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的,我知道了。是的,全面加强戒备,防止支那军发起袭击!”
铃木仁兴放下了电话,面如死灰。
“怎么了,司令官阁下?”
“两个小时前。”
铃木仁兴语气悲凉:
“我第11军司令官冢田攻将军,在太湖县遭到支那人炮火袭击,失踪。”
一瞬间,整个司令部变得一片死寂。
失踪!
只是暂时还没有确定那个最可怕的消息而已。
“我明白了。”
大纲瑞希猛的叫了起来:“12月18日,太湖有雨,钟先生准时到达!”
12月18日,太湖县,冢田攻!
“集合兵力!”
铃木仁兴嘶声力竭的叫道:“去胡家!”
他一把摘下了指挥刀,杀气腾腾。
“一起去吧。”
小川次平叹息一声。
这个时候他的内心,却忍不住要欢呼。
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振奋人心的消息了。
冢田攻死了。
孟绍原,你真的做到了!
还有什么样的奇迹等着你去创造?
……
“我在这里等你。”
孟绍原微笑着说道。
“嗯。”胡以欣的心情很难用语言来表达:“我回去简单的带点东西就来。”
就快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然后,去上海,去意大利!
去成为真正的男爵夫人!
……
胡家的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大群的日本宪兵,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
然后胡家每个人,从胡鸿业到厨师园丁老妈子,都被驱赶到了院子里。
随即,那些日本宪兵,在胡家开始了彻底的搜查。
“司令官阁下,这,这是怎么了?”
胡鸿业一脸诧异的问道。
铃木仁兴看了他一眼:“胡继孝呢?”
“也不知道去哪了,一直都没看到他。”铃木仁兴小心翼翼的说道。
“是吗?”铃木仁兴的语气冷漠:“是和你的小儿子胡继义一样,逃跑了吗?”
“不,不。”胡鸿业赶紧说道:“继孝绝不是这样的人,我可以拿性命担保。”
铃木仁兴什么话也没说。
“找到了。”
一个日本宪兵抱着一部电台出现了。
“胡先生,这部电台是你的吧?”
“是,是我儿子继孝的,那是阿南司令官配给他的。”
铃木仁兴也不搭理他,转向了小川次平:“小川居,麻烦你检查一下电台吧。”
……
这是怎么了?
家门口怎么那么多的日本兵?
胡以欣一惊,赶紧走了过去。
“站住,什么人!”
“我是这家的。发生什么事了?”
“你是这家的?”
“是啊,我是胡鸿业的女儿,胡以欣。”
“带她去见司令官阁下。”
……
“没错,就是这部电台。”
小川次平做了肯定的回答。
“司令官阁下,这到底是怎么了?”
胡鸿业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发生什么了。
“统统的带回去。”
铃木仁兴刚说完,就看到自己的手下,押着一个女人进来了。
那是胡鸿业的小女儿胡以欣。
“爸,发生什么事了?”
胡以欣一进来赶紧跑到了胡鸿业的身边。
“你,过来。”
小川次平忽然说道。
“去吧,去吧,没事。”胡鸿业还在那里安慰自己女儿。
胡以欣在家里是最受宠爱的,平时骄横惯了,也不怎么怕日本人。
一来到小川次平面前,小川次平的目光,落到了她的手腕上。
那是一块浪琴女表。
托尼·史塔克先生送给她的礼物。
“摘下来。”
胡以欣疑惑的摘下了手表。
小川次平接过,仔细看了一下,然后令人诧异的一幕发生了。
他拿出工具,拆开了表盖:“胡小姐,请告诉我,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胡以欣一头雾水。
还是小川次平给了她答案:“英国情报机构,今年年初出品的间谍专用手表,外观和普通手表一样,可以正常运转。
但在内部藏有一部可以拍摄四张照片的微型摄像机,胡小姐,请问你是怎么有这个东西的?”
胡以欣被惊到了,好半天才说道:“这,这是一个人送给我的。”
“是吗?还有人送这样的东西?”小川次平冷笑一声:“他是谁?”
“托尼·史塔克,一个意大利人。”
“我完全相信你的说法。”
小川次平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接着,他又看向了胡以欣的胸口:“胡小姐,你挂的东西看起来很有趣,可以再给我看一下吗?”
那也是托尼·史塔克送给她的,一块镶着巨大宝石的挂件。
小川次平同样仔细检查了一下,很快,他灵巧的把这個挂件一拆为二。
在里面,藏着一张纸。
这是一份委任书。
委任胡以欣为军统局岳阳站中尉联络员。
在委任书的背面还写着,胡以欣接受“泰山”胡鸿业领导领导,进行深度潜伏。
落款:衡山!
小川次平把委任书交给了铃木仁兴:“胡小姐,这个漂亮的关键是你的吗?”
胡以欣瞠目结舌:“这、这也是托尼·史塔克送给我的。”
“瞧,又是托尼·史塔克。”小川次平讥讽说道:“我在哪里可以见到这位奇妙的托尼·史塔克先生呢?”
胡以欣知道出大事了,到了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自己的男爵夫人美梦了:“我可以带你们去。”
“地址?”
胡以欣立刻说出了地址。
“大纲君,带人去看一下。”
铃木仁兴吩咐完:“小川君,这张委任书上的字迹,我很眼熟,基本可以确定是谁写的。”
小川次平点了点头:“全部带回去,查封胡家!”
“凭什么?”胡以欣平时骄横惯了,这时候泼辣劲一下子上来了:“你们凭什么乱抓人!”
“是啊。”
胡鸿业的大儿子胡继忠也不乐意了:“我们胡家忠心耿耿为你们卖命,你们怎么说抓人就抓人。”
“八嘎!”
铃木仁兴骂了一声:“一帮混蛋!”
“你骂谁混蛋呢,你才是混蛋!”胡以欣破口就骂。
“闺女,闺女,别说了,事情肯定能弄清楚的。”
胡鸿业被吓到了。
可是,这个时候的铃木仁兴,情绪已经被冢田攻之死的愤怒填满。
胡以欣的一声“混蛋”,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掏出手枪,“砰砰砰”,对着胡以欣连开数枪。
胡以欣一头栽倒在了血泊中。
小川次平冷冷看着,被他抢先了,本来这枪是自己要开的!
岳阳出稀罕事了。
赫赫有名的大汉奸胡鸿业全家都被日本人抓了。
胡鸿业的小女儿胡以欣还被日本人打死了。
这是怎么了?
自己人抓起自己人来了?
日本人这是在战场上扛不住了,发疯了?
不过这对于岳阳人来说,那是大喜事。
日军在岳阳造成了无数血案,都有胡家人参与其中。
现在,岳阳人居然以这样的方式报仇了?
不少的岳阳人,一咬牙,拿出了家里最后的一点钱,去割块肉,买瓶酒。
大汉奸被抓了,那可不得好好的庆祝一下?
可是,对于日本人来说,却是最难熬的一段时光。
第三次进攻长沙刚刚遭受惨败,11军新任司令官冢田攻就死了。
尤其是冢田攻飞机经过太湖县的情报,还是从岳阳泄露的。
铃木仁兴责任重大。
至于胡家是怎么得到这份情报的?
其实很简单。
胡家女儿胡以薇的丈夫,不就在南京政府部门担任科长吗?
这份情报,一定是他弄到的。
胡以薇的丈夫,那个科长,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莫名其妙的就被逮捕了。
他在南京会遭受什么,没人知道。
可是在岳阳,铃木仁兴杀气腾腾。
胡鸿业是不是“泰山”?
其实还存在疑问。
但对铃木仁兴来说,最关键的是,他必须要找到那个“泰山”。
既然情报是从岳阳泄露的,那他必须承担责任。
这份责任让谁来承认?
胡鸿业!
所以,不管胡鸿业是不是真的“泰山”,他都已经成为了“泰山”!
关键,就要看小川次平配不配合,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了。
小川次平非常配合,他对铃木仁兴是这样说的:
“冢田攻司令官遇难,我们都有责任,可责任最大的,当然是胡家的人。”
这句话,其实是在告诉铃木仁兴,他可以接受任何的调查结果。
铃木仁兴放心了。
胡家父子一进宪兵队,刚刚用刑,便哭天喊地,屈打成招。
有了他们的供词是,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然后,需要的就是他们无法翻供。
让他们永远闭嘴的最好方式是什么?
灭口!
出卖机密,让一个司令官惨死的罪名,足够枪毙他们十次了。
而在这个时候,樊誉也出现了。
樊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铃木仁兴古怪的上下打量着他:“樊先生,你好。”
“司令官阁下,我有重要情报汇报。”
“不用急,樊先生。”铃木仁兴看起来还很客气:“我有一些问题想要向你请教一下。”
“司令官阁下太客气了,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会回答您的。”
“那好,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铃木仁兴开口问道:“进攻司令部,是你指挥的吗?”
樊誉有些尴尬:“是的,但是……”
“好了,这个问题你已经回答我了。”铃木仁兴对他接下来的话并不太感兴趣:“你给了孟绍原一部电台。”
“是的,是大纲阁下交给我的。”
“我很好奇,为什么那部电台,总是发一些毫不相干的电报呢?”
“这点,我也不太清楚。”
“有没有可能,是对方在故意混淆实现,用这部电台,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真正的目的,是用来掩护另外一部电台的?”
“大概,也许吧。”
铃木仁兴拿出了一张纸,念道:“任命,秦泽浩为军统局岳阳站站长,岳阳忠义救国军司令,岳阳行动队长,见令,即刻召集队伍,赶赴岳阳汇合。此令,樊誉。这是你让顾贤送来的,对吗?”
“啊,是的。”
“是你亲笔写的?”
“是啊。”樊誉只觉得莫名其妙。
“很好,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铃木仁兴缓缓问道:“谁是‘衡山’?”
樊誉摇了摇头:“还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
“是真的,司令官阁下。”樊誉只觉得对方的问题越来越奇怪了:“孟绍原对这件事一直都是守口如瓶,我试了几次,也都无法问出来。”
“其实,你知道谁是‘衡山’。”
“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铃木仁兴死死的盯着他:“你当然不会告诉我谁是‘衡山’,因为,你就是‘衡山’!”
樊誉大惊失色:“什么?我?司令官阁下,您弄错了,我,我真的不是‘衡山’!”
“这份东西呢?”
铃木仁兴拿出了那张委任状:“你委任胡以欣为联络官,是你给他下达的命令,你仔细看看落款是什么!”
樊誉颤抖着手拿过来,只看了一眼:“司令官阁下,这,这不是我写的啊。”
“混蛋!”
铃木仁兴忍不住了:“这份委任状,和你写的那道命令,经过我们辨认,字迹完全一样!你还在否认什么!”
“司令官阁下,我对天发誓,这东西真的不是我写的。”
樊誉觉得自己冤到了极点。
其实,他是真的冤。
只是一个简单而拙劣的小魔术而已。
“孟绍原”苏俊文,让樊誉写了那道命令,然后在交给顾贤的时候,当中掉包了一下。
可就是这简单拙劣的小魔术,却让此时的樊誉百口难辩。
“够了,衡山!”铃木仁兴决定结束这场游戏了:“你提供给我们假情报,企图诱骗我们去洪山,然后伏击我们,趁机在岳阳暴动!
可是,有人提前告诉了我们真正的情报。田七,田七啊。那是帝国之殇,你无非就是想成为下一个田七!”
樊誉“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赌咒发誓:“司令官阁下,我是被人陷害的,真的是被人陷害的。对了,孟绍原,这一切都是孟绍原搞的鬼!”
“孟绍原?”
铃木仁兴不断冷笑,他又拿出了一张画像:“这个人,是所谓的孟绍原吗?”
樊誉仔细辨认了一下:“是的,他就是孟绍原!”
“你放屁!”铃木仁兴怒骂道:“这人根本不是孟绍原!”
樊誉呆住了。
这个人不是孟绍原?
那他是?
这些天一直接见自己的人,居然不是孟绍原?
“你满口谎言,樊誉!”铃木仁兴怒气冲冲:“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仔细审问,把他的口给我撬开来!”
“司令官阁下,我冤枉,我真的冤枉啊。”
樊誉被拖出去的时候不断的发出了惨呼。
“司令官阁下,有人求见。”
“谁?”
“他让我给你带句话,‘天晴了’。”
“天晴了?”
铃木仁兴一怔:“请他进来。”
铃木仁兴用了一个“请”字。
那天,他接到的那个电话,对方是这么告诉他的:
“我会再联络您的,联络代号,‘天晴了’。”
就是这个电话,让自己避免了被伏击的可能。
铃木仁兴看到的是一个年轻人。
“司令官阁下,您好。”年轻人彬彬有礼地说道:“我叫文书华。”
“文先生,非常感谢你的电话。”
铃木仁兴认真的问道:“但让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我是湖南人当地人。”文书华的语气里带着恨意:“我的父亲,曾经为日本军队带过路,可是,他却被军统残酷的杀害了。
我要报仇,我加入了军统,并且凭借我的努力和聪明,一路升迁。但是即便这样,单凭我个人努力,还是无法报仇。所以我必须倚靠外力。”
“文先生,对于你父亲的遭遇我深表同情。”铃木仁兴接口说道:“请放心,任何为帝国做事的人,都将得到我们的善待。
你帮着我们挖出了一个间谍,我会记住你的功勋,我想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吧?”
“是的,我们可以一直合作下去。”文书华淡淡说道:“因为就在不久前,我被任命为军统局岳阳站临时站长!”
“什么?你?岳阳站新的站长?”
“是我。”
铃木仁兴大喜过望。
这是天上掉下来了一块大馅饼。
文书华接着说道:“我会努力把临时两个字去掉,所有的情报我都会及时传递给司令官阁下的。”
“你需要立功。”铃木仁兴皱着眉头在那想了一会:“岳阳站数次被我们摧毁,如果你能够成功的重建岳阳站,你的功劳很大。对了。”
铃木仁兴忽然想到了一个天才般的主意:“你知道谁是‘衡山’吗?”
文书华摇了摇头。
“樊誉!”
“樊誉?是他?”文书华一脸的不可思议。
“是的,就是他。”铃木仁兴觉得自己的这个办法高明极了:“他伪装成和我们合作,为了取得我们的信任,他下了大血本。
岳阳站数度被摧毁,都是他告的密,岳阳站可以一次次的重建,但这却让他能够无限的接近我们,并且相信他。
樊誉现在在我们手里,但这消息军统局一定还不知道。我准备把他交给你!”
文书华立刻就明白了:“樊誉既然是‘衡山’,那么他的身份一定是最高机密,知道的人没几个。我呢,可以借助这个机会,挖出潜伏在军统局的内奸,樊誉!”
“不错,就是这個意思。”铃木仁兴笑了:“挖出这样的‘内奸’,你的功劳之大,难以言表,我可以把樊誉和我们合作的证据全部交给你,这样,你就更有理由了。
樊誉内奸,证据确凿,你可以坐稳岳阳站站长的位置了。”
“多谢司令官阁下栽培。”
铃木仁兴忽然问道:“我把樊誉交给你,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很简单,干掉他!”文书华不暇思索地说道:“这样,他死了,知道他身份的人,也不敢声张,只能吃个哑巴亏。我不但没错,还有功!”
“很好,很好,文先生。”
铃木仁兴很有几分得意:“为了确保这场戏演的逼真,我会让人把樊誉带出去,你只要在具体的时间里,在具体的路上‘劫持’樊誉就可以了。”
“司令官阁下。”文书华恭恭敬敬地说道:“我必然不负你的厚望!”
……
“有的时候,我真的他妈的得承认你是一个天才。”李之峰喃喃说道:“我说,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长官?
你居然让窦书勤,公开承认自己是岳阳站的站长,还他妈的要日本人支持他重建岳阳站?”
孟绍原自己都想笑。
这个办法,荒诞绝伦。
让日本人帮着重建岳阳站?
这个念头初次冒出的时候,说实话,孟绍原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可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呢?
胆子为什么不能大一点呢?
日本人帮着重建的岳阳站,不但不会被摧毁,反而还会得到日本人的严密保护。
窦书勤能够堂而皇之的,公开以军统局岳阳站站长的身份活动,个根本不用担心暴露。
因为,他早就已经提前“暴露”了!
“我有的时候,自己都他妈的承认自己是个天才。”孟绍原丝毫都不谦虚地说道:“我想,窦书勤,快要回来了吧?”
“长官,窦书勤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被苏俊文带进来的窦书勤,一看到孟绍原便说了两个字:“成了!”
成了!
“成了,好啊。”孟绍原也松了一口气:“窦书勤,从现在开始,你将在岳阳进行潜伏。你由我直接指挥,其他任何人的命令,你都可以拒绝执行。
你的‘文书华’的身份和档案,我会在总部档案室重新建档,你自己要背熟你过去的身份以及活动轨迹。你岳阳站站长的正式任命书,随后也会到的。”
“明白,长官。”
“至于你的代号……”
孟绍原还没想好,窦书勤已经抢先说道:“长官,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我想到的代号,是,衡山!”
衡山!
根本没有衡山。
这是孟绍原杜撰出来的。
可是,现在有了。
孟绍原微微点头:“你父亲的代号,华山。从现在开始,窦书勤,你的代号,衡山!”
“是,长官!职部必然学习父亲的好榜样,深度潜伏,完成任务,报效国家!”
窦书勤大声应了,随即又说道:“长官,您真的是神了,铃木仁兴真的决定把樊誉交给我,好让我立功了。具体的劫持时间和地点也都有了。”
孟绍原淡淡一笑:“樊誉死有余辜,他只是做梦也都想不到,一门心思为日本人卖命,最后却直接的死在了日本人的手里。
这些人啊,好好的中国人不当,非要去当汉奸,去做日本人身边的一条狗,最终却被他们的主子卖了,他们等于是间接的死在了日本人的手里。”
要当人,别当狗。
当狗,尤其是走狗,都是一般下场!
(还是说一下吧,前天吧,都说蜘蛛第二章没更新,其实更新了,蜘蛛的更新一直很准时,只是有些内容犯禁了,提前看“太湖大捷”那一章的读者大大应该发现后来章节内容不一样了,那是修改过的。
很多东西不能写,本来按照大纲,孟少爷很快要随那位女士去美国了,保护女士安全,但现在看起来肯定不能写了。
问题是,这一段真的是太重要了,事关孟少爷的未来,怎么办?一改整个大纲就乱了。蜘蛛只能写孟少爷去美国保护安全,但和那位女士没有任何交结了,就是为了她的安全而去。
各位读者大大如果读到以后章节觉得有些奇怪的话,还请多多谅解。)
杀一儆百!
铃木仁兴决定这么做了。
在岳阳最热闹的地方,一大早,一大批的日本宪兵出现了。
现场,迅速被封锁起来。
要按照平日里,岳阳的老百姓,对这些日本宪兵避之不及。
可今天不一样了。
就算心里再害怕,现场也被里三层外三成围了起来。
今天,要杀人了!
而且杀的,还是一家中国人。
平日里吧,日本人杀中国人,大家除了愤怒就是悲哀。
这次,看热闹的确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兴奋、幸灾乐祸。
杀的不是别人,而是湖南巨奸:
胡鸿业满门!
这一家大小,没一个好东西。
个个都是汉奸。
岳阳的十数起血案,几乎次次都和他们有关系。
直接、间接死在胡家人手里的游击队队员、抵抗组织战士、普通老百姓不计其数。
现在,报应终于来了!
两辆卡车开来。
一停住,上面的胡家满门就被五花大绑的押了下来。
垂头丧气走在最前面的,就是胡鸿业和胡继忠父子!
“好!”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大喊着说出了一声“好”字!
接着,便是一片的叫好声。
……
人群中,孟绍原平静的站着。
他看到了岳阳百姓最真实的反应。
看到了日本人的走狗,是如何崩溃的。
他还亲眼看到了:
日本人的刺刀,捅进了胡鸿业的胸膛里!
做狗,总是没有好下场的!
胡鸿业为日本人卖了这么多年的命,最终却死在了日本人的手里。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孟绍原笑了笑,然后,他转身离开了这里。
……
“砰砰砰”!
枪声响起。
大纲瑞希立刻带着自己的手下,扔下车子就跑。
车子里的樊誉,莫名其妙。
他也想跑,可是,他的手脚都被铐住了。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左边车门打开。
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坐到了他的身边。
李之峰!
接着,驾驶室也坐进了一个人,一转头:
“樊区长。”
“窦书勤。”
樊誉一怔,随即大喜:“太好了,你来营救我了,我被日本人抓住,正想着怎么脱身呢。”
“哦,好,好。”
窦书勤发动了轿车。
“小窦,你把把我手铐脚镣解开。”樊誉急忙说道。
“不急,不急。”窦书勤却根本没有回头。
……
看着车子离开,大纲瑞希笑了。
司令官阁下的“计谋”起效了!
……
樊誉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轿车停好,他被带下了车。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一个自己的“老朋友”:
孟绍原!
“长官!”
樊誉赶紧上前:“对不起,我被日本人俘虏了,幸亏被窦书勤营救。”
没想到,“孟绍原”却摇了摇头:“我不是孟绍原。”
“你不是?”
还没等樊誉反应过来,“孟绍原”身边的另一个年轻人却说道:
“他叫苏俊文,我,孟绍原!”
樊誉呆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阳站一次次的重建,一次次的被摧毁,我一直都很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孟绍原缓缓说道:“其实都是你安排的,对吗,樊区长?”
“长官,不是我。”樊誉矢口否认:“我忠心报效党国,绝无二心。”
“绝无二心?你有。”孟绍原平静地说道:“其实,既然我把你带到这里来了,无论你承不承认,意义不大。
组织有个规矩,对于叛徒,能够亲手处置的尽量亲手处置。我呢,也是在执行家法。”
看到樊誉还是一脸的负隅顽抗,孟绍原也不在意:“一切都是我设计好的,让苏俊文冒充我,让你写那封信,让日本人怀疑你是‘衡山’。
我忘记告诉你了,岳阳,根本没有‘衡山’!”
樊誉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起来了。
他一直都认为,大名鼎鼎的“盘天虎”孟绍原不过如此,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
可一直到了现在,他才知道,那个小丑是自己!
他很清楚,从孟绍原说出根本没有“衡山”这句话之后,自己已经无法辩解了。
樊誉叹了口气:“我不如你,失败了就是失败了,长官,给我一個痛快的吧。”
“我很好奇,真的很好奇。”孟绍原托着下巴问道:“为什么你们在当汉奸,当叛徒的时候那么逍遥快活,可是要死了,非想要一个痛快的呢?”
樊誉的面色更加苍白。
孟绍原把李之峰叫了过来:“送樊区长上路吧,你知道怎么做。”
李之峰咧嘴笑了笑:“樊区长,走吧。”
“窦书勤。”
“到!”
“从你把樊誉‘营救’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正式和铃木仁兴建立了关系。”孟绍原表情严肃:“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明白,长官。”
“还有一件事,你得学会当汉奸。”孟绍原郑重其事的交代道:“你不是汉奸,而是学着当汉奸,可要当好一个汉奸、叛徒,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算你能够过了这一关,你还要面对来自自己人的复仇,你不知道射向你的那颗致命子弹,是敌人,还是同志的。”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长官。”
窦书勤坚定地说道:“铃木仁兴把我当成了新的樊誉,我清楚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岳阳站,我会迅速建立,并且扎根下来。
如果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我会正式‘叛变’,迎接来自自己兄弟的怒火。”
孟绍原点了点头:“万一你牺牲了,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我暂时无法为你平反,这也就意味着,你会一直戴着汉奸叛徒的帽子,直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
前提是,我还能活下来,还能帮你证明你是自己的同志!”
窦书勤笑了:“长官,从我接受这份任务开始,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家庭、名誉,或者是什么别的。
长官,如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不用替我平反,只要到了抗战胜利的那一天,到我的坟前告诉我一声就行。也许,我连一座坟也没有?”
孟绍原没有说话。
他默默的看着窦书勤。
多好的孩子啊。
这个年纪,他风华正茂,是该和自己的女朋友,谈一场新式恋爱,一起逛公园,看电影。
可是这些年轻人的活动,和窦书勤却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他正在死亡线上跳舞!
四川,乐山,马鞍镇。
马鞍镇是唐朝设置的军镇,距离乐山十二里,毗邻马鞍山。
全国各地叫马鞍山的地方不少。
昆山有马鞍山、AH有马鞍山,乐山一样也有马鞍山。
叫这个地名的,不下十几个。
乐山的马鞍镇当年是军镇,这里一贯的民风彪悍。
附近的马鞍山充满了神秘色彩,也是土匪们最乐意待的地方。
何儒意喝了一口茶。
这里靠着黎族,喝的也是黎族的“苦茶”。
这种苦茶,要用大砂罐熬制,用自制的大叶茶。
煮的时候就像煮青菜一样,慢慢的熬,直到大砂罐里只剩下三五口茶水为止。
这样的茶,苦的就像是中药,所以才叫苦茶。
可是喝了之后,会倍觉清凉。
而且这茶特别的便宜。
何儒意第一次喝的时候,也特别的不习惯。
但喝了三四次,慢慢的也就喜欢上了。
他在马鞍镇待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的身份,是一个落魄的教书先生,乐山混不下去了,想来马鞍镇看看能不能找点营生。
没水平的教书先生,大城市里待不下去,就到偏远小镇看看能不能糊弄人,这也是常事了。
“哟,这不是何先生吗?”
正在何儒意在品茶的时候,一个矮黑的汉子,带着四个跟班,一摇三摆的来到了何儒意的茶桌边。
嘴里叫着“何先生”,可那意思却听不出半分的尊敬来。
这个人叫木阿山,是马鞍山“豆大王”边奎放在马鞍镇的耳目。
边奎就是马鞍镇人,有五十来岁了,十三岁就当上了土匪。
十五岁的时候,找到一个机会手刃了自己的老大,当上了土匪头子,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这土匪一干就是半辈子。
他的耳目众多,一年里一半时间藏在马鞍山,一半时间住在马鞍镇自己的大宅子里。
他的耳目众多,官府几次围剿,都被他提前得到风声。
只要往马鞍山里一跑,官府的人到哪去抓他?
有一次,官府的人没抓到他,抓住了他的一个小老婆和小儿子,用来威胁他投降。
结果,他在乐山周边大开杀戒,看到当官的和他们的家人就杀,直杀得是血流成河。
还放出话来,“女人没了再找一个,儿子没了再生一个,老子不怕!”
他不怕,官府倒怕了,实在顶不住压力,只能乖乖把他的小老婆和儿子给放了。
这造成的结果就是,边奎愈发的嚣张起来。
他平时喜欢吃各种豆子,也因此有了一个“豆大王”的外号。
一看到木阿山,何儒意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敬上一根:
“木爷,您抽烟。”
木阿山接了过来,拿着烟在手下面前转了一圈:“嘿,我说何先生啊,你这烟在口袋里放了怕是有一年了吧?这还是烟吧?这给狗抽狗都嫌弃吧?”
他手下一阵讥讽笑声。
何儒意也不在意,只是憨厚的笑了笑。
木阿山更加起劲:“我说老何啊,你当了不少年老师吧?这有没有漂亮的女学生啊?我和你说,只要你给我带两個漂亮的女学生来,帮你找个差事那就是木桶里抓王八,简单!”
“您错爱,您帮忙。”何儒意陪笑说道:“木爷,您要是能在豆大王面前美言几句,帮我找个事做,将来有了什么好处,我是决计不敢忘了木爷的。”
“哟,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让我在豆大爷面前帮你说话?”
木阿山一说完,何儒意赶紧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金戒指:“木爷,您瞧,我就这点值钱的玩意了,您勉强收下戴着玩。”
这幅恭顺的态度,让木阿山大是受用,他戏弄也戏弄够了,又有了金戒指的好处,随口说道:“好说,我们家豆大爷这两天回来,我找个机会帮你说几句,可你得请我喝酒啊。”
“您费心,您费心,您慢走。”
……
破败的门根本不用上锁。
这破破烂烂的房子,连小偷都懒得光顾。
何儒意进去,关好门:
“来了?”
“我说老四啊,你怎么就知道我来了?”
“我做着记号呢。”
何儒意笑了笑:“我这地方,小偷强盗都不愿意来,这忽然有客人了,不是你还是谁?”
透着破烂木板射进来的阳光,屋子里坐着一个男的,身边还站着两个女人。
这除了孟柏峰,还有谁?
孟柏峰直皱眉头:“我说老四啊,你这选的什么地方啊?一股的霉烂味,这是人住的地吗?你瞧,凳子也就一张,我女人想坐都没地方坐。”
“我和你不一样,我对住的吃的没讲究。”何儒意往床上一坐。
整间屋子,只有他的床上是干干净净的:“你喜欢美酒,美女,可我没兴趣,我最大的兴趣就是教书。这世道,有张床睡觉那就算是不错的了。”
“成,小先生,你别又给我上课了。”
孟柏峰赶紧打断了他的话:“我一接到你的暗号,赶紧的赶来了,在长沙耽误了两天,要不早就到了。”
“长沙?薛岳那?你儿子又闯祸了?”
“要不说,你是他老师呢。”孟柏峰叹息一声:“星瀚这次把薛伯陵气得够呛,差点砍掉我儿子的脑袋。”
“薛伯陵不会的,他念着你的情,而且知道他杀了你儿子你肯定和他玩命。”
何儒意沉默了一下,问道:“你儿子怎么样了?”
“出息了,能耐大了。”孟柏峰冷哼一声:“现在那是谁也不放在眼里了,到处给我惹祸,早晚得弄出大事来,我看谁还能够救他!”
“成了,星瀚做的不错。”何儒意却微笑着:“他是做大事的人,成大事者都是不拘小节的,你有这么一个儿子也可以知足了。”
“停了,停了。”孟柏峰掏出烟斗:“你那么急着找我来,就为了讨论我的儿子啊。”
“我想杀几个人。”
“杀人?”
孟柏峰一下来了兴趣:“老四,就为了杀几个人,用得着把我找来?还有你小先生杀不了的人?”
“这次不太一样,对方人手比较多。”何儒意接口说道:“他还是地头蛇,对当地又熟悉,光靠我一个人,做不成这件事。”
“老四,你能把我叫来,这人来头不会小吧?”
“几个土匪,也不至于我在这里下了这么大的功夫,浪费那么多的时间。”
何儒意平静地说道:“之前,我在乐山当一名教师,发现了几个潜伏了二十多年的日特,被我杀了。
在他们那里,我还发现了一些在四川进行深度潜伏的日特名单,我干脆一股脑的把他们给端了。
只是其中有一个叫渡边正胜的,不太好杀,他和别的潜伏日特不一样,居然跑去当了土匪。
马鞍山一带最大的土匪,叫边奎,外号‘豆大王’,渡边正胜就在他的身边,化名为杜正胜,深得边奎信任,出入都带着他。
这个人给边奎出了不少坏主意,边奎对他言听计从,不断的在周边进行烧杀劫掠。
政府迁都重庆之后,以四川大后方,全力抗战。而在渡边正胜的策划下,以边奎为首的土匪,开始对运送物资队进行袭击。
这些土匪,袭击了物资队后,除了留下一部分,其余一律烧毁,给政府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也直接的破坏了前线抗战。”
孟柏峰冷笑一声:“这样的人还留着做什么?一律杀了了事。”
“不好杀。”何儒意摇了摇头:“边奎躲在马鞍山里,就算出动军队也不好办,唯一杀他的机会,就是等他回到马鞍镇的时候。
可还回到马鞍镇,我也不好动手,他的大宅子好像个碉堡,有明暗火力点,几十个护院,进去都会受到严格检查。
每次边奎回来,身边也是带着十几个保镖,渡边正胜一定会陪着他。但他回来的时间不定,不好掌握。这也直接增加了刺杀难度。
睡不醒,如果我们能够解决掉边奎和渡边正胜,可以威慑群飞,直接让以乐山为中心的运输路线从此后畅通无阻。
我和边奎留在马鞍镇的眼线木阿山刚打过交代,根据他透露的,边奎最后有可能会回来,但我们需要掌握具体时间。”
“我知道了。”孟柏峰想了一下,对黎雅和阮景云说道:“你们开车去趟重庆,我儿子要是不在,你们直接去找戴笠,帮我要点东西来。”
“你自己要小心点。”黎雅纤纤玉指抚了一下她男人的脸:“可不要我们回来,你身上少了零件。”
“我有一个计划。”
何儒意随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孟绍原听的一怔一怔的:“老四,你成,我卖起我来那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啊。”
何儒意冷笑:“你不是喜欢这调调?”
“我是喜欢,那也得看对方值得不。”
“值得,当然值得,我都调查清楚了。”
“成,老四!”孟柏峰一竖大拇指:“你这真的卖兄弟。我办事,你做什么?”
“我喝茶,苦茶,很好喝。”
“你他妈的,怪不得我儿子不是个东西,合着他老师更不是个东西!”
……
“哥,你瞧那人。”
木阿山顺着手下手指的方向看去,倒是一怔。
进镇子的地方,走进了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
在马鞍镇,穿西装的可不多。
这人穿西装还和其他人不一样。
一身深色西装,熨烫得一点皱褶都没有。
打着领结,外面还套着一件风衣。
一眼看过去,风度翩翩。
马鞍镇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喂,站住。”
木阿山带着手下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矮、黑,左脸颊有颗痣。
木阿山!
孟柏峰的心里,迅速根据何儒意提供的情报做出了判断。
“你是木阿山木先生吧。”孟柏峰一张口便说道。
木阿山呆了下:“嘿,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谁啊?”
“鄙姓孟,孟东山。”
孟柏峰虽然看着说话客气,可是一脸傲慢:“你们边当家的的呢?”
当家的?
木阿山看对方直接要找当家的,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不过说话也小心了不少:“当家的不在,你有什么事吗?”
“我的事,只能和边当家的,还有杜先生说。”孟柏峰正眼都不瞧木阿山一眼:“既然当家的不在,麻烦你去通报一声。还有,帮我安排一下住处。”
他这不是在请求,这是在命令了。
还没等木阿山反应过来,孟柏峰又说道:“就安排在当家的家里吧。”
“当家的家里?”木阿山有些懵了。
孟柏峰淡淡说道:“你又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又担心我在马鞍镇捣乱,把我放在当家的家里看着,几十条枪对着我,我有心思做坏事也不行,是不是?”
“是。”
木阿山情不自禁的说了声“是”,随即立刻发现不妥:“这事我做不了主,我的去问下三奶奶。”
“去吧。”
孟柏峰也不在意,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票子和一個漂亮的盒子:“钱,是给你的辛苦费。这个盒子,是我给三奶奶的见面礼。”
“成,我这就去报告。”木阿山美滋滋的收下了:“来人,陪着孟先生喝茶。我去去就来。”
……
边家的三奶奶叫郑韵晴,不是马鞍镇人。
她原本是一个女学生,十年前经过马鞍山的时候,也是倒霉,遇到了边奎。
边奎一看到这个漂亮的女学生就喜欢上了。
郑韵晴的结果可想而知。
郑韵晴起初还想反抗,想逃跑。
可在土匪窝里她一个弱女子怎么逃跑?
最终她也认命了。
她人漂亮,又识字,还会洋文,比边奎前面的两个老婆强多了。
这让边奎把她宠上了天。
眼看郑韵晴也安心留下了,边奎就把她送到了自己在马鞍镇的大宅子里。
到了后来,边奎干脆让郑韵晴当起了自己家的女主人,一干事物,都要经过这位三奶奶同意才行。
他的两个老婆也闹过,刁难过,可被边奎一顿皮鞭,一个个全都老实了。
这十年时间里,边奎外面虽然还有女人,但对三奶奶的宠爱可从来没有减少过半分。
木阿山等了好一会,才见到了三奶奶。
年近三十,但却风姿不改当年,愈发成熟妩媚的三奶奶,木阿山悄悄的咽了一口口水。
怪不得大当家的会被这个娘们勾了魂了,要是能够和她睡一次,自己折寿十年也愿意啊。
“什么事啊。”郑韵晴从来都没给过木阿山好脸色看。
“大奶奶,有人求见,还想住在咱们这。”
“住在我们这里?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旅馆吗?”
三奶奶郑韵晴冷笑一声:“不许。”
木阿山小心地说道:“这个人好像和大当家的认识,听着关系还不错,他急着见大当家的。对了。”
他掏出了那个漂亮的盒子:“他还说,这是孝敬您的。”
“孝敬我的?”
木阿山不认识这是什么,郑韵晴可认识。
她的眼中,甚至闪过了一丝喜悦。
“放这吧。”
郑韵晴淡淡说道,可是她的态度明显改变了:“既然是大当家的朋友,那就让他暂时住在这里吧。”
“哎,是,是。”
木阿山急忙离开了。
三奶奶带着那个盒子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关上门,坐到床上。
拿起盒子,在后面把发条一上。
盒子自己打开了,接着发出了悦耳的音乐。
这是一只八音盒。
郑韵晴闭上了眼睛,沉醉在了这简单的,但却让她无比怀念的音乐中。
她第一次见到八音盒,还是十年前在同学那里。
十年时间弹指而过。
那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女学生,现在已经成了土匪夫人,成了边家的三奶奶。
她没流泪。
十年的时间,她早就把一辈子该哭的泪水都哭完了。
……
这是三奶奶郑韵晴第一次见到“孟东山”。
一个中年人,但头发乌黑,打理得一丝不乱。
身上西装笔挺,一件黑色的风衣套在身上非常有味道。
往那一站,要气度有气度,要模样有模样。
三奶奶已经有十年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人物了。
边奎和这男人一比,就是一个土鳖。
“你就是孟东山?”三奶奶定了定神:“你和我们当家的是朋友?”
“是朋友,也不是。”孟柏峰淡淡说道:“当家的见到我后,自然会晓得的。”
“你是从哪来的?”
“上海。”
“那个八音盒,也是你从上海带来的?”
“是的。”
孟柏峰忽然换了英语:“一点小玩意,也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欢。”
英语?
十年了,居然还有人和自己说英语?
郑韵晴的英语也生疏了,但对话却还是可以的:“那么贵重的礼物,你随随便便就送人了吗?”
十年前,八音盒的确挺贵,也勉强算个稀罕物。
但现在,这八音盒,可当真算不得什么了。
孟柏峰也知道这位三奶奶被禁锢在了小小的马鞍镇,见识还停留在十年前:
“夫人,八音盒不算什么,我还为夫人带来了一批面料、香水、香皂,都在路上,估计这几天就到了。”
三奶奶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你送这么多东西给我,什么意思?”
孟柏峰微笑着说道:“久闻在马鞍镇,地方虽小,但却出了个大美人,我早神往已久。
这次既然有机会能来,我是无论如何要拜访一下的,既然是和美人见面,难道还能空着手来?
今日一见夫人,果然和传说里的一样。宝剑赠英雄,香车配美人。夫人也是当得起这些东西的,我都觉得少了。”
他这话说的露骨之极,三奶奶心中又羞又恼,可按说如此轻浮之话,原该生气才对,偏偏三奶奶心中唯独没有愤怒:
“大胆,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不怕我们当家的活剥了你的皮!”
“我为什么要怕?”孟柏峰却是一脸诧异:“夫人会英文,想来对西方国家生活方式也有所了解。
我曾去过欧美,熟知那里风土人情,看到美好的事物,自然要大胆表达流露,又何必藏在心中不敢表达,欲盖弥彰?
夫人在我眼里,就是一朵最美艳的鲜花,我毫无龌龊念头。难道我赞美一朵鲜花,也要遭受责罚吗?这我实在不明白了。”
三奶奶竟被他说的一时无语。
不过心里也释然,原来对方是去过外国的,学了外国人的那些东西。
这么一想,也就自然而然的原谅了他的那些话。
最美的鲜花?
也亏他说得出来。
三奶奶依旧板着脸道:“这里是中国,不是外国,人情世故大不一样,况且你也是个中国人。以后和我说话,切切不可如此。
既然你要见我们当家的,那就暂时留在这里,我安排一间屋子给你住。你需记得,在这里,不要随便走动。”
孟柏峰却丝毫没有动弹意思:“夫人,我又不是犯人,为何不能随意走动?难道我相见夫人了,都不能见吗?”
“你要见我做什么?”
孟柏峰说的愈发大胆:“我说了,夫人是我生平见过的最美艳的鲜花,鲜花常年锁在箱子里,早晚都会枯萎。鲜花是要精心呵护的,是要放到阳光下感受温暖的。
东山虽然是个粗鄙的人,但看到这样美丽的鲜花,自然会怦然心动,恨不得天天看到,一日不见,不免茶饭不思。”
三奶奶几时见过这么大胆的人,几时听过这样赤果的话?
偏偏他孟柏峰人又帅气,又是风度翩翩,这话在他嘴里说出来居然有天经地义的感觉。
往这边家大宅子里一立,当真是鹤立鸡群,再无第二個人物可以和他媲美。
三奶奶脸涨的通红,怒又怒不起来,只能勉强呵斥:“风言风语,你早晚被我们当家的拔了舌头。快去,快去。”
她的英语学的本来就不错,只是十年没有用过了,不免生疏。
眼下和孟柏峰这么不断你来往我,又重新捡了回来。
边上的丫鬟下人们,只听到三奶奶和这男人叽里呱啦的尽说洋文,一句也听不懂。
可三奶奶的脸上,为什么一会白一会红的?
孟柏峰却又忽然说道:“夫人,我需要酒,雪茄。”
“你要什么?”
“酒,雪茄。”孟柏峰理直气壮:“酒要洋酒,我喝不惯你们这的土酒。雪茄嘛,想来这种小地方也没什么好雪茄,勉勉强强能抽的就是了。”
三奶奶呆若木鸡。
哪有客人提出这种古怪要求的?
可又生怕他继续留在这里,又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自己更加尴尬:“也是巧,当家的上个月得了批货,里面有些外国烟酒,一会我派人送到你的住处去。”
她现在只求赶紧让他走,多荒唐的要求也都能答应了。
“还有我的衣服每天都要换……”
“快走,快走,我不要再见你了!”
“戴先生。”
“你个混蛋东西,还敢回来?”
一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孟绍原,戴笠立刻板着脸骂道:“你去上海就上海,你跑到长沙,招惹薛岳,薛岳没有杀你是你的命好。
你还潜入岳阳,你私自和南下支队合作,你是要造反吗?”
“戴先生,冤枉啊。”
“冤枉?你还敢叫冤枉?”
戴笠面目狰狞:“你当我真不敢杀你?”
“杀我?凭什么啊?”
孟绍原犟头犟脑回了句。
这么一说,戴笠恶向胆边生,抽出了自己腰间皮带。
“戴先生,戴先生,你要做什么啊!”
孟绍原一下子就慌了。
“我做什么?”
戴笠咬牙切齿,一边走出办公桌一边说道:“我抽死你这个无法无天的狗东西,你给我站住,别动!”
“你打我我还站着让你打啊?啊,你还真打!”
孟绍原惨呼连连:“别打了,别打了,我杀了李士群!”
“杀了李士群,我还是要抽死你!”
“我杀了李士群啊!哎呀……我救出了美国友人……疼啊……我还杀了冢田攻啊,救命啊!”
戴笠的皮带停下了来。
你能拿这个无赖怎么办?
他做的那些事,桩桩该打该杀!
可是他立的那些功劳,大得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奖赏他了。
他出去转了一圈,这才多少时间,就干掉了戴笠一直痛恨不已的李士群,救回了那对美国夫妇。
更加神奇的是,他居然还弄到了如此绝密的情报,让冢田攻命丧中国战场!
戴笠一个脑袋有三个疼。
“给我站好了。”
戴笠怒气冲冲。
“疼啊,站不直。”
孟绍原捂着屁股苦着一张脸说道。
“站不直也给我站着。”
戴笠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你这次,是立了一些功劳,可也犯了大错,功过相抵,没赏没罚,你有意见没有?”
“我有意见?我敢有意见吗我?”孟绍原嘀咕着说道:“您不想奖赏我就不想了,还找借口。”
“你,我早晚打死你!”
戴笠气不打一处来。
可人家说的是实话啊?
孟绍原这次又立了天大的功劳,而且还是接二连三的立功,戴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嘉奖他了。
升官?
他现在已经是行动处副处长,在整个军统局来说,除了局长贺耀祖之外,他就是在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发财?
这无赖有的是钱,赏给他的,他还未必看得上眼。
精神层面?
自己亲笔书写的“军统之魂”的牌匾现在还挂在他家里呢。
赏无可赏了!
这无赖自己心里也清楚。
既然无言以对,戴笠干脆含糊混过:“你少给我嘴皮子上卖功夫。这次那么急调你回来,还让长沙派了专机,是有新的重要任务给你。”
重要任务?
孟绍原心里一动,别是让我去美国吧?
果然,戴笠神色肃穆:“我准备派你去美国。”
还真是这样啊。
孟绍原也没接话,而是听着戴笠说了下去:“夫人即将访美,安全方面的问题是第一位的,你经验足,脑子转得快,所以这次准备派你去打前站。”
“是!”
这种形式的任务,孟绍原根本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自己正好借着这次去美国,也能看看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有田七,这小子自从去了美国,就好像失踪了一般。
最好一次有他的消息,还是他跟随麦克阿瑟一起,从菲律宾转移了。
“绍原啊,此次任务重大。”戴笠的称呼也不知不觉的变了:“此次访美,到达前绝不能够泄露丝毫,否则必然引来日人破坏刺杀。
在美国和在国内不同,我们在那里几乎没有什么力量,也没有外力可以协助你的……”
不是,戴先生,你没有我有啊。
戴笠哪知道自己的这个部下在那鼓捣着什么小心思:“所以任务比较艰巨,你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提出来。”
“戴先生,您又不是不了解我这个人。”孟绍原郑重其事地说道:“但是您下达的任务,职部不惜代价,竭尽全力完成也就是了。”
戴笠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这家伙在个人品德上一堆问题,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却还是好不含糊的。
这时候,孟绍原心里忽然一动:“戴先生,职部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吧,我答应过你,尽力的满足你。”
孟绍原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职部的妻子蔡雪菲,是华侨,也曾在美国留过学。
日人占领新加坡后,职部的老丈人一家全都去了美国,蔡雪菲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自己家里人了,所以我……”
“所以你想带着你妻子一起去?”戴笠帮他说了出来。
孟绍原承认了。
戴笠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绍原,蔡雪菲这次去美国,恐怕也不会回来了吧?”
孟绍原一怔,没有回答。
“绍原啊,天底下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戴笠轻轻叹息一声:“这段时间,你把你身边的女人送走的送走,赶走的赶走,为什么?”
孟绍原支吾着:“职部好色大家都知道,这不是对这些女人喜新厌旧了吗?”
“你呀,总是不肯和我说真话。”戴笠苦笑一声:“你这個人好色不假,但对身边的女人也是真心实意,为了你的女人,你拼命都可以,你居然还有脸说喜新厌旧?
你宁可把陈世美的骂名往自己脑袋上扣,也不肯把真心话说出来。你不说,我来帮你说。你,这是在给自己准备后路吧?
你知道你的性格早晚会惹下泼天大祸,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一跑了之,身边无牵无挂,也不用担心家人,对不对?”
戴先生,戴先生,你猜对了一半。
我是在给自己准备退路。
但你压根就猜不到,我为什么要给自己准备退路!
戴笠继续说道:“这样也好,省得我到时候还要为你家里操心,送走吧,送走吧,一个人在重庆,你也没有羁绊了,将来闯了祸,砍脑袋的也只有你一个人,不用牵连你的家人。”
他随即又交代了一句:“你的家人可以送走,但是你一定要回来,不然咱们的家法,你也是知道的。”
“放心吧,戴先生,绍原一定会回来的!”
“回来了。”
无论什么时候见到自己男人,蔡雪菲总是那么的淡雅恬然。
哪怕她心里再想念自己的男人。
她不光是他的妻子,更加整个孟家的大管家。
“回来了。”
孟绍原看起来有些疲惫:“夫人,我和你说件大事。”
蔡雪菲立刻起身关上了门。
等她回来,孟绍原这才开口说道:“把我们在四川的产业,能卖的全卖了,不能卖的,暂时无法脱手的,交给陆义轩去处理,尽快变卖。
整个走私生意,全部由给邱家和陆义轩进行打理,你以后不要再管了。”
蔡雪菲立刻就明白了:“要走了?”
“要走了,下个月,你们所有人和我一起去美国。”孟绍原语气凝重:“记得,是所有人,‘X战队’的,邱管家,每个人。
要分两批走,第一批,邱管家带队,先随飞机去印度,然后再转道美国,剩下的,和我一批走。咱们的钱呢?”
“按照你的吩咐,全都存在了汇丰、花旗几家外国银行。”蔡雪菲接口说道:“国内银行,咱们的存款不多。”
“国内银行的钱,以后交给我使用。其它的,由你亲自负责,记得,这些钱,除了必须开销,其余的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动用。”孟绍原特别交代道:“这些钱,以后就是我们那么多人的保障。”
“怎么,你还要回来?”蔡雪菲立刻便明白了。
“肯定要回来的,国内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孟绍原坦然说道:“以后在美国全部由你做主,你家人都在美国躲避战乱,他们世代经商,和他们一起合作。
现在的美国到处都是投资机会,要让钱生钱,不能坐吃山空。对了,夫人,咱们到底有多少钱了?”
等蔡雪菲说出了一个数字,孟绍原都有些发懵:“我这么有钱了?”
“这还没有算上你让吴静怡保管的钱。”
“我靠,我真的是超级富豪了啊?”孟绍原美滋滋的:“过段时候,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还会有一笔巨款送来。
将来愿意和我走的兄弟,我都得带上,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弟兄们跟我出生入死,我不能让他们将来没依靠。”
蔡雪菲握住了他的手:“你自己一个人在国内,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我们却在美国,我想起来,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没事的,夫人。”孟绍原笑着说道:“以前在南京的时候,我不也是自己照顾自己?总之,你们在美国扎下根来,就是我最大的倚靠。
把孩子给我带好了,教他们读书,让他们别忘记自己的根在哪。也许有一天,他们还会回来的,他们终究还是中国人。
英文要学,汉字要学,老祖宗的东西不能丢了。要让他们时时刻刻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血脉。”
蔡雪菲迟疑了一下:“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干脆留在国内,也许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我也想啊,可不行啊。”孟绍原无奈地说道:“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想参合,可留在国内,我就算不想参合,也根本无法躲开。
我做过很多还是,也做过很多坏事,我这样臭名远扬的大特务早晚是要被砍脑袋的。”
蔡雪菲忍不住笑了,哪有自己说自己臭名远扬的:“既然这样,那在国内就要拜托吴静怡看住你了。
说起来,她也跟了你那么久了,干脆你让她也真正变成孟家的人吧。”
“她?得人家愿意啊。”孟绍原苦笑着:“这女人有主见的很,你别管她,她知道自己怎么自保,她和我一样,也是最后一批离开的。
还有邱家,人家家帮了咱们这么多忙,我得找个机会和邱家谈一谈,看他们是想留在国内,还是也去美国。”
电话响了。
蔡雪菲接过:“是的,他回来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和他说。”
放下电话:“吴静怡打来的,让你马上去虾行动处。”
“合着我这家里屁股还没坐热呢,又得公务?”孟绍原叹了口气。
……
“你们?”
一回到办公室,看到黎雅和阮景云,孟绍原一怔随即问道:“我爹呢?”
“醒翁先生正在办事。”
黎雅拿出一张纸:“他让你把这上面的东西都给办了。”
“什么啊?”
孟绍原接过来一看,抓了抓脑袋:“我爹要做什么啊?”
“醒翁先生让我们不要告诉你。”
黎雅抿嘴一笑:“他说你知道了,尽添乱。”
尴尬了。
吴静怡还在边上呢。
偏偏那吴静怡还要火上浇油:“是啊,还是醒翁先生了解自己儿子啊。”
你们好歹给点面子呗。
“去办,去办。”孟绍原赶紧岔开话题:“多挑选几个精明的人,我老子不让我去,可没不让我派人帮他啊?
老腊肉,嗯,老腊肉精明着呢,就派他带队去。卡车嘛?咱们的卡车不能用,问邱家去借。”
他逐一吩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我爹一个人?”
黎雅这次倒没隐瞒:“和何儒意先生在一起。”
“老师!”
孟绍原一惊。
好家伙,这两个人在一起,那是要办什么惊天的大事啊。
他一直都在想着何儒意:“老师,他还好吗?”
“何先生很精神。”
黎雅接口说道:“何先生也让我带句话给你,让你不管遇到什么事,不要做儿女态。非常时期,杀伐果断,才能成就大事。”
“知道了,知道了。”孟绍原喃喃说道。
自己毕竟是何儒意一手训练出来的,没人比老师更了解自己了。
自己有些时候,对待某些人、某些事就是会心软。
比如这次安排撤离,自己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所有的兄弟都带出去。
可有的兄弟,根本不想离开军统。
比如自己的结拜兄弟魏云哲。
他干司令干上瘾了,那次自己和他谈过,他一门心思想在军统干到底。
还有袁忠和。
也不知道他的态度怎么样。
真的到了实在带不走他们的那一天,自己恐怕也别无选择了。
“孟先生,请你快些安排,我们急着回去。”
“知道了,大妈,小妈。”
大妈,小妈?
孟少爷这么一开口,黎雅、阮景云先是怔了下,接着一脸灿烂笑容。
三奶奶遇到了一个让她头疼的男人。
“孟东山”孟柏峰。
就这男人,天天纠缠着她。
不是纠缠,是拜访。
嗯,拜访。
边家的大宅子虽然大,可也究竟是宅子。
不管三奶奶怎么躲着这个男人,孟柏峰总有办法找到她。
一说就是半天的话。
第一天,三奶奶烦极了。
边家一大堆的事等着她去张罗呢。
本来她想沉下脸赶走他的。
问题是,孟柏峰一张口,偏偏又立刻吸引住了三奶奶。
孟柏峰见到三奶奶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想到了,你长得特别像阿佛洛狄忒。”
“谁?”
三奶奶一怔。
记得自己在上学的时候,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阿佛洛狄忒,爱情与美丽的女神。”孟柏峰神色严肃:“她出身于海中的浪花,有着白玉般的肌肤,完美的身材和相貌,这是女性之美的最高象征。”
“简直是一派胡言。”三奶奶虽然在骂,可是语气却大有改变。
哪个女子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漂亮?
更何况,孟柏峰还用上了“完美、女性之美的最高象征”这样的话。
所以,这又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三奶奶不知不觉就忘记了要赶这个男人走的想法。
孟柏峰天文地理历史,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说的每一句话,字字都能打到三奶奶的心坎里。
他知识又渊博,说话又风趣幽默。
三奶奶也是读过书的,双方有着共同语言。
只半天时间聊下来,三奶奶这才惊觉,自己在马鞍镇被禁锢了十年,外面的世界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
她又是顾影自怜,又是觉得自己身边的那些男人,和“孟东山”一比,那就是土鸡瓦狗一般。
两个人情不自禁的聊到了吃中饭的时间都忘了。
一直到下人提醒,三奶奶这才惊觉。
“孟先生,你说的那个美国电影到底说的是一个什么故事?”
三奶奶一开口,孟柏峰便说道:“三奶奶先去用餐,吃完了我再和你说吧。”
“真正急死个人。”
三奶奶却等不及了:“孟先生,一起吃吧,你一边吃一边和我说。”
在这里,原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什么男女不能同桌之类。
孟柏峰本来就抱着别样心思来的,一听这话,正好中了下怀。
……
也就这一天之后,不用孟柏峰了,三奶奶每天都是主动的找孟先生聊天。
这既可以让她回忆起自己过去学过的那些知识,又让自己可以和外界接轨,不至于被这个时代彻底的淘汰了。
再说了,和孟先生聊天,三奶奶发现是在边家大宅子里最愉快的一件事。
甚至昨天,孟先生有点事,两個多小时都闷在自己屋子里,谁也不见。
哪怕是三奶奶亲自去请,孟先生也大声呵斥让她离开,自己正在忙着写文章。
三奶奶几时被人这么对待过,一气之下掉头就走,发誓再也不要看到这个男人了。
可独自一人,心里又觉得空落落的。
后来孟柏峰来了,敲门,三奶奶赌气也不开。
这个无法无天的男人,居然自己推开门走了进来。
三奶奶骂了他几句,还让他滚出去。
不曾想,孟柏峰只几句话,便立刻又把三奶奶逗得心花怒放,一腔怨气早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三奶奶发现自己还真的离不开这个男人了。
呸呸呸,在那瞎想什么呢。
自己才认识他几天啊。
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的。
孟柏峰却很清楚不是这样。
三奶奶之前是个学生,还在如花少女阶段,就被边奎给抢来做了压寨夫人。
这么多年来,三奶奶一直都在忍耐,都在委屈自己。
随着孟柏峰的到来,三奶奶曾经被压抑在内心最深处的那些少女时期的梦想,全部在不经意出现了。
哪个少女不曾怀春?
哪个少女不曾做过最美的梦?
哪个少女不曾有自己心里的白马王子?
孟柏峰的出现,让这一切都成真了。
所以,三奶奶很快便沦陷了。
三奶奶甚至还想到了过去曾经听过,但被老师训斥为淫词烂调的那首小曲。
她和同学们只能偷偷的唱,每次一唱,大家又是脸红又是笑又是相互取消。
“俏冤家啊俏冤家,一日不见我心慌慌,不知你又看上了谁家姑娘……”
三奶奶自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悄悄哼哼,哼着哼着,她的脸便变得滚烫滚烫。
……
孟柏峰可不是来专程找女人的。
他一直在等两个人的出现:
边奎、渡边正胜!
在这里已经待到第六天了。
边奎和渡边正胜还是没有回来。
孟柏峰很有耐心。
所以,当他从被子里起来,点着一根烟,看了一眼身边熟睡中,带着一脸幸福满足笑容的三奶奶后,他笑了笑。
三奶奶也醒了,“嘤咛”一声,抱住了孟柏峰。
外面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那是三奶奶的心腹丫鬟小春
“三奶奶,刚派人来说了,三当家的中午就回。”
三奶奶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快穿衣服,当家的要回来了。”
孟柏峰却把烟一灭:“急什么,不要到中午吗,我们还有时间。”
说着,一翻身,又压倒了三奶奶。
冤家啊,冤家,这人真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冤家!
……
大门大开!
八个怀里揣着盒子炮的大汉,一字排开,齐声喊道:
“大当家到!”
接着,在马鞍镇大名鼎鼎的“豆大王”边奎终于出现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精瘦的男人。
渡边正胜?
“恭迎大当家的!”
边家大宅子里男男女女都出来了,一起叫道。
“当家的。”
三奶奶对着边奎微微一笑。
一看到三奶奶,边奎什么气势都没有了。
随即一想这么多人在这里,一板脸:“谁是孟东山啊?”
“我是。”
孟柏峰从容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边奎上上下下打量了会:“你谁啊,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但我认识你的朋友。”
“谁?”
没想到,孟柏峰的嘴里却忽然迸出了几句日语:
“渡边君,你躲在这个地方逍遥快乐,难道你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吗?”
边奎身边那个精瘦男人脸色一变,同样用日语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你的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