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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绍原一共经历过两次人生中最黑暗的至暗时刻。

    一次,在侯家村。

    还有一次,就在上海!

    死神,已经在他的身边围绕。

    他甚至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已经握住了那枚手榴弹。

    李之峰笑着对他说:

    “长官,疼不?”

    “不疼,一下就好了。”

    “你又骗我。”

    孟绍原“嘿嘿”的笑了。

    死亡,不算什么。

    然后,他发现,奇迹,真的出现了!

    外面,忽然传来了惨呼声,夹杂着日语。

    李之峰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长官,咱们已经死了吧?”

    “孟绍原,你死了没有!”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

    那是?

    孟柏峰!

    孟绍原的手一颤,手榴弹差点落到了地上。

    “我爹来了。”孟绍原怔怔地说道:“我爹来救我了。”

    他搀扶着李之峰爬起,走到门口。

    看到了,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自己爸爸,看到了老师何儒意,看到了吴静怡……

    他还看到了易鸣彦,看到了小忠,看到了叶蓉……

    他看到了很多很多人!

    那一刻,他的眼眶,忽然红了。

    ……

    几乎个个带伤。

    孟柏峰伤了,小忠伤了,吴静怡伤了。

    老师,伤得最重。

    他的腹部刚被包扎,可是血,却还是悄悄的流出。

    可是,每个人都在笑。

    因为,他们看到了那个人,还活着!

    孟绍原!

    “张辽,是叛徒!”

    吴静怡终于见到自己的男人活着,她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可还没有等她开口,孟绍原就说道:

    “让他活着,活着等我去找他!”

    “嗯。”吴静怡不敢多说,她生怕自己说多了,眼泪真的会流出来。

    “有话,到了安全区再说。”

    孟柏峰喘息着:“为了救你这个小王八蛋,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何儒意也在喘着气:“他是小王八蛋,那你是什么啊?”

    “滚蛋!”

    “等等!”

    孟绍原猛然想起了什么,回到屋子里,拿出了一本小本子。

    一看到这本小本子,李之峰哭笑不得:

    “长官,你他妈的还是个人吗?”

    ……

    那条生的安全通道,还牢牢的控制在常池州的手里。

    孟绍原赶到的时候,依旧在那激战。

    常池州带着一百七十个从来没打过仗的兄弟,死死的顶在了这里。

    还剩下:

    三十四个人!

    一地的尸体。

    三百名决死队员,就剩下三十四个伤员了。

    “小太爷,您,活着啊,那就好,那就好。”

    常池州的嘴里大口大口吐着血,他的胸口,中了四弹,他的手,死死的握着绑在身上手榴弹的导火索上:

    “烦您回去告诉一下老太爷,我……我不能再孝敬他老人家了……”

    “我会的,我会的。”孟绍原的声音哽咽着。

    “忠义堂前……”

    常池州只说出了生命中的最后这四个字。

    ……

    为救孟绍原,军统局上海区、青帮、孟柏峰、何儒意倾力合作,以惨重之伤亡,成功的把孟绍原救了出来!

    孟柏峰和何儒意的那些老兄弟们,死了一多半。

    可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一战,被称为“血战华兰登路”。

    此战,被称为孤岛沦陷之后,最壮丽一战!

    此战,告诉了上海人民,告诉了全国人民:

    上海,并没有真正沦陷!

    上海,依旧还在战斗!

    上海的民心,被重新唤醒。

    而那些活跃在沦陷区的特工们,也知道,军统还在战斗!

    孟绍原,还在上海!

    上海,亡不了!

    中国,亡不了!

    对于日方来说,这却是最惨重的一次失败!

    他们明明已经围困住了孟绍原,只差最后一步,这个日本公敌,就完了。

    可就是这最后一步啊!

    “如果这世上有一种办法可以杀了孟绍原,那么这个办法是什么?”

    这被日本情报机构称为了:

    上海猜想!

    ……

    “我要走了。”

    “老师,你伤的那么重……”

    “这点伤,不算什么。”何儒意一声叹息:“太湖训练基地关闭,我的任务也结束了。看到戴笠,告诉他,何儒意死在了上海,军统的名单上,可以把我划去了。”

    “老师,你要去哪?”

    “回老家,种地,教书!”

    何儒意笑了笑:“睡不醒,我走了。上海,再也没有我何四的故事了!”

    “我也要走了。”

    说这话的,是孟柏峰:“我大闹上海,汪精卫那里很快就会知道,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可是只怕日本人已经恨我入骨。”

    “爸,你又要去哪啊?”孟绍原可真有些急了。

    “我当老子的,去哪,要和你汇报吗?”孟柏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又看了一眼身边全都带伤的黎雅和阮景云:

    “带着美人,云游四海,看到不顺眼的日本人和汉奸,顺手杀上几个,快哉快哉!星瀚,好好活着,我们这些老家伙没做完的事,帮我们都做了。”

    “爸,你这才多大啊,你不能扔下我一个人啊!”

    “狗屁。”孟柏峰笑骂一声:“你还一个人?身边的女人比我还多。哪天我想孙子孙女了,我会去看她们的。哪天你要又遇到了危险……走了,走了,老四,咱们,走!”

    咱们,走!

    孟柏峰和何儒意没有丝毫的留恋,说走就走!

    甚至,都没有和幸存下来的老兄弟们道别。

    何苦做那女儿态?

    做兄弟,情谊,是放在心里的!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

    “我们,也走吧。”

    “我不走。”

    “什么?”吴静怡一怔:“你想要做什么?”

    “我还有事情没做完,有一个人我很想他。”孟绍原忽然冷冷说道:“张辽还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羞辱。那么多的人因为他死了,他要还能逍遥快活的活着,我还算是人吗?”

    “你可想清楚了。”

    “我想得很清楚,我要重新回到华兰登路。”孟绍原淡淡说道:“你想不到我会回去,张辽更加想不到。他们以为我刚脱险,一定跑得远远的了,可我,回来了!”

    他说的很平静,可是,吴静怡分明从他的话里听到了森森杀气!

    “李之峰受伤了,和你回去。”孟绍原看了一眼远处:“让石永福,曹瑞成跟着我,易鸣彦等人率队,准备接应。”

    “明白了。”

    这一刻,必杀,张辽!

    (嗯,18号了,蜘蛛承诺过的,五更。还是老规矩,每个小时一更!兄弟们的票,可以砸过来了!)



    孟绍原的脾气谁都知道那是从来都是只占便宜不吃亏!

    可这次?

    这次吃了大亏了!

    那么多人没了!

    而原因只是因为出了一个叛徒。

    张辽!

    亏,倒也不是不可以吃。

    可你得让给你吃亏的人,连本带利的都给吐出来!

    要不然,还能继续在上海滩这个地方混下去了?

    石永福、曹瑞成两个卫士的脸一直都是阴沉着的。

    他们和徐乐生、陈鸿是一起被长官骗到上海来的。

    可现在,两个朝夕相处的好兄弟,没了。

    张辽!张辽!

    “你们要是张辽,现在会怎么做?”

    孟绍原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我们不是张辽,我们不是叛徒!”

    石永福觉得把自己和这个叛徒相提并论,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侮辱。

    孟绍原其实也不需要他们回答。

    现在的张辽,会怎么做?

    “他差一点就杀死我了,然后可以领到日本人的巨额奖金!”

    孟绍原喃喃说道:“张辽知道,我这么个重量级的人物死了,军统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他会带着这笔奖金离开上海,隐姓埋名,从这个世上消失。

    可现在我没死,就变成日本人不会放过他了,因为他对日本人有很大的价值。会想方设法榨干他的价值。

    不过,张辽是我老师一手培训出来的,他有办法摆脱日本人的监视。问题是,我们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怎么办?”

    “怎么办?”石永福不自觉的问了一声。

    “他一定还在华兰登路,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冒险再回来的原因!”孟绍原笑了笑:“动用了这么大的力量,却依旧没有干掉我,日本人必须要对上面有个交代。

    张辽这个时候就可以发挥他的作用了,每一个被日本人破获的潜伏点,都需要他的证词。所以,我在我待过的每个潜伏点,都刻意留下了一些明显的痕迹!”

    曹瑞成猛的便想到了什么:“长官,你从那时候开始,就想着要解决这个叛徒了?”

    孟绍原没有正面回答。

    可,是的!

    他早就设想过了,一旦自己脱险,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处理掉这个叛徒!

    否则,时间拖得越长,就越难下手!

    第一步,就是把张辽固定在一个范围内。

    一旦被他离开,上海那么大,再想找到他可就要大费周折了。

    而且,假如被自己逃脱的话,日特机构一定会继续展开全面抓捕。

    力量,也就分散了。

    可他们不会想到,自己居然又回到了华兰登路。

    现在,日特机构一边要对现场进行调查,一边要抽调人手抓捕。

    力量,已经被严重分散了。

    这里,反而变成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了。

    当然,在设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前提是自己必须得活下去。

    现在自己做到了,自己活着!

    活着,就该做活着的人应该做的事了!

    “你们不愿意当张辽,我来当!”孟绍原沉吟着说道:“如果我是张辽,我清楚日本人没有抓到孟绍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我会积极配合日特机构,然后寻找机会逃跑。

    一旦成功逃跑,我最需要的是什么?钱!既然日本人那里弄不到钱,我就要自己想办法弄到钱。你们谁都知道,我军统局上海区的薪水待遇是整个组织里最好的!

    尤其是像张辽这样,我的心腹。他平时也没有别的不良嗜好,这么长的时间,他已经存下不少钱了。”

    “可他这些钱在哪里?”曹瑞成在那想了一会,还是放弃了。

    “不会在银行,他不相信银行,其实他这样的人,谁都不相信,只相信自己!”

    曹瑞成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这样的话,那基本没有可能知道在哪了。

    公共租界那么大,他随便找个地方藏起钱,到哪去找?

    “任何一件事情,办得再稳妥,也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孟绍原看着却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他留下的那些蛛丝马迹。

    张辽是一个非常克制的人,他对时间有着严格的概念。他平时的工作非常繁重,除了工作,就是住在宿舍里。

    他每个礼拜,都会休息半天,出去走走。像他这样级别,负责刑讯口供的人,回来的时候都会做出汇报。他每天上午7点出去,中午12点回来,分秒不差。

    这五个小时的时间,他用来做什么了?他的秘密,很有可能就藏在这五个小时里!”

    曹瑞成还是不太明白:“可是,这和您冒险回到华兰登路有什么关系?”

    孟绍原忽然笑了:“我要加速张辽的逃亡,我要让日本人开始怀疑他,我要让他无处可去!”

    怀疑他?

    怀疑张辽?

    怎么做?

    “我想过可能会抓捕失败,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日本人早晚都会替我动手的。”孟绍原淡淡说道:“可我还是希望,让我亲手抓到这个叛徒!”

    “所以,您就到这里来了?”曹瑞成看了一下周围。

    这里,是一个密室。

    密室外,原先是一家卖五金杂货的,现在已经关门歇业了。

    孟绍原在躲避日本人抓捕的时候,一直没有来过这里。

    当自己回到华兰登路的时候,第一个到的,就是这里!

    他不再和自己的卫士解释什么,而是来到了桌子前,拿起便笺,在上面写了起来。

    过了一会,写完后,他撕下了这张纸,拿过火盆,又点着了。

    曹永福和石瑞成看得莫名其妙。

    既然要烧,那还写什么啊?

    看着逐渐燃烧成灰烬的纸,孟绍原仔细考虑着自己的每一个步骤。

    这个计划,需要一个核心:

    一个自己非常信任,总是待在自己身边的人。

    本来他没有想到是谁,可是徐乐生,帮自己解决了这个难题。

    用他的命帮自己解决的!

    ……

    “长官,咱们早晚都要死,地下见!”

    孟绍原忽然拥抱了下徐乐生:

    “好兄弟,地下见!”

    一样东西,却趁着这个拥抱,悄悄的塞到了徐乐生的口袋里。

    这是复仇计划中的一个环节。

    哪怕当时孟绍原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也提前为自己准备好了复仇计划。

    当时,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

    可现在不同了,自己还活着,既然活着,那么所有设想好的计划都可以实施了!



    “羽原阁下,身体怎么样了?”

    病床上的羽原光一面色惨白,毫无人色。

    不是因为被打穿的肩胛伤口,而是心里。

    明明就可以抓到那个男人了。

    就差这么最后一步啊。

    可这最后一步,为什么迈出去的时候是如此的艰难?

    又是功亏一篑!

    又是差那最后一步!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杀死孟绍原的办法,那么这个办法是什么?”

    这句话,不断的在羽原光一的脑海里盘旋着。

    这个办法,究竟是什么啊?

    这个男人,真的能够杀死吗?

    羽原光一已经绝望了。

    那是一种真的绝望。

    他甚至隐隐间有了一种想要放弃的感觉了。

    “我的身体,不碍事。”

    羽原光一勉强振作了一下精神:“调查进行的怎么样了?”

    “这次,我们请求了军方的协助,可是无功而返,一大堆的报告要写。”

    冈村武志苦笑一声,搬过一张凳子坐到了病床前:“我们已经对那个拿着手榴弹,准备和我们同归于尽的人做了详细调查,经过确认,这个人是孟绍原的贴身卫士徐乐生。

    按照你的交代,徐乐生尸体上所有的东西我都收集好了,就是这些。”

    一个袋子递给了羽原光一。

    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了出来。

    钢笔、子弹、照片……

    那张照片上,徐乐生抱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笑得特别开心。

    那是他的妹妹吧?

    一看到这个女孩子,羽原光一的心里忽然一疼。

    他又想到了羽原纱佳!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看着袋子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

    这是一张油纸,太普通了,店里用来包东西的。

    已经皱巴巴了。

    羽原光一铺平,油纸上有名字。

    一些考究的店铺都会这么做,在购买油纸的时候要求印上自己店铺的名字。

    主要还是为了广告效应。

    印的字迹已经比较模糊了,但还是勉强可以辨认出来:

    “黑记……金……货……这个,应该是个铺字……黑记五金杂货铺!”

    羽原光一猛的叫了出来:“冈村君,立刻去黑记五金杂货铺,搜,每一寸角落,都要搜!”

    “明白,我立刻就出发!”

    ……

    黑记五金杂货铺。

    “这里!”

    一个日本宪兵大声叫了出来:

    “找到了!”

    那是,一个入口。

    冈村武志一挥手,两名宪兵先朝里面开了几枪,然后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安全!”

    没一会,宪兵的声音便从里面传出。

    冈村武志进入这个密室的第一秒钟,便确认了这是一个军统的潜伏点。

    而且级别非常高!

    密室里放着一些武器,一个已经空了的皮箱。

    角落里,是一台被彻底破坏的电台。

    有电台,级别很高了。

    而且,在这里还发现了一些散落的机枪子弹。

    如何在潜伏点里不但配备电台,还居然配备了机枪,那么毫无疑问应该是军统局上海区最高级别的潜伏点了。

    有一个火盆,里面已经被清理过了,可是有明显的焚烧过东西的痕迹,火盆里还残留着一些灰烬。

    焚烧的大概率是纸张一类的东西。

    宪兵们在仔细检查着。

    冈村武志的目光却落到了书桌那里。

    他拿起了桌子上的便签,似乎对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为此,他还拉亮了书桌上的台灯,接着便将便签放到灯下看了一会。

    他放好便签,拿起一枝铅笔,在便签上小心的涂抹着。

    出现了!

    冈村武志看着上面逐渐显现的字迹,他笑了。

    “全面封锁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

    冈村武志收好了这张便签:“每一寸角落都要给我仔细搜查!”

    ……

    “亲爱的狮鹫,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有很大可能已经牺牲……

    每一次的胜利,伴随的总是重大的牺牲,这是我们的使命,不需要为我难过……

    你的任务已经开始,从现在,你将战斗在敌人的心脏部位……为了你的潜伏,我们无惧牺牲,我们愿意承受更加惨重的损失!

    请记住你的前辈田七,请记住,为了完成任务,他会做无数他不愿意做的事,哪怕因此,手上沾满了同志们的鲜血。一切,为了胜利!

    你的每一份情报,对于胜利,都将是至关重要的……让同志们的牺牲,变得更加的有意义,这是你的责任……

    你由我直接领导,如果我不幸遇难,那么你的下一个领导者将是吴静怡……

    你永远不孤独,当你害怕畏惧的时候,请想一想今天为了你的使命而牺牲的同志们!

    你可以把这看成是我的绝命书!到了胜利的那一天,请告诉我!

    永别了,我亲爱的同志!

    永别了,我可爱的祖国!

    永别了,我伟大的民族!

    抗战,必胜!

    孟绍原!”

    “羽原阁下,这是我在敌人的潜伏点里找到的。”冈村武志随即说道:“在原件的下一页,用铅笔描出,有些字虽然无法辨认,但根据前后文,却能够猜出来是什么字。我立刻撰写了一份。”

    “狮鹫?狮鹫是谁?”

    羽原光一喃喃说道。

    太可怕了,又一个潜伏者出现了!

    他的前辈:

    田七!

    羽原光一现在甚至都害怕想到这个名字!

    战斗在敌人的心脏部位?

    那就在自己身边活动吗?

    这是孟绍原的绝命书?

    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封信?

    那收到这封信的人,一定是他最信任,承担着最重要的任务的人!

    就和当初的田七一样!

    “我们愿意承受惨重的损失……手上沾满了同志们的鲜血……让同志们的牺牲,变得更加有意义……害怕畏惧的时候,想一想今天为了你的使命而牺牲的同志……”

    羽原光一重新看着这封信,寻找着重点,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

    接着,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冈村武志:“就是说,已经有很多人,为了这个狮鹫而死去了。这是军统局上海区最绝密的间谍,由孟绍原和吴静怡直接领导……

    没有错,当初的田七也是如此,他杀了那么多自己人,我们对他确信不疑,可谁能想到,他竟然会是一个间谍?”

    冈村武志忽然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羽原阁下,你的意思难道……”

    “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张辽!”



    羽原光一心里有一个驱之不去,他内心深处最可怕的梦魇:

    田七!

    他想不通,有人会为了自己的使命,而不惜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

    为了田七的潜伏,所有的人都是可以牺牲的。

    为了田七的潜伏,所有的代价都是可以付出的。

    为了田七的潜伏,哪怕是孟绍原的血也一样可以流!

    既然可以有一个田七,为什么不能有第二个、第三个田七?

    张辽?

    张辽是孟绍原的亲信,他为什么会忽然叛变?

    的确,为了救孟绍原,是死了很多的人。

    可是,没有谁是不能牺牲的!

    有了田七的例子在前,孟绍原知道自己不会再轻易相信另一个人了。

    除非,这个鱼饵足够下本钱。

    本钱,甚至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这个诱人的鱼饵,就是:

    孟绍原!

    还有什么是比这个鱼饵更加能够容易让自己上钩的?

    一切,为了胜利!

    “死了那么多人,不可能吧?”冈村武志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不可能?在军统,在孟绍原那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羽原光一觉得手心里全是汗:“还有什么是比出卖孟绍原,更能取得我们信任的?

    为什么我们明明已经包围了华兰登路,却一直没有抓到孟绍原?是不是我们之前接到的都是假情报?

    那个假的孟绍原,也经过了张辽的确认,他是不是为了掩护真的孟绍原而故意这么做的?一直拖到了最后一刻,他的援兵到了,所以,孟绍原也跑了?”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猜想而已。

    “狮鹫”到底是不是孟绍原?

    “那么,我立刻逮捕张辽。”

    冈村武志一说完,羽原光一便摇了摇头:“这个人对我们有很大的用处,现在,我们只知道有个代号‘狮鹫’的间谍,虽然他的嫌疑最大,但却不能确定是他。立刻,秘密监视张辽!”

    “是!”

    “记得,不要露出破绽,不能让他对我们产生不满情绪!”

    ……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别人触碰不得的禁区。

    羽原光一也是如此。

    孟绍原看着前面,点上了一根烟。

    羽原光一的禁区就是田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羽原光一已经不仅仅是被蛇咬那么简单的事了。

    田七的成功潜伏,让日方蒙受到了巨大而惨重的损失。

    尤其是羽原光一,恐怕是最大的“受害者”了。

    这成了他内心深处的一块疤。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任何和田七沾到一点边的事情,都会让羽原光一回忆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所以,自己先在徐乐生的口袋里留下了所谓的“线索”。

    羽原光一发现这个线索后,一定能够找到那间密室。

    然后,他们就能发现自己刻意留下了那封“信”!

    一旦这份信到了羽原光一的手里,他自然而然的会想到田七。

    接着他会有很多的联想。

    信里,没有点名“狮鹫”到底是谁。

    但无处不在引导着羽原光一往张辽身上去想。

    不可思议吗?

    没错,要的就是这种不可思议。

    田七是潜伏者,一样也是不可思议。

    自己,做出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张辽身上发生的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从这个角度来看,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任何一个计划,都会有破绽的。

    可是,孟绍原并不担心这点。

    他只要让羽原光一产生怀疑就可以了。

    而这份怀疑,已经触碰到了羽原光一内心最大的伤疤了。

    然后?

    然后就看自己的了。

    “蔡老板,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里是亚尔培路。

    对面,就是军统局上海区曾经的总部。

    现在,路口那里站着的,是日本宪兵。

    孟绍原抽了几口烟:“我来找张辽的。”

    “啊,长……”

    “长官”二字差点从石永福嘴里冒了出来:“蔡老板,到这来找张辽?”

    孟绍原笑了笑:“我要找到,张辽一旦从日本人那里出来,他会去哪里!”

    石永福和曹瑞成真的懵了。

    “走吧。”

    孟绍原扔掉了烟蒂,推起了那辆小车:“梨片糖,卖梨片糖……好吃的梨片糖,卖梨片糖……”

    ……

    “冈村阁下,羽原阁下的身体怎么样了?”

    “是张先生啊,请坐。”一看到张辽进来,冈村武志立刻热情的招呼着:“没有问题,就是肩膀被打伤了,修养一段时候就会好的。”

    “啊,那就好。”

    “张先生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有点事,本来想找羽原阁下的,不过他现在不在。”

    张辽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又被他逃脱了,我现在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冈村武志当然知道张辽说的这个“他”是谁:“张先生是要要走吗?”

    “是的,我想走。”张辽振作了一下精神:“我的目的,就是抓到孟绍原,可是现在被他逃脱了。奖金,我也没有资格拿,所以,我是来向你们告辞的。”

    “张先生,何必那么急着走呢?”冈村武志的声音倒是很客气:“你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有责任保护你,如果你离开了这里,立刻会遭到孟绍原追杀的。

    还有一点,你大概忘记了,现在整个上海都是我们的,很快,整个中国也将是我们的,你能够去哪里呢?和我们合作,继续当我们的朋友吧?”

    “我只想回到乡下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张辽的声音里开始带着一丝恐惧:“孟绍原既然已经跑了,而且他知道我是出卖他的人,他不会放过我的,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既然你那么害怕,我也不勉强你。”冈村武志慢吞吞地说道:“不过在你走之前,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谁是‘狮鹫’?”

    “什么,狮鹫?”

    尽管羽原光一特别的交代过冈村武志,可是,冈村武志还是决定从张辽身上寻找到突破口:“军统的高级潜伏间谍,狮鹫!”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张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在军统内部我只是个负责审讯工作的,潜伏工作,我从来都没有参与过。”

    “我明白,我明白。”冈村武志点着头说道:‘所以,我们更加需要你的协助了,找到这个潜伏者!’



    孟绍原推着卖梨片糖的小推车,一边叫卖一边看起来似乎漫无目的的走着。

    石永福和曹瑞成远远的跟着,谁也不知道这位长官要做什么。

    梨片糖的生意不好,一点也都不好。

    现在,上海的市民谁还有心思买这些零嘴吃?

    想着怎么活下去都难。

    可是,谁都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少爷脑子里究竟在那盘算着什么。

    张辽每周出去一次。

    上午7点出门,中午12点回来。

    这5个小时他用来做什么了?

    张辽无论在工作上害死生活上,都非常的有规律。

    做他这种工作的,做什么都有规律。

    从亚尔培路军统局上海区总部出来,路上大多是银行等等。

    张辽对这些不会感兴趣的。

    他要吃早饭。

    军统局上海区总部附近有卖早点的,但那大多是特工装扮的。

    以张辽的性格,一定不会在那吃。

    张辽走路的速度不快,很稳。

    按照他的速度,步行十五分钟左右,就能够看到几个早点铺子。

    他不会去摊子上吃的。

    那样,太“光明”。

    做他这行的,不喜欢暴露在阳光下。

    他在总部,空下来,甚至都不喜欢到院子里去活动一下。

    那种在摊子上吃,无遮无挡的感觉,他不习惯。

    他会去店铺里吃。

    一家面馆,一件早点铺子。

    张辽不喜欢吃面。

    他会去早点铺子。

    一碗粥,或许再带上一个鸡蛋?

    张辽不是一个浪费时间的人。

    五分钟就能能够把早饭吃完了。

    这个时候的孟绍原,在计算着张辽可能会进行的每一步!

    每一分!

    他的大脑,马力全开,就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一般!

    每一个细节,都绝对不能放过!

    每一个张辽可能会走过的地方,每一件张辽可能会做的事,都不能错过!

    ……

    除非逼不得已,张辽不会选择坐黄包车。

    他觉得那样,就好像是一个移动的靶子。

    而且,命运似乎还掌握在了黄包车夫的手里。

    他是私人外出,也不会动用单位里的轿车。

    所以,这一路上,一定都是步行。

    前面有两条路。

    右走,是往静安寺方向去的。

    你能想象,张辽这样的人,会去逛那里的商场,吃那里的小吃吗?

    即便他真的这么做了,五个小时的时间对于步行的他来说也是不够的。

    左面!

    孟绍原没有戴表,他一直都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有的时候,还会问路人一下时间。

    有去,必定有回。

    那么,他去的路,顶多是两个半小时。

    孟绍原的步速,和张辽是差不多的。

    应该就在这一带附近了。

    路上出现的每一个岔道,孟绍原都用张辽的思维,来考虑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比如现在,又该做出选择了。

    左手,是一片贫民窟,脏水横流,一股股腐败的味道,遏制不住的传来。

    一个大叔,从残破的屋子里抓着一只才被打死的老鼠,朝着外面一扔。

    一个大婶,拿着药渣,走前几步,往地上一倒。

    迷信的说法,谁踩到了这些药渣,便会把生病人的病传到自己身上,生病人的身体就好了。

    所以,这立刻引起了另一位大婶的谩骂。

    一场吵架开始了。

    张辽不会来这么嘈杂的环境。

    而且,这里太肮脏了。

    每一个成功而又优秀的行刑手,其实都很爱干净的。

    因为他们每天都要面对用刑室的血腥,他们不愿意在生活里依旧还要面对这些。

    张辽每次用完刑,都要洗两次手。

    左面?

    这样的环境,他很大概率不会来的。

    右面呢?

    往前走一段路,同样也是一片居民区。

    但无论在哪个方面,都要比左手好多了。

    如果自己的判断一路上都是正确的,那么,张辽为什么要来居民区?

    孟绍原推着小推车,来到了右面的居民区。

    外人完全无法想象,这个看起来有些呆滞木讷的“货郎”,这个时候脑子里到底在那想些什么!

    他已经把这里划分成了几个区域。

    张辽在上海没有朋友,没有亲友。

    就算有,他也不会信任。

    他来这里不是访亲寻友的。

    这一个区域住的,手里有几个钱,房子也比别的人的漂亮。

    张杨了一些。

    这一个区域,看着不错,可是有几条狗。

    张辽不喜欢狗,一点都不喜欢!

    那么,只剩下那里的。

    都是一些上班族住的,银行的、公司的。有很多的出租户。

    这里比较安静。

    而且白天,绝大多数的人都上班了。

    孟绍原看到了一个大婶,立刻走了过去:“阿嫂,我想在这里租个房子,您知道哪租吗?”

    “侬算是问到了。”大婶是本地人,一口地道的上海话:“阿拉楼上就有一个亭子间,价钱老便宜个。”

    这里有空房子的,都是隔成了好几间,分别租给不同的人。

    孟绍原憨憨笑着:“阿嫂,其实,是我一个亲戚要租的,他手里有点钱,不喜欢和别人合租,所以……”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票子,塞给了大婶:“我亲戚说了,只要租到了,好处一定有的。”

    大婶眉开眼笑:“来,我带你到周家阿嫂那里问问。”

    ……

    “有倒是有个呀。”周家阿嫂一听明来意便说道:“可是早就租掉了。”

    “周家阿嫂,你那个房子不是一直没人住?”大婶问了一声。

    “啊哟,陆家阿嫂,租的那个人,一口气付了一年的房租,也不经常来,好像每个礼拜就来一次吧。这次有好久没来了。人间铜钿都给了,我总不好再租给别人吧。”

    孟绍原随即说道:“还有这么奇怪的人啊。两位阿嫂,你们吃吃梨片糖。”

    “谢谢侬。”

    周家阿嫂吃了一片梨片糖:“老怪的一个人,话么也不多,沉着一张脸,看着蛮怕人的。不过倒是交关爽气,讨价都不讨的,也不要我添什么东西。

    付铜钿的时候还多付了一点,说在后面窗户多加个梯子,他说有时候喜欢半夜出去散步,生怕打扰到别人,侬说,阿有那么怪的人?”

    有,当然有!

    只不过,那梯子不是用来散步用的。

    而是,一旦遇到紧急情况逃生用的。

    这人,也不是怪。

    只是充满了警惕而已。

    孟绍原笑了。

    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又找对方向了!



    别有洞天!

    孟绍原本来是想从大门潜入的。

    可他没有这么做。

    张辽这样的人,一定会在门口、锁上,留下只有他知道的痕迹。

    一旦这个痕迹被破坏,他立刻就会知道有人进去过了。

    这是一幢二层楼。

    一楼的窗户,从里面安装了铁栅栏用来防盗。

    “一楼有,那二楼也有了啊。”

    石永福嘟囔了一句。

    “你是猪吗?他为什么要在家里准备梯子?”孟绍原白了自己手下一眼:“难道他逃跑的时候,还得先把铁栅栏给锯了?”

    “好像,有点道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的想办法,上去啊。”

    孟绍原又瞪了石永福一眼。

    要说,还得算是李之峰好用啊。

    人家多机灵啊,自己要做什么事,一个眼神就领会了。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这都是李之峰从血淋淋的教训里,得来的机灵劲啊。

    “蔡老板,从边上可以翻上去,再翻下去。”

    要说,还是曹瑞成反应的快。

    聪明,有前途,大有前途啊!

    ……

    这里,别有洞天。

    站在二楼,朝着楼梯往下看,一楼已经被明显的改造过了。

    只要有人潜入,二楼的人立刻能够知道。

    而且在一楼的楼梯口,堆满杂物。

    要想到二楼,非得费一番力气不可。

    二楼的楼梯口,除了一把梯子,还放着一张破桌子。

    一旦有人强行想要上来,一推桌子,便能够阻拦住了。

    有了这段时间,足够让张辽逃生了。

    从二楼窗口逃出去。

    梯子,是经过改造的。

    顶部,加了一个钩子,能够勾住二楼的窗沿。

    到了一半的时候,就能够跳下去了。

    “笨蛋。”石永福嘀咕了一声:“如果存心要抓捕他,二楼窗口下早就安排好人手了,他往哪跑?”

    “笨蛋?你才是个笨蛋。”孟绍原冷笑一声:“从窗户外翻出去,地形狭小,一枚手雷就能解决堵截他的人。

    张辽每个礼拜只来一次,平时根本不住在这里,他的这些安排,都是为了突发状况准备的。精心抓捕,很难逃脱,如果是你,在突发状况下,你能有这么应对措施吗?”

    呃。

    好吧。

    “搜,他肯定有东西藏在这里。”

    而且,这东西一定在二楼!

    二楼不大,比亭子间稍稍大一些。

    把东西藏在这里,要想找到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两只皮箱被翻了出来。

    一只皮箱里,放着手枪、两枚手雷、几个弹匣、几份证件。

    第二只箱子里,一打开,全部是钱,还有三十条小黄鱼!

    “好家伙,别看这人平时不声不响的,还真有钱。”

    “我知道了,那件案子,破了。”

    孟绍原忽然说道。

    “什么案子?”

    “今年1月,我们得到了一份情报。”孟绍原拿起一根金条看了一下:“重庆方面,一位要员,向日方提供了一份绝密情报,交易地点就在上海。

    我们抓捕了这笔交易的中间人,审讯后,得知交易已经完成。我们立刻开始制定抓捕计划。可当我们赶到该要员代表所住旅馆的时候,却发现旅馆老板伙计都死了,而且,在一间房间里,我们也发现了要员代表的尸体。

    从尸体体温来看,他们死了没有多久。当时我真的觉得很奇怪。所有参与抓捕计划的人,都是临时接到的任务,这次任务,是我亲自带队的,我可以确保的是,当中也没有人离开打过电话的,可是谁把这些人杀死了?

    最后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日特方面杀人灭口,这也是最合理的解释了。由于情报交易已经完成,日方得到了这份情报,所以,我们向重庆方面汇报了此事,以逮捕了该要员而结束此案,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现在我明白了,明白了,是张辽!他参与了审讯,而且是他亲自审讯的,这起案子,是他做的。他太熟悉我们的流程了,知道我们在制定计划的时候,一定会给他争取到时间的。”

    曹瑞成有些不明白:“您是说,张辽利用了这个时间差,做了这起案子。那万一在作案的时候,正好有事找他呢?”

    “不会的,张辽只负责审问大案。”孟绍原喃喃说道:“他有一个习惯,每次审问完一个重要犯人,都会回去休息一个小时,审讯,犯人在遭受折磨的同时,审讯官同时也在遭受着心理和生理上的疲惫。

    他知道,这么重要的案子,一定是我亲自带队。除了我,在这一个小时里,还有谁敢去打扰他?平时,在咱们总部,避着他都来不及。

    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张辽,从来没想过他会做这样的事。他的宿舍,就在总部边上,他是重要人物,单独的宿舍,每个宿舍,都有紧急撤离口,每个紧急撤离口边,都有一辆脚踏车。他完全有时间利用这个紧急撤离口,赶在我们前面,去干掉那些人,然后从容脱身。”

    “我草!”石永福忍不住骂了一声:“谁能想到是他?这家伙平时老沉着个脸,偶尔看你一眼,你打心底里都会发凉,就生怕落到他的手里。谁敢和他多接触?”

    孟绍原苦笑一声:“这其实是他最好的伪装了!”

    曹瑞成还有一点不明白:“张辽做这起案子,是早有蓄谋的?”

    “不会,应该是很偶然的。”孟绍原在那想了一下说道:“他在得到了这个情报后,脑子里立刻冒出了这个想法。他很清楚,他要杀的,是一个汉奸的代表,而且是已经完成交易的。

    这起案子发生后,我们一定会认为是日特机构做的。绝对不会怀疑到我们内部出了问题。

    当时的他,我猜还没有叛变的想法,只是一闪念有了这个计划,他在为自己留后路。”

    “好家伙。”曹瑞成咋舌说道:“这人还真有点厉害,他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做出决定,然后迅速制定计划。当中还不能出错。”

    “所以,旅馆老板和伙计其实是被他灭口的无辜者。”孟绍原冷冷说道:“当时,如果还有人看到他,也会一样被他灭口。

    你有一点错了,计划其实是可以出错的,永远没有完美的计划。如果真的有,那么,一闪念制定出来的计划才是完美的!”

    张辽很清楚一件事:

    日本人开始在怀疑自己了!

    什么“狮鹫”?

    自己怎么可能知道?

    自己只是一个审问官。

    制定潜伏计划,自己怎么可能参与?

    可是,冈村武志偏偏就问了自己谁是“狮鹫”!

    这次,没有能够抓到孟绍原,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

    日本人会不会怀疑自己是孟绍原派来的内奸?

    哪有这种内奸啊!

    跑!

    一旦日本人出现了这种怀疑,自己,完了。

    何苦呢?

    张辽苦笑了一声。

    自己叛变,无非就是因为害怕,担心自己落到和那些被自己审讯过的犯人一样的凄惨待遇。

    他想带着一大笔的前,然后永远的隐姓埋名。

    可现在的结果呢?

    赏金,一分没有拿到。

    而且,日本人开始怀疑自己,那些酷刑,很有可能落到自己的身上。

    何苦呢?

    这他妈的到底是何苦呢?

    他现在不光要对付日本人,还要面对来自于孟绍原的复仇!

    转来转去,自己不但什么都没有得到,还背负了一个“叛徒”的骂名!

    自己就是个他妈的傻X!

    ……

    “前面的早点很有名。”

    跟在他身边的两个日本人,什么话也没说。

    他们接到的任务就是,张辽到哪,他们跟着到哪。

    寸步不离!

    到目前为止,张辽还是有有限自由的。

    他可以在宪兵队华兰登路临时指挥部附近活动。

    每天上午,在吃完早饭后,8点准时报道。

    冈村武志不怕他会跑了。

    如果他是内奸,那么,他的任务还没完成。

    如果他不是内奸的话,那么,他又可以去哪里?

    “上个茅房,昨天吃坏肚子了。”

    两个日特,同样跟着他来到了厕所里。

    张辽酣畅淋漓的放了一通水。

    可就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一根钢丝就迅速的擦入了一个日特的咽喉内。

    接着,他迅捷的扼住了另外一个日特的咽喉。

    他一言不发,死死的扼住。

    他亲眼看着这个日特,在自己的手下拼命的挣扎着,然后,眼睛逐渐凸出。

    最终,这个日特一动不动。

    张辽一只手脱掉了日特的衣服,这才松开。

    他根本没有管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而是换上了对方的衣服。

    他从容的走了出去,朝两边看了看,然后不慌不忙的离开了这里。

    ……

    张辽最清楚的一件事,是日本人很快会发现自己逃跑了。

    他不慌。

    在太湖训练基地的时候,类似的危急状况,老师都教过他们应该怎么应对。

    他剥下了这个乞丐尸体身上的衣服。

    又脏又破,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可是,张辽一点都不在乎。

    只要能够活下去,他什么都不在乎。

    他脱光了自己的衣服,抓起自己地上的泥土,往自己脸上、身上、脚上擦着。

    当自己看起来污秽不堪之后,他才满意的穿上了乞丐的衣服。

    接着,他又小心的藏好了乞丐的尸体。

    拿上了乞丐的打狗棒和破碗,现在,张辽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真正的乞丐了。

    ……

    日本人在那一个个的检查着。

    没一个中国人能够躲过。

    尤其是那些打扮光鲜的,搜查的更是严格。

    “站住!”

    一个日军叫住了张辽。

    张辽浑身哆嗦着站住了。

    他就好像是害怕极了。

    日军显然也嫌弃这个奇怪,忽然端起枪,用刺刀一把挑开了张辽的破衣服腰间捆绑的麻绳。

    张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然后,周围的人都看到了一股液体,从他的裤脚管里流出。

    他,被吓得失禁了。

    几个日军像看个小丑似的“哈哈”大笑。

    “滚!”

    那个日军一边笑着一边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张辽是爬着离开的。

    为了失禁,他喝了大量的水,一直都在那里憋着!

    ……

    “老爷,行行好吧。”

    张辽在小巷子里叫住了一个穿着长衫的人。

    “滚!”

    那人看都懒得看这个乞丐一眼。

    可是,忽然,一只手死死的扼住了他的脖子。

    这个人,莫名其妙的死了。

    他的长衫,换到了张辽的身上!

    ……

    张辽已经忘记自己杀了多少人,换了多少身衣服了。

    他必须消灭掉和自己有关的一切痕迹。

    让想要抓捕自己的日本人,慢慢的查,慢慢的去排除线索吧。

    此时的张辽,穿着一身黑色的棉袄。

    就是上海滩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普通人。

    差不多了。

    他已经躲了整整的两天了。

    他不断的变换着自己的身份,不断的留下假线索,诱导企图抓捕自己人做出错误的判断。

    太湖训练基地的所有本事,都已经派上用场了!

    ……

    “真的跑了?”

    “是的,还干掉了我们两个人!现在,可以确定他是内奸了。”

    “他不是!”

    “不是!”

    “我们,又上当了。”

    羽原光一苦笑一声:“如果他真的是内奸,他的任务不过才刚刚开始,他不会逃跑的。”

    “万一,他担心自己会暴露?”

    “你不会知道这些军统潜伏者的决心的。”羽原光一目光呆滞:“这些人全都是孟绍原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坚韧的性格,完全难以想象,就好像……田七!

    我想不到,真的想不到,孟绍原在逃亡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复仇的计划,而且,还是借助我们的手去复仇,这个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成的啊?”

    ……

    天黑了。

    张辽步履平稳的走进了弄堂里。

    没有人。

    都睡了。

    他先转到房子后面,检查了一下一楼的窗户,自己留下的痕迹,没有被动过。

    抬头看了一眼,二楼也没有任何异常。

    他来到门口,仔细检查了一下。

    自己留下的痕迹,没有被动过。

    没有人进来过。

    他小心的打开了锁,进去,没有急着关门,而是轻轻咳嗽一声。

    他在那里等了一会,周围没有任何反应。

    他这才关好了门。

    他掏出打火机,点着,看着一楼的那些物件。

    都在该在的地方。

    张辽终于松了一口气,安全了!

    就算是自己,要上到二楼也有一些费力。

    他顺手拿起一根蜡烛,点着,然后小心翼翼的上到了二楼。

    可是当他刚到二楼,一个枪口却对准了他。

    张辽身子一颤。

    接着,他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但却也是这个世上他最畏惧的声音:

    “你知道吗,在这里,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你知道吗,在这里,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这句话,说的很平稳,很冷静,甚至还有一些温柔。

    可是这个声音,却是张辽在这个世上最害怕听到的声音。

    他宁愿看到恶魔,也不愿意听到这个声音。

    他宁愿被日本人抓回去,也不远再看到这个人!

    孟绍原!

    孟绍原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他,然后又说了一句:

    “你好,张辽,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这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应该是一句让人觉得倍觉亲切的话。

    但在这里,意思完全是相反的。

    张辽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个地方,只有自己知道啊。

    不,张辽觉得自己应该想明白了。

    他是,孟绍原啊!

    “你,杀了我吧。”张辽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

    “杀了你,为什么?”

    孟绍原又笑了笑。

    接着,好像得到了命令,曹瑞成把一块木头交给了张辽:

    “咬着它!”

    张辽不敢反抗,在枪口下,有几个人敢反抗。

    骤然,一阵巨疼传来。

    石永福将他的左肩膀卸了,脱臼了。

    为什么要咬木头?

    是让他不要痛苦的叫出声来。

    石永福走到了另一边。

    片刻,张辽的右肩膀也脱臼了。

    满头的冷汗,从他的额头上不断流出。

    那种巨大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的完全想象不到。

    现在,曹瑞成的枪口可以拿开了。

    “杀了你,为什么?”

    孟绍原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

    “这里是我最绝密的潜伏点,在地下,隔音效果非常的好。”

    孟绍原今天的态度极其“和善”,居然还特意介绍了一下这里:“上面,就是静安寺。上海最热闹的地方。”

    张辽两只脱臼的胳膊又被复位了。

    可他知道,这才是最可怕的。

    他被五花大绑。

    这个地方,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好像是……

    刑讯室!

    没错,这里真的好像是一间刑讯室!

    “年初的那起案子,是你做的吧。”

    孟绍原开口问的,还是这个案子。

    “是我做的。”到了这个地步,张辽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

    孟绍原最好奇的却还不是这个:“当时你是蓄谋已久,还是忽然起念?”

    “忽然起念。”张辽太清楚了,在孟绍原面前,还是尽量不要隐瞒:“我听到那个中间人的交代,忽然动了心思,然后我就做了。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这是一种人本性的反应。”孟绍原很耐心的解释:“有的人一辈子看起来善良,做了一辈子的好事,可是其实,他的内心最深处一直住着一只恶魔,这个恶魔什么时候会苏醒,他自己也不知道。

    年初,我已经在安排撤离了,你感到了担忧,所以,你想给自己找条后路,而钱,是必不可少的,你知道对方刚完成交易,一定有一大笔钱。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叛变的种子已经在你心里种下。”

    张辽没有说什么。

    “我很信任你,真的非常信任。”孟绍原轻轻叹息一声:“太湖训练基地出来的,我都无限信任。可你背叛了。你记得陈鸿吗?”

    张辽当然记得,孟绍原的卫士!

    “他死了,就死在我的面前。”孟绍原淡淡地说道:“切掉张辽的一根手指,祭奠陈鸿。”

    石永福拿起了一把尖刀。

    曹瑞成则拿起了强心剂。

    “我这里有很多的药品,强心剂、止血的,全都是为你准备的。”孟绍原凝视着自己曾经这个最信任的部下:“我要让你好好活着,亲身体验一下这种痛苦!”

    “孟绍原,杀了我,杀了我!”

    ……

    没人杀张辽。

    他要活着。

    他最害怕的,就是他曾经对犯人用过的刑,用到自己身上。

    可这一天,到底还是没有躲过。

    “徐乐生,那么好的一个人,也死了。”

    孟绍原的声音里带着悲伤:“也死在了我的面前,切掉他的一根手指!”

    ……

    “唐自环,死士,他活活的把自己烧死了,为了掩护我,可就是你的出卖,才造成了这样的惨剧。我孟绍原怎么会有你这样的部下?切掉他的鼻子!”

    ……

    “常池州,那是老太爷的人啊,为了我……等等,今天不对你用刑了。”孟绍原猛的反应过来,再继续这么下去,再多的强心剂,张辽恐怕都要死了:“曹瑞成,帮他止血,养伤。记得,他一定得活着。”

    “是!”

    曹瑞成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少了十根手指,一只鼻子的人,猛的觉得一阵恶心。

    “这个人的本事挺大的。我老师教出来的人,有两只脚就有办法逃跑。”

    孟绍原站了起来:“关他的时候,把他的两根脚筋挑断了。”

    “杀了我,杀了我。”

    剧烈的痛苦,甚至让张辽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在强心剂的作用下,他连昏迷的资格都没有。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用刑,亲身体会着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想死。

    死亡对他而言是种解脱。

    可是,现在,死亡都是一种奢侈了。

    “长官,我错了,我错了。”张辽喘息着:“我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活着,真的。”孟绍原凄厉的笑了:“为了那些死难的烈士,我也求求你,好好的活着,好吗?”

    ……

    恶毒吗?

    孟绍原知道自己很恶毒。

    可是,那么多的烈士血洒上海,都是因为这个叛徒!

    为什么好人就应该这么死去,为什么叛徒就无法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

    杀死这个叛徒,就是报仇了吗?

    死,很多时候反而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

    张辽要好好的活下去。

    自己没有命令,他就不允许死。

    孟绍原身上不疼,可是心里疼。

    刀割一般的疼。

    他想到了尽忠职守的徐乐生,想到了义气比天大的常池州,想到了那个才到上海就飞扬跋扈的唐自环。

    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人。

    可现在,他们都死了。

    如果田七在,会发生这种事吗?

    还会继续发生的。

    但田七,一定会有办法救自己的。

    田七啊。

    把你放走我有些后悔了。

    孟绍原看着远房,嘴里喃喃说道:

    “老七,我想你了,真的想了!”



    田七抽完了一根烟,掐灭,潇洒的整理了一下头发。

    现在,他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再也不用整晚的不敢睡觉了。

    他是,田七!

    不是,他是,彼得·林。

    他妈的,好不容易完成了潜伏任务,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了。

    其实,他还不知道,那个缺德带冒烟的孟绍原,本来想给他取的名字是:

    托尼·林!

    嗯,就是理发界的扛把子托尼老师!

    田七应该谢谢孟绍原的不“改名”之恩了!

    这里,是美国纽约。

    他昨天才从华盛顿回来的,并且见到了美国情报协调局的局长多诺万。

    至于具体谈了什么,那就是秘密了。

    美国已经对日宣战,全国上下都陷入到了复仇的狂热情绪之中。

    走在大街上,都能够深切的感受到。

    这让田七忽然想到了自己祖国抗战才爆发时候。

    好吧,该去看看自己的两个老婆了。

    田七拿了一盒从华盛顿带回来的巧克力,推开了林璇的房门。

    然后,他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

    “花儿。”

    嗯,谄媚的笑容。

    杀人如麻的“血狐”田七,居然会是这么一副表情。

    “七哥。”花儿的语气有些冷淡:“雨茉刚睡着,你别吵醒她。你去林璇那里吧。”

    啊?

    这是逐客令吧?

    这可是花儿啊!

    花儿居然对自己下逐客令?

    这到哪说理去?

    “花儿……”

    田七还想挣扎一下。

    “嘘。”

    花儿轻轻拍着熟睡的田雨茉:“你要把雨茉吵醒了。”

    切,不就是赶我走吗?

    我走就是了。

    那不是还有林璇吗?

    ……

    “老婆。”

    田七的笑容更加谄媚,把刚才那盒没送出去的巧克力往桌子上一放:“闺女睡了啊?”

    “哟,是七爷回来了啊。”林璇淡淡说道:“七爷您这一回来,就来我这里啊。”

    “那可不,我疼你呗。”

    田七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恶心。

    咱七爷啥时候这么说过话啊?

    可没办法啊,到了美国,花儿和林璇一见面,知道了田七还有别的女人,都没给自己好脸色看过啊。

    他就不明白了,孟少爷那么多女人,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呢?

    嗯,不要脸,不要脸一点是诀窍!

    所以,田七也决定让自己不要脸点。

    “七爷。我刚才可看到了,您是先去的花儿房间啊。”林璇一点都不给他面子:“人家不让您住,您这才想到了我?”

    呃,这个。

    “七爷,请回吧,我今天身子有些不太舒服。”

    切!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处处不留爷,爷去睡马路!

    不对啊,我堂堂“血狐”田七,难道混到连安身之处都没有了?

    我是七爷,七爷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还混个屁啊!

    ……

    一大早,田七一脸严肃,不容争辩的让花儿和林璇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田雨茉和田毓琳,也都被他交给佣人去带了。

    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两个大美人,为什么一点表情都没有呢?

    “咱们家里的事,是家里的事!”

    田七神色肃穆:“可是家里再有矛盾,也不能大于国家利益!”

    他的话这么一说,花儿和林璇顿时看向了他。

    好像有重要的事要发生了。

    “我在国内九死一生,活了下来,可是我的任务却还没有结束。”田七缓缓说道:“我到美国,也是执行任务,而且任务的危险程度,甚至要超过国内。而今天晚上,我就要去执行这次任务了,也许,也许我就回不来了!”

    “什么?”花儿一听就急了:“七哥,怎么会这样,你要去做什么?”

    田七沉默。

    林璇也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到了美国,你还有任务?什么任务?”

    “林璇,组织的规矩难道你忘了吗?”田七冷冷说道:“不该问的,不要问。在美国,我们依旧还是组织的人!”

    花儿急的都快哭了。

    为什么啊?

    为什么到美国还有危险的任务啊?

    “你等我一下。”

    林璇忽然走出了书房。

    什么情况?

    没一会,林璇就回来了,她把一封信交给了田七:“你看下。”

    信?

    田七一脸疑惑的打开了信,看了几眼,脸都绿了:

    “林璇,老七到了美国,肯定说自己要去执行危险的任务吓唬你们,别信他,我给他是下达了新的任务,但你不知道这任务多惬意,一毛线的危险都没有!呃,我为什么要这么告诉你?老七那天,居然骂我缺德屁股带冒烟不讲义气没人性的狗东西!我的报复他啊。”

    落款是:

    孟绍原!

    “孟绍原,你这个王八蛋!”田七暴跳如雷:“老子认识了你,倒了血霉了!你个缺德玩意,你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啊!”

    “孟长官还特别交代过我。”林璇冷笑一声:“他算准了你肯定会骂他,可再骂,任务照样执行。一入组织,终身军统。同时,他任命我为监督官,专门监督你的。”

    “他妈的,难道还能枪毙我啊!”田七急眼了!

    “枪毙倒不至于。”林璇忽然有了一种想笑的感觉:“孟长官给了我一根藤条,你只要违反组织纪律,就用这根藤条打你的……屁股!”

    “孟绍原,你个王八蛋,老子和你没玩!”

    “花儿,咱们走。”林璇居然亲热的握住了花儿的手:“咱们以后做好姐妹,别理他,现在田七的话,就和孟长官的话一样,半个字都不能信!”

    花儿哀怨的看了田七一眼,小心翼翼说道:“其实,孟长官也让那个美国人,给了我一根藤条……”

    孟绍原!

    你缺德不缺德啊?

    你要脸不要脸啊。

    我都到美国了,你还坑我?

    古往今来,有无数的英雄。

    有的英雄,精忠报国,战死沙场。

    有的英雄,功成身退,归隐田园。

    田七算不算英雄?

    算!

    他深入敌营,与魔鬼周旋,九死一生!

    他不但是英雄,而且还是大英雄!

    但当英雄,当到他这个地步的,也算是少有的了。

    要怪,只能怪他认识了孟绍原。

    要怪,只能怪他当初在无锡的时候就不应该跟着孟绍原!

    论无耻,你能够无耻的过孟少爷?

    问题是,田七的悲惨生活,这才刚刚开始啊。

    嗯,这就是我们的大英雄田七,到了美国后的悲剧故事。



    纽约,顿考斯庄园。

    那些纽约上流社会的红男绿女们,都聚集在了这里。

    这是纽约大名鼎鼎的社交场所。

    克林德·顿考斯先生,是纽约著名的金融家。

    在摩根洛克菲勒,或者别的什么机构,你都可以看到股东名单里他的名字。

    而今天的晚宴,是为美国加入战争进行的一次募捐。

    这也同样是由顿考斯先生发起的。

    先是晚宴,然后是舞会。

    舞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才会进行募捐。

    顿考斯先生第一次见到彼得·林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的,

    这么年轻吗?

    “林先生,你好。”

    “你好,顿考斯先生。”

    田七操着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

    “华盛顿那边,和我说过了,我会尽全力协助你的。”顿考斯先生随即说道:“一切,为了美国。在纽约,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协助的,我都会全力以赴。”

    “谢谢,顿考斯先生。”

    “还有,茱莉娅也和我说起过你,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茱莉娅的?”

    茱莉娅?

    我哪知道是谁?

    不过,这些,孟绍原在国内的时候已经都交代过了,田七若无其事地说道:“在中国。”

    “我就说,茱莉娅一定是和你在中国认识的。”

    顿考斯先生正说着,看到外面走进了一个艳光四射的女人,立刻笑着说道:“刚说到茱莉娅,她就来了。”

    很显然,这位茱莉娅,也是一个中国人,最起码,她的身上流淌的是中国的血液。

    她和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认识,从她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就不停的有女人和她亲热的打招呼,有男人不断的向她献殷勤。

    “茱莉娅,茱莉娅。”

    顿考斯先生笑着说道:“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我还担心你不来了。”

    “我的一个女佣生病了,我帮她叫了医生。”茱莉娅同样微笑着说道。

    “您是一个又美丽又善良的女人啊。”

    “彼得·林。”

    茱莉娅一看到田七,似乎真的看到了老朋友一般。

    她到底是谁啊?

    田七一头雾水,可还是热情地说道:“能在这里见到你真好。”

    “茱莉娅。”顿考斯先生在一边说道:“基金会刚进行一笔投资,战争的情况下这笔投资能让我们获得几十倍的回报,明天的董事会……”

    “你又说让我心烦的事了。”

    茱莉娅掏出了一个烟嘴,拿出一枝细长的烟接上。

    顿考斯先生立刻掏出打火机,点着,凑近。

    茱莉娅优雅的吸了一口烟:“我是一个女人,我不喜欢数字。既然我投资了你的基金会,那就代表我对你的信任,请放手去做吧,我不想参加董事会,不想听那些枯燥的数字。”

    “我喜欢这种信任。”

    顿考斯当然清楚,这个女人绝对的不简单。

    她的投资,她从来不会去过问具体的事情。

    但这不意味着有人可以欺骗她。

    那一次,有个人,拿着她的投资跑了,结果没几天,在纽约某个肮脏的下水道里,就发现了这个骗子的尸体。

    这个女人,和纽约的警察局黑帮,都有着紧密的关系。

    而且,据说,只是据说而已。

    纽约布鲁克林著名的“暗杀公司”,也得到了某个神秘人的资金资助。

    尤其是负责全天候承揽业务,24小时不间断营业的糖果店老板娘,“午夜玫瑰”罗西·戈尔德,和这个神秘人还是很好的闺蜜。

    也就是说,这个神秘人,可以随时调动全纽约大批的顶级杀手。

    而杀一个人的代价,根据这个人的身份地位,无非就是一千到五千美金而已。

    顿考斯先生通过各方面可以断定,这个神秘人即便不是茱莉娅,也一定和她有关系。

    今天来的客人很多,顿考斯先生还要去招待别的客人。

    茱莉娅看了一眼田七:“你吸烟吗?”

    “吸!”

    “喜欢吸哪种牌子的烟?”

    “都可以,但我最喜欢吸的,还是埃及烟。”

    “为什么?”

    “口感好,而且上海我有个朋友,也喜欢吸埃及烟。”

    暗号,完全正确。

    “田七?”

    “是的,不过田七死了。”

    “彼得·林。”茱莉娅淡淡一笑:“我叫彭碧兰!”

    她是孟绍原的女人,因为“斯得哥尔摩综合症”从而对孟绍原死心塌地的女人。

    也是孟绍原最早派到国外的人!

    “在美国,我叫茱莉娅·孟。我的丈夫,是远东的一位巨富,拥有金矿和铜矿。”

    当彭碧兰说出这些,田七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又是孟绍原帮着编造出来的。

    彭碧兰忽然问道:“他,还好吗?”

    田七当然知道她问的“他”是谁:“很好,虽然抗战依旧在进行,但你知道他的本事。”

    “我,很想他。”彭碧兰说到这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让我带到了美国大批的财富,通过投资,我又获得了巨额的回报。刚才顿考斯说的没错,越是战争,越是能够从中发财,天文数字一般的财富。所以,我现在就是你背后的金主。他来过电报,不管你需要多少钱,一律向你提供。”

    “我暂时不需要什么钱。”田七低声说道:“不过,我需要尽快去菲律宾,而我给你带来了你的任务。动用你在美国的关系,把驻菲美军总司令道格拉斯·麦克阿瑟调离菲律宾。”

    “我知道了。”

    彭碧兰随即拿出了一张照片:“这个人,记仔细了。”

    田七接过了照片。

    上面,是一个年轻靓丽的美国女孩。

    “这是?”田七疑惑的问道。

    “芬妮·维特根斯坦,维特根斯坦家族的,今年十九岁。”彭碧兰介绍道:“你要认识她,并且让她对你产生好感。”

    “为什么?”

    “维特根斯坦家族是欧洲最显赫的家族,战争爆发之后,他们成为了希特勒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把家族的财产转移到了英国,而芬妮,就是维特根斯坦家族在美国分支中的一员。我猜测,大概是他,要让你追求到芬妮吧。”

    “不是吧?”

    田七心里一寒。

    家里的两个女人,自己已经摆不平了,现在再让自己追求个外国娘们?

    孟绍原,你真的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芬妮今天也会来这里。”

    彭碧兰看了一眼宾客:“所以,请你做好认识她的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