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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战俘!

    两个任务同时进行。

    任何一个任务出现失误,一定会牵连到另一个任务。进而导致两个任务全部失败。

    这是最显而易见的道理。

    可是,孟绍原早就已经习惯了。

    沃尔迪亚依旧散发着不一样迷人的光彩。

    “我在这里待过,那还是美国人控制菲律宾的时候。”田七缓缓说道:“我在这里得到了很多情报,日本人占领这里之后,也很聪明,并没有破坏沃尔迪亚原有的秩序。”

    “他们也需要获得情报,所以沃尔迪亚的存在对任何势力都是必然的。”孟绍原接口回了一句。

    田七沉默了一下,忽然说道:“从上海撤离之后,我本来以为没有机会再和你并肩作战了。”

    可这个机会,却这么快就到来了。

    孟绍原笑了笑:“你不问问羽原光一?”

    “他死了,我有一些失落。”田七坦然说道:“如果没有战争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可这是战争,战争,没有同情。但我还是欠他的,等到战争结束了,也许,我会去他的墓前和他好好聊聊。”

    说着,一指前面:“这酒馆居然还在,进去坐坐吧。”

    一个美式风格为主,加入了不少当地元素的酒馆。

    按照田七的介绍,这里是沃尔迪亚情报来源地之一。

    一进去,里面已经坐着不少人了。

    两个人找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坐下。

    边上,还坐着一桌人,也是两个。

    孟绍原他们要了啤酒。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啤酒从美国货换成了号称东方第一,大日本啤酒公司出品的太阳啤酒。

    老实说,这种啤酒口味一般,远不如名气不及它大的朝日啤酒和札幌啤酒。

    只是,太阳啤酒背后的势力也是日本贵族,垄断了前线啤酒的供应。

    啤酒上来,两个人刚喝了一口,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个声音:

    “孟绍原!”

    孟绍原和田七大吃一惊,田七的手甚至已经伸到了口袋里。

    是隔壁那桌传来的。

    就听到一个人用流利的日语说道:“孟绍原知道吗?”

    “知道,那是帝国的公敌,我们最大的敌人。可是,他已经死了。”

    “是啊,死了,可惜了。”那人叹息一声:“我也就失去了一个金主。”

    孟绍原和田七互相看了一眼,这人,是谁啊?

    孟绍原,你的金主?”那人的同伴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疑问。

    “是的。”那人澹澹说道:“从在上海时期,我就开始向他提供情报。很多有重大价值的情报。他的很多任务,也都是在我的协助下完成的。”

    “比如呢?”

    ……

    孟绍原和田七面面相觑。

    那人信口说了几个桉子,全部都是孟绍原做的。

    这些任务是如何实施的,当中是如何推进的,大致差不多。

    甚至,他还说到了一些细节。

    就如同,当时他真的就在现场一般。

    问题是,孟绍原根本就不认识这人。

    “好吧,这次,你能够向我提供什么情报?”那人的同伴已经信服了。

    “盟军在菲律宾,正在展开一次行动,我有他们全部的计划。”那人掏出了一个信封。

    他的同伴随即也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到桌子上:“按照你的要求,全部都是美金。”

    那人拿起信封检查了一下:“合作愉快。”

    “记得,下次有有价值的情报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会的,再见。”这人起身,愉快的离开了酒馆。

    孟绍原和田七立刻起身,不动声色的跟在了这人身后。

    此时,两人心里都是一般想法,这个人,到底是谁?

    出了酒馆,李之峰正在外面等着,孟绍原对他使了一个眼色李之峰立刻会意。

    两人跟在了那人身后,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两人加快脚步,靠近了那人。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勐的一回头。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迅速被控制住,连嘴都被捂住。

    就在这个时候,李之峰的汽车也到了。

    孟绍原两人一合力,就把这人塞进了轿车里。

    ……

    这人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人:“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孟绍原看了看他:“姓名?”

    “前田陆文。”

    “我问的是你的真实名字。”

    “我就是日本人。”

    “你不是。”孟绍原不紧不慢说道:“你的日语说的很流利,我一度也以为你是日本人,可你有一个单词,总是出现语法错误,这已经被你形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

    田七在边上只说了一句话:“说实话!”

    这是“血狐”田七!

    田七身上天生就有种让人感到恐惧的杀气。

    尤其,是在他阴沉着脸的时候。

    有的人,让人感觉到恐惧,不需要大喊大叫。

    他往那里一站,就能让你感到害怕。

    田七就是这样的人。

    这人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道:“我叫陆田文,中国人。”

    “说说你的故事吧。”孟绍原随即问道:“你和孟绍原之间的事。”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陆田文真的有些惊慌了。

    “大日本帝国,海军情报部!野原新之助中左!”孟绍原语气阴冷:

    “我在和你说的,是大日本帝国的敌人,我希望你能老实回答,而不是要把你带回去进行审问。那将是不愉快的!”

    陆田文顿时慌乱起来:“我不认识孟绍原,真的,不认识!”

    “不认识?”孟绍原冷笑:“不认识,孟绍原的行动你会掌握得那么清楚?不认识?孟绍原犯桉过程中的细节你会知道?陆先生,我不希望和说谎话的人打交道!”

    “我发誓,我真的不认识孟绍原!”陆田文完全惊慌了:“我都是猜的。”

    “猜的?”

    “是的,是的。”

    陆田文慌忙说道:“我找到了一些孟绍原曾经做过的桉子进行分析。然后进行推演,推算出了孟绍原是如何进行行动的。”

    孟绍原有些不太信:“你仅仅凭借一些模湖的资料,就能够推算出?”

    “当然不行。”

    陆田文的话语中倒有了一些自信:“但是已经得知了结果,那我就从结果开始,倒着推算,比如,孟绍原刺杀了一个日本军官,那么是已知结果。

    在这种结果上,我倒着演算,孟绍原是如何做到这点的!”

    倒着演算!

    陆田文在已知结果的情况下,倒着开始还原孟绍原进行任务的过程。

    每一次,都有几十种可能。

    陆田文要做的,就是在这几十种可能中,挑选出最有可能的一种。

    然后,在这种可能上,再进一步的进行推演。

    不断重复,最终,勾勒出孟绍原是如何行动的大致场面。

    别说,几个案子,都被他推演的还是比较准确的。

    似乎是为了让对方不为难自己,陆田文又说道:“但是,这只适合于比较简单的案子,如果复杂一些的,我就无法做到了。

    我也曾经尝试过,可是无论如何我都做不到,甚至在倒着推演第一步的时候,我就被卡住了。”

    这人,是个人才!

    孟绍原心中第一时间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倒着推算,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但难得就难得在陆田文几个案子都被他推演的差不离。

    这一点,不简单。

    “你是盟军在菲律宾有行动,又是怎么知道的?”田七关心的却是这个问题。

    “很简单。”陆田文赶紧说道:“轰炸。过去,美国人一直只轰炸马尼拉,而最近,却加大了对其它城市,甚至是一些不重要城市的轰炸,为什么?

    这些城市,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战略意义,可美国人执意轰炸。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美国人在那混淆视线,制造混乱,然后进行某种行动。”

    嗯,分析得很准确。

    陆田文又说道:“所以,我制造了一份假情报卖给了你们的人,我说,美国人准备实施一次对战俘的营救!”

    我靠!

    孟绍原和田七无语了。

    这也能蒙对吗?

    这真正是他妈的本事了。

    不仅仅只是蒙。

    而是经过分析判断的。

    再加上一点点的运气!

    这人是个人才,孟绍原心里很确定这一点:“你是中国人,为什么来菲律宾?”

    陆田文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战争爆发之后,我靠贩卖情报为生。绝大多数都是假情报。问题是,我不是每次都能蒙准的。

    有一次,我卖了一份情报给军统的人,结果被对方发觉是假的,就一直在追杀我。国内,我是实在待不下去了,只能跑到香港。

    结果到了香港一看,那边的情报贩子太多,竞争太激烈了。而且他们的情报来源,比我更加多,更加准确,我就干脆跑到菲律宾来了。”

    孟绍原慢吞吞地说道:“你这个骗子,欺骗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情报人员,罪该万死。但是,我决定再给你个机会,为大日本帝国效力!”

    “太君。”

    陆田文急忙说道:“我就是个靠贩卖假情报为生的人,实在做不了你们这行。我钱退给你们,退给你们,我再也不敢了。”

    “混蛋!”

    田七掏出了枪,对准他的脑袋:“你不答应,我现在就枪毙你!”

    “我答应,我答应!”陆田文连声说道:“我效劳,我效劳!”

    问题是,他的这种表情,瞒不过孟绍原:“很好,帝国需要你这样的人,为了表明你的忠心,告诉我,你在国内的亲戚,你的父母、妻子、孩子。

    我会派人找到她们,然后把她们接到菲律宾,让你们一家人团聚的。”

    “死了,都死了,死得一个不剩了。”陆田文苦笑着说道。

    田七一个字都不信:“把你身上的东西全部都掏出来,不要漏掉一样。”

    陆田文慢慢的掏出了身上的全部东西。

    装满钱的信封、钥匙、皮夹子等等。

    孟绍原拿起皮夹子,一打开,就看到了里面的一张照片。

    这是一家四口的照片。

    男的,是陆田文!

    “这是你的妻子和孩子吗?”

    孟绍原饶有兴趣地说道:“她们在哪?你不是说她们都死了吗?这么诅咒自己的家人,那可不好。”

    “死了,真的都死了。”陆田文却喃喃说道:“死在了南京。”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换成了南京方言低声说道:“就我一个人活了下来,那天,我不在家,日本人进城了,我怕得要死,东躲西藏的。

    等我冒死到了家,我看到我的老婆孩子都死了。我老婆衣服都被扒光了,我的小闺女,才两岁啊,也被你们这帮‘二仪子’杀死了。”

    孟绍原和田七都在南京待过,都明白,“二仪子”是南京话里骂人变态的意思。

    陆田文忽然提高了声音:“那时候,我不敢死,我找机会跑出了南京。这些年,我一闭上眼睛,就想到我老婆孩子惨死的样子,我够了,真的够了。我这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杀了我吧,我是个骗子,可我不当汉奸,我不能让地下我老婆孩子看不起我。”

    “你说什么?”田七一副听不懂南京方言的样子。

    “杀了我吧!”陆田文猛的大声喊道:“我活够了,真的活够了。我死了,就能和我老婆孩子团聚了!你们这帮畜生!”

    “八嘎!”

    田七拉动枪栓,再一次对准了陆田文的脑袋:“我再最后问你一遍,到底为不为大日本帝国效力!”

    “呸!”

    陆田文冲着田七吐了一口唾沫,然后闭上了眼睛。

    “行了。”孟绍原摆了摆手,接着,同样用南京话说道:“你个呆头鹅,吓唬吓唬算了,难道还真的杀了他啊?”

    陆田文重新睁开了眼睛,怔怔的看着孟绍原,好半天才问道:“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盟军太平洋战区情报部。”孟绍原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是彼得上尉,我是贝克汉姆少校。”

    妈的,你才上尉呢,我早就升官了。

    田七心里嘀咕了一声:“我们都在南京待过,后来,太平洋战争爆发,我们奉命进入了盟军太平洋战区情报部,这次,是来菲律宾执行任务的。”

    陆田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盟军?

    盟军!

    他一下变得兴奋起来:“是准备对菲律宾发起总攻了吗?”

    “不是。”

    田七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那么快,我说了,这次,我们是来执行特殊任务的。”

    “我明白了。”

    陆田文是个聪明人:“说吧,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

    “还真有一件事。”

    孟绍原在那考虑了一下:“不过很危险,就看你敢不敢!”

    1943年2月9日,进行了六个月之久,残酷的瓜达尔卡纳尔岛战役结束!

    瓜岛战役是继中途岛战役之后日本的再次失败,也是日本从战略优势走向劣势的转折点。

    从世界范围来看,1942年底盟军在瓜岛的反攻和胜利,与同时期的斯大林格勒会战、阿拉曼战役一起,成为同盟国进入战略反攻阶段的开始。

    在瓜岛战役中,日本海陆空遭遇到了全面失败。

    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在和美军的对抗中,日军全面处于下风。

    尤其是在武器装备、火力支援、作战思路方面,和二战刚刚爆发时,横扫东南亚,打得英国人满地找牙的那支日军比较,现在的日军,几乎变成了任美军宰割的羔羊。

    “七七事变”的元凶之一,日军一木支队支队长一木清直大左,在先遣战中,亲自率领九百人发起攻击作战。

    一木清直依旧是老思路,发起“万岁冲锋”。

    美军构筑起了完整的阵地,铁丝网遍布,轻重火力配置成了完整的火力交叉点。

    战斗十分刺激,日军冲到一半的时候美军才开火,各种轻重武器一起发射,日军第一波进攻全军覆没。

    一木清直再次鼓动士兵进行自杀冲锋,而美军的重机枪像割草一样把日军撕碎,两波“万岁冲锋”下来,一木中队的500名突击队员直接全军覆没。

    讽刺的是,日本人的自杀式冲锋并没有给美军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震撼,反而让陆战队员杀红了眼。

    坦克车开上了战场,从日军尸体上轧过去,没断气的日军伤兵瞬间变成履带润滑油。

    一木清直中队被美军赶到了沙滩上,最后在机枪扫射下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几十人侥幸逃到了雨林中。

    天亮后,美军在泰纳鲁河口战场清点了850具日军尸体,支队长一木清直在海滩上切腹自杀。

    残酷的是,一木支队850人只造成美军80多人伤亡,1:10的伤亡比让日军颜面无存。

    这就是战场最真实的写照。

    瓜岛战役的结束,让曾经骄狂得不可一世的日军,终于站在了失败的悬崖边!

    而瓜岛战役的惨败,也让东南亚的日军,嗅到了失去最终战争胜利的的危险气味。

    在菲律宾、泰国、马来岛等地,日军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

    他们开始到处抓人,扔到每一处可能爆发战争的地点,不分昼夜拼命的修筑工事。

    尤其是在菲律宾,不光要抢修工事,还要负责宝藏的隐藏工作。

    大量的男人被抓走,也就造成了该地男女比例严重失调。

    孟绍原回到苏马拉加日军宪兵队的时候,里面正爆发出激烈的争吵。

    在孟绍原离开的这几天,六号地道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屠杀事件。

    因为高砂诚的过于苛刻,体力、精力濒临崩溃的菲律宾劳工,终于爆发了大规模的反抗事件。

    这甚至造成了两名日本监工的死亡。

    万幸的是,当时高砂诚并不在现场,侥幸躲过一劫。

    水岛幸平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迅速调集兵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平息了这次暴乱,并且抓捕了大量参与暴动的劳工。

    但是,在处置这些劳工的问题上,日本人内部发生了严重分歧。

    土井雄太郎认为,现在劳工紧缺,在处置完为首暴动劳工后,其余的人,应该继续使用,避免劳工缺口。

    而高砂诚却认为,这些劳工既然敢进行如此规模的暴动,那一定是有组织的行为,一定会有下一次。

    而他们很有可能暴露出六号地道的藏金秘密。

    因此,他们必须被处决,重新换一批对六号地道毫不知情的新的劳工。

    两人争执不下,准备在次日,召开会议进行讨论。

    没想到,就在当天夜里,惨剧发生了。

    高砂诚秘密下令,活埋了全部参与暴动的劳工!

    等到土井雄太郎知道,为时已晚。

    高砂诚却不以为然,继续向土井雄太郎索要新的劳工,并且是以命令的形式。

    土井雄太郎当然咽不下这口气,旋即和高砂诚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

    孟绍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赶回来的。

    “够了!”

    焦头烂额,忍无可忍的水岛幸平,终于大声吼了起来:“都冷静下来吧,都冷静!”

    总算出现了暂时的安静。

    “高砂阁下,这一次,你做的有些过分了。”水岛幸平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反抗帝国的人,一定要杀,但不是现在,而是在完成地道的工程后。

    也许你们还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帝国在瓜岛,遭遇到了一次可怕的失败!瓜岛,已经落到了美国人的手里!”

    屋子里,一下子就沉默了。

    最先打破这份沉默的,还是高砂诚:“瓜岛的失败,和我无关,瓜岛,距离菲律宾还很遥远,我有我的任务,为了完成我的任务,前线发生了什么,我不关心!”

    八嘎!

    水岛幸平愤怒到了极点,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那么,有一件事,和我们是有关系的。

    就在两个小时前,我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苏马拉加,必须在一个月内,向前线提供两万名精壮劳工!”

    一听这话,土井雄太郎面色惨白。

    两万名劳工?

    精壮劳工?

    一个月?

    自己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到哪去找这么多劳工?

    “那是你们的事。”高砂诚却固执地说道:“因为这次暴动,工期被严重耽误了。如果再回到刚才说到的失败,我必须加快动作。

    为了弥补损失,土井阁下,我要求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帮我找到不低于五百名的劳工!”

    “简直是在做梦!”土井雄太郎吼了起来:“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相比于两万人,这五百人根本不算什么!”高砂诚却根本不想退让一步:“帝国如何取得胜利,我不懂,但我的任务,是亲王阁下亲自给我下达的。”

    眼看局势就要失控,一直默不作声的孟绍原开口说道:

    “够了,诸位,局势非常的严重,我们每个人都知道,但是,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到他的身上,水岛幸平率先说道:“谷口君,你有什么好的办法来让我们渡过难关吗?”

    “办法,不是没有。”

    孟绍原沉稳地说道:“前线需要的两万名劳工,必须得到优先解决,这事关到帝国的胜利,绝对不能耽误。同样的,地道的施工也绝对不能停止。

    所以,我建议,把所有精壮劳工,优先供应前线。至于坑道方面,可以挑选健壮女性,五十岁左右和十五岁以下男性进行施工。”

    就目前来看,这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

    高砂诚虽然蛮横,但也知道前线的重要性。

    无论怎样,一旦得罪了军方,自己就算有后台,恐怕也不会善了了。

    因此,他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至于土井雄太郎,也就更加没有意见了。

    “工程紧急,立刻办妥。”

    撂下了这句话,高砂诚便很不情愿的离开了。

    “八嘎!”

    忍无可忍的根岸辉光骂了出来:“他当自己是什么了?这里的太上皇吗?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工程师!”

    水岛幸平咳嗽了一声,那意思是“谷口涩”还在这里。

    毕竟,谷口涩和高砂诚,都是属于山百合会的。

    “我也觉得过分了。”孟绍原却很通情达理地说道:“山百合会虽然肩负着重任,但必须要尊重自己的同伴,如果连这一点都无法做到的话,工作是很难顺利进行的。”

    “谷口君,非常感谢。”水岛幸平心里放心了不少:“当然,我们也能够理解高砂阁下的急切心情。”

    “好了,这事暂时不用说了。”孟绍原在那沉默了一下:“让我们来说说其它问题吧,比如黄金。”

    顿时,三个人的目光,全部投放到了孟绍原的身上。

    不过,孟绍原并没有说到那丢失的五十公斤黄金的下落:“我最近几天看了一下账,除了那五十公斤丢失黄金,别的账目都能够对得上。

    但我注意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如果是运来文物的话,往往在仓库里停放一个晚上,第二天就会运送到指定地点。而如果是黄金白银的话,却会停留两个晚上,甚至更长时间。

    我很好奇,为什么会这样?车辆调度问题?可为什么每次文物运送到了,车辆总会及时调度?只有黄金才会耽搁?”

    水岛幸平三个人的面色,微微有些变了。

    “所以,我在检查储备仓库的时候,特别重点检查了装载黄金的箱子。”孟绍原缓缓说道:

    “最初,我没发现什么问题,但我却是个不挖出根源绝不放弃的人,我准备一箱箱的检查,甚至一块一块的检查,我的运气不错,在第一箱就发现了问题。

    而,这一箱,是我到达苏马拉加的次日运送到的,我在箱子当中,发现了这个。你们一定会感兴趣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老人一根金条,轻轻的放到了桌子上。

    “这不就是金条?”水岛幸平勉强笑道。

    “是金条,迷人的金条。”孟绍原叹息了一声:“但你们发现没有,这根金条,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

    “是吗?”土井雄太郎拿起金条看了看:“我怎么没有发现?”

    “你们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孟绍原不慌不忙说道:“当黄金运送到后,有人拿了其中的一部分黄金,进行融化,然后参进同等重量的黄铜。

    这样,在黄金重量没有发生的变化下,其实,一部分的黄金已经落到了这个人的手里,这么做,神不知鬼不觉?”

    根岸辉光脾气急躁:“谷口阁下,你是在怀疑我们?”

    “只是猜测,猜测而已。”孟绍原又笑了一下:“这么做,需要和运输黄金有关的人,通力配合才能做到。

    我或许可以在苏马拉加检查一下,也许运气还是不错,能够找打那个黄金融化点。或者,我可以把所有装载黄金的箱子全部打开,也许,我会有更加大收获的。”

    屋子里,沉默了下来。

    孟绍原并不着急。

    终于,水岛幸平率先开口说道:“谷口阁下,你发现了这个秘密,你准备怎么处理?立刻上报国内吗?”

    “我为什么要上报国内?”

    孟绍原却出人意料地说道:“我知道,在前线的人非常辛苦,现在,战局对帝国又很不利,总有人会为自己考虑后路的。

    谁能够面对那么巨额的财富不动心?我也一样动心。当我发现了这个秘密,我觉得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如果黄金全部被隐藏在地道里,再次挖掘,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这当中,谁知道调换了黄金,谁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事?

    即便帝国取得胜利,这些黄金顺利运回到了国内,检查时候发现出了问题,也很难牵扯到作案人。毕竟,黄金经过了那么多道手续,那么多的人经手了,没人能查出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只要总的数量重量能对得上,那就没有证据。

    我之所以现在说出来,只有一个原因,我不想别人把我当成傻瓜!”

    水岛幸平深深的叹了口气:“谷口阁下,你猜测得没有错,这些黄金,是我们三个人一起调包的。你能够不向国内揭发我们,我们非常感激,我们立刻把调包的黄金交出来的。”

    “我说了,我能理解你们,所以没有这个必要。”

    孟绍原微笑着说道:“留着吧,等到战争结束后,你们的家人总是需要的。现在,既然我已经揭穿了谜底,你们也承认了,那么,这件事情就从来没有发生过。”

    水岛幸平三人又惊又喜,怎么也都没有想到,这件案子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对孟绍原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谷口阁下!”

    “我们是朋友,我到了苏马拉加,很感谢你们的热情款待。”孟绍原颇有感情地说道:“朋友之间,总是应该互相关照的。”

    此时,水岛幸平已经把孟绍原归为了自己的一路人:“谷口君,我必须要强调一点,我们的确盗取了黄金,可是,那五十公斤黄金的失窃,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我知道,我也确信这和你们无关。”孟绍原很肯定地说道:“因为那么笨,并且会引起国内高度关注的答案,你们是绝对不会做的,做案的肯定另有他人!”

    “高砂诚,一定是高砂诚做的!”

    根岸辉光大声叫了起来。

    “不是他,也不应该是他。”孟绍原却很肯定地说道:“按照他的说法,他没有向国内汇报,是因为担心自己也被牵扯进去,但我知道,真相并不是这样的。

    在他发现我已经知道了五十公斤黄金失窃后,表现得非常愤怒,那种愤怒完全不是伪装的,因为他觉得是你们出卖了他,恶人先告状。

    但当我询问到其它问题,尤其是和黄金有关的时候,他却表现得非常闪烁。只有一个原因,他也一样在盗取黄金!”

    “我就知道他会的!”根岸辉光立刻变得兴奋起来:“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和我们一样!”

    水岛幸平和土井雄太郎有些尴尬。

    说话不经过大脑,什么叫和我们一样?

    “我也有些好奇,高砂诚为什么要盗取黄金?”孟绍原却没理会这些小事:“我第一次接触他的时候,除了脾气暴躁,不近人情,但我知道他是一个专心自己工作的人。

    啊,我不是说这样的人就没有贪念了。但对自己工作狂热的人,他要盗取黄金,就等于是在破坏自己的工作。我想,可能是发生了某些事情,让他迫切需要这些黄金吧。

    五十公斤黄金失窃后,他没有上报,是真的担心自己被牵连进去,因为国内一旦派人来调查,那么,他盗取黄金的秘密也会暴露。

    我之所以肯定他没有盗取五十公斤黄金,是因为他一旦这么做了,就会被你们抓住把柄,以他的性格来说,不会做动静这么大,这么冒险的事情。”

    “你分析得很准确,谷口君。”水岛幸平点头说道:“但不是我们做的,也不是高砂诚做的,这五十公斤黄金,怎么会平白无故消失呢?”

    “我不知道,我还在寻找答案。”

    孟绍原坦诚说道:“任何看起来很诡异的事情,最终总会有一个答案的。”

    这简直就是一句废话。

    可水岛幸平三个人却听得很认真。

    “谷口君。”

    土井雄太郎开口说道:“感谢的话,我已经没有必要多说了。你是山百合会派来检查工作的,你有特殊的权利,而我们也有自己的资源。所以,我们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加入我们吗?”

    加入是一个好听的说法。

    说的更加直白一些,就是同流合污,大家一起盗取黄金!

    他们做梦也都想不到,孟绍原本身就是一个黄金大盗!

    而且,这个黄金大盗,目标绝不仅仅只是和他们一样小打小闹。

    他的目标,何等“远大”!

    水岛幸平三个人都在注视着孟绍原。

    他的选择非常重要。

    只要他一点头,一条宽敞美妙的黄金通道便被打开了!

    孟绍原也同样看着他们,过了一会,他才缓缓说道:“我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但是,我也必须为我的未来考虑。”

    “什么意思?”根岸辉光还没明白过来。

    可是,水岛幸平和土井雄太郎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水岛幸平伸出了手:“谷口君,我想我们将来的合作会很愉快的。”

    是的,会很愉快的。

    而且可以确定。

    当孟绍原和他们结成了同盟,那就意味着,他的黄金大盗计划,更加迈进了一步。

    现在,孟绍原做出任何事,毫无疑问的都会被他们理解,得到他们的支持!

    “但现在有一个我们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孟绍原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一下他们:“高砂诚!”

    屋子内,再一次的沉默了。

    是的,高砂诚!

    根岸辉光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他算什么问题?我们根本不需要他。”

    笨蛋,绝对的笨蛋!

    水岛幸平和土井雄太郎有些无奈。

    “谷口涩”是什么人?

    是山百合会派来督导工作的。

    他身后,有皇族背景!

    这样的人既然已经参与进来了,难道还会满足于小打小闹吗?

    而要想大规模的盗取黄金,肯定无法过高砂诚这一关。

    “高砂诚不会和我们合作的。”水岛幸平苦笑一声:“他是一个孤僻的人,他内心就看不起我们。也许,还包括你,谷口君。”

    孟绍原当然知道。

    他也没准备和高砂诚合作。

    他只有一个目的:

    除掉高砂诚!

    现在好了,盗贼联盟的成立,让他有了强大外力。

    嗯,盗贼联盟?

    孟绍原自己想着都觉得有趣。

    自己居然和三个日本人,结成了盗贼联盟!

    自己不能主动说出除掉高砂诚的建议,这样,未免太惊世骇俗了。

    得找到一个机会,把这三个人一点点的引到陷阱里。

    至少,现在这个头开的非常好。

    “总会想到办法的,总会的。”

    孟绍原嘴里说着,脑子里却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计划,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

    就如孟绍原曾经无数次说过的,世上没有什么完美的计划。

    任何计划在执行的过程中,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变化。

    而计划执行者要做的,就是在各式各样的突发事件中不断的纠正,调整。

    “是的,总会找到办法的。”水岛幸平叹息一声:“如果高砂诚是个好打交道的人,我们也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根岸光辉却不甘心地说道:“如果他真的不识时务,干脆解决掉他,就说是游击队做的算了。”

    “混账!”土井雄太郎骂了一声:“他终究是帝国子民,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孟绍原轻蔑的笑了笑。

    土井雄太郎可没有那么好的良心,他无非是担心一旦暴露,就是惹出大乱子的。

    “是的,土井君说的有道理。”孟绍原深有同感地说道:“要是高砂君真的死了,国内很有可能会派一个新的人过来,进行调查,并且负责高砂诚留下的未完成的任务。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又得重新开始,没有那个必要。”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是负责巡查菲律宾各地的,现在,我在苏马拉加耽误了太多时间,而且还会继续耽误的。我得给国内一个合适的借口。”

    “真希望美国人的飞机,明天继续来轰炸。”

    水岛幸平却笑了起来:“很不幸,谷口涩阁下在轰炸中受伤了!”

    担心是多余的。

    美军的轰炸,如期到来。

    在渡过了第一次轰炸如同末日来临的感觉后,现在的苏马拉加,已经开始适应了。

    这就好比打孩子。

    第一次挨打,孩子会哭得哇哇大叫。

    天天打,打多了,自然也就皮厚了,无所谓了。

    只是,在这次轰炸中,山百合会派遣到苏马拉加的调查员“谷口涩”,受伤了。

    伤得不重,但至少要休息十几天的样子。

    孟绍原用电台,向国内汇报了这一情况,并且强调自己还能工作。

    这部电台,从孟绍原到达菲律宾后,一直都和山百合会保持着联系。

    电台好用啊。

    最起码,对方没办法和自己视频聊天吧?

    高砂诚也来看望过孟绍原。

    毕竟,孟绍原是来检查工作的,大家又都是山百合会的。

    面子上的事,再不近人情,总也要稍稍做一下的。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那五十公斤黄金,既不是水岛幸平三人组做的,又不是高砂诚做的,那么,真正的窃贼是谁?

    他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仓库里盗走了那么多的黄金?

    “我不知道。”

    当李之峰问出这个疑问后,孟绍原毫不犹豫的回答他。

    “切!”

    李之峰嗤之以鼻。

    又来了。

    每当长官这么说的时候,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几分把握了。

    他无非就是等着自己求他告诉答案,然后得意洋洋的炫耀一番而已。

    这幅丑陋的嘴脸,他老李早就看清楚了。

    就是不问,就是不问,急死你!

    “停车!”

    快到达宪兵司令部的时候,孟绍原忽然说道。

    李之峰把车靠在了一边。

    孟绍原驻着拐杖从轿车里出来。

    嗯,他“受伤”了,脚受伤了。

    那里围了不少的人。

    分开人群,看到一个当地人,正被另一个男人打倒在地,拳打脚踢,已经被打得满脸是血了。

    那个打人的男人,孟绍原太熟悉了:

    田七!

    他和田七是分批进入苏马拉加的。

    此时的田七,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面露狰狞,嘴里不断的用日语嘶吼着。

    被他殴打的当地人,全是血,满地翻滚。

    可田七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甚至还抽出了皮带,一皮带一皮带的抽着。

    边上围观的人,虽然人人脸上带着愤怒、屈辱,但却没人敢上前劝阻的。

    “让开,让开!”

    两个宪兵过来,强行让围观者散开。

    紧接着,水岛幸平走了进来:“阁下,够了,再打,他要被打死了。”

    田七这才住手。

    “苏马拉加宪兵司令,水岛幸平中佐。”

    “高口定久,香港情报机构的。”田七自我介绍道,随即,又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水岛幸平草草看了一下,便把证件还给了田七:“出了什么事了,让高口君动了雷霆之怒?”

    “混蛋的,贱民!”

    田七看着怒气不消:“扒手的,竟敢偷我的东西!”

    “原来如此。”水岛幸平笑着说道:“枪决吧!”

    “贱民的,非常可恶。”孟绍原捂着鼻子说道:“但今天,似乎不宜杀人。”

    “为什么?”田七瞪着眼睛问道。

    “高口君,这位是谷口涩,谷口君。”水岛幸平急忙说道:“他是从日本国内来的。”

    孟绍原不紧不慢说道:“今天,可是纪元祭啊。”

    一说出来,所有人恍然大悟。

    所谓的纪元祭,是日本的建国纪念日。

    每年这个时候,在上贺茂神社会,都会举行祈愿国泰民安的仪式。

    这一天,杀生被认为是不吉利的。

    “滚!”

    田七又踹了一脚那个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的当地人。

    “好了,请到我的司令部去坐坐吧。”水岛幸平看到事态平息,也便热情地说道:“谷口君今天受了伤还来,难道为的就是纪元祭?”

    “啊,是的。”

    孟绍原随口回答道:“虽然我知道在军中,没有举行仪式的习惯,但是,既然是大日本帝国的建国日,我想,总该庆祝一下的。”

    其实,今天是他和田七约好,在日本宪兵司令部碰头的日子。

    只是,孟绍原也没想到,田七居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出场。

    刚才他展现出来的暴戾,孟绍原很肯定,那不是装出来的。

    才和田七认识的时候,这个人虽然凶狠,但绝对谈不上暴戾。

    现在呢?

    刚才田七的那一幕,竟然让孟绍原觉得有些陌生。

    不过不管怎么样,大家都算是“认识”了。

    为了庆祝日本建国,水岛幸平让手下准备了酒菜,还特意把土井雄太郎和根岸光辉一起叫了来。

    等问起这次高口定久来的目的,田七立刻告诉他,日本香港情报机构,最近抓获了一名盟军间谍。

    从这个间谍的口中得知,有一个重要身份的人,在菲律宾被日军俘虏,目前很有可能就被关押在苏马拉加战俘营中。

    田七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个人。

    孟绍原发现,水岛幸平似乎非常信任田七的身份,刚才检查证件的时候就很草率,然后,也没有和香港方面核实的意思。

    “是吗?没想到在美国战俘中还有这样的人。”水岛幸平也有一些好奇:“还有进一步具体的情报吗?”

    “我们只知道这个人大约三十五岁左右,可能在麦克阿瑟身边工作过。”

    田七接口说道:“具体的情况,需要我到了现场后,进行逐一比对。水岛阁下,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全力支持。”

    “当然,当然。”

    水岛幸平一口应承下来:“今天,请高口君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亲自带着你到战俘营里去找那个人。”

    “那就麻烦水岛阁下了。”

    田七一个鞠躬,举起酒盅:“请!”

    孟绍原也陪着喝了一盅:“高口君,刚才打扰了那的雅兴,实在是抱歉啊。”

    “太客气了。”

    田七随即说道:“刚才听说,阁下是山百合会的?”

    “是的。”

    “那么,我正好有些事情要和您探讨一下。是来自国内的一些消息。”

    “好的。”

    孟绍原点了点头:“水岛君,你给我安排的住处,正好还有一间空房子,不如就请高口君住到那里去吧。”

    “当然可以。”水岛幸平笑着说道:“这里条件简陋了一下,不免要让高口君受委屈了。”

    高口定久,日本情报机构高级情报员。

    原在马来岛一带活动,后调至香港。

    这种高级情报员,虽然隶属于某个特务机构,但却拥有很大的独立自主权。

    但其实高口定久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国际反战同盟成员。

    他是在1943年初,被盟军情报机构策反的。

    随后,便一直为盟军情报机构服务。

    这一次,田七借用的就是他的身份。

    “真正的高口定久,正在盟军太平洋战区司令部接受新的命令,我借用了他的身份。”田七若无其事地说道。

    孟绍原也知道,英美两国情报机构的策反能力相当强大,越是到了战争后期,越能得心应手。

    “那个被你打的人,到底怎么回事?”孟绍原问了句。

    “真的想偷我东西。”

    孟绍原皱了一下眉头:“我发现你在殴打他的时候,毫无保留,是在往死里打,那种戾气,让我看了都有一些心惊。”

    田七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潜伏过没有?尤其是在敌人的心脏部位长期潜伏?”

    孟绍原摇了摇头。

    “我潜伏过,还是你亲自给我下达的命令。”田七缓缓说道:“要想不被敌人识破身份,你必须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甚至,要比他们更加凶残。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认为你和他们是一体的,他们才会信任你。你是个聪明的人,可能是我认识的人中最聪明的一个,但你没有进行过潜伏任务,永远不会真正了解这行的痛苦。

    你会说,你知道,潜伏是在钢丝上跳舞,是在锋利的刀口上舔血,但你只是说说而已,没有亲身经过过,你就不会知道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孟绍原承认这一点。

    没有亲身经历过,就没有资格评论一个亲身经历过的人。

    “就好比是祝燕妮,你深爱的女人。”田七出神地说道:“在你潜伏的时候,你忽然发现她出现在了你的面前,还有被日本人侮辱的危险,你该怎么办?

    你要抢先侮辱她,殴打她,让她生不如此。她绝望的眼神看着你,似乎在那问,孟绍原,你怎么了,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你没有过这种感受,可是,我有!花儿差点被我活生生的打死,然后被我扔到了垃圾堆。我的心里,好像被小刀一点点的割着,我不断的乞求,你们能够救了花儿,可我面上,却一点也都不能流露出来。

    孟老板,孟长官,你能做到吗?”

    “我做不到。”孟绍原坦然说道:“我会化妆,会冒充日本人,会和敌人周旋在一起,会识破敌人无数个阴谋,但你说的,我做不到!”

    “我做到了,我做得还是如此的‘出色’。”田七自嘲地说道:“水岛幸平没有认真的检查我,相反还非常信任我的身份,因为他看我的第一眼,就确认了我和他是一路人。

    我嗜血、残暴,连在你的眼里,我都是很自然的真实反应,又何况是他们呢?现在,你要我潜伏进日本人的任何一个部分,我都能在第一时间人,让他们信任我!”

    因为,他和日本人,是“一路人”!

    “我佩服的人不多,你肯定是其中一个。”孟绍原沉吟着说道:“论起潜伏经验和成功,我身边的人没一个能和你相比的。

    我正在组织一次更大规模的潜伏,也更加危险,所以,我想请你把你的经验传授给他们,教会他们该如何成为一个成功的潜伏者!”

    “这教不了!”

    田七摇了摇头:“我的经验可以告诉他们,比如敌人会如何试探你,你该如何应对。但要潜伏成功,只能靠他们自己。

    但有一点是必须要做到的,当你接受了潜伏任务之后,你必须要有再也无法回来的决心!

    你派出去很多潜伏者,那一部分还活着的,其实都是侥幸,也包括我在内。真的,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有件事,田七不知道,而且也永远无法知道了。

    因为,那个世上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已经死了。

    羽原光一!

    在田七撤离的那一天,如果不是羽原光一看到了那张照片,出现了短暂的时间,田七,现在已经不会站在这里了。

    所以,运气,也是潜伏者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很多潜伏者,潜伏中表现得非常出色,近乎于完美无缺,但就是因为欠缺了一点运气,一件小事就让他们暴露了。

    比如曾经在北平潜伏的军统特工汤力德,深得日本人的信任,很多核心机密都让他分享。

    但是,站稳脚跟的汤力德,怎么也都不会想到,在一次上街的时候,居然被一个发小认了出来。

    然后,发小一口叫出了他的本名:

    汤虎!

    虽然当时被汤虎湖弄过去,但和他同行的日特开始起疑,秘密逮捕了那个发小。

    发小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汤虎来自于湖南的一个偏远山村,很早就离家外出,听说报考了黄埔军校。

    甚至还说出了汤虎身上的胎记。

    日本人发现,一口京片子的“汤力德”,居然是湖南人,和他自己在日本人那里登记的档桉完全对不上号!

    而且,他还是黄埔出来的!

    当确认了他身上的胎记,汤虎就这么暴露了。

    汤虎自己都没有想到,在北平,居然会遇到了远隔千里,来自偏远山村的发小。

    而且过去了那么多年,发现居然还能一眼认出他来。

    这就是命。

    说起来很玄学,但汤虎缺乏了那么一点运气!

    其实,不止是一个汤虎,很多潜伏特工,在成功潜伏了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后,也都会因为一些原因所暴露!

    但他们中的很多人,即便暴露,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心,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他们用生命,完成了自己人生中最后一次任务!

    “你要好好活着。”孟绍原凝视着田七:“我记得你最早跟我,你自称你是我身边的一条恶犬,我要对付谁,你就咬谁!

    你这条恶犬,不能出事。你还要当上一条高级恶犬!”

    田七啼笑皆非,什么叫做高级恶犬:“我哪能知道自己会不会出事?”

    “有我!”孟绍原指了指自己:“我能保护好你!”

    苏马拉加,美军战俘营。

    这些美国大兵,倒霉的成为了日本人的俘虏,从此后他们的噩梦就开始了。

    关于战俘条约?

    在日本人这里是不存在的。

    他们从成为战俘第一天开始,就遭到了非人的折磨、虐待!

    有些人,甚至没有撑过几天,便死了。

    剩下的人,在无尽的绝望中,苦苦忍受,苦苦等待那看起来毫无希望的希望、

    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形同行尸走肉。

    最有名的,关于美军在菲律宾战俘一个不是笑话的笑话是这么说的。

    说是一个有着英国贵族血统的美军少校不幸被俘,在进入战俘营后,他立刻要求面见日军负责人,并且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必须给予他们中的军官,以区别于其他普通士兵的待遇。

    日军的负责人一口就答应了。

    于是在当天下午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这名上校被扒光了衣服,高高的调了起来。

    足足调了一天一夜才被放下。

    日军负责人踢了踢还剩下一口气的少校,轻蔑的告诉他:

    “这就是军官的特殊待遇。”

    那以后,再也没有哪个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了。

    田七走进战俘营的时候,也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正好是放风的时间,而且,今天的太阳很不错。

    可这些美军战俘们,从他们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他们在熬,每一天都在熬。

    如果今天还能幸存下去,那就是最大的幸运。

    谁也不知道下一分钟,自己会遭遇到什么噩梦。

    “这些人,每天都在浪费我们宝贵的粮食,真不应该存在。”

    水岛幸平有些厌恶地说道:“可是,上面却觉得这些战俘可能有用,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至少美国人再来轰炸的时候,他们可以成为人体盾牌。”田七冷冷地说道。

    水岛幸平很欣赏这个人。

    “高口定久”残暴、冷血、毫无感情可言。

    帝国要想取得胜利,这种人是无论如何离不开的。

    或者,做他们这行的,这是最基本的特征吧?

    “集合,集合!”

    随着尖利的哨子声,所有的战俘都被集中起来。

    “高口君,看看吧,这里有没有你要的人。”

    田七从他们面前一个个的走过。

    他看过那个本的照片,他的样子,被自己深深的印刻在了脑海中。

    每个人都看过了,和田七预想的一样,并没有找到他需要找的人。

    “没有。”

    田七摇了摇头。

    “啊,也许他死了。”水岛幸平略有一些遗憾说道:“这里每天都会死人。”

    “还有一个地方,也有战俘。”田七却说道:“我希望也能去那里看看。”

    水岛幸平笑了一下。

    零号病房!

    那里关押的,都是日本人认为可能存在危险的家伙。

    “跟我走吧,高口君。”水岛幸平微笑着说道:“只是那个地方也许会让你觉得不愉快的。”

    ……

    田七真的感觉到了不愉快。

    所谓的“零号病房”,其实就是看管更加严密,条件更加恶劣的监牢。

    一进去,就是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

    田七经历过很多。

    他看过无数的牢房。

    他也见过无数惨烈的一幕,闻到过无数血腥的味道。

    可这种味道,还是他第一次闻到。

    就好像把无数腐烂发臭的时候,混杂在一起,然后再加入大量的血液,拼命搅拌均匀后,撒在每一个角落里。

    田七的胃部已经有了不适的感觉。

    水岛幸平早有准备,拿出一块手绢递给了田七:“用这个吧。”

    田七捂住了鼻子,手绢上,有些香味,这总算让人觉得舒服了一些。

    里面,全是一个个“单人间”。

    每个被关押在里面的,都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这里,根本就是人间地狱!

    “这个,托登下士,用美国人的话来说,是个黑鬼!”

    水岛幸平指了指第一间:“他企图逃跑,抓捕的时候,被我们打中了膝盖。为了杀一儆百,我没有处决他,而是把他关押到了这里。可这黑鬼的生命力实在太顽强了,居然到现在都还活着。”

    托登下士躺在地上呻吟着。

    田七凑近一看,被子弹打中的膝盖,已经化脓腐烂。

    此时的托登下士,大约正在发着高烧。

    他活不了多久了。

    每多活一秒钟,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田七冷笑一声,离开了。

    伤口的狰狞程度,绝非常人可以想象的。

    田七这样的人,都担心自己会呕吐出来。

    一间一间看了下去。

    本·萨默斯比,二十二岁,男,白人,身高六英尺三英寸。

    这是本的资料。

    每经过一间牢房,只要是白人男性,田七都会进去看一下。

    “本。”

    忽然,水岛幸平叫出了一个战俘的名字:“五级技术军士,最近总是在夜晚的时候哭泣,所以被拉到这里来反省了。”

    本?

    不会那么巧合吧?

    田七走了进去。

    他一把抓住了本的头发,让他的脸对准了自己。

    该死的,就是他!

    本·萨默斯比!

    虽然瘦骨嶙峋,但毫无疑问,和田七脑子里的那张照片对比,就是他!

    这些美国战俘,被俘后,都会主动报出自己的姓名、职务。

    田七却把他往地上一扔,然后走了出去:

    “下一间。”

    目标,已经确定。

    但现在,绝对不是动手解救的时候。

    本只是一个美军技术员中最低级的一个五级技术军士,如果自己现在就把他带走,一定会引起水岛幸平怀疑的。

    况且,自己还没有想好,怎么营救本的办法。

    挺下去,本。

    倒不是我特别想营救你,而是按照孟少爷的说法,你将来是要派大用场的。

    “克拉克上尉,因为他的同伴病了,他抱怨得不到药品治疗,并且和我们的看守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所以他被单独关押在了这里。”

    田七再次走了进去,当他出来后,微笑着说道:“水岛君,恭喜你。”

    “为什么?”

    “斯特雷·克拉克上尉,他曾经是盟军太平洋战区司令官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的参谋。”

    “真的?”

    “是的。”田七很肯定地说道:“我能够肯定,水岛君,他知道很多麦克阿瑟的事情,我想,这一次,我们从他的嘴里能够得到很多有用的情报!”

    “大人,情况就是这样的。”

    替代阿巴拉特家族,成为苏马拉加最大家族的马多温·埃拉达站在孟绍原的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

    “能够确定吗?”孟绍原澹澹的问道。

    “是的,能够确定。”

    马多温讨好地说道:“我一直都在派人监视着。在您不在的时候,一共有两次有人进去,从身影看,都是同一个人。为了避免惊动到他,我们没有敢靠近。”

    “你做的很好。”

    孟绍原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监视,等他再次出现,第一时间通知我。”

    “明白,明白。”

    马多温连连点头。

    “记得,通知我,而不是惊动到他。”

    孟绍原特别嘱咐了一句。

    “大人,请放心吧。”

    马多温随即谄媚地说道:“我听说大人不幸受伤,因此,我带来了当地的特产,请您务必赏光收下。”

    “放在这里吧。”孟绍原挥了挥手:“去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马多温一走,孟绍原立刻站起了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每天都装腿受伤,不好玩。

    田七走了进来,关上了门:“找到了。”

    “是吗,那么快?”孟绍原立刻问道:“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

    田七接口说道:“零号病房简直就是地狱,在里面的人,除非有强壮的体魄和强大精神意志力,否则存活不了多久的。

    更加要命的是,本被抓进去的原因,是他经常在夜里哭泣。”

    孟绍原皱起了眉头。

    这么说,本的心里非常脆弱。

    这样的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崩溃的。

    “看来,我们要加快动作了。”

    孟绍原在呢沉默了一会:“我有一个大胆的计划。”

    等他说出了那个计划,田七有些发懵:“你疯了?”

    随即,他很肯定地说道:“没错,你是疯了,本来又要解救本,又要盗取黄金,已经非常困难了,你居然还要给自己加大难度?”

    “你认为是加大难度?我倒不这么认为。”孟绍原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我反而觉得,这件事要是做成了,另外两件事的难度就降低了。”

    “疯子,疯子。”田七不停地说道:“也是,在国内的时候,你就经常这么做。等到这次从菲律宾回去了,我得离你远些,和你共事,实在太危险了。”

    看着孟少爷贱兮兮的笑容,田七实在有些无奈:“为了应付日本人,我指认了一个叫斯特雷·克拉克的上尉,说他是麦克阿瑟的参谋。”

    “其实呢?”

    “其实他真的是麦克阿瑟的参谋!”

    “什么?”孟绍原差点叫了出来:“是真的?”

    “是的。”田七点了点头,说道:“他曾经是麦克阿瑟的参谋,麦克阿瑟很欣赏他,后来为了提拔他,把他派到了部队里,结果这家伙倒霉的成为了俘虏。

    麦克阿瑟身边的每一个人,我都仔细的了解过,不过放心,克拉克不认识我,所以我是安全的。”

    “你放屁,我担心你个屁!”孟绍原哭笑不得:“你他妈的居然真的指认出了一个重要人物?”

    “我是来负责营救本的,克拉克和我有什么关系?”田七却是一脸的无所谓:“如果现在美国人要我再行营救克拉克,我也会去做的,可惜,麦克阿瑟似乎并不想这么做。

    克拉克的确当过麦克阿瑟的参谋,但他知道的东西,都已经过时了,没有多少参考价值。所以他暴露,对盟军不会有任何损失的。”

    孟绍原无言以对。

    田七那是最早一批跟着自己的。

    这家伙,和自己有个共通的地方: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能怨谁?

    算了,田七说的也有道理。

    “我是回来换身衣服的。那地方,你得去亲眼看一看。”

    一说到零号病房,田七又觉得有些胃里有些不舒服了:“在上海时候,日本人的宪兵队,76号的审讯室,我都见过,那里不过是残酷,可零号病房,是恶心!在那的人,如果能够活到战争结束,完全就是奇迹了!成了,我先走了。”

    “田七和你一样,是个变态啊。”

    田七一走,李之峰哀叹一声。

    “是啊,是个变态。”孟绍原也只有苦笑了:“可他这个变态,主要是我的责任。”

    说着,他忽然问道:“你知道我最信任的,我可以毫无顾虑的把后背交给他们的两个人是谁吗?”

    李之峰摇了摇头。

    孟绍原喃喃说道:“一个是你。”

    李之峰挺胸凸肚,得意洋洋。

    孟绍原也没理他:“还有一个,就是田七!”

    “我怎么没看出来?”李之峰有些疑惑。

    “他和你的忠诚不一样。”孟绍原出神地说道:“你是那种无条件的忠诚,随时随地都可以替我挡子弹的那种。田七呢?不一样。

    他是有条件的忠诚,他的这种条件就是,他需要认可你,一旦你被他认可了,他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可惜,这种人很少,凑巧的是,我就是那个被他认可的人。

    当有子弹向我打来,他会和你一样,毫不犹豫的帮我挡下子弹。如果他侥幸没死,他会骂我以后别再牵连他了,骂自己怎么那么猪头,可有下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的。

    我在无锡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知道我找到了我想找的人,他也是,他也认为自己找到了该找的人。他把自己形容成是一条我身边的恶犬,这些年,他做到了!”

    “你很少那么高的评价一个人。”李之峰也变得认真起来了:“你对田七,好像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是啊,特殊的感情。

    孟绍原没再说话。

    军统七虎。

    除去一个远在美国的祝燕妮,现在自己身边,就剩下一个田七了。

    “走吧。”

    孟绍原起身:“去宪兵司令部。我带你看看田七是怎么审犯人的,还有,我有预感,我要找的那个人,今天还会出现的。”

    “为什么?”

    “今天要下雨。”

    孟绍原走出了门,抬头看了看天:“中午的时候太阳还挺好的,可一转眼,天就阴了。下雨天,是很多人最喜欢的时候。”

    李之峰有些疑惑:“你到底要找谁?”

    “一个可以解开很多谜团的人,尤其是,验证我的猜测对不对!”

    “斯特雷·克拉克上尉。”

    “是的,是我。”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田七的表情平静,冷漠。

    “先生,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

    “是吗?关于你和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之间呢?”

    克拉克明显流露出了一丝慌乱:“先生,我只是一名上尉,我知道麦克阿瑟将军,但我还没有资格见到他本人。”

    “是吗?”

    田七还是依旧那样的冷静:“克拉克先生,我是个好脾气的人。我可以保证,如果和我合作,你会得到啤酒,美食,以及一包烟。”

    克拉克没有说话。

    田七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但看起来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你也可以继续不承认,但我会把你埋进土里,只留一个脑袋,然后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我会在你的脸上涂满白糖,很快,白糖的甜味,会把附近的蚂蚁吸引过来,他们一只只的爬在你的脸上,一口,又是一口的啃食着你。”

    克拉克忽然感到了浑身发麻、发痒,胃里,也开始一阵阵的恶心起来。

    这是一个变态。

    坐在一边陪审的水岛幸平心里想到。

    “我说了,我的脾气很好,可是我的耐心有限。”田七叹了口气:“看起来,你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谈的人。水岛君,请让人去挖一个大坑吧。”

    “等等,等等。”

    克拉克慌乱的叫了起来:“烟,我需要烟。”

    ……

    水岛幸平很满意这次的审问。

    一般在宪兵队里,对于那些不肯开口的犯人,他们往往会选择使用刑具,用血腥而暴力的方式让他们开口。

    可是,高口定久却并没有这么做。

    他仅仅凭借着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搞定了一个犯人。

    这些特务,真的很有本事。

    “谷口君,久等了。”

    水岛幸平才说出来,忽然,一阵炸雷响起。

    接着,暴雨从天而降。

    “下雨了。”

    孟绍原看着外面暴雨如注,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天气:“高口君还在忙碌吗?”

    “是的,他正在审问那个美国人。”

    水岛幸平才说出来,外面忽然进来了一个人:“水岛中佐。”

    “啊,是武井阁下啊。”

    孟绍原发现,水岛幸平对这个叫武井的人,态度非常冷淡,甚至,还有一些厌恶。

    就好像他对待高砂诚的态度。

    武井却并不怎么在乎:“我听说高口定久来了?”

    孟绍原心里一惊。

    水岛幸平点了点头。

    武井有些兴奋起来:“太好了,我们在马来岛的时候是朋友,很好的朋友。后来他去了香港,我到了菲律宾,我们已经有很久没有见面了,他人现在在哪里?”

    要出事!

    出大事!

    孟绍原和田七怎么也都不会想到,在这里,竟然有一个认识高口定久的人!

    一旦被证实田七不是高口定久,田七立刻就会暴露!

    后面会发生什么?

    孟绍原已经不敢想象了。

    就在这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里,孟绍原脑海中已经浮现了无数种可能。

    “武井阁下是吗?”

    孟绍原开口问道。

    这是在争取时间。

    给自己的大脑,设计出一种解决如此巨大危机办法,争取到片刻的时间。

    “是的,是我。”武井并不认识孟绍原。

    “我是谷口涩!武井阁下,你呢?”

    孟绍原又给自己争取到了几秒的时间。

    “武井通仁。”武井的心思并不在这里:“高口君在忙吗?”

    “现在,你并不要关心高口君!”

    孟绍原掏出了一根烟,却没有点着,而是在手里转动着:“你才从外地回来,是吗?”

    “是的。”

    武井通仁一怔:“你问这个做什么?”

    孟绍原把烟在手里转动着:“你的车,在半路坏了,所以耽搁了你一段时间。”

    “你怎么知道的?”武井通仁大惑不解。

    因为你手上有来不及清洗的油污,这明显是在你修理某样东西的时候留下的。

    我之前在苏马拉加一直没有见过你,是因为你在外地,刚刚赶回来。

    路上能够修理什么东西?

    只有汽车!

    此时的孟绍原,大脑如同上足了发条,拼命的运转着。

    ““抽烟吗?”

    孟绍原把烟递了上去。

    武井通仁的反应,和大多数人一样,看了一眼香烟:“谢谢,不会。”

    “是的,你当然不会。”孟绍原又开始转动起那支烟来:“做你们这行的,一定要避免有任何的恶习。”

    什么意思?

    武井通仁听的一头雾水。

    但孟绍原转动香烟的这个动作,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哪怕武井通仁并不愿意看,还是情不自禁的把目光落到了烟上。

    “你不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对吗?”孟绍原又莫名其妙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是。”武井通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回答的。

    这个时候,水岛幸平也发现出了不对。

    谷口涩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说这些?

    难道,武井通仁有问题?

    “你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是吗?”

    “是!”

    武井通仁的思路,此时已经完全跟着孟绍原走了。

    “你总是在戒备着,可你在戒备什么?”

    孟绍原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起来。

    “我害怕遭到报复。”

    武井通仁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低落。

    “你不是害怕报复,你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我,我有什么好害怕暴露的?”

    武井通仁的脑袋里逐渐变得空白起来。

    自己怕暴露?

    为什么?

    武井通仁发现自己也都不知道。

    “因为,你的身份是个秘密。”

    孟绍原再次把烟递了上去:“抽烟?”

    “好的。”

    从不抽烟的武井通仁,竟然接过了烟。

    孟绍原又掏出火柴,划着,递了过去。

    武井通仁凑了过去,点着了烟。

    孟绍原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枪!”

    武井通仁竟然真的掏出了枪。

    枪口,对准了孟绍原!

    “你要做什么?”

    孟绍原惊慌的后退了一步:“冷静,武井阁下,你虽然背叛了帝国,但是你……”

    “砰”!

    武井通仁开枪了。

    万幸,子弹只是擦着孟绍原飞过。

    “砰砰砰”!

    枪声再度响起。

    武井通仁捂着伤口,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那是,水岛幸平开的枪!

    “来人!”

    水岛幸平后怕的大声吼叫着。

    几个宪兵立刻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