,所以黑冰台一定容不下他,他也就灭亡了,仅此而已。”

    林宁点了点头,道:“和我猜想的差不多。”

    东方伊人:“……”

    林宁没解释什么,又问道:“那眼下之局当如何解,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东方伊人看了林宁一眼后,背过身去,看着滚滚沧澜江水,过了好一阵,才道:“解决方法有二。其一,遵守黑龙令,送我们回东王山,如此一来,青云寨不仅解了当前危机,从今往后,东王山也不会再下第二道黑龙令给你们,反而是一桩好事。”

    林宁摇头道:“姑娘不必试探,我青云寨立足江湖,上不媚强权,下不欺弱小。既然留下了姑娘还有侯兄一家在山寨,就绝做不出背信弃义苟且求生之事。若如此,焉能挺直腰身存于世间?”

    东方伊人转过身,看着林宁道:“你要搞清楚,若不遵从黑龙令,青云寨转眼就会被破,鸡犬难留。”

    林宁摇头道:“天无绝人之路,大不了带着你们一并前往夫子山,或者干脆去北苍王庭,总有活命之法。这世上不止东方青叶一人是武圣,他也并非当世无敌。还请姑娘说第二个法子。”作为最了解东方青叶的人,林宁以为她应该会有法子。

    东方伊人闻言,深深看了林宁一眼后,淡淡瞥了眼正瞄眼横她的皇鸿儿,哼了声,道:“我若没猜错,这个黑龙令并非东方老贼亲自所下。”

    林宁闻言神情一震,忙问道:“此言怎讲?”

    东方伊人沉默了片刻后,缓缓道:“每三年,三大圣地的武圣都会有一次天道山论道。而每次论道前,东方老贼都会闭关三月。我从东王山下山前,他刚刚闭死关。三圣论道,涉及颇广,又恰逢大战将近,所以绝不会轻易出关。为了一个小小的青云寨,东王山上的长老阁也不会冒着打扰三圣论道的风险,去惊动老贼。所以,此黑龙令,多半是长老阁冒充下老贼下的。”

    皇鸿儿讥讽道:“你也说了是多半,万一正好撞上了那一小半,岂不是让我们都为你陪葬?”

    林宁止住了皇鸿儿的抱怨,看向东方伊人道:“穆姑娘可还有补充的法子?”

    东方伊人道:“青云寨最好不要承认我们在此,面对黑冰台问话,坚持否认就好。另外,今夜我和小猴子会出现在西面三百里处的巨鹿城,覆灭莫家祖宅。此次带队前来青云寨的,便是莫云空。做到这一步,也就差不多了。青云寨有两位宗师巅峰战力坐镇,黑冰台也不会逼迫太甚。”

    林宁闻言,对东方伊人有些刮目相看,这个不大懂礼貌的丫头,格局不是一般的大,视野也广阔。

    他微笑道:“有姑娘这一番指点,我心里就有底了,多谢。”

    东方伊人声音不变的冰冷高傲,淡淡道:“此事因我等而起,原该我等谢你才是。”

    顿了顿,她从袖兜中取出一卷书籍,道:“我观你用箭,但箭法寻常。此为西秦神箭山庄之绝学《箭经》,你拿去吧。”

    说罢,将秘籍放在林宁手中后,又与田五娘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去。

    “拽什么嘛?”

    等东方伊人无视皇鸿儿离去后,皇鸿儿差点没气炸,跺脚怒道。

    论武功,皇鸿儿自觉一根指头就能干掉这个满身公主病的傲娇女,可她不愿坏了林宁的事。

    以皇鸿儿对林宁的了解,收留侯家父子和东方伊人若是没旁的打算,揪掉她的脑袋都不信。

    说来有趣,世人观人从来都是以己度人。

    譬如吴媛,看林宁恍若圣贤在世,林宁倾尽所有救助流民的做法,让她发自心底的欣赏和钦佩。

    而皇鸿儿则是恰恰相反,看同样一件事,却是截然不同的看法。

    在她看来,林某人大奸大猾,举世罕见,天生枭雄心性,收容流民及之后的种种做派,分明就是在打王霸之基!

    而且林某人能与夫子论道,能让姜太虚拜半师礼,身后还有北苍萨满殿的背景,还能让不世出的剑道奇才做老婆,并对他百依百顺……

    对她来说,这样有理想有抱负有心机有手段的男人,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太合她的心意了!

    所以不论林宁做什么决定,她都会多想想,到底有何深意……

    十分有趣。

    然而林宁此刻只想对田五娘解释,不过没等他开口,田五娘就轻笑了声,道:“不用说什么,我明白的。”

    林宁并不明白田五娘到底明白什么,然而田五娘是真的明白。

    东方伊人太傲了,不是浮于表面的傲,而是缘由骨血中的骄傲。

    哪怕她分明对林宁不同,可她连赠与一部秘籍时的模样,都是用赏赐的姿态在进行。

    田五娘始终认为,面上和和气气,偶然口舌尖利的林宁,内心还是十分骄傲的。

    他不可能接受一个这样的女孩子在身边,所以,也不必去吃醋。

    对她来说,心中最重要的几个人和事物中,林宁是占第一位的。

    原先是由于阿娘宁氏的托付,后来渐渐的,林宁自己便走到了她心中这个位置。

    可田五娘看的出,对东方伊人来说,哪怕心中产生了些许好感,但更重要的,应该还是她心中的仇恨。

    女人,看女人最准。

    ……

    聚义堂。

    “谁?侯万千、侯玉春父子?他们怎么会在我这?”

    林宁看着莫云空,断然否认道:“你们黑冰台连我们山寨的茅房都搜查了几遍,有没有人你们不清楚?”

    莫云空卖相颇佳,只看外表,谁又看得出他的本性?

    莫说老友侯万千,遇到危难时,连女儿莫菲都丢之不顾。

    人渣中的人渣,偏看起来竟有几分儒雅。

    听闻林宁不客气之言,莫云空面色阴沉道:“你是不是还不明白黑龙令意味着什么?没有十足的证据,东王山上会颁下黑龙令吗?”

    林宁奇道:“我自然知道圣人之令言出法随,违逆者十死无生,可没有就是没有,你让我从哪去变出来侯家父子还有东方姑娘、莫姑娘?这位阁下,我青云寨犯得着为了他们几个来冒死违抗圣人法旨吗?无亲无故,也没丝毫好处,至于吗?”

    莫云空双眸锋利之极,怒声道:“还敢狡辩?有人亲眼看到过他们出现在你这山寨内!”

    林宁没否认,微笑道:“他们的确来过,东方姑娘和莫姑娘半月前来这里,打探侯家父子的消息,我很明白的告诉过她们,没有见过侯家父子,可她二人不信,和你们黑冰台人一样,暗中搜索我山寨,没找着,后来又几番上门。我真是奇怪了,怎么你们都认为是我们青云寨收留了侯家父子?你们从哪打听到的,我们山寨和天剑山有瓜葛?怎么他们出了事,都到我这里来寻人?”

    林宁笃定,以侯玉春的智慧,绝不会轻易显露于陌生人前。

    果不其然,听闻林宁之言,莫云空的面色微微变了变。

    黑冰台的密谈的确没看到过侯玉春,但却看到过东方伊人。

    但林宁之言,又没有什么破绽……

    不过他当然不会就此作罢,而是姿态极高的威胁道:“不管你如何狡辩,黑龙令下,天下谁敢不从?老夫给你一夜时间考虑,明日午时,若老夫还见不到人,区区一个青云寨,也就到此为止了。”

    ……



    “小宁,黑冰台的人实在太嚣张了,吃饭不会账不说,还动辄骂人,楼上楼下的随意跑随意看,最可气的是,这群狗娘养的居然还想调戏老娘!!”

    安排下面静观其变后,林宁便在墨竹院内听雨轩暂歇,思量眼前之局,不想傍晚时分,邓雪娘怒气冲冲的上来告状。

    林宁闻言眉尖瞬间一挑,先上下打量了番邓雪娘,问道:“雪姨,你没事吧?”

    邓雪娘哼哼了声,道:“指望你来管,老娘早就以死证清白了。”见林宁脸色难看的厉害,她又支吾吾道:“你也不必这般,是人家姜太虚姜公子从外面回来,还有那位女博士,见黑冰台的人太过放肆,就出手教训了他们一番。”

    林宁闻言眼睛微微一眯,道:“姜太虚出手了?”

    就他所知,姜太虚如今依旧在不断夯实大道根基,非到万不得已时,绝不会出手。

    他来到青云寨有段时日了,期间发生了不少大战,但姜太虚一次都未出过手。

    果不其然,就听邓雪娘道:“姜公子倒没有出手,不过他往那一站,黑冰台那位大老爷就动也不敢动,其余的小喽啰那位女博士三两下就摆平了。小宁,人家外人都能这般做,你说说看,要怎样给老娘出气?”

    其实她也知道这些人背后的黑冰台是什么概念,也没指望林宁能动手。

    但总归要有一个态度不是?

    然而却听林宁道:“雪姨你先下去休息吧,今晚我就灭了那位莫云空的祖宅,烧尽他家的祖宗灵牌,给你出这口气。”

    邓雪娘闻言别说出恶气了,差点没直接气死!

    在她看来,林宁分明在满口放大炮。

    狗屁的烧人家祖宅,烧人家祖宗灵牌,半点不靠谱!

    “好好好!老娘算是看清小宁你的黑心了,你等着,我治不了你,我去寻你春姨说道说道,让她给我评评理!”

    说罢,邓雪娘挺着气的圆滚滚的肚子摔门而去。

    一会儿,田五娘从东厢出来,清丽无双的绝美容颜上带着一分无奈,道:“何苦总是戏弄雪姨?”

    林宁要是说清楚些,就不会闹出误会来,让邓雪娘气出内伤来。

    林宁哼哼了声,道:“雪姨总拿旧眼光看人,看我不顺眼,我干脆就成全她!”

    见他这般,田五娘微微摇头,拿他无法,顿了顿,问道:“黑冰台到底何意?”

    看着田五娘渐渐清冷下来的目光,林宁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笑道:“人家死了一个太上长老,还死了三位宗师长老,算得上是伤筋动骨了。若不狠狠出手立威一次,黑冰台的脸面就无处安放了。咱们有些不幸,成了人家选择立威的对象。”

    田五娘薄怒道:“黑冰台的那位太上长老,不是魔教教主皇觉所杀么?”

    林宁摇头道:“黑冰台多半也已经发现魔教总舵已是贼去楼空了。”

    田五娘看向林宁,问道:“那该如何应对?若是黑冰台果真将我们视为立威对象,就算侯玉春和东方伊人烧了莫家祖宅,可能也没有用。”

    林宁微笑道:“此事你不必忧愁,我自有办法,无非是推测人心罢了。侯玉春二人烧莫家祖宅,再覆灭一处黑冰台分舵,是为了告诉世人,他们并不在青云寨,提前给黑冰台搭一处台阶。接下来,会有人告诉莫云空,江东小霸王来索要霸王弓之事,让黑冰台知道,青云寨已非当初沧澜十二大,而成了江湖上顶级势力之一,不下于天剑山。再加上山寨还有姜太虚和吴媛做客,黑冰台只要还有一点脑子,就不会逼迫太甚。真把咱们逼到稷下学宫那边去,黑冰台也吃不消的。”

    田五娘看着林宁,过了稍许后,轻轻抿嘴一笑,道:“小宁,你为何这般聪明?”

    林宁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手中摩挲着田五娘并不算腻滑稍微有些冰凉很有质感的柔荑,道:“我有所长,娘子有所短。同样,娘子有娘子的凸出,我有我的平平无奇……”

    见林宁一本正经的说这种话,田五娘又觉得荒唐又觉得无奈,左手轻轻抚了抚眉心,噗嗤一笑,捶了他一下。

    林宁干咳了声,道:“这个世界其实很不公平,真正主宰这个世界的,是那些有绝佳天赋的人。比如娘子的武道天赋,再比如我的智慧。你看好多人都在习武,拼命刻苦的练功,但他们就算勤学苦练一生,成就其实也有限。天赋,就决定了他们人生的上限,强求不得。我们很幸运,因为我们的天赋上限,比世上绝大多数人都高的多。但如果拥有这份天赋的同时,我们还能保证谦谨,保持刻苦,保持不骄不躁的冷静,那我们的未来,一定光明可期。正是确信这一点,所以遇到任何困难,我都能冷静分析。揣摩他人的心性,再思之对策。”

    田五娘闻言,又抿嘴笑了笑,月夜下的她,静谧如水,清美绝俗,看着林宁轻声道:“我原以为自己是不幸的,那些日子,很冷,也很苦。后来才发现,我是很幸运的。小宁,谢谢你。”

    林宁看着田五娘凤眸明亮,眼波流转间似有月华浮动,忍不住拥她入怀,轻吻一下,又吻一下……

    直到田五娘忍无可忍轻轻打了他一下,林宁才留恋的离开了那温柔乡,正色道:“娘子这话说反了,若非感娘子不易,我也不会幡然醒悟,痛改前非。总之,此生我因娘子而改变,望余生贤娘子也好好指导我,过上好日子。”

    虽然明知道林宁只是在耍嘴,如今山寨上下的大事,其实都是按他的意志在进行,但能听到这样的话,田五娘还是很开心。

    “小宁,你怎么回事?故意气你丈母娘是不是?”

    这边正柔情蜜意,邓雪娘却搬来了救兵,趾高气昂的过来。

    田五娘螓首从林宁肩头起来,对邓雪娘道:“小宁是已经派人去了莫云空的祖宅,雪姨等消息便是。”

    邓雪娘闻言一怔,不可思议的看了看田五娘,又看向林宁。

    就见林宁面色淡淡道:“莫云空不知死活,敢欺负雪姨你,我岂能轻描淡写就放过?非让他感受刻骨铭心的毁痛,不足以平息雪姨心头之怒。”

    邓雪娘唬了一跳,道:“真……真的?”

    林宁继续淡淡道:“人家姜公子都能为雪姨出气,我岂能置之不理?”

    邓雪娘又看了看田五娘,再看向林宁,犹豫道:“小宁,不会出大事吧?你可别为了我,惹出捅破天的大乱子。我受点气又值当什么?只要你们过的好好的,别让妮妮被后来的狐媚子妖女盖过去了,我一个孤寡老婆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症状在这……

    林宁抽了抽嘴角,心里腻味,不客气道:“雪姨,我房里事你就别操心了。妮妮过的好不好,你又不是看不到。哪有什么盖不盖过谁的,我家里除了五娘最高外,其他都一样。我劝你也别动心思去压哪个,五娘严禁那位魔教妖女在家里使手段,可你要先出招了,人家被动接招,五娘都说不出什么来。人家手段真使出来,你觉得你接得住?”

    这番直白刻薄的话让邓雪娘险些下不来台,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春姨拉回了房。

    可怜春姨照顾了林宁那么多年,如今还得为他擦屁股,费心费力帮他调和屋里矛盾。

    等两人走后,田五娘没好气道:“你就不能不气雪姨?”

    林宁重新将田五娘揽入怀中紧紧抱着,轻声道:“人生看似漫漫,实则转瞬即逝。有人见尘埃,有人见星辰。咱们辛苦努力,不为王权富贵,只求随心所欲。当然,我确实是故意气雪姨。雪姨非要一个人在梨花苑过活,我劝了三回也没劝来。真要事事顺着她,她反而百无聊赖。气气她,反而给她添点活力,得空就骂骂我,不放心我,反而活的精神些。”

    听他这一套歪理后,田五娘真的伏在他肩头笑了半晌。

    这张嘴啊,真真能将死人说活。

    她轻声笑道:“你也是这般对妮妮说的吧?”

    林宁干笑了声,就因为他这番话,将妮妮感动的,配合着让他很是解锁了几个新鲜姿势……

    这美妙的人生啊……

    见他表情逐渐淫(feng)荡(sao),田五娘没好气掐了他一下,将林宁掐醒后,就见林宁面色凛然正气,道:“娘子,有一事想与你商议。”

    田五娘问道:“何事?”

    林宁眼中的轻浮散尽,渐起凝重,道:“你觉得,现在是不是救醒侯万千的好时机?”

    田五娘闻言神色一凛,道:“现在就救醒吗?”

    林宁点点头道:“若没有连石生之死,其实还能再拖一段时日,拖的越久,对咱们就越有利。最好等你成就了高品宗师,甚至巅峰宗师后,就再无顾忌。可是现在,因为连石生之死,哪怕暂时能度过这一关,可黑冰台早晚会再度发兵青云。咱们还是弱小了些,最重要的是,我不可能允许娘子你在未成圣前,就独自面对如此凶险之局。我们可以收留侯家父子,我们也可以救治他们,但我们没道理为他们去死。所以我认为,是时候救醒侯万千了。只是我还有些担心,无上剑元之事,他会不会有知觉?恢复之后,他有没有可能,先对咱们下手?我心有顾忌,难以取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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