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意外情况。
武井通仁,竟然企图枪击“谷口涩”!
万幸的是,在他开枪的时候,反应神速的水岛幸平,击毙了他!
孟绍原脸色苍白。
他似乎在为自己“侥幸”逃过一劫而庆幸。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岛幸平难以置信的问道。
“他是帝国的叛徒!”
孟绍原声音都有一些颤抖:“我到达马尼拉后,在核查黄金的时候,意外得到了这个情报。但是事关重大,我不敢轻易断定一个帝国情报人员的忠贞。
所以,到达苏马拉加后,我的人一直都在跟踪武井通仁!”
水岛幸平没有任何的怀疑。
因为他亲眼目睹了。
“谷口涩”和武井通仁,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面。
“谷口涩”对武井通仁的行程了如指掌。
“谷口涩”连武井通仁路上车子坏了都知道。
这不是在跟踪是什么?
人,总是信任自己眼睛看到的事情。
亲眼看到的,哪怕有人告诉你这是假的,他也不会相信。
更加重要的是,他还亲眼目睹了,武井通仁拔枪射击了谷口涩。
此时的孟绍原,脸色苍白,一头汗水。
但他不是伪装出来的。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他需要想出一个办法,并且立刻付诸于行动。
而且,他需要用最短的时间,一边判断武井通仁的行程,可能做的事情,一边对武井通仁实施催眠控制。
这需要耗费他大量的精神力和体力。
孟绍原做到了,可也让他疲惫不堪,心力憔悴!
还有一件事:
水岛幸平会不会开枪击杀武井通仁?
会!
很有可能会!
因为从武井通仁一进来开始,他便从水岛幸平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厌恶。
这种厌恶,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
也就是说,在最短的时间内,孟绍原同时做了几件事。
他成功了。
他暂时保住了田七没有暴露的可能。
可这还只是开始。
田七呢?
田七伪装的高口定久,根本不认识躺在地上的武井通仁。
一会,水岛幸平只要开口一问,一切都会露馅的。
可孟绍原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剩下的,就靠田七了!
枪声,惊动了宪兵司令部。
也同样惊动了刚结束对克拉克审讯的田七!
当田七走进来的时候,孟绍原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掌控局势了。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
孟绍原,脸色苍白,满头汗水。
为什么?
水岛幸平手里还拿着枪。
孟绍原手是空的。
很明显,地上这个人,是水岛幸平击杀的。
但孟绍原为什么是这幅模样?
所以,田七一张口,说的是:
“是他!”
这句话,很有讲究。
这句话,没有明确的所指性。
这句话,能够延伸出各式各样的后续。
“是他。”
水岛幸平叹息一声:“我也没有想到,武井居然敢直接枪击谷口君。”
武井?
田七脑海里立刻把所有和高口定久有关的资料过了一遍。
高口定久身边的关系,和工作有关的,一共有两个姓武井的。
其中一个,被派去了中国国内。
还有一个,叫武井通仁,被调往了菲律宾!
这个人,是武井通仁!
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水岛幸平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田七也叹了口气:“武井通仁曾经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朋友。还在马来岛的时候,我就一度怀疑他有问题,只是没有想到?武井,你到底怎么了?”
他一口说出了武井通仁的名字。
而且,他说的是怀疑他有问题。
如果自己说错了,田七有无数种圆谎的办法。
此时此刻,孟绍原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他信任田七,就和信任自己一样。
像田七这样的人,经历过无数的危机,他有着其他人所无法比拟的经验。
在没有搞清楚具体情况之前,田七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模棱两可,都随时可以弥补。
这就是田七!
连高口定久都怀疑武井通仁有问题,自己开枪,没有错。这是水岛幸平在心里所想的。
孟绍原终于可以开口了:“在马尼拉的时候,我就发现武井可能是帝国的叛徒,所以到了苏马拉加,我一直派人在跟踪他。我应该早点说的,但我没有确凿证据,我不愿意冤枉帝国的任何一个人。”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他没有早说,结果差点害死了他自己。
他的这几句话,在水岛幸平的耳朵里听着,再正常不过了。
可在田七的耳朵里听去,便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自己差点暴露。
谁也想不到在这里,“高口定久”居然遇到了老熟人。
少爷帮自己化解了一场巨大的危机。
“这是丑闻。”
田七缓缓说道:“水岛君,请暂时不要公布武井的死讯,他一定还有同伙。不能让他们在知道武井死后有所准备!”
他必须要争取时间。
上面一旦知道武井通仁死了,而且是这种死法,肯定会派人来调查的。
到时候,还会出现什么异常情况,没人知道。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水岛幸平点了点头:“高口君,你是做情报工作的,武井你又认识,这件事就交给你吧。”
“谢谢,水岛君。”
田七道了一声谢:“对了,克拉克已经全部招供出了他知道的一切,有些很有价值。”
“啊,是吗?”水岛幸平大喜过望。
一个麦克阿瑟身边的亲信,交代出来的东西,肯定是很让人感兴趣的:“那么,这里就交给你了,我留两个人协助你。我现在去看一下那些口供。”
水岛幸平离开了。
田七和孟绍原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我差点死了,我需要休息一下。”孟绍原说着挪动了脚步。
他居然踉跄了一下。
此时的他,刚刚渡过了一场巨大危机,他整个身体都是空的。
软软的,一点力气也都没有。
在外人看来,这是他死里逃生吓得。
可只有孟绍原自己知道,刚才自己只要出现任何一点疏忽,所有的努力就全部完蛋了。
这种事情,孟绍原没法再来第二次。
一次了不起的,但却根本无法复制的杰作。
交给你了,田七。
离开的时候,孟绍原轻轻拍了拍田七肩膀,所有要说的都已在其中了!
(关于最近更新不及时,是因为蜘蛛的母亲在医院动手术,小手术,不过需要陪夜。医院里那种环境,根本无法码字。所以每天早晨蜘蛛回到家,总是会先补一觉,然后再起来码字。
嗯,后天母亲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更新会恢复正常的。)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普奥西里已经在阿玛拉家门口监视了几天了。
他不太明白,日本人为什么会对这个老太太感兴趣。
可只要是日本人吩咐的事,他一定会尽心尽力去做的。
该死的雨!
普奥西里心里诅咒着这个天气。
忽然,一个人影出现了。
他很谨慎的朝周围看了看。
然后,敲了敲阿玛拉家的门。
片刻,他就闪身走了进去。
日本人谷口涩一再吩咐,如果发现有人进阿玛拉的房子,一定要及时汇报。
可普奥西里显然没有把这个命令放在心上。
他太想立功,太想亲手抓住对方,好向日本人邀功了。
何况,自己有三个人,对方只有一个外加一个老太婆!
“上!”
普奥西里一挥手,三个人就朝着房子那里跑去。
“咚咚咚!”
才一砸门,里面的油灯立刻暗了。
普奥西里飞起一脚,残破的门立刻被踹开了。
一道闪电飞过。
普奥西里看到,一个人正打开后门准备逃跑。
他速度快,飞奔而上,一把抓住了那人。
可没想到的是,那人返身就是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脸上。
普奥西里惨叫一声,捂住了鼻子。
一转眼,那人便跑了出去,借助着大雨跑远了!
“给我看住这个老太婆!”
普奥西里捂着鼻子,血不断的顺着他的手指缝流下:“快去通知谷口大人!”
……
闻讯赶到的孟绍原看到的是,阿玛拉平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态度平静的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普奥西里整个鼻梁骨都被砸碎了。
看着弟弟模样,马多温又气又是心疼:
“人呢?”
“跑了。”普奥西里哭丧着脸说道:“这个人的力气太大了。”
“看清楚长相没有!”马多温几乎吼了起来。
当看到弟弟摇了摇头,马多温一颗心沉了下去。
谷口大人一再交代,发现目标,一定要及时通知他,千万不能擅自动手。
弟弟终究还是没有听命令。
现在人跑了,怎么办?
日本人发怒了怎么办?
万幸的是,孟绍原看起来并不生气。
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阿玛拉的对面:“那个人,是谁?”
“大人问你,跑掉的那个人是谁!”充当翻译的马多温恶狠狠地说道。
阿玛拉一句话也没说。
孟绍原并不急:“第一次来你这,我看到桌子上放着四个吃剩的菜,对于你这样年纪的人来说,一顿吃四个菜,似乎太多了一些。墙角的米桶里,米也不多了。记得福斯多说了一句什么吗?他顺口说了一句,吃的那么快。
啊,当时我就明白了,一定有人时不时的来你这里吃饭,而且是个饭量很大的男人。
你很关心这个男人,所以,每次都会准备四个菜。至于吃剩下的,你也不舍得扔掉,自己还会吃。今天,你又准备了四个菜。”
马多温朝着饭桌看去,果然,有四个才烧好的菜放在那里。
“说吧,这个男人是谁。”孟绍原的语气平和:“就在这里告诉我,不要到宪兵队去,那里不是你这个年纪的人能够承受的。”
“我说。”
阿玛拉终于开口了:“那是我的男人。”
“什么,你的男人?”马多温简直难以置信:“你这个年纪,居然还找男人?”
“是的。”阿玛拉坦然说道:“自从我的丈夫去世后,我一个人非常寂寞,所以我就找了一个男人。
为了方便,我还特意搬出来一个人住,就是可以不用隐瞒的和他交往。”
孟绍原笑了:“你在说谎,我知道,你也知道。为了保护这个男人,你宁可往自己头上泼脏水,为什么?我想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这个男人,对你非常重要。
为了保护他,你不惜自己的名誉受损。什么样的男人会让你这么做?那是你的孩子吗?”
阿玛拉的神色一变。
孟绍原继续说道:“可我在阿拉巴特家族调查过,你和苏洛特只有一个孩子,而且还不在苏马拉加。
其实,你要见自己的孩子,完全可以光明正大,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的?你不愿意说吗?我可以帮你回答,因为那个孩子是你的私生子!”
他一直都在观察着阿玛拉的表情。
虽然阿玛拉不再说话,可是,孟绍原基本能够确定了:“是的,私生子。你知道,私生子的事情一旦暴露,整个阿拉巴特家族都会因此而蒙羞。
所以,你必须要保护这个秘密,而且你做到了,保护了很多年。我好奇的是,这个私生子,是在你丈夫去世前,还是去世后才有的?”
阿玛拉依旧一言不发。
她似乎已经认命了,但她却必须保护那个男人!
“混蛋!”马多温几乎咆哮起来:“说话,你给我说话!”
“为什么那么着急呢?”孟绍原淡淡说道:“何必这么惊吓她?就算她不开口,我也大致猜到她的这个私生子是谁了。”
阿玛拉脸色大变。
孟绍原站起了身:“马多温,看好这个老太,不许她发生任何意外。”
“是。”马多温急忙回答道。
“我要去办一点事,小事。”孟绍原离开前,又看了一眼鼻子碎裂的普奥西里:“能把鼻梁骨击碎到这种程度,这家伙力气真打。普奥西里。”
“在,大人。”
“你已经没有按照我的命令,失败了一次。如果这次,在我回来之前,阿玛拉有任何的意外,你猜我会怎么处置你?”
孟绍原说的风轻云淡。
普奥西里打了一个哆嗦:“大人,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但愿如此吧。”
孟绍原走出去上了轿车。
李之峰发动了车子。
“这个男人的力气,比你还大。”孟绍原沉吟着说道:“所以,我已经让苏俊文、苗志行先去了。”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这人是谁了?”李之峰问了声。
孟绍原沉默了一下:“我只是猜测,可普奥西里被打碎的鼻梁,却让我基本可以断定,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不过,就算我知道这个人是谁,恐怕暂时也拿他没有办法。”
“他和我们做的事情有关吗?”
“不知道。”
在说完这句话后,孟绍原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不想再继续说什么了。
天亮了。
雨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即便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六号坑道的劳工,依旧一大早就开始冒雨忙碌的工作了。
高砂诚很准时的来上班了。
当他走进了办公室,一怔。
谷口涩居然在!
“你来做什么?”高砂诚冷冷的问道。
“比姆呢?”孟绍原开口问道。
“比姆?”高砂诚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时间,在工地上,你找他做什么?”
孟绍原很有耐心地说道:“找他调查一些事,高砂阁下,请你让他来一下。”
虽然看不上对方,但高砂诚也知道谷口涩的权利。
他还是拿起了电话,让找到比姆,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一趟。
等他放下电话,孟绍原却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今天比姆没来工地。”
“不可能!”
高砂诚想都不想便说道:“他从来没有缺席过。”
“是吗?”
孟绍原点着了一根烟:“那么,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几分钟后,孟绍原的判断便印证了:
比姆,今天真的没来!
怎么回事?
高砂诚心里有些好奇。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车辆的声音。
一会,水岛幸平带着两个宪兵出现了:“谷口君,什么事那么急?”
“都来了,那正好。”孟绍原吸了一口烟:“是关于阿玛拉和比姆的一些事。”
“阿玛拉?”水岛幸平一怔:“阿拉巴特家族的那个阿玛拉?”
“就是她。”孟绍原点了点头:“阿玛拉有一个私生子,而我判断,这个私生子,就是比姆!”
“比姆?阿玛拉?”
水岛幸平有些发懵。
阿玛拉好歹是苏马拉加昔日第一大家族的人。
比姆呢?
只是一个小人物。
他怎么会是阿玛拉的私生子?
高砂诚很平静,仿佛说的这些事,和他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孟绍原却并不在乎他的态度:“本来,我还不能确定,可当我听说,普奥西里的鼻梁骨,被人打的粉碎,我心里立刻联想到了比姆。”
说完,他直接问道:“高砂阁下,你是怎么看待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高砂诚冷冷地说道:“他是谁的私生子,都无法影响到我正在进行的工作。”
“是的,我赞成这一点。”孟绍原很有同感的点了点头:“我想说的是,在我上一次来到这间办公室,第一次见到比姆后,我就发现他是个力气很大的人。”
“为什么?”高砂诚也有一些好奇了。
孟绍原不紧不慢说道:“你还记得吗?你当时让他把一箱子的炸药和雷管拿出去,他一个人就端了起来。
那一箱子全是炸药,重量,不会低于五十六公斤!”
水岛幸平还没反应过来,孟绍原于是又说道:“一个人,就端起了五六十公斤的箱子啊!”
“啊?对!”水岛幸平猛的叫了起来:“丢失的黄金,也有五十公斤!我之前一直认为,不太会是一个人作案。可是现在?”
他看向了高砂诚,面露狰狞:“高砂阁下,黄金失窃那天,比姆在不在这里?”
高砂诚迟疑了一下,终究知道这事是无法隐瞒的:“是的,他当天在这里值班。”
“现在,让我们来推演一下。”孟绍原从容说道:“比姆是你的亲信,知道仓库里堆放的是什么,所以,他一早就在打黄金的主意了。
那天,正好有了机会,没有帝国士兵保护,而使用了当地人看守。比姆以自己的特殊身份,告知了那四个当地人,仓库里装的,全部都是黄金!
他蛊惑那四个守卫,偷走一箱黄金,溜之大吉。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四个看守同意了,他们一起盗走了一箱黄金。
离开后,比姆找机会杀死了他们,然后,一个人把黄金隐藏到了某个地方,等待将来有机会再运走。
高砂阁下,他是你的亲信,你信任他。而且,在黄金失窃后,他也并没有逃走。再加上所有人都认为,一个人是怎么能把重量达到五十公斤的黄金单独隐藏起来的?一定还有团伙。
因此,没有人怀疑到比姆头上,他也不急。只有他知道黄金藏在哪里,他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耐心等待。”
他说的,就好像在案发当天,他就在现场一般。
“混蛋,盗窃帝国财产的混蛋!”水岛幸平愤怒了。
他也是一个窃取黄金的窃贼,但是他绝不允许一个卑贱的当地人,拿走了原本可能属于他们的黄金!
“我不知道,不知道。”高砂诚喃喃说道:“也许你的分析是对的,但我真的不知道。”
“让我好奇的是,高砂阁下,你为什么那么信任一个当地人?”
孟绍原问出这个问题后,高砂诚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在菲律宾要完成如此繁重的工作,仅仅靠我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所以我要扶持一个当地人,而比姆就是我看中的人。”
“他是你的亲信,他的一切你应该非常了解。”孟绍原淡淡笑了一下:“你一定知道他的力气很大,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黄金是比姆盗取的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谷口阁下!”高砂诚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你是在怀疑我,和比姆一起同谋,盗取了黄金吗?”
“我没有这么说,你大约是误解了,高砂阁下。”
孟绍原又笑了:“我这个人很好奇,对任何事情都想找出真相。况且,我这次奉命来到菲律宾,任务也是如此。我想很多谜团,都要等我们抓到比姆之后才可以解释了。”
随即,他对水岛幸平说道:“水岛君,立刻对比姆展开抓捕。当然,要活的,这样才能从他嘴里得到更多的秘密。
而在抓捕的过程中,除了要确保是活的,打断他的一条腿倒也没有什么。”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都在注视着高砂诚。
高砂诚的脸上,好像没有任何反应。
“该死的比姆!”水岛幸平恼怒地说道:“抓到他,我会敲断他的脚,打断他的手,只要保证他的嘴还能说话!”
“好了,你们去抓比姆吧。”高砂诚拿起了图纸:“我还要工作,请你们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当然了,高砂阁下,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了!”
比姆!
水岛幸平做梦也都没有想到,黄金失窃,居然和一个菲律宾人有关。
“高砂诚!”水岛幸平脸色铁青:“比姆是他最看重的人,他处处都在关照他,为了这个该死的混蛋,他甚至不惜和我们发生激烈争吵。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高砂诚也牵扯到了其中,或许,就是他在暗中主使的。”
“啊,也许吧。”
孟绍原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我会立刻下令,对比姆全城通缉!”水岛幸平看起来一脸恼怒。
“不用那么麻烦。”孟绍原开口说道:“控制好阿玛拉就行了。”
“那个老太婆?”
“是的,也许可以动用点手段,比如,可以把她带到宪兵队。”
水岛幸平皱了皱眉头:“比姆会为了一个老太婆而主动暴露自己?盗窃黄金,一旦落网,他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比姆是个孝顺的人,他总是会悄悄去看望自己的母亲。”孟绍原却从容地说道:“阿玛拉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可比姆却还坚持这么做,也许这就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机会。”
水岛幸平点了点头。
是的,就算比姆没有出现,他们也没有任何的损失。
“对了,还有一件事。”孟绍原摸了一下脑袋:“麻烦你在地道这里,多安排几名宪兵值勤。”
“好的。”
……
“比姆会知道阿玛拉被抓了?”
“为什么不知道,除非他是傻子。”孟绍原淡淡说道:“从他逃跑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暴露了,他跑了,可是阿玛拉没能跑成。
日本人肯定会抓阿玛拉的,比姆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逃跑,要么回来换自己的母亲。我可以判定,他会选择后一条路的。”
“你那么肯定?”李之峰有些好奇。
“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有退路。”孟绍原忽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
李之峰嘟囔着:“我就奇怪了,如果我是比姆,已经盗取了五十公斤黄金了,那一早就会带着阿玛拉离开苏马拉加。”
“是啊,我也会这么做的。”孟绍原喃喃说着,然后,他又问了一句:“你说,他为什么没有跑呢?”
“你问我?”李之峰一怔:“我哪知道。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孟绍原咧嘴笑了笑:“对了,你帮我做一件事,你和苏俊文,二十四小时盯死高砂诚。”
“秘密监控?”
“不,光明正大,让他发现了最好!”
什么意思啊?
李之峰想了一会,也没想明白。
算了,不去费这个脑子了。
反正,长官心里肯定有了什么计划了。
……
苏马拉加,日军宪兵司令部。
已经是第二天了。
阿玛拉被抓到了宪兵司令部。
没用刑。
她这个年纪,只怕一用刑,很快就会撑不住的。
只是,比姆还是没有出现。
也许,他早就已经跑了。
水岛幸平、土井雄太郎和根岸辉光三个人,觉得守株待兔,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
现在,应该全城搜捕比姆。
毕竟,只有他才知道那五十公斤黄金藏在哪里。
“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愤怒的声音传了进来。
高砂诚!
高砂诚一进来,就满脸怒气的盯着孟绍原:“谷口阁下,请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孟绍原好像在那说绕口令:“高砂阁下,我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从昨天到今天,你的人一直都在监视我!”高砂诚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气:“你认为我和比姆一起盗窃了那些黄金?你现在把我当成比姆的同伙了吗?”
“没有,我想你误会了。”孟绍原矢口否认:“比姆既然已经暴露了,我担心他狗急跳墙,会做出伤害你的举动,因此,我现在完全是在保护你。”
高砂诚冷笑。
这种保护,有人会信吗?
“司令官阁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宪兵走了进来:“外面有人请求见您。”
“谁?”
“他说他叫比姆!”
“唰”的一下,脾气最急躁的根岸辉光第一个站了起来。
等发现其他人都坐在那里,又讪讪的坐了回去。
水岛幸平看了一眼孟绍原,那意思是被你猜准了,比姆真的来投案了。
可是,孟绍原却在看着高砂诚,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让他进来吧。”
水岛幸平吩咐下去,没一会,比姆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看起来并不在乎,而且一张嘴,还是非常流利的日语:“阿玛拉怎么样了?”
“她很好。”
开口的,是孟绍原:“我们要找的人是你,所以,不会为难伤害阿玛拉的。”
比姆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请放了阿玛拉,你们要问什么,就问吧。”
“会的,我们的一定会放了阿玛拉的。”孟绍原神态轻松:“但有几个问题,我希望你诚实的回答我。那天晚上,在阿玛拉那里逃跑的,是你吗?”
“是我。”比姆坦然说道。
“你和阿玛拉的关系是?”
当孟绍原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比姆沉默了一下,说道:“她是我的母亲。”
果然如此。
这是水岛幸平几个人心里同时冒出的想法。
比姆是阿玛拉的私生子!
“谷口涩”再一次判断准确!
“我很抱歉被我打伤的那个人。”
比姆接着说道:“请您理解,阿拉巴特是很有威望的家族,而我,却是一个私生子,母亲再三告诉我,不能让别人知道,败坏了家族的名声。
所以,我每次去母亲那里,都是偷偷去的,就是担心被其他人发现。当他们砸门的时候,我的心里害怕极了,所以我就逃跑,也许还打伤了一个人。”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请替我向被我打伤的人道歉。”
“我会的,我也确信被你打伤的人会原谅你的。”孟绍原接口问道:“私生子,和我没有太大关系,下面,我们来讨论一下黄金的问题。”
“什么黄金?”
“丢失的五十公斤黄金。”孟绍原很有耐心:“比姆,告诉我,这五十公斤黄金,被你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天啊。”比姆一脸的惊讶:“您为什么会认为,这些丢失的黄金和我有关呢?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它们在哪里!”
比姆的脸上写满了无辜。
“哦,也许你真的不知道吧。”孟绍原看起来却好像相信了比姆。
然后,他就什么话也没说了。
屋子里一片安静。
什么意思?
水岛幸平看了看孟绍原,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整整十分钟过去了。
每个人都面面相觑。
终究,还是高砂诚第一个忍不住:“谷口阁下,你在做什么?”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孟绍原很有耐心地说道:“我在等两个人,啊,趁着现在,我给你们说个故事吧。”
这个无聊的家伙,居然给他们说起来日本历史上有名的喝上一休宗纯的故事。
水岛幸平三人哭笑不得。
这日本历史上著名的三大奇僧之一的故事,还用你来专门说给我听?
他肚子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我要走了。”
高砂诚忍无可忍:“比姆仅仅是因为私生子的问题,这并不影响什么。工地上需要他的地方很多,我就先把他带走了,等你有了实质性的证据,再来找他吧。”
这时候,李之峰走了进来,在孟绍原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谁都不许走!”
孟绍原的脸色却忽然阴沉了下来:
“因为,我等的人到了!”
谁?
进来的,是法正和苏俊文!
两个人的手里,抬着一口箱子。
一看到这口箱子,比姆的脸色立刻变了。
法正和苏俊文放下箱子,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
“哪位,可以把箱子打开?”
孟绍原话音刚落,根岸辉光就迫不及待的走到了箱子面前。
打开!
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
黄金!
满满一箱子的黄金!
“应该有五十公斤吧。”
孟绍原慢吞吞地说道:“比姆,你知道我是从哪里得到的吗?”
比姆没有说话。
但是他的脸上,分明写着绝望。
“阿玛拉那里,是我让马多温去监视的。”孟绍原微笑着说道:“因为我基本确定,去阿玛拉那里的人,就是你,比姆。为什么那么确定?我一会就会告诉你的。
当时,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派去监视的人,严格遵照我的命令,回来报告你的行踪,然后,我会故意打草惊蛇,让你跑掉。
第二种,是马多温的人抓住了你,但也没有关系,我会在路上安排一出好戏,让你顺利逃脱的。
最后一种,是马多温的人,急于求成,结果让你跑了,这是最理想的结果,显然,我的运气不错。我得到的,是最好的结果!
为什么我要这么做?很简单,当你发现自己暴露了,正常人的想法,是怎么善后,而你有一样正常人没有的东西,黄金!
你暴露了,你当时很慌乱,你担心黄金会不会也和你一样暴露了?你越想越担心,越担心就越要去看一下。”…
他逐渐进入到了一种状态。
每一个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的孟少爷,已经进入到了完全只属于他自己的世界里。
在这个世界里,他就是可以洞察一切的“神”!
孟绍原根本就不去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他自顾自地说道:“我的运气真的很好,还下大雨了。大雨,会造成泥土松弛,会让藏匿在其中的东西漂移。
虽然这只是可能,毕竟那里埋藏的是五十公斤的黄金,很重,很重。但你还是担心,所以你去了。
而我要做什么?只是提前把握的人埋伏在那里。具体的埋伏位置?其实再简单不过了,就是那四个菲律宾人被害的地方。
在凶手杀害了这四个人之后,肯定不会调头回到工地,而是会从那里出发,把五十公斤的黄金藏匿到某个地方。
凶手力气很大,但绝没有办法搬着五十公斤重的物体走很远的路。况且,他还要赶回去,装作没事人,以避免自己的嫌疑。因此我基本可以断定黄金就在附近!
我让我的人提前埋伏在那里,而且特别叮嘱他们,一旦发现凶手,不要暴露,也不要轻易跟踪,因为他们地形不熟,很容易被发现的。”
比姆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起来。
孟绍原却根本就没有多看他一眼:“当凶手现身那种地方,做什么?肯定是去检查他的黄金。
只要耐心的等待他再次出现,离开后,就可以根据他消失的时间,然后在地上留下的痕迹,很容易就找到具体的黄金藏匿地点了。”
有一点孟绍原没有说。
法正是个资深特工,一个资深特工,在大量的痕迹下,如果还找不到一个藏匿品,尤其是目标那么显眼的一口箱子,那才是真的奇怪了。
孟绍原继续说道:“也许有人会问,凶手直接带着黄金跑了怎么办?很简单,凶手既然把黄金藏匿在那里,那地方一定人迹罕至,谁会带着黄金去和毒蛇猛兽作伴?
当然,还有一个我确定凶手不会逃跑的理由,一会我也会告诉你们的。”
当他说到这里,目光再一次落到了比姆的身上:“你现在愿意承认你就是那个盗取黄金的窃贼吗?还是需要把我的人,再次叫进来和你当面对质一下?”
“不用了。”
到了这个地步,比姆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再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了:“黄金,是我偷的。那四个人,也是我杀的。”
孟绍原饶有兴趣的问道:“仔细的说说。”
比姆振作了一下精神:“那天,几个看守的日本士兵调走了,高砂阁下让我挑选人手看守。我就选了四个我过去对他们很好的当地人。
在我的鼓动下,夜里,我们打开了仓库,拿走了一口箱子的黄金,就是这口箱子。进入丛林后,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水,骗他们喝下,那水里,放了毒药。
等他们死后,我藏好了黄金,又赶了回去。我本来是想把四具尸体藏好的,但时间太急迫了,我没办法做到,想等到第二天晚上再去隐藏。可是,高砂阁下在发现黄金失窃后,立刻展开了追踪。结果,尸体被发现了。”
他承认的非常爽快。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事情就是这样的。”
“是吗?你怎么那么坦诚?”
“因为我不想再隐瞒了。”
孟绍原笑了,笑的,带着几分狡黠!
pt
比姆终于承认了黄金是他窃取的,人,也是他杀的。
看起来,黄金失窃案,已经有了一个很完美的结局。
可是,孟绍原的脸上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真的吗?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吗?”
“没有了。”
比姆很肯定地说道。
孟绍原“哦”了一声:“还有一些疑团,也就是我刚才说到过的,比如,我为什么那么确定你不会逃跑?
因为,你还有一个靠山,或者更加准确的说,还有一个你割舍不下的人。你认为只要他在,你就会安然无事的。”
说着,他看向了高砂诚:“你说呢,高砂阁下?”
没人觉得奇怪。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高砂诚对比姆是绝对袒护的。
比姆的靠山,只有他!
至于其它的?
什么叫割舍不下的人?
“是的,我是他的靠山?”高砂诚居然坦然承认:“因为在工作中,比姆是一个非常可靠的助手,所以,我承认我有些袒护他。”
“仅此而已?”孟绍原又问道。
“仅此而已。”高砂诚冷漠的水稻。
孟绍原“哦”了一声:“水岛君,请麻烦把阿玛拉带来吧。”
就目前而言,所有发生的事情,正在超出水岛幸平的认知。
所以,他没有丝毫迟疑,就派人把阿玛拉带了上来。
“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当看到自己的孩子,阿玛拉轻轻叹息一声:“你为什么要回来啊。”
比姆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身子有些微微颤抖。
“那天晚上,你逃跑后,心里大约很慌乱吧。”
孟绍原再次开口说道:“你一直都想联系高砂诚,但是始终没有机会。你担心一旦被发现,就会牵扯到高砂诚。那么关心你的主子,也算是少见的了。
我让人抓了你的母亲,你乱了,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大孝子。我知道你还会试图联系高砂诚,因此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紧了他,你一定也在悄悄观察。
当高砂诚今天进了宪兵司令部,所谓做贼心虚,你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你关系阿玛拉,也担心高砂诚,于是,你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走进了宪兵队!
你心里还是有想法的,你承认你和阿玛拉的关系,这是你的私事,谁也管不着。而且,你也认为,高砂诚一定会保护你的,对吗?”
比姆还没有说话,高砂诚已经愤怒的叫了出来:“谷口涩,你口口声声的提到了我的名字,是不是你一定要把我和这起案子牵扯起来,一定要置我死地!”
“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孟绍原一脸抱歉:“如果得罪了你,我道歉。高砂阁下,我认真的问你一个问题,你和比姆仅仅只是工作上的关系,是吗?”
“是的。”高砂诚用力点了点头。
“那么,我就放心了。”孟绍原转向了水岛幸平:“比姆盗窃帝国财产,应该怎么处置呢?”
水岛幸平就等着这句话了:“处决,而且要公开处决,给所有觊觎帝国财产的不轨之徒,一个严厉的警告!”
“还有更好的办法。”
孟绍原不紧不慢说道:“比如,我们可以砍掉他的双手,作为对一个窃贼的惩罚。然后,把他仍在大牢里,每天都让他在悲剧里审视自己的罪恶!”
比姆的额头上出现了汗水。
恶魔!
这绝对是一个恶魔!
高砂诚脸上也浮现出了古怪的表情。
可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至于阿玛拉,他一定知道儿子做的这些罪恶的事情。”孟绍原继续说道:“知情不报,同样要受到惩罚。下令处决她吧,水岛君,给所有的苏马拉加人一个警醒!”
“来人!”
水岛幸平杀气腾腾:“立刻按照谷口阁下的要求去做!”
“就在这里,砍掉水岛幸平的手!”今天的孟绍原,似乎特别的冷血。
“不!”
阿玛拉惨叫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比姆拼命挣扎着。
他的力气极大,以至于两个宪兵都无法控制住他。
“砰”!
忽然,枪声响了。
比姆惨叫着摔倒在了地上。
他的左腿,被打穿了。
水岛幸平收好了枪:“这样,他就不会逃跑了吧?”
“高砂阁下,你还在沉默吗?”
就在准备用刑的时候,孟绍原却淡淡说道:“有些事情,你想瞒,但却根本隐瞒不了。你没有选择了。
你可以眼睁睁的看着比姆和阿玛拉遭遇到的惨状,然后,我来告诉大家,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或者,你也可以自己说出来,比姆的手不会被砍去,阿玛拉,也可以活下去。主动权,在你自己的手里!”
此时的高砂诚,正在经历着人生最煎熬的时刻。
谷口涩真的已经知道真相了?
是的,要不然,他不会处处把矛头针对自己。
可万一呢?
一旦说了出来,自己的一切,都毁了!
就在高砂诚进退维谷的时候,孟绍原却掏出了一样东西:
“盖克,在菲律宾的神话故事里,它掌管着一切生活在丛林中土里的动物、植物!”
那是一枚徽章!
上面有个像蛇一样的奇特生物。
孟绍原接着说道:“而这,是阿拉特罗家族的徽章!凑巧,这是我在你的办公室找到的。啊,是我偷的,我和比姆一样也变成了一个窃贼!”
当看到这枚徽章,高砂诚面色大变。
孟绍原把家徽放到了桌子上,慢条斯理地说道:“高砂阁下,你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不必了。”
高砂诚走到了比姆面前。
两个宪兵正想阻拦,却被水岛幸平摇头制止。
高砂诚检查了一下比姆的伤口:
“你受苦了。”
比姆强忍痛苦:“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告诉他们。”
“他们,都知道了。”
高砂诚微笑着:“没关系,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接着,他又来到了阿玛拉的面前,捧起她苍老的脸庞,凝视着:
“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苦了,母亲!”
母亲?
每个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母亲!
老天,一个菲律宾女人,居然会是一个大日本帝国子民的母亲?
乱了,这个世道,全都乱了。
孟绍原没说话。
有些事,他能猜到大概。
但是真正的内幕,只有从当事人的嘴里说出来,才能得到最后的真相!
“她是我的母亲。”
到了这个时候,高砂诚的神色变得异常从容:“而比姆,是我的弟弟。”
所有人都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这个男人。
每个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尤其,是对于像高砂诚这样的人。
“我的父亲,叫高砂木次郎,他是个建筑师,四十年前,因为要修建马尼拉公墓,他被邀请来到了菲律宾。”
高砂诚缓缓说道:“我父亲是个出色的建筑师,在马尼拉公墓修建的时候,他提出了很多实质性的建议,因此,他很得到当地政府的重视。”
可以看得出,在说到自己父亲的时候,高砂诚的语气里充满了尊敬:
“在马尼拉公墓即将完工前夕,我父亲的任务也完成了。因此,他决定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的看一看菲律宾这个国家。
为了表达对他的感激,美国在菲律宾的文职总督威廉·霍华德·塔夫脱专门为他开具了路条,要求他所经过的菲律宾所有城市,竭尽热情招待。
父亲经过的菲律宾第二站,就是苏马拉加,因为有总督的关系,苏马拉加为他举办了欢迎仪式,当时参加的,就有阿拉特罗家族的大督苏洛特。
宴会后,苏洛特热情的邀请我的父亲,去阿拉特罗家做客,而我的父亲,也愉快的接受了这个邀请,并且在次日,就拜访了阿拉特罗家族……”
高砂诚和阿玛拉,轮流着,一起说出了一个故事。
所有的故事,都是从这次拜访开始的。
在那里,高砂木次郎遇到了苏洛特新娶的妻子阿玛拉。
所谓的一见钟情,大约说的就是他们。
和所有的爱情故事一样,两个人相爱,并且迅速突破了所有的禁忌。
随后,阿玛拉怀孕了。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两个人的私情很快被苏洛特发现。
苏洛特又气又急。
但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第一是阿拉特罗家族的面子问题,这会让整个家族蒙羞。
第二个问题,还是因为高砂木次郎是美国人的贵宾。
就在不久之前,在美国驻菲律宾军事总督阿瑟·麦克阿瑟的指挥下,美军残酷镇压了菲律宾国内的起义。
美国人,已经是菲律宾的太上皇了。
阿拉特罗家族要想在菲律宾生存壮大下去,美国人无疑是绕不过去的坎。
苏洛特做个一个让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决定:
对高砂木次郎和阿玛拉的奸情视而不见。
但这对于男人的尊严是个极大的打击。
苏洛特病倒了。
病的很重。
在阿玛拉即将临盆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高砂家急召高砂木次郎立刻回国,并且口气非常严厉。
高砂木次郎从来都不敢违背父亲的命令,尽管不舍得,但还是不得不回去了。
但他答应阿玛拉,他处理好国内的事情,很快就会回来的。
阿玛拉流泪送走了情郎。
很快,高砂木次郎和阿玛拉的爱情结晶诞生了。
这个孩子,就是比姆。
高砂木次郎在的时候,苏洛特不敢怎样,可是他一走,苏洛特却觉得这个婴儿就是自己毕生无法洗刷的耻辱。
他秘密派人,把比姆送人。而对外宣称,则书自己和阿玛拉的“孩子”不幸夭折了。
他也不敢杀死孩子,万一哪天高砂木次郎真的回来了,自己还有个周旋的余地。
阿玛拉只觉得整个天都塌陷了。
万幸的是,负责把婴儿送人的那个奴仆,很尊重自己的主母。
所以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阿玛拉孩子的下落,并且劝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阿玛拉也心知肚明。
她只能选择默默隐忍。
但是一天天过去了,高砂木次郎始终也都没有回来。
听到这里,孟绍原插了一句嘴:“阿玛拉,高砂木次郎是不是告诉你,等到芭蕉树长大了,芭蕉成熟了,他就会回来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阿玛拉眼里写满了惊奇。
没错,当时高砂木次郎在离开的时候,就是这么对她说的。
孟绍原没有回答:“你们继续。”
苏洛特没过多久,就病死了。
阿玛拉的机会来了。
她悄悄的找到了自己的孩子比姆,并且给了收养比姆家的人一大笔钱,让他们严格保密。
她自认为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帮比姆请了一个日语老师。
所以,比姆能够说一口流利的日语。
但是,直到比姆长大了,芭蕉树上的芭蕉割了一轮又一轮,阿玛拉也都没有等到高砂木次郎回来。
“我父亲不是不想回来,而是确实没有办法回来。”
这次,轮到高砂诚说了:“一回国,父亲就被爷爷强行命令结婚,娶了一个日本妻子,也就是我的母亲。父亲是从来不敢违背爷爷任何命令的。
后来,他告诉我,即便结婚了,他还一直在想着你们母子。他始终都在找机会想要回到菲律宾。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帝国通过了‘帝国国防方针’,父亲被应召入伍,参与了国防过程的建筑,他根本没有机会离开日本。
我母亲死得很早,我始终没有体会过母亲的爱。等我长大了,爷爷也去世了,父亲终于告诉了我这件事。我听了后,并不震惊,反而还很欣慰,在遥远的菲律宾,我还有一个亲人。
父亲告诉我,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找到你们母子,一定要好好的对待你们。我就和我的父亲一样,一辈子都把自己的父亲当做信仰,父亲要求做的事,我从来不会违背的。
后来,父亲也去世了,在他临终前,一直都在念着你们的名字。他看着我的眼神,我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我答应他,不管再困难,我都会找到你们的。
战争爆发之后,组织上派人来菲律宾,我一下就看到了机会,所以我是第一个报名的,并且想方设法,让我到了苏马拉加,我终于有机会完成父亲的遗愿了。”
因此,他在那天,到了阿拉特罗家族。
他甚至召见了所有人。
临走的时候,他说外面的芭蕉树长得真粗大啊。等芭蕉成熟了,他还会来的。
这是说给阿玛拉一个人听的。
阿玛拉一听,就知道自己等待的那个人,终究还是有了消息。
尽管,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高砂木次郎本人!
就这样,高砂诚和阿玛拉、比姆母子相认了。
他很尊重自己的父亲,父亲嘱托的事情,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去完成的。
所以,他对待阿玛拉就像自己的亲生母亲,对待比姆就像自己的亲生弟弟。
他把比姆带在了身边。
但是,他不能公布这层关系。
日本人赶走了美国人,成为了菲律宾新的主人。
而阿拉特罗家族,因为全力支持美国人,而备受打击。
如果高砂诚公布他和阿拉特罗家族之间的这层关系,那么对他的前途,将造成很大的影响。
最起码,他将无法再继续待在苏马拉加,只能被迫回国。
那么,阿玛拉母子怎么办?
再也没有人保护他们了。
高砂诚始终都在保守着这个秘密。
一直到了今天。
“所以,黄金失窃桉当天,你被发现凌晨时分从外面回来,其实并不是去盗取黄金,而是去探望你的母亲的。”
孟绍原问了出来。
“是的。”高砂诚点了点头:“那天,是我母亲的生日,但我一整天都有事,我只能在凌晨时分,去了一趟那里,陪我母亲待了三个小时。”
阿玛拉也证实了他的说法。
“黄金,是我偷的。”比姆抬高了自己的声音:“和我弟弟没有任何关系,所有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
“好一个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孟绍原一声叹息:“虽然你们都触犯了帝国法律,可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有些同情你们呢?”
“我愿意承担由此带来的一切责任。”高砂诚还是比较硬气的:“我也知道比姆罪不可赦,但是,请看在我为帝国立下功劳的面子上,能够稍稍减轻对他的处罚。”
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我还是要说,请让我完成了六号地道的全部工作后,再向国内汇报。
诸位,我不是担心承担责任,而是地道对于帝国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我能够及时的完成,不仅仅能够帮我赎罪,而且对诸位也是有利的。”
这话倒是没错。
正在建造中的各个地道,是目前日本人在菲律宾工作的重中之重。
如果能够保质保量的顺利完成,参与这一工程的人,肯定都有功劳。
比姆是高砂诚的哥哥,也是黄金窃贼没错。
不过比姆承担起了全部责任。
而且,黄金也被追回来了。
高砂诚只是没有如实汇报他和阿拉特罗家族之间的关系。
即便被他的上级知道了,顶多也就是给他一个严厉的处分,丧失前途而已。
况且,再另外派个人来,耽误工期不说,会不会比高砂诚更难对付也就难说得很了。
还有一点,高砂诚这个人不通人情世故,和同事关系恶劣,很傲慢。
经过这次之后,他已经有了把柄在水岛幸平这些人的手里,自然也就好控制许多了。
水岛幸平这个窃贼联盟,即便将来被他发现,他也不敢声张。
“阿玛拉暂时关押,审问清楚他和黄金失窃桉确实没有关系后再考虑如何处置。”水岛幸平在那考虑了一下,说道:
“比姆盗窃帝国资产,这是重罪,尽管他是你的弟弟,高砂阁下,我们也不能轻易饶恕,请你谅解。”
“是的,我知道。”
高砂诚又看了自己哥哥一眼:“比姆,对不起,我已经没有办法可以救你了。”
“没关系,弟弟。”比姆却一点都不害怕:“最起码,我现在可以承认我是你的弟弟了,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你为什么要偷黄金,为什么啊!”也许,高砂诚太清楚了,比姆这次有死无生,他的情绪骤然失控,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弟弟,你不懂。”比姆表现得非常坦然:“你早晚都会回到日本,你是工程师,你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我呢?
我除了力气大,什么都不会,我靠什么?当我知道仓库里是黄金的时候,我动心了。我想着,那么多的黄金,就算我偷掉一箱,做得漂亮一点,你们也不会深究的。
等到将来,这箱黄金,可以帮我娶一个老婆,我四十多了,还没有老婆,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这么一辈子啊。你不会懂的,永远不会懂的。”
高砂诚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高砂阁下,请冷静。”水岛幸平开口说道:“请你回去,继续完成你的工作。你的问题,我们会继续考虑的。
至于比姆,我们将暂时收监,在处决他之前,如果你想来看他,随时随地都可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高砂诚失魂落魄。
他最后看了一眼阿玛拉和比姆,然后,脚步有些踉跄的离开了。
阿玛拉和比姆也被带走了。
过了会,水岛幸平说道:“谷口阁下,多亏了你,才能解开这个复杂的迷桉。”
孟绍原只是笑了笑。
“这箱黄金怎么办?”土井雄太郎忽然问道。
孟绍原却莫名其妙的问了句:“什么黄金?”
水岛幸平几个人一怔。
孟绍原澹澹地说道:“这不是黄金,这是赃物,是罪证。啊,不对,是我们没有找到的罪证。”
水岛幸平也笑了:“高砂诚那里怎么办?”
“他隐瞒自己的历史不报,有罪。”孟绍原慢吞吞地说道:“但我们可以替他隐瞒下来,你说,他会主动说起这个罪证吗?”
土井雄太郎和根岸辉光眼睛亮了。
孟绍原心里笑了。
这箱黄金,就是把你们彻底拉下水的第一步,接着会有第二步第三步!
……
“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故事。”
李之峰也是有些叹息:“高砂诚为了自己的哥哥,也是拼了。”
“是啊,很感人。”孟绍原心不在焉地说道。
“不对!”
“什么不对?”
“你还有什么事没说。”李之峰狐疑地说道:“你别瞒我,每次你这么说话的时候,就一定是还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们。”
“是吗?我是这种人吗?”孟绍原抓了抓脑袋。
李之峰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是!”
你就是这样的人。
你知道的,远比你说出来的要多。
“你太冤枉我了,哎。”
孟绍原很是有些无奈:
“李之峰,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的看我,你觉得我真的是个傻子吗?”
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
黄金窃贼抓到了。
傲慢的高砂诚不再傲慢。
地道继续正常施工。
五十公斤黄金到手。
而且,还有替罪羊。
水岛幸平私分了这五十公斤黄金。
平分的。
孟绍原也分到了一份。
当孟绍原从容的收下了黄金,水岛幸平三个人的心都放了下来。
现在,他们正式是同一个战壕的盟友了。
彼此,都有把柄在对方的手里。
窃贼联盟,变得无比巩固。
“你们,分了吧。”
孟绍原点了点自己面前的黄金,对自己的手下说道:“这只是开始。”
孟绍原、水岛幸平、土井雄太郎、根岸光辉,四个人平分五十公斤黄金,每个人都分到十多公斤。
很多。
可孟绍原一点都看不上。
“我记得我才进军统没多久,弄到了一点黄金。”孟绍原忽然说道:“当时高兴得和什么似的,可有人提醒我,这黄金啊,不能都落到自己口袋里,上下都得打点到。
我没记错,连档案室的都得分。当时把我那个心疼的啊,可我也没办法。谁会想到,我现在居然在盯着几吨,几十吨的黄金?”
“您胆子真的太大了。”法正接口说道:“当您第一次对我说出黄金计划的时候,把我给吓坏了,我心想,老板别是疯了吧?跑到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却偷黄金?
可当我看到您认认真真的做了起来,我就知道您不是在开玩笑。我也就豁出去了,您都敢,我为什么不敢?”
“我虽然计划了很久,但依旧有很大的失败可能。”孟绍原缓缓说道:“在这里,一旦失败,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到时候人头落地啊。”
孟绍原说着,忽然从衣领上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毒药!
“我跟日本特务学的,氰化钾,入口即死。”孟绍原笑笑说道:“我不能落到日本人的手里,我是日本公敌,我是地表最强特工,我是日本人迫切想要抓到的那个人。
我一旦被日本人生擒,日本人发现了我的身份,知道我居然还没有死,我的死活已经是小事了,反而,这会牵连到很多人,很多很多人的。”
所以,孟绍原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自己被识破,立刻就用这枚毒药,彻底结束自己的生命。
李之峰、苏俊文、苗志行和法正,居然相视一笑。
然后,每个人都从衣领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氰化钾!
“你们哪来的?”孟绍原怔怔问道。
“从决定逃亡的那一天,我们就都带着了。”法正笑着说道:“落到日本人手里也好,落到军统中统的人手里也罢,我们的结局其实都是一样的。”
李之峰也叹了口气:“你这人一身的毛病,可没办法,你是我们的头,头要没了,还要我们做什么?”
“老板,我们一路都跟着你!”苏俊文接口说道:“出生入死那么多次了,要死,我们也死过几次了,如果能死在一起,挺好。”
能够死在一起,挺好!
这是最简单最朴实的一句话!
“老板,我跟你的时间最短,我的很多事你都不知道。”苗志行出神地说道:“我小时候家里很穷,每天都看到父母唉声叹气的,家里又没吃的了。
后来,遇到大灾,我父母哥哥姐姐饿死的饿死,被卖人的卖人,我都亲眼看着呢,所以,那时候我就发誓,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赚很多钱。
可我后来当了兵,能有几个钱?往后,我就遇到了你,你真的很大方,给了我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我感激你,不是因为钱感激你,而是你真的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兄弟看待。
黄金?大家说实话,人活那么多年,一生中,会不会有一次偷窃那么多黄金的机会?有一次,足够了。失败,死了,也值了!”
“是啊,值了。”法正完全赞同:“别说几十吨黄金,就算是一吨黄金,人有那么一次机会面对,也值了。
老板,你别担心,放手去做。成功了,我们跟着您一起享福去。失败了,无非就是脑袋掉了,咱们下辈子找机会再来一次!”
“值了,值了。”孟绍原喃喃说道。
然后,他的精神猛然一振:“我宣布,黄金大盗计划,进入到下一阶段!”
“是!”
所有人都低声回答道。
跟着老板,没说的,他把每一步都计划好了!
可是,孟绍原随后又慢吞吞的问道:“老李,你们这毒药是从哪里弄的啊?”
“在重庆,军统里弄到的啊。”
李之峰才说出来,心里一紧,不好,坏事了!
果然,就听到孟绍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盗窃军统财产,罪大恶极!我虽然已经离开军统,但终究还是你们的老板,偷军统东西,就等于偷我的东西。”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沉,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又来了!
孟绍原慢吞吞地说道:“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定你们的罪了。可惩罚是免不了的。每粒毒药,就算你们一百公斤黄金吧,将来从你们的分成里扣!”
我靠你祖宗的姥姥的!
孟绍原,你个无耻到极致的混蛋!
孟绍原贼溜溜的眼神又落到了李之峰的身上:“老李啊,前几天你说,反正你的薪水被我扣到不知道哪一年了,你也不在乎了,是不是?”
“胡扯,我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李之峰一脸委屈:“老板圣明,老板扣我的薪水,那是欣赏我,看得起我,我没怨言,一点怨言没有!”
“那我就再欣赏你些,再看得起你多一些。”孟绍原笑得直让人头皮发麻:“他们扣一百公斤,你呢,就扣两百公斤吧。”
“凭什么啊!”
“三百!”
“老板英明,老板了不起!”
李之峰肚子里,把孟绍原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生下这么一个种啊?
李之峰只觉得自己的脚一阵阵的做疼。
“好了,话也说完了。”孟绍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水岛幸平他们也等着了,走,做事去。”
“啥事啊?”
“我最讨厌别人把我当傻瓜,真的。”孟绍原冷笑一声:“傻瓜?我承认,你当我是个傻子那我就是!”
(和兄弟们吐个槽,这段时间也是邪门了。母亲才出院没两天,到家没两天又脚疼了,是之前静脉扩张的老毛病,结果去医院一查,医生看了一眼直接说住院吧,什么血液进肺里之类的?要做肺灌注检查,检查下来如果不乐观又要开刀。昨天,看完母亲出来,更倒霉的事情发生了,差点孟绍原没阵亡,蜘蛛先牺牲了。
前段时候喝醉酒从电瓶车摔下去,小腿上摔出一个洞和读者大大们说过了,结果最近左腿才好,昨天从医院出来,正常过马路的人行道,停在那里好好的一辆轿车,忽然启动,直接把我撞飞。嗯,女司机!女司机!女司机!
在地上懵了半晌起来,总算发现自己还活着。看到一脸煞白的女司机,活动了一下,发现除了右脚有些疼,没大碍,反过来安慰了下女司机,就让对方赔了一百五十块修理电动车的费用,我算是心善了吧?我总是想人善良一些的好,不像少爷那么无耻吧。
结果怎么着?到家里没两个小时,右脚开始肿胀疼痛。胳膊也疼得厉害,他妈的,真不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哎,没别的,就是在这里吐个槽,我是不是该去烧烧香了啊?)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高砂诚的面色铁青。
水岛幸平、土井雄太郎、根岸辉光就站在他的面前。
而外面的工地,已经停工。
宪兵封锁住了这里。
水岛幸平没有说话,只是掏出烟来,点上了一根。
没人搭理高砂诚。
高砂诚此刻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
每天来到工地,督促修建地道。
他甚至每天都会工作到很晚才离开。
大约只有工作,才能弥补他内心的创伤吧?
一直到了今天早上。
当他刚来到办公室,准备开始新的一天工作的时候,水岛幸平就带着宪兵到了,并且把他控制在了办公室内。
是的,控制!
无论他怎么问,水岛幸平都始终没有回答他。
这会把人给逼疯的。
外面,传来了车辆停下的声音。
水岛幸平掐灭了半根烟。
然后,门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孟绍原!
“让你们久等了。”孟绍原非常客气地说道。
“没有关系。”水岛幸平微笑着:“谷口君能来就好了。”
“谷口阁下,这都是你安排的?”高砂诚抬高了自己的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要做什么?”
不光是他,就连水岛幸平三个人,也都觉得奇怪。
可他们相信“谷口涩”!
“阿玛拉和比姆目前很好,比姆的伤势也得到了治疗。”孟绍原一张嘴便说道:“不过,比姆即将被处决。”
“我知道。”高砂诚冷冷说道:“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他是你亲爱的哥哥啊,是你父亲临终前一再交代要照顾好的啊。”孟绍原特别提到了这一点:“他死了,你伤心吗?”
“当然伤心。”高砂诚完全弄不明白孟绍原想做什么。
“真的伤心?”
“谷口涩,有什么话,请你明说!”终于,高砂诚有些忍耐不住了。
“冷静,冷静。”孟绍原却继续沉稳地说道:“你在比姆面前,表现得很伤心,很难过,可不知道为什么,在你的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的伤心难过。
你大声的质问比姆为什么要盗窃黄金,可我发现,从头到尾,你对你的母亲阿玛拉,却并没有太多的关心。为什么?”
“关心,是放在这里的。”高砂诚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啊,对,我怎么把这点疏忽了?”孟绍原很认真地说道:“你对你的弟弟说了句,‘比姆,对不起,我已经没有办法可以救你了’,这句话,在当时的情况下显得很滑稽。
不对,不是滑稽,而是冷漠。你是在直接告诉比姆,你已经放弃他了,是吗?”
“我能够怎么办?”高砂诚大声说道:“他触犯了帝国的法律,我还能够怎么办?”
“我说了,冷静!”孟绍原的声音不高,但却足够制止住高砂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设,你一开始,把自己设定成了深爱阿玛拉和比姆的好儿子,好弟弟。
但随着桉件的进行,你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我在想,是不是有种可能,你是要让自己赶紧从这件桉子里抽身呢?很有这种可能,毕竟人都是自私的。
可我又想到了你的另一个人设,工作狂,不通人情世故,你在苏马拉加,和哪个同事的关系都不好。本来,我是很相信的,因为你这样人设的人太多了。
只是,你忽然为水岛幸平他们考虑,说出了那些很会让同事感动,并且很愿意接受的话,我就觉得太奇怪了。”
孟绍原不说还好,一说,水岛幸平三个人也开始隐隐发现出了不对。
审问比姆的时候,高砂诚后来的每句话,都太为别人考虑了。
这可不是他们熟悉的高砂诚。
“一个人的固定人设,反转的太快,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孟绍原继续说道:“我设想了一种可能,这是不是你一早就安排好的?”
“一早就安排好的?”水岛幸平疑问的问道。
孟绍原接口说道:“比如,就拿我来说吧,我会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人,甚至,会寻找机会和你吵架。
这样性格的人,我想在座的诸位,一个个都避之唯恐不及吧。别说和我共事了,看都不想要看到我。
而凑巧,我负责的工地,本来就是我一个人最大,什么都是我说了算。如果所有同事都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我做别的事,是不是就更加方便一些了?”
“你是在说我吗?”高砂诚眼里闪烁着一些飘忽不定的东西。
“没有,我是在拿自己作比方。”孟绍原微笑着说道:“更加巧的是,我在苏马拉加,有个莫名其妙的母亲,一个莫名其妙的哥哥。
我很快有了计划,这两个人,都是我可以利用的对象。哥哥呢,因为有血缘关系,对我非常忠诚。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都可以通过他的手去做。”
高砂诚打断了他的话:“谷口涩,不用再这么隐晦了,你就直接说出我的名字吧。”
“好吧,那就是你。”孟绍原看起来还并不是特别的情愿:“我一直都在奇怪,比姆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独自盗窃一箱子的黄金?
只有一种可能,他在执行某个人的计划,比如你,高砂诚!但在执行计划的时候,当中出现了意外,可能是那四个充当帮手的的当地人起了贪念。
嗯,他们也许不止一次参与了盗取黄金的计划,所以,他们威胁比姆,这才让比姆起了杀心,最终解决掉了这四个人。
报告说着四个人是被毒死的,比姆也是这么承认的,不过我很怀疑。四个人的尸体被处理的太快速了,我想如果没有那么快,或许能够在他们身上发现一些伤口。
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毫无证据。但如果我是你,我在唆使比姆的同时,还会告诉他,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将来考虑的。
比姆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对于你这个弟弟,他是无限信任的。你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我甚至还能够断定,你告诉他,一旦出事,由他扛下所有,至于阿玛拉,你会照顾好的。
问题是你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件事,你没有算到那四个菲律宾当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