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蔓菁失踪了!
胡继忠整个人都好像疯了一般。
那是他的心头宝贝。
为了这个女人,自己和家里的那个黄脸婆不知道吵了多少架。
现在,一个大活人失踪了。
是在公园里看书的时候失踪的。
起初,胡继忠一度担心,罗蔓菁是不是落到了日本人的手里。
不过,这样的担心很快被证实是多余的。
那么,罗蔓菁去哪了?
胡继忠把他手下的人都调动起来, 去寻找自己的女人。
但却一点消息也都没有。
没人看到罗蔓菁去了哪。
胡继忠整个人都变得癫狂起来。
他大约不会想到,他的“七小姐”,会被一本书给勾走了。
这就是读书的力量啊。
胡继忠自己不爱读书,但你无法阻止你的女人爱读书,是不是?
一心想成为“郝思嘉”的罗蔓菁,有没有成为郝思嘉不好说。
但很确定的是, 绅士的“白瑞德”绝对不是一个绅士。
口口声声标榜自己不是一个好色之徒的孟少爷, 绝对是一个好色之徒!
对付罗蔓菁这样的女人, 孟少爷简直是手到擒来。
而且,当一脸娇羞的罗蔓菁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白瑞德”无情的拒绝了。
“你哪也去不了了,只能待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我想通过你,先杀了胡继忠!”
罗蔓菁脸色大变:“你,你是什么人?”
“你们为什么总喜欢问这种问题,我是什么人?”
孟绍原叹息一声:“我当然是来灭了胡家满门的人。”
罗蔓菁一声惊呼。
孟绍原“嘘”了一声:“这个时候,我身为一个反派,应该说‘叫吧,叫吧,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得到的’。
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一样也是满门汉奸。所以,老实的待在这里,乱世佳人你是当不上了,乱世汉奸你倒有份。”
然后, 孟绍原又“送”给了罗蔓菁一副绳子,把她五花大绑在了床上。
……
“长官,李之峰发出暗号,他已经到岳阳了。”
孟绍原“哦”了一声。
本来,他一直都在等着李之峰和樊誉到来。
只是现在,他却并不怎么着急了。
“苏俊文。”
“到。”
“你帮我做一件事……”
孟绍原仔细交代了一下。
苏俊文脸上有些阴晴不定。
“记得,胆大心细。”孟绍原沉稳地说道:“你还没单独执行过这种任务,这也是咱们的必修课。你跟我的时间也不短了,说什么话,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你仔细去揣摩。”
“放心吧,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
“唔唔唔”。
门被悄悄的敲响了。
“谁?”
李之峰站到了门口。
“送鸡蛋来的。”
“几只?”
“二十九只,还有一只在路上打碎了。我是孟绍原。”
李之峰打开了门。
孟绍原闪身走了进来。
一进来,李之峰立刻关上了门。
屋子里坐着的那个人,立刻站了起来,一脸的惊讶:
“您是?”
“孟绍原!”
“孟处长!”
那人“唰”的一个敬礼:“军统局湘北潜伏区区长,樊誉。”
“樊区长,请坐。”
樊誉一坐下来,便说道:“这位兄弟找到了我,我还奇怪,怎么会知道这么高级的联络暗号,现在我明白了,是您来了。”
“我的卫士是个粗人,做错事你别在意。”孟绍原笑了笑说道。
“没什么,没什么,应该的。”
李之峰一和樊誉联络上,便立刻让樊誉跟着自己走。
不许和任何人联系,也不许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这是军统局的规定。
“孟处长,您亲自来到岳阳,一定有什么重要指示吧?”
“没错,我有任务。”孟绍原点了点头:“不过任务绝密,暂时不能透露给你。樊区长,希望你能理解。”
“孟处长,组织的纪律我还是懂的。”樊誉立刻接口说道:“我会全天候待命,一旦组织有需要我的时候,请立刻吩咐。”
“好,你先帮我做几件事。”孟绍原在那想了一下说道:“帮我调一批人手悄悄潜伏进岳阳,必须都是在册特工,因为此次任务重大,我需要一一核对。”
“明白!”
“以后,李之峰充当我的联络人,有什么事他会直接和你联系的。”
“好的。”
“武器方面,也要帮我安排好。”
孟绍原把自己的要求逐一说了,樊誉一股脑的答应了下来。
随即,樊誉小心的问道:“孟处长,按照组织纪律,我是不可以询问你住在哪里的。但是,岳阳沦陷已久,这里很不安全。
我数次重组岳阳站,但都遭到了敌人的破坏。您的安全方面?”
“不要担心我,我知道怎么隐藏自己。”孟绍原说到这里,忽然问道:“你是华山的直接上司吧?”
“是的。”
华山,窦向文,军统最高级别潜伏特工。
牺牲于岳阳。
孟绍原又问道:“你一直没有见过窦向文?”
“是的。”樊誉接口说道:“我虽然是他的直接上司,但他是总部派下来的,根据组织条例,我没有见过他,只负责在他需要的时候,向他提供支援。
我们所有的联系,都是通过特殊渠道进行的,而且华山行事非常谨慎,我一直不知道他是谁。”
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华山很快没有和我联系了,而此前,洞庭阁的老板窦向文神秘失踪,日军物资仓库又被烧毁,我怀疑华山就是窦向文。”
“这个,你不需要弄清楚了。你只要知道,他是一位英雄,足够了。”
孟绍原站起了身:“樊区长,等待我的命令吧。”
“是!”
……
“您这可以啊?”
李之峰朝那间屋子看了一眼:“这才多少时候,您就把胡鸿业的女人弄到手了?”
孟绍原忽然深深叹息一声。
“怎么了?”
“我愁啊。”
“我知道,岳阳局势非常复杂……”
“这事,我倒不愁。”孟绍原忧心忡忡说道:“胡鸿业有三个儿媳妇,儿子在外还有情人,他又有两个女儿,胡家那么多的女人,我一个人怎么吃得消啊?”
李之峰瞠目结舌,和苏俊文面面相觑。
好半天,李之峰才说道:“您就真一点脸都不要了啊?
要不这样,为长官分忧那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帮您来处理这个问题啊!”
“报告。”
“什么事?”
心烦意乱的胡继忠没好气地说道。
“队长,这个,您看这个。”
手下把一张条子交到了胡继忠的手里。
胡继忠打开来一看,面色顿变。
自己的女人有下落了。
罗曼青落到了一伙土匪的手里。
岳阳周边,抗日抵抗组织异常活跃。
而且,还有一群打着游击队旗号的土匪。
这群土匪也是好事不做,专门坑害老百姓的。
这信上, 写着罗蔓菁被他们绑架了,想要人的话,明天上午带着五十万,到岳阳城外的洪山去交易。
一旦在规定的时间内看不到钱,或者胡继忠带日本人去的话,立刻撕票。
“他妈的,动到我的头上来了!”
胡继忠气得脸都变形了:“集结队伍, 把罗蔓菁给我抢回来!”
“队长。”手下小心翼翼说道:“要不要通知一下皇军?”
“皇军?他们会管一个女人的死活?”胡继忠想都不想便一口拒绝了。
他也是有苦难言。
岳阳的司令官铃木仁兴少将, 一直不太看得上胡家。
之前胡家被调到岳阳,还是因为自己老子在阿南惟几面前得势的时候。
铃木仁兴却认为胡家是来分他的权的,一直都对胡家非常戒备。
自己的事情,日本人还是能不插手尽量不要插手的好。
“洪山,刚刚被日本人扫荡过。”胡继忠也不是一味蛮干的:“游击队武装遭受的损失非常惨重,一时之间无法组成战斗力。
日本人扫荡的时候,那些土匪全都躲了起来,所以现在才轮到他们猖狂。
组织两个中队,跟我一起去洪山,告诉弟兄们,只要把我女人救了出来,人人都有重赏!”
……
十八路军,南下支队岳阳游击大队。
“韦司令,外面有人要见你。”
“哦,是谁?”
“他说他是军统的。”
“军统的?”
韦司令一怔:“军统的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来了?老陆, 什么个情况啊?”
陆政委皱了一下眉头:“不管来的目的是什么, 来者都是客,先看看他说什么。”
韦司令点了点头:“请!”
没一会,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是岳阳游击大队的韦司令吧?”
“是我,你是?”
“兄弟是军统局长沙站站长贾鹏程。”
“贾站长,请坐,喝茶。”
“谢谢。”
韦司令心里更是奇怪。
好家伙,站长都出动了?
“魏站长,贵军三守长沙,打得日军丢盔弃甲,大涨我抗日军民士气,可喜可贺啊。”陆政委开口说道。
“那是我们薛长官指挥的好。”贾鹏程也客气地说道:“贵军展开敌后游击,破坏敌人交通运输,直接对保卫长沙起到了极大作用。”
这倒也不是纯客气。
南下支队在短短的时间里便发展到了一万余人。
其对长江航线。日军运输线展开了切断破坏作战,有力的支援了长沙保卫战。
“贾站长,你这次来,不是为了互相恭维吧?”韦司令笑着说道。
贾鹏程也笑了一下:“这次,我是来求贵军帮忙的。”
“哦,帮忙?”韦司令愈发好奇起来:“第九战区兵强马壮,薛司令指挥有方,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不是第九战区,是我们。”贾鹏程特别强调了一下:“岳阳一带,在洪山惨案、罗城惨案、青山惨案之后,我军统游击队伤亡惨重。
目前,在岳阳一带,依旧保持着完整建制的,只有贵部。我们要对付胡鸿业父子!”
“是吗?”
韦司令看了陆政委一眼,说道:“胡家父子,为祸湖南,岳阳的无数次惨案,大多都和他们有关,我们也一直想铲除这个败类了。
不过,胡家父子很狡猾,一直都龟缩在岳阳,贾站长,听你的话,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了?”
“是,韦司令。”
贾鹏程把整个计划全部说了出来。
韦司令听得非常仔细,等到贾鹏程说完问道:“那么有把握?”
“是,我们有十足把握,胡继忠一定会出来的。”
其实,贾鹏程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一点底都没有。
别到时候人没出现,那自己就出大洋相了啊。
别想了,反正硬着头皮上吧。
韦司令和陆政委在那商量了一会,两个人的看法都是一致的。
如果军统方面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这次绝对是个大好机会。
而且,即便计划落空。游击大队也顶多是白忙一趟。
“贾站长,我们同意你们的请求。”
韦司令不再迟疑:“这次,是沉重打击胡家的最好机会,一旦击毙了胡继忠……”
“别,别击毙。”贾鹏程赶紧说道:“我们是要活捉,生擒,捉到了胡继忠后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
韦司令和陆政委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甚至有些异想天开。
“请你们一定放心,这个计划有很大的成功把握。”贾鹏程反正也这样了,干脆豁出去了:“这次的任务,由我们的高级长官直接指挥。
长官说了,你们帮了这么一个大忙,他一定不会忘记,将来有了机会,一定会报答的。”
“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把日本侵略者彻底的赶出中国去,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
陆政委淡淡一笑:“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们直接和我们合作,你们的戴局长同意了?还是你们自作主张?”
“算是自作主张吧。”贾鹏程叹了一口气:“我们的那位长官,胆子大到没边,这世上,就没他不敢做的事情。
我也不瞒你们,他说了,将来戴局长追究起来,砍也只是砍他一个人的脑袋。”
好家伙,这人是谁啊,都做被砍脑袋的准备了?
贾鹏程振作了一下精神:“二位长官,兄弟我暂时留在这里,当一个联络官。岳阳那里要有什么新的情报,我也好及时和贵部沟通。”
“欢迎,贾站长,只是我们这里条件艰苦,可比不得大长沙啊。”
贾鹏程苦笑一声。
这次任务要是大获成功,或许还有商量余地。
可要是失败了?
孟处长仗着上头宠爱,只怕有惊无险,人头自然无虞。
但自己这些人,嘿嘿,这大好头颅能不能够保得住那就就难说的很了。
从胡继忠杀气腾腾进入洪山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在他看来,洪山在经过了之前的大屠杀之后,抵抗组织早就已经没有了。
对付几个土匪,轻而易举。
为了罗蔓菁,胡继忠早就已经不惜血本了。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南下支队岳阳游击大队早就设好了口袋阵。
就等着他自投罗网了。
他手下的那些人, 平日里在岳阳作威作福,没人敢惹。
可在游击大队的凌厉攻势下,几乎是一触即溃。
战斗没有进行多少时候,没被打死的,纷纷扔掉武器,举起了白旗。
胡继忠也成了俘虏。
他很快就被指认出来。
胡继忠心里也清楚, 自己落到这些人的手里, 必死无疑。
既然这样,那就干脆光棍一点, 表现得像个汉子。
可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游击大队带着这些俘虏迅速撤退。
半路上,胡继忠被单独叫了出来。
那么快就要对自己下手了吗?
一个穿着灰布军装的人,竟然伸出了手:“胡继忠,你好!”
穿着军装的人自我介绍:“我是陆政委。”
“啊。”胡继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咱们边走边说。”
陆政委和胡继忠走到了一边,和俘虏队伍保持了一定距离。
陆政委一直都在和胡继忠闲聊家常,问问他家里有几口人,平时在岳阳主要做些什么。
胡继忠一边敷衍的回答,一边一脑袋的雾水。
这是想要和自己攀亲戚吗?
而此时在俘虏队伍里,一中队中队长白泽满脑袋都在那里胡思乱想。
自己会被枪毙还是会被活埋?
落到八爷的手里那是闹着玩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游击队的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道:
“一会枪声一响,就跑。”
什么?
白泽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快步离开了。
“砰”!
走了没几步, 前面忽然响起了枪声。
“隐蔽, 隐蔽!”
游击队大声呼唤。
队伍开始出现了混乱。
白泽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拔脚就跑。
身后,传来了一阵阵的大呼小叫。
……
“好了, 趁现在,走吧。”
陆政委忽然说道。
胡继忠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走?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陆政委低声催促道。
胡继忠哪里还来得及考虑这是怎么回事,慌里慌张的朝着边上就跑。
……
“贾站长,胡继忠罪大恶极,我们现在却把他放跑了。”
不远处的小土丘上,韦司令收好了枪:“这要是被我的上级知道了,没有好的解释,我可过不了关啊。”
贾鹏程干笑两声:“您放心,放跑一个胡继忠,我们还你胡家满门的命。”
我的孟长官,您帮帮忙吧。
别到时候,没成功,咱的面子往哪放啊。
还有和南下支队合作,您的这份胆子,太大了!
……
胡继忠有三个儿子。
老大胡继忠,老二胡继孝,老三胡继义。
胡继义在日本留学过,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
他负责的,是胡家的买卖。
一上午,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木野夫人打给他的。
在岳阳,恐怕没谁不知道木野夫人的。
这个女人的能量很大。
胡继义也是之前在一个日本人举办的酒会上,和木野夫人见过一面。
他也曾经想接近木野夫人,可他哪里会有这个机会?
万万没有想到,木野夫人居然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了。
胡继义的那份兴奋,自然难以用言语表达。
木野夫人在电话里,还专门提到了和胡继义一起负责胡家生意的三姐胡以薇一起来。
胡家三姐胡以薇的美貌,是很有一些名气的,当初提亲的人都要排队。
胡鸿业千挑万选,选中了汪伪政权的那个科长。
只是,那个科长看起来很有前途,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科长,未来一片光明。
没想到,这个科长也是靠着家里关系,根本就不思进取。
每天不是赌钱就是玩女人。
胡以薇看到丈夫这般堕落,对胡家事业一点好处没有,一怒之下,以不适应南京气候为借口,搬回了娘家。
本来是想着要离婚的,可是胡鸿业认为这对胡家声誉不好,坚决制止了胡以薇的冲动。
本来还有一些别的方面想好,一听说要带上自己三姐,便知道木野夫人想的那和自己想的决然是不一样的。
他干脆在电话里提出了,自己的夫人奈加叶子是中日混血儿,早就仰慕木野夫人之名,不知这次是否可以一起拜访。
电话那头的木野夫人略一沉吟,也就答应了。
胡继义欣喜若狂,立刻通知了自己三姐和夫人,早早的就做好了准备。
……
“胡家的人真正大气。”
孟绍原忽然一声叹息。
“哦,你怎么知道的?”
挂断电话的木野夫人有些好奇。
“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孟绍原悠悠然说道:“本来只是胡家三姐,现在人家还带买一送一,把自己夫人都带来了。”
木野夫人“咯咯”笑了:“我听说那个奈加叶子也是个美人,她的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日本人。后来他的父亲跟了他妻子的姓,奈加。”
“一个好好的大老爷们啊,毫无羞耻。”孟绍原冷冷笑着:“娶个日本女人,原也没有什么,可祖宗传下来的姓都不要了。”
“你准备怎么对付她们?”木野夫人有些好奇。
“你说呢?”孟绍原歪着脑袋:“我又不是圣人。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找点补品来,胡家那么多的女人,我怕我的身子骨吃不消啊。”
木野夫人笑得更加灿烂:“我发现,你真的很无耻呢。”
是的,孟少爷很无耻。
但是,木野夫人很聪明。
她从来都不指望自己和这个男人之间会有什么未来。
她对男人也失去了希望。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等到这件事情了了,她不会去管这个男人到底是叫“汤姆·克鲁斯”、“周润发”,或者是“郭富城”。
她还是那个木野夫人。
她会回到日本,然后安静的过完自己的余生。
战争?
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既然日本的男人发动了这场战争,又为什么要把日本的女人牵扯进来呢?
战争,早晚都会结束,然而自己的命运是不会交给别人来控制的!
“整整两个中队,全部都失败了?”
“是的,将军阁下,全部。”一直到现在为止,胡继忠还是一脸的后怕:“我们中了游击队的埋伏,伤亡惨重,我是拼死才跑出来的。”
“我知道了。”
岳阳日军司令官铃木仁兴少将若有所思:
“知道了, 胡桑,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谢谢将军阁下。”
胡继忠松了一口气,离开了。
“阁下,第一中队中队长白泽来了。”
“让他进来。”
“哈依。”
白泽是第一中队中队长,本来他是很有希望就任安阳侦缉队队长一职的。
可是后来胡家来了。
侦缉队队长一职变成了胡继忠的。
这也让白泽大是不满。
不过当时胡家身后有阿南惟几撑腰,就算是铃木仁兴也不敢怎么样。
现在却不同了。
阿南惟几调走了。
铃木仁兴曾经暗示过白泽,让他安心等待, 好好的“注意”胡继忠。
白泽一进来,铃木仁兴便说道:“仔细汇报一下当时情况。”
能够死里逃生,白泽也是大呼侥幸。
他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又说道:“铃木将军,我当时再三提醒他小心这是一个圈套,可是胡继忠为了他的女人,把我们的命看得一钱不值。
那么多弟兄死了,剩下的全成了俘虏,我都是趁着混乱跑不出来的。”
“什么,你们被俘了?”
“是的,被俘了。”白泽也不准备隐瞒:“铃木将军,当时有个非常奇怪的事情我必须要向您汇报。
伏击我们的是南下支队岳阳游击大队,在我们被俘后,游击队的陆政委和胡继义非常熟悉。”
“你确定?”
“我确定,我亲眼看到的。”白泽非常肯定地说道:“他们还热情的握了手, 然后说了很多话, 但是具体说的什么,我没有能听清。”
“很好,我知道了。”铃木仁兴点了点头:“继续监视胡继忠, 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及时向我汇报!”
“明白!”
铃木仁兴陷入了沉思。
游击队、胡继忠、陆政委?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
胡继义很准时的按照木野夫人给自己的地址,扣响了门。
也许是木野夫人的管家吧,反正一个年轻人打开了门。
接着,胡继义、胡以薇和奈加叶子见到了木野夫人。
不止木野夫人和他的管家,还有另一个年轻人在。
“夫人,您好。”
胡继义操着标准的日语,彬彬有礼地说道:“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的姐姐胡以薇,我的内人奈加叶子。”
“欢迎。”
木野夫人也客气的进行了回应:“这位是郭富城郭先生。”
郭富城?
胡继义一怔,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那不是自己大哥说过的洋酒商人?
“请坐。”
木野夫人请他们坐下,闲聊了几句。
胡以薇发现,那个叫郭富城的年轻人,似乎一直在和自己眉目传情。
胡以薇是有丈夫的,但感情名存实亡,胡以薇把自己看成了单身的。
她需要找个比自己丈夫更加优秀的男人,所以她不反对有人追求自己。
更何况,这个郭富城还长得不难看。
因此,胡以薇回报的,是优雅的微笑。
胡继义忽然问道:“郭先生是才到岳阳不久吧?”
“是的,才到岳阳。”“郭富城”孟绍原点了下头。
“我大哥和我说过你。”胡继义缓缓说道:“我有些好奇,郭先生是做洋酒生意的,而且是大洋酒商,可你来岳阳做什么?
岳阳可没有多少人喝洋酒,就算有,以那些支那人的实力,买得起的也不多。”
你祖宗的,自己好好一个中国人,真把自己当日本人了,开口闭口“支那人”的,
“胡先生既然问起,那我也不用隐瞒什么了。”孟绍原淡然笑了一下:“我的确是做洋酒生意的,不过最近两年,洋酒生意可不太好做,所以我不得不改行了。”
“哦,是吗?”胡继义来了兴趣:“那郭先生现在的主业是?”
“药材、五金、橡胶。”
胡继义的面色变了。
这些,可都是违禁品啊。
胡以薇却从一个商人的角度,看到了商机:“郭先生手里有货?”
“有,而且不少。”孟绍原自信地说道:“不管市场上需要什么,我都可以搞到。违禁品?这些违禁品,在我的眼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胡以薇喜欢这种态度:“郭先生,你的货,销往哪里?”
“哪里可以赚钱,我就销往哪里。”孟绍原若无其事说道:“日本人、中国人、北平、上海、长沙,甚至是,重庆。”
胡家姐弟倒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这些走私贩子,什么都敢做。
胡家的买卖又何尝不是如此?
胡继义追问道:“那么,郭先生这次为什么到岳阳来?”
“开辟新的商路。”孟绍原一脸坦然:“三次长沙之战,长沙虽然还在国民政府手中,但是损失巨大,这种时候,一个成功的商人,是能够看到赚取巨大利润机会的。
湖南素来都是鱼米之乡,粮食不会短缺,但是除了粮食外,长沙什么都缺。
我能够阻止到大量的商品,但我无法在不经过岳阳的情况下,把这些东西送进长沙。日本人如果发现了这些违禁品,是会把我枪毙的。
所以,我进了岳阳,找到了木野夫人,希望能够有强有力的靠山。木野夫人向我推荐了你们。”
木野夫人随即接口说道:“我可以通过我的影响力帮助郭先生解决一些问题,然而我无法直接插手。我毕竟只是一个女人,有很多事情是不方便出面的。”
胡继义完全能够够理解:“感谢您,木野夫人。那么,郭先生,既然是合作,我想双方应该是坦诚的,说吧,你准备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合作?”
“我是个商人,但我不是个黑心的商人。”孟绍原很快说道:“众所周知,这种生意的利润是极其巨大的,因此我的分配方案是这样的。
木野夫人占两成,你们胡家,占三成。”
“那么,我们需要提供一些什么?”胡继义还是比较谨慎的:“直接插手的风险恐怕有些太大。”
“很简单,胡先生,我需要畅通的出入岳阳!”
胡家姐弟明白了。
所谓的在岳阳自由出入,畅通无阻,无非只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通行证!
而这恰恰是胡继义可以办到的。
他们胡家的买卖,可少不了这样的通行证。
“四成。”
胡以薇是个精明的商人,她需要在这场合作中占据主导的位置。
孟绍原很清楚,这看起来像是商业谈判的交锋,如果立刻答应对方的要求, 也许会让对方起疑。
所以,一场孟绍原毫无兴趣进行的拉锯战开始了。
演戏,就要演全套!
双方你来我往,争论了好大一会,才终于在三成半这个数目上成交了。
“你要的通行证,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弄到。”
胡继义心满意足:“那么,我就暂时不打扰郭先生和木野夫人了,我去拿通行证, 下午的时候派人给你送来。”
“胡先生, 这么不太好吧?”
孟绍原忽然慢吞吞地说道:“我这颗脑袋虽然不怎么值钱,可也总是还能卖上几块钱的。”
胡继义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这些走私贩子,一个个都是拎着脑袋在做事,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他们这是不信任自己,怕自己把他出卖给日本人。
他倒也不在意,第一次合作出现这种问题总是难免的:“木野夫人,我家夫人和我姐姐有些事情想像夫人请教,暂时留在这里,不知道木野夫人是否允许?”
“当然,欢迎之至。”木野夫人微笑着说道。
“那么,胡先生,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的。”
孟绍原淡淡地说道。
胡继义兴冲冲的离开了。
这件困难的事,对于他来说,只是轻而易举。
胡继义一走, 也没有什么话说,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孟绍原抽了根烟, 忽然说道:“三小姐,有些商业上的事情,我想单独和你聊下,不知道可以吗?”
胡以薇很喜欢“三小姐”,而不是“夫人”这个叫法。
她微笑着:“当然可以。”
她起身,和孟绍原一起去了另一个房间。
奈加叶子虽然也是日本人,但她和木野夫人还是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应该聊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房间里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那是胡以薇的声音。
奈加叶子一惊:“怎么了?”、
“没事,你安心的坐着就行。”
李之峰按住了想要起身的奈加叶子,然后叹息一声:
“你放心,很快就要轮到你了,一个也跑不了。”
……
胡家在岳阳还是有很大特权的。
尽管和铃木仁兴不对付,但这位岳阳的日军司令官,在没有把握之前,并不准备轻易的动胡家。
毕竟,这些汉奸,对日军统治岳阳还是有帮助的。
胡继义不费吹灰之力,就弄到了特别通行证。
这,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他片刻也不敢耽误,又急匆匆的回到了木野夫人那里。
他不知道的是,从他立刻木野夫人家的第一分钟开始,苏俊文就一直悄悄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里是岳阳,孟绍原必须要提防任何意外的发生。
“来了,来了。”
一进木野夫人的家,胡继义便兴冲冲地说道:“拿到了,在岳阳,就没有我胡家办不成的事情。”
他炫耀似的把通行证往桌子上一放。
孟绍原看了一眼,淡淡说道:“辛苦了。”
“这有什么?”
胡继义正想吹嘘几句,忽然发现自己姐姐和夫人都不在:“木野夫人,我姐姐和夫人呢?”
随即,这是胡继义在这个世上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一根细长的绳子,勒住了他的脖子。
胡继义拼命的挣扎着。
可他,怎么有本事摆脱这样的死亡之绳?
渐渐的,他开始不再动弹。
李之峰又狠狠的勒了一会,这才松开了绳子。
胡继义的尸体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从始至终,木野夫人就好像这件事自己完全没有看到,漠不关心。
她见过死人,不止一次。
死亡,不算什么。
她只是奇怪,为什么这个男人,一拿到通行证,立刻就干掉了胡继义?
不管怎么说,胡继义还是有点用处的。
他忙碌了半天,演了那么多的戏,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干掉胡继义?
木野夫人想了一会,实在想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要做什么。
孟绍原看了一眼地上胡继义的尸体,只说了一句话:
“开始吧!”
……
樊誉有些啼笑皆非。
李之峰好像神出鬼没的,自己才回到岳阳,他便立刻出现了。
“人呢?”
李之峰只问了一句。
“都进来了,一共十二个人。”
“带我去见他们。”
“好的,长官呢?”
“长官在他该在的地方,一会你就能见到他了。”
……
十二个人。
全都是樊誉在军统湘北忠义救国军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每个都在在册特工,一律都有照片、档案资料可查。
这也是这十二个人,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盘天虎!
军统局行动处处长、苏浙沪三省督导处处长:
孟绍原!
孟绍原按照惯例,给他们训了话。
并且传达了他们的任务:
从现在开始,这十二个人,由自己直接指挥。
樊誉立刻撤离岳阳,组织人手,等候命令。
“湘北这些年,不容易。”
孟绍原看着这十二个年轻人,开口缓缓说道:
“湘北,分成湘北区和湘北潜伏区,湘北潜伏区主要负责岳阳,自从日军占领岳阳,湘北潜伏区在樊区长的带领下,前赴后继,一次次的被摧毁,一次次的重建。
弟兄们,整个湖南,真正被控制在日军手中的,只有一个岳阳。但困难,也就困难于此。
日特情报机构,能够集中全力,监视岳阳,再加上汉奸叛徒的协助,要想短时间里让岳阳站正常运转,几乎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
这次,我到岳阳,就是准备打开这个局面,而你们这些人中的一部分,很有可能成为未来岳阳站的骨干力量。
从现在开始,你们由我亲自指挥,除了我的命令,你们不接受任何人的领导。
我知道你们中,就是你们这十二个人,有那么一到两个叛徒……”
这话一出,十二个人脸色都是骤变。
叛徒?
在自己当中有叛徒?
异常安静。
孟绍原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道:“窦书勤呢?”
“你就是窦书勤?”
“是的,长官。”
窦书勤被单独留了下来。
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高级别的长官,难免心里有些忐忑。
而且,对方的名字在他们这些特工耳里,是如此的响亮。
最重要的,是长官刚刚说了,在他们十二个人中有那么一两个叛徒。
才说完了这话, 自己就被单独留了下来?
窦书勤心里开始有些惶惶不安起来。
孟绍原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你知道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汉奸,大汉奸!”
一说到自己的父亲,窦书勤立刻咬牙切齿:“长官,我窦书勤没有这样的汉奸父亲。
长官,窦向文虽然是个汉奸,但我对组织忠心耿耿, 我绝不叛变, 绝不背叛民族, 我生,是中华人,我死,是中华鬼!”
“好,好。”
孟绍原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起来:“窦书勤,我和你说一个人,一个了不起的,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这个人,奉命进行深度潜伏,他背负着汉奸的骂名,他过去的朋友远离他,他曾经的同志想要刺杀他,甚至就连他的亲生儿子也都唾弃他……”
窦书勤的脸色逐渐开始变得苍白,他嘴里不停的喃喃说道:“不,不, 不可能, 不可能!”
“窦书勤,看着我。”孟绍原的口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窦向文,民国二十五年加入军统,二十六年回到老家岳阳。
同年,日寇逼近岳阳,窦向文奉命潜伏,以洞庭阁老板的身份,成为组织绝密级潜伏特工。代号,华山!”
代号,华山!
窦书勤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他过去的认知,正在一点一点的崩塌!
“窦向文,协助我,除掉了日本长岛组组长长岛宽,逼疯了日本情报界三十年未出其右者的天才特工东川春步!让日特在岳阳的情报机构陷入了一片混乱。”
孟绍原的口气愈发凝重:“次后,不惜纵火,烧毁了日军在岳阳的重要物资仓库,与敌玉石俱焚,直接的援助了长沙正面抗战!
我甚至可以这么说,第二次长沙保卫战的胜利,有你父亲很大的一部分功劳在内!”
窦书勤早已泪流满面。
当孟绍原最后一个字说完,他“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猛的,他抬起头来,“啪啪”的扇着自己的巴掌:
“爸,儿子不孝,儿子是个畜生!你是大英雄,大英雄啊!可儿子忤逆,儿子错怪你了!”
孟绍原任凭他发泄着。
过了好大一会,这才说道:“够了!”
窦书勤抬起头来,双眼已经哭得红肿:“长官,我父亲为组织尽忠,为民族献身,可为什么没有只言片语帮他洗刷汉奸这个恶名啊!”
“对不起,我们暂时做不到。”孟绍原也有一些悲凉:
“他父亲决定以身焚毁日军物资仓库之前,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是最高级别潜伏间谍,有很大的自主权。比如名义上他虽然接受樊誉指挥,但其实樊誉都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华山’是谁。
在岳阳的这些时候,他做了一些什么,有什么被他发展过来的同志,他留下了什么,他在岳阳构架了什么,我们一无所知。
所以,为了确保他的努力不会白费,我们暂时无法公开他的身份,以避免遭受更大的损失。窦书勤,你先站起来说话。”
窦书勤站了起来,擦了一把眼泪:“长官,我不是太明白,如果当时您在岳阳,以您的身份和地位,既然我父亲已经决定赴死,为什么不把他的秘密全部告诉您了?”
“这也是我最奇怪的地方,在我得知了窦向文就义后,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孟绍原沉吟着说道:“为什么?我一直都在想着这个答案。你父亲在牺牲前,肯定向我暗示了一些什么。或者,他有什么别的顾虑?
这也是最合理的解释了。你父亲肯定有一个很大的秘密,但他没有办法对我说。也许,他连我都不信任?
但他为自己留好了一条后路,他知道这种死法,肯定有人发现有问题,没准,就能够顺着这条线索,最终发现他的秘密。”
他看向了窦书勤:“很碰巧,我是一个对国家民族无限忠诚的人,我还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会解开你父亲留下的这个秘密!
窦书勤,做情报工作,不是你死我活,不是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有很多人,都像你父亲一样,默默的为国家奉献出一切,乃至于自己的生命。
你的父亲从某种程度上是幸运的,因为还有我知道他的身份,我一定可以为他洗刷冤名。
可还有很多人,他们的唯一上线也就义了,一直到牺牲后很多年,都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他们,永远无法得到平反。”
窦书勤的眼泪已经流干,他的身子站得笔直:“长官,窦书勤愿意继承父亲遗志,为组织,为国家贡献一切!
您刚才说过,我们十二个人里,有那么一两个是叛徒,但我可以用命发誓,我不是!”
“我不要听什么发誓,我也从来不听别人发誓。”孟绍原说着话锋一转:“可你父亲生前和我谈论过你,说你是个好孩子,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我能够提携你一把。
我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你的父亲绝不会看错自己的儿子。所以,我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请长官吩咐!”
“第一,岳阳站一定要重建。”孟绍原说出了自己的意图:“我们需要有人接替你父亲的位置,这个人,就是你!”
“是,长官!”窦书勤一个立正:“职部誓死学习父亲好榜样。”
“不要动不动就说死,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孟绍原随即语气变得低沉起来:“此外,我这次来岳阳,见了一个人,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也许对解开你父亲的秘密有很大的帮助。
窦书勤,从现在开始,你直接听命于我,今后,我让你做的事情,在你看来也许不可思议,但你只能执行,不许多问。”
“明白,长官!”窦书勤脸上写满了坚毅:“无论如何,只要能够解开我父亲的秘密,您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如实执行!”
“卖报,卖报,‘中央日报’,岳阳高级翻译胡继义反正!”
“‘长沙时报’,岳阳汉奸胡鸿业之子胡继义反正,公开发表声明。”
一大早,此起彼伏的卖报声便响彻了长沙街头。
这条重大新闻,倒是的确让人没有想到。
大汉奸胡鸿业的儿子胡继义居然反正了?
而且据说还带来了长沙的大量情报。
在胡继义的“声明”中,他对胡家过去犯下的罪行感到愧疚,并且还大量揭露了日军在岳阳造成的十数次大屠杀的真相。
这一事件还是非常出人意外的。
而胡继义“反正”的消息,也迅速传到了岳阳。
胡鸿业立刻被铃木仁兴少将召见。
老实说,胡鸿业也是一头雾水,根本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继义是不可能反正的。
这点胡鸿业可以确信。
他在铃木仁兴少将面前。也竭力为自己的儿子进行辩解。
铃木仁兴还是很耐心的听了他的解释,然后只问了一句:
“你的儿子胡继义现在在哪里?”
胡继义哑口无言。
他都不知道胡继义去哪了。
正在这个时候,日特岳阳机构情报负责人大冈瑞希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报告,根据调查,胡继义在领取了一张新的特别通行证后,失踪。”
铃木仁兴“哦”了一声:“可以确定是胡继义领取的吗?”
“是的,我仔细核对,并且询问了在场的人,是胡继义领取的。”大冈瑞希非常肯定地说道:“两个小时后,一辆轿车使用这张特别通行证离开了岳阳。”
“胡先生。”
铃木仁兴的眼睛眯了起来:“我很好奇,胡继义为什么忽然开了一张特别通行证,为什么随即这张通行证又成了离开岳阳的工具呢?”
胡鸿业无言以对。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了,胡先生,这件事我们还会仔细调查的。”
铃木仁兴阴冷说道:“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在具体的情况没有弄清楚之前,请你暂时不要离开你的住处。”
自己这是受到软禁了吗?
胡鸿业百思不得其解。
胡继义怎么就忽然失踪了?
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难道真的逃到长沙去了?
他疯了吗?
自己的确说过要找一条后路,可人家根本就不搭理自己。
是不是胡继义自己牵上了线?
胡继义的“叛逃”,带来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胡鸿业看起来没有被追责,但实际上遭到了软禁。
胡继忠在那次被俘后,也很可疑。
他被以需要修养为由,暂时停止了侦缉队队长的工作。
还有胡鸿业的二儿子胡继孝,原本是负责情报工作的。
但在胡继义叛逃后,他被以工作调整为名,调到了另外一个清闲部门。
其实也是被变相解除了权利。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倒也算了,可是,日本人开始对胡家进行了全面的调查。
最倒霉的大约就是胡继孝了。
他工作做的好好的,莫名其妙的,就遭到了这样的横祸。
日本人甚至不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
胡继孝的心情可想而知。
可他能怎么办?
他又不敢对日本人发脾气。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个小酒馆,然后一个人喝闷酒。
喝到一半的时候,两个人忽然走了进来:
“胡继孝?”
“有话说,有屁放。”本来心情不爽的胡继孝没好脾气地说道。
两个人把证件同时一辆。
日军第11军反情报部!
胡继孝一惊,赶紧站了起来:“太君,我不知道是你们,失礼了。”
两个反情报部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跟我们来,有人要见你。”
……
胡继孝做梦也都想不到,要见自己的,居然是第11军反情报部主任,小川次平大佐!
大佐阁下,曾经数次在岳阳召开情报部门会议,传授技巧。
他是胡继孝再熟悉不过的了。
“阁下,能够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胡继孝毕恭毕敬地说道。
“胡继孝先生,请坐吧。”
小川次平看起来还是非常客气的:“我知道,你刚刚遭受了一些委屈是吗?”
在一个日本人面前,胡继孝怎么有胆量说另一个日本人的坏话,他赶紧说道:
“大佐阁下,这里面恐怕有一些小小的误会,我个人受到一些委屈没有什么,请大佐阁下放心,无论是我本人,还是胡家,永远都效忠大日本帝国!”
“很好!”
小川次平看起来很满意:“胡继孝先生,在我看来,这是一场刻意针对胡家的阴谋。”
胡继孝一听这话,顿时大喜过望。
岳阳虽然是由铃木仁兴少将负责的,但胡继孝非常清楚,身为11军反情报部门的主任,小川次平手里拥有极其巨大的权利。
甚至在很多问题上,铃木仁兴都必须听从小川次平这个大佐的建议。
如果能够得到他的支持,等于是胡家重新找到了一座靠山。
最为有利的死,小川次平现在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这是一场针对胡家的阴谋。
小川次平继续说道:“胡家这些年,为帝国做了很多事情,我都看在眼里,说你们会背叛帝国,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现在,这场阴谋正在愈演愈烈,胡家已经受到了严重牵连。
我必须要坦诚的告诉你,胡家的遭遇和我个人没有太大关系,但是,这牵扯到了整个岳阳的安全。
胡家是岳阳很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如果按照我们敌人所期盼的,你们倒在了我们手中,那是我们的敌人最乐意看到的,也是岳阳重大的损失。
所以,胡继孝先生,我们必须尽快的解决这个问题,而这也是我到岳阳来的重要目的。”
“感谢您的关怀,大佐阁下。”胡继义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我们对大日本帝国的忠诚绝对不会改变。大佐阁下如果能够帮助我们洗刷这个冤屈,您永远都是胡家最大的恩人。”
“这个暂时不要说。”小川次平摆了摆手,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弄清楚敌人的阴谋是什么。而要做到这点,我需要你的协助。
胡继孝先生,从现在开始,你受我直接指挥,并且在破案之前,你的身份,绝对保密。”
“是的,大佐阁下,胡家愿为您贡献到底!”
“长官。”
“坐吧。”
孟绍原淡淡说道:“你大概也知道了,你带来的十二个人里,有那么一两个叛徒。”
“是的,长官。”
樊誉一点不敢怠慢:“我也正在调查,这是我的疏忽。”
“和你没有关系。”孟绍原还是非常善解人意的:“有些事情,也不在你的控制之中,你没有责任。”
“谢谢长官。”
樊誉松了一口气。
给长官送来了十二个人, 里面居然出现了叛徒。
一旦出现问题,自己可就说不清了。
“具体谁是叛徒,我还在调查之中。”孟绍原缓缓说道:“今天叫你来,不是为了追究责任,樊区长,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十二个人里面出了叛徒?”
樊誉摇了摇头。
孟绍原的声音明显的放低了:“敌人那里, 有我们的人。”
樊誉立刻振作起了精神。
他什么也没有问。
这种事情, 除非是长官自己说,否则不能发问。
“这个人是谁,我也不知道。”孟绍原却继续说道:“他和‘华山’一样,由总部直接指挥。”
樊誉终于问道:“您是行动处处长,您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不知道。”孟绍原叹息一声:“戴先生指挥的直辖组,全部名单由他掌握,其他任何人都不清楚。
我唯一知道的,这个也是最高级绝密潜伏特工,代号‘衡山’!”
代号,衡山!
孟绍原的声音有些低沉:“我试图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但到目前来看,还暂时没有什么线索。
不过,我想,这个人可能是一个我们意想不到的人,就和田七一样。”
田七!
“血狐”田七!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尽管在上海的日特机构, 对于田七的成功潜伏,视为最大耻辱,一律闭口不言,但越来越多的真相, 却还是传了出来。
田七, 已经成为了一个传奇的代名词。
即便是田七的潜伏间谍身份得到证实,却还是有很多人不相信。
这个军统的死敌,双手沾满了军统特工鲜血的人,怎么可能是军统方面派出来的间谍?
一度,日特情报机构,纷纷对身边的中国人重新展开了全面调查。
这弄到那些汉奸们一个个人心惶惶。
按照日特机构的说法,田七已经被“击毙”。
也的确如此,这以后,田七就如同是人间蒸发了。
然后,田七带来的后续影响力,还是继续持续着。
现在,孟绍原再次提到了田七,樊誉一阵紧张:“长官,您要是弄清楚了这个‘衡山’是谁,千万别告诉我,一旦将来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孟绍原没有说话。
樊誉在那迟疑了一下, 还是问道:“长官, 我看到报纸上说,胡继义反正了, 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胡家父子作恶多端,为祸湖南久矣,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忽然投诚?”
“这个,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孟绍原沉默了一下,说道:“应该是长沙方面的同事做的,我也正在试图和长沙站的贾鹏程取得联系。”
“那行,长官,这次你召唤我,是不是有什么新的任务交给我?”
“没错。”
孟绍原正色说道:“戴先生密令。”
“唰”的一下,樊誉立刻站了起来。
孟绍原神色肃穆:“岳阳沦陷已久,奉戴局长命,我军统长沙站、湘北潜伏区,全部由军统局行动处处长孟绍原指挥。
我军统应在岳阳展开积极活动,配合长沙守军,光复岳阳!”
光复岳阳!
樊誉站得笔直:“报效党国,报效组织,死而后已,光复岳阳!”
“好了,坐吧,”
孟绍原摆了摆手:“正如戴先生所言,岳阳沦陷已久,三次长沙保卫战,日军都是以岳阳为基地,这已经成了我们的心头刺。
光复岳阳,难度极大,必须要湘北潜伏区、长沙站,乃至整个湘北区全部调动起来,并由长沙国军将士全力配合,才有成功只可能。
本次行动,代号‘田忌’,我为田忌行动总指挥。
樊区长,你是湘北潜伏区区长,经验丰富,对当地熟悉,因此,我决定任命你为田忌行动前敌总指挥。”
“职部绝不辜负长官栽培,一心一意,报效国家。”
樊誉再次站了起来。
“成了,说说你的想法吧,这次行动我们应该怎么做,从哪开始?”
樊誉在那考虑了一会,说道:“长官,要想光复岳阳,其实难度极大。日军占领岳阳日久,对这里非常重视。
在岳阳周围,日军第11军重兵云集,只要岳阳一响起枪声,日军增援很快就能赶到。
此外,即便是岳阳城内本身,也驻扎大量日军,仅仅凭借我们军统的力量,恕职部直言,难度极大。
要想成功光复岳阳,三个条件必不可少。其一,卓越的指挥技巧,坚决的执行能力,慷慨赴死的精神。
其二,需要长沙方面我国军将士的全力配合,否则光靠我们,成功几率几乎为零。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正如长官刚才所说,田忌计划,不光要靠长沙站和湘北潜伏区,湘北区也必须大部出动。
主要是精兵强将,资深特工,乃至于各级指挥。以长沙为大本营,陆续向岳阳进行渗透,慢慢的把力量壮大起来。”
“嗯,你说的我也基本都考虑到了。”孟绍原一只手托着下巴:“这三点,的确是这次计划能够成功的关键,尤其是第三点。
我在丹阳、常熟都进行过暴动,成功了。但那两个地方的情况,和岳阳大有不同。
岳阳啊,日本人经营了那么久,稍有不慎,满盘皆输。樊区长,这样,你回去后,再详细的考虑一下还有什么需要改善的地方。
我这里,立刻向戴局长汇报我们的想法,一旦得到总部批准,田忌计划立刻启动。”
“是!”
“对了,樊区长。”孟绍原像是想到了什么:“我现在使用的电台,是之前岳阳站留下来的,不安全,你能不能帮我找部新的电台来?”
“好的,我晚上就可以准备好,是我给长官送来,还是?”
“安全起见,我派人来拿吧。”孟绍原叹了口气:“樊区长,精神合作,希望这次我们能够成功!”
胡家最近一个阶段真的不算太平。
大儿子胡继忠,遭到了伏击,虽然人是跑回来了,可是侦缉队长职务,却被变相的免除了。
二儿子胡继义失踪,据说叛逃到了长沙。
可是,胡鸿业怎么也都不相信。
胡继义怎么可能叛逃到长沙?
问题是,他人呢?
还有老三胡以薇,以及胡继义的媳妇奈加叶子也都失踪了。
难道一起和胡继义去了长沙?
胡鸿业焦头烂额。
他怎么也都不会想到,自己大儿子胡继忠的情妇罗蔓菁,自己的三女儿胡以薇,和他的儿媳妇奈加叶子,现在正成了一个男人的禁脔。
这男人也是个“人物”,一边在岳阳执行者最高危险的任务,一边还在和三个女人整天昏天黑地,瞎搞八搞。
胡家唯一没有把这些烦心事放在心上的,大约只有胡鸿业的小女儿胡以欣了。
在她看来,这些事情,自然有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们去处理。
关自己什么事?
上午,她参加了一场各界“名媛”慰问日本伤兵的活动。
中午,她准备去岳阳最大的馆子吃中饭。
一下黄包车,她低头从小挎包里拿出了钱付钱。
付完钱,低着头,朝前走了一步,“砰”的一下就撞到了一个人。
“当”。
一样东西掉落到了地上。
胡以欣一看,竟然是一块浪琴表。
胡以欣眼界高,看过的好东西也多,一看就知道这块表价值不菲。
再抬头看,一个年轻的男人,一脸错愕的看着她。
“你这人,怎么走路不长眼睛。”
胡以欣担心对方让自己赔钱,先发制人。
在岳阳,谁敢招惹自己胡五小姐?
年轻男人一声叹息:“对不住了,是我这块表不长眼睛,撞了你这么漂亮迷人的小姐。”
这话甜的,弄得胡以欣都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男人弯腰捡起手表,表面上摔出了一条裂缝。
这表非常之前,可看年轻男人的样子,却一点都不在乎:“还好,就是摔破相了。小姐,附近哪有医院,找个大夫给它缝上几针也许还有救。就是怕它将来不好找婆家了。”
胡以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男人年轻,长得也还不错,又大方,说话又风趣,顿时让胡家五小姐有了好感:“成了,成了,修了多少钱,到胡府去拿钱吧,就说是五小姐说的。”
“哟,五小姐,您这不是打我巴掌吗?就这表,坏了就坏了,哪天我去上海再买一块就是了,还值当去修?”男人大大咧咧地说道。
这么有钱?
浪琴表摔坏了,直接换新的?
胡以欣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年轻男人。
三件套的西装全是手工的,布料都是现在紧俏的在市面上几乎看不到的英国呢料。
脚上穿的,是一双意大利皮鞋。
光是这身行头,一般人就穿不起。
还没等胡以欣反应过来,年轻男人又说道:“再说了,明明是我撞到了五小姐,谁让我走路不长眼睛,不晓得避开您五小姐呢?”
太绅士了。
胡以欣对着男人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这嘴可够甜的,你不是岳阳本地人吧?”
“哟,五小姐这都能看出来?”
“岳阳能穿成你这样的,我基本都认识。”
“您瞧,您不光人美,这眼睛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年轻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片子递上:“我是从上海来的,鄙人托尼·史塔克。”
那名片上写的是,“史塔克工业总裁,托尼·史塔克。”
“美国人?”
“不,不,意大利人,美国人怎么敢来岳阳?我的中文名字是梁朝伟,生在美国,十五岁的时候就和父亲一起移民去了意大利。”
胡以欣忽然用英语问道:“那你究竟算是哪国人?”
“哪国都可以,我是商人,只有有利益可图你把我当哪国人都可以。”托尼·史塔克用娴熟的英语回答道。
胡以欣很满意:“既然你不要我陪,那失陪了,我要进去吃饭了。”
“真巧,我也要进去吃饭。”托尼·史塔克微笑着说道:“我的手表不长眼睛撞到了五小姐,请允许我请您吃饭,表达我的歉意。”
这个人真有意思,明明是自己撞到了他,现在他却一脸歉意。
这种年轻多金的男人,一直以来都是胡以欣的关注目标,此时也不多想:“我只吃贵的。”
“您瞧,只买贵的,不买对的,一贯以来也是我的宗旨,五小姐您的爱好,和我一样。”
所以,胡以欣愉快的接受了托尼·史塔克先生的邀请。
史塔克要了一个雅间,也没看菜单,直接对伙计说道:“要好的,新鲜的,都给我上。对了,再给我一瓶酒,有美国或者英国的洋酒吗?”
“先生,对不住,我们这里没有。日本清酒可以吗?”
“五小姐,您说呢?”
“那就清酒吧。”胡以欣有些惋惜:“我前两天才得了一瓶美国酒,早知道,我带出来了。”
史塔克无所谓地说道:“没关系,下次我再来岳阳,一定多给五小姐带些美国酒来。”
胡以欣有些好奇:“史塔克工业?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们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时很难说清,但都是技术含量比较高的,如果要解释清楚,我想下次可以邀请您去上海,参观一下我的工厂,并且邀请我们的首席工程师罗伯特·布鲁斯·班纳给您详细讲解一下。”
史塔克表现得特别有耐心。
“是啊,真想再去一趟上海。”胡以欣有些遗憾:“我只去过一次上海,那里的繁华,让我念念不忘。先施百货、百乐门,全都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您只要想去,随时都可以去。”史塔克很热情地说道:“我会全程负责招待您,住在国家饭店或者任何一家高档饭店。
我会请您吃最正宗的西餐,我必须实话实说,战争,让岳阳没有了正宗的西餐。我在上海常去的一家意大利餐馆,那里的味道让人很难忘怀。”
“这是你的承诺吗,托尼·史塔克先生?”
“是的,我的承诺,五小姐。”史塔克微笑着:“我是一个诚实正直的人,更加重要的是,对您这样漂亮小姐做出了承诺的时候。”
托尼·史塔克先生绝对是一个迷人的男子。
多金、风趣、绅士。
完美的符合了胡以欣对男人的一切标准。
等着上菜的时候,史塔克还出去打了一个电话。
胡以欣很愿意这顿饭就这么一直吃下去。
可惜,再精彩的时间,总也有结束的时候。
吃到差不多,雅间外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把一个精致的盒子往托尼·史塔克面前一放,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就离开了。
“五小姐,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史塔克把盒子往胡以欣面前一推。
“您瞧,我今天撞到了您那么美丽迷人的小姐,我觉得一顿饭完全不足以弥补我的歉意。”
“您真是太会说话了,史塔克先生,其实是我撞到了您才对。”
“五小姐,不管是谁撞到了谁,我都请您收下这份礼物。”
胡以欣好奇的打开了盒子。
她的眼睛顿时亮了。
也是一块手表,女士手表,相同的牌子,浪琴。
胡以欣明白了:“您刚才出去打的电话,就是为了让您的手下送来这块表?”
“当然,我正好带着这块表,我认为只有五小姐才能配得上这块表。”
胡以欣心花怒放。
她也没有推辞:“那么,史塔克先生,我该怎么回报您呢?”
“你瞧,我还真的有事需要您的帮助。”
“您说。”
史塔克也没有客气:“我是第一次来岳阳,我很想看看岳阳的山水,不知道我有幸能够在明天邀请您一起出去游玩吗?”
“我可以把这看成是一次约会邀请吗?”
“是的,您可以。”
胡以欣想了一下:“史塔克先生,现在时局不太平,我们没有办法去危险的地方,所以,只能在附近玩一下。”
“好的。”
史塔克接口说道:“那么,明天我该到哪去见您了?”
“岳阳楼见面,好吗?”
“好的。”
说完,史塔克叫进伙计结了账,又是一脸歉意说道:“五小姐,身为一名绅士,我本来是该送您回去的,但我还有一些事情……”
“史塔克先生,不必抱歉,明天岳阳楼见。”
……
孟绍原伸了一个懒腰。
日本清酒一点都不好喝。
有些邂逅,是美丽让人值得回味的。
有些“邂逅”,却是人为的。
带着很强的目的性。
“你喝酒了?”
小川次平顺口问了一声。
“喝了一点,你不喝酒?”孟绍原反问了一声。
“喝,但不经常喝。”小川次平淡淡说道:“只有在特别高兴或者特别伤心的时候才会喝。”
“等到抗战胜利了,我请你喝顿大酒。”孟绍原很认真地说道。
小川次平面无表情:“等到那一天再说吧。胡继孝已经落入了圈套,下一步呢?你的计划是什么?”
“让胡家全家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还要让他们在死前后悔为什么要当汉奸。”孟绍原风轻云淡地说道:“我有一份密电,需要重庆尽快收到,不过我所有使用的电台都不可靠。”
“我明白了,我来吧,电报呢?”
孟绍原掏出了一张纸交给了小川次平。
小川次平接过来只看了一眼,顿时面色大变:“这是真的?”
“真的。”
“我是11军的反情报部部长,为什么这份情报连我都不知道?”
“先生,我们有一个完善的情报网络。”
孟绍原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只能编了这么一个听起来还算能够解释过去的借口:“在南京,有我们的同志,而且还在南京伪政府的高层。”
小川次平拿出打火机烧毁了这份电报:“我知道了,我会第一时间发到重庆。”
“让太史巍和史晓涵发吗?”
“是的,我很感谢你。”
“为什么感谢我?”
“上海公共租界沦陷前夕,你把他们赶到了长沙,我知道你是想保护他们。”
孟绍原笑了笑:“之前,我一直想知道,你和第11军情报课课长吉茂大悟少将,以及,太史巍、史晓涵之间究竟是什么复杂的关系,但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等到胜利的那一天,你会告诉我的,对吗,老师?”
“你叫我什么?”小川次平一怔。
“老师,我有一个老师,你也是我的老师。”
孟绍原丝毫都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我完全无法想象,你们是怎么在敌人的心脏部位潜伏了那么多年的,可你们做的,是我永远都做不到的。
你身上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要向你学习,从这点上来说,你就是我的老师。不管你承不承认,都是!”
小川次平摇了摇头:“我不配当人家的老师,我希望我的这份工作,将来永远不会有人再做了。”
“会的,老师,一定会的。”孟绍原出神地说道:“不管将来这个世界发展到什么程度,间谍这份工作,永远不会消失。
在美国,我有一个最好的手下,还在从事着这门工作,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
说着,他看向了小川次平:“老师,无论如何都要答应我,活着,一直活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
等那天到了,我会告诉所有的中国人,您和您的同伴,为这个国家做了一些什么。”
“没有这個必要了,从我做这行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个死人了。”
小川次平依旧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孟绍原,你这个人很神秘,我知道你身上肯定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我也没有兴趣去追寻这个秘密,你记住一件事,华夏四人组有的已经牺牲了,剩下的都老了,如果我们有什么意外的话,永远不要揭露我们的身份。”
“为什么?”孟绍原不是太理解。
“就让我们永远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吧。”
小川次平居然笑了:“我们的直接上司已经去世了,他的名声不好,可我们还还念他。
既然这样,我们这些他培养出来的人,又何必再公布于众?我们从来都不存在。”
从不存在!
孟绍原没有说话。
可他知道,这些人是真实存在过的。
也许将来,历史上没有他们的名字,但是自己知道。
他们为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究竟做了多少事情。
孟绍原起身,微笑着:“你们都真实的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