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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车内,听着外面惨叫声,格斗声,刀身刺入人体的声音,同行的嬷嬷已经吓得浑身颤抖,见公主竟胆大掀开车帘向外看去,更哆嗦着嘴唇,想要阻拦。

    在雨夜偶然的电光中,新平公主看去,就见人影一闪即逝,侍卫的刀光劈了一个袭击的黑衣人的头颅,顿时整个头颅上半部不见了,一股又白又红的东西喷出,让她也不由尖叫。

    而一个满面虬髯的巨汉出现,他没有说话,接着也是一个刀光。

    刀光突入、掠出。

    “呃……啊……”这个侍卫身形一震,长刀脱手,右胸被剖开,惨号用手掩压尺长的创口,内腑外迸,向前一栽。

    “杀!”刀光与杀声已齐至,两个侍卫交叉斩下,虬髯巨汉却一只手一挡,只见火光飞溅,手上竟然戴着铁套,接着刀光一闪,两个侍卫闷哼跌下,一个侍卫的血和内脏碎片,直接飞溅过来,重重打在了车帘上。

    “杀!”两方面的人,更激烈的搏杀着。

    几乎同时,雷雨中,出城的几辆牛车在泥水里奔着,延楝青正脸色铁青盯着稻草人,一缕黑烟化成的黑针,向心刺入一分,就刺不下去。

    “怎么会?难道,苏子籍不过是个贡士,连这魇术都不能奈何?”

    不!就算真是这样,也要继续施法,延家数百年的威名,不能毁在自己的手里!

    在林国,自己这样出身的巫师个个都是皇室子弟宗室贵胄的座上客,凭的是什么?还不是赫赫凶名,使其魇术名震丛林。

    不出手则以,出手就必要成功,一旦失败,就堕了威名!

    林国可不止延家有着巫师,被别人抓住机会,爬到了延家头上,那他就真成了延家的罪人了。

    这样想着,延楝青竟直接将手伸入瓷罐中,不知道什么咬住了他的手,只听嗤嗤冒烟,一股腥味传出,手上萦绕着黑气。

    低头看了看,又从脑后的发髻处又一摸,再摊开时,一根细长微微泛着黑色的针,已出现在了掌中。

    这针可不是黑气所化,而是实体,黑气萦绕而上,融入黑针,在车内闪着幽暗的光。

    “我倒要看看,你的命再硬,是否再能承受这一下!”说着,延楝青狠狠将针朝着草人的心脏刺去。

    “噗”这次刺入顺利,只是眼见着这根针就要刺入草人心脏,延楝青突觉心脏一疼,惨叫一声,手里的草人脱落,滚在了脚下。

    不等延楝青再有什么别的动作,一道似龙非龙的长吟在响起,只听“轰”一声,延楝青再次惨叫一声,两行血泪自双目中流出,不仅仅如此,余下六窍都有血丝。

    “不,林玉清害我!”一片金光当空罩住,本来金光应该是柔和尊贵,但这时,满带凶煞,不时有兵刃交击声,所有法力顿时烟消云灭,一口血喷出,甚至带着内脏的碎片。

    “可恨!”延楝青拼命挣扎,取出一个木偶娃娃,这可以替死。

    “轰”一道闪电已重重落下。

    在远处一群人惊愕注视下,这辆牛车在天雷击中,直接轰一声炸开了,延楝青的木偶娃娃毫无用处,黑漆漆的残肢飞溅在外,让停下来的人,都吓的连连后退,面露畏惧,忍不住抬头望天,生怕再有天雷轰下。

    “怎么可能?”

    就连早就知道延楝青必有反噬的林玉清,也是大惊:“反噬这样大,这不可能!”

    “苏子籍不过是大郑太子后裔,就算有反噬,何至于此,还引得天雷下降,不,不可能,太子都说有帝命,他死时也没有这异相。”

    “还有,延楝青真死了,我怎么向大王交代?”

    林玉清正要下车查看,突然之间,“轰”一声,不远处一道闪电落下,而与此同时,雷声骤起。

    闪电中,隐隐看见大批黑衣人扑了过来,有人见露了形迹,也不掩饰,厉声喝着:“杀,杀光林国狗贼,一个不留!”

    这时,林国方面才有人后知后觉的尖叫:“主公(公子),我们遇袭了!”

    林玉清顿时心一沉,不想自己派管觅虎袭击叶不悔,而自己也落入了袭击,眼见分成数块围击,虽都穿了黑衣,却分属不同,更是悔恨:“可恶,这是诸家联合要杀我。”

    “我不应该把管觅虎派出,也不应让延楝青死了。”

    才想着,两队已交叉,厮杀了起来。

    青丘

    此时浮现出了无形的圆环,圆环中心是一支看似平常的朱笔,只见着一道电光落下,临着圆环,就被分解成许多份,又被朱笔引到地下。

    就算这样,一只只组成节点的狐狸都形容狼狈,身上皮毛就没有完好无损,都是焦黑一片。

    中间一只大狐狸这时已非常狼狈,因它是中枢,哪怕修为最高,也快要撑不住了。

    但受了这击,它就忽然有所悟抬头,尖叫:“天劫减弱了!”

    原本已是眸中黯淡下来的狐狸们顿时精神一振,咬牙,继续坚持,一旦退缩,身后的幼狐就会毁灭,这些狐狸,宁愿死在当下,也不能后退。

    蟠龙湖·水府

    “轰轰轰”连声,仔细看去,只见原本淡金色的天穹竟然下降,这时才发觉它是水波,只是原本过大,变成了天穹,现在雷光不断落在水波上,风雷大作,底下龙宫变的黑暗。

    再仔细看,水波中,一条幼龙和许多水妖奋力游中,维持着抵抗。

    “原来龙宫天穹,就是抵抗的最大法阵。”贝女目光扫过,心中焦急,大阵虽是开启了,但需要妖兵合力传入灵力维持,毕竟龙宫开启不长,连宫殿都有一些还没有恢复,并没有充沛的力量来维持大阵的开启。

    但妖兵的修为,根本坚持不了多久,随着轰又一道雷光落下,不少弱小妖兵直接化成原型,焦黑一片落在下面龙宫处。

    有的直接死了,有的还有一口气,不管怎么样,随着这部分弱小妖兵的崩溃,防御大阵越来越转弱。

    “轰”又一道雷光,照亮了水层,电蛇一样的火光,直接落在幼龙的身上,这一下,幼龙本来洁白光滑的鳞片直接破损,龙血也跟着流出。

    贝女见了,奋起余力,扑在一股电蛇前:“少主!”

    “噗噗噗喉”,焦黑了一片的贝女,却明显一怔:“咦,天劫减弱了?”



    这次雷光的威力,相比之前,直接减弱了三分之一,别看只是三分之一,立刻让龙宫的防御压力骤减。

    “天劫已在减弱,撑住,都撑住!”贝女惊喜交加,尖叫着。

    听到她这一声的妖兵,齐齐怒吼出声,不顾身体极限已到,疯狂朝着大阵内输入力量。

    如果不能撑到天劫结束,任由天雷不断轰下,不仅龙君可能身陨,龙宫毁了,它们也要重新丧失力量,成为没有力量和智慧的虾蟹,已经尝过了苏醒之后重新为妖的滋味,怎么能任由龙宫被毁?

    唯有拼了,才有一线生机!

    京城·永安宫

    永安宫这段日子,明显变化不小,皇帝近期屡次赏赐,并且还屡次到皇后处坐坐,哪怕有时并不说话,只是各作各事,偶然看了一眼。

    可今日,殿里依旧是静悄悄,侍女太监行走都悄无声息,因皇后娘娘今天明显心情不好,在净室内独自待着,这些做奴婢的自然也因主子的心情而表现出自己的喜怒哀乐,皇后娘娘这样,自然不敢欢笑嬉闹。

    “请保佑我孙苏子籍,让他能考取状元,更能回归姬姓,名列玉堞……”在唯有一个蒲团的净室内,皇后正面对小窗,朝着窗外昏暗的天空祈祷。

    仿佛是为了回应,原本一声高过一声的雷声,在慢慢弱下来。

    但风,却越发大了,种的青竹在风中瑟瑟抖动,黑沉沉的天穹,依旧尚未完全消散。

    大殿·殿试

    “咳咳!”苏子籍再次感觉到一股腥甜涌上来,勉强又咽了,又突然觉得心口一疼,闷哼了一声,这次再没忍住,以拳抵口,轻轻咳嗽了两声。

    虽声音不大,可在这安静得能清楚听到写字声的大殿上,立刻就引起了礼部官员们跟附近考生的注目。

    殿试是由大学士跟礼部负责,一个是主持者,一方则监管考试的人。

    虽到了这种地方,敢于作弊的人已万中无一,但为了避免有人铤而走险,这些礼部官员时不时就会在下面转上几圈。

    苏子籍发出的声音,自然就引起了一个官员的注意,他缓步走来,就停在苏子籍的身后默默看着。

    见别人都已在草稿纸上书写了许多,苏子籍却只写了寥寥几行,就在心中咦了一声。

    “难道苏子籍是徒有虚名?或身体欠佳,暂时并无灵感?”

    若真是因身体原因而没有灵感,写不出好文章,那这会元,怕最后得一个二甲的进士都是运气好了。

    官员正诧异着,突见暗暗觉得可惜的苏子籍神色一松,喘息了下,笔就动了起来,甚至都不必思考一样,用笔如神,所写内容,字字珠玑。

    官员也是二甲进士出身,又因身为礼部官员,见识过几场殿试,苏子籍这一奋起,立刻就让他也松了口气。

    “看来,是我多虑了,刚才只是这苏子籍在思考,并无异常。”

    既无异常,哪怕对这苏子籍所写文章看得入神,也不好一直站在这里,不一会,就只能离开,去别的地方转了。

    “咦,难受消解了不少。”苏子籍惊讶的感受着:“刚才似乎有针刺我的心一样,本以为难受加倍。”

    “不想反而难受立刻消减了不少。”

    “这是何故?”

    不过这时来不及多思考,现在比刚才好受了许多,脑海也重归清明,不敢耽误时间,立刻快速书写。

    到了现在的水平,但凡是身体无事,没有突发事件,不过是殿试的题目,自然不会让他有任何为难。

    甚至都不必思考,文章就能信手拈来。

    整个殿试,只剩下二百余考生,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只听沙沙的书写声,但方才春雷骤响时就惊动了的俞谦之和刘湛,已在京城一处聚头。

    二人平时在外人看来,都自有气度,不说仙风道骨,也是从容不迫,但此刻都微沉着脸,同时立于屋檐下,抬头看着天空之云,如走蛇,如盘龙,变化中透着诡秘与玄机。

    这时,一丝黑气,混入搅动云中,令本就风云变色的天空之景,更是诡秘。

    刘湛微微变了色:“有人竟然敢在这种天机变化时,施法魇镇龙气,这是疯了么?”

    “俞真人,你怎么看?”

    俞谦之也紧锁了双眉,死死盯着,这天机越发乱了,还夹杂着魇镇的气息,虽在他们看来,这魇镇之术无论多强大,都是跳梁小丑——在天机运转时试图阻碍天意,镇压龙气,这是找死!

    可这人偏偏就是这么胆大如斯,真这样做了,而这样的后果,就是让俞谦之心中弦绷得越发紧了。

    “咦,感觉这等胆大妄为,死是肯定了,还祸及其家族或势力,可也导致天机偏转了,就不知道产生了什么变数!”

    施术的人是必死无疑,自己这般活着的人,又该怎么办,刘湛面对这情况,与俞谦之面面相觑,都叹一口气。

    “可惜,我们不精于天机术,实在看不清。”

    “要是萧怀慧在,或者惠道能出山就好了。”

    可惜的是随萧怀慧的赐死,让桐山观一脉受到了严厉打击,十七年过去,到现在桐山观还没缓过这口气,逼的这代的观主惠道,下令永毁天机术,使得后辈求当奴才而不可得。

    郊区一处山岗上,风雨侵袭,并没有让谢真人衣袍有任何影响,仍是干爽,风卷衣摆袍袖,呼呼作响,他从容立着,抬头望天。

    看到和刘湛二人所看的景象时,也只是若有所思而已。

    而在御书房内,皇帝却在接见治水的钦差罗裴,皇帝静静听完罗裴述职,淡淡说:“你终于回来了,你说的临新、文崖二处坝,不仅仅你有述职,朕也派人去查看,坝高石坚,询之河道衙门,可为数十年基业。”

    皇帝说着,望了一眼,罗裴出京时,尚是一派雅致,只有零星白发,有大臣体面,现在脸色蜡黄,满是皱纹,白发更已过半,不由得心里一动:“你这干的很好,朕稍后会有恩旨,只是你说的龙女册封……”

    罗裴得了皇帝赞许,叩首谢恩,却说:“皇上昼夜宵旰,臣怎敢言累?而且要说辛苦,臣也比不上祁弘新——只是龙女册封,事关重大,还请皇上速速决断。”

    顿了一顿,又大胆的说着:“皇上,正因为她是龙女,而不是龙君,因此此事可有作为。”

    皇帝还是沉吟不决,挥手让罗裴却步躬身退出,也咳嗽了一会,又端茶抿了几口,润了喉咙,方觉得好些了。

    听着窗外雷声雨声仍不停歇,他若有所思推开了窗,亦抬头望着,片刻喃喃:“朕一直心神不宁,烈风迅雷,予朕又有何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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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雨笼罩,京城一条街道,牛车前四人,三人扑倒,一个腰断一半,一个左颈被割开,一个颈右切开,都跌在地上,血被雨打,四下流散。

    而在中间这人,“拍”一响,一条齐肩被削断的手臂落在血水中。

    “杀!”

    大郑如日东升,就算只剩一人,还断了臂,为了保护公主,只得呐喊的挥刀。

    “死!”管觅虎一声冷叱,刀光划过,在空隙中切入,只听“噗”一声,贯穿入内,又是一拔。

    “噗”侍卫的双眼睁得极大,血喷泉一样喷出,摔了下去。

    “可恨!”

    管觅虎扫看四周,只见周围横七竖八三十具尸体,自己带的部属,除了仅仅五六个,余下竟全军覆灭。

    要不是自己武功,怕是胜负还没有在自己这方。

    管觅虎不是不理解,大郑这时鼎盛,公主身侧的侍卫,就算不是最顶尖,也是武骧之士,但真的死伤惨重,也不由暴怒,转过目光,本就狰狞的脸上溅上了鲜血,看更可怕。

    在宫中多年见惯了刑罚的嬷嬷,见这杀神朝着牛车看来,也忍不住尖叫。

    难得是,新平公主虽只有十几岁,又是金枝玉叶,被娇宠长大,反镇定下来,顺腰一摸,噌地一声,抽出了一把匕首。

    这是她得到的赏赐之物中不起眼的一件,镶嵌着宝石、做工精致漂亮,光是材质,就可以令其身价倍增,加上上面点缀,拿出去卖了,怕是能值上千两银子。

    这本是礼物,又握在新平公主的手里,更是个玩物,管觅虎见了,直接就狞笑:“哼哈,公主还敢反抗,倒胜过那些无用的官家小姐很多。”

    说着,就踏步而上

    眼见着保护她的侍卫,已一一倒下,到了最后满地都是尸体,再无一个活人卫护牛车,新平公主心底生出凄然,知道自己怕是要魂落此地。

    但望向身上也带着伤痕,站在雨中,甩刀血,朝她走来,还露出狞笑的大汉,眸里盛满了怒火。

    “在城内截杀我,你们果然胆大妄为,就不怕到时我父皇雷霆震怒,令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么?”

    管觅虎咧嘴一笑,对这个掀开车帘,站在牛车前的少女挑下眉:“就算要死,也不是我们先死。你看看这里……”

    他用刀在半空划了一圈,“你这些侍卫,一个个都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剩下的,可都是我的人!而我的手里,更是握着可以杀死你,将你这小舌头也割了的刀,你就不怕?”

    身后已结束战斗的人,见管觅虎这模样,就知道老毛病又犯了,竟在这时玩猫捉老鼠的把戏,很是耽误时间,有心提醒,被旁人拉了一把。

    凡是跟管觅虎共过事的,谁不知道他凶残成性,还报复心很强?

    最喜欢的就是看着女人脸上的绝望。

    这种时候打扰了他的兴致,事后必会被报复,左右只剩下牛车上女子,管她是不是公主,在这时毫无意义。

    新平公主已冷冷说:“我不怕,我是公主,大不了,我与你拼个鱼死网破,要是拼不了,我就自杀!”

    这种周围血腥一片的环境下,还能这样讲话的女子,倒让管觅虎越发生出一丝兴趣来。

    对他来说,越是这样难以驯服的女子,将她们一寸寸肢解,看着她们在自己身下惨叫、求饶,就越是有意思,越是让他兴致高昂。

    何况,眼前的少女他的确认识,曾在一次跟着林玉清去赴宴时,远远看过一眼,这女子不仅是公主,还是大郑皇帝最喜欢的公主。

    那是连林玉清都要刻意讨好的高贵的女子,此刻,还不是落在自己的手里,任由自己摆弄?

    这样想着,新平公主的骄傲,不仅没让他大怒,反让他大笑起来。

    望着瞪视自己,拿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着的少女,他舔了舔唇,一股血腥味:“想不到你还是贞烈女子,我喜欢!”

    新平公主被他目光盯着,只觉得是被癞蛤蟆爬过一样,既愤怒,又恶心,她呸了一声,冷笑:“我才不是什么贞烈女子,身子贞操算什么?本宫以后养十个八个面首也不要紧,不过,不能被你这腌臜之辈近身,不能受你这等耻辱!”

    仿佛看恶心蛆虫的眼神,顿时让管觅虎暴怒,但想到对方乃是大郑的金枝玉叶,又越是兴奋。

    “我往常玩过,身份最高,也不过是官员之女。”

    “没想到要走了,竟能有幸玩一玩大郑的公主,老天待我不薄啊!”

    管觅虎并不是真的忘乎所以。

    “搏杀不过一刻时间,这京城到处是皇帝亲军,但调动必须奉旨,一来一回没有半天时间不可能,这可以忽视。”

    “九门提督处也有兵,可也得提督处发出命令。”

    “我有半个时辰。”

    这是制度,要不,谁都可以京城调兵,这还得了?

    看着车内的女子,管觅虎又舔了舔牙缝:“虽然时间少了点,但也足了。”

    眼见着这凶汉眸子里的红光,牛车处的新平公主,就要将匕首横在脖颈处。

    “想死?”

    管觅虎嘿嘿一笑,一抬手,跨在腰间刀鞘,就甩了过去,只听“啪”一声,力道之大,不仅让新平公主手中的匕首直接被打落,更是让新平公主的白嫩的手腕瞬间红肿了一片。

    管觅虎见了,更是大笑:“好!你既这么骄傲,今日,我还就要辱你这个公主,看你一会是不是要哭着喊着唤我好哥哥!”

    随即就要扑来。

    才一动,突改变了方向,朝旁快速一闪。

    “噗”一支弩箭,带着恶风,就从耳畔擦过,虽躲得还算及时,脸颊也被钩子勾出了一道血痕。

    接着才听到一声命令:“射!”

    十副强弩齐射,只听“噗噗噗”连声,剩余的五六人应声而倒,近距离射弩,可破开盔甲,岂是人身能抵抗。

    “废物!”见自己人顷刻间倒地,管觅虎啐骂了一声,朝牛车疾冲,刚才是猫抓老鼠,现在敌人援兵到了,情况就完全不一样,拿住这里身份最高的大郑公主,就等于有了人质。

    并且,由于靠近牛车,谁也不敢射箭。

    在一闪极快,眼见着牛车已到跟前,人质即将到手,已清晰看见公主脸上的绝望,突听得一声梵号响起,一道灰影落在了管觅虎与牛车中间。



    “你这和尚,让开!”

    管觅虎一眼就认出了挡住自己的人,正是曾跟林玉清往来过几次的清园寺辩玄和尚,顿时蹙眉喝着。

    虽几次见到对方,管觅虎只是远远看过,但他作为京城炙手可热的雅僧,风姿过人,看一眼基本就难忘记,管觅虎也不例外。

    换成其他人,管觅虎不管三七二十一,定直接就动手了。

    可对僧道,管觅虎心里多少有点发憷,在林国,延师这样巫师,就有着神鬼莫测的手段,这类人,能不对上,是不愿对上。

    辩玄表情冷淡,微微垂眸,睫毛长长,看起来极无害,冲着管觅虎念了一声梵号:“施主,回头是岸。”

    “死!”见辩玄明显是铁了心不让,而身后又有一声惨叫,却是有人在补刀,管觅虎凶光一闪,发出怒吼,直接扑上了。

    刀光一闪,没有激情,没有怜悯,举手投足凶猛狠辣,气吞河岳有我无敌,这是真正军中刀术。

    辩玄目光一闪,单手挂个个葡萄大小一串念珠,念珠一甩。

    “噗”竟然发生了金玉相交声,念珠套住了这刀,管觅虎狠狠一扯,没有想象中念珠断滚落满地的情况,而被念珠牢牢锁住刀。

    而随辩玄的单手劈来,掌风凛冽非常,管觅虎一惊,不得不将刀一抽,向后退去。

    辩玄欺身上来,又是一掌拍下。

    “可恨,可恨!”一退之下,十副弩弓已对准,杀机锁定着,虽然不惧,管觅虎也是心中一寒,但不见射击。

    他立刻回醒过来,这固是怕误伤,也是这和尚,想在公主面前表现,想不到自己管觅虎,却成了笼中虎!

    顿时眸中血光大盛,哼,小心戏虎不成,就被虎噬。

    不提管觅虎之念,只见灰色梵服,长袖飘飘,这轻盈身姿,搏杀的身影,让终于知道后怕的新平公主,一时之间,竟看得痴了。

    “没想到,辩玄竟有这样的好身手……”

    原本她喜欢的是能够提笔写诗的文人,就连当初对辩玄有好感,也是因他博览群书,颇有才学,又相貌俊秀,气质非凡。

    可以说,她是个颜狗,还曾是个只喜欢才子的颜狗。

    可现在,经历了一番生死后,新平公主突然觉得,自己的喜好大概可以变一变了。

    明明,这种年少英俊,能文能武的人,更是令人心折呀!

    而此时,殿试现场,苏子籍微微抿着唇,一阵阵的心悸,不断袭来,让他的思绪都受到了影响。

    但现在四书五经的等级已足应付这种考试,将文章写完了,又强忍心悸,认真抄录在卷子上,这才放下笔,松了口气。

    这情况已不必再想,绝对是被人暗算了,虽不知暗算的是谁,但想必,最大的可能,就是林玉清了。

    “这里是皇城,谁能渗入,难道是用了术法?”苏子籍一面将卷子交了外走,一边想着。

    “不可能,不可能。”要是魇镇之法有用,还有什么官府威严,动不动就可以魇杀了。

    此时时间已到了,大家陆续交卷,由人引出宫,只是苏子籍一出大殿,就有个小太监迎上来,也没言语,只是躬身,回头便引路。

    苏子籍就知是特意安排,跟着身后,果然走出没多远,前面是一处偏殿,小太监引其入内。

    待他进去后,就看到了早就等候的赵公公跟一人。

    赵公公见苏子籍进来,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只说:“请。”

    这人就端着一个玉盘,走了上来。

    又有小太监奉上托盘上一枚细长的银针,苏子籍伸手,都不必亲自动手,小太监就在几双眼睛注视下,轻轻一刺。

    一滴鲜血,慢慢溢出,跌落到了盘里,只听“啪”一声,血珠就有变化,丝丝云气弥漫。

    端着盘子的人只看了一眼,就不由变色。

    但这人什么也没有说,就给了引着苏子籍进来的小太监一个眼神。

    小太监立刻冲着苏子籍说:“苏公子,还请随奴婢从这里出去。”

    苏子籍刚才一眼,其实也看到玉盘中的异象,此时心中也在想着:“这情况,又是代表着什么?”

    心中有事,被引着重新来到贡士们汇集的地点,走进人群时,苏子籍没有发现别人看向目光带着审视,而是微微蹙眉,仍思索着。

    “二百三十三人,清点无误,出宫。”还是礼部的人清点,可不能留一个在里面,见着无误,略松口气。

    因殿试结束了,大家比来时轻松了不少,虽还是排列队伍,但出了宫门,就立刻议论起来。

    听着耳畔的高谈阔论,苏子籍心生厌烦,心悸虽渐渐缓解了,可还是有着不安,快走几步,到了前面,这时,就看到外面等着贡士出来的人群中,一人焦急走来。

    “主公,夫人出事了!”才一走近,野道人就低声说。

    “什么?”野道人的话,让苏子籍就是一怔。

    叶不悔出事了?

    他可是特意拜托了新平公主派人护送不悔去棋馆,这样也能出事?

    难道是林玉清派人做了什么,林玉清这厮,竟这样大胆?

    但事情紧急,不容苏子籍多想,说:“走!”

    联想到刚才在殿中的阵阵心悸,苏子籍已忍不住往最坏的可能想,立刻就心急如焚,一刻都等不得了。

    “主公,牛车就在那边!”见苏子籍微抿着唇,面色冰冷,野道人立刻前面带路。

    主仆二人快步离开,这本没什么,可落在刚才想跟苏子籍搭话而没成功的几个贡士眼里,就不一样了。

    几人面面相觑,见苏子籍远远上了牛车,竟就这么直接走了,一人蹙眉:“你我都是贡士,以后同朝为官,苏子籍虽然是会元,这也太骄傲了吧,难不成以为,此刻就已得了状元?”

    虽然这殿试上时,会元能得中状元的几率会大一些,但并没有规定,会元就一定能得状元,五五几率,就让这苏子籍狂成了这样?

    再说,就算苏子籍得了状元,也不过是先进半步,以后当官,可不是看学识,得看人脉、后台、运气!

    这样孤僻,学问再好,以后有什么用?



    苏子籍并不知这几人所想,知道也不会在意。

    在疾行的牛车上,野道人将自己得到情报,简单说给了苏子籍听。

    虽野道人也是只知道皮毛,知道叶不悔并没有抵达棋馆,而是在一条街上遇袭,出了事,更多的也不知了。

    就这,还是他费力笼络了的人,飞快给他报的信。

    “就在前面了!”

    因着叶不悔此行的目的地——棋馆,其实就在附近,距离不算太远,而她们遇袭距离棋馆其实也只有几条街路程了,苏子籍乘坐的牛车一路疾行,将人拉到了地方。

    苏子籍不等野道人下来给自己掀车帘,就抢先一步,从牛车上跳了下来。

    虽雨水噼啪流淌,这一落地,这半条街尸体与血污,以及蜂拥而至的衙役,就直接让苏子籍瞳孔一缩。

    “不悔!”

    望向不远处停着牛车,车内已空无一人,只有多具尸体横七竖八,其中最靠前的一具,身中七八箭倒毙在场,心中就一惊,直到在附近酒楼看到一道的熟悉倩影,苏子籍才松一口气,但同时心中也窜升起了怒火。

    就凭牛车周围都是尸体,这半条街的惨状,就能看出,刚才是经历了怎样一番恶战。

    林玉清,真是你所为,不杀你,我苏子籍就枉为人夫!

    “站住,不许上前。”有个衙役喝着,苏子籍也不说话,丢出了皇城司百户的令牌,就急着上前。

    “夫君!”叶不悔在醒过来,从别人只言片语,明白了刚才发生什么,又是后怕,又是生气,这时一抬头,就看到了正急行过来的苏子籍,顿时鼻子一酸,就喊了一声。

    这一声,让新平公主也听到了。

    她原本正感激与辩玄说话,见苏子籍走了过来,还偏偏目光只顾着看根本没受到惊吓的叶不悔,新平公主哼一声:“苏子籍,你可真是来得是时候!我可是替你这娇妻挡了一劫,你打算怎么谢我?”

    又冲着人发脾气:“发生了刺杀本宫的大事,九门提督呢,为什么现在还不见人,本宫要参他一本。”

    辩玄神色从容,略有点苍白,管觅虎一身武功,实在出乎自己预料,临死反扑下,差点阴沟里翻船。

    最后还是弩弓射杀了事。

    他仰视黑沉沉的天穹,大雨中但见衙役在封街,苦笑了下:“这里离九门提督衙门不近,来往报告需要时间,又下着大雨,人怎么能立刻就到?”

    “衙役赶过来这样多,反应已经很快了。”

    苏子籍闻听,正要说话,突然有人冒雨过来,朝着苏子籍跟新平公主等人一礼,说:“公主,苏公子,辩玄大师,里面翻出尸体已被确认了身份,有几人被认出,是林国的人,曾跟在林玉清林公子身边做事。”

    苏子籍在他身上目光一顿,恰是认识,看来,保护公主击杀这些凶徒的人,竟是方小侯爷派来。

    不管方小侯爷派了这些人,是恰好遇到,还是为了保护新平公主,又或是在向自己示好,苏子籍都领情了,也不枉他之前点醒方小侯爷,让其不再被林玉清蒙蔽。

    “我记得你是余三,凶犯是林国的人,那林玉清人在何处?”苏子籍问。

    余三回答:“人去屋空,应是早就出城了。”

    跑的很快。

    苏子籍随即又听到余三补充:“不过,好像有人盯上了他们,已追了出去,还有人提前出城,应该也去埋伏了,这林公子,倒未必能顺利回了林国。”

    “都有哪几家?”苏子籍不肯听这安抚,继续问。

    这方小侯爷派来的余三,顿时暗暗叫苦,但谁让苏子籍是此事的受害人家属,还有个同样受害人的新平公主,他只能低头,恭敬回答:“是张府、赵府,孙府,以及魏国公府、安国公府等七八家联手……”

    “他们放话,说不想让林公子顺利回去,起码要留下一些东西在这大郑的国土上。”

    “哼,既你们早知道,为什么不把林玉清抓起来?”新平公主冷哼,面带冰霜的问着。

    “公主,林玉清是名义上是林国派来的使节。”

    “就算是九门提督,都只有监看权,没有处分权。”余三苦笑的说着:“我们侯府更没有这权,我等只是奉小侯爷的命令远远跟着,保护公主和苏夫人,这些事我们不能管。”

    “原本只以为是林玉清想逃出京去,谁能想到丧心病狂,敢对公主动手!”余三很会说话,一下把责任全部理清了:“幸依公主鸿福,大师相助,总算是没有出事,要不小人只得以死谢罪了。”

    这话大半是真,但未必是全部,苏子籍扫了一眼辩玄,这样巧,谁信?

    但现在根本不想探察这个,林玉清凶残之极,只靠这几家,怕是难以达成这个目标。

    苏子籍寒光一闪,说:“林玉清丧心病狂,做出这样的事,就想立刻逃了,哪有那容易!”

    对着新平公主说:“公主放心,我必给您一个交代!”

    “这就去取了此贼的人头!”

    说着,见不远有骑而至,看起来是有关的官员,这时急冲冲的赶了过来,看见公主,就匆忙翻身下马拜下:“臣有罪,望公主恕罪,提督大人转眼就到,命下官先来禀告。”

    话还没有落,苏子籍就劈手夺过了马缰绳,飞身上马,一抖僵绳冲出,就这么奔驰而去,转眼消失在了街尾。

    只留下这官目瞪口呆。

    新平公主原本只是心中不忿,可哪想到,苏子籍竟是这样的反应?

    她张大了口,觉得自己简直懵逼了:这是啥?一个文弱书生,要给自己报仇?自己可没有这个意思!

    林玉清派出来截杀的人,就已这么不好对付,保护林玉清回林国的人手,岂不是更难对付?

    苏子籍就这样单枪匹马去追了?

    “苏子籍……他一直都是这样么?”好半天,她才合上口,神情复杂看一眼明显是苏子籍手下的野道人,又看了一眼同样表情惊讶的叶不悔,说着,油然产生着一种挫折感。

    辩玄搏杀了凶徒,大出自己预料。

    现在苏子籍看情况,也不是自己所想的文弱书生。

    怎么,一个个都会变身,就我不会?

    新平公主左看看,右看看,表情很明显的委屈了起来。



    周府·后宅

    雨还在下着,落在脸上凉丝丝,刚才饱受摧残的院落花草倒了一片,幸这才是春天,本就是枯枝嫩叶多些,待风和日丽稍稍修整,还可以继续茁壮成长。

    在小窗中,和蝙蝠一样翻出的周瑶,无声透着一种诡异。

    说也奇怪,她轻轻跳落到屋檐上,雨点打过,她的头上、身上,竟半点不湿。

    远处的骚乱似乎没有影响到这里,一连串灯笼在微风细雨中挂在街坊屋檐下,似是星辰,倒也安适清净。

    看了看周围,周瑶踩在瓦片上,混在雨色中,就朝着一处奔去,她并不走城门,而绕到了城墙偏僻一方,奋力一跃,幽灵一样高高跃下,眼见就要在五六丈的高空摔下,落到半空中时,不知道哪里飞来一只巨大的鹰,轻鸣一下,将她直接接住了。

    踏在鹰上,少女不必命令,巨鹰就托着周瑶,朝着一处展翅飞去。

    京城·郊区

    就算有着雨丝,血水照样染出一片暗红,农田和丛林的地带,近百米处尸横遍野,残肢断臂交织在一起,诡秘而凄厉。

    “杀,杀光一个不留!”呐喊的却不是诸家的护卫,而是迟英锐,他也喘息着,身上挂着三处刀伤,只因穿甲而不深,对着背靠背几个黑衣人怒吼着。

    随着命令,十余个林国的人同时怒吼,扑了上去,爆喝一声“杀”,狠狠冲撞在一起,刺斩劈戳交错,喷涌出血色,刹那被雨水带下,浸透了土地,流的老远。

    黑衣人本来伤痕累累强自支撑,这一下,几乎全军尽没。

    随着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林玉清抹了一把脸,将血擦干,看向身后的人。

    上百人的队伍,此刻只剩了十余个人,这些都是嫡系,林玉清虽心痛损失的人手,但这些嫡系能保住,让林玉清勉强松了口气。

    “对敌人,尽数补刀,一个不留!”迟英锐命令的说着

    雨丝继续下着,但还是冲不掉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气,疲惫的人来回来去的脚步踩碎了郁郁葱葱的麦苗,所行之处,就是刺入人体的闷响,偶然还有低声呻吟突然之间响亮或断绝。

    随之无声淌下的涓涓红色的细流。

    鲁玉见周围的人都有些疲惫,甚至露出一丝厌倦,为了鼓励士气,就开口:“主公亲自出击,来回七趟,就算这样的埋伏,也不能伤到分毫!”

    “你们可能不知,主公可有着厚福,当年有道士看相,说主公二十年潜伏,必能一发上天,成为大王,甚至问鼎中原。”

    “那时,主公刚刚来到大郑没有几年,我那时也以为这道士或是个只会说好话的骗子,直到现在,掐指一算,可不就是潜伏了二十年?”

    他笑着:“主公已经受封东遂君,这前面既应验了,后面必然应验,我等跟着主公,必能前途无量,封妻荫子!”

    “现在劫难,只是黎明前的黑暗,度过了,就行了。”

    古代迷信,这话多少有点用,听着那些人振奋起来的议论,林玉清保持着平静,心里却在后悔。

    他派去袭击叶不悔的管觅虎,虽手段残忍,甚至被同僚所不喜,可实际上是一员猛将,哪怕是对上大郑高手,也不落下风,要是之前不逞一时意气,让管觅虎带着人去袭击叶不悔,现在自己身侧就多了一员虎将,安全性大大提高,哪会像现在这样狼狈,还需要鲁玉来鼓励士气?

    “哎,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已经成功。”

    才想着,突然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这不祥的预感才出现,远处,又隐隐有一阵马蹄由远及近。

    剩余的人都是高手,正因为耳朵灵敏,所以正在短暂休息的众人都震惊不已。

    难道,又要经历一番厮杀?

    迟英锐立刻站了出来,不顾身上有伤,说:“主公!你和鲁玉快走,我们在这里抵抗,为你拖延时间,只要你能上船,我等纵是死了,也值了!”

    事到如今,林玉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己嫡系,也许就真要被一个个拖死在这归途,他心中一疼,也不说话,深深看了一眼,随着鲁玉乘着仅剩一辆完好的牛车,朝着河岸奔去。

    而迟英锐带七八个满身伤痕的人留下,打算抵抗追兵。

    但让他随之松了一口气的是,随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骑,仔细一看,这马上之人虽也溅了身泥,但还显得翩翩,不正是害得主公不得不舍弃二十年产业的苏子籍?

    这苏子籍不仅以着一个文弱书生之身,只身来追,在迟英锐望过去时,竟还飘身而下,还作了揖,说:“我是苏子籍,蒙朝廷恩典,本次会试第一名,本想学了君子剑,却无用武之地,不想为国除贼,就当此时。”

    “请各位拿出本事,予我赐教!”

    这些话文绉绉,与战场毫不协调,迟英锐知道内情,狞笑:“苏子籍,这叫做,天庭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你竟敢一个人追来?既想要让我赐教,那就让我好好指导你!”

    随着迟英锐的这话落下,苏子籍无视了他的狞笑,半片紫檀木钿就随之出现。

    “迟英锐要传授你搏杀之道,是否接受?”

    “是。”

    苏子籍回答,而随着回答,时间仿佛一瞬间凝固,十数个半透明的迟英锐,疯狂的用各种方法杀过来,而自己也化出对应的人影,或切,或挡,或刺,并且不断有人影被斩杀消失……

    生死关头,迟英锐毫无保留,尽出绝招,将所学发挥的淋漓尽致。

    “【紫清自在赋】+1500,晋升9级(255/8000)”

    “杀!”这时,不知哪来的一声鹰鸣,似乎的发号枪,两人呐喊一声,相互扑至,几乎同时,二把刀刀已啸风而至。

    林国的人,说白了还是军中之人,在这时根本不会单打独斗。

    苏子籍身子一晃,看不清人,只看人影淡淡的穿过,没有发生没发生刀剑接触的震鸣,剑光似是可自由活动的灵蛇,快速地闪动变幻,穿越刀剑碰撞的“铮铮”声,似乎只是一穿而入,又一转。



    人影交错又分开。

    “噗噗”两声切开肉体的声音惊心动魄,随之就是惨叫,在这时,余下才有“铮”一声接住了一剑,但随之长刀脱手。

    剑光贯穿人丛再回旋,鲜血飞溅,四个人应声而落,剩余两人吓的胆裂,急忙疾退,人影飞掠而来,剑光乍现,又是倒跌而去。

    只有最初进攻的迟英锐屹立不动,脸色苍白,胸腹有红色沁出,虎目中神光乍暗,吃力的说:“不……不可能……”

    熟悉的绝技,让迟英锐嘴角溢出鲜血同时,含糊吐露出不解与惊诧:“你怎么会我迟家剑的战技……”

    苏子籍没有说话,刚才一交战,本来是针尖的迟英锐,第一招就失败,无它,他的刀法,苏子籍知道这一招的精华、后手、破绽,因此第一刀就断绝了这员勇将的性命。

    苏子籍没有回答,因为说完这句,迟英锐已翻身跌地,气绝当场,他抬首看了看天上的老鹰,没有说话,翻身上马,朝林玉清逃的方向追了上去。

    离京四十里,有一条河,这时下着淅淅沥沥的雨,远远就能听见激流声传来,又趱行二里,就见河水相激,撞击起浪花,而一辆牛车奔逃至此,已是前方无路。

    两道身影从车上跳下,林玉清看了一眼身后,追兵还没到,看来迟英锐的确是拖住后面的人。

    “为何船没到?”没有等林玉清松一口气,望向眼前滚滚大河,就惊怒起来。

    在出发前,就已做了周密安排,其中,旱路不过是从林府到城门,以及城门到河岸这两段路,路途不算远,不过是因会有追兵而有着风险。

    按说,到了河岸,就可立刻上船,走水路很快出海,到时海阔凭鱼跃,任大郑的人再怒再恨,也很难追上了。

    问题就是……船呢?

    本该等在这里的船,和接应的人,去了哪里?

    难道记错了时间?

    鲁玉亦脸色苍白,不知道是寒是冷,身体微微颤抖,惊声:“主公,这里无船,我们眼下怎么办?接应我们的人是不是被大郑的人发现,提前除掉了?”

    林玉清骤然一惊,但随后想到之前的种种,又勉强压下了这种惊骇,慢慢摇头:“不会。”

    他对鲁玉说着:“若大郑的人得知消息这样早,我们必不能出城,既是让我们得以出城,埋伏的人也只是小股杀手,就说明,皇帝不知情,而想留下我命的人,不想张扬。”

    “他们的目标只是我,不可能提前做这事,这样对他们的计划无益,反可能分散人手,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鲁玉沉默了一下,点头:“主公说的是,是我想岔了。”

    “不怪你这样想,毕竟之前刚刚经历过堵截跟追杀,看不到船,我第一反应其实也是此处的人已被除了。但这附近并无埋伏,若真被除了,对方早该趁着我们惊愕之时下手了。”林玉清故作轻松地说着。

    “大概是接应的人记错了时间,我们在此稍等片刻。”

    鲁玉望向他们过来的方向,皱眉,一脸凝重。

    “就怕追兵很快到来……公子,你看,骑马的人是谁?好像朝着我们来了!”

    林玉清闻言,也转身朝着过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阵雨中,一人一马,飞溅着泥水,正飞快朝着奔来。

    “会不会是迟英锐?”林玉清暗暗想着,若是追兵,一个人会不会太少了?

    但当一人一马到了百米,二人已看清了来者,先是铁青,这不是希望的迟英锐,接着又是惊色,来者让二人都很惊讶。

    林玉清目不转睛地盯着骑士,在其猛一勒马缰绳,在马嘶鸣停下瞬间飞身而下时,还忍不住点了首。

    “原来是你追上来了,没想到,你骑术也这样精湛,佩服,佩服。”林玉清笑着,眸中却无半点笑意:“苏公子今日是殿试,难道不考了来送我?你这样的情义,让我受宠若惊。”

    苏子籍也笑了:“其实林公子离去,我本没有想阻挡,不想你送我重礼,我不得不报,才完成了殿试,就赶来了。”

    林玉清心中不禁一动,难道管觅虎还成功了?

    才想着,又听苏子籍说着:“可惜的是你送礼的人,遇到了新平公主与辩玄,结果尽数被乱箭射死,可惜啊,可惜!”

    虽早有预料,林玉清还是心一痛,别人还罢了,管觅虎可是一员虎将,也没有心思兜圈子了,就一挑眉:“你是为了太子而杀我?”

    他见苏子籍虽没立刻承认,可也没否认,觉得是默认了,叹:“我不知你是从何处听到的消息,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冤枉了我。”

    “太子那事,是我背了黑锅,他当初对我有恩,我林玉清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

    “我当时自身尚且难保,又在大郑做质子,你想也该想得出,我那时的处境。”

    “是我敬爱的大王,觉得郑朝太子太贤,父子孙三代明君,上天对大郑何其厚也,因此以我名义插了手,而可笑的是,大郑皇帝,太子的生父,或就等着一个理由,就趁此发作。”

    “无论是皇帝还是大王,都视我如棋子。”林玉清不胜感慨:“你我几乎同病相怜,还请信我才是。”

    苏子籍这时淡淡说:“我信你所说,真是你所做,当时也许厚赏于你,等过几年,皇帝悔了,必不会放过你,由不得你活到现在。”

    可没等林玉清露出微笑,苏子籍就定定看向,问:“但是,你为什么要袭击我的妻子?”

    “她是我结发之妻,你派恶徒前来,还敢要我信你?”

    说着,苏子籍正色,按照君子礼仪,行了一礼,手握剑柄:“林玉清,还请赐教。”

    林玉清看着,不禁有些怔神。

    苏子籍仿佛永远都是这样冷淡又有礼的模样,当初请自己赐教棋艺时是这样,现在要以命相博时,亦是如此。

    如果二人不是敌人,没有这么多阴错阳差,林玉清其实是真的很想有这样一个朋友。

    但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林玉清长叹一声,脸色已深沉似水,终于露出了一丝藐视众生的傲气:“也罢,我就赐教你一二,让你知道,我不仅仅是琴棋出色,剑法也是天下第一剑!”



    就看见这半片紫檀木钿,就是虚影,和剑几乎重叠,带着淡淡青光在视野中漂浮,一行青字窜起:“林玉清向你传授天子之剑,是否汲取?”

    “是。”

    “天子之剑已习得,是否与现有项目合并?”

    “是!”

    “【紫清自在赋】+3000,获得领悟,修正成【紫气东来】9级(3255/8000)”

    “【蟠龙心法】+2000,9级(8999/9000)”

    一股奇妙的知识涌入,铭刻在苏子籍的心中,并且以新的方式,进行组合,并且一下就明白怎么样运用。

    苏子籍不由变了色。

    自己对剑法的认知拔高了许多,姑且不说,这证明方才林玉清所言,并不是狂妄。

    一个在棋艺跟琴艺,都近乎天才的人,在剑法方面也这样出色,就是苏子籍这样在别人眼里亦是天才的人,也免不了生出一种“老天不公”的念头。

    这么多天赋与灵气,独给了一人。

    更可怖的是,一种随着天子之剑流入的力量,这是人道的一种力量,是魏世祖当年独创,仅仅在大魏皇帝中流传的绝技。

    “这来源于大魏七大密库之一,是大魏预料衰败而埋下的火种,为什么林玉清会获得?”

    “不过天下第一?剑法本身或是,而你不是!”

    “就要打起来了,你不打算过去?”这时三百米外一棵树的树干上站着二人,正好眺望到情景。

    他们眼力都颇好,自然可以离得这么远观战。

    虽听不见二人说了些什么,但这一前一后赶到河岸的两个人之间已升起的战意,二人都感觉到了。

    “我与你说过,我并未将他当主公,你又何必拿这话来刺我?”岑如柏神情略有些复杂看着,说道。

    “我乃是郑人,当初拜入公子门下,为的也不过是养家糊口,现在公子即将归国,又惹下这样风波,我能做的已做了,就是立刻过去,也不过是陪着一起赴死或去了林国罢了。”

    “而这二者,都不是我所愿。相见不如不见,在这里目送一程便好。”至于目送公子去冥途,还是归途,那就不是他能干涉了。

    曾念真点了下头,表情更是冷淡,他早就不欲事权贵,林玉清曾几次相请,还出了重金,都没能打动。

    当初没答应去截杀无辜女子,也没答应来送林玉清归国,就已能看出他的态度了。

    不是为了身边的这人,他连过来观看这结局都懒。

    只是……目光落在林玉清身上,不由微微变色:“好强的剑意,不过似乎有点问题,并没有真正臻至化境。”

    才想着,突听到悠扬琴声自高空传下,若有若无,连旁岑如柏听了,都是一怔,抬头寻找。

    “哪来的琴声?”

    但看高空中,似乎有一只鹰在附近盘旋,除了这鹰,再无其它。

    “好剑法!”至于曾念真,原本漫不经心,在看到二人动手,顿时精神一振,叫了声好。

    只见两人只是一顿,顿时交错,只见听一声金鸣,火星飞溅,两人斜出一丈,略一沉,又相互交错,只见场面上,只有二处剑光,几乎不见人。

    岑如柏不懂行,但以他所见,二人速度极快,人影交错,初时还能看到彼此,可到后面,速度越来越快,看不清人影,只看到淡淡的朦胧灰色,由剑光前导,流光一样,虽隔了数百米,尤觉得面上生寒。

    转脸看向站着的曾念真,发现这位看得目不转睛,几乎忘神。

    就知道,二人都有着极高剑术造诣,高超到了让曾念真不想错过一眼。

    林玉清琴艺双绝,再加上剑术高超,已经使岑如柏震惊,可单人匹马追杀上来的少年,应该就是苏子籍吧?

    这少年,最多十七岁,对上林玉清,竟然也不逊色,这实是可怖。

    “老曾,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

    “本来剑斗,不是儿戏,没有那样多花招,有武学说的妙,两人生死搏斗,花了一刻时间,就是作假。”

    “更不要说,林玉清的剑法,实是可怖,也不知道他一个翩翩公子,是怎么样修成这等剑术。”

    “可奇怪的是,这少年竟然熟知林玉清的剑法,一步一步全在预料中,故虽看起来稍弱,却还能支持。”

    “那谁赢谁输?”岑如柏并不在意剑法,他只管结果。

    曾念真目不转睛,口中叹着:“林玉清的剑术,堪称高手,我都未必有把握胜他。”

    “可惜了,林玉清连连血战,气力已衰,而苏子籍不但对他剑法极熟悉,并且还在不断进步中。”

    “初时,林玉清不能压制苏子籍,眼下就连这优势也在慢慢消失,时间拖得越久,对林玉清就越不利。”

    “这不可能!”殊不知,林玉清此时心中也揭起同样的风浪。

    自己得了大魏密库,得了里面藏金,才能在京创下这样大基业,并且还得了魏世祖的天子之剑。

    这种剑术可怖,看起来似乎是两棋对奕,讲究料敌机先,布下杀阵,其实随着参悟深入,更觉得是一种布局,一种融和了兵法的权术,如天罗地网,将一切都纳入控制。

    自己剑术多高,自己有数,虽平时在大郑,为了麻痹郑人,并不显露,但关键时,实是自己多次暗杀,才铲除了前进之路。

    这还是天子之剑贵在大权,自己位不配之,难以真正掌握,可虽天下第一称不上,但足以和第一流剑客争锋。

    可这等剑法,却杀不了苏子籍,并且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对方似乎能理解自己每一步,就算自己武艺(棋艺)更高,还是一时难以杀之。

    而且苏子籍的身上仿佛有无限潜力,越是打斗,就越是强起来,初时还能压制,此刻惊骇发现,对方已有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味道。

    这让林玉清杀机炽热。

    难道此人是我命中大敌?此子如此了得,放任其成长下去,必成林国的心腹大患!

    至于天上传来的琴声,虽美妙,并不能吸引林玉清的注意,

    天空上,改踩为坐,在巨鹰上,将背后背着琴横在身前,不断弹奏着周瑶,眼睛一直落在下方战场。

    下面两个人影,几乎变成影子战斗,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手还在空中弹琴,心底已响起了神秘人的声音,她似乎非常惊异:“林玉清的王气在转移!”

    “什么?”周瑶自然不解,出声问着。



    “除了皇帝和国王,龙气都深藏,林玉清本隐藏的极好,我也看不透,可惜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获罪于天。”

    “刚才激烈的天机转变,本来不关林玉清的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至少有三分反噬用在了林玉清身上,才使他本来潜伏的王气,再也掩盖不住,拼命反抗。”

    “可惜的是,潜龙既出,非成就死,林玉清的王命已被天意斩断。”

    才说着,就又轻笑一声:“来船了。”

    周瑶朝着远方看去,果然看到河的一侧,有一艘大船远远而到,虽离得远,但速度很快。

    在这船的后面,还有几艘船,不动,似乎在压阵。

    只这前面快速行来的船,就足以接应几十人上船也不显拥挤了,在旗杆上一面林国的大旗,迎风招展。

    周瑶看到时,林玉清也同样看到了,他本觉得自己内力枯竭,精气已衰,这时王侯本性顿时占了上风,再不恋战,虚晃一招,就疾退。

    “苏子籍,我可无暇再陪你玩了,后会有期!”说着,根本不管鲁玉,就掠空上船。

    这时,大船已距岸不到五米,以林玉清的武功,几乎空中一个纵跃就能登上甲板。

    而鲁玉见林玉清抛下自己就走,竟也不怒,甚至还冷冷一笑,看着半空的林玉清,一声厉喝。

    “放箭!”

    随着鲁玉一声命令,只听“嗡”一声,船上数十支弩矢一片呼啸而至,划破了雨丝,向着林玉清集中而射。

    这变故,让所有人都一呆。

    林玉清人在地面,这几十支弩箭,未必能伤到,只是偏偏屡次大战,不得不退,看到来船,惊喜下就跃去,现在人在半空,这样密集的弩箭,根本避无可避。

    任由身体下落,虽无法借力,林玉清陡然间怒吼:“天子之剑——铁桶江山。”

    只听“噗”一声,手中剑光一闪,一片冷寒剑气就笼罩了全身,外面看,却看不见人影,只是一束滚桶一样的流光!

    “御剑术!”曾念真不由变色,剑术上达到登峰造极境界,能以气驭剑,突破“人”的极限,将速度、波震,力量在瞬间贯串成伟力。

    “噗噗”只见满眼寒光,弩箭弹开,但还没有来得及惊呼,只见寒光一敛,一个人摔落在地。

    “噗”半空跌下,堪堪跌在河岸上,离河水不过一尺,而且这短暂的寒光,林玉清宛是跋涉千山万水一样,脸色苍白,眼眶下陷,更致命的是,手臂、腹部、胸腹,都中了一矢,箭头直入,从后背都看到了。

    这样伤,让他犹空中而落的雁,只能悲哀跌落在河滩上。

    “仓促之间,果剑法不及弩弓。”

    苏子籍微微蹙眉,转念一想,侠以武犯禁,要是连弩弓聚射都能抵御,那天下还有谁能阻挡,别的不说,游击战袭杀官员,就谁也受不了。

    不过,眸光转眼看着船上的“林”旗,就是一暗,别说,他还真没想到,跟着林玉清的人,竟会在这时突然背叛。

    虽说不知为了什么,但这机会难得,不看到林玉清死去,苏子籍终是不放心,他就想要上前,才踏出两步,就感到了一阵心悸。

    “之前在殿试时,我感到心悸,结果不悔遭遇截杀,现在我又感到心悸,不悔应该安全无忧,难道是林玉清还有临死反扑的力量?”

    自见识到了林玉清的琴棋双绝,以及剑术的绝顶,对这个人,苏子籍就从不敢小看了。

    苏子籍遵从自己本能反应,又后退两步,站在原地,只是不动,看着不远处已半个身子泡在水里,只剩下上半身还扒着河滩的男人。

    “为什么……”林玉清显大限将至,质问鲁玉的声音都十分虚弱,气若游丝:“你为什么背叛我……”

    鲁玉大概看出了林玉清已没能力对付自己,竟走上前,站在距离林玉清不过二三米远的地方,感慨说:“公子,我可没有背叛,我生是林国的人,死是林国的鬼,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这都是大王的命令,你不能怨我。”

    事到现在,原本口口声声称林玉清主公的人,竟改口称呼公子。

    这样的态度,也难以看出为难,林玉清自是不信。

    “不……不可能……”林玉清断断续续地反驳:“我对他并无威胁,他……他没必要下此毒手……”

    “公子,你一向聪明,这次又被你猜对了。”鲁玉叹着:“可惜,你永远聪明得不是地方,也不得时机。”

    “公子,你既经历过郑朝太子的事,又怎么会想不到,你的才名,是否会让人忌惮呢?”

    “再说,安平君还许了好处。”

    “原来……原来是这样……”林玉清听到这里,没再反驳了。

    安平君,林国的一位王子。

    这人看起来爽朗大方、孔武有力,又有着大将军的岳父,颇得武将喜欢,但实际上,却是个瑕疵必报、心胸狭窄的人。

    惯是嫉贤妒能,若此人容不下自己,倒说得通了。

    可此人在林国几个王子中,并不算是最出色,林玉清实在是想不到,鲁玉背叛了自己,就是选了这人。

    似乎是看出了林玉清的心中所想,鲁玉重重的一叹,真的有些遗憾:“公子,你潜伏大郑二十年,付出不小,也经营出了基业,这本无错,你错就错在,还想回林国夺嫡。”

    “夺嫡也罢了,你完整携带力量回去,与我林国有益,大王虽不喜于你,但你毕竟是大王的儿子,说不定还真会给你夺嫡机会。”

    “因此公子没有遇到丑闻被曝这事,胜利回去,我自然是站在你这一方,可你气运不佳,出了这事,不但全盘崩溃,而且获罪于大郑。”

    “这样狼狈回去,就算公子您惊才绝艳,又要多少腥风血雨才能东山再起,您或等得起,可这种惨烈斗争,不知道要死多少部属,我已等不起,赌不起了!”

    “别说我,大王和林国都等不起,赌不起,与其让你回国,徒给国内增添变数和血腥,还不如一了百了。”

    “公子,您是大王的儿子,久受国恩,死了也有庇佑,还请你大局为重,就死在这里罢!”



    久受国恩,大局为重?”林玉清喃喃说着,他心里清明,听到这里,什么都明白了,这也许大王没有亲下旨意,可也是默许。

    只是自己又受了什么国恩?

    林玉清万念俱灰,却突然抬高声音:“原来这样,只是我是堂堂王子,我的首级岂能给这个叛主贱奴割了,苏子籍,你还等什么?来取我首级罢!”

    不远处的苏子籍听了,却不仅没上前,反又退后了一步。

    鲁玉一怔,不明白自己还没说到割首级,怎么林玉清就先嚷上了,但又一想,自己在这里等着,冒着被苏子籍所杀的风险还不肯上船,定是有所图,林玉清这样聪明,又熟悉自己,必是料到了自己想割首献给安平君以缴功的意图,所以提醒苏子籍。

    这样一想,让鲁玉更增怨恨。

    他暗想:“我好歹跟着你这些年,你自己做了丑事,坏了大好前途,也连累了我跟着你一起前途尽毁,既是怎么都会死,为何不索性让我有个功劳?实是自私至极!”

    也因此,他就没了继续跟林玉清虚与委蛇的想法,直接上前,抽出佩剑就割林玉清首级。

    左右苏子籍似是忌惮船上的弓弩,不敢靠前,鲁玉也没了顾忌。

    走过来的同时,还呸了一声:“看相说什么君王之命,亏你之前还敢以此来笼络人,今日,我就要试试,你这君王之命被我割了人头,又能如何!”

    不想,就要上前,林玉清却苦笑了一下:“天命如此,奈何!”

    鲁玉瞬间疾退几米,大喝:“我早就料到你不肯乖乖受死,弓弩准备,射!”

    “蓬”一声,本来弩弓准备,这时随着命令,一大蓬箭雨就对着林玉清聚射了过去。

    可这时,林玉清却一咬舌,吐出一口血,随着这口血吐出,突然之间,整个人似乎不曾受伤一样。

    不仅这样,他的脸上更出现一种诡异的微笑,明明平常时,林玉清微笑起来,堪称是贵女杀手,令很多人大为心折。

    可那些人看到林玉清此刻微笑,大概会立刻吓得腿软。

    鲁玉呆了一瞬,随即脑海中闪过一个可能。

    “不好!是天魔解体大法!”尖叫一声,鲁玉已脸色大变,再不犹豫,转身就逃。

    天魔解体大法是一种可以在极短时间内,燃烧全部生命的魔功,一经用出,在几招内,力量激增数倍。

    别人也罢了,公子的武功再激增数倍,就是世间无敌。

    任你炼丹士,还是绝世剑客,又或练就铜墙铁壁的防御,只要在攻击范围内,在其失去生命前瞬间,神魔皆可杀。

    鲁玉看出时,就转身就逃。

    这其实发生一瞬间,鲁玉转身时,弩箭已射至。

    只是这时“噗”一声,剑光再次一闪,一片冷寒剑气就笼罩,看不见人影,只是一束滚桶一样的流光一转。

    这次,更近的数十支弩箭全数反弹出去,不仅仅这样,流光一掠,已追上了奔了几步的鲁玉,只听噗噗连声,鲁玉的身体顿时切成十七八块,在空中飞溅。

    接着,寒光一闪,显出了林玉清,再次咳出一口血,他慢慢转身,看到又向后再退一步,距离自己甚远的苏子籍,不由苦笑:“天命如此,奈何!”

    随即,在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闷哼一声,一抹脸上最后血色突然消退,他沉重的跌了下去,一动也不动了。

    “收队,返航。”就在这时,船上有人发出了命令,而随着命令,弩弓队纷纷退下,有人转过船身。

    这时,苏子籍感觉到,一直的心悸,终于消散开,看了下船的距离,感觉下弩弓的威胁,他一步步走过去,同时依旧提高着警惕。

    等看到了在死前,终于不再挂着诡异微笑,恢复平静的林玉清时,不由得再次感慨一声。

    因汲取了林玉清的剑法,虽没有来得及融合全部,但现在一步步走来的时间,就让他“翻找”到关于天魔解体大法的信息。

    这据说是中原的魔功,但在大魏时,就不知道为什么,给林国宗室获得了,只流传在少数人圈子里,并不只限于剑术。

    很显然,林玉清在武功方面也有极高天赋,将天魔解体大法,融合到了剑术中,适用与人同归于尽时。

    但这样的招数,弊端也很明显。

    时间短,使用此法的人,不能吸引敌人来到自己身侧,那就没办法用这天魔解体大法来杀敌。

    苏子籍方才上前了,怕现在已和鲁玉一样被分尸。

    因对使用此法的人来说,无论杀普通走卒,还是杀绝顶高手,都一剑杀敌。

    “这么看,林玉清死前必是极失望,竟用了杀牛刀,杀了老鼠。”这差距之大,都不算是杀鸡了。

    “林玉清能克制中心中魔性,在死前恢复理智,选择自杀,倒了不得。”

    大多数用了天魔解体大法的人,都会在短时间杀敌后,陷入经脉寸断、五脏融化的苦楚。

    能选择自己死,减轻的可不是一点半点的痛苦。

    “只是,看着林玉清之死,我可没有半点喜悦,反而兔死狐悲,太子死时,或也是这样的心情?”

    “君臣父子,哎!”

    想起刚才林玉清死前喃喃的“久受国恩,大局为重”,就足以让苏子籍这样感叹了。

    想到这里时,人已到了林玉清跟前。

    抬头看一眼河面,林国大船已远去,显然他们此行目标,的确只是让林玉清死在大郑而已,并不欲与大郑开战,自然也不会在事情结束,再攻击大郑的会元苏子籍。

    “要是知道我是太子血脉,怕是宁可冒着开战风险,也要射杀我了吧?”

    再次低头,苏子籍这次不再迟疑,干脆利索割了林玉清的头颅,提着不断滴血的人头,翻身上马,才一坐好,就立刻有了反应。

    苏子籍微微摇头,目光垂下,就看见半片紫檀木钿,带着淡淡青光在视野中漂浮,一行青字在手稿上窜起:“截杀林玉清,断绝林国部分天命,化成人道种子,是否由蟠龙心法(8999/9000)汲取(此举不可逆)?”

    “林玉清死,化成复仇之种,是否由蟠龙心法(8999/9000)汲取(此举不可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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