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些被邀请来的好来坞明星们,都被带到了警察局。
不会坐牢,只会罚款而已。
当气急败坏的西格尔赶到警察局,却发现公正的马赛洛法官居然也在。
“法律就是法律。”
这是一个站在法官身边猥琐男人说的话。
他当然就是汉森·格伦!
西格尔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这是什么狗屁法律?
连在大街上开轿车都不行了吗?
莫里森队长悄悄的告诉西格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交纳完罚款就可以了。
西格尔虽然暴怒到了极点,但现在,能够让自己的赌场正常开业才是大事。
他咽下了这口气,立刻准备交罚款赎人。
可是,这都要走正常的程序。
登记、核对、交罚款、然后才能走人。
这便又会耗费巨大的时间。
明星们一个个怨声载道。
西格尔心急如焚。
可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
完了。
西格尔知道完蛋了。
他已经无法在正常的时间里,把这些明星们带到自己的赌场了。
他不得不留下了自己的手下处理此事,自己急匆匆的赶回了赌场。
……
当天两家赌场的开业,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两种方式。
在黑石赌场那里,热热闹闹。
拉斯维加斯的官员们,来自好来坞的大牌明星们,纷纷现身。
无数的记者蜂拥至此。
他们现在只恨自己的胶卷不够用。
什么时候能够见到这么多的明星齐聚一堂?
如此庞大的规模,尤其是大批好来坞明星的到场,在记者的渲染下,黑石赌场的名声迅速被全美所广知。
一炮而红!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圣路易·卡斯尔赌场。
这一天,就在黑石赌场热闹开业的当天,圣路易·卡斯尔也开业了。
可惜,冷冷清清,孤孤零零。
就连一个脸略熟的小明星都没看到。
而且,还远远不止于此。
那些西格尔请来的明星,等交完罚款离开警局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这些明星又饥又渴,疲乏不堪。
在终于渡过了这个艰难的夜晚后,她们赶紧逃离了这个可怕的城市。
回到好来坞后,在她们的描述中,这是一次噩梦般的遭遇。
圣路易·卡斯尔赌场,是“混乱的、可怕的”一家赌场。
这也就是说,西格尔的赌场才开业,口碑便迅速崩塌。
没人对圣路易·卡斯尔赌场有好感。
黑石赌场就不一样了。
这里成为了全美最瞩目的一颗明星。
开始不断的有客人进入拉斯维加斯,去黑石赌场碰碰运气。
这里,金碧辉煌、纸醉金迷。
这里,和外面荒凉的拉斯维加斯似乎是两个世界。
要不了多少时候,拉斯维加斯会慢慢建设成一座和纽约一样繁华的城市!
按照预计,大约在一年,或者至多两年后,黑石赌场就可以全面盈利。
钞票,会像潮水一般滚滚流入。
此时的西格尔,却如同一个输红眼的赌徒。
为了兴建圣路易·卡斯尔赌场,他借了几百万美元。
这些,全部都是黑手党家族的钱。
如果无法偿还,西格尔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可怕的结局。
都是那个律师搞出来的!
汉森·格伦!
是他发现了这条法律,然后让西格尔颜面无存。
还有那个克雷特。
西格尔已经得到了警告,不要再对克雷特动手,发生流血事件。
况且,自从上次的刺杀失败后,克雷特的安保力量得到了大幅度的加强。
就算要动手,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西格尔决定干掉那个律师。
不仅仅只是出气,而是要给风头正劲的黑石赌场,来上一次迎头痛击!
西格尔安排了一次新的刺杀。
目标:
汉森·格伦!
他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铁锤”拉尔夫!
“把他的牙齿和舌头给我带回来!”
这是西格尔下达的唯一命令!
……
拉尔夫带着四个杀手,悄悄的埋伏在了那里。
汉森很快就会出现的!
果然,在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候,那个他们在照片上看了无数遍的家伙终于出现了:
汉森·格伦!
他夹着公文包,走向了路边的轿车。
“动手!”
拉尔夫刚说完,勐然感觉到了不对。
大量的子弹密集的从四面八方射出。
拉尔夫根本没人丝毫防备,在这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下,瞬间便死了两个手下。
……
汉森坐在引擎盖上,掏出了一根烟。
边上立刻有人拿出打火机,帮他点着。
他吸了一口烟,吐出了烟圈。
前面激烈的枪战,彷佛和他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多好的天气啊。
多美的拉斯维加斯啊。
汉森知道自己时来运转了。
他最大的幸运,救赎遇到了一个好老板。
没一会,枪声停止了。
他看到自己的弟弟奎恩·格伦,拎着受了重伤的拉尔夫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一路流淌的血啊。
汉森皱了一下眉头。
他不喜欢暴力,也不明白包括自己的弟弟在内,那么多人为什么会喜欢使用暴力。
“冬”!
拉尔夫被奎恩重重的扔到了轿车前。
“你想杀我?”
汉森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认为一个律师那么好欺负吗?”
说着,他打了一个响指。
轿车里,走出一个美女,手里还端着一杯酒,笑着给了汉森。
汉森喝了一口:“你这个样子真是狼狈,我知道这是西格尔做的,我不杀你,警察一会就来了。
瞧,西尔格一定会来看你,嘱咐你要守口如瓶。当然,他为了灭口,也有可能在医院里找机会解决你。
可怜的孩子,如果你能幸运的活下去,永远记得一句话,不要和格伦家族的当敌人,你不知道我的老板是谁!”
“汉森,警察马上要到了。”
“留下两个人应付警察。”汉森把空酒杯交给了美女,然后揽住了她的腰:“奎恩,奎恩,你得回去洗个澡了,身上全是血迹。
你为什么总是不喜欢穿西装呢?记得,你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律师,是格伦家族了不起的律师。”
说完,他便和美女一起上了轿车。
奎恩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地上不断呻吟,西装被打了两个洞的拉尔夫,蹲下来问道:
“穿西装,真的有那么好吗?”
拉尔夫哭笑不得。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律师啊?
这是流氓律师!
1943年2月,夫人秘密访美,希望取得国际社会对中国的同情和支持。
当时的美国有不少对中国抗战寄以同情心的民众,他们对这位来自东方国家夫人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热情。
与此同时,做为先导部队的孟绍原,也已经回到了重庆。
他在美国的任务已经完成。
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在美国的整体布局已经完成。
现在,在重庆,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放手做事了。
只是,孟绍原离开的时候被严格保密。
而当他回来,同样也处在了严格保密的状态中。
整个军统上上下下,知道他已经回来的,只有两个人:
戴笠和吴静怡!
从他踏入重庆的第一分钟开始,保密工作便已经进入到了最高规格。
在他不在重庆的这段时间里,日特方面竟然毫无动静。
相反,有几个日特的小喽啰,反倒被军统成功抓捕。
按照交代,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严禁任何大规模的行动,秘密监视军统。
孟绍原听到这里笑了:
“和我猜想的一样,我提前释放出了我要离开重庆的情报,日特方面反而认为这是一个陷阱。
吴静怡,你知道在情报和反情报工作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心态、冷静、周密的部署,优秀的指挥。”
吴静怡是这么回答都。
孟绍原点了点头:“还有,锐气。这东西不还说,用小了,叫胆小。使过劲了,叫鲁莽。可在情报工作中,最不能缺少的反而是锐气。
重庆的日特,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现在已经没有这股子锐气了。他们开始瞻前顾后,顾虑重重,明明有了机会也不敢及时出手。”
如果换在之前,在得知了孟绍原不在之后,无论是不是有希望,这些日特都会尽力弄出一点事情出来。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宁可等,宁可观望,也害怕会再次中计。
锐气,全无!
孟绍原话锋一转:“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在重庆指挥日特的,是益山虎太郎和大木妥辅。尤其是益山虎太郎,在日本情报界很有名,我得想个办法除掉他了。”
吴静怡皱了一下眉头:“你不在重庆,他都不敢有所动作,现在你回来了,只怕他会把自己躲藏得更深。”
“所以,我是秘密回渝。”孟绍原笑了笑:“从现在开始,一切指令,都由你替我发出。”
吴静怡点了点头。
她知道,孟少爷这一回来,就准备动手了!
“日本人不是害怕跳进陷阱?我就挖一个更大的陷阱等着他们自己跳下去!”
孟绍原冷冷一笑:“本次行动,目标,瓦解重庆日特首脑机构。行动代号。”
一说到代号,孟少爷又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在他咬牙切齿,憋得满头大汗,这才想到了一个:
“本次行动代号,担担面。”
吴静怡无语了。
她甚至都懒得去说少爷。
担担面行动?
还有比这更加难听的代号吗?
只是,这个时候的孟绍原并不知道,他的对手除了益山虎太郎和大木妥辅,还多了一个“老朋友”:
羽原光一!
……
“孟绍原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
昏暗的房间里,益山虎太郎朝着窗户外看了一下,拉上窗帘:“军统的人,也长时间没有看到他。行动处,是由吴静怡在那暂时代理职责。
羽原君,你说,孟绍原离开重庆的消息会不会是真的?”
“我不知道。”
羽原光一没有紧锁。
是啊,孟绍原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他们安插在军统内部的眼线,职级不高,很难打听到高层的情况。
孟绍原到底在不在重庆?
羽原光一发现自己是真的畏惧。
他畏惧的不是死亡,而是,孟绍原这个人!
“我们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进行大的行动。”
益山虎太郎忧心忡忡:“相反,我们的一些外线特工,都因为行动不谨慎而被军统抓捕,这是一种变相的削弱。
羽原君,目前帝国两线作战,和美国人的战争不容乐观,在中国战场,推进也非常艰难,如果我们不做出点事情来,恐怕有负天皇陛下对我们的期待啊。”
羽原光一当然清楚这一点。
“那个叫姜瑞的,让他无论如何要设法打听到军统内部的情况。”
羽原光一在那想了许久:“虽然他不可信,但现在我们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这个人了。不,不。”
他说到这里,好像想到了什么。
在那沉思了许久:“益山阁下,我还是可以断定,军统已经识破了姜瑞的身份,之前做的一切,是在让我们上钩。
现在他们虽然没有逮捕姜瑞,那也只是在利用他。我们或许可以将计就计。”
“我想,你一定有计划了吧?”
“是的,益山阁下,我有一个想法,如果这个计划能够成功,我们将为战争做出贡献,并且还能为后续的一切行动做出最好的铺垫。”
羽原光一的语速稍稍加快:“如果失败了,被看穿了,那就能说明孟绍原还在重庆。可以看穿我的计划的,只有他!”
这似乎是个很荒谬的说法。
计划失败,在羽原光一看来难道反而是另一种胜利吗?
羽原光一虽然是晚辈,可益山虎太郎还是比较看重他的,所以在说词的时候也表现得比较谨慎:
“羽原君,我知道你在上海,和孟绍原进行了长期的斗争。不可否认,这个人的确很有本事,但我们的防范是不是有些过于谨慎了?”
羽原光一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益山阁下,我不是胆小,如果需要我为帝国献身,我会毫不犹豫的。可那并不代表白白的牺牲。
是的,我在上海和孟绍原进行过艰苦卓绝的斗争,我也了解这个人的可怕。任何一点微小的疏忽,都会被他抓到机会,而导致不可接受的后果。
益山阁下,请相信我,暂时的忍让,是为了更好的胜利。支那有句话,步步为营,我们处在敌人的心脏部位,这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了。”
益山虎太郎不再提出异议。
是啊,帝国公敌,地表最强特工。
这个中国男人,让帝国的情报界吃了太多的苦头,也蒙受到太多的损失了!
姜瑞这段时间可谓是春风得意。
他居然被提升为了代理中队长。
这种好事,之前他怎么想都不会轮到自己。
可幸福偏偏就忽然降临了。
而且,还有日本人给他钱。
姜瑞觉得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
除了要不断的帮日本人刺探情报做事。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小宋。”
姜瑞叫住了小宋:“明天你是去甲二号仓库当班吧?”
“是。”
“咱们换一下。”姜瑞掏出了一包烟,发了一根给小宋:“今天我有事,你帮我当个班,明天的班我帮你上了。”
“不用那么麻烦,姜队长。”小宋笑嘻嘻地说道:“我帮你当班就是了,明天还是我自己上,您多休息休息。”
“哎,那怎么行。”姜瑞一本正经说道:“我是代理中队长,怎么能让弟兄们那么辛苦?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帮你当班。”
“成,您说了算。”
“对了,明天几个人?”
军统在各仓库值班人员名单,都是由行动处处长王南星亲自制定的,即便是自己队的队员去当班,队长也无法随意更改。
“四个。”小宋顺口回答道。
“武器呢?”
“三把勃朗宁,一把左轮。”
“哦,知道了,你先忙去吧。”
……
“甲二号?”
孟绍原笑了笑:“姜瑞那么拙劣的演技,日本人怎么可能信任他?不过是在利用他而已。
又是换班,又是询问人员数量武器装备,日本人就是要给我们一个错觉,他们想对甲二号仓库动手。而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在其它地方!”
随即,他又说道:“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吗?能够成功了,当然好,如果他们的阴谋被识破,就证明我很有可能还在重庆。”
“那么肯定?”
“这点伎俩,瞒不过我。”孟绍原说到这里皱了一下眉头:“将计就计,声东击西,频繁试探,这是我在上海经常用的套路啊,现在日本人也用了?
哎,这计划我看着有些眼熟啊,怎么像我一个老朋友用的啊?”
“你说的是羽原光一?”吴静怡一下就猜了出来。
“还真有点像他用的。”
孟绍原笑了起来:“我记得在上海撤离前夕,羽原光一一直都在使用我曾经用过的那些办法。别说,还用得有模有样的。”
吴静怡接口说道:“根据情报,羽原光一目前在缅甸,他不会冒险来重庆吧?”
“也未必,这个人胆量还是有的。”孟绍原也不再去考虑那么多:“是他也好,不是他也好,总之既然敌人出招了,咱们接招就是。
日本人的真正目标一定不是甲二号,那里虽然只有四五个人当班,但距离兵营很近,枪声一向,立刻能够得到支援。
如果我是日本人,你说,我会选择哪里动手?”
吴静怡没接他的话。
少爷这种情况下,不需要得到别人的回答,他已经进入到了高速运转模式。
“要满足一些什么条件?我是益山虎太郎,我手里可以动用的力量并不是很多。”
孟绍原一瞬间便进入到了日本人的状态中:“我必须谨慎小心的使用这些力量,我不能接受剧烈的交火,不能蒙受过大的损失。
我选择的地点,距离市区和兵营要远,军统的防御力量要不强。即便是打电话求援,增援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赶到。
军火仓库,不在考虑范围之内。重要物资仓库,我一样不会去碰。那么,还有哪里?”
他在那里喃喃的说着,一条一条的信息,从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
一个一个的名字,被他不停否决。
忽然,他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丙七号仓库,那里完全符合我的条件。”
“不是你,是日本人。”吴静怡提醒了一句。
“啊,对,日本人。”
孟绍原把状态拔了回来:“丙七号仓库,那里堆放的是被服、换季的衣服,又在郊外,一直只有两个人在守卫,每个星期换一次班。
所以啊,那里谁都不愿意去,可没办法,不防日本人总得防小偷吧?过去,你让日本人去袭击他们都不愿意。
可现在不同了,如果他们要选择一个袭击点,很大程度就是那里。能够很轻易的得手,提升士气,而且他们得手后,我们的损失不大,也不会深究到底。
最后一个原因,他们在试探,如果甲二号仓库那里忽然增强了守卫力量,这种笨事可绝对不会我会做的。”
吴静怡白了他一眼。
这是话里有话啊。
孟绍原根本没注意到,依旧在那自吹自擂:
“如果丙七号仓库忽然增加了力量,能够猜到日本人真正目的的,除了我还有谁?这样他们就可以证明我在重庆。”
吴静怡实在忍不住了:“就按照你的分析,他们偷袭丙七号仓库成功,除了能够提升士气,我看不出有别的用处。”
“我说静怡姐姐,你好歹也见到了那么多官场上的事情。”孟绍原笑嘻嘻地说道:“咱们前线的那些特工,经常会来电报报告工作。
我记得是去年,咱们接到前线的一份电报,说炸毁日军碉堡一座,歼灭日军五人。当时,总部就发了一个嘉奖电。
也是巧了,咱们的一个巡视员的,就在附近。被命令去给他们嘉奖。结果巡视员到了,仔细的一打听,好嘛,是伪军的一个碉堡不小心失火了,烧死了一个伪军,还有一个在厨房里做饭的工人。
就这,愣能被他们吹嘘成这么大的功劳。
这种事,中国有,日本也有。重庆的日特情报机构屡被瓦解,而且迟迟没有动作,你说他们的上司能不严厉训斥?
他们要是能烧了咱们的丙七号仓库,你看着,他们会说炸毁了军统的一个军火仓库。”
吴静怡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事情,孟绍原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那咱们怎么办?”
“好办啊,就送给他们一个仓库。
”孟绍原想都不想便说道:“我判断,本次攻击,益山虎太郎不会亲自指挥,我对小鱼小虾没兴趣。
告诉丙七号仓库的,一旦遇到攻击,可以放弃仓库撤退。”
“上面要是追究起来呢?”
“有我顶着,你们怕什么!”
大火,在熊熊燃烧着。
大木妥辅并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
枪声一响起,看守仓库的两名特工便狼狈的逃跑了。
大木妥辅果断的下令烧毁了这个物资仓库。
里面都是一些被服、换季衣服之类。
可这是在重庆的日特,最近一个阶段以来做的“最大”的一起桉子。
大木妥辅心里轻轻的出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鼓舞了一些士气吧。
“撤!”
看着物资仓库被毁于一旦,大木妥辅果断的下达了撤退命令。
等到撤到安全地点的时候,大木妥辅立刻向益山虎太郎汇报了战况。
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有效的抵抗。
“益山阁下。”
这时候,羽原光一走了进来:“刚刚得到的情报,甲二号仓库那里增加了大量的军统特工。”
“那么就是说,他们上当了?”
“是的,上当了。”
羽原光一接口说道:“如果孟绍原还在重庆,那他会看清楚我们的计划,可是?”
可是什么?
羽原光一也说不清楚。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自己的分析是对的,那么孟绍原有很大的可能不在重庆。
但为什么自己心里总是有些不妥的感觉呢?
“再等等,再等等。”羽原光一喃喃地说道。
……
天,完全亮了。
重庆街头,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军统、宪兵队正在街上大肆搜捕。
据说,今天凌晨军统的一个物资仓库被烧了。
消息,迅速反馈回来。
“这不是孟绍原的风格。”
羽原光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孟绍原吃了亏,绝不会那么大动干戈,这样只会打草惊蛇。他的风格,是悄悄部署,然后破获此桉。”
“越多越多的证据,指向了孟绍原真的不在重庆。”
益山虎太郎沉思着说道:“如果真的这样,我们又中了他的诡计。”
如果孟绍原一直都不在重庆,等于他们放弃了大量的机会。
这点,羽原光一心知肚明。
问题是,益山虎太郎说的那句“我们又中了他的诡计”,一下子便深深的刺伤了他的心。
从上海开始,他便一直和孟绍原纠缠在一起,一次次的失败,他一次次的不肯认输。
羽原光一知道自己在进步,而且进步很大,许多时候他甚至把孟绍原视作是自己的老师。
有几次,他已经看到追上孟绍原步伐的希望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
可就是这一点点的距离,却成为了他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是羽原光一心里的一块伤疤。
现在,益山虎太郎在无意识间触碰到了这块伤疤。
但他并不知道:“羽原君,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了。不管孟绍原倒地在不在重庆,我们总是要有所行动的。”
就在这一刻,羽原光一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冲动。
自己面对敌人的强大,他心里太清楚了。
一旦出现任何的失误,都将会是致命性的。
“益山阁下,在这几个地方同时发起袭击!”
羽原光一用最短的时间做出了决断:“继续试探军统方面的反应,只是袭击,遇到任何反抗,立刻撤退,绝对不要过多停留。
我们的可用人手是珍贵的,不能够再遭到重大损失了。”
“和我的想法完全一样。”益山虎太郎点了点头:“我亲自指挥。”
“不!”
羽原光一断然说道:“益山阁下,您是重庆的最高指挥官,您不能够出现任何闪失。我请求您,坐镇在这里。”
益山虎太郎迟疑了一下,这不是他的风格。
如果一个指挥官都不能身先士卒,还能指望部下拼命吗?
但他信任羽原光一。
这个年轻的后辈,是帝国情报界中,不可多得的人才!
“对了,这次袭击报告怎么写?”
益山虎太郎一问完,羽原光一略一考虑:“阁下,向上级报告,您摧毁了一个军统重要的军火仓库,杀死军统特工四人,烧毁物资无数。”
这是明目张胆的弄虚作假。
但自从益山虎太郎到达重庆之后,毫无建树,反而蒙受了很大的损失。
尽管他并不想这么做,但他也清楚,羽原光一这是在帮自己。
只有立上一两个大功,才能够暂时打消上司的不满,继续稳固住自己的地位。
他没有说谢谢。
可对于这位晚辈,益山虎太郎的心里,还是非常感激的。
……
“下一步,日本人就该加大行动了。”
孟绍原在那啃着一只苹果:“他们会在几个地方同时发起攻击,但是只要遇到抵抗,立刻就会撤退。说到底,他们还在试探。
他妈的,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了,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像我在上海做的那些事了?”
别真的是羽原光一来了吧?
那就有趣了。
孟绍原“喜欢”这个对手,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是尊敬这个对手。
羽原光一身上具备了孟绍原没有的优秀品质:
勤奋!
勤奋到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
反正,孟绍原自认为自己是做不到的。
“我们呢?怎么办?”吴静怡问了句。
“等。”
孟绍原想都不想就说道:“被动防御,大作声势。日特一旦发起攻击,绝对不会玩命,遇到反击就会撤退,不许追击。
等到攻击结束,在全城展开抓捕,动静给我闹得越大越好。再请求宪兵、警察协助,总之一个字,乱!”
乱!
还要故意把自己弄乱。
这样的主意,大约也只有孟少爷能够想得出来了。
吴静怡还是有些担心:“今天凌晨被烧的,毕竟是一家物资仓库,春季换装可都在里面呢。现在,这被烧毁了,上面不可能不追究的。
眼下,日军在国内展开全面封锁,咱们过的非常艰苦,上面几次说要艰苦抗战,杜绝浪费,你这一回来可就全破坏了啊。”
“我又不是物资专员,我只负责抓到那些日特!”孟绍原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艰苦作战?你让那些肥头大耳的官员们先把自己艰苦起来再说,他们手里随便省一点,就够前线的将士们用很久了。”
吴静怡苦笑了一声:“你等着戴局长来找你麻烦吧。”
“孟绍原!”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怒斥:
“你给我滚出来!”
啊?
“吴静怡,你这张乌鸦嘴啊!”
“孟绍原!”
“戴先生!”
孟绍原“唰”的一个立正。
来了,到底还是来了!
戴笠!
戴笠闯进了孟绍原的秘密藏身点。
而且脸上那表情,那是真正的一言难尽。
“你个混账东西!”
一开口,便是孟绍原再熟悉不过的开场白。
这混账东西四个字,在整个军统上上下下,从戴笠嘴里骂出来的,恐怕也只有孟绍原这么一个人了。
“混蛋!”
戴笠不解气的又骂了一声:“回到重庆,就一直躲在这个耗子洞里,你想要做什么?”
“戴先生,我这不是先休息一下嘛?”孟绍原一脸的委屈:“我这中国跑美国,美国跑中国的,我是真的累了。”
“你累了?”
戴笠冷笑一声:“你躲在这个老鼠洞里,遥控指挥,通过吴静怡操控一切,你说你累了?”
还没等孟绍原来得及分辨,戴笠又继续说道:“这些呢,我也暂时不说你。丙七号仓库,怎么回事?”
“丙七号仓库?我不知道啊。”孟绍原看着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一个小小的丙字级仓库,我好歹是个处长,怎么会去关注这些?”
“孟绍原,你是不是真的当别人都是傻子?”戴笠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下来:“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丙七号仓库,到底怎么回事!”
这脸色,可不妙。
孟绍原硬着头皮说道:“戴先生,我和您说实话吧,我看着还潜伏在重庆的那些日特讨厌,就想借着这次机会,把他们再给一锅端了。
在重庆指挥那些日特的,是益山虎太郎,外号‘马来岛的明珠’,这个人很厉害,如果能用一座丙字级的物资仓库,换一个益山虎太郎,值了。”
“值了?”戴笠看起来并不想就这么放过孟绍原:“你准备让咱们的特工春天的时候光着屁股执行任务?”
靠,有这么严重吗?
你这不是故意找茬吗?
孟绍原也不为自己辩解。
这种时候,辩解一点用都没有。
等着戴笠的下文吧。
果然,戴笠话锋一转:“益山虎太郎?这个人,也是在我们档桉上的,如果能够用一座物资仓库,换他,也值。”
嗯?
怎么变化得这么快?
孟绍原太清楚了,这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就能结束。
千万不能贱兮兮都接嘴。
要不然,怎么上当的都不知道。
戴笠看了他一眼:“孟绍原,能够抓住益山虎太郎固然好,但如果抓不到,我的物资仓库怎么办?”
感情好,您在这里挖了个坑等着我呢?
孟绍原毫不迟疑说道:“职部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好,很好,这句话是你说的。吴静怡,把他的话记下来,一个字都不要遗漏了。”
戴笠立刻说道:“你也给我记住,孟绍原,这个责任由你承担!”
等等。
孟绍原怎么都觉得得给自己留条退路:“益山虎太郎毕竟是重庆的日本特务头子,行动必然谨慎,未必会亲临前线指挥。
但是职部可以保证,最起码,他的助手大木妥辅一定会亲临指挥,只要他出现,戴先生,他就是瓮中之鳖!”
设计了那么多,总归能抓到一个的,这一点孟绍原确信无疑。
戴笠随即追问:“几天?”
“一个月!”
“不行,时间太长了。”
“十五天!”
“你当这里是菜市场,可以让你讨价还价?”
戴笠冷笑一声:“七天,七天之内,给我结果!”
“戴先生,这也太短了吧?”
“你不要和我偷奸耍滑,我没空和你争论。”戴笠根本不给对方争辩机会:“七天之内,没有结果,记得你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说完,戴笠又是一声冷哼,离开了办公室。
“戴先生慢走,戴先生走好,戴先生恕不远送……戴先生你真不是个东西,戴先生你太狗了!”
孟绍原先是鞠躬送行,接着一抬头便骂了出来。
正想和吴静怡说话,却发现吴静怡正拿着一本小本子在那记着什么。
“你在写什么啊?”孟绍原好奇的问了声。
吴静怡倒也不隐瞒:“在记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戴先生你真不是个东西,戴先生你太狗了。”
“喂,吴静怡,你想要做什么?”
“和你学,打你小报告,给你穿小鞋啊。”
“吴静怡,我和你没完!”
……
孟绍原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尤其是戴笠临走前朝着自己的鬼魅一笑。
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别是戴笠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就等着自己跳下去吧?
大有可能。
他妈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和你判断的一样。”
吴静怡走了进来:“一天之内,重庆多处遭到攻击,截止目前为止,损失为一死两上,死的那个是个平民,不凑巧,被流弹打死了。
那些袭击者,一旦攻击不利,立刻撤退,绝无拖泥带水。”
偏偏,孟少爷似乎毫无兴趣,只在那里喃喃自语:“戴先生究竟想做什么?我怎么越琢磨越不对劲啊。”
“哎,哎。”吴静怡不得不抬高了声音提醒他:“我在和你汇报工作。”
“那些日特的情况,有什么好汇报的?都在我的计算之中。”
孟少爷叹息一声:“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戴先生在那算计我啊。我越想越有问题,他怒气冲冲的跑了找我,训斥我几句,然后让我立个军令状就走了?”
“问题,肯定就在这军令状里。”吴静怡冷冷说道:“你这等于是有把柄落到戴局长手里了。”
“我知道啊,可我怕什么?”孟绍原倒也不避讳什么:“我还特意给自己留了退路,抓不到益山虎太郎,难道我连大木妥辅这种小虾米都抓不到?”
吴静怡哭笑不得。
大木妥辅之前好歹是日特昆明机关的机关长,在孟少爷的嘴里,居然成了一个小虾米?
“我得好好的琢磨琢磨,啊,你刚才说日本人开始进攻了?”
孟少爷这才如梦初醒:“再把门打得开一些,对了,后天戴先生不是要给青年团的那些人训话吗?”
“是,在青年团训练班礼堂。”
“给日本人机会。”
“什么机会?”
“刺杀戴先生的机会啊。”
“啊?”
吴静怡彻底的怔住了。
这个人的胆子,不是大,简直是没边了!
“还是满大街的在抓人。”
大木妥辅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军统的好像疯了一样,一些支那老百姓也都被抓走了。”
“军统,是怒了。”
益山虎太郎沉吟着:“他们在漫无目的的抓人吗?”
现在越来越可以得到证实:
孟绍原,不在重庆!
这种毫无目的性的抓人,绝对不是那个男人的风格!
只是,羽原光一看起来却依旧是一脸的担忧。
益山虎太郎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这又是孟绍原的一个阴谋!
“必须要试一试了。”
好久,羽原光一终于开口说道:“不管这是不是陷阱,现在都有一个绝好的机会放在我们面前。”
“什么机会?”大木妥辅问了一句。
“戴笠,将在青年团礼堂发表演讲。”
益山虎太郎缓缓说道:“我们在青年团的训练班里,有自己人。”
“那真是太好了!”
大木妥辅的眼中闪动着炽热:“阁下,这样的机会一定不能放过,哪怕因此我们全军覆灭,可只要有一丝成功的机会,那也是值得的。”
益山虎太郎当然清楚这一点。
他的目光落到了羽原光一的身上。
羽原光一沉默了一会,说道:“任何一个特工,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虽然我的心中依旧是忧虑重重,但不管是出于特工的荣誉,还是帝国的利益,我们都必须要这么做。”
说完,他掏出了一支烟,给自己点上。
益山虎太郎知道羽原光一并不经常抽烟,只有在他遇到了特别难解决问题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根。
而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到了。
羽原光一用力吸了几口:“阁下,我制定了一个计划……”
他把自己的计划完整详细的说了出来。
这就是自己为什么欣赏羽原光一的地方,益山虎太郎心里想道。
这个后辈,心思缜密,所有制定的机会,都是经过他反复修改,觉得万无一失了,才会开始实行的。
如果不是在上海的时候,他遭遇到了太多的挫折,他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时间短暂,留给我们的很有限。”
羽原光一振作了一下精神:“但是越是这样,越容易创造出奇迹。诸位,这不是一份最好的计划,但却有很大的成功把握,拜托了!”
大木妥辅一怔:“羽原阁下,您不和我们一起行动吗?”
羽原光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
益山虎太郎轻轻叹息一声:“羽原君刚刚接到命令,他被紧急调往香港,执行新的任务。”
这话里,充满了悲哀。
在调令里,羽原光一被命令执行特殊任务。
其实真实的一面是,在日本情报机关的斗争中,羽原光一成为了牺牲品。
过去,他是影左祯昭非常器重的一员大将。
在影左祯昭的栽培下,羽原光一始终受到重用。
哪怕他一次次的蒙受失败。
甚至,在离开了情报界后,影左祯昭还依旧靠着自己的影响力,让羽原光一成为了西南情报机关机关长。
但是,随着影左祯昭的失势,作为他的心腹,羽原光一也正在一点点的遭到排挤。
尤其是他过去的失败,被反复拿来提起。
尤其是在影左祯昭出任北满第七炮兵司令后,他彻底离开了权利的中心。
他无法再护着羽原光一了。
在这样的局面下,羽原光一被免去了西南情报机关机关长,调往香港执行所谓“新的”任务。
无非就是权利斗争的牺牲品而已。
“我想和你们一起奋战到底,哪怕玉碎。”羽原光一振作了一下精神:“但命令来得非常急,要求我在接到电报后,立刻到香港就任。
诸位,这里的事情只能拜托你们了,我会祝福你们的。”
“放心的去吧,羽原君。”益山虎太郎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事:“我们会竭尽自己所能,报效天皇陛下的。”
“还有一件事,虎山阁下。”羽原光一特别嘱咐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说不出来不妥出在哪里。
计划,一定要实行,但您是整个重庆的指挥官,请您务必不要孤身犯险,这不是怯懦,只有活着,才能更好的为帝国效力。”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大木妥辅:“大木君,请你多帮阁下分忧解难。”
“请您放心吧,羽原阁下。”大木妥辅慨然说道:“就算拼去我的生命,我也一定会保护益山阁下安全的,我发誓!”
……
“饮鸩止渴,对吧。”
孟绍原没头没脑的冒出了这么一句:“明明知道有毒,可是都快要渴死了,反正左右都是一死,干脆就喝下去了。”
“你要表达什么?”
吴静怡怀疑少爷的脑子又出问题了。
反正三天两头犯一次病,那也是常态了。
“刺杀戴先生啊。”
孟绍原笑嘻嘻的:“那么大的一个诱惑,就算知道可能有陷阱,那也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忽然眨了眨眼睛:
“静怡姐姐,本来呢,青年团的人只知道有人要来训话,可是训话的人是谁,他们并不清楚。你猜,青年团的都不知道,日本人是怎么知道那天戴先生会去训话?”
一瞬间,吴静怡面色惨白:“孟绍原,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你做的。”
“除了我,还有谁?”孟少爷得意洋洋。
这一次,吴静怡真的被吓到了:“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你居然泄露戴局长的行踪,你居然拿戴局长当诱饵?”
“戴先生怎么了?凭什么他就不行?”孟少爷理直气壮:“多少次了,我都是拿自己当诱饵,他怎么就不能当次诱饵?
再说了,我现在不在重庆,我想当诱饵也不成啊。思来想去,让日本人坚决无法放弃的大诱饵,那也就只有戴先生了。”
“跟着你,我们的脑袋早晚都会搬家。”吴静怡已经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这次要是失败,不用枪毙你,你自己可以自裁了。
就算被你成功,你以为戴局长会放过你?他不把你千刀万剐都是轻的了。”
“千刀万剐?凭什么?”孟绍原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到时候我立功了,戴先生安然无恙,那不是皆大欢喜?”
好,你说的都有道理,掉脑袋的时候你也一样这么说!
孟绍原这一次真的是拎着脑袋在做事了。
他居然丧心病狂的向日本透露情报,拿戴局长当诱饵?
疯了啊。
可是再仔细一想,比这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他在上海做得够多了。
况且,戴局长不是第一次被他拿来当诱饵。
跟着这个家伙,那是早晚要掉脑袋的。
吴静怡实在有些无语。
青年团培训学校。
这是位于重庆罗家岭的一个大型的培训班。
用某人的话来说,“这是党国青年栋梁的重要培训学校”。
从这里走出了大批的人才。
目标是谁?
吴静怡不知道。
孟绍原要让自己挖出来。
怎么挖?
“这个人的职务不会太高,有些重要的机密他是接触不到的。”
出发前,孟绍原是这么告诉吴静怡的:“一些太小的人物,也可以暂时排除。他应该是训练班的中层官员。”
“学员里呢?”吴静怡问了句。
“学员里也有可能有,但基数大了一些,排查起来太麻烦。”
孟绍原随即便告诉她:“学员能够接触到的情报有限,放一放。重点盘查训练学校各个班的班主任,训导员,他们中只要出现一个叛徒,就有可能发展出一批叛徒学员。
如果这一阶层都是安全的,那么就开始调查后勤工作人员,保卫人员,最后才是普通工作人员。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找到内鬼,这样才能按照我的计划实行。”
说完,他还不忘特别强调了一下:“吴静怡,时间紧迫,从现在开始算起,满打满算你只有二十多个小时的时间。而且,我们还要给这个内鬼留出报信的时间!”
孟绍原还暂时不打算露头。
所以,这个任务就落到了吴静怡的身上。
吴静怡有些信心不足:“你去,隐藏得再深的,你也能够挖出来,但是我?二十多个小时,时间太紧了。”
“你行的,我知道你肯定行的。”孟绍原微笑着:“你不知道人的潜力有多足。”
潜力?
吴静怡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不太相信的。
“吴专员。”
培训学校的校长曹建太和训导主任丁回热情的迎接了“巡查专员”吴静怡。
……
“巡查专员?哪里来的巡查专员?”
戴笠冷冷的问道。
毛人凤苦笑着:“戴先生,这是孟绍原的主意,我吓一跳,他居然回来了?可他让我绝对保密,不要泄露他回来的消息。
您也知道,这人太麻烦,说有特别重要的任务,我没办法,亲自给曹建太打了电话,说有巡查专员要去。”
“好啊,直接给我下命令了。”
戴笠冷笑一声:“你知道他想做什么吗?”
“不清楚。”
“后天,我要去培训学校做演讲。”
戴笠缓缓说道:“怪不得刚才我见他的时候,他那么有把握。好,好,他这是要拿我当诱饵抓人啊。”
“啊?”
毛人凤被惊到了:“他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的胆子不只是大,这世上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戴笠倒也不觉得奇怪:“之前在上海他就这么搞过一次,不过那时候他好歹还向我汇报一下,这次?
我这个诱饵太大了,日本人绝对舍不得放弃,所以就算冒险他们也一定会有所行动的。培训学校在罗家岭,那里很有可能得手啊。”
“戴先生,那我立刻通知那边改变行程?”
“不必了。”
戴笠摇了摇头:“孟绍原既然敢这么做,那他就有把握了。能够把潜伏在重庆的日特头目抓到,也是功劳一件,随他去,只当做不知道。
我本来有件难办的事情要让他去做,还担心他找借口推辞,现在他自己把机会送到我的面前了。”
在那略略考虑一会:“毛人凤,你帮我去做件事……”
……
为什么一定要找到这个内奸?
吴静怡不是没有提过这个问题。
孟绍原当时告诉她:“我们的确是可以用会议的形式,把这份情报传递给日本人,但那太假了。戴先生做演讲,只有高层才能知道确切的时间,怎么可能开会弄得人所皆知?
只有找到这个内奸,然后想办法让他得到这份情报,看起来才更真实。留给日本人的时间非常少,他们来不及做出充分准备,我们把戏演足了,才能让他们犯错!”
“吴专员,请。”
曹建太和丁回恭恭敬敬的把吴静怡请进了校长办公室。
“曹校长,丁主任。”
一个正在外间埋头写着文件的三十几岁,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男人立刻站了起来。
“吴专员,这是我的秘书翁亚卓。”曹建太简单介绍了一下:“吴专员,去我的办公室谈吧。”
吴静怡点了点头。
经过翁亚卓办公桌的时候,看到他正在起草一份学校建设计划书。
进了办公室,曹建太关上门,倒了茶:“吴专员,请训话。”
“没什么训话,只是戴局长那天的演讲非常重要,来看看你们做好准备没有。”
……
“长官,您真的就在这里稳坐钓鱼台啊?”
李之峰都囔着:“您也真沉得住气,这次要是搞砸了,咱们都得跟着您陪葬啊。”
“他妈的,胆子怎么那么小?”孟绍原也懒得理他:“你看着吧,吴静怡肯定能够找到那个内奸。”
“学校那么大,时间那么短,怎么找?”
李之峰看起来不太相信。
“吴静怡这个人,我太了解了。”孟绍原澹澹说道:“不管在上海还是重庆,她不需要考虑太多的事,只要按照我的命令去执行就是了。
可每次我只要不在,由她来主持工作的话,她几乎从来没有犯过错误。她给人的印象是什么?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这点没错,我也是这么看她的,可这守成需要的是什么?冷静、谨慎、敏锐的观察、果断的决断。这些,吴静怡都拥有。”
说到这,他忽然说道:“李之峰,要不咱么打个赌?”
“赌什么?”
“我赌吴静怡到了学校,几个小时之内就能找到那个内奸。”
“不赌。”
“为什么?”
“您这是又准备坑我呢。我说长官,我的薪水都被您扣到三年后了吧?你积点德吧。”
“李之峰,你竟敢说长官没德?我到现在才扣了你三年的薪水吗?”
吴静怡在办公室谈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的样子。
她仔细听取了对于迎接戴笠工作的汇报。
曹建太和丁回,军统的内部评定,都是“甲”。
是属于那种除非出现极端情况,否则不会出问题的人。
但是整个计划,他们也被蒙在鼓里。
“成了,那就这样吧。”
吴静怡看了一下时间,起身:“在戴局长到达之前,绝对保密。”
“是。”
“我再去看下学校。”
吴静怡心里最记挂的还是孟绍原交给自己的任务:
尽快找到这个内奸!
“吴专员,我们陪你在学校里视察。”
曹建太和丁回一起陪着吴静怡走了出去。
一开门,正坐在那里奋笔疾书的翁亚卓立刻站了起来。
吴静怡看了一眼他的办公桌,又看了看他,对他笑了一下。
翁亚卓心神一荡。
这位吴专员人长得美,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魅力,这一笑绝对能把男人的魂都勾走了。
……
“曹校长,丁主任,校园暂时不参观了。”
走出去,吴静怡忽然问道:“那个翁秘书在这多少时候了?”
“从建校开始他就在了。”曹建太赶紧回答道:“是去年九月份提拔成我的秘书的。”
“为人处世呢?”
“做事还是不错的,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吴静怡“哦”了一声,然后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他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人吗?”
“有,他的儿子。”虽然觉得有些古怪,曹建太还是丝毫都不敢隐瞒地说道:“他太太的身体不好,结婚很多年都没有孩子。
后来他们遍寻大夫,终于得了一个儿子,今年五岁了,翁家三代单传,他儿子就是翁亚卓的命根子。”
“知道了。”吴静怡澹澹说道:“把他太太和儿子带来,找个隐蔽的房间,然后,密捕翁亚卓。”
“什么?”
曹建太和丁回都是大吃一惊。
……
“曹校长,丁主任,这是怎么回事?”
被带进来的翁亚卓,一脸茫然。
曹建太和丁回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吴静怡也不和他绕圈子:“翁秘书,是你主动交代,还是我来问你?”
“吴专员,我要交代什么啊?”
翁亚卓茫然失措。
吴静怡澹澹说道:“交代你什么时候被日本人收买的,是怎么被收买的,前后你向日本人传递了多少情报。”
这一说,别说是翁亚卓,就是曹建太也都面色如土。
日本人收买的内奸?
这要是真的,那是会把自己也牵扯进去的啊。
翁亚卓变得紧张起来:“吴专员,您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被日本人收买?”
吴静怡问了一个更加奇怪的问题:“翁秘书,我从进校长办公室,到出来,一共用了多少时间?”
“大概,大概一个多小时吧。”
“这段时间里,你离开过吗?”
“没有。”翁亚卓赶紧回答道:“除了上厕所,没有命令,我不敢离开办公室,随时等候召唤。”
“那这段时间里,你都做了一些什么?”
“起草曹校长交代的工作文件。”
“关于学校建设的?”
“是的。”
“那就对了了。”
吴静怡不紧不慢说道:“我进来的时候,我进来的时候,你写到了‘本校后勤效率颇有不足,员工不能准确……’对不对?”
翁亚卓怔了下:“好像,我真的不记得了。”
“你是不记得,但我记得。”吴静怡笑了笑:“等我们出来的时候,你才写到了‘明白工……’这三个字,连‘作’字都没写完。
翁秘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你就写了三个字吗?”
翁亚卓面色发白:“吴专员,职部才疏学浅,每每觉得不能胜任,当时是被卡住了,所以才……”
“所以才写了这么三个字?”吴静怡接口说道:“你当时大约想写的是‘员工不能准确明白工作职责’吧?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你连这句话都写不完整吗?
有人和我说过,人的字迹是有迹可循的。如果开头写的工整娟秀,后面的字迹忽然出现潦草、变大、用力等等,和前面的不一样,那就说明这个人心理发生了变化。
我看了下,‘明白工’这三个字,完全符合,你写的字很清秀,可这三个字,用力太过,以至于稿纸都有些被戳破了。是你当时心里太紧张害怕了吗?”
告诉她字迹反应人心理状况变化的,当然是孟绍原!
翁亚卓额头上汗水冒了出来:“吴专员,您误会了。”
“是吗,误会了?”吴静怡澹然说道:“从我们进办公室开始,你就一直在外面偷听。等我准备离开了,你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那,再做出正在工作的样子,对吗?”
“不是的,不是的。”
翁亚卓不断喃喃说道。
“有的时候,我们做事不需要你承认什么。”
吴静怡忽然说道:“丁主任,把翁家公子带进来吧。”
片刻功夫,一个病恹恹的女人,带着一个五岁的孩子进来了。
母子俩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女人一进来便慌张地说道:“亚卓,他们要做什么啊,闯进咱们家,就把我们母子俩带来了。”
“没事,没事。”翁亚卓在那安慰了几句:“吴专员,有事您和我说,别把我太太和孩子牵连进来。”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丁主任,先把她们母子带出去,好好对待。”
“明白。”
丁回带着翁家母子一出去,吴静怡便说道:“你儿子挺可爱的,三代单传?翁亚卓,你自己也知道不能把她们母子牵连进来。
把你的那些肮脏事情都说出来吧,我不难为她们母子。我的时间宝贵,如果你还是坚持不肯承认的话,你恐怕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翁亚卓打了一个哆嗦。
这些军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啊。
吴静怡发现自己越来越像少爷了。
不管是做事的风格还是说话的口气。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可人就是这样。
你越不想,越是会在不经意间模彷对方的一举一动。
吴静怡冷笑一声:“好了,你没有机会了,把他带下去,他妻子孩子带回军统去。”
“等等,吴助理,等等。”
翁亚卓终于急了:“我说,你千万别难为她们母子!”
翁亚卓变节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她妻子本身身子骨就差,好不容易生下了孩子,又落下了一身的病。
温亚卓的薪水算是不错的,相当于一个县长的薪水。
可他要养一家子,尤其是每个月他妻子的药费就是一笔巨大花费,立刻让其捉襟见肘。
再加上重庆物价飞涨,他的这些薪水明显不够用了。
为此,翁亚卓在外面借了不少的钱。
就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位“侯先生”找到了他。
侯先生先是说自己和他父亲是朋友,资助了他一笔钱。
这让翁亚卓感激不已。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儿子忽然得了病。
一进医院,又要一笔很大的医药费。
走投无路的翁亚卓,只能找到了侯先生。
侯先生一口答应了下来,但有一个前提条件。
他说自己有个朋友是报社的,对青年团培训学校很感兴趣。
如果翁亚卓能够提供一些别的报社没有的内幕消息,他儿子的医药费不成问题。
为了儿子,翁亚卓也顾不得许多,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等侯先生终于图穷匕首见,拉下伪善面具,正式要翁亚卓变节的时候,翁亚卓就算想反悔也都没有机会了。
毕竟,他有那么多的把柄掌握在了对方手里!
他成了日本人安插在培训学校的内奸。
听到这些,一手把他提拔起来的曹建太又气又急。
他是自己秘书,现在却成了汉奸,自己未免要承担连带责任。
上司要认真追究起来,这可怎么得了?
当时便板起了脸:“翁亚卓,你个混账东西!”
他在那巴拉巴拉破口大骂。
吴静怡再清楚不过,曹建太无非就是想和他撇清关系,好不担责任罢了。
“曹校长,够了。”
吴静怡打断了他的话:“翁亚卓,你平时是怎么和日本人联系的?”
“在学校不远的地方有个杂货店。”
翁亚卓至此也不敢再隐瞒什么:“我每隔几天都会去那,明里是去买东西,其实是去接受任务,传递情报。
对方交代给我的任务,会夹放在货物里。我传递出去的情报,也会放在钞票里给对方。”
“立刻执行逮捕。”丁回阴沉着脸说道。
这次事情恐怕大了。
不光曹建太无法脱离干系,自己这个训导主任一样要承担责任。
怎么将功赎罪,才是最优先需要考虑的。
“不必。”
吴静怡却很快阻止了他:“那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翁亚卓,你接到的最新任务,是不是要弄清楚戴老板此次来学校进行演讲的具体时间?”
“是。”
见到吴静怡一针见血的说出了自己的任务,翁亚卓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他逐一交代了自己是怎么领取任务,怎么想方设法刺探戴笠情报的。
他在那里侃侃而谈,曹建太和丁回听的冷汗淋漓。
刺杀戴老板?
要是真的被他们成功了,自己全家都别想活命了。
万幸,万幸。
吴专员这是救了自己的命啊。
“就这么多了?”
“是,就这么多了,一点不敢隐瞒。”
“你帮我给日本人传递一份情报。”
吴静怡忽然说道:“戴笠将于上午10点,由西南门进入学校……”
曹建太大惊失色:“吴专员,这?”
“不用担心,出了事我来承担。”
吴静怡冷冷说道:“翁亚卓,这是你唯一将功赎罪的机会,情报能够顺利送出去,我只治你一个人的罪,如果出现任何意外,你妻子和孩子是什么样的下场你清楚。”
“是。”
翁亚卓面色惨白:“我立刻就去办。”
“还有你们。”
吴静怡的目光落到了曹建太和丁回的身上:“此事绝对保密,不许有丝毫泄露。从现在开始,由我暂时接管学校。”
“好,好。”
曹建太和丁回如释重负。
由你吴专员来接管,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将来出了事情,自然由你承担责任。
“这里。”
吴静怡朝周围看了看:“暂时成为我的指挥部。”
……
“环境不错。”
孟绍原摘掉了礼帽,坐在椅子上,笑嘻嘻的:“我就说你能行,这一到学校,立刻揪出了内奸。
可不止一个翁亚卓,学校里一定还有日本人的内奸。你等着吧,明天日本人会分批潜入学校,这些内奸,一个个都会逐一暴露出来的。”
“翁亚卓的情报已经送了出去,就等日本人上钩了。”
吴静怡接口说道:“我们怎么实行抓捕?”
“我把李之峰他们,都连夜秘密调入进学校了。”孟绍原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明天,不光日本人会进来,他们安插在学校里的内奸,也会开始活跃。
全面展开布控,发现一个,盯死一个。务必要确保戴老板安全。我们的人,分成两个组,你和我各自带领一组。
这些人其实不难找出来。他们的活动会和过去大相庭径。仔细观察,秘密监视,会查找出证据的。”
“找到了,抓不抓?”
“不抓!”
孟绍原断然说道:“刺杀戴老板,那么重大的行动,肯定会有日特的重量级人物亲自坐镇指挥。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现身的。
等到他们准备开始行动的时候,再行抓捕。而且需要注意,不要闹得惊天动地的,否则很有可能落人以口舌。”
吴静怡苦笑一声。
要在最后一刻才开始抓捕?
这是需要担负很大风险的。
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将会万劫不复。
这可是戴老板的安全啊。
敢这么做的,只怕也只有一个孟少爷了。
“大鱼,大鱼。”
孟绍原喃喃说道:“吴静怡,你知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吗?是日本人怕我,益山虎太郎不会出现啊。”
这是个有些古怪的论调。
敌人害怕自己那是好事,可现在,却成了坏事。
孟绍原又自嘲的笑了一下:“还好,我在戴老板面前打下包票,抓不到益山虎太郎,最起码能抓到大木妥辅。
你说,万一这两个人都没有来,我这可是被戴老板抓住把柄了啊。我心里总有一些担心,戴老板在那挖坑给我跳。”
“你还有害怕的时候。”吴静怡笑了笑:“就算是陷阱你又能怎么办?”
“情报送出来了。”
手里拿着情报,益山虎太郎看起来却有一些迟疑不决。
这份情报是真是假?
当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益山虎太郎无法给出自己答桉。
可惜,羽原光一已经离开了,自己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正如孟绍原所说的一样,钓鱼,其实很简单。
你知需要抛出一份大鱼根本无法拒绝的诱饵,那一定会上钩的。
而现在,能够成功刺杀戴笠,对于益山虎太郎来说,就是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诱饵!
“全面展开行动!”
益山虎太郎最终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决断:“把所有能够调动的精锐特工,分批安插进青年团培训学校。我将亲自指挥行动。”
这一次,益山虎太郎是孤注一掷。
一旦失败,不光是重庆机关将遭到沉重打击,而且,那些在培训学校发展出来的内线,也将会全部暴露。
益山虎太郎必须赌上一把了!
“阁下,难道您忘记羽原阁下离开时说的了吗?”
大木妥辅立即说道:“您要负责指挥整个组织,您不能轻易冒险。即便这份情报确认无误,戴笠身边也有大量保镖,要想刺杀他极其困难。而且得手后也很难脱身。
请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益山虎太郎凝视着他:“大木君,你刚才也说了,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有很大概率无法活着回来了。”
“我知道。”
大木妥辅慨然说道:“如果能够拿我的命,换戴笠的命,大木死而无憾。益山阁下,请不要再迟疑了,有些人能死,有些人不能死!”
益山虎太郎忽然深深的对大木妥辅鞠了一躬:“拜托了,大木君!”
……
清晨的阳光铺洒进了青年团培训学校。
后勤科副科长钟守国一大早便领进了三名园丁。
明天有重要人物来学校,校园的面貌必须给大人物一个良好的印象。
那些树木、花花草草的都该修剪了。
可学校里的园丁数量不够。
钟守国便建议科长从外面找一批进来,利用一天时间把这些事情做完了。
科长也同意了他的建议。
在所有人的眼里,钟守国都是个勤快本分的人,交给他办的事情完全可以放心。
钟守国带着三名园丁,告诉他们哪些需要修剪的,必须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
他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一双眼睛正在冷冷的盯着他们。
……
“那个后勤科的钟守国肯定有问题。”
李之峰走了进来:“三个园丁的动作也很不娴熟,而且他们负责修剪的地方,都是从西南门到大礼堂的路线,有些是很适合的伏击点。”
成长了。
李之峰的成长也飞快。
这是给孟绍原最直观的感受。
最早跟着自己的时候,李之峰只是一个当兵的,然他去和鬼子拼命绝无二话,尽忠职守,忠诚可嘉。
但是除了这些,他和一个合格的特工毫无干连。
现在,他已经完成了锐变。
他不仅是一个敢玩命的战士,同时也是一个能用自己双眼仔细观察,做出准确判断的优秀特工了。
“把钟守国和三个所谓园丁给我盯死了。”
孟绍原澹澹说道:“在明天戴老板到来之前,不要惊动他们。”
只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了。
孟绍原特意只留给了日特这么一点时间。
如此短暂,日特的行动肯定会非常仓促。
这样,就会留出大量的暴露空间。
“报告。”
这次,是丁文瑞走了进来:“甲三班班主任苗海早到校了一个小时,并且还带来了一个亲戚,说是要给他找份工作。”
孟绍原看着他:“你认为呢?”
“职部认为苗海有很大嫌疑。”丁文瑞不暇思索地说道:“长官说过,非常时期,一切反常的行径,都是值得怀疑的。”
孟绍原笑了。
这个远征军的幸存者,虽然残废了,可却在军统找到了属于他的另一份职业。
不过,孟绍原最担心的也是他。
丁文瑞在情报工作中很有天分,几乎是一学就会,而且平时也善于动脑筋。
只是,他太狂热了。
他和李之峰不一样。
李之峰的目标只有一个,怎么保护好孟绍原,怎么不让孟绍原受到伤害。
至于军统?
对于李之峰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而丁文瑞?
他几乎已经把军统当成了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
他不会离开这个组织的。
他把孟绍原视为自己的偶像。
如果这个偶像,将来做出了完全违背他追随理由的事情,他会怎么样?
孟绍原也不知道。
“很好,一样把苗海给我盯死了。”
镜子前,孟绍原仔细的给自己黏上了胡子,戴上了眼镜:“吴专员,咱们一起出去看看,兄弟们都在执行任务,我待在这里快憋死了。”
……
孟绍原跟在吴静怡的身后,不显山不露水。
即便是曹建太和丁回,也只当这个人是吴静怡的跟班或者保镖。
他们昨天一夜都没回去,住在了学校里。
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堂堂校长的秘书居然是内奸?
将来追责起来可不得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功补过。
孟绍原笑了下。
无非就是形式主义。
曹建太和丁回在忠诚上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他们这么做,无非就是表现得自己有多么的尽忠职守而已。
昨天整整一个晚上,他们什么也没做,就待在了宿舍里。
而且灯还一整夜都亮着。
外人一看,校长和主任辛苦啊,尽责啊。
可这事,自己管不了,也不想管。
“吴专员,这么早就出来了?”
曹建太讨好地说道:“您不多休息一会?”
“不用。”
吴静怡澹澹说道:“曹校长不也是那么早?”
曹建太一声叹息:“我一想到身边出了翁亚卓这样的人,心如刀绞,都是我平时疏于管教啊。
昨天一晚上,我痛定思痛,决议……”
他说了一大通,无非就是自己将来将如何更好的管理学校,为自己推卸责任的话而已。
吴静怡很耐心的听他说完:“曹校长,这些都可以暂时放到一边,现在咱们的工作重心只有明天。”
“是的,是的。”
吴静怡朝边上一看,发现孟绍原眼睛盯到了一个方向,明显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