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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大唐小郎中 第441章 药圃

    

    

    乍见这么多钱,二女都惊呆了,乔巧儿问:“相公,这些钱是谁的啊?”

    “咱们家的!”左少阳笑道,“上回在合州我帮了倪大夫家,他送给我一棵人参。我生怕老爷不准我要,所以偷偷藏着的,刚才拿去卖了。一你们可别跟老爷说!”

    三女一听舁笑着点点头,对她们来说,这当真是天降横财。

    左少阳又去找了这个里坊的里正,商议跟后面住家购买房地的问题。左少阳是今科医举探huā郎,当时里正也曾来庆贺过,这也是这里坊的荣耀,而且左少阳成亲的时候也邀请他参加了婚庆的,所以已经比较熟了,加之左少阳现在已经当了东南医馆的医正,从九品的官,这里正自然是要巴结的了。所以这里正一听左少阳说要买后面的房子,拆毁修建成药材地,立即拍胸脯说这件事包在他身上,带左少阳去商议。那里正也是个急性半,带着左少阳来到他左家宅院后,跟挨着的十来家一家家商议。左少阳的住宅已经靠近曲江了,距离曲江河边还有十多家,正好,将这十多家买下来,便可以连通曲江了,推窗便能看见清幽幽的江水。所以,左少阳决定把这一片十多家都买下来。

    他们住的里坊整体上是平民区,房价在长安城里算中下等,由于大唐建国初期,房地产价格都不高,而且房屋出售的也比较多,只要给个稍高的价钱,这些人都愿意卖掉再买一间差不多的房子,而且还能小赚一笔钱,所以卖都愿意卖,只是要价稍高。

    里正软硬兼施帮着左少阳杀价,一直忙活到入夜起更了,这才把后宅十多户人家宅院出售价说定,当下来到左家签了文契”里正作中为证,房契价款当场两清。商定十天之内全部搬迁腾房完毕。

    由于各家宅院大小和房屋结构都不一样。要价自然也不尽相同,差不多也就是十二贯左右。

    这十多家买下来,huā掉了一百六十多贯。

    左少阳很是高兴,给了里正一贯钱当谢礼。那里乐得都合不拢嘴了,又拍胸脯主动请缨”这几天帮忙找散工和泥瓦匠来帮左少阳拆房子建围墙,将整块地圈起来,并平整场地。反正这些房子差不多都是砖木结构,修建围墙的砖便是现成的,只需要给劳力钱就行了。具体价钱左少阳到时候自己跟工程队的人谈。左少阳便答应了,委托他帮忙找拆房的散工和建围墙的泥瓦匠。左少阳送走里正之后,天色已晚。但是乔巧儿她们三女却〖兴〗奋地想去看看新买的房地。于是锁了门,一家四口出来,把后面十多家宅院都看了一遍。

    古代因为人口少,所以家家户户都是单家独院的”面积也比较大,这十多家买下来,还是很大的一片的。一直连同到了曲江边。

    特别让苗佩兰高兴的,是这一片有两眼水井,正好可以提水浇地,而且还有若干棵槐、柏、桃、柳等树木。三女都说着要把这些树留下来”夏天了可以乘凉。又说有一两家的宅院挺不错的可以留下来不要拆。左少阳都微笑着答应了。说由她们三人自己规划如何修建这药材园圃。三女更是高兴,立即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这一晚,乔巧儿在左少阳枕边不停地说着修建药材园圃的事情,直到左少阳把她按在身下吻住她的嘴,这才不说了。

    说是十天搬迁完毕”其实这些人家也着急,又是些平民,家里没什么贵重家具物件,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只用了五六天,所有的人家都搬走了。

    里正也帮左少阳找好了十几个拆房的散工和建围墙的泥瓦匠。跟这些人的包工头商议之后”整个拆房修墙工程全部算下来,包干共十五贯钱。

    商定之后,当下开始动工,根据这些天乔巧儿她们三女商议的方案,留下了靠近河边的一栋青砖二层宅院不拆”用来观河景。院子里若干树木不动,水井不动,其余的全部拆除,将拆下的青砖用来砌围墙,剩下的木料和砖瓦,都整齐地堆放在一旁将来备用。

    里正得了左少阳一贯钱的好处,十分感激,自告奋勇当左少阳的监工,现场指挥拆房修墙和材料的管理。这给左少阳省了很多心。

    工程施工过程中,鲍掌柜帮左少阳把那棵极品老山参卖掉了,价钱是两百七十五贯。又给左少阳补了七十五贯钱。

    这样左少阳当即决定再买一些地,进一步扩大范围于是又请那里正帮忙,将四周的几家平房小宅院买了下来。左少阳很想将园子里两眼水井挖开,四周挖掘成一个池塘,通过地下排水沟流出园子外。这样,水从水井里涌出,池塘的水便是活水,很清亮,能养鱼种荷huā。还能提水浇灌药圃。挖一个人工池塘在古代没有重型机械情况下,这工程量还是很大的,要耗费大量的人力,所以要huā的钱只怕不在少数,跟包工头一商量,果然,挖半个足球场那么大两米深的人工池塘,都至少要两百贯。左少阳现在可没这份财力,只能先用多出来的钱多买些宅院,先把地方占了,以后有了钱再说。

    经过与包工头讨价还价商议之后,又补签了一牟补充施工协议,包括新买的宅院拆除和扩建围墙,所有投资算下来,总共huā了两百四十多贯,还剩差不多三十贯,留着将来建设药材园圃用。

    要拆除二十来栋房舍,还要平整场地,清除垃圾,然后修建围墙,这工程量还是比较大的,huā了一个来月,房屋都还没有拆完,更不要说围墙了。这一个多月里,左少阳则忙着医馆治病的事情。

    他自己治疗的,以及医馆其他医工移交给他治疗的需要用大剂量附片治疗的病患,还有几个中风久治不愈的病患,经过左少阳随证治疗,都有了明显好转,牛把式已经能下地扶着墙慢慢行走了,说话也更是清洗,刘医正的那个少阴证虚损伐木工病患,脑鸣消失,心悸好转,面部和下肢浮肿也显著消退,口中也不再冒凉气,神疲、肢冷等症状也有了好转,但是,由于沉寒痼冷很深,还需要继续服药治疗。

    这一个多月来,左少阳替左邻右舍那些类似牛把式这种家境贫寒病患治好了中风的病症,对一些特困户还减免了不少药费,这些费用左少阳要贴的,廖医监拍马屁不让,而是从医馆支出,反正有些大户是多给诊金的,两下冲抵也不亏损,这使得他赢得了不少赞誉,所以来找左少阳看病的病患已经多起来了。左少阳看病用药的一部分是他自己的药,这部分他自己收钱,当然基本上都是按成本价给的,他不想赚这些穷哈哈的钱,要赚就赚那些富贵人家的钱。这些天他也到富贵人家出诊,开药自然都不打折,而且都开一些贵重药材,这些富贵人家也有个毛病,你开的方子便宜了,他觉得这方子不好,你开贵的药,他反而觉得你医术高明,乐意给钱买贵药,即使很多贵药对治病用处并不大,其实压根就没必要加在方子里用的,加了他们往往更高兴。

    这样下来,左少阳给穷哈哈看病虽然赚的诊金很少,但是,一个月下来,他看病给医馆赚回的药费却比其他大夫要多一大截,原因便在他给那些富贵人家看病抓住了这个心理。

    同时,有的富贵人家也很大方,左少阳看病用方准确,疗效显著,高兴之下,在诊金之外额外还给些银钱,这一项收入按照医馆规矩是归大夫本人的,就这一项,左少阳这个月下来,净赚了六七贯钱,比他自己的月傣还高几倍。

    这一天,左少阳正在医馆诊病,突然远远地听到铜锣开道的声音,街上行人顿时乱了,东躲西藏的,在古代,冲撞了官家出行走要打屁股甚至蹲大狱的。

    又过得片刻,铜锣声越来越近了,接着,便听到门口乱糟糟的脚步声,冲进来数名衙门皂隶,腰跨单刀,嚷着:“吏部侍郎彭大人到!闲杂人等立即回避!”

    一众病患慌不迭四处找躲藏之地,可是门口封了不让出去,大堂里又没地方躲,左少阳忙让他们躲到后院去。病患们这才跟受了惊的羊群似的慌慌张张涌出到了医馆的后院。大堂里顿时空了许多。

    廖匡监带着左少阳他们三个医正急忙来到门口迎接,其余的医工、针工、药工紧随其后,其余的药童和店伙计四角垂首站立。

    这吏部侍郎彭炳左少阳自然认识,一个多月前左少阳去吏部领委任状的时候曾经见过,当时彭炳的哮喘非常厉害,差点背过气去,左少阳曾用金针帮他止咳。帮他诊病之后也下了药方,只是因为方剂中附片用量超出唐朝医者使用的正常标准,彭炳不敢用,就此作罢。嗯不到现在跑来了。难不成是来找自己看病的吗

    左少阳心想,若只是看病,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吏部侍郎这样一级官员,直接派人把自己请到府上看病不就行了嘛,何必亲自到医馆来求医。看样子,必有别的缘由。

    片刻,便看见一辆大车过来了,到了门口停住,有跟班上前掀开轿帘,吏部侍郎彭炳撩衣袍下了轿子,一路咳喘着迈步慢慢走上台阶。

    廖医监满脸是笑哈着腰拱手道:“卑职参见彭大人!”

    彭炳连正眼都没瞧他,把目光落在了左少阳身上,见到他,立即喜上眉梢,不停哮喘咳嗽着,脸上满是笑意,乐呵呵道:“左大人!幸亏你在,呼哧呼哧……,我还担心你出诊去了呢!咳咳咳……,”

    这下子,满屋子人都大吃了一惊,礼部侍郎那可是正四品的高官(相当于现在的******),这样的高官亲自来到东南医馆,却不理医馆负责人廖医监,而是直接跟下面的一个助手医正打招呼,而且说话口气很是亲热,不自称本官,而是直接自称“我”,显得十分的熟络,场中众人心中都各自开始嘀咕起来,猜测着左少阳跟这位吏部侍郎的关系。

    左少阳也吃了一惊,忙拱手道:“卑职……”

    “少阳贤弟,你跟老哥我……,还这么客套?咳咳咳……,嘿嘿,我今日……,不是官,是病患,是特意来……,找你瞧病来的!咳咳咳……”

    上一次跟彭炳见面,虽然彭炳也比较随和亲切,但却还没有现在这么熟络,甚至称兄道弟的,左少阳都搞不懂怎么会这样,听他喉咙哮喘之声更盛,说话长了居都说不完整,得停下来喘两口再接着说,比一个月前见到他似乎病情更重了,忙躬身道:“大人要看病,派人来叫卑职就行了,何必……”

    “贤弟!咱们两兄弟就不要说那些客套话了,赶紧给愚兄我看病吧!呼哧呼哧……”

    左少阳笑了笑,侧身把他往自己诊室里让:“请在诊室瞧病吧!”

    彭炳点点头,伸手抓住左少阳的胳膊,两人并肩走进了诊室。

    进到诊室里,左少阳把他往自己椅子上让,彭炳却没坐,放开左少阳的手,撩衣袍坐在了病患的圆凳子上,不停哮喘着:“贤弟请坐!呼哧呼哧……”扭头看见跟进来的廖医监和马屁精等人,脸上笑容顿时没了,冷声道:“你们进了做什么?呼哧呼哧……本官找左大人看病,跟你们没关系,出去!咳咳咳……,”说着,剧烈咳嗽起来。

    廖医监和马屁精都是老脸微红,忙诺诺着退了出来。把门帘放下了。

    彭炳鼻孔里哼了一声,又才扭头回来,扭过脸来的时候,脸上又满是笑容了,道:“贤弟,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亲自跑来找你看病吗?”

    左少阳摇摇头。

    “贤弟,你上次给我开了方子,说实话当时我是不敢用的,毕竟,附片是有大毒的,呼哧呼哧……,万一用了,呜呼哀哉了可就完了。前些日子,我偶尔问起太医署的太医令何泽,你在医馆的情况。”

    说到这,彭炳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毕竟贤弟是杜大人亲自推荐的,愚兄自然要关心的了。想不到何泽拿了几篇文章给我看,咳咳咳……,都是关于你的,这两个月下来,太医署已经,呼哧呼哧……,转发了关于你医术的三篇文章了,我这才知道,贤弟在医馆当真是混得是风生水起。咳咳咳……,我很是高兴,便去跟杜大人禀报,杜大人很是欢喜,说你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让我转告一声,让你好好干,咳咳咳……,争取闯出个名堂来。呵呵。呼哧呼哧……,”

    左少阳忙拱手道:“多谢彭大人关心,多谢杜大人提携!”

    彭炳故意把脸一板,吹胡子瞪眼睛哮喘咳嗽道:“让你不要大人大人的,呼哧呼哧……,你怎么不听,你是看不起老哥,不愿意跟老哥称兄道弟的吗?咳咳咳……,”

    左少阳忙拱手道:“不敢!”

    “就叫我一声老哥!”

    “呃,老哥!”

    “对了!我虽比你大二三十岁,咳咳咳……,可咱们也算得上是忘年交。”彭炳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要跟你称兄道弟的?咳咳咳……,又可知为何我也亲自到医馆来找你看病,而不是把你请家里去?呼哧呼哧……,”

    左少阳眼珠一转,低声道:“莫非是杜大人的主意?”

    “对喽!难怪杜大人夸你目光敏锐,果然一看就准。杜大人虽然没有让我跟你称兄道弟,呼哧呼哧……,但说了让我想法子帮你提高知名度,好让更多的人来找你看病。我思前想后,要快速提高你的知名度办法很多,最简单的,便是我亲自来找你看病,我看了关于你医术的文章之后,对你也很佩服,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的医术,呼哧呼哧……,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我这眼睛看人还是很准的,所以,走到前头,趁你现在还没有飞黄腾达,赶紧先跟你拜把子结成兄弟,将来大树底下好乘凉啊,怎么样?是否愿意跟老哥结拜兄弟啊?咳咳咳……,”

    彭炳剧烈地咳嗽起来,面红耳赤的。

    “大哥言重了!”左少阳等他稍停之后,才笑道:“大哥如此看得起,小弟怎么不愿意呢?”

    左少阳对彭炳的印象还不错,他是这么高的大官,但是从第一面开始,人家对自己就是和颜悦色的,现在又称兄道弟,虽然他明显有他的用意,但每个人做事总是有自己的目的的,也有自己的私心,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也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

    虽然他知道彭炳跟自己称兄道弟,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杜淹对自己的重视,把自己当杜淹的心腹,所以才着意巴结。而不是真的欣赏自己,不过,人家六十来岁的老头,又是高官,愿意折节跟自己结拜兄弟,又不是害自己,有何不可,当下便直言相称大哥了。

    彭炳大喜,拍了拍左少阳的肩膀,不停咳嗽着:“好兄弟!咳咳咳……,以后咱们兄弟同甘共苦,携手并进……。咳咳咳……”

    刚说到这,彭炳喉咙里跟拉风箱似的,越喘越厉害,时不时咳嗽两声,到后来,连脸都憋得通红。

    左少阳急忙取出金针,帮他用金针刺穴止咳。说道:“彭大人,你这病再不及时治疗,一旦哮喘咳嗽引起窒息,会有危险的!”

    好半天,彭炳这才缓过气来,苦笑道:“哎呀,贤弟,你不知道,咳咳咳……,这些日子,我都快死了,这哮喘简直要了我的命。你得帮帮我才行,咳咳咳……,要不然,我这官可就当不成了……,呼哧呼哧……”

    左少阳奇道:“大哥这话是从何说起?”

    彭炳喘着,摇头哮喘咳嗽着悲声道:“实话跟你说吧,咳咳咳……,大哥我跟你结拜兄弟的目的,一来是杜大人的要求,让你出名,以大哥我的身份地位,这次来登门求医,咳咳咳……,一定会增长你的名气的,这第二个目的,便是私心了。唉!我这病已经很多年了,呼哧呼哧……,总也治不好,后来有幸来了位名医,帮我开了方子,但是效果还是差强人意,上次在吏部衙门,你曾说过我方子的,附片剂量不够,所以不能治好,其实,那位名医也说过这话,说我身体太弱,耐不住正常剂量的附片,所以附片份量不够,病便治不好。你说的话,呼哧呼哧……,竟然跟这位老名医说的一样!我当时就对你有几分佩服了。咳咳咳……,”

    左少阳奇道:“给大哥治病的这位老名医是谁啊?”

    “孙思邈!咳咳咳……”

    “药王?”左少阳惊喜交加,“药王孙思邈给你看过病?”

    “是啊,——孙思邈叫药王?谁这么称呼他的?不过也对,咳咳咳……,这老小子用药当真很准的,用了很多很新奇的药,叫他药王也不错。咳咳咳……,”

    左少阳兴奋地问道:“我真想拜见一下这位老神医,就不知道方不方便,上次我去他家了,可惜他不在,到外面修炼巡医去了。”

    “哪有什么不方便的,等他回来了,我请他家里来吃饭,你作陪就是。呼哧呼哧……,估计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一回来我就叫你。咳咳咳……”

    “好!多谢大哥!”左少阳最想见到的便是这位医学史上的传奇人物,历史上有名的老寿星,现在终于有望见到,很是兴奋。突又想起刚才两人说的事情,忙回到先前的话题道:“大哥,你说官当不成,究竟怎么回事?”

    “我的病啊!”彭炳叹道,“我的病久治不愈,很是苦恼,这几天偶然得知,咳咳咳……,你用新法炮制的附片能超剂量使用,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我这才心动了,原先说实话我不太相信你的医术,毕竟不了解,呼哧呼哧……,现在太医署都三次转发你的医案,太医令何泽也对你的医术交口称赞,咳咳咳……所以,我才决定来找你,让你帮我治治病,你要是也没办法,我这官,只怕就当到头了,咳咳咳……!”

    左少阳道:“怎么会呢?你这个哮喘虽然很严重,如果现在就进行有效治疗,不会危及生命的。”

    “不是这个!”彭炳黯然道,“是告病隐退!——我的病久治无效,连孙思邈老神医都没办法,这件事早已经传出去了,本来,皇上是让我好生治病的,呼哧呼哧……,可是,前几天,皇上把我叫去了,问我身体情况,末了,说了一句,如果我这病还治不好,还是告病隐退的好。呼哧呼哧……,唉!我今年已经六十六了,若真是久病不治,便只能退隐了。可我,当真不甘心啊!咳咳咳……”

    左少阳这才明白,彭炳之所以这么大阵仗,鸣锣开道来到东南医馆找自己看病,除了杜淹让他想办法提高自己名气之外,还因为他自己的病,他想通了,相信自己的医术药材,决定让自己给他医治了。

    唐朝的退休年龄虽然是六十五岁,但是,如果身体强壮还能胜任工作,也可以不用退休,上不封顶,一直可以干到身体的确干不动为止。散骑常侍许胤宗老神医将近百岁了,还天天上朝,没有隐退。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唐朝的官员可以说是终身制。

    像彭炳这样身居高位的大官,最怕的就是隐退,只要允许,那是死皮赖脸都要呆在官位上的。所以,当皇帝找他谈话,要他告病隐退,他才真的着急了,虽然心里对左少阳的新药还是不怎么相信,但是,逼到这份上,只能是拼死一搏了,所以跑来找左少阳想办法。

    左少阳给彭炳摸脉望舌之后,沉吟道:“你这病越发重了,要扶先天之元阳,镇纳浊阴之气,这需要时间比较久才能见效,只怕治疗起来更要费些时日了。”

    彭炳紧张地问道:“大概需要多久才能治好?咳咳咳……”

    “少则三五月,多则一年半载。”

    “这么久啊?”彭炳脸色焦黄,一着急,就更咳个不停:“贤弟,我可等不了这么久!咳咳咳……,皇上只怕近日见我病情再没有……好转,便会下旨让我告病隐退的!咳咳咳……,孙老神医也没办法救我!呼哧呼哧……,贤弟,有没有办法……让我这病几天之内就好?咳咳咳……,”

    左少阳两手一摊:“你这病拖得时间太长,我又不是神仙!”

    “就算马上治不好,呼哧呼哧……,让我看着能过得去也行啊。求你了贤弟,想想办法,呼哧呼哧……,为兄的官途命运可就在你身上了!咳咳咳……”彭炳苦着脸不停咳嗽哮喘着低低的声音道。

    “要是只求表面好看过得去,倒也有一种药可以用,不过这药……”

    彭炳一听,顿时好象溺水之人捞到了一根稻草:“兄弟你说什么药?不管多贵,我也花钱买!”

    “这不是钱的问题,”左少阳道,“这种药,呃,名叫华山参,是,这个,祖传秘方,只有我才知道,药铺里没有的,得上山采挖去!”

    华山参是近现代才开始使用的一种止咳平喘药,特别是对长年久咳,能在短期之内便可见效,是一种速效止咳喘的药,特别是对哮喘症效果十分明显。只是,唐初没有作为药材使用,所以药铺买不到。

    彭炳起身长揖一礼,咳嗽着道:“贤弟,那就只有辛苦你了,你放心,你帮了愚兄,咳咳咳……愚兄绝对不会亏待你,你要什么,只要愚兄有的,愚兄能帮上忙的,尽管说!咳咳咳……”

    左少阳本来想说什么都不要,可话到嘴边又打住了,凭什么,虽然他跟自己称兄道弟,只怕心里并不把自己当真心兄弟,只是因为自己跟杜淹的关系,他需要拉拢自己,将来有个内应,好揣摩上司杜淹的心思,当然,眼目前的目的,便是让自己帮他治病,好保住官位。这人身为吏部侍郎,手握实权,只是自己不想当官,特别是不想当大官,所以这求他提拔的话就不想说,不过,到可以让他帮忙扩大自己的药圃,他官做到这位置上,只怕贪污受贿的钱财少不了,十年清知府,都还有十万雪花银呢,不必跟他客气。

    想到这,便道:“大哥言重了,跟大哥治病,还说什么钱财。呵呵,小弟祖传秘方有不少药是普通药铺买不到的,遇到需要用这些药的病患,只能现上山采挖,很麻烦,而且,遇到时令不合的,山上还采挖不到,耽误了治病。唉,前些日子,我花光了父母多年的积蓄,卖了家里值钱的东西攒了些钱,把我宅院后面的一些房舍买了下来,平整了准备种药材,这样方便管理也方便使用,只可惜,唉,钱不多,只买到了巴掌大的一块地方。种不了什么的。”

    彭炳喘着咳着道:“贤弟怎么不早说,种药材这是造福百姓的好事嘛,这样,咳咳咳……你也没时间管这些闲事,这事交给我了,呼哧呼哧……,我找人帮你办,咱们现在就去你家,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做哥哥的还没去过你家,咳咳咳……太不成话了。去了之后,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好了。咳咳咳……”

    左少阳心想,这彭炳如此大方,自然是因为在他眼里自己是杜淹的心腹,所以帮自己买地修药圃,这一方面是治病保官帽,另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讨好自己了,等于是花钱买关系。

    现在他帮自己扩大药圃,倒是一件好事,如果药圃够大,那适合在这里栽种的新药材都可以栽种,这样就有两块药材基地,一块在南方的合州,一块在北方的长安,这样,基本上绝大部分新药都可以栽种了。当然,还可以挖一个人工湖,这也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

    左少阳拱手道:“多谢大哥仗义援手,小弟一定把药圃弄好,多种药材,为民造福。”

    “是啊,呼哧呼哧……,以后这种为民造福的事情,就告诉老哥,咱们兄弟以后就不要客气了,呼哧呼哧……,嘿嘿,——这个华山参的事情,咳咳咳…………”彭炳最关心的是这件事。

    “我立即启程到华山采挖这药材,回来之后便到大哥府上给大哥治病!”

    “太好了,我派几个人跟着你去吧,华山地形十分险恶,还时有猛兽出没,咳咳咳……别遇到危险。咳咳咳……”

    左少阳摇头道:“不用了,我经常上山采挖药材,没那么危险的,猛兽也是很难遇到的,再说了,其实猛兽更怕人,知道如何对付就没有危险。”

    彭炳猜想左少阳可能是为了药方保密,所以不愿意旁人跟着,便道:“贤弟,咳咳咳……此去华山还有差不多半天的路程,得骑马去,愚兄还是派人送你去,呼哧呼哧……,到了华山脚下,你自管上山挖药,我让他们在山下等你回来,然后护送你回来,如此可好?咳咳咳……”

    左少阳道:“好,那就多谢大哥了!”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先到你府上去看看。我现在叫人去把工部的工匠叫过来,他们有经验,咳咳咳……,你到时候把药圃的要求告诉他们,我让他们来修,剩下的你不用管,都交给哥哥我来办!”

    说罢,两人出了诊室。

    廖医监等人远远地站在门口处垂手而立,也不敢乱说乱动,见到彭炳和左少阳出来,急忙迎了上来,满脸堆笑。

    彭炳见到他们,官威立即摆了出来,喉咙里嗬嗬哮喘着,斜着眼道:“左大人是本官的兄弟,呼哧呼哧……,本官身体有些不适,他要出去帮本官挖药回来治病,这些天就不来了。咳咳咳……”

    “是!是!”廖医监脸上笑容更是灿烂了,腰拱得跟个虾米似的,低了半个身连声答应。

    马屁精一听,左少阳竟然是吏部侍郎的兄弟,再加上永嘉公主在后面撑腰,这来头简直跟天上的太阳一样让人不敢仰视了,也跟着笑成了个烂茄子,不停对左少阳点头哈腰的。

    彭炳不停哮喘着,对廖医监道:“你还不错,咳咳咳……懂得赏识我兄弟的高明医术,这样很好,以后,要多多上报这样的文章,呼哧呼哧……。让更多的病患知道我兄弟这高明的医术,治病救人,造福百姓!咳咳咳……”

    “是是!”廖医监听彭炳高度赞誉了自己上报左少阳医术的文章,很是得意,忙不迭答应道。

    伙计牵来左少阳的官马,彭炳却让皂隶牵着马跟着,拉着左少阳的手,让他跟自己同车而行,吏部侍郎的这份亲热更让廖医监等众人目瞪口呆,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不过转念一想又能理解,这吏部侍郎彭大人只怕已经知道左少阳是永嘉公主的人,自然是可以巴结的了。

    一众人等恭送到了门外,直到马车车队绝尘远去,这才叽里咕噜议论起来。眼中嘴里满是赞叹和羡慕,当然,心里的嫉妒是不能表露出来的。

    左少阳带着彭炳一队人马来到自家门外,敲开门,苗佩兰来开的门,见左少阳跟一个身穿官袍的老头站在门口,有些慌乱,也不知说什么,局促地红着脸低头让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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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炳道:“是遇到一个郎中,能治卑职这病,咳咳咳……,先前用药倒也有些效果,所以卑职决心让他医治,如今已经上山采药去了,傍晚才能回来,估计数日内便有效果,这也只是希望的,也还不知道能否真的有效,咳咳咳……,眼下到了最后关头,卑职,卑职不甘心就此退隐,卑职还想报效皇恩呐!咳咳咳……,所以想再延缓三日,若能治愈则最好不过,若不能,卑职也就死心了。咳咳咳……”

    彭炳艰难地喘咳着说完这番话,心中悲切,加上剧烈咳喘的的引动,竟然眼圈都红了。

    罗公公忙宽慰了几句,道:“大人既然有此奇遇,得遇神医,那应该是没错的了,好,咱家就回宫禀报皇上,说你正在医治,三日内必有奇效,若三日无效,甘愿自行告病隐退,皇上体惜臣子,大人又是皇上的重臣,若非身体有恙,正是皇上倚重的栋梁,那是万万舍不得让大人退隐的。”

    彭炳忙躬身致谢,那罗公公又宽慰了几句,便捧着那尊金佛,带着大内侍卫告辞回去了。

    彭炳回到椅子上,只是咳喘,彭夫人心急如焚,不停到门口张望,眼巴巴等着左少阳回来。现在,只能盼着左少阳这根救命稻草了。

    过了中午,罗公公让人传出话来,说皇上已经答应再给他三天时间,若是病情有了明显起色,可以暂缓病退之事,留足时间让他好生治病。

    彭炳一家大喜,现在,只盼着左少阳的妙手回春了。

    可是,一直等到日落西山城门马上就要关了,还没见左少阳的影子,彭炳心急如焚,立即派人去左家探问。

    乔巧儿她们也正着急,因为左少阳走的时候就说了,这天天黑之前肯定赶回来,可是现在都没见人影,也都焦急起来。

    彭炳宽慰她们几句之后,又赶回家里,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似的,担心左少阳连夜回来,城门关了进不来,便又亲笔写了一封信给城门官,并派了亲信拿着去城门等着。同时把这个消息派人去左家告诉了乔巧儿他们,让她们也好放心。

    可是,派到城门口的人干等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城门大开,城外的人络绎不绝进城了,却还是没见到左少阳的踪影。

    彭炳都要急疯了,又驱车赶往左家探问。

    乔巧儿她们一夜未睡,坐在屋里等着左少阳回来,眼睛都熬红了,也以为是被关在城门外了听彭炳说了一夜没有等到左少阳,乔巧儿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嚷着要去华山找左少阳,白芷寒和苗佩兰也急得脸色煞白,也说要去寻找,彭炳忙劝她们,说自己派有人跟着左少阳去华山的,应该不会出事,现在自己立即派人去华山打探消息,等消息回来再说。

    白芷寒也说这时候不要慌,先等等彭炳他们打探消息,乔巧儿和苗佩兰这才答应再等等消息。

    彭炳立即派出人马赶往华山。

    这队人马来到华山脚下,问了客栈掌柜,得知陪同左少阳来的那些人也没有等到左少阳回来,已经上山寻找去了。这些人赶紧分成两拨,一拨赶回京城禀报,一拨上山寻找。

    彭炳得到回报,说左少阳在华山失踪,没有下山,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着急之下,哮喘咳嗽猛烈加剧,呼吸不上来,两眼翻白。彭夫人赶紧请来太医急救,这才稍稍缓解。

    这一天又等到傍晚,华山搜寻的人传回信来,说还是没有找到左少阳。

    彭炳简直绝望了,左少阳是御史大夫杜淹的亲信,为了给自己挖药材上华山,如果有个好歹,可怎么向杜淹交代?

    彭炳只得硬着头皮来到杜淹府邸禀报此事。没想到,这个消息让他让杜淹暴跳如雷,把他臭骂了一顿。

    彭炳猜到了杜淹会生气,却不知道为何杜淹如此暴怒,他不停地咳喘着,惶恐地望着他,突然发现,杜淹的脸白晃晃的,这个形象很熟悉,以前杜淹风毒水肿刚刚发生时,便是这个样子。莫非,无巧不巧,杜淹的风毒水肿这个时候也发了?

    彭炳猜得一点没错,杜淹吃左少阳的药一段时间之后,感觉水肿已经完全好了,便没有再吃,而且也不让左少阳打着自己的旗号在外面活动,甚至也不准他再来找自己。他的原意是想暗中观察一下左少阳到底能不能栽培,却想不到,他的病其实并没有断根,还需要继续随证调整用药。停药一段时间之后,又开始复发了。

    只不过,这一次复发比较轻微,但杜淹到底是差点被这个水肿病整死的,有些惊弓之鸟了,正想着如何派人去请左少阳来看病,却得到了彭炳带来的坏消息。

    如果左少阳死在华山了,自己的风毒水肿有一次大发作,那时候,无人替自己治病,岂不是要死,杜淹简直要气疯了,又害怕病重不治会死,所以一向有涵养的他,这一次竟然暴怒,臭骂彭炳:

    “你立即给本官赶去华山,把左少阳找到!找不到他,你就在华山出家,不用回来了!反正你的病得不到他的治疗,也好不了,你就在华山挖个坑等死吧!”说到这,杜淹声音有些凄然,“顺便也替我挖个坑,说不定用得着……”

    彭炳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明白自己的猜想是对的,自己和杜淹的性命都系在左少阳身上,他现在后悔肠子都绿了,应该派人跟着左少阳上山,不能让他一个人去,要是左少阳真的死在了华山上,那自己当真成了自己的掘墓人了。

    彭炳一路剧烈咳喘离开杜家府邸,派人去请太医跟自己上山,这空档又驱车来到左少阳的家。

    是白芷寒开的门,见进来的是彭炳,本来站在大堂廊下的苗佩兰,一晃身便到了彭炳面前,抓住他的手急声道:“找到我哥了吗?”

    彭炳手痛欲裂,咳喘着道:“义妹,很抱歉,咳咳咳……,还没有找到,我,呼哧呼哧,我真要去华山找呢。”

    乔巧儿一听这话,身子发软就往地上坐。白芷寒急忙搀扶住她。乔巧儿不知从哪里来的劲道,挣脱了,道:“我要去,我也要去华山找我相公!”

    “我们也去!”苗佩兰和白芷寒急声道。

    彭炳哭丧着脸对乔巧儿道:“弟妹,你们几个女孩家就不要去了,咳咳咳,愚兄立即赶去华山,调动当地民壮衙役上山搜寻。放心,一定能找到左贤弟的!咳咳咳……”

    “不!我们也要去找!你不带我们去我们自己去!”苗佩兰急声道。

    彭炳更是紧张,要是这三个女子私自跑去华山寻找出了事,而左少阳又回来了,那可没法交代,赶紧道:“好好,我带你们去,咳咳咳……,不过,你们得跟着我,千万别乱跑……”

    三女忙急急点头答应了,立即都换了男装,彭炳另安排了一辆车给他们三人坐着,又派了两个身手不错的侍从贴身保护。

    太医赶来了,彭炳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到了华山县。

    彭炳这个正四品上的吏部侍郎亲自来到华山县衙,说御史大夫的亲信郎中在山上挖药失踪了,把个县令惊得全身筛糠似的,赶紧亲自带着三班衙役和全县民壮上山找寻左少阳。

    可是华山太大了,这点人马投进山里,连影都没见到。彭炳便发出重金悬赏,动员华山民众帮着上山找人。

    苗佩兰等三女非要上山亲自找寻,彭炳也等不得,官帽和性命可都在左少阳手里,只好咳喘着艰难地陪着爬山寻找。

    可是,一天一夜过去了,还是没有左少阳半点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苗佩兰等三女喉咙都喊哑了,眼泪都哭干了,自打得知左少阳失踪之后,三女便茶饭不进,彻夜不眠等消息,连着熬了两天两夜了,又在华山陡峭的山路上攀爬着四处呼喊找寻,身体都支持不住了,却还在努力爬着喊着。

    彭炳却熬不住了,他的哮喘咳嗽本来就非常严重了,加上焦急担忧,又是一天一夜跟着在华山上攀爬寻找,他的哮喘咳嗽进一步加剧,每往上攀爬一小段路,便要弯腰剧烈咳嗽喘息着,到后来,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乔巧儿见他差不多七十岁的老人,又是身患重病,竟然一天一夜跟着在山上找寻,就算他这样做有自己的私心,但这份情义还是让人很感动的,多次劝他下山去,可是他不听,一直跟着寻找,帮着咳喘着喊,到现在,见他已经累得已经摇摇欲坠了,感激地垂泪道:“大哥,你还是下山去客栈等着吧,我们在山上寻找就行了。你的身体……”

    彭炳剧烈咳喘着,艰难地说道:“不,呼哧呼哧……。是我,让贤弟……,咳咳咳……,上山采药的,要是找不到贤弟……,咳咳咳……,我,我怎能安生……,咳咳咳……”

    苗佩兰和白芷寒也一起劝彭炳下山治病等候。

    彭炳话本来就已经油尽灯枯,适才说话又说得急了,顿时上气不接下气猛烈喘咳起来,那赶紧本来就十分发紧的心口更是如同塞满了稻草一般,而且是浸泡了水的稻草,湿漉漉的跑满咽喉,仿佛要从嗓子眼冒出来似的,呼吸仿佛是隔了十三层浸水的草纸,虽然用尽了肺部的力道,才嘶嘶地说不成句的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我,咳咳咳……,我必须,呼哧呼哧……,找到,咳咳咳……,左贤弟……,要不然,我……,咳咳咳……”

    一阵远超以往的猛烈咳喘,终于把彭炳肺部最后一点气息喷出,顿时间天旋地转,仿佛一只无心的大手,死死卡住了脖颈,半点也喘不过气来,两眼翻白,身子发软,在众人惊叫呼喊声中,不停抓挠这喉咙,身子却软软的跟抽掉了筋骨的蛇似的,慢慢瘫软在草地上。

    …………

    左少阳在华山上遇到了麻烦。一个根本无法脱身的麻烦。

    左少阳和萧芸飞两人说笑着满山寻找药材,又找到了几棵华山参,上一次是萧芸飞为了警示左少阳,所以故意没有上山崖帮他采挖,后面再发现的,若是地势险要处,萧芸飞便主动上前帮他采挖回来。

    除了华山参之外,又发现了好些党参,还有羊红膻、天仙藤等长安附近才出产的唐朝还没有作为药材使用的新药。他整个原植株带回去,给鲍掌柜看,让他帮着收购,然后移栽到自己药圃里。

    到了下午时分,左少阳看看太阳已经偏西,便决定下山往回赶,现在出发,应该能赶在日落关城门之前回到京城,以便给彭炳治病。

    萧芸飞迟疑了片刻,对左少阳道:“你好不容易出来,我们也好久没有见面,咱们在山上多呆几天再回去,行吗?”

    左少阳为难道:“萧姐姐,我也很想抽闲在这玩几天,华山景色真的很美,特别是能跟姐姐一起,就更有意思了。只是,彭大人那急着等我回去治病呢。”

    “他那哮喘都好多年了,耽误几天,又死不了的。”

    “不能这么说,哮喘严重的时候,会引起窒息,一样会死人的。”

    “那他怎么哮喘了这么些年,却没有死呢?”

    “他一直在服用孙思邈老神医的药,那药虽然不能治愈,但还是可以控制的他的病情的,只不过,似乎他的哮喘咳嗽越来越厉害了,必须尽快治疗,否则,难保不会出危险。”

    “放心,天底下会医术的不知你一个,孙思邈、许胤宗,大不了还有甄氏兄弟,这些都是老神医了,他死不了的。”

    “难说,他们的药或许能控制彭大人的病,但是只怕不能治愈啊!”

    “没关系,反正他这病已经很多年了,治不好,现在又过了年龄,也该退隐好生养病,颐养天年。辛苦一辈子了,老了也该歇歇了,他们不让路,后辈晚生又如何能上来?朝廷都是一帮老人,那也没有了活力。”

    左少阳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懂得官员的培养的,的确是,朝廷官员应该年轻化,老人毕竟精力不够了,而且容易因循守旧,缺乏开拓精神,咱们大唐建国之初,最缺的就是这样的人。最担心的,就是老人朝政,一帮子老态龙钟老眼昏花的老人把持朝廷,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萧芸飞喜道:“正是,所以就让这彭炳因病告退不是正好嘛,反正他也差不多七十岁了,也该退隐了。等他退了,你在好好替他治病,岂不好吗?”

    左少阳为难道:“虽然官员年轻化是应该的,但是,官员的任免不是我应该考虑的问题,我是郎中,我只负责治病,病患找到我,我就该及时第替他们解除疾病痛苦,彭大人的病虽然还没有到致命的地步,但是哮喘和咳嗽抑制不住,异常痛苦,晚上都不能安睡,能早一日治好他的病,岂不是更好吗?”

    萧芸飞急道:“你要是及时治好了他的病,他不退隐,岂不是帮助了老人朝政?”

    左少阳盯着她,问道:“萧姐姐,你跟我上华山,陪我采药,就是为了说服我暂时不要替彭炳治病,好让他退休,是吗?”

    萧芸飞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咬咬嘴唇,低声道:“你不知道人心险恶,他现在对你好,未必将来也会对你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绵里藏针的人,一时半会是看不出来的!”

    “你是说彭炳是个坏人?所以借这机会让他退休?”

    萧芸飞艰难地点点头。

    “看样子你了解不少内幕,那你说说,彭炳做了什么坏事?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就听你的话。”

    “他……,他助纣为虐!”

    “谁是纣王?杜淹?”

    “正是!”

    左少阳面色凝重起来:“杜淹又做了什么坏事?”

    “他做的坏事太多了,买官卖官,拉帮结伙,任人唯亲……”

    左少阳摇头道:“这是官员的通病,只要是当官的,特别是高官,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有几个不买官卖官拉帮结伙任人唯亲?若单纯以这个为标准区别官员的好坏,那满朝文武,只怕没几个好人!”

    萧芸飞银牙一咬,低声道:“那好,我给你说两件实事,让你听听他是不是好人!”

    “你说。”

    “他骨肉相残,害死了自己的亲侄儿!”

    “哦?有这事?”左少阳奇道。

    “嗯,你知道这杜淹的亲侄儿是谁吗?”

    左少阳摇摇头。

    “便是当今尚书右仆射杜如晦!”

    “杜如晦?”

    这个唐太宗著名的凌烟阁二十四名臣之一,跟房玄龄合称“房谋杜断”,是唐太宗的左膀右臂,左少阳自然知道,却不知道他的亲叔叔便是自己救过性命的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杜淹,惊讶道:“杜如晦是杜淹的亲侄子?他不是还活着吗?如何被杜淹害死了?”

    “他害死的不是杜如晦,杜如晦有两个亲兄弟,他们三兄弟都是杜淹的亲侄子。隋末战乱时,杜如晦的哥哥和弟弟杜楚客被王世充抓了,杜淹跟这三个侄子有仇,而杜淹又是王世充的亲信,便向王世充进谗言,害死了杜如晦的哥哥,差一点把杜如晦的弟弟杜楚客也活活饿死。”

    左少阳很是惊讶:“居然有这种事?”

    “是啊,你说这个杜淹可恨不可恨?”

    “若真是这样残骸骨肉,当然可恨。不过,杜淹既然是他们的亲叔叔,为什么要害死他们?有什么仇恨如此之大竟然让他动了这样凶残的杀机?”

    “他们之间的恩怨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又如何知道是他向王世充进谗言害死了杜如晦的兄弟?”

    “这个可谓尽人皆知啊,因为王世充被当今皇上率军击败之后,抓住了杜淹,他是王世充的亲信,本来皇上是要杀死他的,便是那个差点被他活活饿死的亲侄儿杜楚客却不计前嫌,去向杜如晦求情,当时杜如晦已经是皇上的亲信,杜如晦本来是想报杀兄之仇的,但最终被弟弟劝服,向皇上求情,这才饶过了杜淹。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左少阳想了想,道:“既然这人品质很坏,又如何成为皇上的亲信大臣,皇上英明神武,不可能任用一个道德如此败坏的人担任高官的!”

    萧芸飞哼了一声,道:“还不是因为他会做两首歪诗,房玄龄认为他是个人才,给皇上推荐,皇上才留下他来的。先是当了天策府兵曹参军和文学馆学士,后来皇上登基,才封为现在这个官职的。

    左少阳想了想,最终摇头道:“我觉得你说的有些片面,我知道,当今皇上非常善于用人,如果杜淹只是会写诗,为人不够正派公道的话,皇上是绝对不可能任用他当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的,如果他道德实在败坏,皇上也不会让他同时检校吏部尚书的。”

    “可是,他残害骨肉,这是事实啊!”

    “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杜如晦和弟弟都不计前嫌原谅他了,皇上也没有斤斤计较这件事,我们为何要因为这一次错误就否定他整个为人呢?”

    “他沽名钓誉,当初在隋朝,他听说隋文帝喜欢用隐士,就躲到了太白山假装隐居,结果被隋文帝识破,很讨厌他耍心眼,便把他罚到偏远的地方去了,后来大赦才回来的。你说这种人是好人吗?”

    “想尽办法引起皇上的注意,以便当官,报效国家,耍一点手段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萧芸飞跺脚道:“你这人真是的!杜淹他不是好人!他骨肉相残,玩弄权术,买官卖官,拉帮结伙,争权夺利!把持朝纲!这样的人你还帮他?”

    左少阳瞧着她嘿嘿笑道:“看样子,你对朝廷的事知道还不少嘛。杜淹这些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别管!反正他不是好人,我不许你帮他!”

    “我没帮他呀。”

    “你帮了彭炳就是帮他!彭炳是他的心腹,你给彭炳治病,不让他病退,就是助纣为虐!”

    左少阳见她俏脸都气白了,不觉有些好笑:“萧姐姐,你以前说过,你只关心自己,劫富都不愿意济贫的,只捐给寺庙菩萨,怎么现在如此关心朝政来了?”

    “我,我这是为你好啊!杜淹这样的坏人,你帮他,你就该离他远远的,别跟他掺乎在一起,他迟早会倒霉的,当心什么时候他倒霉了,把你也连累进去!”

    左少阳微笑道:“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但是我说过了,我会有分寸的,我只是帮彭大人治病,别的没有做什么,他们也不需要我替他们做什么。治病应该算不上助纣为虐吧?”

    “你缓几天再给他治,让他退隐了,等于断去杜淹的一条胳膊,这不是好事嘛!又不会害他性命,为什么不答应?”

    “这彭炳也是坏人吗?”

    萧芸飞愣了一下:“我不太了解他,但是我知道他是杜淹的心腹,杜淹不是好人,他肯定也不是好人!”

    左少阳笑了:“要是他是好人呢?他的身体又还能坚持工作,你却如此断送他的前程,岂不是弄巧成拙?”

    “不会的!杜淹身边没有好人!”萧芸飞急道。"

    基少阳道:i,萧姐姐,咱们不要争论这个问题了,谁该当官谁不该当官,我管不着,谁是否应该退休也不是我决定的,我是医者,病患找我看病,我便尽我所能给病患解除病痛,不管他是什么人,就算是个十恶不赦的死囚,第二天要砍头了,如果找到我要给他治病,我还是会治的。()别的事情不是我考虑的范围,在一个医者眼里,只有病患,没有好人坏人,我是大夫,不是〖道〗德家……”

    便在这时,萧芸飞袍袖一拂,一指戳在左少阳腰眼上,顿时全身酸软,瘫坐在了草地上。但是嘴还能说话,急声道:“萧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萧芸飞道:“你不听我的,我只能用强,我得留你在华山上呆上几天,等皇上让彭炳退隐了,我就放你。一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杜淹他们连累害死,抱歉!”

    “我只是治病,又没帮他们杀人放火,怎么就连累到我了?难不成所有跟杜淹有往来的,包括卖菜的路过的,都要跟着他倒霉不成?”

    “保不定就是这样!”萧芸飞弯腰将他扛在肩上,一手提着那一箩筐药,迅疾地往山顶上奔去。左少阳不停地说着,萧芸飞却一句都不答了,只是往上飞奔。左少阳说了半晌人家没反应,因又见到地势越来越险,也不敢再说话让她分心,免得摔下悬崖粉身碎骨,便闭嘴不说了。

    他耷拉在萧芸飞肩膀上,看见的东西都是倒垂着的,只见四周景物飞速后移,地形越来越险,地势越来越高,崇山峻岭便在脚下,还不时从一处悬崖飞纵到另一处悬崖,甚至用绳索勾住松树枝,飞荡越过裂谷”如同云烟在空中穿行,吓得左少阳心惊胆战,连声叫她小心。

    终于,萧芸飞将他放了下来,伸手在他腰间一阵推揉,左少阳全身麻痹这才慢慢缓解”张皇四顾,只见上下左右都是光滑如明镜一般的整块悬崖峭壁,他们脚下这块突出在空中的悬石,也一张乒乓球桌大小,边上长着一棵形状古怪的松树。

    松树上栓着一口箱子。

    萧芸飞伸手从左少阳的背篓里取出那卷绳子,扔下了山崖,道:“这四面前是非常高的悬崖,连猴子和你的小松鼠都没办法攀爬,在这里你会很安全的,绳子就不要留了”这点绳索下不去这个悬崖的,万一你脑袋发热要冒险下去,白白送了性命。”

    左少阳道:“你倒是想得周到。”

    “那当然!”萧芸飞话语里有几分得意,拿过箱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些干粮和水,还有一床厚厚的丝绵被”另外还有一把红油纸伞,一叠线装书。“这箱子里的食物和水可以维持五天的,五天之后,如果彭炳已经因病告退,我就回来接你下去。如果没有”那我会再给你送吃的来。放心,不会让你饿死的。嘻嘻。”

    左少阳简直哭笑不得:“这些东西你都预备好了,想必早有预谋吧?”

    “是,我估计说服不了你,留了最后这一招,只能用强了”希望你不会怪我。”

    左少阳叹了口气:“你把我囚禁在这悬崖上,说不怪那是假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不及时回去”巧儿她们会着急的,你得去打声招呼吧?”

    “抱歉”我谁都不管,我只要你平安就行了。反正见不得你的尸体,她们是不会殉情自杀的,这个我担保,如果她们死了一个,我赔我的命给你!”

    “我要你一条命做什么。”左少阳简直哭笑不得:“萧姐姐,她们就算不自杀,只怕也会急疯的!”

    “疯了我也赔命给你,可以了吧?好了,放心,我会暗中盯着的。我得回京城去了,等那姓彭的因病退隐了,我就回来接你下山!”

    “等等!”左少阳急声道,随即从背篓里取出一枚华山参:“彭大人的哮喘咳嗽已经非常重,我担心会引起窒息,那样会死的,你能不能把这枚华山参带给他,这药不能治愈他的病,但可以暂时平抑一下他的哮喘咳嗽,免得窒息死亡。”

    萧芸飞微笑摇头:“不行,我不能给你带任何东西给他。我得确保万无一失。”

    “他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左少阳急道,“这个药可以帮他止咳平喘,救他性命的!”

    “那就更不能给他了”萧芸飞淡淡道,“如果他皇上因此以为他的病可以治好,不让他病退,岂不是误了大事。”

    “可是要是他的哮喘咳嗽剧烈发作死了怎么办?”

    “我说了。有太医给他救治,应该死不了。”

    “太医治不了他这病!”

    “那是他命该如此!”萧芸飞冷冷道。

    “你!你这人怎么这么……?”

    “怎么这么心狠是吗?我为什么要对别人好?别人又何曾对我好过?各安天命,我不求别人,我也不想帮别人!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你不喜欢我也不稀罕!”

    萧芸飞说罢,袖中飞出一条桠索,抓住山崖那棵松树,飞身扑入空中,拉着绳索犹如一只黑颈鹤,飘飘然飞落云端。

    左少阳啊的惊叫一声,忙抓住松树往下探头看去,只见下面云雾中已经没了萧芸飞的身影,正要呼喊,便见松树上那细索一抖,从树上脱落,嗖的一声便消失在下方云雾中了。

    左少阳知道以萧芸飞的本事自然是摔不死她的了,想想刚才萧芸飞的话,似乎这为姑娘饱受人间心酸事,所以才变得对人如此冷漠,心中暗叹,小心地走回到山壁下,盘膝坐着。

    现在虽然已是阳春三月,但是华山之上却还是寒气逼人,坐了一会之后,屁股凉飕飕的,便把箱子里的那床被子取了出来,垫在屁股下面坐着。望着山间云雾飘渺出神。

    腰间口袋动了两下,小松鼠黄球钻了出来,跳跃上了松鼠,然后又蹦回来,在山石四边探寻,小鼻子四处嗅着,无路可去,便又跳回了左少阳身边,吱吱叫了几声,似乎在问咱们在这呆着做什么?

    左少阳苦笑,捧起卜松鼠,放在石壁上,道:“小家伙,看看你的本事,能不能上去?”

    手一松,小松鼠四脚在石壁上胡乱抓挠,可是这块石壁是很大的一整块山石,表面光滑如镜,竟无半点缝隙,小松鼠的小爪子根本抓不住,徒劳地抓了几下,还是搂慢滑落下来。

    小松鼠似乎不甘心,纵身跃上石壁,想再度尝试,倒底还是又滑落下来了。这才泄气地蹲在左少阳脚边。

    左少阳叹了口气,道:“你都上不去,那咱们两便困在这里了,若是萧姐姐有什么事绊住了回不来救我们,只怕我们俩得饿死在这山崖上了。”

    小松鼠吱吱叫了两声,好像在安慰他似的。

    山风徐徐,冷飕飕的,左少阳虽然穿了夹棉袄,在山崖上坐久了,还是感到有些冷,便把丝绵被展开,一半坐在身下,一半裹在身上,这床丝绵被很厚很大,裹住身体还绰绰有余。

    闲极无聊,又从箱子里取出那几本线装书,数了数,一共五大本,简略翻看了一下,发现都是手抄本,并不是刻印的,显然是医者的个人医学经验的总结。

    这五大本医术笔迹相同,字迹娟绣,左少阳看着眼熟,略一沉思,便知道是萧芸飞的笔迹。看来,是萧芸飞把人家的医书偷了出来誊抄了一份给了自己。

    萧芸飞不懂医术,也不知道她找的医书如何。

    左少阳随手翻开一本,看了几页,顿时便被吸引住了,这些医书都是医方,而且都是一些并未流传于世的个人经验方,每个方剂后面聊聊数句用方构思的阑述,也是画龙点睛的几句,往往能切中要害,左少阳如获至宝,又把另外两本翻开看了看,竟然也是精辟独到的方剂医书!

    上次甄瑶给他抄录回来的甄立言的六十年经验总结,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唐朝并未流传的《伤寒论》中杂病部分,对于其他医看来说或许是个宝贝,但是这部分内容宋朝之后已经整理出来流传至今,所以左少阳早已经熟知,而且掌握的比甄立言书上的更详细丰富,因此那本书他反倒看着没多少兴致,这几本却是全新的内容,绝大部分方剂都是没有流传下来的当时的经验方。

    经验责是医者个人行医中反复使用有效之后,个人的一些方剂配伍,也就是传说中的祖传秘方。这些方剂的主人往往将方剂密不外传,只在家庭中代代传下去,所以很多经验方并没有流传于世。

    这五大本手抄本应该也是这样的医者留下来的,从药方配伍精辟独到,药理阑述准确清晰来看,这几位应该都是名医!

    左少阳急忙把几本医书都快速翻了一遍,顿时又惊又喜,一果然全是名医名著!自己先前看得那一本,竟然是隋唐百岁名医许胤宗的!另外四本,分别是药王孙思邈、隋唐老神医张宝藏,和甄权、甄立言两兄弟

    左少阳知道,许胤宗是南朝隋唐时期的名医,精通脉诊,用药灵活变通,不拘一法,曾给陈国柳太后治过病,这个病案在医学史上很有名,叫药物巡熏蒸法,电视剧《神医喜来乐》中喜来乐用给牙关紧闭、汤水不进的格格治病,就是引用许胤宗的这个著名医案的**熏浴法将其救活,赢得靖王爷称赞。()只可惜,许胤宗除了神医的名号和一些经典医案之外,没有留下什么医学著作。想不到自己穿越过来,手里竟然有一本他的数十年医学经验方!

    另外一个老神医叫张宝藏,这人在医学史上也是赫赫有名,这人最有名的一个医案是替皇上李世民治好了气痢,被唐太宗提拔为三品鸿胪卿,这时候他七十岁,他也因此而成为中国医学史上官品最高的医者。他也没有什么医学著作流传后世,现在他数十年行医的医方经验总结便在自己手里。

    还有两个老神医便是甄权和甄立言两兄弟,大哥甄权的医学著作其实不少,只是因为各种原因都湮没在了历史长河里,没有流传下来,只有医书的名字。甄权的针灸术非常有名,左少阳得到的这本甄权的医术汇总中,相当一部分内容都是阐述针灸的,而这一直是左少阳的弱项,所以得到此书,当真如获至宝。

    甄氏兄弟中弟弟甄立言的医书上次甄瑶已经抄录给了他,当时左少阳还从中学到了一套治疗阳痿的针法,教给了黄芹,给桑娃子治疗。萧芸飞抄的这套书,便是甄瑶抄的那一套,完全一样。

    甄立言的医书中相当一部分是《伤寒论》中杂病部分,此外,甄立言精通本草,一生写有不少本草著作,手抄本中就有很多是关于各种药材的药用经验记录。上次左少阳没有好好研读,现在空闲下来,细细翻看,里面记载的许多唐初使用的各种药材,还是对自己用药很有帮助的。

    最后一本,是赫赫有名的药王孙思邈的!

    孙思邈的两本汇集他毕生行医经验的《备急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是中医经典著作,一直流传至今,左少阳在大学时曾系统学过。不过,由于这两本书成书年代都是数十年之后,这时候的孙思邈的这本医学经验集里,这两本书的内容只占了一部分,另有相当一部分内容,并没有写入两部医书中。

    孙思邈特别喜欢收集各种民间验方、单方,常常为了一个方剂千里寻访,不惜重金买到手,所以这本书里汇集了很多没有流传下来的珍贵方剂,也是左少阳爱如至宝的。

    这五人都是唐初最著名的老神医!看来,萧芸飞不懂医,所以找的全是名医的医书誊抄,以确保有用。

    左少阳拿着这五本书,喜不自胜,开始一本本津津有味地细看了起来。

    箱子里还有一套笔墨纸砚,估计是萧芸飞留给他看书的时候批注和写心得体会用的。

    看书时间过得最快了,特别是自己感兴趣的书,转眼间便天黑了,那就看不成了,便躺在被窝里回忆白天看的内容。

    第二天天一亮,又爬起来接着看。饿了有干粮,渴了有清水,下雨了有红油纸伞,转眼又一天过去了。

    左少阳心里自然很是牵挂乔巧儿她们,可是下不去山崖,只能困守这里,便只能看医书打发时间。

    这天黎明时分,左少阳蜷缩在暖和的丝绵被里呼呼大睡,忽然,他被隐隐的声音惊醒了,睁开眼,天还没亮四周黑漆漆的,正是黎明前的黑暗。耳边传来远处隐隐的喊声,那声音非常的熟悉,好象是在叫一个人的名字,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

    他直愣着耳朵听着,声音渐渐的大了一些了,而且越来越近,似乎已经来到了山崖下!

    这下听清了,叫喊的名字竟然是“左少阳!左大夫!”

    在叫自己的名字?

    左少阳立即反应过来了,很可能是彭炳派人来山上搜寻自己来了!妻子乔巧儿和苗佩兰、白芷寒也肯定跟来了!虽然听不到有女人的喊声,但他可以肯定这一点!

    左少阳一骨碌爬起来,小心地摸到松树下,抓紧树干往山崖下瞧。华山多云雾,白天云雾缭绕,他们又在一处绝壁之上,根本看不见山下景色,可是夜里,却能看见闪亮的灯笼火把!

    再细细听了,真的是喊自己,而且喊声跟着灯笼火把已经到了山崖下。

    左少阳拼尽全力叫嚷着:“喂——!我在这!我是左少阳,我在悬崖上面!我被困在这上面了……!”

    他声嘶力竭地狂喊了一盏茶的时间,可是,下面传来的喊声依旧是那一句“左少阳!左大夫”!下面的人似乎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的任何反应,灯笼火把也继续往前移动着!

    左少阳急了,把两手拢在嘴边成个简易喊话筒,使出吃奶得了力气,歇斯底里狂喊着:“我在这!我在山崖上……!”

    小松鼠也在那松树上跳上跳下的吱吱叫,仿佛也在帮着叫喊似的。

    直到左少阳喊得嗓子都哑了,下面的人似乎还是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依旧喊着“左少阳!左大夫!”

    左少阳实在没力气喊了,细细一琢磨也就明白了,下面的人肯定是许多人和声一起喊的,因此声音很大,自己能听见,而自己只有一个人,这声音自然很微弱,所以自己能听见他们的喊声,而他们却听不见自己的喊声!

    这可怎么办?他第一个反应便是在地上找块石头砸下去引起他们的主意。但这突出的山石是一整块,松树是从山石下面的缝隙长出来的,没地方找石头去,而且,从半空乱扔石头,一旦落在下面搜寻人的脑袋上,那可就死定了。

    把箩筐扔下去?也不行,这么高的地方,箩筐落下去砸中人也是不得了的。就算把干粮扔下去,也有可能砸伤人。

    把棉被扔下去?这倒可以,不过,万一落在下面的人看不见的地方,没有引起下面人注意,自己反倒没了棉被,这山顶上夜晚温度降到零下,没有棉被可不行。

    他急得在山崖上团团转。

    这时,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很快,金色的曙光又洒满了山峦。山崖下的云雾随着阳光的升起又飘飘荡荡在山间了,遮挡住了下面的灯笼火把。

    小松鼠见他神情沮丧,嗖的一下从松树上跃下,大大的长尾巴在空中飘荡,轻飘飘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用柔软的身子在他脸颊上磨蹭。

    左少阳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他打开箱子,找出那套笔墨纸砚,快速在一张纸上写了写了几句话,然后,他抓过棉被,在晨光里将棉被的缝纫线抽了出来,把棉被的背面取下,四个角用缝被子的线捆住,做成了一个简易降落伞。从背篓里取出一棵华山参,撕下一块布条,将那张字条折好包住华山参,然后用布条捆结实,绑在小松鼠的背上,再把降落伞的丝线捆在布条上。

    又做了一边检查,然后把背面做的简易降落伞折叠好,捧着小松鼠走到悬崖边。亲了小松鼠小脑袋一下,轻轻往空中一抛。

    小松鼠本来很轻,但是加了那一枚华山参之后,便有些沉了,所以流星一般往山崖下落,随即,它后背的降落伞呼啦一声展开了,吃足了风力,小松鼠下坠的力道顿时缓慢了下来,清晨无风,那降落伞很稳地拖着小松鼠往山崖下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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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炳哮喘剧烈发作,呼吸不上来,软软地瘫倒在了草地上。

    这下侍从们可是吓坏了,搀扶着他急声呼唤着,跟随上山的太医急忙过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扎十指,可是彭炳这不是昏厥,而是严重哮喘咳嗽引起的窒息,光用苏醒法是不起作用的。

    太医抢救了半天,一直到天亮,什么办法都用尽了,还是没能让彭炳喘过气来。眼看着彭炳进气少出气多,两眼翻白,嘴唇乌紫了,气息奄奄,命在顷刻。

    苗佩兰等人也焦急地守在旁边,想着这老官儿是为了帮着寻找丈夫,不顾重病累了一天一夜,这才病发危殆的,心中感动,都围在旁边焦急地守着。

    便在这时,旁边一棵树上突然黄光一闪,跳下一只松鼠,落在了苗佩兰身上。

    这小松鼠背上捆着什么东西,但那熟悉的身影让苗佩兰立即认出了是自己当初抓到的后来送给左少阳的那只小松鼠黄球。这次上山跟着左少阳一起的,陡然见到,顿时狂喜,叫了一声:“黄球!”忙伸手抓住,抱在怀里,同时四处张望,口中嘶声喊着:“哥!左大哥你在哪里?”

    这一嗓子让白芷寒和乔巧儿又惊又喜,也看见了苗佩兰手中的黄球,便也想着是不是左少阳便在附近。也跟着喊了起来。

    彭炳身边的侍从知道,彭炳这病只有左少阳才能治,现在见来了一只小松鼠,左少阳的三个女子便四处叫嚷,也是喜出望外,只要左少阳来了,彭炳这病就有救了!忙也跟着狂喊起来。

    正乱糟糟喊着,苗佩兰突然又是惊喜地叫了一声,从松鼠背上抽出一张纸,激动的声音都变了:“一封信!是左大哥写的吧?”&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