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闯进聚义堂,今日之早会彻底开不下去了。
宝勒尔身为北苍圣萨满的爱女,别说她想进聚义堂,她就是想进齐国、楚国和秦国的皇宫,也不算什么难事。
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丫头片子,去得罪一个武圣。
不是得罪不起,只是没有必要。
林宁同侯玉春、法克和燕仲简单介绍了宝勒尔的身份,三人都有些无语的看着这位叽里咕噜说个不停的北苍女孩,又有些无奈的看向林宁。
一个小小的山寨,招惹那么多惹不起的武圣做什么?
当今天下总共五位武圣,其子女或嫡系继承人或多或少都和青云寨产生了联系。
侯玉春自不必说,还有姜太虚、东方伊人以及打上门的江东小霸王项平。
没想到,如今又来一个忽查尔的女儿……
其他人倒也罢了,只觉得新鲜有趣,也认为自己投奔的人物确实了得。
唯有方林,脸色阴沉的和黑铁锅似的。
当下世道,讲究娶妻娶贤。
若是娶妻不贤,不仅有辱门楣,还会让家宅不得安宁。
很显然,这位草原贵女和方家门不当户不对,方林自认为高攀不起。
这娶进门儿来不是儿媳妇,而是个祖宗。
若是青云寨没有侯家父子,到了危在旦夕时,莫说娶忽查尔他女儿,就是让方智娶忽查尔他老娘,方林咬牙也认了。
可现在青云寨有武圣坐镇,没到牺牲方家的时候,那对这门亲事,方林自是一万个不同意!
当然,他还不至于对人家姑娘使脸色,想起山门前的逆子,方林冷哼一声,抬脚迈步出去。
宝勒尔虽然刁蛮任性些,却不是傻子,虽然一直在同田五娘叙旧,可也一直留意着“公公”方林的动静。
初进门时就见他脸色阴沉,心里便有些难过,这会儿再见其摔手而去,心里顿时拔凉,很有些委屈的对田五娘唤了声:“额格其……”
田五娘拍了拍她的胳膊,道:“时日还长,不当紧。”又问道:“小智呢?”
宝勒尔闻言愈发郁闷,道:“他跪在山门前,本来还要拉着我跪,我怎么可能跪在那……”
田五娘闻言微微摇头,心中一叹。
以宝勒尔的身份,今日若果真和方智跪在山门前,纵是方林心里有千万般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可方智跪在外面,她却一个人跑进来,方林心中怕只会更加不满。
这种事,纵是田五娘剑法超神,也无能为力。
只能与众人一道,前往山门前。
……
“爹……”
“你别叫我爹,我没你这种畜生儿子!”
待林宁、田五娘一行人赶到山门前时,就看到方智右脸红肿的跪在地上,满面无奈的向方林求情。
可方林却粗暴的像一名暴君一般,赤着双眼厉声呵斥。
见此,宝勒尔登时大怒,就要上前帮忙,却被田五娘拦下。
这会儿上前,不是往死里逼方智吗?
只是到底该如何解局,田五娘一时也拿不准主意。
便拿凤眸看向了林宁……
林宁本来看的津津有味,不过见田五娘看来,还是干咳了声,出言打断了方林的怒骂,问道:“小智哥,你们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我不是让你走完草原各部吗?”
方智总算没有辜负他名字中的智字,借着台阶忙往下爬,大声道:“小宁,我这次拼命赶回来,就是为了告诉山寨,北苍王庭南下了,三日前,他们就下了攻打上谷郡的命令,宝勒尔还偷听到,上谷郡有他们的内应,这会儿上谷郡怕已经破了!”
林宁惊呼一声:“果真?”
然后大声道:“快,情况紧急,到里面议事。”
其他人差点就被林宁浮夸的表演骗过,好在方林慧眼识人,气个半死道:“胡虏禽兽南下,不是早就知晓的事吗?还议个屁!商议一番,那些禽兽就能回去?”
“混蛋!!”
此次跟随方智、周成、曾牛等人回来的,除了宝勒尔外,还有整整八百名北苍胡族骑士。
其中近卫保护宝勒尔周全的人中,就有人通中原雅言,此刻听闻方林破口大骂北苍胡族为禽兽,顿时大怒,厉声骂道:“该死的老头,猪狗一样下贱的南蛮,你敢骂……啊!”
话没说完,就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他这一倒地,周边的北苍胡虏登时炸锅了,一个个抽刀拔剑的想要冲上前去杀动手的林宁。
“混蛋!通通给我住手!”
宝勒尔见状大怒喝止,她虽然也很讨厌方林,更生气他那样骂草原人,可早已将自己当作方家媳妇的她,怎么能让手下人坏她大事。
宝勒尔冲上前,举起马鞭一阵乱抽乱打。
她的身份在北苍比王庭公主都要高贵,被她抽打在脸上,那些北苍高手也只能低头任打任骂。
直到她打的自己累了,打不动为止。
这时田五娘微微皱眉道:“宝勒尔暂且住苍松院,她手下的部曲安顿在新寨。三叔,有事回家慢慢说。”
方林“唉”的一叹,看也不看方智就折返回方家清溪院了。
方智见状,忙起身跟上前去,却听宝勒尔委屈的唤了声,他回过头顾不得旁人看笑话,挤眉弄眼的使眼色。
然后给田五娘大大作了个揖,见某人呵呵直乐的看笑话,登时气的肝疼,狠狠瞪了眼。
虽有心再不搭理此等无良之人,不过到底还是大局为重,临走时给周石扬了扬下巴,最后匆匆离去。
周石上前道:“小宁,这次我们回来还带回了两千匹骏马,是……咳咳,是小智他娘们带来的嫁妆。现在就在一线天外面的草场上,那里背着山,雪没积下来,还能放牧,所以就暂时留在那了。其实数目远不止这些,只是小智回来的急,只带了这么些回来。”
林宁闻言大喜,虽然心里很不喜欢这个刁蛮任性的胡族丫头,这会儿还是冲她竖起了个大拇指,赞道:“财神女,做的好!”
众人哄笑,宝勒尔虽然听不懂中原话,可也看出林宁没说好话,凶狠狠的冲他比划了下马鞭。
林宁的目光又落在了宝勒尔那八百扈从上,眼神玩味。
要知道,先前整个青云寨加起来都没八百人。
这是要干嘛?
不过……
宝勒尔和她身后的蔑儿乞老虔婆大概都没想到,今日之青云寨,早已非前日之青云寨。
她们派来压场子的八百精锐胡骑,如今对青云寨来说,不够七大宗师一盏茶的功夫屠干净的。
但是,林宁显然不会这样浪费。
随着麾下人口的不断增长,步兵兵员不再缺少,可是在当下世代,唯有骑兵才算得上是冷兵器之王。
然而青云寨却缺少能够扩大这一兵种的根基。
没有战马只是一方面,关键是没有马术教头和骑射教头。
青云寨从前也有一百多匹马,用来在草原上劫掠,可这些人充其量也只能说是会骑马。
和真正的马背作战,马背骑射来说,完全是两回事。
原本一直就在思量从何处弄些马术教头,还想着方智等人在草原上历练上几年,回来再成立青云寨的骑兵。
嘿,没想到,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跟着宝勒尔一起来到青云寨的一些胡族高手,这会儿看着面前这位中原少年用笑眯眯的目光打量着他们,犹如草原上的头狼在打觑猎物,不由一个个心头紧张。
方才出言斥骂方林者就是他们这群人中的第一高手赤那,可赤那在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手里,连一回合都没撑住,何其恐怖!
所以这会儿尽管被人看的不自在,如同看羔羊一般,这些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纷纷低下头。
林宁见此,呵呵一笑,对回来后看到山寨大变样的曾牛、李轩、周石等人道:“刚才三叔、四叔他们还提到你们,说你们几个再不回来,屎都吃不到热的了,得,你们就回来了,恭喜你们。”
曾牛:“……”
李轩:“……”
周石:“……”
这个可恶的人还是没变!
曾牛瓮声瓮气道:“小宁,你是不是还记我的仇?要不你再打我一顿吧,只求你以后别说那么恶心的话了。”
李轩和周石也恶狠狠的瞪了林宁一眼,却听林宁高处不胜寒道:“懒得打了,如今也不知怎么,就成宗师了,再打你们这些弱鸡……没意思。”
“好了!”
田五娘制止了林宁对李轩、曾牛等人的身心打击,又好笑又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后,对李轩等人道:“你们先各自回家吧,休息一下,晚上小宁娶亲设宴,正好为你们接风洗尘。”
看着李轩等人顺着田五娘的目光看了眼美眸幽幽怯怯绝色妖娆的皇鸿儿,瞬间从身心打击上升到了灵魂打击,几生无可恋的模样,林宁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安排了侯玉春亲自带着那八百草原胡骑前往新寨,其他人一一散去后,他的目光却眺望向了上谷方向。
虽然明知道担忧也没用,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且他已经告诉了姜太虚,姜太虚也专门回去告诉了夫子,夫子必然有对策,但是……
越是对所谓圣人的了解,林宁越摸不准夫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轻轻一叹,林宁前往了后山思过崖,去寻侯万千。
武圣之间可以遥相感应,他想问问侯万千,感应到夫子了没有。
若是夫子不出动,那上谷郡十之七八要保不住了……
……
自剑冢归来,林宁眉头不展。
田五娘知其担忧上谷之事,与宝勒尔用胡语低言了两句后,宝勒尔虽噘嘴不喜,还是由褚大娘引着去了苍松院歇息。
待其离去后,田五娘问林宁道:“怎么呢?”
林宁无奈道:“听说武圣之间虽隔千里亦可遥相感应,所以我方才去剑冢,想问问老侯爷感应到夫子的浩然正气到上谷了没有。谁知道剑冢此刻根本没法靠近,剑气逼人。我在外面喊了两声也没反应,才想起早起侯玉春跟我说过,今天他爹要迁移他娘的坟墓,只能回来……”
田五娘温声劝道:“你要相信夫子,齐国是他的圣道之基,不会视而不见的。”
林宁闻言,干笑了声,点头道:“娘子说的是,是我太自大了。”
田五娘摇头道:“你是因为太担忧百姓,担心他们再如千年前北苍入侵时,被肆意杀戮蹂罹,惨不忍睹的事发生。”
林宁沉默不言,后世在点娘界里,有“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的说法。
不是那些人太中二太愤青,只是但凡翻阅过一些资料记录之人,都难以用“和谐”二字来平息自己血脉里来自民族大义的慨然愤怒。
太惨,太惨!
这便是此刻林宁心神不宁的原因。
不是他太圣人,而是任何一个炎黄子孙,都无法忍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惨剧发生在眼前的耻辱,偏偏他只是个才刚刚起步的菜鸟山贼。
无能为力……
“小宁,要不我去上谷郡附近看看?”
田五娘见林宁沉默不言,感受其心中焦灼,便开口说道。
林宁闻言,轻轻呼出一口气,摇头笑道:“不必了,这世上有太多让人无能为力的事,又岂能让娘子身陷险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若果真有惨剧发生,必报此仇罢。娘子,其实我远没有舍己为人之德。若因为我的圣父之心,累得娘子遭遇武圣之难,则百死难赎此心。”
“呵,圣父之心……”
田五娘见林宁果真释怀了,抿嘴轻笑了声。
林宁看着她绝代之颜美的不可方物,轻轻揽她入怀,二人静谧无言,享受此刻安宁。
……
上谷城内。
“杀啊!!!”
祁家父子目眦欲裂的看着无穷无尽的胡骑从内贼打开的城门中突击而入,面色疯狂咆哮。
上谷城不止是朱涂为官之所在,更是祁任这数十年来积累的基业所在。
岂能轻易舍弃?
所以尽管明知道大势将去,可是上谷城毕竟是祁任率领木行旗经营了数十年的所在之处,城中巷道内有无数机关陷阱密布。
给予了胡虏大量杀伤。
然而,胡虏实在太多了。
更可恨者,在发现上谷城内大街小巷都有机关陷阱被启动后,北苍胡虏们竟然驱赶妇孺趟城,使得无数手无寸铁的无辜妇孺,惨死在陷阱和机关之下。
见此情景,祁家父子自知回天乏术,只能带领木行旗,从密道中匆匆逃离。
上谷郡陷落。
但北苍可汗金帐和圣萨满行营并未直接进城,而是由蒯家孔老之子孔明,引领着前往了蒯家田庄。
那里,有蒯家许诺的三十万斛粮食的投名状。
只是……
看着空无一人的田庄和空空如也的粮仓,孔明额头上的冷汗如瀑布一般往下流。
“怎么可能?”
他北上草原之前,亲自来巡视过一遍粮仓,那时还是满满当当,这才几天功夫?
三十万斛粮食,就算让人敞开了运,这会儿也应该没运完啊!
面对忽查尔苍狼一般漠然的眼神,孔明身子微微颤栗,将事情说了一遍后,咬牙道:“还请圣萨满相助,在上谷城内寻几个官府之人。我就不信,这么多粮食,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搬空,一定有知情之人!竟然有人偷到了我蒯家头上,此事,蒯家一定给大汗和圣萨满一个交代!”
忽查尔如同高居云端的苍狼神一般,俯视着孔明,心中有淡淡的怒火升腾。
三十万北苍大军,有没有这三十万斛粮食,是截然不同的处境。
若有这些粮食,便有足够的底气和时间,来彻底覆灭齐国朝食。
若没有……
不仅时间上大为急促,连危险性也大大提高。
被忽查尔看的心中发寒,孔明咬牙道:“圣萨满放心,就算没有这三十万斛,蒯家也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为大汗和圣萨满筹措军粮。而且大军一路东进,打破沿途城池,皆可抢夺粮食,以做军资!不过,小人斗胆,还请萨满先寻一城内官员,问清这三十万斛粮食到底去了哪里。若能寻回,岂非幸事?”
忽查尔收回目光,与身旁一人微微颔首,那人便如鬼魅一般消失无踪。
忽查尔再度看向孔明,淡淡道:“告诉蒯家家主,既然在金帐前许下了三十万斛粮食的诺言,就不许少一颗。否则,本圣不介意亲自前往魏城去取。”
说罢,不理面色大变的孔明,奉起金帐,一起前往了上谷城。
……
申时二刻,当整座上谷雄城都落入北苍手中,三十万胡骑遍布城内时,随着汗王金帐缓缓出现在城中,无数胡骑疯狂欢呼起来。
只是金帐内,气氛却有些诡异。
图门汗不可思议道:“居然是小神医他们取走了那三十万斛粮食?他们怎么知道这里有蒯家准备献给朕的三十万斛军粮?”
言至此,图门汗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他看来,这或许是个误会……
圣萨满忽查尔苍狼一般的眼眸却不见丝毫情感波动,他对身旁一道黑纱遮面的人道:“去一趟青云寨,告诉田五娘和林宁,将粮食送回来。”
图门汗见忽查尔似乎动了真怒,忙补充一句,道:“给他们说,这些粮食朕有大用,给不得他们。他们若想要富贵,待萨满平定了齐国后,自有他们的富贵,不必急于一时。”
那黑纱蒙面之人欠了欠身后,再度消失无踪。
“萨满缘何闷闷不乐?”
待金帐内只余君臣二人后,图门汗奇怪问道。
在他看来,既然已经攻破了上谷城,那么再往下几乎就是一马平川。
齐国纵然将青州和南边楚江边的大军调回来,也难挡北苍三十万铁骑大军。
大势已定。
可相识相知二十年的图门汗,却看得出忽查尔毫无喜色可言。
忽查尔对图门汗还是有起码的尊敬的,他沉默稍许后,缓缓开口道:“我竟然感应不到,夫子的浩然正气了。他,似乎消失不见了。”
图门汗闻言惊呼一声:“怎么可能?!”
忽查尔没有说话,缓缓摇了摇头后,道:“不等青云寨那边的消息了,要下令大军尽快东行,覆灭齐朝。”
……
青云寨,清溪院。
方家父子二人并未像外人想象的那样,一个雷霆暴怒,一个被打的遍体鳞伤。
书房内,方林脸色阴沉,问跪在当地的方智道:“你二人到了哪一步?”
方智闻言,脸上的小麻子都红了起来,讷讷说不出话来。
见此,方林岂有不明白之理?
他长长叹息一声,问道:“忽查尔那边怎么说?”
方智轻声道:“没说过什么。”
方林闻言皱眉道:“可曾召见过你?”
方智摇了摇头,又忙道:“不过蔑儿乞老可敦还有胡宁阏氏召见过我,说了些让我好生对待宝勒尔的话。”
方林心头微微放下心来,不过随即皱眉道:“谁让你们带那么多胡骑回来的?”
方智答道:“是蔑儿乞老可敦,算是宝勒尔嫁妆的一部分,不过蔑儿乞老可敦警告过赤那,一定要尊重大当家的,若敢有忤逆之处,绝不轻饶。”
方林闻言,哼了声。
林宁能想到的事,他也想到了。
原先山寨只有六百余人,宝勒尔却带回来八百扈从,这山寨到底听谁的?
再者……
北苍胡虏已经开始南下,青云寨却忽然收了那么多胡骑,这天下人该如何看青云寨?
岂不成了汉奸?
方林拿此事厉声问方智,方智闻言瞠目结舌,他虽也算聪慧,可哪里能想得了那么远?
一时间汗流浃背,面色惨白。
好在,方林到底只有此一子,心里到底还是疼爱居多。
再加上宝勒尔有个武圣老子,退货是绝无可能之事,方才在外面那般严厉,也是给山寨人看的,对外有个交代。
此刻见方智唬成这般,方林哼了声,道:“若非小宁先前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告诉了姜太虚,让他回稷下学宫转告夫子,青云寨这回非被你这畜生害死不可。人家都说红颜祸水,你这找的……”
话没说完,自己打住了。
再怎样说,作为公公的,也不该评论儿媳妇的相貌。
然而方智闻言后却目瞪口呆,北苍南下这样绝密之事,竟然……竟然事前就被林宁知道了,还告诉了稷下学宫?!
怎……怎么可能?
见儿子这般模样,方林轻轻一叹,道:“当初让你们去草原,原本是为了好生磨砺你们一番,以后好承担重任。现在看来,反倒得不偿失。你们走后,山寨发生了许多惊天动地之事,错过了这些,实在可惜。”
说着,方林将方智等人离开后青云寨发生的事一一说了遍,这一说,就是两个时辰。
听完后,方智整个人都晕乎了起来,恍若做梦。
原本荒唐中与宝勒尔结合事不可挽回后,他心里其实未免没有一丝自得,毕竟宝勒尔是北苍圣萨满之女。
有这层背景在,他的身份也将大大不同,应该能将青云寨第一软饭王林某人比下去。
但听完其父之言,方智才知道这种想法有多可笑……
青云寨居然也有了一尊武圣,且和林宁关系莫逆。
更令人震惊的是,大当家的武功竟然一日千里,武圣之下已经难逢敌手!
另外,林宁甚至还要纳一个高品宗师为妾!!
在软饭王的这条路上,林宁已经彻底将所有人落下十万八千里了。
更不用说,才短短几个月的光景,林宁麾下已经拥有了超过五千人马,聚集七大宗师……
原本还想回山竞争第二号人物的方智不禁自问:
如今的青云寨,还有他立足之地吗?
……
黄昏时分。
八抬大轿由青云寨出发,一路上吹拉弹唱好不热闹的赶赴龙门客栈。
林宁骑在一匹雪白无暇的高头大马上,身后方智、胡小山、曾牛、李轩等才从草原回来的年轻一代,被各自家长轰赶着前来抬轿。
除此之外,迎亲队伍后面还跟着小九娘和宁南南等一众小孩,嘻嘻哈哈好不欢快。
一路上不时有流民营下值的百姓在路边跪下磕头,恭祝林宁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各式各样的传家宝,或值钱或不值钱,被堆在路边。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自有人立刻上前将东西奉还,还得再贴一份糖果小礼包,推来让去间闹腾但让人感动。
因为上回娶周妮妮时已经经过一遭,所以山寨老人们都习惯了。
可对方智等人来说,看到某人如此受人爱戴,简直颠覆了他们的三观和逻辑。
一切好似梦幻一般。
再看看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林宁,喜气洋洋的去纳妾,一个个心里泛酸。
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林宁似有所感,回头看着一起长大的一班伙伴们,挤了挤眼,哈哈一笑。
……
龙门客栈,二楼西厢。
丫鬟君儿带着几个妇人在为皇鸿儿梳妆,本就生的妩媚怜人,此刻着了嫁妆,更是美若惊鸿。
外面已经遥遥传来吹吹打打的器乐声来,君儿颇有些动情的看着皇鸿儿,道:“小姐啊,往后你就有家了,再不用年年漂泊不定,年节时连个亲人也没有……”
皇鸿儿看着与自己一般长大的丫头,弯起嘴角轻声微笑道:“不是一直有你在吗?我们主仆俩相依为命,并不曾感到太孤独呢。”
旁边有妇人悄声劝君儿,大喜日子不好哭,君儿闻言,忙悄悄擦了擦眼泪,再抬起头笑容满面,哼了声道:“我一个丫鬟,哪里值当什么?如今小姐得了一个有情有义的郎君,既能帮小姐修练圣教神功,还能待小姐亲如一家,这才是最好的。”
旁边一持钗妇人小声道:“只一点不好,就是圣女只能当个妾室,太亏欠身份了。”
君儿皱眉道:“何姑姑这是什么话?我们圣教又不是稷下学宫那些伪君子,只要不是所托非人,谁还在意这个?再者你们也看到了,人家青云寨大当家的不是凡俗妇人,周妮妮入门后和在家当姑娘时一样自在,又不用立规矩,又不用守那些繁文缛节,不比寻常人家的正房太太还快活?”
妇人闻言忙自己轻轻掌了下嘴,笑道:“瞧我这嘴,姑娘,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圣女更好些罢。不过正和姑娘说的这样,已经极好了!”
君儿还待再叮嘱一声,却忽见皇鸿儿眉头皱起,星星点点的明眸瞬间转寒,目光看向了窗口方向。
君儿正纳罕,就听一道含糊不清仿佛在鼓中发出的声音传来:“贱婢,本座道堂堂圣教圣女,两代教主至亲,怎会堕落到与人为妾,原来是你这贱婢整日里妖言惑众。待本座将你这舌头割下喂狗,再看看你还能不能蛊惑人心!”
听闻此言,君儿面色大变,望向窗外,登时失声叫道:“杀僧和……”
刚一开口,就嗅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气迎面扑来,让她连话都说不出口。
皇鸿儿见之面色骤变,厉喝一声:“大胆!”
身形一晃,出现在君儿身前,手中碧芒闪现,“铛”的一声,击退了一把暗红色的戒刀。
随即,就见新房窗户“哗啦”一下散落,一个中年僧人穿着半肩僧衣,头上戴着头箍,手中握住被挡回去的戒刀。
此人面目可怖,血红双目暴突,额前青筋毕露,双颧狰狞,一张口豁开,淅沥沥的往下滴答着暗红色的血,奇臭无比……
“咦?圣女竟然也突破了?”
杀僧和尚嘴巴未动,却发出声音来,用的居然是腹语。
周身的血腥气熏的人几乎晕厥。
皇鸿儿看了眼被杀僧和尚撞破的窗户,幽幽怯怯的星眸中煞气一点点浮现。
手中碧芒刃更是绿光大盛!
杀僧和尚冷哼一声,腹部一鼓一鼓,发出声音道:“圣女,本座今日前来,除了阻止圣女自甘堕落,与一蟊贼为妾外,还有一事相商。”
见皇鸿儿不答也不在意,自顾自言道:“圣木皇岛上的宝库是历代教主和圣教英烈千百年来积累下的,非一人一姓独有。你私自毁坏宝库,独吞宝物,实在不该,还不快快将宝物奉上?你是老教主独女,老教主对本座有恩,本座不欲杀你。但你若不知好歹……”
言至此,忽地白骨一样的右手对准一妇人凌空一抓,妇人连反应都未反应过来,就惨呼一声萎顿倒地,众人看去,无不骇然惊恐,只见那妇人好似被抽干了全身血液一般,居然变成了一具干尸!
皇鸿儿脸色肃煞之极,一字一句道:“《血佛经》?张克清,你疯了?!居然练这种邪功?”
连江湖公认的魔教圣女都认为是一种邪恶功法,可见《血佛经》的歹毒邪恶。
忽地,皇鸿儿明白过来:“难怪你不远万里跑去东瀛,原来是为了修练这等邪功!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杀僧和尚阴沉一笑,‘道’:“邪功?圣女,《血佛经》乃是配合《九劫不灭天功》堪称天衣无缝的神功,圣女你看本座,还为破九劫而受苦吗?你我虽同为高品宗师,但两个你加起来,都不是本座的对手!怎样,圣女可愿与本座共修《血佛经》?”
皇鸿儿脸色愈发难看,骂道:“张克清,你修练邪功果然修练的神智都失常了,弄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想来骗我?”
哪怕没有青云寨这一遭,她也不可能修这劳什子《血佛经》。
同修《九劫不灭天功》,她要敢信这妖僧,非得被他以采补之法生生榨干,以成全他突破不可。
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哪里是为了圣木皇岛的宝库而来,分明就是为了掳她前来。
可方才交手,这杀僧和尚的武功的确高的出奇,根本不在寻常宗师巅峰只下。
若他不管不顾强行掳人,皇鸿儿自然可逃走,可她若逃离,君儿和这几个跟随她多年的心腹妇人,必然遭受此妖人毒手。
一时间,皇鸿儿心急如焚。
而这时,因窗户被破终于引起了楼下之人的注意。
法克大师正在大堂上为妙秋师太训斥,忽闻动静,连忙申请出去看看。
妙秋师太一开始并不允许,可随着大堂内渐渐嗅到一股血腥气,法克大师的脸色愈发凝重,她方松口,叮嘱法克大师小心后,法克大师连忙出了客栈,往二楼西厢窗户口一看,见破碎的窗楹内,一个假秃驴持到站在那,登时勃然大怒,“哇呀呀”大叫奔腾上去,然而还未飞到窗口,一道浓郁的血色拳罡迎面轰来。
法克大师见之光头上的几根未剃尽的头发渣猛然竖起,虽目眦欲裂,但仍旧未退半步,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抽出腰间戒刀,一刀斩了上去。
“轰!”
法克大师远比上去时的速度快的多的多的飞了下去,“砰”的一声摔落在地,生生砸出一个坑来,全身骨头不知断了多少,仍不死心,想要挣扎起身再战,可一时间哪里站的起来?
不过,法克大师虽败,然而这一声充满杀意的怒吼声,却传出了很远,至少,已经被迎亲的队伍得闻之。
骑在马上的林宁面色一变,头也不回的大声说了句:“快回山找大当家!”然后猛然自马上跃下,几个起纵,人已来到龙门客栈前,便见到一道血色人影,和一道碧芒笼罩的身影在距离龙门客栈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大战在一起。
碧色身影明显落于下风,西厢窗口上出现了君儿的身形,她见林宁出现,忙大声喊道:“小郎君,来人是圣教五散人之一的杀僧和尚,他修练了《血佛经》邪功,武功极其高强,你快去请救兵!时间一长,小姐就撑不住了!”
林宁没有理会,他知道这个时候欺身而上,下场和旁边坑里的倒霉鬼法克大师没区别,只能在一旁牵制。
可惜霸王弓不在身边,不然就好办多了。
来不及多想,他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来,然后瞄准血色身影,大吼一声:“丑鬼!!”
一道凄厉的破空声响起,在林宁内力加成下,石块如同炮弹一般轰向了血色身影。
然而那道身影只轻轻改变了下身法,就避开了这枚石子,毫无威胁可言。
杀僧和尚正要一举拿下皇鸿儿,可暴眼下意识的看了眼下方那个莫名其妙丢石子的渣渣,可一看,此人竟然穿着新郎官的服装,登时皱起眉头来,一张始终低落血色口水的豁嘴张了张,露出一张虽无声但恐怖之极的狰狞笑脸。
杀僧和尚此次前来是要“说服”皇鸿儿与他同修《血佛经》的,怎容一个狗屁山贼前来搅局?
因此见到新郎官后,杀心大炙,竟舍下皇鸿儿,前来袭杀林宁。
皇鸿儿见之大骇,尖声叫道:“小郎君,快跑!!”
林宁哪里还用她提醒,一见血色身影扑来,转身就往后方跑去。
只是没跑多远,就一下站住了身,回过身风轻云淡的看着疾速扑来的血色身影,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的微笑。
这般作态,居然让杀僧和尚惊疑不定的站住了脚,狐疑的看向林宁,摸不清这个小白脸到底弄什么鬼?
然而就在他疑神疑鬼之时,却见林宁忽地仿佛化身一头苍狼般,瞬间远去,留下一言在身后飘荡:“你不光人生的丑炸了,连脑子都丑的和鬼一样,大!丑!逼!!”
杀僧和尚闻言,整个人木讷了几个呼吸后,原本就赤红的暴眼,此刻更成了深血色,一张血盆大口张口,发出了极刺耳的尖啸声,显然已经愤怒到极致!!
然后身形化为一道血光,猛然朝林宁逃走的方向追去,速度明显要快一筹。转眼间,就追到了那头苍狼身后。
然而正当他准备将这头速度奇快的畜生撕碎时,却发现这头苍狼居然猛然再度加速,又传来一道奚笑声:“大丑逼,你他娘的跑的真慢!”
杀僧和尚整个人都颤栗起来,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吼吼”咆哮声,再度拼尽全力,誓要将此贼万刀凌迟处死!
然而林宁虽然武功远逊于杀僧和尚,但《苍狼游》却是当世有数的绝品身法,林宁加点到融会贯通大成之后,单就身法而言,绝对在杀僧和尚之上,这也是他敢招惹这个妖怪的原因。
他自然可以一跑了之,却要防备此人再回去杀皇鸿儿。
若是没情定三生,林宁自然懒得理会魔教内斗,可现在皇鸿儿是他的人了,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落入险境?
万幸,如今的他,已经有了可自保的倚仗。
他时而加速,时而又缓下来,时而猛然转折,时而狂奔不已,将杀僧和尚带入节奏中,不离不弃……
然而就在林宁觉得游刃有余时,忽地面色一变。
他不知为何,原本应该生生不息的真气,此刻新增速度猛然大减,远远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几乎一瞬间,林宁的速度急降了下来……
他心头剧跳,因为先前为了避免伤及迎亲队伍,所以他故意选了条往南向的路,然后兜圈子。
这会儿只兜了一半,可还不见田五娘或者星月菩萨赶来,眼看内息急速减少,肯定跑不回去了,再继续跑下去,真是死路一条了,林宁深吸一口气后,再度猛然顿脚,转过身大喊一声:“停!”
杀僧和尚原本不欲再次上当,可林宁却威胁道:“你再靠前,我继续跑了啊!我虽打不过你,可你追得上我?”
说着,林宁作势要继续狂奔,杀僧和尚并不知林宁真气即将耗尽,忌惮他的身法,腹语哼了声,滴淌着血涎的嘴发出阵阵腥臭味。
林宁见他停止靠近,心中海松一口气,道:“大家无冤无仇,何不坐下来谈谈?说起来,你还是鸿儿的娘家人,不如坐下来吃一杯喜酒?”
杀僧和尚一双凸出来的血色眼珠一直盯着林宁,见他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也不知怎地,忽然就转过弯儿来,腹部如雷声般响起:“小畜生,又在拖延时间?你不过初品宗师,就算身法绝品,可如此爆发,此刻真气也见底了吧?还敢花言巧语,且待本座将你碎尸万段,捏成血泥,生吃了你!”说罢,整个人气势暴涨,朝林宁扑杀而来。
林宁面色煞白,转身就跑,只盼援兵能在他即将见底的真气耗尽前,能够赶来……
……
林宁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如此狂奔逃命。
身后呼哧呼哧声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愈发近了,林宁已经将右手腕上的银针取下。
若是十个呼吸内,再无援军到来,他只能施针强行激发体内潜力,爆发出远超自身实力的力量,亡命远蹿。
只是若如此,将会极大的伤害到身体根基,爆发的时间越长,几不可逆的伤害就越大。
今儿林宁要是插着针一路跑回山寨,估计人也就废掉一大半了。
到那时,他连晚上起来撒尿都得让人扶着龙头,空有娇妻美妾,也只能望洋兴叹……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时,林宁不会走这一步。
但,纵然如此,在小命不保时,他也不得不为之。
然而当林宁一个踉跄,勉强跑过一处山脚转折时,忽地再次顿住了脚,第三次转过身来。
和前两次或轻蔑、或平和的神情不同,这一次,他清俊的脸上,流露出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刚烈神情,对着扑杀过来的杀僧和尚声音清洌的呵道:“丑鬼,本俊秀之郎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斩你除丑,不想你一再作死,本俊秀之郎今日就成全你!为天除丑,我辈中人,楠辞琦咎!!”
说罢,连踩七步,剑指向天,口中诵道: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随着此剑诀诵出,林宁背后方向,居然浮起莫大威势。
原本还以为林宁装腔作势的杀僧和尚,这一刻再度迟疑了。
他是老江湖,怎会感受不到山角背后恐怖的杀机?
难道眼前这个小白脸,果真还有什么隐藏的杀招?
然而却见林宁居然第三次同他做了个鬼脸,讥笑一声:“大丑逼,你的脸果然从外丑到里,丑到脑子都坏掉了,同一个当,你居然能连上三次,你不仅是天下第一丑,还是天下第一蠢!”
说罢,竟第三次转头就跑。
“哇啊啊!!”
这一刻,杀僧和尚直觉得灵魂都开始燃烧起来,发誓要不顾一切的将这恶毒的贼子生擒活捉,然后一寸寸捏成肉泥剁成齑粉再拿去喂狗!!
“轰”的一声,杀僧和尚化成一道血色身影,向林宁扑杀过去。
“铛!!”
杀僧和尚化身的血影刚转过山角,却如同一辆超过两百迈的高速汽车,撞在了一面铜墙铁壁上一般,发出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后,整个人倒飞了回去。
比先前的法克大师还惨,一张脸彻底烂成了肉酱一片模糊,全身不止骨头粉碎性骨折,连经脉也断成一截一截……
极度眩晕中的杀僧和尚想不通,为何会这样……
这时,他的眼睛模模糊糊的看到那个贼子居然来到了他的身边,对他笑眯眯的说了句:“老铁,这么头铁吗?居然还活着……我给你双击666,点赞!”
杀僧和尚:“……”
他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看到底是何人如此卑鄙,竟在此伏击于他。
可一时间,他连脖颈都断了,动不得。
却听到皇鸿儿焦急带着哭意的声音传来:“小郎君,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杀僧和尚怀疑,难道是圣女?不可能,她没有这么强的功力。
这时,他又听到一道女人声音,清冷微沙,但给人以强大的力量感:“好了,无事就回去成亲吧。”
皇鸿儿声音又响起:“都是这该死的杀僧和尚,练邪功练的人不人鬼不鬼,耽搁了我的良辰吉时,看我杀了他!”
“诶诶诶!”
林宁瞥了眼一团烂肉一般扭曲了几下的杀僧和尚,拦下皇鸿儿,然后笑呵呵的问杀僧和尚道:“老铁,说说看,你这是杀害了多少人,怎么练成这幅模样?”顿了顿又道:“你不说是吧?你要不说,我就让人把你埋进粪坑里,你也算一世枭雄了,这种死法就是死后也没脸去见你们的不灭明王和幽冥圣母吧?你要说了,我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杀僧和尚不断发出“呼哧”“呼哧”的微弱出气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屏住呼吸,腹部鼓动起来,发出一道含混不清的声音来:“本座在东瀛……杀人两百万……只求速死……”
林宁闻言,仰天一叹,道:“你若是为了民族大义,今日说不得我要放你一马。可你为的是修练邪功……罢了,算是感谢你的这番厚礼了,老铁,一路走好。”
说罢,凌空一记碎星指,击在了杀僧和尚的眉心处,杀僧和尚一僵,随即彻底死去。
林宁看了眼天道面板上有史以来暴涨的最大的数字后,乐呵呵的站起身来,对田五娘道:“多谢娘子前来驰援。”
田五娘见他上下完好,彻底放下心来,又侧眸看了皇鸿儿一眼。
皇鸿儿不安解释道:“姐姐,我也没想到小郎君会出手引开杀僧和尚,都怪我不好……”
田五娘顿了顿,见林宁与她微微颔首后,淡淡道:“这是他应该做的,去吧,莫要误了吉时。”
说罢,转身先一步离开。
不远处目睹这一切的侯玉春等人无不啧啧感叹,大当家就是大当家。
人生的清丽无双恍若月宫仙子不说,这一身修为……
杀僧和尚以二百万人命修练出的邪功,竟不足她一剑之威!
更难得的,是明事理,不迁怒于人。
还如此贤惠,帮夫纳美妾……
再看看某人,也没觉得他比大伙儿强多少啊,这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
一众人折返回龙门客栈,林宁没有急着先抱美人上轿,而是先去看了看法克大师。
妙秋师太和闻讯而来的玲珑正在落泪,见林宁带人前来赶紧起身。
林宁与二人歉意的点了点头后,看了看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法克,号脉片刻后,面色轻松下来,对妙秋师太和玲珑小道姑二人道:“只是受了巨力冲击,还好大师江湖经验老道,避开了要害,所以只断了些骨头,没受内伤。我续接一下,以大师宗师之身,不用三天就能痊愈。”
妙秋师太和玲珑小道姑闻言大松一口气,玲珑小道姑弱弱问道:“小哥哥,我爹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林宁一边动手正骨,手法奇快,一边微笑道:“现在就行,待我施针一二,可能会有些痛,就可以痛醒。”
玲珑小道姑一脸懵然,不解的看向林宁,见林宁悄悄与她挤了挤眼,羞的心口砰砰直跳,一时间也顾不得法克大师了……
然而妙秋师太却听出点名堂来,狐疑的看向躺在竹榻上的法克,然后就见他缓缓睁开了“迷茫”的眼睛……
“法克!!”
妙秋师太差点没气出个好歹来,这杀(沙)胚(雕)居然在装昏迷,却将她母女二人吓的落泪。
好在玲珑小道姑见人数众多,忙拦住要发飙的尼姑娘,等今后再算账。
续好断骨的林宁看着面色悻悻的法克,笑道:“今日又多亏大师不惧强敌,仗义出手相助了,多谢。”
说罢,躬身一礼。
法克忙挣扎要起来,却触动伤处,疼的皱起眉头来。
林宁将他按下,重新接了根错位的断骨后,道:“大师别急,先以真气温养伤处,很快就好。”
法克闻言,老实下来,大手抓了抓光头,笑道:“都是一家人,小宁你往后可别这样客气,让洒家觉得外道了去。如今洒家为山寨六当家,山寨有难,岂有不出力的道理?只是……山寨的对头一个比一个厉害,洒家居然干不过,真是晦气。”
林宁笑道:“不急,大事习武天资卓绝,这些年来只因缺少功法,才耽搁了下来。之前得的那部《玉剑心经》虽帮大师打通了周身经脉,成就宗师,但和大师的武道路数还是有些不合。正巧山寨近来又得了几部地级功法,回头等大师痊愈后,再好好挑选一二。”
法克闻言大喜过望,哈哈笑道:“洒家就说,好生为山寨出力,断然亏不得的,这波赚大了!”
众人都喜他直爽,纷纷大笑起来。
妙秋师太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劝林宁道:“小神医莫要误了良辰吉时,快上楼去吧。”
林宁笑着应下,与旁边一直静静看着他的玲珑小道姑也微微颔首,让小道姑羞的连耳朵都鲜红起来,方笑着转身带人上楼接新娘。
……
“小山,你看小宁做什么?”
上楼过程中,见龙门客栈大总管胡小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瞪着前方林宁的背影,方智小声问道。
曾牛比较憨直,嘿嘿笑道:“小山还中意人家小道姑,可那小道姑眼睛只顾看着小宁,他才这般着恼。”
胡小山闻言大怒,低声吼道:“死黑牛,给老子闭嘴!”
曾牛也不恼,和弟兄们挤眉弄眼嘿嘿直乐。
不过乐着乐着也觉得没意思起来,胡小山虽然有些惨,可他们又能好到哪去?
早上刚回来时还不觉得明显,可经过方才一事,林宁这边刚出了点事,居然有数位宗师出动,尤其是侯玉春,还不忘传令回山,让一位宗师巅峰镇守山寨,保住大营不乱,以免中了人调虎离山之计。
纷纷扰扰却不混乱中,方智等人却始终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彼此对视一眼后,都有些忧愁。
而前方,林宁则在里面君儿丫鬟的要求下,“写”了一首催妆诗读出,顺利的敲开了门,抱起了着一身碧霞云纹联珠凤褶嫁衣的皇鸿儿,于侯玉春等人连声起哄中,喜气洋洋的抱得美人下楼上轿。
方智等人虽然无奈,还是得上前去充当轿夫……
也不知林宁是否良心发现了,路过方智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温言道:“好生做事,莫要担心,等忙完这几天,大家一起坐下来商议商议你们的前程。”
方智等人闻言心头大定,将八抬大轿抬起后,大声笑道:“新娘回山咯!”
……
PS:推两本书,一本是天潢贵胄的《大明咸鱼》,一本是风三十五兄的小号作品《我绝不当皇帝》!
“小宁,如何了?”
迎亲队伍回到山寨,方林、胡大山等长辈候在山门前,见到骑在马上的林宁后忙问道。
大喜日子来了强敌,着实让人担忧。
林宁翻身下马,摆手淡淡道:“无妨,贼寇已被我杀之,劳三叔、四叔你们担忧了。”
方林等人不知详情,只当是真事,纷纷赞起了林宁,可身后抬脚的方智等人闻言无不双目失神。
要说错,倒也谈不上错,那修练邪功的妖人最后的确死在林宁之手。
可要说对……
怎么就这么别扭?
但侯玉春就明显就十分欣赏某人的厚颜无耻,能面不改色理直气壮连自己都相信的说出这番话来,可见林宁将来必会有大成就!
……
因为是纳妾,虽可办酒席,但没有拜天地、高堂之礼仪。
所以在给春姨和五娘敬过茶,又和周妮妮相互敬茶后,林宁便和皇鸿儿由君儿丫鬟陪送着,进了东厢房靠北面的一间新房内。
见红纱绫罗满屋,大红锦被喜庆,皇鸿儿坐在月牙床边抿嘴一笑,声音糯软道:“幸好当初没听你的,我从蒯家货栈里多搬回了些绫罗绸缎来,不然今儿就没这些了。”
林宁闻言转头看去,只见皇鸿儿一双幽幽弱弱的明眸中星星点点,正眸光如水的看着他。
月洞床边的红烛燃烧,灯芯偶尔炸裂,发出哔哔啵啵的轻响声。
初冬的夜清寒,虽然两人都是宗师不惧冷热,但细心的春姨还是早早给房间内烧了地龙,暖煦如春。
丫鬟君儿见气氛静谧微熏,也没有开口多言,悄悄收拾完喜榻上的枣、花生果儿、桂圆和瓜子后,就出去准备净水了……
君儿刚出门,林宁正想说点什么,却见皇鸿儿望着他的清眸中,竟缓缓淌下两行珠泪来,轻声道:“方才,我在轿子里对我爹娘说,今天,我出嫁了。终遇良人……”
林宁闻言,轻轻吐出口气来,上前将泪眼婆娑的皇鸿儿揽进怀中,温声道:“是啊,从今往后,你又有至亲了。说起来,你应该再告诉你爹娘一声,这回他们的闺女赚大了……”
皇鸿儿:“……”
百年难得脆弱一回,结果还未痛快的过把瘾,就被这厮生生堵回去了。
有些着恼的将林宁一推,皇鸿儿咬牙道:“我怎么赚大了?连人都赔给了你,还有圣教千年积攒下来的宝库。要秘籍有秘籍,要龙髓米有龙髓米,要神兵有神兵。人和财都给了你,到头来我还赚大了?”
林宁得意的哈哈一笑,顺势仰倒在月洞床内,双臂枕于脑后,懒洋洋道:“这些值当些什么?我说你赚大了,是因为你成了我的女人后,从此天下谁还能伤你分毫?至少在我没死之前,没人能动你一根汗毛。”
本来听林宁说她和魔教宝库不值当什么时,皇鸿儿气的心都凉了,可听完下一句后,一颗发凉的芳心瞬间化成了一汪春水,红唇一抿,就揉身扑进了林宁怀中,紧紧抱着了他。
皇鸿儿自然不是被人三言两语就能哄住的傻瓜,但她今日遇险时,林宁武功远不如杀僧和尚,却依旧毫不犹豫的出手,将杀僧和尚引走。
她闯荡江湖多年,见多了平日里恩爱如神仙眷侣的夫妻,大难临头时只会各自飞,甚至不忘推对方一把,以求自保。
何时见过如林宁这般,将莫大的危机招揽到自己身上?
所以,对他此刻说的这句话,皇鸿儿深信不疑,也就愈发感动。
无价宝易得,有情郎难寻。
这一刻,皇鸿儿已经开始明白田五娘为何能在圣道的无限诱惑下,始终坚定本心不动摇,留恋红尘了。有这样一位郎君在,纵是修得武圣亦不及呀……
林宁嗅着怀中媚意无双的姑娘身上散发的幽香,自然而然的按捺不住身心的蠢蠢欲动。
看着皇鸿儿绝色容颜渐渐娇红,喘声仿佛由灵魂深处发出,一双星眸微张,眸光如怨如慕。
林宁随手将玉钩上的轻纱弹落,翻身上马……
……
只一墙之隔的西厢小正房内,田五娘坐在桌前,房间内还有二人,正是十二清倌人中地位较高的徐佛和苏青二女。
田五娘淡淡道:“如今你们得到的这些数儿,都是他们告诉你们的,不是信不过他们,但你们最好还是下去多走走,多看看。小宁说,这世上只要有光明,便一定会有黑暗。就好比太阳升起,山之阳光芒万丈,但山之阴却很有可能连冰雪都未化去。
山寨人口日繁,难免会有人想当新的老爷新的贵人,欺负弱小一些的百姓,作威作福。你们下去看时,要暗自留意这种事,早发现,早根除。”
徐佛和苏青闻言,悄然对视了眼后,徐佛道:“大当家,不是我们偷懒,也愿意四处走走看看,便是当做采风也是一桩乐事。只是,外面人心难测,我们又不似大当家这般有超群的武艺,怕难以自保。”
田五娘头都没抬,随手在一份纸笺上写了一个“阅”字后,道:“我会安排一组人专门负责此事,你们平日里无事时就跟着他们,四处看看,回来再告诉我。”
徐佛和苏青二人本就聪慧过人,此刻听闻田五娘之言,心里忽地就是一沉。
看着桌上那个新批的“阅”字,虽远谈不上书法圣手,可每一笔都显得铁马金戈,锐利无穷,刺的她们甚至不敢多看,垂下的眼中,闪过一抹无奈和凄凉之色。
她们原以为会跟着田五娘做事,再不济,也会跟着那个能写出“十年生死两茫茫”的少年郎。
若如此,也并非不可接受之事。
可是没想到,到底还是被扫地出门了。
这个山寨里,除了这一对夫妻外,其他人……
可都是真正的山贼呐……
只是,在威仪甚重的田五娘跟前,她们自然没有讲条件的份儿,见田五娘淡淡说了句“不必多想”后就不再多言,便只能告辞离去。
等她们出去后,田五娘又写了几个字后,随将笔搁下。
她听力甚佳,隔壁那如咽如泣的声音时而隐忍压抑,时而高昂破发,一直没断过,让她心乱如麻。
纵然记得当初师父在世时,说过以后要让林宁多纳几房妾,多诞下些麟儿血脉,她也同意过林宁娶皇鸿儿过门儿,可此刻的心情,依旧有些不喜和厌烦。
不过,这并非她将十二清倌人派出去的缘故,她还没有这般肤浅。
是方林、邓雪娘、胡大山还有周成几个老当家人一并前来寻她,希望让方智、胡小山、周成、李轩、曾牛等年轻一辈有个好结果。
他们看得出,林宁心中自有乾坤,未必会买他们的账。
原先说是让方智等人在草原上好生历练上几年,然后可以帮助青云寨组建骑兵,如此一来,方智等人也就能够有足够的余地,供他们施展成长。
可谁知计划不如变化快,这才没三月方智等人就因为北苍南下不得不回转山寨,至于以后组建骑兵一事,自然和他们关系就不大了。
然而若不走这条路,方林等老一辈当家人着实想不出他们的后代还能走哪条路……
如今山寨虽还谈不上人才济济,但各方面能已有能扛的起的人才。
八大营寨各有各的领头人,方林熟悉那些从千百人中挑选出的干才,说实话,单成等人或许资质未必比得上方智,但管理一个营寨,当好一个大保长,那些人绰绰有余!
就算让方智去做,也未必有人家做的好。
至于林宁身边的人,别的不说,单一个侯玉春,就将方智等人比的找不到人影儿了。
再加上新加入的法克大师和燕仲,刨去人家宗师的身份,法克的忠心和燕仲的江湖经验,也远不是方智等人能比。
方林等人一辈子甚至几辈子都在为青云寨出力,如今眼看青云寨日益兴旺,可林宁转眼间就分了他们的权,若是连方智等人都被边缘化,他们真的心有不甘呐。
心知求林宁多半没用,说不定还不挖苦一通,所以他们只能寻上田五娘。
他们认为,让方智他们凭空降到八大寨头上当个分寨主,林宁必然不会同意,他们自己也觉得不妥当,怕会坏了大事。
至于做具体的活计,如土工、木工、水利、锻造等,方智他们又不是那块料。
所以不如当个类似朝廷里御史的官儿,就是帮林宁和田五娘看着下面各寨有没有欺上瞒下,偷奸耍滑的人。
方林等人认为,方智、周成他们能耐或许不如侯玉春等人,可胜在忠心啊!
让他们当个监管的官儿,既能为山寨做些好事,帮帮田五娘和林宁,也能找个合适的位置立足。
对于这些曾经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也从不倚老卖老,用心扶住她的老臣们,田五娘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且这还是方林等人第一次求她一事,她自然不会说一个“不”字。
但是,也留下了一些余地。
譬如到底是不是做个类似御史的官儿,她还需要和林宁商议一二。
总之,她不会眼见着方智等人回来后没个立足之处便是。
而让十二清倌人多和方智等人一起巡查各寨,则是邓雪娘的主意。
其用意,不言而喻。
邓雪娘言道,同是一个寨子里光屁股长大的弟兄,林宁不仅娶了妻,连妾都纳了两房了,如今这十二个丫头除了出身不大光彩外,怎么看都不逊于高门世家的娇小姐,总不能都让林宁扒拉到碗里去吧?正好以后山寨大事都由这些丫头转过田五娘,不如就让她们和方智等人一起行动。
对于邓雪娘的心思,田五娘是真心不喜的。
就算邓雪娘心疼周妮妮情有可原,但也没有做丈母娘的老插手姑爷房里事的道理。
所以她当面直言,告诫邓雪娘日后不要再动这种心思。
真惹得林宁起了厌恶,会不会牵怒到周妮妮不说,却多半会让他误会方智等人有所企图。
方林等人闻言唬了一跳,想起某人的小心眼儿,连忙一起将邓雪娘这种心思按死掐灭。
为了给脸色青红不定的邓雪娘台阶下,田五娘许诺,会让徐佛、苏青等人随方智他们多往各营寨走走看看,不过只是为了方便与她汇报山寨真实的情况。
“唉。”
耳边听着隔壁依旧未停歇的如诉如怨声,田五娘揉了揉鬓间,而后走到窗边负手而立。
望着天幕中悬挂的那轮皎皎寒月,她清冷的面上修眉微微皱了皱,心中有些担心:
若林宁明日知道她有这等安排,可会疑心于她?
顿了顿,田五娘忽然微微弯起嘴角,眸光渐渐坚定。
不,他不会。
……
PS:写完这章后我拿给我老婆看了看,告诉她要么学习皇鸿儿多带些嫁妆,要么学习田五娘大度些,别一有女书友女作者联系我就瞎吃醋……不说了,老婆正给我洗脚呢,她已经改过自新幡然悔悟了。你们别羡慕,毕竟颜值决定一切!对了,有没有人给我众筹十块钱,今晚上我不想在家待了,老婆太黏人讨厌的很,我想去网吧包个夜……
翌日清晨。
林宁刚从洞房出来,扶了扶有些发酸的老腰,就看到周妮妮和玲珑小道姑从对门出来。
三人打了个照面后,莫说玲珑小道姑一张俏脸煞红,连周妮妮都目光闪烁的偏过头去,避开了某人那张脸。
怎么了?
不等林宁发问,二女就急匆匆离去,愈发让他摸不着头脑。
这时君儿丫头端着一个铜盆从廊下走来,看到这一幕,小脸也红了起来,走到林宁身边轻声道:“姑爷,声音……”
林宁闻言,登时恍然,抽了抽嘴角。
那绝妙微颤之音,能勾起内心最深处的冲动,每一声都能酥入灵魂,让林宁实在难以停歇。
到后来转成修练阴阳和(啪)合(啪)大道,更是食髓知味,因此biubiu了一夜。
也难怪林宁会觉得腰有些酸,就是君儿丫头,在后面推了一夜,胳膊也酸痛的厉害,腿到现在也是软的。
当然,这本是闺阁趣事,无可厚非。
可是让人听了一宿去,就有点难为情了……
好在,林宁心理素质过硬,不会被这点小难为情打倒,因此昂首挺胸的前往了隔壁小正房。
……
“哟,娘子,你起来了?”
林宁看着正在书桌前执笔书写着什么的田五娘,上前打了个招呼。
田五娘抬起凤眸,看了某人一眼,又低下眼帘。
林宁心头有些慌,正要上前,却听田五娘淡淡道了声:“坐。”
林宁迅速选了个距离田五娘最近的位置,正襟危坐。
看了眼身旁作相的某人,田五娘虽面色无奈,但心中的酸涩暗恼却消散了许多,她将手中笔放下,看着林宁道:“昨日三叔、四叔、雪姨还有八叔他们前来寻我,商议小智他们的事。”
果不其然,林宁闻言后,眉头皱了皱。
田五娘见之轻叹一声,道:“小宁,三叔他们为山寨操持了一辈子,如今又开始交权,担忧小智等人的前程,本是无可厚非之事。”
林宁缓缓点头,道:“三叔想让小智他们做甚?”
田五娘将方林等人的谋求说了遍后,就听林宁好笑道:“御史?御史要清正刚烈之人才能当,他们以为小智、阿牛是清正刚烈之人?胡思乱想。”
见田五娘还想劝说什么,林宁正色道:“五娘,此事交给我来办,你放心,我也是念旧之人。”
田五娘担忧:“小宁,你念的,不是仇吧?”
林宁无语:“一起长大的兄弟,就算有磕磕碰碰,也不至于成仇吧?再说,原本打发他们去草原,就是要历练他们,准备回来大用的。”
田五娘这才放心,顿了顿,又将邓雪娘之事相告。
虽然觉得按下此事不提才是最好的处置法子,但田五娘还是认为,夫妻之间,坦诚其实更重要。
林宁闻言后,却没有像田五娘想的那样十分生气。
他只是皱了皱眉头,道:“要是她们哪个果真相中了谁,那人又也合意,那么撮合一下也没什么。但强行拉郎配,而且点名为妾……不是说她们不可以为妾,但我觉得,那十二个心比天高的姑娘,或许愿为天下大儒之妾,或许愿为名士才子之妾,给几个小山贼当妾,她们应该不会愿意吧?要是当正妻,四叔他们多半又不愿意。所以还是算了,这种事强求不得。”
田五娘微微颔首后,抿了抿嘴,看着林宁道:“也未必,若是给你做妾,她们想来是愿意的。”
林宁闻言一滞,干笑了声,道:“可能吧,主要为夫相貌不俗风流不羁……小智他们,一个痣多星二代,一个赛鸡头,一个跟茅坑的石头一样……人家当然不愿意。”
“小宁!”
田五娘闻言气恼的嗔了句,不过凤眸中到底还是闪过了一抹笑意。
林宁打了个哈哈,道:“让人请三叔他们和小智他们一并过来吧,我和他们说。你放心,我又不是没心没肺之人,怎么都会照顾自己人的。”
田五娘微微颔首。
……
“你们必须要下放到各营寨、矿场、林场和锻造间去劳作,你们走后,我和五娘还有三叔、四叔、雪姨他们,都要亲力亲为去日夜劳作,为的是什么?一来起示范作用,二来,只有亲身体验其中,才能知道其中的奥秘。现在让你们去监察,监察什么?你们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要用心潜下去好好做事,你们都是我一般长大的兄弟,好好做事,还会亏待你们?我林宁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吗?”
若没最后一句,其实大家还挺放心的……
见众人沉默,林宁脸上挂不住就要发怒,田五娘微微摇头,轻声问道:“小宁,你打算让他们去做什么?”
林宁道:“耕地、伐木、挖矿、打铁。”
他挥了挥手,止住了众人欲言又止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开口的架势,道:“别觉得做这些事有什么不光彩的,我和五娘俱是宗师,还不一样甘做牛马苦力,日夜奔波操劳?正是因为我们亲力亲为,所以此刻我才有底气让你们也踏实下心来好生做事。只有脚踏实地的劳作,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后才有可能更好的监察每一个细节。”
这话,已经相当于许诺,以后会大用方智等人,做个山寨“御史”了。
不过方林等人面色刚好看些,就听林宁毫不客气道:“三叔,你们是不是老糊涂了?你们自己都是历经艰难、筚路蓝缕才将山寨维持至今,如今想让小智哥他们当个不劳而获的衙内,让他们一步登天?”
方林老脸挂不住,道:“如今你身边不是宗师就是能人,你小智哥他们能为有限,你让他们做什么?总不能和你一般长大的兄弟,到头来还不如外人,以后他们只能当个喽啰吧?”
林宁气笑道:“不好生磨砺一番,不让他们跟着能干的人好好学习,那他们一辈子就只能有那么丁点出息。他们能为有限?那是因为之前山寨圈子太小,接触到有能力的人太少,他们学不到大本事。如今山寨各种英才荟萃,你们不让他们趁着年轻抓紧时间学习,反而想着用人情安排他们上高位然后混吃等死,你们这是在害人!我要果真是个狠心记仇的,干脆就答应下来。可小智哥他们明显德不配位,以后差事出了差池,还不是随时可以被拿下?到时候你们的老脸也卖尽了,人情也用光了,他们怎么办?还让徐佛、苏青她们配合,人家瞧得起小智哥他们么?不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些没甚大用的本领,就是观人心,谋正略,忆古说今的本领,小智哥他们加一起都不如人家,凭什么让人家襄助?”
方林等人闻言,一个个如同苍老了十岁一般。
胡大山是实力动手派,一巴掌呼到胡小山的脑袋上,打了个趔趄,骂道:“若非小畜生太无用,老子哪里用受这等腌臜气?”
田五娘无奈的看向林宁……
林宁无语道:“四叔你动什么手?小畜……不是,小山哥现在太没用,只要踏实下心来好生用功学习,不出三年,我保证小山哥绝对脱胎换骨,成为干练之才!”
他对方智、胡小山等人道:“你们白天各自劳作,晚上就和徐佛、苏青她们学习古今为政之道。要用心做事,用心学。不要再让三叔他们为了你们,豁出去一张老脸来找五娘。你们又不比谁差,只要肯学,又有我和五娘照拂着,怎么可能混不出头?哪里需要你们老子来这套?”
方智等人原先是肯定不服林宁这一套的,但这次回来,眼看着山寨变的他们想都未曾想过的兴旺局面,且还是林宁一手为之,他们再面对林宁的说教,连还口的心思都没有。
不是他们没勇气,而是他们认清了他们和林宁之间的差距。
听完林宁之言,方智深吸一口气后,对方林道:“爹,小宁说的对,我们最终还是要靠自己。你放心,只要有机会上进,儿子肯定不给你老丢人。其实入草原之时,我和阿成、小轩他们就抱着九死一生之心前往历练,希望能磨砺成对山寨有用的人。如今意外折返,可我们的初心始终没变。爹,你放心吧,儿子以后不会再让人说你了。”
胡小山也哽咽着对胡大山道:“爹,儿子也会好好干,不让你再受这等腌臜气了!”
随着晚辈们一个个的表态,方林等人眼圈都红了,老头子大声道:“好,这才是咱们老青云人该有的骨气!记住了,要好好干,好好学,别再让我们一张老脸被人糟践的没处放,也别辜负了大当家对你们的照拂!”
“是!”
说罢,一群人离了墨竹院。
目瞪口呆的林宁见之大怒,就要上前拦下他们,分辩个清楚,却被田五娘拦了下来。
林宁恼道:“五娘,你瞧瞧他们,说的是人话吗?是谁在帮他们教儿子?这群老糊涂还没过河就把桥给拆了!”
田五娘见林宁闹腾不休,没法子,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下,总算安抚住了这个“熊孩子”,然后温声道:“你这般聪明,难道就看不出三叔和小智他们一起找了个台阶下?不然,你让他们如何收场?再者,你说的都对,也有道理,可是太不近人情了些。”
林宁闻言,看着近在咫尺的田五娘,反手揽住她的纤腰,深情道:“这就是我坚持娘子来当大当家的原因,没有你,纵然我聪明绝世,可只一个不近人情,就难成大器。娘子,我其实是个极俗气的人,见山是山,见海是海,见花是花,唯独见你之时,云海开始翻涌,江潮开始澎湃,你无需开口,我眼中的这个世界,便只有你。”
田五娘闻言,眸光闪动,抿了抿弯起的嘴角,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面色一变,凤眸隐隐骇然的看向窗外,反手将林宁护在身后,只是以她的功力,竟然也难以阻拦,一股无法抵挡的天地之力传来,卷起她和林宁二人出了窗外。
就在田五娘决心不惜用禁招,以玉石俱焚的代价也要将林宁送出逃走时,却发现裹挟二人出来的“黑手”竟是侯万千。
侯万千此刻面色肃煞到了极点,只对二人说了句:“上谷郡剧变,你二人随我前往观之。”
随即,带着二人消失无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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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谷城外三十里处。
侯万千和田五娘面色都十分凝重的眺望着上谷城方向,林宁虽然也能感觉到阵阵气机,但也仅此而已。
只是,从侯万千、田五娘二人的面色上,林宁也看得出,上谷郡出了大事。
一时间,林宁心中沉重之极,按事情的逻辑推测,上谷郡怕是可能被北苍铁骑屠城了……
然而林宁自然不知道,此刻在侯万千和田五娘眼中,上谷郡方向,此刻四柱通天光柱直冲云霄!
一刀、一枪、一剑,三柄巨大无匹的圣兵,围绕着一股如墨般赤黑的狼烟。
以夫子剑掌控全局,霸王枪与祖龙刀合力猛攻那股粗大的狼烟!
狼烟虽然极为强悍,但此刻被三大不逊于它,甚至还强于它的圣兵围攻,已经渐落下风,甚至,连逃脱都成了奢望。
看至此,田五娘心头复杂。
她与林宁不同,在她的认知世界里,对北苍胡虏没有那么强的戒心和仇恨,毕竟,北苍近二十年没有南侵,比她的年纪还大些。
而她与忽查尔的母亲和女儿,关系还十分密切。
此刻看着他渐渐陷入绝境,难免有些为蔑儿乞老可敦和宝勒尔悲伤之情。
林宁看她的面色有些不妥,因此小声问道:“娘子,到底怎么了?”
田五娘轻声道:“北苍忽查尔,不知为何,落入了三大武圣的阵法围攻中,此刻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
林宁闻言,登时倒吸了口凉气,有些匪夷所思道:“怎么可能?千年前草原有双武圣,硬和中原三大武圣对阵还有可能。忽查尔此人性狡如狐,绝不会做出以一敌三的冲动之事来……”
言至此,他面色再度一变,看向田五娘道:“他们这个阵法有问题!!”
田五娘若有所思,侯万千却已经了然,轻叹一声,道:“原来如此。天地人三才大阵,多半可以收敛圣人气机。”
林宁闻言心里忍不住卧槽了声,怪不得三大圣地历经千年不倒,甚至遭遇了草原双圣那等极危险的境遇,依旧能反败为胜。
有这样一个阵法在,三大圣人联起手来,还不是想阴哪个就阴哪个?
念及此,林宁不禁为侯万千担忧起来。
若是三大武圣掉过头来,也如此阴侯万千一把,老侯爷能不能扛得过去?
显然不可能的。
似乎看出了林宁的担忧,侯万千倒是还算洒脱,淡淡一笑,道:“如此逆天之阵,不会毫无代价的。况且,他们三人伏杀忽查尔,同样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圣人,哪有那么好杀。当年三大武圣伏杀草原双圣后,没过几年,就有一圣陨落,一圣闭死关再未露面,唯有夫子山上的那位,又活了二百余年才终。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地步,三大圣地都不会选择围杀一圣。”
林宁闻言,心中海松了口气,又趁机问道:“侯叔,三大圣地当年为何不直接灭了北苍萨满殿?干吗给人家东山再起的机会?”
侯万千缓缓摇头道:“到了我们这个境界,气运一说不再虚无缥缈。武圣虽高高在上,但灭一国朝,引发的反噬太重。三大圣地并非代代皆有武圣,也有断层之时。但其他两大圣人也不会出手,覆灭第三圣地。”
林宁闻言,心头大定,目光瞬间轻快下来……
然而以侯万千的心性,此刻看着林宁的眼神都忍不住有些动怒。
那是对武圣发自肺腑的轻蔑之色!
林宁登时警醒,忙解释道:“侯叔,您可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小瞧您,是觉得那些坐拥一大圣地,食尽民脂民膏之人,反倒成了消除战争,阻碍中原一统,百姓得万世太平之罪魁祸首。他们要敢不顾什么气运反噬,敢破除其他圣地,促使三国一统,那我还要敬他们一声豪杰。可三大圣地只能勉强维持天下三分,使得每二三百年就来一次生灵涂炭,他们实在谈不上圣人,只能称得上为国贼!早晚收拾了他们……”
侯万千闻言,看了林宁良久后,淡淡道:“圣人耳目之聪,区区三十里,恍若一步之遥。你这番话……”说着,侯万千忧郁沧桑的眼神中,多了抹同情……
林宁见之,莫说脸色一下变白,连眼睛都瞬间直了……
这尼玛……
坑爹都没有这样坑的吧?
侯万千,我可从没对不起过你们侯家父子,你就这样往死里坑我?!
一旁田五娘也紧张起来,抓住了林宁微微颤栗的胳膊,和他站在一起。
虽无言,但其同生共死之志,却显而易见。
林宁感受到田五娘的存在后,心里渐渐舒缓过来些,声音虽还有些颤抖,但已经能说出完整的话来,他干笑了声,道:“侯叔,人家三大圣人,自然不会同我一个小字辈的计较,哦?”
侯万千目光淡淡的看着林宁,哼哼轻笑了声,道了句:“我原以为,你从不知怕为何物,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说罢,不再理会林宁,目光再度看向上谷郡方向。
见此,林宁脸色一阵青红不定,他哪里还不明白,被这老棺材给涮了遍,恨的咬牙。
心头大骂:老帅逼,要是不现在老子打不过你,非得用刀给你花了脸不可!
“唉……”
看着狼烟不断缩小,赤黑渐渐转淡,侯万千轻轻一叹。
北苍圣萨满忽查尔,到此为止了。
田五娘面色也浮现出一抹悲意,为蔑儿乞老可敦和宝勒尔。
林宁看出端详后,心中却立刻盘算起,如何能在北苍的尸体上,狠狠的咬上一口!
忽查尔与他,还有不少旧账未算呢。
……
上谷城内。
图门汗仰头看着郡城上方,四人交锋,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也没有石破天惊的撞击。
四人好似只是站在那闲聊,然而图门汗虽看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看得出忽查尔被三个中原人困顿其中,身体似乎在颤抖,似乎在挣扎,却无济于事。
图门汗大惊,命令怯薛军朝那三个中原人射箭。
可是如狂风暴雨般的箭潮涌向四人,却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就纷纷落地。
忽查尔弟子率领萨满殿高手和各部高手,也拼命的往上攻,可连四人的边缘都触碰不到。
而高高在上的那三个中原人,好似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愿看一眼,倒也没伤着其他人。
郡城上空,夫子姬岳如同一位乡村私塾的教书先生,面色和蔼,周身浩然正气环绕,不见一丝暴戾之意,他轻轻一叹,道:“忽查尔,上回学宫长老伏杀图门汗,你突破圣人阶位后,一路东来,杀人出气,老朽并不见怪。种其因,得其果也,此为天理。可是,你却妄动刀兵,破关南下,使得上谷城十数万百姓因你而亡。做此恶行,当受天谴。不过,人之将亡,其言也善。你可还有什么交代的?圣人有圣人的尊严,你若放心不下图门汗和你的家人,老朽代二位旧友答应,不会为难他们。”
这其实既是忠告,也是警告和威胁……
忽查尔闻言,忽地仰天大笑起来,本来已经渐渐熄灭的狼烟,瞬间再度霍然冲天,赤黑色的狼烟上,一尊银色苍狼高居其上,俯视着周围的夫子剑、霸王枪,和祖龙刀!
“卑鄙无耻的中原人,我忽查尔为北苍千年第一圣,怎能受被逼引颈就戮之耻辱?今日忽查尔与尔等,玉石,俱焚!”
说罢,狼烟之上的那头苍狼忽地仰天一啸,扑向夫子剑。
夫子见状,再度长叹一声,诵了声“子曰”,迎剑而上。
在上谷城外东侧,姜太虚看到这一幕后,面色大变……
……
青云寨。
早上起来后,住在苍松院的宝勒尔只觉得全身上下没一处自在的。
住习惯了草原上的帐子,习惯了出了门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场,陡然间在山里的宅院里住,让宝勒尔心情十分不好。
尽管数月之前她也住过,但此时她的心气,和当时又有不同了。
当初草原发生剧变,蔑儿乞部险些族灭,她和额母也差点被杀,还听闻父亲闭关失败身亡的噩耗,总之是在千百般打击后来到的青云寨,那会儿哪有心情挑三拣四?
可是随后的几个月里,随着忽查尔成就圣萨满,宝勒尔身为其子女中唯一的女儿,甚至被图门汗和胡宁阏氏认为义女,在整个草原上都属于最尊贵的人物之一,无数草原豪雄在其面前说话都要匍匐见礼,所有人对她都百依百顺。
就算只是短短的几个月,宝勒尔的心气儿也已然不同。
不过好在还认得田五娘的面子,没有如同在草原上一般,心情稍有不好,就拿马鞭抽打处罚下人。
但纵然如此,对于褚大娘送上来的早餐,她也一口没吃,就带人匆匆出去,寻找方智去了。
在青云寨寻了好大一圈儿,问了一早上的人,却都无人知道方智去了哪里。
去清溪院,可方家人只告诉她方智一大早天没亮就出门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从草原上同回来的年轻人,他知道方智的下落,这才引着宝勒尔前往寻找方智。
然而走了好久,才终于在一处光秃秃的山窝里,看到了方智。
只见方智如同一头老牛一般,弯着腰,穿着脏烂的衣服,背负着一大筐黑色的石头往一座高炉里送。
烟熏火燎下,一张脸上连麻子都看不到了……
“混蛋!!”
心疼加上觉得这样的方智让她很不体面,压抑了一早上怒火的宝勒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她抽出马鞭,没头没脑的将周围拦路之人抽散。
有想要还手的,则被她身边的护从给打倒。
她的随从还好,虽武功高强,但下手有分寸,只将人放倒,并未伤人。
可宝勒尔却不管那么多,她的马鞭乃是草原名家用狼筋虎鬃加沉金丝编成的,用力打在人身上,挨着就皮开肉绽。
一时间,高炉附近一片兵荒马乱,哀嚎遍地。
方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连忙放下背篓,上前制止喝道:“你干什么?”
宝勒尔比他更暴怒,厉声道:“是谁欺负你?是谁让你在这等下贱的地方当奴隶?”
方智闻言,面色稍缓,但还是沉着声音,道:“谁能欺负我?我们山寨每个人都要做事,别说我,就是大当家的和我爹他们,做的事都比我重比我多。你误会了,快给他们道歉。”
宝勒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思议道:“你让我给这些下贱的奴隶道歉?”
方智无奈道:“他们不是奴隶……”
宝勒尔脸色涨红道:“他们不是奴隶是什么?你们这狗屁山寨,除了额格其和小智你,都是下贱的山贼,都是奴隶!”
方智闻言面色登时变了,大声喝道:“我爹也是奴隶吗?”
宝勒尔闻言一滞,自知失言,可以她现在的心性,又在火头上,哪里肯说软话,落泪道:“好好好,你也开始欺负我,你等着!”
说罢,转身就跑。
“宝勒尔……”
方智见宝勒尔跑走,伸手去拦,可哪里拦得住,看着这满地狼藉,和高炉火工们又畏又恨的目光,只能重重一叹。
想起现在可能还搂着美妾躺被窝里的林宁,方智心里唯有一言:
人比人,气死人呐!
……
“呜呜呜!”
宝勒尔哭着回到青云寨后,先去了墨竹院,想找田五娘说情。
虽然她恼火方智愚笨,还让她给奴隶道歉,但到底是她的男人,她不想让自己的男人做那样的事。
要是在草原上,身为她的男人,方智比寻常王爷台吉都要贵重的多。
怎么能干那种下贱的活?
只是来到墨竹院后,她在庭院内连声大叫了三次,也没见田五娘出来,不由又急出火头来。
正待往屋子里亲探,却见西厢门前的毡帘打开,露出一个小脑瓜来。
宝勒尔认得她,正是田五娘的妹妹田九娘。
她正在火头上,语气有些冲,质问道:“你姐姐在哪里?”
身后懂中原话的嬷嬷帮她转译。
小九娘眨了眨眼,道:“我不知道啊,姐姐不在家吗?”
宝勒尔闻言,强忍怒气道:“林宁呢?”
小九娘笑道:“姐夫啊,他应该和姐姐在一起,要不和鸿儿姐姐在一起,你找我姐夫做什么呀?”
宝勒尔愤怒道:“卑鄙无耻的林宁,竟然让尊贵的小智去当奴隶,我要为他讨个公道!”
听完草原嬷嬷转译后,小九娘登时不高兴了,从毡帘后走出来,叉腰道:“耶?你这个姐姐好没道理,怎么骂我姐夫?”
宝勒尔见这小小一个山寨,居然连个黄毛丫头都敢顶嘴忤逆她,愈发如火上浇油,抽出马鞭,就朝小九娘头上挥去。
她自然不可能当真去打小九娘,只是想在她头上打个响鞭,吓她一吓。
却没想到她的马鞭刚挥出去,西厢门前的毡帘再度打开,一道不高的身影速度却奇快,如同一头小野狼般,转眼就来到了小九娘身前站定,然后一跃而起,一把将悬在半空中的马鞭拽住。
宝勒尔这时才看清她的模样,居然只是个十来岁的黄毛丫头,头上扎着两个冲天髻,粗莽的紧,便喝道:“放开我的马鞭!”说着,用力往回抽。
若宁南南果真只是一个寻常的十岁丫头,只这一拉扯,就能把她的手拉下一块肉来。
然而此时的宁南南,虽还谈不上绝顶高手,但力气之大,又岂是宝勒尔能比?
她龇着一对虎牙,恶狠狠道:“丑婆娘,你敢打九娘?我打死你!”
骂罢,猛一用力,将宝勒尔的马鞭就从她手里夺了过去。
宝勒尔只觉得手上一阵剧痛,惊呼一声,马鞭便被对面的小丫头夺去,不用她开口,身后跟着的护从就瞬间出手,前来擒拿宁南南。
然而她们这一出手,一直没动静的东厢却忽然飞出一个人影来,只见她轻飘飘的随意出手几下,宝勒尔手下的护卫们就悉数倒地。
“鸿儿姐姐!”
小九娘和宁南南齐声惊喜唤道。
皇鸿儿慵懒的看着二人一笑,媚意之妖娆,让两个孩子直看的脸红。
她轻轻一笑,回过头来问宝勒尔:“丑丫头,没事回屋照镜子数脸上的点点去就是,失心疯了来这里撒野?”
宝勒尔闻言,整个人都颤栗起来,眼睛里冒出极度仇恨的凶光,恨声道:“你等着,你们都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你们,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们!!”说罢,转身带人跑走了。
皇鸿儿还想给她一个教训,却被从屋里赶来的春姨拦下,不过春姨也不解,宝勒尔好端端一个姑娘,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上回见她,虽也娇蛮任性,但还不至于这样啊,唉……
……
上谷城外。
忽查尔最后一击,注定是石破天惊的。
而他之所以选择夫子,并非鲁莽,也并非逞强。
除却他的骄傲让他选择三圣中最强者外,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夫子今年高寿二百八十有余,以圣人三百寿为限,夫子也只有不到二十载的光阴。
忽查尔拼死一击,自信至少也能带走夫子十年寿。
当然,若东方青叶和煌亲王项宙用尽全力出手,帮夫子分担这一击,或许只能减少夫子三年甚至只一年的寿命。
前提是东方青叶和项宙愿意一人减寿一年。
然而以忽查尔的推断,东方青叶和煌亲王项宙,都不是这般大公无私之人。
此次他二人本就是前来帮齐国住阵,将其逼至绝境死路,已算得上仁至义尽,又怎会耗费寿命,去帮夫子姬岳分担?
果不其然,二人只作势稍稍阻拦,便放任忽查尔的最后一击,悉数落在夫子身上。
夫子当然可以不接闪避,但他若闪避,忽查尔就会借势远遁,这个后果,是夫子绝对不愿看到的。
所以,只能以夫子剑硬接忽查尔临死一击。
“唉……”
……
“侯叔,完事了,咱们就走吧?”
上谷城外,得知忽查尔已经陨落,林宁对依旧负手而立,遥遥观望的侯万千说道。
可是侯万千却并不理会,沧桑忧郁的目光,依旧望着上谷城方向。
还是田五娘更心疼林宁,小声同他道:“不必担心师伯,方才忽查尔拼死一击,应该伤到了夫子。此刻君子剑上浩然之气已不足之前五成,想来夫子受了伤。这个时候,他们围不住师伯的。”
林宁闻言,大松了口气,道:“哦,既然不会围了侯叔,那就好。”
口中如是说,心中却想到:
王八蛋才担忧侯万千呢,侯万千是武圣,又没被包围,打不过还跑不掉吗?
林宁是在想,如何赶紧回去,要打个时间差,好好啃北苍一口大肥肉!!
别的不说,原本以为没甚大用的一线天,马上就成了一条黄金通道,还是青云寨的私家通道!
一线天外的那片千里草场,从此以后,就他娘的是林家的私家牧场!!
只要经营好这片草场,青云寨便再不会有缺马之忧!
只是这些话,没法说给侯万千这等绝世高人听……
趁着武圣陨落去发财,林宁怕侯万千会多想……
侯万千虽然动也未动,但听闻林宁之言,眸光中的郁色似乎少了一丝……
心中道:至少这个孩子还算有情有义,不枉得知这边发生剧变,连他也一并带来。
不过若让侯万千知道林宁心中所想,他怕会直接将林宁丢进上谷郡城的战场中间,让他好生洗礼一番圣人之威。
……
上谷城内,太守府上方。
东方青叶和煌亲王项宙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夫子,二人对视了眼后,东方青叶道:“此间事了,师兄可无恙否?”
夫子摇头苦笑道:“本有寿元十八载,如今却去了十载。余八年光阴,亦不知书山之上,是否有可承道之人。”
正说着,一道身影疾驰而来。
东方青叶淡淡道:“此即承兄之大道者,天下年轻俊杰如过江之鲫,然此子当为第一。”
夫子闻言,淡淡一笑,脑中却浮现出另一道身影来,只是没有说出来。
看了眼急停在身前,满面焦急的姜太虚,微微颔首后,同东方青叶并傲然而立的煌亲王项宙道:“忽查尔已除,多谢二位贤弟相助。若无他事,不如去我夫子山上,品一盏东海之茗。”
东方青叶摇头道:“既然别无他事,正巧那人又在附近,何不趁此机会,去见一面,说个清楚,以免再劳师兄拔剑一回?”
煌亲王项宙“嗯”了声,淡淡道:“东方兄此言大善,侯万千以惊艳之姿成就圣道,便是吾辈中人。然,纵是吾等,亦有方圆之规要守,不可妄破之。当与其分说明白,以免日后说吾等不教而诛之。”
夫子眉头微微皱了皱,缓缓点头道:“善。”
……
“他们来了……站我身后。”
侯万千淡淡道了句后,田五娘护着林宁站到了侯万千身后。
林宁虽然心有不甘,可有这样一个强绝天下的长辈挡在前面,这种感觉其实还是有点小爽的……
未几,数人如凭空出现。
除却与林宁有过一面之缘的夫子外,还有一身着青袍,腰悬紫刀面貌清癯的中年人,和一身着明黄蟒袍,背负大枪的贵气老人,再有就是……姜太虚。
“侯兄,多年未见,不想今日已成圣道。”
东方青叶最先开口,虽目光漠然,但语气却似在叙旧。
只是这种人,林宁看着心里就生寒……
然而侯万千只是轻轻一叹,缓缓摇了摇头,却是连理会东方青叶的意思都没有。
见此,别说林宁瞪大眼,连夫子和项宙都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但东方青叶见之,却似没有在意般,目光依旧淡漠,语气依旧平静:“侯兄,圣道有圣道的规矩,北苍圣萨满忽查尔便因为坏了圣道的规矩,妄自插手凡尘事,因此我等不得不替天行罚。前车之鉴于此,望侯兄自重。”
林宁见老帅逼依旧连理会东方青叶的意思都没有,知道他迟早会和这位黑冰台主做过一场,因此不屑和阴谋诡计行事下作之人说话。
但这个阵仗下,这种做派似乎不大合适啊……
若今日侯万千一个人在此倒也无妨,可老侯爷身后还站着他和田五娘呢!
不能过早的让事情崩坏……
打定主意后,林宁走出侯万千身后,与夫子躬身一礼,道:“小子林宁,见过夫子。”
夫子眉眼温和,微笑道:“小郎数月不见,已成就宗师,天人子弟,果然不凡。”
林宁打了个哈哈,见东方青叶和煌亲王项宙齐齐看过来,打了个哈哈道:“夫子过誉了……”顿了顿,开门见山问道:“我侯叔有些内向,不大爱说话,所以小子代他老人家问夫子您一下,圣人不参与凡尘之事好说,我侯叔本也不爱在外面抛头露面。可要是有凡尘之辈打上门来,难道也不能动手?总没有堂堂圣人坐着挨打的道理吧?”
夫子微笑道:“世人纵多愚昧狂妄之人,又有几人敢冒犯圣人之威?”
林宁呵呵一笑,道:“总还是有一些的……也算防范于未然。”
夫子了然,缓缓颔首道:“若敢触犯圣人之尊,自可出手惩戒之。但其他时候,等闲还是不要出手的好。否则,易造成社稷之危,黎庶之难。莫说圣人,便是宗师,亦当如此。三大圣地皆有明令,天下宗师轻易不可参与凡俗之事,以免祸乱苍生。”
林宁深以为然道:“夫子所言极是,上回贵学宫的那位南宫长老身为宗师,却妄自伏杀图门汗,引起偌大风波,的确不该,小子等定然会引以为戒。”
夫子:“……”
姜太虚沉声道:“林郎君,青云寨擅杀毛家一门,此等事可一不可再。若尔等再妄动刀兵,三大圣地绝不轻饶。”
林宁闻言呵呵笑道:“姜兄说的是,像毛家那样的积善之家,自当让他们个个长命百岁,不,个个长命千岁,祸害遗千年嘛。”
姜太虚闻言,脸色一沉,还要再说什么,却见煌亲王项宙一挥手,他只好退后一步。
项宙看着侯万千,傲然的眼神有些复杂,道了句:“四妹若看得你有今日,九泉之下,也当瞑目。”
卧槽!
林宁唬了一跳,什么鬼?
他回头看向侯万千,却见这位老人家依旧风采不变,忧郁沧桑的眸光,眺望远方的苍穹……
然而项宙也只说了这么一句后,就不再看侯万千,而是看向林宁,沉声道:“竖子,本王霸王弓何在?”
林宁还未来得及果断交还,身旁侯万千身上却骤然升起一道磅礴的剑意!
悲意笼罩下,林宁眼泪瞬间落下:
侯叔,您老人家这还是往死里坑我啊!咱用不着啊!!
……
三大圣地三大圣人包括已经陨落的忽查尔在内,他们的圣道,已经是纯粹的力量了。
用林宁的理解,就是在绝对的力量之下,其他一切都是渣渣。
虽然他们或用刀、或用剑、或用枪,也只是将各自的力量放大而已。
但此刻侯万千展现出“天地同悲”的剑意,却让所有人侧目。
尽管先前东方青叶已经感觉到了侯万千的圣道不凡,却没想到,会不凡到这种地步!
连他们圣人,都难完全摆脱侯万千剑道中那股悲意之影响。
纯粹就力量而言,侯万千自然比不过三人,尤其是距离夫子,还有很长一段路。
可这悲意……
却凭空让侯万千的剑道,更上了一层楼。
圣道之路,何其艰难。
除却夫子浸淫圣道二百载,走的较他人深远不少外,东方青叶和项宙二人,其实都只是刚刚迈过圣道,仍在浩瀚无穷的大道中初步探索。
人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能在圣道上更上一层楼,需要花费极大的心力和时间。
因此侯万千之圣道,着实让三位圣人眼红……
一时间,三人的面色肃穆下来,心中同时生出杀意。
林宁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可看到三大武圣面色变得凝重肃煞,不由心头着急。
这会儿若是大战起来,也不知侯万千能不能护得住他和田五娘,怕是难吧?
要是被人家圣道余波给崩残了,那可就成了千古穿越界的大笑话了……
正当林宁寻摸着,是不是提醒田五娘,两人先跑为敬时,忽地一股似天崩地裂般的杀意迎面而来,让林宁瞬间头脑空白,连思维都几乎凝住了。
林宁眼中充满骇然,圣人之威,竟恐怖如斯!!!
就在这时,侯万千剑道中的悲意,却随着对方的杀气刺激,如火上浇油一般,轰然而起。
将对方的杀意,生生压了过去。
一把紫色的古拙石剑,缓缓悬浮于侯万千头上。
他竟是以一人之力,硬扛起对面三大圣人之威!
虽然只做到了将他和林宁、田五娘庇佑住,但此举已然逆天!!
更何况,一缕缕悲意,依旧不可阻挡的弥漫开来……
不止林宁泪流满面,连田五娘都红了眼圈,有晶莹泪珠缓缓落下,却将林宁右手,紧紧握住。
而对面的姜太虚,同样泪流不止。
谁人心中无悲事?
然而就在林宁心中焦灼不安,以为大战一触即发时,对面三位武圣中的夫子,却率先收敛起了肃煞杀意。
夫子的情况,他自己最清楚。
之前独自扛下忽查尔舍身一击,虽并未受伤,可圣道耗损之下,寿元损失颇重。
他们虽号称为圣,可天道之下,纵是武圣,也难抵岁月侵蚀……
他已经太老了……
若是再将侯万千逼至忽查尔之境,再来一次舍身一击……
以夫子观之,侯万千之圣道,比忽查尔更胜一筹。
其心性,亦同样刚烈。
纵然最后一击不是冲着他来,可纵然三者平分,他也已经承担不起了。
他还要存下老迈之躯,为下一代夫子护道几年……
见夫子率先敛去肃煞之意,其他二人不管心中如何盘算,有多少算计,也只能压下杀意。
没有天地人三才大阵,纵是二人合围,也杀不掉侯万千的。
一旦让他离去,则黑冰台和皇城司,必将面临灭顶之灾。
可惜了……
二人心中浮起浓浓的悔意,方才应该帮夫子分担去忽查尔最后一击的。
那样的话,此刻夫子还有余力,进行第二次布阵。
但现在……
不可能了。
或许这便是天意吧,二人对视一眼,也只能暂且按下。
不过,侯万千虽然了得,但中原天下已为三大圣地平分多年,没有第四圣地的容身之处了。
无一国一圣地为根基,纵然出一武圣,终不过昙花一现。
只要等下一代夫子成长起来,再做计较也不迟。
也就是十年光阴罢了……
对面三人收敛了气息,侯万千身上的悲意,也就慢慢散了去。
他看着夫子,微微颔首道:“本非红尘人,只待了却些许私事,便做一守冢之人罢。只是,此女为我师门仅传之人,亦是他日承我剑冢衣钵者,不可损失。”
众人目光齐齐落在将林宁护在身后的田五娘面上,不过也都留意了一眼某人……
看出田五娘身上纯粹的剑意,三位圣人目光都微微凝了凝。
不出三十年,又是一侯万千呐……
东方青叶淡淡道:“求圣之途,何其艰难,纵是我等当年,亦是九死一生,谁又能保证万无一失?”
煌亲王项宙傲然道:“不经生死磨砺,如何能成大器?”
眼见侯万千身上的悲意复起,夫子苦笑摇头道:“以令师侄之武功,圣人之下,能敌者又有几人?我们不出手便是,其他的,却无法保证。毕竟,天威难测,气运缥缈,世间多有凶威之地,纵我等亲入,也难全身而退。”
侯万千点点头,道:“如此便好。”
东方青叶和项宙见该议之事已经议定,便不愿再耽搁。
东方青叶漠然的目光看了眼林宁,淡淡道:“告诉伊人,闹够了就赶紧回去。”说罢,飘然远去。
此言让本想离去的项宙顿了顿,又多看了林宁一眼,道:“霸王弓就先放你那里,等项平亲自讨回来。”
说罢,亦是雷厉风行的离去。
最后,夫子却没有立刻远去之意,他看着林宁,温言道:“小友,子渊以为,汝之道以坠入暴虐之道,十分惋惜,小友以为如何?”
林宁看了面色板正的姜太虚一眼,轻轻一叹,摇头道:“姜兄为夫子弟子,心中却始终放不下贵门与寒门之别。以为高门之死便是死,百姓之死却算不得什么。眼见无良巨室害得百万黎庶生灵涂炭,以为可忍。然见我山寨杀一恶贯满盈之族,却成了暴虐邪道。姜兄,夫子当面,恕小弟直言。若你始终迈不过这一关去,别说你难成圣道,就算成就了圣道,也不过如此罢。你绝超不过夫子的成就,只是历代夫子中,十分平庸的一位。”
姜太虚闻言,目光坚毅的摇了摇头,道:“林郎君,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倒不在意林宁将他的道说的那么不堪,他都在夫子面前说了林宁的道为邪道,让人说两句的胸怀他还是有的。
姜太虚信念坚定,夫子也不再多言什么,面色依旧和善,看着林宁问道:“小友今后,仍要大开杀戒否?”
林宁果断摇头道:“青云行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便是恶贯满盈的毛家,也只诛了多行不义的男丁,却未伤妇孺。而世间高门中,如毛家那般肆无忌惮罪大恶极者,其实并未有那么多。我青云非屠夫刽子手,并不嗜杀。”
夫子缓缓颔首,道:“既然如此,关于小友与子渊大道之争,老朽便不再赘言……”还没等林宁狂喜,就听夫子又道:“至于你诛除世家一事,就由朝廷和学宫商议着去办吧。”
看着夫子谦和的与众人行礼后,飘然而去的背影,林宁心中不由“夸”了句:
这个老棺材瓤子!
一个个道貌岸然,圣人寿三百,正好和一个兴衰轮回之数相合。
所以,历代圣人到了后期,都是推动中原三朝大战,造成数以千万黎庶罹难的幕后黑手。
夫子看起来慈蔼祥和,是天下第一等的大好人。
可是为了诛杀忽查尔,上谷城内二十余万军民被北苍铁骑屠个干干净净,他又何尝放在心里?
舍得舍得,那二十余万军民的性命,在夫子看来,也不过必要之舍罢了。
不过正当林宁心中对夫子等三位武圣百般鞭笞时,忽然感觉有人在看他。
转眼看去,就见老帅逼侯万千目光有些古怪的看着他。
林宁奇道:“侯叔,怎么了?”
侯万千是真想不通:“小宁,你是如何做到在人后对其睥睨不屑的?”
林宁闻言,老脸瞬间通红。
侯万千言下之意:你当着人面那样怂,结果人家走后在人家背后,居高临下睥睨小瞧,到底是怎样的心态?
好在林宁心理素质过硬,脸色也只红了红就恢复正常,坦然道:“侯叔,无他,但识时务也。”
侯万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