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粮食换绸缎
左少阳远远听见衙门口有人站出半人高,手成喇叭形,尖利的嗓门嘶声叫着:“诸位相亲都赶紧散了余掌柜粥厂放粥已经完了,大家都散了,别再聚集在这里了”
这人反复说这几句话,嗓子都哑了,看样子说了不短时间了。可是,灾民人群似乎并不准备散去。
先前来治伤的那锦袍中年男子,哭丧着脸也退回到左少阳身边,喃喃道:“没了,都放完了,没了……”
便在这时,前面一阵大乱,人群开始骚动,转身四散奔逃。左少阳举目望去,只见远处冲过来一队队官军骑兵,手持皮鞭,呼喝挥舞殴打着乱成一团的灾民们,嘴里大声喝骂着。
场中顿时大乱,人流如潮水一般往后拥,苗佩兰一晃身,挡在了左少阳面前,将挤过来的人用力推开。
左少阳腰间袋子里的小松鼠黄球嗖的一声钻了出来,两个纵跳便到了左少阳的肩膀上,蹲在那里警惕地望着冲过来的人流。
这两天都在下着雨夹雪,地上的积雪加上雨水,被人群一踩,都成了冰溜子,现在又是人挤人,便更容易滑倒。果不其然,便在这时,就有人跌倒了,后面的人却依旧蜂拥而过,踩着他的身上过去,拌倒了,来不及爬起来,后面的人又跌跌撞撞踩着跌倒的人身上过去。
后面的人都看不到尽头,人潮如流,那跌倒的人只怕便有生命危险
左少阳急声高叫:“别挤了有人跌倒了大家不要挤这样会踩死人的”
苗佩兰忙对左少阳道:“左大哥,你抓紧窗棂,别摔倒,我去救人”
“别去太危险了”左少阳单手抓住身旁店铺窗栏,另一手要去抓苗佩兰,苗佩兰已经闪身跳进人流,只见她娇小的身子在人流中穿梭,如同一条灵巧的泥鳅,很快来到那跌倒的两人面前,猛力一把挡住冲来的人流,一弯腰,迅疾拉起跌倒的两个人。
那两人已经被踩踏得气都喘不过,眼前金星乱冒,无法呼吸,正痛苦地闭目等死,没想到身上一轻,腾空而起,一口气顿时喘了上来,眼看四周人流如潮,也顾不得是怎么回事,头也不回跟着人流往外跑去。
苗佩兰又如泥鳅一般钻过人流,回到了街边台阶上。
左少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疯了那么多人,弄不好会被踩死的”
苗佩兰顾不得说那么多,挡在他面前,三人沿着路边房檐慢慢往巷口处退。她在左少阳身后挡着冲过来的人流,把冲撞的人推开,但劲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把人推开,又不会把那人推倒。几个人沿着街边躲闪着奔流的人潮小心地往后退。
后面用皮鞭猛抽的官兵眼见不少灾民被挤倒,也怕出人命,便策马后退,手中皮鞭只在空中抽响,大声喝骂着。
眼见官兵动真格的,这些聚拢在县衙门前几条街上等着放粥救命的灾民和城里的饥民们,惊恐万状地四处逃散而去。他们终于退到通向衙门广场的街巷外。骑兵也不再驱赶,策马回到了衙门前的广场上。
人流过处,这街道的雪地上一片狼藉,踩扁的锅碗,散乱的鞋袜等等,扔得到处都是。四散逃开的灾民眼见官兵不再驱马追赶,这才惊魂稍定,却不敢再返回衙门口了。
苗佩兰这才放开左少阳的胳膊:“左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左少阳回头看了看白芷寒,她除了一张俏脸没了血色之外,也没什么事。回头摸了摸肩膀上蹲着的小松鼠黄球,黄球知道危险过去,又爬下他的身子,钻进了他腰间的口袋里。那个头部受伤的开绸缎铺的锦衣中年人,一直跟着他们,倒也没事。但此刻却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呜呜哭了起来。
左少阳道:“这位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被人挤到了伤口?”
锦衣中年人摇摇头,哽咽着说道:“粥没了,这回去,家里人怎么办?老娘和孩子可怎么办?难不成煮丝棉来吃吗?呜呜呜”
左少阳心中恻然,想了想,对白芷寒和苗佩兰道:“你们两到前面等我,我跟这位大哥说说话。”
二女答应了,都出十数步外,站在街边等着。
左少阳蹲下身,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家还有一袋黑面,可以跟你换绸缎丝棉。换不换?”
“真的?”锦衣中年人狂喜,转身抓住左少阳的手:“你说的是真的?怎么换?”
左少阳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刚才不是说,出价十贯一斗都没人愿意把米面卖给你吗?就按十贯一斗这个价折算好了。五斗就是五十贯,能买多少绸缎丝棉,你就拖来给我好了。我们的粮食也不多了,见你这么可怜,所以才跟你换,你可千万别外头说去”
“是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半个字的,你放心好了我发誓,若要向旁人泄漏半个字,我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那就好。”
“恩公,真是太谢谢你你可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恩公,我给你磕头了”这锦衣中年人跪倒在石阶上,咚咚磕头。
“行了,起来”左少阳把他拉住,低声道“我只有多余这一点黑面跟你换,五斗粮食,省着吃,再加点野菜啥的,应该可以供你们一家六口维持大半个月的。如果那时候外头的粮食能运进来,就能接济上了。”
那锦衣中年人热泪盈眶,心想还有这样仁义的好人,握住左少阳的手不停摇晃着:“真是太感谢你了,小兄弟。我姓傅,开的绸缎铺就叫‘傅记绸缎铺’,以后等这场灾难过去了,你的亲戚朋友家人来我绸缎店买绸缎成衣,我也不敢说一文钱不要,那你以后也就不会来了,我就打本卖给你,一文钱不赚你的两边都不亏,可好?”
“行啊”左少阳呵呵笑道,“你快回去吧。天黑之后你就用车把绸缎丝棉拖来,拖到我家后面的小巷里,就是那清风寺对面的那条小巷。我开了后门等你。记住,天黑起更之后再来。但不能晚于宵禁哟”
“好的恩公。”
那锦衣中年人抓住左少阳的手用力摇晃了两下表示感谢,这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转身踉跄着走了。
左少阳来之所以坚持要来看看放粥的情况,目的就是知道现在城里到底有多少饥民,粮荒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刚才的情景让他心中沉甸甸的,饥民简直是人山人海,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城里的居民。也就是说,断粮之后这些天,城里很多居民家的存粮都已经吃光了,情况持续下去,只怕会激起民变,那就惨了。
左少阳走过来,二女也没问他跟那锦衣中年人说了什么。跟在他身后,踩着凌乱的积雪,慢慢回到了贵芝堂。
左少阳把老爹左贵和母亲梁氏叫到卧室,关上门,低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两人听了城里如此多的饥民,都有些发慌。左少阳又说了自己拿五斗米给那锦衣中年人开绸缎铺的傅掌柜换绸缎丝棉的事。
左贵皱眉道:“忠儿,咱们粮食虽然还比较多,但是现在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如果这样换,要是万一咱们的粮食也接济不上,那可怎么办?”
左少阳低声道:“我算过了,咱们现在一共有二百零二斗米面,单是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坚持三年,如果加上姐姐姐夫一家人,可以坚持一年,就算加上佩兰和白姑娘他们两家,应该可以坚持半年的。这是满打满算需要我们照顾的人。从姐夫介绍的去年叛乱的情况,也就闹腾两三个月算是最长的了,不可能闹腾到半年,而且,咱们城里数万唐军也不可能坚持那么长时间不与他们决战而活活饿死。所以咱们的粮食应该是富足的。”
左贵捋着胡须微微点头:“所以你想趁现在缺粮的机会,用粮食换取一些需要的东西或者银钱?”
“是啊,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把那全部的钱都拿来买粮食和蔬菜的缘故单吃的话,咱们不需要这么多粮食,一旦叛乱被平息,粮食就会源源不断运来,那时候粮价会大跌,咱们手里的粮食就不值钱了,必须趁着现在换取我们需要的东西,虽然这有点发国难财的意思,但是,现在已经这样了,我们不卖,也于事无补。那些手里没有粮食的人,会眼睁睁饿死。物以稀为贵,现在粮价已经涨到十贯一斗,而且还买不到。我们就按市价卖。总也不错吧?”
“嗯……”左贵点头。
梁氏总担心不稳妥,说道:“那咱们可不能换太多了,多留点粮食以防万一。”
左少阳道:“放心吧娘,我心里有数。”
左贵问道:“你用五斗米跟他换了多少绸缎丝棉?”
“他说他们家粮食早就吃光了,一家老小快饿死了,他出价出到十贯一斗,也没人愿意卖米面给他。所以我就按十贯一斗的价格卖给他五斗。算下来是五十贯。按照这个价格换他的绸缎和丝棉等。二老觉得是否划算?”
第192章 御寒衣物
梁氏眉开眼笑道:“现在一匹好绢也就三百六十文左右,一床丝棉也就两百文,那至少可以换六七十匹绢和丝棉呢咱们可占天大的便宜了。”
左贵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五斗米或许就能救了那掌柜全家性命是命重要还是绸缎丝棉重要啊?”
梁氏讪讪道:“那是那是。那咱们也算是做了好事了。”
“嗯……”左贵捋着胡须点点头,对左少阳道:“既然你已经答应人家了,换的价钱也不错,那就这么着吧,不过千万不要泄漏风声,让人家知道咱家有粮食,那可就麻烦了”
“是,我也是这么交代的。让他们把绸缎丝棉运到咱家后巷来换,而且不能说出去。他赌咒发誓了的。”
“那就好。”
梁氏道:“这么多绸缎丝棉,放在那里啊?”
左贵道:“咱们卧室可以放嘛,那么大的地方空着做什么?叠着放就行了。”
贵芝堂药铺是分三大间,正中是大堂,看病卖药的地方,右边分前后两半,前面是炮制房和 左少阳的阁楼,后面是厨房,大堂左边是左贵和梁氏夫妻的卧室。这一间比较长,空出很多地方来,上次死胎不下的那个产妇就是在这里治疗的。空出的地方放这些绸缎丝棉刚好。
下午只来了几个看伤寒外感病的,忙了几天,好不容易轻松一些了。当然,左贵更希望忙,至少这样可以赚钱。而梁氏则很高兴,这几天收获不小,赚了好几百文钱的药费诊金,还收了一个绝世美貌的女婢,心目中未来的儿媳妇也有了着落。
天黑起更之后,左少阳进了炮制房,关上门,拿开炮制铁锅,取下下面垫着的砖头,露出地道口,爬进去从地窖里拿了一袋五斗装的米出来。收拾停当,提着米来到后巷。
他打开房门,便看见门外小巷里停着两架板车,板车上堆满了东西,用布盖着,旁边却没有人。正觉得奇怪,黑暗中冒出一个人来,陪着笑低声道:“恩公我在这呢”
左少阳定睛瞧去,果然便是那锦衣中年人绸缎铺的傅掌柜。便道:“东西拉来了吗?”
“在这里,两大车,,一共六十匹绢、五十床丝棉,二十几张马皮、羊皮,十几张狐皮、兔皮和貂皮。另外还有四五十件男女成衣,都是新做的。我瞧着您和令尊令慈,还有您的丫鬟的身材给选的。应该都能穿。穿不了拿来换就是了。”
“这么两大车东西,你一个人拉来?”
“哪能呢,嘿嘿,我让两个心腹伙计拉来的,拉倒巷口就让他们走了,我自己拉进来,所以别人都不知道。这两架车也送您了。”
“呵呵,那好。”左少阳转身进屋,拿了那袋黑面出来,递给他,“喏,这是五斗黑面,你看看。”
傅掌柜拉开口子,伸手进去抓了一把,借着厨房的亮光看了看,眼泪簌簌而下,哽咽道:“多谢恩公有了这袋面,我们全家老小的命,可就有救了,多谢……”说着话,双膝一软,又要跪下。
左少阳急忙拉住他:“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没多一会就要宵禁了。”
傅掌柜抽泣着点点头,把那袋黑面口子扎紧,背在背上,快步走了。
左少阳进屋叫苗佩兰、白芷寒等人来帮忙抬东西。留诊的伤员及家属都住在隔壁杂货店的空房里,并不知道这边的事情,左少阳也没叫他们帮忙,就为了少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安全。
苗佩兰的力气大,一个人能扛三个人的东西,大家一起搬,很快便把两车的绸缎、丝棉和成衣都抬到了左贵他们卧室里。两架木板车也都可以组装,苗佩兰三两下便卸成了几大块,抬进了屋里放在厨房角落。
左贵等人望着房里堆成小山的绸缎丝棉,都有些恍若梦中的感觉。就在这之前,全家还只能睡填充着破布的葛麻被子,穿着**咯皮肤的葛麻衣袍。现在已经有这么多的绫罗绸缎和丝棉,再也不用担心寒冬腊月的苦日子了。
左贵乐呵呵对梁氏道:“这些成衣都分了,忠儿、茴香,还有侯普,对了,还有芷儿,苗姑娘,都分了。我看这些成衣没有小的,大豆和豆花就做新衣服,另外,马上装订几床棉被和垫褥换上,今晚可以睡暖被子了”
梁氏高兴得眼泪的出来了,连连点头,把那些崭新的成衣按照男女分开,然后按身材大小分了。一人都有几件,只有几个孩子没有合适的,只能另外缝制。
左少阳拿过自己的几套衣袍,在身上比了比。梁氏笑道:“稍微有一点大,不过没关系,大冬天的穿宽松一点好往里加衣服。”
左少阳点头笑道:“是有点大,就算两件叠在一起穿也太松了,不过总比没有的好,先凑活穿吧。”
梁氏把三套衣裙递给白芷寒,白芷寒现在的身份是左家的奴婢,吃穿自然是左家供应,所以也不推辞,屈身福礼谢过接了。可是给苗佩兰和家人的衣裙,她说什么都不要,连棉絮垫褥都不要。
左少阳知道苗佩兰性格倔强,认死理,不是她的东西她是不会接受的,只好让母亲作罢。
梁氏又叮嘱苗家上下和白芷寒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众人自然都是满口答应的。
分完之后,开始缝制丝绵被。
瞿老太太当初夸赞白芷寒女工超好,还真不是盖的。只见她飞针走线,很快便缝好一床,针脚又细又密。与此同时,梁氏才缝了没一半。乐得梁氏一个劲夸奖白芷寒。
见白芷寒如此手巧,苗佩兰和苗母本有心帮忙的,都不好意思动手了。
只花了半个时辰,白芷寒和梁氏就把几床丝绵被缝好了。
白芷寒帮左少阳把棉被抱进炮制房,把他阁楼上原先垫的垫褥稻草和**冷飕飕的葛麻被都换了下来,把丝棉垫褥和棉被铺上。
左少阳对白芷寒没有好感,见她女红很好,却是熟视无睹。
瞿老太爷是获罪被撤职的。当官的时候就很正直清平,真是两袖清风,唯一的月俸收入大多被吃喝嫖赌的儿子败光了。所以儿子入狱,他也不去打点关系照顾,就当没生过这不孝之子。家道清贫,所有的事情都得自己动手。白芷寒的母亲小时候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嫁给白家之后,白家也是一贫如洗的,所以从小也是这么教育白芷寒的。凡事亲力亲为。所以白芷寒虽然出生官宦世家,却是从小吃苦长大的。不仅饱读诗书,更多的还是女工针线和操持家务上。父母双亡之后,投靠外祖父家,更是一切靠自己。所以这点活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收拾停当,已经是二更天过了。苗佩兰已经烧了热水,白芷寒打了一盆热水过来给左少阳洗脸。
左少阳把脚放进去试了一下,皱了皱眉:“水太冷了。”
白芷寒忙拿了木瓢舀了一瓢热水慢慢加了进去,用手在水盆里试着,觉得合适了,才停止。
白芷寒又把脚放进去,刚一碰到水,立刻又缩了回来:“太烫了”
白芷寒一言不发,把水瓢里的热水倒进锅里,又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慢慢兑着,感觉比刚才稍稍凉一点之后,便赶紧停住。
左少阳把脚又放进去,马上又拿了出来,皱眉道:“太冷了。”
白芷寒只得又倒掉冷水,换成热水,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一盆水都快加满了,左少阳这才把脚放进去,舒舒服服泡着。想了想,说道:“我听人家说,大户人家的公子洗脚,贴身侍女是要帮着洗脚的。洗得不好还要挨揣。唉,我只不过是小户人家,没这个福气啊。”
白芷寒轻轻咬了咬嘴唇,蹲下身帮左少阳洗脚。
这一次左少阳倒没有挑刺,瞧着绝色美女帮自己洗脚,这感觉很不错。等她把脚洗完了,帮着擦干了,然后把脚往自己旧布鞋里穿。
“等等”白芷寒忙道,左右看了看,没看见拖鞋,有些不好意思,她从来没服侍过别人洗脚,所以没经验,忙道:“少爷等等,我去找拖鞋。”
左少阳没理他,依旧穿着自己的旧布鞋,趿拉着走进屋里。就要往梯子上爬。
白芷寒又道:“少爷等等,我帮少爷解散头发了再睡”
这一点左少阳倒没注意,这些天都是他一个人睡的,除了洗头之外,睡觉从来没把头发解散过。回头问道:“睡觉要解开发髻啊?”
“嗯。”白芷寒以为他又是在故意搞怪,平淡地回答道。
“哦……”左少阳搞不懂这个规矩,不过想想自己没解发髻睡觉,是挺不舒服的,而且第二天早上还得重新梳一遍。便下了梯子,坐在凳子上让她梳理。
白芷寒解开他的发髻之后,打散,然后从头上取下一把木梳,细细地帮他梳头。
梳完头,左少阳爬上楼梯。发现自己的床垫和被子都已经换成了厚厚的丝棉,摸上去感觉真舒服。垫褥上还放了两件套贴身小衣。拿起来抖开一看,却是一件对襟短衫和一条宽腿长裤。摸着很柔软暖和。
第193章 饿死人
这小衣应该是白芷寒做的。先前自己在忙的时候,白芷寒也在母亲梁氏的屋里忙,他不知道白芷寒在忙什么,原来是在替自己缝睡衣。
左少阳先把小松鼠黄球放进搁板的窝里,然后盘膝坐在床上,脱了衣服,把短衫和长裤穿上。拉过丝绵被盖着,舒舒服服的真是爽。
炮制房下面还点着油灯,放在灶台上,借着灯光一瞧,便看见墙角白芷寒的包裹,里面应该是白芷寒的随身衣物和被褥。想着就要跟一个绝世美女同房而眠,不禁有些揣揣。不过,这女子的性情过于孤傲,待人说话都是冷冰冰的,没个笑模样,特别是闹矛盾的时候,说话可以说刻薄阴损,这是左少阳很不喜欢的。尽管白芷寒现在有些地方还不错,但左少阳对她的印象还是没有根本性的转变。所以转了个身,面朝里睡着。这样也好避嫌。
接着,听到房门响,应该是白芷寒洗簌完进来了,那脚步声却一直来到他阁楼的楼梯下,顺着楼梯上来了。
左少阳有些紧张起来,胡思乱想道:“莫非她要想跟我一起睡?想生米煮成熟饭?哇靠,这女的也太那个什么了吧……”
左少阳翻身过来,正要呵斥,却见白芷寒手里端着一个水杯,里面有半杯水,把水杯放在床尾的隔板上,淡淡道:“夜里如果想喝温水就叫我,我已经把炉子搬进来了,到时候生火给你烧水。不过,现在叛军围城,没法出去打柴,外面的柴火也送不进来。这几天又是连天的雨雪,天气很冷,只怕柴火会涨价,所以最好能省就省。”
原来是这件事,左少阳心中才暗自舒了口气,有些好笑,又转身过去,闷声道:“知道了。”
白芷寒下了楼梯,拿过墙角的包裹解开,开始铺地铺。
片刻,油灯光线暗了下去,但似乎没有完全熄灭,听到下面轻微的西西索索的声音,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也不好转身过去看。强闭着眼睡觉,累了一天,很快便睡着了。
半夜,左少阳醒了,有点口渴想喝水,便坐起身来,正要去拿水杯,忽然发觉楼下还有微弱的灯光,微觉吃惊,一眼瞧去,只见墙角铺着的地铺上,白芷寒盘膝坐着,腿上盖着被子,手里拿着一件长袍,正在缝制。床头一根圆凳上放着一盏油灯,面朝自己这边,用一块木板挡着光线。
左少阳冷声道:“怎么还没睡?”
这夜深人静的寒夜冷不防冒出一句话,白芷寒还是被吓得一哆嗦,手指头把针扎了一下,忙伸到嘴里含着,抬头瞧他,淡淡道:“我忙完这一点就睡,你先睡吧。”
左少阳瞌睡正香,也懒得管她,喝了水躺下,很快便又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左少阳便醒了,穿越过来才一个月,他已经习惯了古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他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往下一看,发现楼下白芷寒的铺盖已经整理好放在墙角了。白芷寒坐在那圆凳上,靠在窗户边上,背对着自己,不知是在打盹,还是在想心事。
听到阁楼上有动静,白芷寒立刻转身过来,站起身抬眼瞧去:“你醒了。我已经替你改了一套衣袍,你穿上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改。”
左少阳有些意外,拿过床尾隔板上的新衣裤,一件件展开看,一件夹衬了丝棉的夹袄,一条同样夹衬丝棉的窄腿夹裤。还有一件青色圆领袍衫,宽口长裤。一双软软的马皮**中帮皮靴。靴子的面、底和帮都是用马皮切割成小片缝合而成,内衬的是柔软舒服的羊羔皮。这样穿上,不仅暖和,而且就算踩在积雪里,也不会湿了靴子,正合现在用。
左少阳拿过那双棉鞋,道:“我记得交换的东西里没有这靴子,是你做的吗?”
白芷寒道:“嗯,我原先就预备有一些鞋垫子,这次带来了,昨晚我问了太太,说想给你做双靴子,太太答应了。说那些皮革布料啥的让我随便用。我就选了给你做了一双,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左少阳心里有些感动,脸上还是冷冰冰的,站在阁楼的床上,把衣裤穿好,然后把靴子也穿了,顺着楼梯下来,站在地上活动了一下手脚,不松不紧正合适,嘴里却嘟哝道:“什么玩意嘛,前松后紧,左宽右窄的……”
白芷寒睁大了眼,有些不相信,忙道:“那脱下来我改改。”
“不用了”左少阳摆摆手,见她这神情当真了,生怕她当真改了穿着反而不舒服,道:“我说笑的。——你没给老爷、太太他们缝吗?”
白芷寒淡淡道:“奴婢只有一双手,一晚上忙不过来。”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织女下凡呢?”左少阳靠在梯子上,把脚上的靴子脱了下来,仍旧穿上以前的布鞋,把靴子往灶台上一放,背着手往外走。
白芷寒诧道:“少爷怎么不穿?”
左少阳站住了,回头道:“先有我爹娘才有我,所以,他们什么时候有新鞋穿,我再穿。”
白芷寒垂下头道:“知道了,奴婢马上给老爷、太太缝。”
左少阳迈步出了炮制房,苗佩兰照例已经起床了,正在收拾药铺。苗母则到隔壁病房里打扫卫生。因为这一天左少阳起得早,所以苗佩兰还来不及去挑水。
左少阳走到厨房取了水桶,苗佩兰忙过来道:“左大哥,我去”
左少阳正想借这机会去看看桑小妹怎么样了,便道:“我去好了,顺便走走散散心。”
“哦……”苗佩兰已经感觉到左少阳有时候去挑水是为了跟那来挑水的女孩说话解闷,也就不跟他争。
左少阳挑着水桶往外走。白芷寒忙过来道:“我去挑吧?”
“免了,老爷说了,你是侍女,不是干粗活的仆从,这些粗活你不用干,我们少爷自己干就行了。”说罢扬长而去。
昨夜又是一夜雪雨,地上白森森的冰溜子很滑,左少阳小心地避开太滑的地方,刚走到街口,便看见衙门的几个民壮用板车推着什么东西过来,用草席盖着的,看不真切。忙站住了。
板车压着冰雪吱吱嘎嘎过来,扭动之下,盖着的草席甩开了些,这才发现草席下面是几具死尸两眼都圆瞪着,仿佛想看看这世界最后一眼。
左少阳忙问道:“几位大哥,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冻死的吗?”
民壮认出他就是衙门侯书吏的妻弟,便道:“有两个是冻死的,其他几个应该是饿死的”
“饿死的?”左少阳惊呆了。
“是啊。”
“饿死的人多吗?”
“多今天我们都已经拉了三车了,饿死冻死在北城区的,光是我们几个拉的,加起来至少有十多二十个了唉,满城这么多人,就这么点粮,往后啊,不知要饿死多少人呢”
北城是富人区,大多数富人都住在哪里,左少阳他们住东城,东城和西城是一般普通百姓平民区,南城则是贫民窟,住的大多数都是穷人。
逃难进城的灾民,大多数都集中在城北富人区里,一部分集中在东西两城区,只有少量,在南面贫民窟乞讨。这些人在富人区乞讨,竟然会连续数天讨不到一点吃的,结果活活饿死,只能说明两个问题,要么这些富人为富不仁,铁石心肠不肯给,要么便是富人们也没多少吃的,不敢施舍了。
左少阳目送民壮们推着那几具尸体远去了,叹了口气,挑着水桶接着走,这时候望着路边蜷缩着的逃难进城的灾民,更有了一种无奈的悲哀,真希望自己药铺地下所有的米都翻上一千倍一万倍,那样满城饥民就得救了。
挑着水桶来到石阶水井边,这里已经有几个兵士在井边看守了,监督挑水,就怕有人在井水里下毒。
水井边没有看见桑小妹和她嫂子黄芹,左少阳慢吞吞地打好水,挑着慢吞吞往上走,上到台阶顶上,往桑小妹他们茶肆方向看了看,还是没见到人。摇摇头,挑着水慢慢往前走,快走到巷口了,总觉得不甘心,又磨转身往回看,便看见桑小妹和黄芹挑着水桶从街巷那边过来了。
左少阳心头一喜,挑着水转身又回来:“小妹芹嫂”
桑小妹见到他,勉强一笑:“左公子”
左少阳见她本来清秀圆润的脸蛋,变成了尖下颏,眼睛显得更大了,而且失去了光泽,本来水灵灵的肌肤,也变得有些干枯,那原本灿烂的笑容,瞧上去只有苦涩,心中怜惜,忙问道:“小妹,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哟。”
“没什么。”桑小妹涩涩地笑了笑,故作轻松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道:“瞧你,穿着这么好的绸缎夹袍,挑了个水桶来挑水,当真是不伦不类的。”
左少阳讪讪笑了笑,道:“小妹,你们一定有什么事,能告诉我吗?说不定我能帮点忙。”
一旁的黄芹眼睛一亮,低声道:“你要真能帮上就好了,——你们家还有多余的米面吗?”
第194章 做笔生意
左少阳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想起城里所有的粮食卖光的那一天,路过清香茶肆,桑母给自己说的话,要求自己用粮食当聘礼,迎娶桑小妹过门。自己因为不愿意花钱买媳妇,所以断然拒绝了。莫非他们家已经断粮了?
左少阳忙道:“你们粮食吃完了吗?”
黄芹叹了口气:“是,婆婆要筹钱贷给曲掌柜,所以家里余钱不多,也就没多少钱买粮,存粮也就不多,都是要的时候再去买。我们怎么知道叛军会包围合州,官兵会把所有的粮食都征购走啊?唉城里断粮那天,家里就剩下一点米面了,本来过两天就去买的,结果……,唉前天中午,家里最后一粒米都吃光了,家里只有茶叶。又不能当饭吃,小妹我们已经差不多两天没吃东西了……”
难怪桑小妹看着这么憔悴,原来两天没吃东西了,还要出来挑水。左少阳心中疼惜,问道:“不能找亲戚朋友借吗?”
黄芹叹息道:“借了,都说自己家都不够吃的,不肯借。公公婆婆出了十贯一斗米,都没人肯卖粮食”
左少阳对桑小妹道:“怎么不去找祝老爷子啊,他不是跟你爹是当年一起撑船的伙计吗?他应该会帮你们的。”
桑小妹哀声道:“去了,不止一次。祝老掌柜说了,他们家虽然还有一些粮食,但是人多,已经不够吃了,总不能从牙缝里挤出粮食给别人吧?所以不肯卖。”
黄芹道:“左公子,你们家呢?买到粮食了吗?有没有多的?”
桑小妹垂泪道:“嫂子别说了,左公子家肯定也没多少粮食的……”
左少阳心想,若只是桑小妹和黄芹,自己愿意拿出粮食给她们度过难关,就算连带加上桑小妹的哥哥桑娃子,也认了,可是一想到那恶心的桑母和桑老爹,要拿出珍贵之极的粮食去养活这两个货色,心里就一百个不愿意。如果把粮食给了桑小妹她们两,她们绝对不会私下自己吃,不给父母公婆的。这可怎么办?
桑小妹和黄芹见他傻愣愣发呆,以为他也没法子,叹了口气,挑着水桶无精打采下台阶去打水去了。
左少阳望着桑小妹有些消瘦了的背影,想起这些天她对自己的情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受苦。说不得只能一起救,让那两个老混蛋沾光了。
但也不能让他们白白沾光,他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放下水桶,快步下了石阶,来到水井边桑小妹和黄芹身旁,瞧了一眼旁边监督的官兵,把头凑到桑小妹耳朵边,低声道:“你们等一会在前面小巷口等我,我回去拿点东西来给你,马上,等我啊”
桑小妹和黄芹眼睛一亮,似乎猜到了他要去拿什么,都激动地点点头。
左少阳飞奔回了药铺,左贵老爹正在给病房伤员复诊。左少阳把老爹叫到一边,低声道:“桑小妹他们家断粮了,没地方买也没地方借,我想给他们一点米,爹你看行吗?”
左贵沉吟片刻,道:“上次咱们家被一众债主逼债,是桑姑娘拿出了奶奶给的嫁妆,当了钱给了我们还债,虽说这门亲事我们是不结的,但受人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恩还是要回报的。你准备给他们多少米?”
“嗯,先拿五斗吧。”
这个问题左少阳考虑过,桑家一共五口人,这五斗米只有六十斤左右,如果不加别的,只能最多够维持半个月,但是加上野菜啥的杂粮,或者熬成糊糊维持生命最低需要,应该可以勉强维持一个月左右。叛军首领是两个以前唐朝的大将,打仗也很厉害的,而且已经占据了险要地势,加之现在突厥正在袭扰边境,皇上李世民的主力部队都在北边应付突厥,抽不出更多的兵力来对付叛军,所以这场战斗肯定会是持久战,估计得需要三四个月才能打败叛军,但是,自己一次不敢拿太多粮食出来,万一这桑母目光短浅,贪图高利拿去卖了,那可惨了。所以先拿出五斗,以后看情况再说。
左贵点点头:“行,不过,桑小妹那老母着实可恨,真不想让她占这个便宜”
“我有个办法,可以帮到桑姑娘,而又让她那可恶的老娘占不到便宜。”左少阳低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左贵听罢,想了想,道:“这办法行,既帮了桑姑娘,又让她这可恶老母以后没了作恶的本钱。咱们以后也能去茶肆接着喝茶。”
听老爹赞同,左少阳笑了,准备进炮制房拿米。想起一件事,道:“姐姐他们的米面顺便也给送过去吧?”
左贵道:“不着急,你姐夫有衙门发的米面,他们要是没得吃了,会过来说的,如果他们还够吃就算了,要是不够,再给他们。”
在古代,女儿女婿都是外人,原则上相互之间没有扶助的义务和习惯,所以左贵当初要被扫地出门的时候,怎么都不愿意投靠女婿,而女婿不是日子艰难得过不下去,他也不会伸手扶助的。
左少阳现在已经知道了父亲的心理,道:“要不我先把两袋米拿出来,放在你们屋里,要给他们送去的时候就不用从地窖里取了。”
“这也行。”左贵点头道。
左少阳进了炮制房,关上门,从地窖里取了三袋各五斗重的米面,把其中两袋扛到老爹左贵他们屋里,剩下一袋扛在肩上,生怕前门出去招人注意,便走后门出去。
苗佩兰不知道他扛着米要去哪里,想着外面那么多饥民,这样太冒险了,跟上几步又站住了,左少阳不出声让她跟着去,她也不能跟着。
左少阳感觉到了她担忧的目光,也知道她担忧什么,其实他自己也有些担忧,很多饥民为了能活下去,只怕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苗佩兰力气大,而且还会两招绝招,有她跟着会保险很多,所以他走到后门口便站住了,回头道:“佩兰,我有点事出去,你陪我去吧?”
“好啊”苗佩兰欣喜地答应了,从厨房屋角拿起一个背篓,道:“把东西放在这里我背着,这样不显眼。”
左少阳答应了,苗佩兰忙帮她卸下肩膀上的米,放在背篓里,又拿了一把柴刀放进背篓,用一块蓝布盖着,这才背在背上。
白芷寒跟过来,轻轻咬咬嘴唇,低声问道:“少爷,我也去吗?”
左少阳心想,你既然是我的贴身奴婢,自然是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里,除非我不让你跟。所以冷眼瞧了她一眼,淡淡反问道:“你说呢?”背着手出门了。苗佩兰跟在后面。
白芷寒转头看看梁氏。梁氏忙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跟上,白芷寒赶紧跟了出去。
三人从后门出来,穿过小巷,从清风寺那边绕到了街上,这才来到桑小妹她们等他的街巷口。
桑小妹和黄芹见他回来了,都很高兴,又瞧见他身后跟着那个早上帮他挑水的皮肤微黑爱笑的俊俏村姑,还背了个箩筐,有些意外。
再往旁边一瞧,左少阳身后还跟着个俊俏的年轻男子,这男人一袭胡装,英姿飒爽,修长的身材,灿若繁星的一双眸子虽然极其冰冷,却让人想看又不敢看,看了便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这英俊少年周身上下那股帅气,简直英俊潇洒到了极点。就是脸上黑漆漆不知道擦了什么,洗一洗应该更英俊。
桑小妹一颗芳心都在左少阳身上,见了英俊帅哥还不觉得如何,那黄芹却像花痴一般盯着白芷寒上下端详,当真是嘴角含笑,意乱情迷。
她的神情自然逃不过左少阳的目光,侧脸看了看身后的白芷寒,心中有些好笑,对桑小妹道:“我要去跟你爹娘做一笔生意。走吧”说罢,左少阳当先往清香茶肆走去。
苗佩兰瞧着二女,展颜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在微黑皮肤的映衬下,更是如碎玉一般洁白。
桑小妹跟着左少阳走在前面。黄芹却故意落在后面,同时偷偷拿眼去瞧白芷寒,被白芷寒冷俊的眼神一扫,急忙又垂下眼帘,俏脸已经羞红,转身追上左少阳。问道:“左公子,跟着你的那年轻人是谁啊?”
“是我的药童。”
“姓什么呀?”
“姓白。”
“哦,叫什么呀?”
见她这样,左少阳差点笑出声来,转脸道:“你咋不自己去问她呢?呵呵呵”
黄芹白了他一眼,又偷眼看了看英俊之极的白芷寒,一张俏脸更红了,感觉一颗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
他们来到清香茶肆,见店门大开着,里面却没什么茶客。桑母坐在门口的一把竹椅上,肥胖的脸颊已经坠落了下来了,有些浮肿,两眼无神,眼窝深陷,一把长嘴大铜壶放在脚边。
桑娃子靠在一根立柱上,两手抱着肩,低着头望着地上,不言不语。
桑老爹此刻正在后院跟祝药柜磨牙,后院只有祝药柜跟金玉酒楼的朱掌柜两人。桑老爹跪在地上,两手作揖:“祝老汉,我的亲爹唷,你只要让我点米面,你就是我的亲爹我给你磕头还不成吗?你说个价,多少钱都成”
第195章 粮食换茶肆
祝药柜无动于衷,端着茶碗慢悠悠品尝着,有滋有味的:“桑老汉,你都说了三天了,每天早上坐在你这,你就跟我说这事,我都跟你说了无数遍了,我家的粮食也不多了,那么多人要等着吃饭,现在煮的饭都是越来越稀了,饭不够,用水凑。今早上我来,就灌了一肚皮稀饭,不信你自己听嘛,咕噜噜响呢。不是我不帮你,我自己家人都自身难保,怎么帮你?”
桑老爹哭丧着脸哀求着:“祝老汉,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一家人都两天没进一粒米了你只要肯卖,我把这茶肆抵给你如何?”
旁边的朱掌柜冷笑道:“你这破茶肆祝老汉会看得起吗?你知道现在米价多少吗?昨天才十二贯一斗,今天早上,在街上举着牌子要买米的人,一斗米已经出到了十五贯就这样,挂了一天了,听说连一颗米都买不到但凡长了脑袋的,谁不知道,双槐县和太和县,两路叛军死掐着我们合州城这数万官兵和数万百姓的咽喉,里面的杀不出去,外面的冲不进来,翻山越岭逃难的人,不是被赶了回来,就是被乱箭射死在山上。咱们成了瓮中之鳖,满城十数万兵民,谁要想活,就看谁家粮食多了漫说他恒昌药行存粮真的不多了,就算多,他也不敢周济你呀,谁知道叛军哪一天才被打败,粮食哪一天才能运进来?你家的命贵,难不成他祝老汉家的命就贱么?所以,你还是不要费这口舌了省点力气,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
桑老爹哭丧着脸,转身对朱掌柜磕头道:“朱老汉,要不你营一点米面给我吧,行不行?你开酒楼的,这粮食一准存得多。要多少钱你开个价”
朱掌柜冷冷一笑:“让我开价?我开价你可买不起哟。”
“你说多少都成”
“哈哈,桑老汉,不是我瞧不起你,你现在能马上拿出十贯现钱来,我就白送你十斗米如何?”
桑老爹傻眼了,嘴唇哆嗦着道:“我有店啊,这茶肆楼房是我买下来的,是我的房子,怎么都值三十贯吧?还有存的茶叶,桌椅板凳啥的,也值个十贯吧?”
“谁要你这些破烂了?算了,见你这样子,我也懒的跟你开玩笑。我也老早就告诉你了,我真的没有多余的粮食卖给你,因为我家也有很多人,一大家子人要吃,我也不想贪你这点财,因为我也不想我的家人活活饿死。”
桑老爹哭道:“你就卖点米给我吧要不,我还把三丫头给你做小……?”
“别价”朱掌柜跟蝎子蜇了一口似的,乱摆手道:“你们家三丫头太强悍了,虽然我喜欢驯服烈马,但你们三丫头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两年呢。”
“你就当行行好,把三丫头收了,就换十斗,啊不,七……,五斗,就换五斗米怎么样?三丫头的病是假的,倪大夫亲笔写了道歉信,全城都贴了,咱们门上也有,你是知道的呀。”
“得了吧,桑老汉,桑小妹的病是假的我现在知道了,也正是因为她装疯都做得出来,这种女人才可怕,她要不乐意,指不定那天拆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未可知啊。上次小郎中帮你找回被骗的八十两银子,当时就已经说好了,以后桑小妹的婚事必须她自己同意,你们不能强求,祝老汉也在场作证的。她要不愿意,我也不敢要”
“愿意三丫头绝对一百个愿意她也饿了这几天了,再没粮食,也会活活饿死的这时候谁能养活她,她就会跟随走这是她自己说的……”
左少阳走到后院门口,正要撩门帘,便听见桑老爹这句话,马上停住了,转头瞧向桑小妹。
桑小妹也听见了,柳眉倒竖,脸都气白了,抢步上前,撩开门帘怒道:“爹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我可把话撂在这,我就算活活饿死,也绝不同意这门亲”
朱掌柜嘿嘿笑道:“怎么样?桑老汉,你还想骗我?”
桑老汉跪转身,对桑小妹哭道:“三丫头,求求你,你要不答应,我们全家都得饿死啊。你去了朱家,也能活一条命,换了米面,也能养活我们一家人,全家人的性命,可就系在你的裤腰带上了”
桑小妹羞得俏脸通红,啐道:“爹你胡说什么要死大家一起死,这门亲事我绝不会答应的”
左少阳撩门帘走了进来,冷冷对桑老爹道:“我可以卖给你五斗米。想要就起来说话”
没等桑老汉反应过来,门帘哗啦一声被扯开了,桑母疯了一般冲倒后院,一把抓住左少阳的胳膊:“小郎中,啊不,左公子,你说的是真的?米呢?米在哪里?”
桑老爹也回过神来,一骨碌跪爬起来,也抓住了左少阳的手:“左公子,你有多少米?我都买多少钱都买你的米都卖给我好不好?我全买了”
朱掌柜嘿嘿笑了:“你这不是骗人嘛,你全买了?你有多少钱啊?就算你这茶肆象你刚才说的价,值四十贯,现在大街上出的最高米价……”
“闭嘴”桑母小眯缝眼瞪得溜圆,鼻孔喷着粗气,跟一斗咆哮的母牛似的,生死关头,可顾不得脸面了。
朱掌柜一咂舌:“行,好男不跟女斗,我不说了,行不?”
桑母这才回过头来,立刻换了个笑脸,推了桑老爹一把:“你傻了?左公子是想用这五斗米换三丫头对吧?左公子,喀喀喀,上次你路过茶肆的时候我就说了,本来是八十贯钱聘礼我才嫁三丫头的,你帮了我们大忙,所以算你便宜,只要七十贯钱。一斗米现在是五贯,七十贯就是十四斗米,你刚才说只有五斗米?没关系,先给五斗,剩下的过两天再给也行,不过不能拖时间太长哟……”
祝药柜冷笑道:“桑家婆娘,你也太精了点吧。五贯一斗米?全城断粮那天还差不多,要知道,现在别说早已经不是这个价,而且满大街都没人敢卖米了,都想留着保命呢人家小郎中好心帮衬你们五斗米,你们还占人家便宜,拿闺女换不说,还要按五贯钱一斗算。心也太黑了点吧?”
桑母从心里有些怕这祝药柜,不敢跟他硬顶,装着没听见,瞧着左少阳把一张肥脸都笑烂了:“左公子,三丫头一直都念着你,你们两是最般配不过的了,我老早就觉得这门亲特好,嘎嘎,还是你重情义,想着我家三妹饿肚子,巴巴地拿米面过来,当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儿,嘎嘎嘎,咱们择日子不如撞日子,今日就过门成亲如何?我这就跟你爹娘说去,——你说好不好,当家的?”转身问桑老爹。
桑老爹哪有说不好的,脸都笑烂了,不停啄着脑袋:“是啊,是啊,我说左公子,你也是摊上这时候了,要是搁平时,七十贯钱,一文不少,按照以前,七十贯钱可是能买到差不多两百斗米呢现在只要你十五斗,这便宜你可占大发了,喀喀喀,不过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给你占点便宜就没啥,以后好好待我们小妹就行了,也记得我们二老的好处,你们夫妻多回家来走走……”
桑小妹羞得满脸通红,扭转身把脸埋在嫂子黄芹怀里。
左少阳冷冷道:“你要是想要这五斗米,就都闭嘴听我说”
桑母和桑老爹赶紧闭嘴。
左少阳不敢回头看桑小妹,生怕这一看,自己心就软了,依旧话冷如冰,道:“我这五斗米,就换你们清香茶肆别的不换”
此言一出,场中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祝药柜嘿嘿笑道:“小郎中,你是被他们两个绕迷糊了吧?你没听见吗?他们这茶肆虽然房子是他们的,但值不了多少钱,充其量只值四十贯。而你这五斗米,现在拿到街上卖,随便能卖到七八十贯你亏了差不多一倍呢要么只给他们三斗米就行了,要么,让他们再贴些钱”
左少阳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今天的米价已经涨到了十五贯,来之前是按照那天卖给绸缎铺的傅掌柜的每斗十贯钱的价格算的,五斗就是五十贯,他也估计过清香茶肆的价值,也就是四五十贯这个样子,而刚才祝药柜他们在后院说话的这部分内容,他没听见,所以才张口说了用清香茶肆交换五斗米。祝药柜这么一提醒,他才知道自己开价低得太多了。
桑老爹没等他反映过来,已经没口子答应道:“行行,就拿茶肆换好了五斗米,赶紧给吧?”
“给什么给”桑母自然不想拿茶肆换米,想拿桑小妹换,这样将来还有一条后路,否则,五斗米吃光了,连后路都没有了,所以扯了桑老爹一把,对左少阳道:“你只换茶肆,不愿意拿米换我家三妹?你可想好了,三妹没吃的,为了活命嫁给了别人,你可别后悔?”
“我说过了,我不会花钱买妻子的,用东西换也不行——至于小妹,不用你们操心,我自有安排,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她饿着”
桑小妹抬眼瞧着他,一张俏脸满是喜悦。
第196章 俏女掌柜
桑母讪讪道:“这样啊,咱们三丫头可有福气了。那咱们赶紧的签约吧,——五斗米换这茶肆,哎呀你这便宜可占大方了……”
左少阳冷笑道:“谁说我要用五斗米换茶肆?”
“你刚才说的啊?”桑母立刻紧张起来,“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你这茶肆只值四十贯,就想换我七十贯的米,太天真了吧?”
“可是你刚才自己说要换的”桑亩急道。
“我没说完你们就打断我的话了。”
桑母和桑老爹两人没办法,相互看了一眼,只能沉住气,这时候可不能惹恼他,否则一拍屁股走人,那可就等着饿死了。桑母一脸烂笑道:“左公子,你还有什么条件,就说吧。”
“我这五斗米价值七十五贯,你的茶肆只值四十贯,还差三十五贯,你们得写个欠条给我。不过,你们没有了茶肆,估计以后生活都成问题,更别指望能还钱了,就替我打工抵债好了。按上次朱掌柜的办法,按月薪每人两百文计算。你们五个人每个月就是一千文,用工钱抵债,还清我的钱要三十五个月,也就是将近三年时间。这三年时间里,你们在我这茶肆里白替我干活不拿工钱,工钱抵我的债了。当然,包吃住,期满之后,咱们两清。怎么样?”
桑母哭丧着脸望着桑老爹,又瞧了瞧桑娃子,三人都是一脸沮丧,桑小妹和黄芹二人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左少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祝药柜鼓掌道:“好这才是男人做的事情。哈哈,我原以为小郎中你这人太仁厚,不是做大事的人,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拿得起放得下,连桑家小妹的柔情都能泰然处之,好这才是做大事的样子”
朱掌柜也哈哈大笑:“说的没错,桑家小妹算什么?小郎中估计是看不上的,将来娶妻之后,做个小妾还可以考虑。我说得对吧?小郎中。”
左少阳没理他,瞧着桑老爹和桑母道:“我绝对不趁人之危,爱卖不卖,我决不强求。如果你们需要时间考虑,我可以明天再来,或者过两天再来。”
朱掌柜哈哈笑着对丧母道:“桑家婆娘,你还不赶紧答应下来,要知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这一斗米十五贯可是今天早上的价格,到了明天,不,说不定到了今天下午,米价就涨到十六贯,甚至十八贯一斗了,还没得地方买去”
桑母牙一咬,道:“果真管吃管住?”
“当然”左少阳心想既然要救桑小妹,你们两是她父母,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父母活活饿死吧。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吃什么得我说了算,你们不许挑三拣四,否则,店规伺候”
“店规?什么店规啊?”桑娃子终于冒了一句问。
“打屁股,罚跪,不准吃饭”左少阳忍住笑,板着脸道。
一旁的祝药柜哈哈大笑:“换成别人还行,要是小妹和桑家媳妇,这打屁股只怕下不去手吧?”
朱掌柜一脸yin笑,对祝药柜嘿嘿道:“说不定这正中小郎中下怀呢嘿嘿嘿”
桑小妹和黄芹脸都红了,互视了一眼,想笑又不敢笑。
桑母也干笑着道:“行店家管吃,那自然是给什么吃什么,伙计哪有挑三拣四的道理。——给米吧马上签文约”
祝药柜又哈哈大笑:“小郎中,小心说话,这桑家婆子算计你呢,你说了包吃住,那她就放心了,你管吃,她的命就保住了,你又给了她五斗米,粮价一准还会涨,等再高一些,她就可以把这五斗米卖掉,赚个百来贯没问题,还你三十五贯,她还赚六十五贯,抵掉四十贯的茶肆,净赚你二十五贯,嘿嘿嘿,好主意啊好主意。”
桑母当然是这么想的,却被祝药柜一语道破,不仅老羞成怒,再也顾不得别的,咆哮道:“祝老头,你这老不死的放什么屁?”
祝药柜拿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你放屁了?果然好臭?”
左少阳淡淡一笑:“如果这点帐我都算不过来,那也不用混了。不用担心,——把房契拿来,欠条写了”
桑母道:“米面先拿出来看看”
左少阳朝苗佩兰使了个眼色,苗佩兰把背上的背篓取下来放在地上,掀开蓝布,单手把那五斗米提了出来,解开口子。
桑母蹲下身,抓了一把瞧了瞧,又把手伸到米袋底部,抓了一把米,掏出来瞧了瞧,两眼放光。抓住米袋,死死抱在怀里,起身要走。
“等等”左少阳拦住了他,“先把房契、转让文契和欠条写了”
“我先把米放了”
桑母横着往外冲。苗佩兰单手一把将她胳膊抓住,沉声道:“把米放下”
“你这死丫头想干什么?哎哟……”桑母只觉得被苗佩兰抓住的那条手臂剧痛,跟断了似的,手中无力,米袋沉甸甸落在了地上。
左少阳冷笑道:“别指望动粗,我的小松鼠还没出手的,它要出手,便会有血光之灾”
桑娃子和桑老爹连气都不敢出,低着头不说话。桑母见这村姑十分厉害,再不敢耍横,生怕把事情搞砸了,捧着手臂陪着笑道:“我这就去拿,左公子稍等”扭着肥臀出了后院进屋去了。
片刻,桑母拿着房契、纸笔回来。纸笔放在桌上,房契递给左少阳。
左少阳仔细看过,果然便是这清香茶肆的房契。桑老爹提笔写好转让文契和三十五贯钱的欠条,递给左少阳看。
左少阳看罢,拿过毛笔刷刷几下,把一些字句都花掉了,道:“照这个誊抄一遍”
桑老爹只好照着抄写了一遍。然后分别签字画押,桑母也加盖了手印。又请祝药柜和朱掌柜作证人,祝药柜倒是爽快地答应了,朱掌柜本来不想掺乎,见祝药柜都签了名画了押,抹不开面子,也就签了。
完了之后,左少阳把房契、转让文契和欠条都收了,朝苗佩兰使了个眼色,苗佩兰这才让开。
桑母忙不迭将那一袋五斗重的糙米抱着回了房间,不一会转回来,嘎嘎大笑:“小郎中,你可别忘了,从今天起,我们全家的吃饭,你可得全包了一包三年,嘎嘎嘎”
桑老爹神情有些尴尬,桑娃子却得意洋洋咯咯咯笑了起来。祝药柜直摇头,朱掌柜却嘴角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讥笑。桑小妹和黄芹一脸惊愕和愧疚望着左少阳。
左少阳冷笑,掏出转让文契朗声念了一遍,抖了抖文契,道:“上面写得很清楚,你们把清香茶肆作价四十贯转让给我,欠条写得是你们欠我三十五贯,可没有半个字写我从今天起包你们吃”
桑母一愣,转头冲着桑老爹喝问:“你没写吗?”
“先前写了,被他划掉了,重抄了一遍……”桑老爹讪讪道。
“你这饭桶”桑母咆哮道,眼珠一转,立刻笑道:“刚才你说了,我们帮你打工三年抵债,你包吃住,你想耍懒?哼,这么多人都听到了,祝老汉和朱老汉都听到了,没错吧?你红口白牙说的很清楚的,谁赖谁就是断子绝孙的死王八生儿子没**头上长疮身上流脓……”
“行了”左少阳厉声打断了她的话,“你听清楚了,我先前说的是,你们可以在我茶肆里当伙计打工赚钱还债,没说过一定请你们当伙计啊,请不请是我东家的权利,难不成你个伙计还逼着我东家请你不成?请不请,什么时候请都是我的自由,现在请现在管饭,以后请以后管饭。要是你们干得不好被我开除了,那饭就没有了——走到哪里都是这道理吧?”
祝药柜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手指左少阳:“好你个小郎中,还真精这一招妙,没错,到哪都是这个理”
苗佩兰本来以为左少阳中了圈套,很是紧张,听了这话,这才舒了口气。
桑母象泄了气的皮球,没了脾气,哭丧着脸道:“小郎中,啊不,左公子,您就行行好,从现在请我们吧我一准好好帮你料理茶肆,我们干活很卖力的……”
左少阳冷笑道:“不用说了,现在这清香茶肆是我的了,如何经营我来决定,现在城里正在闹饥荒,没什么人喝茶,所以也就不需要这么多伙计,只要两个就够了。”
“两个?谁啊?”祝药柜笑笑问道,斜眼看了看桑小妹和黄芹,“不会是她们两个吧?”
“没错”左少阳转身瞧着桑小妹和黄芹,笑道,“桑姑娘,芹嫂子,我现在正是聘请你们两位担任我这家茶肆的大掌柜和二掌柜,替我管茶肆。桑姑娘是大掌柜,全面负责,并替我管理账目,芹嫂子是二掌柜,从旁协助。你们两我包吃住,另外月薪每人每个月底薪两百文,月底若有盈余,桑姑娘四成分红,芹嫂子两成分红,如果亏损,两位分文不用负担。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桑家所有的人则都是又惊又喜,月薪两百文不算什么,年底分红,桑小妹就占了将近一半,加上黄芹的两成,两人占了一大半,而且旱涝保收,这便宜可占大发了。特别是桑母和桑老爹,如果桑小妹和黄芹两人左少阳包了吃,那这段时间她们两的口粮就可以从这五斗米中扣除,也就是说,五斗米本来是五个人吃的,现在只有三个人吃,又可以差不多延长了一半。自然很是高兴。
第197章 接手茶肆
其实五斗米只有六十斤,就算只有三个人吃,光吃米不加入野菜啥的,也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月。当然,若加上野菜、糟糠之类的,就能坚持更久一些。
祝药柜乐了:“小郎中,你这哪是请掌柜,分明是送聘礼嘛,直接把桑小妹娶过门不就得了吗,哪用费这个劲。”
朱掌柜也笑道:“是啊,真搞不懂这小郎中想做什么。”
左少阳笑而不答。他其实不想从这个茶肆上赚什么钱,用这五斗米换茶肆,也只是为了报答当初桑小妹的恩情。所以把大半的利润都给了她们。当然,价值四十贯的茶楼房产的所有权还是自己的。五斗米当时他买的时候成本价也就是两贯钱,赚回价值四十贯的茶肆,已经很占便宜了。
桑母生怕左少阳后悔,急忙推了桑小妹一把:“傻闺女,左公子对你这么好,赶紧答应下来啊”
桑老爹和桑娃子也陪着笑不停劝说。
桑小妹涨红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迟疑片刻,低声问道:“我帮你管茶肆可以,但是,这帐房……,你还是自己管的好,不然说不清楚……”
祝药柜又笑了:“傻妹子,你还不懂啊?小郎中这是把你当自己人了,让你持家呢你管就是他管,嘿嘿嘿。”
桑小妹又羞又窘又是伤心,心里暗忖:“若他真当我是自己人,为何不用这五斗米把我换了去,娶过门?偏偏选择换茶肆,外加三十五两欠款。分明没把我放在心上,哪里又把我当作自家人了?唉,当真是妾有意,郎无情。”
想到这里,桑小妹低着头,眼中泫然欲滴,轻声道:“你还是……,另外找一个帐房好了……”
左少阳听她话语有些哽咽,立即明白了,想了想,便道:“那这样吧,平**替我管账记账,我隔三差五会让我的药童过来帮我查账的。当然,抽空我也自己会来。”
黄芹一听大喜,瞧了一眼左少阳身后那脸上脏兮兮却掩饰不住英俊潇洒的白芷寒一眼,拉着桑小妹的胳膊摇着,低低的声音道:“答应了小妮子,赶紧答应啊别钻死牛角尖了,他对你够好的了,要不然,也不会把差不多一半的利给你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现在别让他难堪”
桑小妹一听这话,心中一动,心想这话倒也对,抬眼瞧了左少阳一眼,见他似笑非笑瞧着自己,不禁心中一暖,脸颊飞烫,娇羞地侧过脸去,缓缓点头。
左少阳这才轻舒一口气:“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桑母忙道:“左公子,那我们三个呢?你什么时候请啊?”
“你们三个?”左少阳扫了他们一眼,“等饥荒过了,茶客们都来吃茶了,茶肆他们俩都忙不过来再说。”转头瞧向桑小妹和黄芹:“这段时间就只能辛苦两位了,又当掌柜又当跑堂。”
黄芹正偷眼看那白芷寒,一听这话,笑嘻嘻道:“如果你心疼我们,那就叫你的小药童过来帮忙啊。”
左少阳回头瞧了一眼冷冰冰的白芷寒,淡淡一笑:“她呀?行啊,你们要忙不过来,就让她来就是。”
“好啊好啊”黄芹乐不可支。扭头发现丈夫桑娃子正奇怪地瞪眼瞧着自己,白眼一翻,嗔道:“看什么看?我这是替他心疼三妹”
左少阳回头对白芷寒和苗佩兰道:“你们两去清查整个茶肆的全部财产,包括存茶等等,都登记造册。除了他们个人衣物用品和现有银钱之外。——你们谁陪同一下?”
“我去”黄芹自告奋勇道。跑去从柜台取了纸笔,带着白芷寒和苗佩兰往外走,领着二人走上楼梯,黄芹回头看了一眼没见有人,才俏脸羞答答的对白芷寒道:“白大哥今年多大了?哪的人啊?成家了吗?家里几口人啊?……”
白芷寒脏兮兮的脸上冰冷如霜,一言不发跟苗佩兰两人开始登记茶叶存货以及桌椅板凳等财产。
“哎哟,白大哥的字好漂亮写得好好哟”黄芹一惊一乍的,“白大哥要是去考功名,一准金榜题名”
白芷寒不理他,她这种冷俊的神情更让黄芹觉得帅气,媚笑着叽里呱啦不停跟她说着话。
楼下,左少阳让桑老爹拿来全部账本,对桑小妹道:“今日盘点,不用开门了,明日正是营业,一切全部重新做帐。”
桑小妹点点头。
左少阳又道:“上次我给你画的茶盏,等到有了盈余,就可以派人去定做了。”
“是”
“饥荒没有解除之前。你和芹嫂子的一日三餐,我会做好了派人送来,今天的等一会就送来。要监督吃完之后,再把碗筷拿走,免得有些人脸皮厚,跟你们抢吃的。说你们吃不饱,要加餐”
桑母心里正这么盘算来着,听了这话,顿时傻眼了,神情悻悻的。
祝药柜哈哈大笑:“没错小郎中这一招很实在,别人不还会,桑家婆子一准会这么做的,派人监督,她就没辙了,哈哈哈”
这话说中了桑母的心思,现在茶肆盘给左少阳了,桑母也就顾不得什么脸面了,咆哮道:“祝老汉我是挖了你家祖坟还是抱你孩子跳井了?你要这么三番五次讥讽我老婆子……”
“行了”左少阳厉声对桑母道,“祝药柜是我茶肆的贵宾,我再发现一次你这样对我茶肆的客人说话,我立即将你扫地出门——你们三个在我聘用之前,只是暂时住在我的茶肆里,如果捣乱,别怪我不客气扫地出门不算,还得衙门上见别忘了,你们还欠我三十五贯钱呢欠钱不还还故意捣乱影响我做生意,恐怕县太爷会让你们吃板子的吧?”
这句话倒不是恐吓,恶意欠债不还,在古代是要吃板子的,而且桑母还听说上次县太老爷去了贵芝堂,在贵芝堂一早上才离开的,她不知道内情,只听说县太老爷跟贵芝堂关系不同一般。有县太老爷这个后台,桑母哪敢惹,赶紧闭嘴,连白眼都不敢翻,低着头把脸扭了过去。
桑老爹陪笑道:“左公子你放心,我们不会这样的。”桑娃子也忙表态不会。
“不会最好”左少阳冷冷道,“以后这茶肆由桑姑娘帮我打理,你们三个一概不许插手,也用不着你们帮忙掺茶续水。那凉快你们就哪里呆着去,别给我添乱就成否则,这里子面子都顾不得的”
桑老爹等人还没见左少阳如此严厉过,忙陪笑道:“是是,公子放心。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茶肆生意好了,小妹她们不也多赚嘛,我们也是有利的,所以绝对不会捣乱呢。”
“知道就好”
祝药柜乐呵呵道:“还是小郎中懂得尊老敬老,照顾我老人家,呵呵,来,小郎中,坐下,我有话跟你说呢。”
“好的”左少阳撩衣袍在竹椅上坐下。
祝药柜扭头瞧着桑老爹他们三个:“能不能麻烦你们哪位帮我沏杯茶过来?”
“我去”桑老爹陪着笑真要转身走,桑小妹忙道:“爹,还是我去吧。你陪祝老伯他们说话。”
“没事我去”桑老爹还是要往外走,却被桑小妹拉住了,朝他使了个眼色:“爹你坐下好了。”
桑母在没好气道:“坐下吧,死货茶肆现在是人家左公子的,人家不让咱们掺和了”
桑老爹顿时明白过来,讪讪地磨转身回来。桑小妹出了后院倒茶去了。
左少阳对祝药柜道:“老爷子的病感觉如何?”
左少阳指的当然是祝药柜以前的风寒湿痹,祝药柜活动了一下手脚,咧嘴笑道:“已经好很多了,几乎感觉不到痛了,活动啥的都没有大碍了。”
左少阳忙道:“坚持吃药,巩固疗效,这种风湿病比较顽固,要长时间用药,才能除根。”
“好。我记住了。”
“还有,最好不要再在河边吹凉风了,这是你病的根子,这个根子不断,迟早还会再犯的。”
“我知道啊,你上次说过的。不过,让我做什么都容易,让我不在河边坐,我浑身都不自在。”
“如果老爷子只是想在河边坐着,那好办啊,赶明儿我把这后院改成一个暖阁,你们几个老伙计坐在这,又能看河景,又不会被寒风吹。还暖暖活活的,湿气也不就不会侵入身体了。”
祝药柜喜道:“好啊这主意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左少阳笑道:“你们药行生意怎么样?那新法炮制乌头都掌握了吧?”
“你教的炮制方法倒是都学会了,如果没有叛军包围合州这事,早已经赚大钱了。对了,听说你前些天替人治疗烧伤和骨折,效果很好,涂了你的烧伤膏,伤口就不痛了,而且很快长出新皮。骨折更是说的神奇,涂了你的一种什么药,咦还就不痛了,怎么整骨折腾都不痛。还有箭伤,在别的医馆药铺,整骨、取箭簇,病人痛得跟杀猪似的惨叫,到了你这,一点都不痛。伤轻的,涂了你的药直接就处理好了,伤重的,喝一碗药就睡着了,醒来伤口已经全部弄好了。哎哟听的都跟神话似的。到底是真是假啊?”
左少阳呵呵笑道:“倒是有这么回事。”
“那你可要发财了,说实话,小郎中,你是我见过的医术最高明的郎中,要说你这么年轻医术就这么好,我瞧啊,你还真不该娶桑家小妹为妻,当个妾还成。多少大家闺秀等着你呢呵呵呵——对不起啊,我这张嘴想啥说啥。得罪莫怪。嘿嘿嘿”
第198章 分一口
祝药柜说这话的时候,正好桑小妹端了茶进来,听到这话,俏脸微变。祝药柜有些尴尬,忙打着哈哈道歉。
桑小妹知道他是个大嘴巴,有口无心的,但这话还是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勉强一笑,侧脸看了看左少阳,心中黯然,只怕他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这么若即若离,不冷不热。
桑小妹把茶盏放在了左少阳的面前的竹桌上,退到一边。
祝药柜又道:“不过,听说你们药铺诊金药费都很便宜,可以说是满城里最便宜的,所以好多人都去你那里治病去了。对吧?”
“是的。”
“那你可赚不到多少钱。太便宜了,得提高些你要是心疼那些苦哈哈,可以灵活掌握,临时减免诊金药费嘛。不然太吃亏了。现在药材价格早就翻倍涨了,你还那么便宜收费,本钱都赚不回去的”
左少阳吃了一惊:“药材涨价了?”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使用药铺存留的药材,因为以前药铺生意不好,药材用量不大,所以存货比较多,一直没进新货,也就不知道。
祝药柜道:“当然了,现在叛军把合州通道堵死了,什么东西都在涨,连柴火都涨到五十文一担了。我们药材商的进货渠道也就堵死了,药材进不来,价格可是翻了翻的涨了,虽然没有米面涨得那么吓人,但也翻了好几倍了。药材现在是只出不进,药材一天天减少,唉,我现在都要求药铺买药材限购了。要不然,药材断了,药铺可没法看病。”
“那是……”左少阳心头一凛,前面自己只注意粮食了,这方面倒是忽略了,忙道:“我想跟你买些药材,数量可能比较大,行吗?”
“行啊,你医术好,药在你手里应该更能发挥作用。不过,不是老夫瞧不起你们贵芝堂,以现在的药材价格,你们的钱恐怕不够买多少的。”
“我知道……”左少阳本想说用粮食换,瞧见朱掌柜在旁侧着耳朵听着,所谓财不外露,忙转口道:“能买一点算一点呗。有什么办法。我回去就去买,可以吗?”
“没问题,这样吧,你要是钱不够,可以先赊着,反正你在我药行也有一股的红利,分红的时候,我直接扣除就行了。”
左少阳大喜:“太好了这可真是多谢了。”心想这样一来,可以节约宝贵的粮食,这祝老爷子还真是够义气。
祝药柜捋着胡须笑道:“不用谢药材给了你,才能救更多的人嘛。你想买多少买多少。对你不限购。我这就写张条子给你,你拿去给我儿子看就行了。”桌上还有刚才写文契的笔墨纸砚。祝药柜提笔写了张纸条,递给左少阳。
左少阳谢过,接了过来折好放在怀里。
这时,白芷寒、苗佩兰和黄芹回来了,茶肆的财产不多,很快就登记好了。
左少阳接过登记本慢慢翻看,冷眼瞧着白芷寒:“你在敷衍了事?”
白芷寒表情淡淡的,没说话。
黄芹忙道:“不会啊,我看白大哥这账记得很工整啊,一条一条很清楚嘛,比我婆婆记得帐还要清楚呢。”
左少阳拍了拍账本:“流水账可以这样记,现在是登记茶肆所有财产,要把不动产、动产、存货、现金、外债、欠债等等,一项项都列清楚了,你倒好,大杂烩,你让我怎么看?”
白芷寒伸手过来接账本,低声道:“我重新去登记……”
“算了,回去再重新誊抄吧,搞什么搞,这点事都办不好”
黄芹扯了左少阳一把,低声道:“总共就这么点东西,用得着这样分开一项项列吗?又不是大户人家几千万的家财,白大哥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就别挑眼了呗”
左少阳没理她,把几本账本扔给白芷寒,转身对祝药柜拱手道:“老伯慢慢喝着,我先走了。”
“好以后这茶肆是你的了,我想这茶喝起来就更舒坦了,哈哈哈”
左少阳带着苗佩兰和白芷寒走了。
桑老爹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抬脑袋望着茶肆,眼圈都红了,哽咽道:“完了……,一辈子的积蓄,就换了五斗米……,就算完了……”
“知足吧你”祝药柜冷笑道,“要是没有小郎中这五斗米,你们全家就等着饿死吧再说了人家小郎中额外解决了你家两个人的口粮问题,还每个月额外开四百文工钱给你们,年底分红,你们家又占了一大半的利润,这五斗米价值增加了何止一倍?只有小郎中这小傻瓜,看着三妹便脑袋昏了,才这么出价,换成旁边这位朱掌柜,绝对连你家茶肆和三妹一并换了,再把你们其余的人扫地出门。嘿嘿,我说的没错吧?朱老汉?”
朱掌柜干笑两声,瞧着旁边的极有风韵的黄芹哧溜吸了一声口水:“你没说全,——还得加上这位小媳妇。嘎嘎嘎”
黄芹厌恶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冲他翻了个白眼。桑娃子只是嘿嘿傻笑着。
桑母哪管这些,连着两天没吃饭,都快饿晕了,左少阳前脚走,她后脚就进了厨房做饭去了。
饭很快就做好了,菜早就吃光了,连咸菜都吃完了,只能吃干饭,就这样,桑母、桑老爹和桑娃子三人也很快每人便连干了三大碗白饭
桑小妹和黄芹看得直流口水,黄芹不停到门口踮脚张望:“咋还不送饭来啊?不会把咱们给忘了吧?”
桑小妹道:“不会的……”
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口黄芹惊喜交加道:“来了白大哥来了提着篮子,肯定是送饭来了”说着话,黄芹迎了上去:“白大哥,你来了。把篮子给我吧。”
白芷寒把篮子交给了她,在茶肆大堂门口的一张竹椅上坐下。从篮子里把饭菜都拿了出来:“这饭菜是你做的吧?”
白芷寒没理她。
“闻着就是那么好吃,一准是你做的”黄芹咽了一声口水,笑嘻嘻道。
白芷寒还是没理她。
黄芹以为她在生闷气,便低声道:“白大哥,没事,小郎中那人其实心底挺好的,对家人对病患都很好,我认识他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训人呢,你别在意啊。”
白芷寒还是没理他。
黄芹只好讪讪笑了笑,招呼桑小妹过来吃饭。
桑母他们已经吃完饭了,也许是太饿了,锅子都铲了个干干净净吃光了,还是觉得只吃了个半饱。听到他们说话,都围拢过来。后院祝药柜和朱掌柜也出来瞧。
黄芹打开饭盒盖子,瞧见里面只是四个黑面馍馍另外还有一小碟咸菜,一小瓷罐的白菜汤。
黄芹大失所望:“黑面的啊?——白大哥,说好了不会亏待我们的,怎么让我们吃这个?”
白芷寒还是望着外面不理睬。
桑母等人有些幸灾乐祸地嘎嘎笑了起来。
桑小妹忙道:“嫂子,想必左公子他们家也是吃的这个……”
“没错”祝药柜捋着胡须笑道,“老夫可以作证,别说现在是饥荒时期,就是叛军没来之前,他们家也是吃的这个,我那天晚上去他家商量买他们方子的时候见过。就是吃黑面馍馍,而且当时还夹杂了桑白皮野菜呢现在只是黑面馍馍,没有野菜,已经好多了。这才是居家过日子的主意。”
说到这,祝药柜转头瞧着桑母,冷笑道:“回头再瞧瞧你们,今天你们三人这一顿,至少吃掉了三斤米照你们这么吃,这五斗米最多够你们吃十天的我看吃完了你们怎么过指望叛军十天就被消灭,粮食就源源不断运进来?一百文钱就能买一斗米。做梦吧你”
桑母和桑老爹、桑娃子面面相觑,都是心中一寒,连着两天没吃饭,饿得实在抵不住,这才不顾一切猛吃,回头想想祝药柜的话,一点没错,这可是用所有的家产换来的吊命的粮食,吃光了,可就再没什么东西换粮食了。三丫头现在有了保障,绝对不会答应用婚姻换粮食给他们三个的。
桑老爹对桑母讪讪道:“要不,这袋米还是我来保管吧……”
桑母咆哮道:“放你母亲的屁我可告诉你们几个,谁敢动这袋米,谁就是动老娘的心肝——今下午开始,喝稀饭熬粥一人一两米,吃不饱就喝凉水”
桑老爹哭丧着脸答应了,眼睛盯着桌上的黑面馍馍,咕咚咽了一声口水,生怕再看下去要伸手去抢了,背着手回屋了。
桑母偷眼看了看白芷寒,见她面朝大门外,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悄悄对桑小妹道:“好女儿,娘还没吃饱呢,这两个馍馍你肯定吃不完的,分一个给我吧?”
桑小妹苦笑着拿起一个,递给了桑母。
桑娃子一见有门,也涎着脸对黄芹道:“媳妇,这两个馍馍你吃不完的,给我点吧,我还饿着呢半拉就成”
黄芹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伸手拿起一个热馍馍,掰成两半,把一半递给桑娃子。
桑娃子笑嘻嘻接过,两人拿着馍馍正要往嘴里送,便听见白芷寒冷冷的声音道:“等等——既然你们一顿吃不完两个,下午就只送两个半馍馍。”
第199章 守活寡
黄芹还是第一次听见白芷寒说话,虽然很冷,而且有些娘娘腔,但是听着说不出的好听,乐道:“白大哥,我们两能吃完四个的。”
“吃得完就自己吃,吃不完剩下多少,或者送人吃了多少,下一顿就照扣多少。这是我家少爷定的规矩”
桑娃子拿着那半个馍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桑母嘿嘿笑道:“乖女儿,别怕,小郎中舍不得你饿死,说是这样说,到时候一准会给你多送吃的来的。这个娘就吃了”说着便把馍馍往嘴里送。
白芷寒霍地转头过来,冷冷盯着桑母:“住手我警告你,我家少爷说了,你们三个,无论是谁,只要敢吃她们的一口饭菜,哪怕是喝一口汤,就立刻把她赶出茶肆再不许踏入茶肆一步不信就可以试试”白芷寒话语冰冷如刀。
桑母愣了,瞧了一眼手里的馍馍,她可不想流落街头,而且现在手里还有差不多五斗米,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讪讪把那馍馍放在碗里,对桑小妹道:“还是你吃吧,娘吃饱了。嘿嘿”
桑娃子见状,也忙把半个馍馍放回了黄芹的碗里。
桑小妹和黄芹早已经饿得眼都绿了,立刻风卷残云一般,将四个馍馍,一叠咸菜,一瓷罐子白菜汤,吃了个干干净净。摸摸肚子,还觉得没吃似的,这是过分饥饿的感觉,肚子其实已经吃饱了。
白芷寒起身收拾碗筷,黄芹忙道:“白大哥,让我来”帮着把碗筷都收拾了放进篮子里。白芷寒提着,也不理他们,转身扬长而去。
黄芹站在门口傻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远去,桑小妹吃饱了,也有了精神,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低声笑道:“哎悠着点,当心瞧得眼珠子掉下来”
黄芹扑哧一笑,打了她一下,也低声道:“你说他英俊不?”
“谁啊?”桑小妹明知故问。
“废话,当然是白大哥了?”
“喂你可是名花有主的人当心我哥吃醋把你撕了”
黄芹鄙夷地瞧了一眼大堂里畏畏缩缩的桑娃子:“他要是有这脾气,我也不会有这心思”
“啥心思?瞧你这**样难不成你还想瞒着我哥偷人?”桑小妹瞪了她一眼。
“你放心,偷人我是不会的,可架不住我心里喜欢嘛,哦,男人看见美女,哈喇子流一地,人家还说他风流倜傥,我们女人呢,看见英俊小伙,多看几眼便是**?——哎,你还没说呢,白大哥是不是很英俊啊?”
桑小妹想了想,道:“是挺帅气的,就是……,就是太冷酷了点,没个笑模样,眼睛跟刀子似的,能把人割了。”
“你懂什么,这叫冷酷这样的男人才最迷人了像你那左郎中那样的小白脸,绵绵叨叨的滥好人一个,才没劲呢。我就喜欢这样刚毅的男人唉你哥要是有他一成就好了。”
“我哥不好吗?对你百依百顺的。”
“呸”桑小妹轻啐了一口,“他是男人,有点男子气好不好?跟个娘们似的,他要有本事,就别让我守活寡……”
桑小妹大吃一惊:“你说什么?我哥……,让你守活寡……?”
“嘘……”黄芹示意她小声点,侧脸看了看左右,低声道:“这事可千万别跟公公婆婆说,要是别人知道了,你哥会羞死的”
桑小妹拉着她的手:“难怪你嫁给我哥这么久了,连个子息都没有,可怜的嫂子,真苦了你了”
黄芹勉强一笑:“这都是命”
“找郎中瞧了没?”
“没有……”黄芹又看了看大堂里萎缩着坐在角落的桑娃子,低低的声音道:“你哥不肯找。”
“到底怎么回事?”
黄芹咬咬牙,低声道:“是你问起来了我才说的,你可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包括公公婆婆和你哥”
“嗯,我不说就是。”
“你哥他……,他好象对男女之事没兴趣”
“啊?”桑小妹俏脸都红了,惊讶道。
“是洞房花烛夜,他碰都不碰我,自己背对着我睡得呼呼的,让我一个人孤单睡了一夜”
“我哥他……,害羞呗”
“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过了好几天了,他每晚都是这样。我想这样可不行,就厚着脸皮当他的面脱光了睡,他还是无动于衷,脱了衣服背对着我睡……”
听黄芹说这些闺房男女之事,桑小妹红晕满腮,连脖子都羞红了,可是事关桑家香火,爹娘又不知道,不能不听个清楚明白,所以忍住羞低着头听着。
黄芹续道:“又过了几天都是这样,我实在忍不住了,就主动撩拨他,大着胆子去摸他胯下,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桑小妹又羞又窘问。
“你哥那东西,只有蚕豆那么大我怎么弄都起不来……”
“别说了,羞死人了”桑小妹捂着脸,感到脸上飞烫,“你咋啥都知道”
“嘻嘻,我出嫁的时候,我娘告诉我的,教我怎么洞房,还拿了个男女合欢瓷娃娃给我瞧呢。我娘说姑娘出嫁,当娘的都要教的,将来你出嫁的时候就知道了。”
桑小妹这时已经顾不得害羞,问道:“我哥现在这样,那可怎么办?”
“我有什么办法?你哥又不让说。”
“要不,找小郎中看看?”
“算了,你哥说了,要是别人知道这件事,包括小郎中,他就没脸在呆下去了”
这下桑小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低声道:“嫂子,尽管我哥这样,你还是不能对不起他”
黄芹白了他一眼:“现在是你哥对不起我我总不能这样守活寡一辈子吧?”
“那……,你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哎呀烦,不说了”黄芹转身进了茶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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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寒回到药铺,恒昌药行送药材的马车也到了,这是左少阳去赊购过来的,整整十大车的药材。
这些药材除了常用药之外,大部分都是可以食用的药材,比如桑白皮、莙荙菜、枸杞、马齿苋、沙参、茼子、茅根、荭草等等。
这一次左少阳简直是厚着脸皮在赊购药材,反正有祝药柜的不限购的条子,他又是恒昌药行的小股东,朱掌柜没做任何限制,随便他买,反正以后从他分红里直接扣就行了。
恒昌药行不愧为整个合州最大的药材批发商,药材堆积如山,左少阳将其中凡是能当野菜的药材全部要走了。
所以尽管城里开始闹饥荒,由于饥荒还没有很严重,特别是合州城里的医者懂医却不怎么懂药,所以没人注意到药材铺里的一些药材是可以当充饥的。除了左少阳。
左少阳在医科大读书的时候,读了很多医学杂书,曾经看过一本叫做《救荒本草》的医书。
这是明朝初年朱元璋的第五个儿子朱橚组织人编写的。当时也是开国之初,长年战乱,百姓生活异常艰苦,多以草根树皮果腹,因为不知道哪些植物能吃,因为误食而死者比比皆是。朱橚心生怜悯,便在京城开封设了一个植物园,种植了从全国各地寻访采集而得的各种可以食用的植物,经过测试属实之后予以收录成书,一共收录了四百多钟可以作为饥荒年代充饥的野菜。书中有大量的插图,都是医者和皇家画工根据实物绘制插图,详细描述了这些食用野菜的生长环境和加工烹调方法。
左少阳当时只是出于好奇,看过之后知道原来很多常用药材可以食用,也知道很多身边的植物可以当作充饥的野菜,当然,他当时绝没想过有一天会用上这本书。
整整十大车满满的药材停到门口,左少阳又发愁了,这些药材放哪里?一家人琢磨了半天,才决定把一部分药材放进药材仓库和厨房,其余的还是放在左贵夫妻的卧室里。堆得高高的,只剩床前一点缝隙。饶是如此,还有许多装不下,只能放在大堂里,挤占了一部分大堂的空地,这才装下了。
左贵老爹不知道左少阳买回这么多药材做什么,懂医的人不一定懂药,左贵老爹也不知道,这些药材绝大部分都是可以充饥的。
左少阳没有解释,在饥荒环境下,这些充饥的药材或许会发挥他的作用。未雨绸缪总是好的,反正这些药材都很便宜,这十大车也只花掉了他半年的分红也就是三十贯钱。
左少阳在恒昌药行问了药材价格,果然比以前贵了两三倍,左少阳把祝药柜说的话跟他说了一遍,左贵叹了口气,道:“祝老爷子说的没错,咱们也得水涨船高,这药费诊金就按城里药铺中等价确定好了,遇到家境贫寒看不起病的,就酌情减免。这样灵活掌握一些的好。”
一番商议之后,把所有的药材零售价和诊病诊金,出诊费用,都提到了合州药铺的中等价位。前来就医的病患见了,也都说能理解,所以提价并没有影响多少药铺的生意,因为左少阳治疗烧伤、骨折和金创伤,效果很好。只要有效果,多花一点钱也不冤,更何况跟其他药铺相比,也只是中等水平,算不得高价。
傍晚,白芷寒给桑小妹和黄芹送吃的,桑母和桑娃子再不敢跟桑小妹和黄芹要吃的,自己喝了一肚子稀饭之后,早早上床躺下了,免得消耗太多半夜里饿。
第200章 四棵老山参
桑家几个很郁闷,贵芝堂的几个伤兵比他们更郁闷。这之前,樊黑脸的亲兵给伤兵送病号饭,都是一天早晚两顿,每顿一个黑面馍馍,虽然少了点,喝着水吃也还能弄个半饱。可是这一天,樊黑脸的亲兵只给伤兵们送了一次饭,每人只有一个黑面馍馍
伤兵们自然不干,问了原因,亲兵支支吾吾的,只说自己也没吃饱。
第二天天蒙蒙亮,左少阳一觉醒来,睁开眼看了看窗外天色还早,又舍不得丝绵被里暖暖的感觉,便翻了个身朝里,准备闭眼再眯一个回笼觉。
正要闭眼睡觉之时,他突然发现枕头边的小松鼠的窝的旁边,放着个什么东西,蓝色的,很是奇怪,睁开朦胧睡眼,定睛一看,是个小包裹,不禁咦了一声,自己没把什么小包裹放在这啊。
他一骨碌坐了起来,四下看看,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低头往下瞧,白芷寒拥着丝绵被,一头青丝披散在枕头上,凝脂般的脸蛋上红红的,闭着眼睡得正香。
他伸手过去拿过那包裹,解开打得活结一瞧,不禁啊了一声,包裹里竟然是四棵人参
左少阳这一声轻呼虽然很轻,下面的白芷寒还是惊醒了,睁眼瞧见左少阳坐在阁楼床上,忙一骨碌坐爬起来,揉揉眼:“少爷你醒了?”
左少阳回头看了她一眼,顿时一股热流直冲头顶,——只见她身穿一件素白对襟贴身软绸衣衫,秀发散乱,柳眉弯弯,杏眼蒙蒙,白里透红桃花般粉嫩的脸颊,微张的一点朱唇,双肩弧线优美的美人骨,特别她胸前那一抹粉腻,从上往下看,满园春色尽收眼底
左少阳感到脑袋都有些晕眩,生怕从小阁楼上掉下去,急忙闭眼转身,道:“嗯……,昨晚有人来过吗?”
“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再睡一会。”说罢,左少阳面朝里又躺下了。
“哦……”白芷寒睡眼朦胧揉揉眼瞧了瞧窗外天色,“我不睡了,差不多该起了。”说着话,开始穿衣服。
左少阳躺倒摸了摸小小包裹里的四棵极品老山参,一一拿起来观瞧,没错,就是倪大夫当时准备送给自己,后来被老爹左贵断然拒绝,又拿去赔偿给了隋掌柜的那五棵人参中的四棵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萧芸飞已经得手了,从隋掌柜家偷来了这四棵数百年的极品老山参
左少阳把四棵山参拿出来,看见还有一张纸条,折成了个方胜。取出展开,里面有一块玉佩。瞧那纸条,字体清秀挺拔,上写着:“老哥已远走他乡,但愿日后能有缘重逢。望弟珍重。另:若弟有何难处,可以持我这块玉佩去后巷清风寺找智空方丈求援。他会鼎力相助。”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左少阳看罢,想起萧芸飞帮了自己不少忙,现在离开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不禁心中有些怅然。
拿起那块玉佩观瞧,只见这玉佩很是小巧,就是白白净净一块玉,什么图案字迹都没有刻。而且玉质一般,看样子不值什么钱。只是在玉的中部,有一道横贯整个玉的淡淡的红丝。
左少阳心想,萧芸飞让自己有什么难处去找清风寺的这个什么智空方丈帮忙,萧芸飞劫富济菩萨,跟这些出家人关系肯定不错,这清风寺应当得过他的不少好处,所以萧芸飞才让自己要找他的时候,在清风寺前草地上插树枝。可是这清风寺怎么还是破破烂烂的,也不好好翻修翻修?
管他的,越是这种人就越神秘,既然萧芸飞如此看重这老和尚,应该有两下子,说不定是个隐居市井的武功高手也未可知。留着这个关系倒也有用。那这玉佩得好生保管。
左少阳将玉佩揣进怀里。瞧着那四棵老山参想着该放在哪里。
这老山参自然不能让老爹左贵知道,否则很难说清楚。他取了一棵老山参用来配药,将剩下三棵老山参仍旧用蓝布包,把枕头撕开一边,塞了进去,见下面白芷寒已经穿好衣服,在收拾铺盖了,便道:“芷儿,我枕头烂了,帮我缝一下。现在缝,我还要接着睡觉用的。”
白芷寒答应了,爬上楼梯接过枕头,拿下去取过针线筐,飞针走线,片刻便将破损处缝好了。仍旧爬上楼梯,递给左少阳。
左少阳把枕头放好躺下,头枕三棵价值不菲的数百年极品老山参,这种感觉真爽。
还想眯一会,心中有事,哪里还睡得着,左少阳到底起了床,下楼之后,把萧芸飞的那张字条塞进了炉灶里烧了。
白芷寒已经给他准备好洗漱热水,洗漱完毕,母亲和苗母、苗佩兰她们都起床了,各自忙着,老爹左贵还没起床,这正好,左少阳将那棵老山参分成两半,一半藏在床板底下,一半偷偷研成了粉末,配制人参四逆丸,用于将来可能的战场救治伤员急救。
人参四逆丸是来源于人参四逆汤。汤剂本来是最适合急救的,可是在战场环境下显然不现实,所以左少阳用人参加上附片、干姜、炙甘草,也磨成粉,按比例配成*人参四逆丸。
人参四逆丸对于气血暴脱的失血性休克和创伤性休克都有显著疗效,他将这种些药丸装在一小瓷瓶里,用于不时之需的急救。
不过一棵人参他只用了一半,因为是极品,每颗药用一点就足够了,所以用这一半人参,便已经制作了几瓷瓶的人参四逆丸了。
忙完之后,左少阳又带着白芷寒去了清香茶肆。
茶肆已经恢复营业,桑小妹和黄芹两人照料生意,桑母、桑老爹和桑娃子缩在屋里睡大觉,头一晚桑母拿出三两米熬了一锅稀饭,算下来,他们三个每人只吃了一两稀饭,肚子咕咕叫,只能躺在床上睡觉,这样少活动,可以顶久一些。
桑小妹和黄芹虽然吃的是黑面馍馍,但却是可以吃饱的,连着两天风平浪静,叛军没有动作,官兵也没有动作,所以一些家中有些存粮又有些闲钱无事可干的茶客,又重新回到了茶肆。左少阳新接手茶肆的第一天生意还不错。
药铺也不错,除了留下来的伤兵病患继续治疗收取的医药费之外,又有十来个病患前来求医,大多是先前处理的伤口发言化脓了,听说这边处理得好,过来让左少阳重新处理的。另有几个来看外感病的。
中午,白芷寒把一双牛皮半靿内衬羊羔皮毛的软靴,和一双羊皮尖头绣花软靴捧着给了左贵和梁氏。
两人又惊又喜,梁氏把那做工精细的绣花软靴翻来覆去看着,爱不释手,喜滋滋道:“芷儿,这是你做的?手可真巧,这才一天一夜,就做了两双这么好看的靴子出来了。”
左贵拿着那鞋子乐呵呵笑着频频点头,坐在交椅上,脱下自己原来的平底布鞋,穿上这双半靿软靴,里面是内衬羊羔皮毛的,十分暖和,站起来回走了走,大小正合脚,嘿嘿笑道:“芷儿这手艺真不错,比夫人你可要强多了”
梁氏笑道:“那是那是。”
白芷寒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太太试试看,不合脚我马上改。”
“哎”梁氏答应了,坐下脱了鞋子,换了自己这双绣花软靴,里面也是内衬羊羔皮毛的,也非常的暖和,穿上走了走,也正合脚。
苗母也瘸着腿过来瞧,嘴里更是赞不绝口。苗佩兰心里也很是羡慕白芷寒的手艺。
白芷寒道:“时间短,急着用,所以没工夫细琢磨,花边图样都还不很中意,赶明儿我慢慢做两双好的给老爷太太。”
梁氏乐得合不拢嘴:“这就很好了,再要好,我可就舍不得穿了喀喀喀,我们家忠儿真有福气,得了你这么个可心的人儿服侍,这一辈子就有福了——是吧老爷?”
左贵捋着胡须乐呵呵点头,瞧了一眼左少阳:“对了,你没给忠儿做吗?”
“我下午便给少爷做。”
左贵点头道:“嗯,你是少爷的人,凡事要先想着少爷才对,应该先给他做,完了抽空再给我们做。”
白芷寒瞧了左少阳一眼,轻声对左贵道:“少爷说了,先给老爷和太太做,要不然,做了他也不穿。”
听见儿子如此孝顺,左贵心里很开心,却故意板着脸道:“这不行,以后你尽心照顾忠儿就行了,我这里有夫人照料,不用你操心的,要不然,一家人那么多,你忙不过来,只要把你们少爷照顾好,比什么都强。”
白芷寒屈身福了一礼:“是。老爷”
梁氏已经做好了中午饭,一家人正准备吃,听听见门口响起樊黑脸的笑声:“左郎中小郎中,我来了”
一家人抬头望去,只见樊黑脸带着几个亲兵,提着篮子进来:“我来给受伤的兄弟们送饭,呵呵,等一会我们要开拔前线,出征双槐县了”
以前都是樊黑脸手下兵士来给伤兵们送饭,樊黑脸自己亲自前来送饭,这还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