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蔺珩凉凉看了娇娇一眼,“它都这么肥了,你还给他做吃的?”
那语气听不出什么,但总觉得有几分剔骨剥皮的无情。
娇娇吓得把鱼直接扔到水桶里就躲到灶台后面乖乖烧火。
“我知道他胖啊,可他缠着我又有什么法子。”
秦鱼走到水桶前弯腰去摸鱼,但还没摸到,手腕被攥住了,从水桶里抽出来。
是蔺珩。
他问:“缠着你就行?”
秦鱼答:“要看怎么缠。”
蔺珩不置可否,伸手捞出鱼,抽了刀。
冲洗,拍头(PS:鱼头全烂了,天宗力道不解释),刮鱼鳞,剖肚...
管家一看到这一幕就眉心狠跳。
秦鱼跟娇娇一听到这声音也莫名心凉凉。
妈的,都是杀鱼,为什么这个人杀出了一种唯我独尊的气势。
鱼杀好后,蔺珩用手指勾着鱼鳃放在砧板上,又拉过秦鱼的手覆在上面。
“它在这里,记住了。”
“现在,做了它。”
“我要吃。”
秦鱼:“...”
娇娇:“这不是我抓的鱼吗?卧槽!”
事实上,这是蔺珩在池子里养的珍贵白鱼。(观赏价值很高,营养价值也很高,美味可食用。)
目前最强天宗要吃鱼,目前帝国郡主要吃鱼,目前最心狠手辣的人要吃鱼。
你能不给吃?
你能不给做?
秦鱼做了,而且鱼刚出炉,蔺珩让她先别洗手。
秦鱼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还有其他想吃的菜。”
“我瞎了。”秦鱼试图挣扎。
“可你可以做不是吗?”
“蔺珩,你非要吃我做的菜?”
蔺珩淡淡瞟了她一眼,“我只是看你不愿,越想吃而已。”
秦鱼心里蓦然想起白天跟黄金壁的对话,手指曲了下。
“那我就更不能顺着你了。”
“太容易屈服,显得我很廉价。”
最后蔺珩也只吃了鱼,两碗饭。
娇娇只能守着一盘青菜,在瑟瑟发抖中吃光它。
——————
吃完蔺珩就走了,什么也没说。
秦鱼任由下人收走碗筷。
娇娇抱住秦鱼的腰,心有余悸:“小鱼,我觉得这人有点神经病啊。”
这阴晴不定的,吓死个人。
秦鱼若有所思摸了他的肚子,幽幽说:“可能你比我还危险。”
娇娇:“???”
这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
去暗牢的路上。
管家跟在后面,本来有些高兴的,但可能是因为夜色越来越沉,或者越来越靠近暗牢,他莫名有些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不安,只是隐隐一种感觉。
暗牢在相府内,但是很隐秘的地方,它的建筑意义相当于青煌山中的裂谷山洞,反正对于相府是一种秘密。
秘密掌握在蔺珩手中,他是主宰。
比如现在,昏暗而充满腐朽血腥味的暗牢之中,摄人的恐怖刑具上吊挂着各类活人...还有死人。
死人不急着处理,反正暗牢之中有焚烧炉,再不济也有化尸池,更豢养了不少食尸犬。
此时的蔺珩安然在座,眉眼苍白精致如画,喝着泛着茶香的暖茶,抬眸看着眼前十几个人。姬氏四旧部的人。
四姓之人都有,苍东反军跟魔宗引诱出来的相根源之人。
他们在被抓到后没被直接杀死时就已经猜测到蔺珩要从自己撬出一些秘密,可能关于他们背后的主子,可能关于他们接下来的部署,可能关于他们内部的组织架构,可能...那么多可能,唯独没想到蔺珩这些都没问。
他安静看了他们许久,用那种平静温和的目光,看得他们毛骨悚然。
好一会,他才放下茶杯,淡淡说:“出去。”
管家心里一咯噔,但还是带着其他暗牢狱守出去了。
只剩下蔺珩一个人面对他们。
一下子更安静了,连呼吸都清晰可闻似的。
被吊挂在刑具上的人在等,等对方开口,他们心里也在思量自己到时候该以什么样的回答来保全自己。
但前提是——对方得问啊。
也不知多久,蔺珩才开口。
“她是什么人?”
十几个人一愣,她?他?什么人?
蔺珩也没在意他们的表情,只是低头,手指轻轻抚摸着杯沿。
声音很轻柔。
“我问的是...她姓什么?”
没人留意到,蔺珩或许也没留意到,即便留意到也没什么,暗牢再封闭也得有通风口,这通风口不大,直达甬道,通往外面,并不直接连着审讯室。
但风出入,风也卷了声音出入。
远在相府主屋之中。
秦鱼喝了一杯水,神色自然得哄着娇娇入睡。
——————————
管家在牢外等着,他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动静,但好像过了很久。
蔺珩才出来。
看不出来什么变化,神色跟之前也没差。
管家还是问了一句,“主子现在是要去?”
蔺珩没回答,但路线很明确了。
浴房沐浴后,如往常。
看来结果还是乐观的,夫人的出身没出问题。
至少没触及那最危险的底线。
管家放下一颗心,提灯带路到主屋院外,看着蔺珩走进院子后才离开。
这大晚上的,别说秦鱼这耳力好的,就是耳力不好的也能听到铃铛的脆响。
毕竟相府一向规矩重,一入夜基本上安静得很。
这样安静,他一个人踱步进来。
躺在床上的秦鱼感觉到他依旧在院子小道中央停顿了下。
估计有一会,他还在看左侧那边吗?
没有枯井。
但他还是看了。
这其实是一种执念,他放不下。
秦鱼算了下时间,他看得比以前更久,久到她几乎困倦起来,也就懒得搭理外面那个人了。
直到娇娇在她怀里嘟囔了一句,秦鱼昏昏沉沉的,正要搂紧娇娇。
门推开了。
秦鱼一下子醒了。
漆黑一片的。
衣袍解开,挂在屏风上,他走过来了。
秦鱼想:这也就两个选择,杀她,或者...
哗。
被子拉开,冷风灌了一些进来。
秦鱼眉梢微微颤了下,暗想那管家心机老狗的,多给一床被子都不肯,诶。
她正这么想,蔺珩躺进来了。
也不是第一次,但秦鱼隐约觉得今日会有些不同。
但他没什么动作,依旧躺在另一边。
秦鱼等了一会,安静如初。
她放弃了,只在心中确定:蔺珩此人..太深沉,太能忍。
但这算是好事,能按兵不动,说明他的心性还是冷静的。
她更适应这样的蔺珩。
那就按原计划吧。
秦鱼素来不以他人主动化自己为被动,她习惯了主动。
所以她不会患得患失让自己失去睡眠。
所以她重新睡着了。
才睡了几分钟。
陡然。
一只手伸过来,从被子底下,直接捞住她的腰肢。
秦鱼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他捞过去,贴着他的身体。
那一瞬间,秦鱼隐约觉得自己的判断出了巨大的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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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了她。
渐渐锁了力道,把她往怀里藏。
那力道不小,秦鱼差点以为这个人想把她腰折断。
带着锁链般桎梏的意味。
秦鱼想开口,却发现蔺珩头压在了她的肩头。
呼吸可闻。
本该说些什么,他却什么也没说。
连呼吸都没了。
她知道他没睡,他也知道她醒着。
那一时,秦鱼侧卧着,发丝缱绻,整个人似弯月,被空荡辽阔的苍宇怀抱。
只她一点光辉。
却照不亮他的整片黑暗。
这一刻或许是带着些微宿命感的,但在此沉静之外。
呼,呼,呼~
某只肥猫轻微柔软的呼噜声传来,且因为摸不到某个熟悉的怀抱,他下意识翻滚了下身体,试图用尾巴跟爪子去找寻自己的安稳...
秦鱼察觉到了,伸出手抱了娇娇,拉到怀里,也没管腰上的手。
她允他些微僭越,但也没放弃自己的世界。
就这一夜。
——————
一夜醒来,秦鱼睁开眼就看到娇娇盘着腿,抱着胸,一脸审视得看着她。
秦鱼睨了他一眼,坐起来,一头青丝沿着起来的弧度滑落肩头,微敞开的宽松睡袍露了大片光裸的肩头,锁骨很美。
娇娇老早知道这人已然极美。
美在皮相,俊在骨肉。
所以他才会那方面想,“你没发现自己睡的地方不对吗?”
不对吗?
当然不对,她整个人都睡到了中间偏右侧。
那是另一个人的地盘。
秦鱼撩了下柔软清雅的发丝,淡淡道:“不是你昨晚跟小猪一样拱来拱去的吗?”
娇娇一愣,“什么?我?是我?真的假的,你别骗我!分明就是你跟他...是不是他...”
他还没说完,秦鱼伸出手,手指在他脖子下面挠了挠,柔声问:“饿不饿,要不要吃早餐?”
这样的温柔,这样的笑,晨光笼罩在她周身。
会让人溺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娇娇乖乖转身去刷牙洗漱准备吃早餐了。
却不知他一走,坐在床上的秦鱼则是手指轻拧了下柔软上乘的棉被,瞥了边上一眼,也就一眼,她掀开被子起身。
她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那人搂着她一夜,啥也没干,也一夜没睡。
但她睡了。
在这点上,她知道自己赢了。
然而她也知道这只是赢在一时。
啥也没干,说明他也赢了他自己。
————
吃早餐的时候,娇娇吃完自己那一份,擦擦嘴,忽然问秦鱼:“昨晚那样的事还会发生吗?”
这事儿还没掀过?
秦鱼喝着水,看了看他,“这么不好骗,我以为你一天天的尽想着吃呢。”
娇娇把爪子放在秦鱼手背,语重心长,“莫慌,你的小祖宗我还是爱你的。”
呵!
秦鱼嗤笑了下,不过也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会了,昨晚是他最后一次失态。”
听到这句话,娇娇忽然觉得这也不算是什么好事。
不失态,正常态的蔺珩可是灰常变态的。
杀人如麻,狠辣无情。
他对小鱼要开始无情了吗?
老虎凳辣椒水狗头铡...娇娇慌了。
————————
娇娇很快发现自己想多了。
蔺珩待秦鱼如常,不刻意,不疏不离,但再无那晚搂腰,反睡得更远了。
娇娇甚至怀疑这位帝王什么时候会睡到床底下去。
更怀疑自家小鱼鱼是不是对人家做什么了,搞得人家避如蛇蝎。
直到三天后,帝国乞姻节。
帝国风雨中,百姓战战兢兢,对往日注重的大节也没什么心思,本以为朝廷肯定更冷淡,毕竟新朝之主冷酷狠辣,怎会对这种节日多加在意。
没成想礼部奉旨大办。
这代表了君王意志吧,百姓们自然乖乖迎合,于是民间也大办。
张灯结彩,张龙舞狮,好不热闹。
偌大帝都好像一下子洗尽了不久前的血腥,一下子温情脉脉热闹亲近起来。
文武百官也直接放下了手头各种要人命的政策谋略,彼此走访拜贺,十分友好。
这一幕挺好。
但上闻太师府的人觉得这不对劲。
“当然不对劲。”
上闻雅致捏着密报表情古怪,“苍东反军跟东黄道的越军都快挥师北上了,魔宗那边,藏月也吞并了血流河,声势浩大,已成高手云集的第三军,他竟还有心思过节!”
上闻遐迩捋了胡子,嘀咕:“不仅如此,还把我们府跟其他几府全部解封。”
这人怎么想的呢?
“他不怕我们逃了?尤其是泠韫。”
上闻泠韫闻言抬头,皱皱眉,“即便解封,我们也逃不出去,帝都就是他给我们设下的牢笼。”
这倒是。
其余两人没有否认上闻泠韫,可依旧揣测不出蔺珩的真正用意。
“或许,他是想骗我们出府,要是我们逃了,他有理由直接击杀。”
“可这也不对,他杀人不需要理由,名声也烂到那个程度,更不怕天下人指摘他暴君,何必多此一举。”
上闻泠韫忽然来一句。
“或许我们想多了。”
嗯?两父女齐齐看向上闻泠韫。
上闻泠韫默着脸,“他们于他不重要。”
额...两父女表情很一致。
不爽。
因为是事实。
“既然我们不重要,那不妨设想这一日的特殊,本就为一个重要的人而成。”
两父女依旧很一致,想到了一个人。
莫非~~
上闻泠韫:“我有保命之法,我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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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不少人跟抱以同样心态,也有人想着帝王表态了,弄这么大节日出来,我龟缩在家万一触怒圣颜呢?
还是去看看吧。
于是好多达官显贵壮着胆子出来了,又装着喜庆观节了。
最热闹好看的就是月湖边上的环街了,环绕着帝都月湖,绕一圈可以找到好多好玩的热闹玩意,真正的走马观花。
上闻泠韫也来了,但爷爷跟姑姑等重要血亲也都来了,大概是不放心她,左右家族命运牵连一体,要么死一起吧。
若是不死,看看街上热闹也好。
于是上闻泠韫发现自己爷爷跟姑姑还买了一些小吃跟玩意,偶尔提及幼时一些趣事。
气氛不错。
上闻泠韫又好气又好笑,但心里忽然不慌了。
直到她看到了。
蔺珩。
蔺珩带着秦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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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来了,他好像刚下朝,衣服都没换就来了。
哦,那就是龙袍了。
上闻泠韫倒是第一次见蔺珩穿龙袍,跟往日那些帝王包括越太初的龙袍都不同,蔺珩的龙袍以墨之色为底,暗金之线勾勒狰狞九爪玄龙,不尊贵,只张狂狞气,但这样狂狞的龙袍却又被他本尊镇压了似的。
这个人,太邪,却又太深沉,深渊似的深沉压住了玄龙的邪狞,他的眉眼勾勒的冷寂压得住任何波澜。
唯独除了他身边的人。
是啊,穿着龙袍深沉似渊的蔺珩带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眼睛上还蒙着一条白纱,穿着雅致修身的素色长裙。
素,带浅青,面料柔软,贴着她纤长薄软的身子,她两手抱着一只肥猫,漫不经心走在蔺珩身侧。
看不见么,走直路,也不用怕有人挡着。
因为街道被清了。
不管是百姓还是权贵都被驱赶了。
这是权势。
不讳天下大义的权势,他随心所欲。
“你说的带我出来散散心,就是看这什么节日?”
“乞姻节。”
“哦,管它什么节,我瞎了,我什么都看不见的。蔺珩,你怕不是牲口吧。”
“畜生跟牲口有什么区别吗?”
“大概有吧,比如我说这么一个故事吧:古代有一男一女路上相遇一客栈,客栈就一房间,一张床,好吧,那大家就一起睡,但大家都是文明人,男女授受不亲,那就在床中间放一盆水好了,一夜过去,一盆水完好如初,女的给了男的一巴掌,大骂他禽兽不如。”
蔺珩:“所以呢?跟牲口有何区别?”
秦鱼:“如果那盆水出问题了,或者床都湿了,女的还是会给男的一巴掌,大骂他就是一牲口。”
嗯...这区别。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娇娇想了一会,卧槽了,但马上握住脸颊表达羞涩,又觉得这样不到位,不能表达他的清纯,于是又把尾巴一起捂过来了。
讨厌,说这么荤的段子,人家害羞了。
人家肥猫是清纯的,虽然清纯的人一般是听不太懂的。
相爷/帝王就不一定了。
蔺珩步履不紧不慢,脸上毫无动容,只轻瞥过边上一本正经风姿娴柔出众的某位夫人。
“夫人是在指责我前些晚上屡屡禽兽不如,还是遗憾我那晚不够牲口?”
某位夫人微微一笑,“不,我只是给你普及一下文明用词,毕竟我们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值得好好推敲。”
蔺珩:“夫人好博学。”
秦鱼:“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娇娇觉得他们真的是太会玩了,两个词四个字能对话得这么春色荡漾勾心撩人。
反正...路上好多好吃的,去买点不好吗?
那就买吧。
介于娇娇一直在朝着街边小贩伸出尔康手,虽然秦鱼看不见,但她感觉到了他的肢体动作,也听懂他的喵喵瞄。
所以她买了。
不用花钱。
小贩都跪了一地,抖抖抖的。
蔺珩也没在意,反正有管家在后面料理。
“虽然我什么看不见,但这里什么东西我都能拿?”
蔺珩:“自是我能给你的,但你自己什么也不要不是吗?”
这话听起来漫不经心,其实又隐含深意。
秦鱼没回,很闲散得给娇娇买了一个糖人而已。
娇娇接下来没再要其他的,因为机智如他已经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劲。
太安静了。
的确太安静了。
在二楼阁中窗后的上闻泠韫瞧着不远处走来的两人,她觉得这样的安静好像是在蓄势什么一样。
但没人能插入他们之间。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儿。
——————
“这么安静,你把这承包了?还是他们都被你吓死了?”
秦鱼笑着问。
蔺珩:“任何人都有求生本能,若是察觉到我会取他们性命,他们也自会求饶。”
他的声太淡凉,腰上垂挂的铃铛声随着他步伐不紧不慢,好像与之呼应。
“不是谁都跟你一样,秦鱼。”
秦鱼漫不经心回:“你就不能联想是我恃宠而骄?”
蔺珩:“我没宠过你。”
秦鱼:“你说的依旧很对。”
然后话题就停顿了下,片刻安静,直到蔺珩抬头一瞥,瞥到上方阁内上闻家一些人的时候,他忽然说:“把左手伸出来。”
“嗯?”
“你抱着他不累?”
“你这意思是我伸出左手抱着就不累了?”
“起码你的左手不累。”
秦鱼很勉强得信了他,因为人家是天宗么,她就一瞎子。
左手腾出。
被握住了。
秦鱼一怔,手指微微动,蔺珩握紧了。
带着她走。
“可还记得这是什么节?”
“乞什么节。”
“乞姻节。”
“哦,男女求婚的节日啊?”
“不,是已婚之夫妻乞求婚姻和顺白首不离的节日。”
“跟谁乞求?哪个神明?”
“彼此。”
娇娇觉得,自己这样单纯的人都听懂了。
秦鱼肯定也懂,因为懂,所以她怔了下,眉宇似拧了些,又很快舒展,端出有柔美虚假的绮丽笑容。
云淡风轻。
只是手指掐了下娇娇的大腿,娇娇哼出声来。
“你又想要什么啊?”
秦鱼状似轻叱,走出一步,抽出左手,合起来抱着娇娇走到边上。
很随意自然,看不出任何问题。
但未必。
边上阁楼上的上闻雅致看到这一幕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蔺珩顿足了,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看着她远去。
抽出手的瞬间。
她的回应。
上闻泠韫手指薄凉,隐隐不安,想要喊出什么,却被上闻雅致拉住手,转头看去,后者摇摇头。
这两人貌合神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刚刚那也不算什么。
要是秦鱼真跟蔺珩那才显得奇怪。
好像也对。
上闻泠韫只能这样想。
————————
事实好像也的确如此,接下来两人一如之前,半点问题都没有,走着走着就过了一半的环街。
“过来。”
蔺珩没有拉秦鱼的手,只是唤了她一下,秦鱼随着他走过去。
“这里是月湖?”
“你来过?”
“偶尔路过。”
“可美?”
“是挺美的,帝都一景吧,这里进去有一个庭子,听说很有古韵,只是以前忙,没进去过。怎么,你要带我一观?”
“你瞎了,看不见。”
“也对。”
从环街一边有一条路沿着那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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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自然宽阔无人,边上湖泊波澜清净,因阳光和暖,自然也是波光粼粼。
走在路上的时候,秦鱼摸了下眼睛上的白纱,“你今日让管家给我送来这个,倒是送得挺及时,这阳光倒是挺伤眼的。”
白纱娟秀,越衬她小脸白净如尘。
“给你送这个,不是因为怕你伤眼。”
“嗯?”
蔺珩双手负背,慢悠悠走着,“是告诉世人你是个瞎子,好让他们避让你而已。”
毒舌如旧啊。
“阿,真是让你费心了。”秦鱼也谢得言不由衷,颇有嘲讽。
“也该谢你肯戴,我以为你会拒绝。”
“不会,戴着它能衬托我的美貌跟气质。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一身白衣就算了,有个白纱也挺应景。”
“什么景?”
“背景:清纯柔弱小娇妻之爸爸再爱我一次。”
“...”
蔺珩大概被膈应到了,好久没说话,直到走到湖中央。
庭子到了。
“之前你给我讲了一个故事,现在我也给你说一个吧。”
蔺珩推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秦鱼闻到了墨香,还有其他一些气味。
她也没说什么,神色如常。
“嗯,你说。”
“一个氏族,创建了一个帝国,一代代传承,最后一代帝王的时候,被灭了。肱骨之臣子,护佑之宗门,结义之好友,尽皆背叛,篡权夺位灭族,如古今王朝之更替,本是寻常,那位帝王或许愤怒,或许认命,最终做了最后安排,遣四族以护藏血脉,并深藏帝国秘藏之机密,而后独身战死。然而他或许不知,被遣送藏匿起来的血脉遭到了背叛,于路上被血洗,只有一脉十余人侥幸逃过一劫。此后百年,这一脉居田园,牧耕作,衍百人。”
秦鱼:“然后?”
蔺珩:“被灭了。”
秦鱼不说话了。
蔺珩看了她一眼,“不问怎么灭的?”
秦鱼:“不想问,反正你也不想说。”
蔺珩:“我不说,你未必不知道,毕竟你这般聪明。”
秦鱼:“聪明的人应该会问你是谁灭的吧。”
蔺珩有些漫不经心,“一群人吧,杂七杂八都有份。”
秦鱼:“包括呢?”
蔺珩:“白姓旧部,曾是那一宗宗主家族,帝王最信之心腹,也是护佑秘藏的一族,最终,也是这一族牵连起谋反盟友,颠覆氏族。”
秦鱼:“听起来很不是东西啊。”
蔺珩看着她脸上平和的神态,他的神情略微妙:“人心各有诉求,取舍而已。”
这话很有哲理,又带着十二分的无情姿态。
秦鱼不说话了。
蔺珩问她:“没什么想问的了?”
秦鱼想了下,问:“你没什么想说的了?”
阿,她总是掌握主动,不曾被动,也从不屈服。
忽低声一笑。
蔺珩带着笑说:“前些晚上,有些人告诉我,你姓白。”
秦鱼没有露出意外之色,却沉默。
“你姓白,你的父母自然也姓白。”
“...”
你这不废话。
哪怕气氛如此可怕,娇娇也觉得自己被逗笑了,但他捂住嘴巴。
坚持,你不能笑!
很快他果然笑不出来了。
“姓白的我基本都杀了,男的阉割,女的抛井。”
“包括你的爹娘吧。”
秦鱼想,眼前这个人此时表情一定谈不上可怕。
因他杀意最深,心中最狠绝的时候,往往最云淡风轻。
秦鱼:“我若是跪下了,求饶还是认罪都势必让你失望。”
蔺珩看着她,忽近前,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其实没摸到,因为秦鱼避开了,发丝撩过左手掌心。
“你从未让我失望。”
“一直。”
因为她连选他都不愿意,谈何屈服。
蔺珩收回手,负在身后。
“知道它叫什么庭吗?”
“湖心庭?”
“是宿心庭,你应该会喜欢这个地方,我觉得。”
然后蔺珩转身了,关了门。
他一走,娇娇就慌了。
“卧槽,他还关门,小鱼,这死变态肯定还有大招,怎么办啊?”
秦鱼:“还能怎么办,他是天宗,最强的天宗,我现在打不过。”
娇娇:“你没变废人前也打不过,除非你能动用六芒。”
秦鱼:“要不你去求求你天神爹爹?”
娇娇:“没用的,我去求他还不如你求他管用,他好像对你还比较宽容。”
秦鱼:“我们是姐弟?”
你特么严肃点!这么危机的时刻!
秦鱼抱着他笑了,坐在地上,盘腿了下。
“你干嘛?求神拜佛啊?”娇娇纳闷。
秦鱼:“求你个锤子!自救。”
——————
蔺珩一个人沿着原路走回去。
很多人都看到他一个人出来,因为太显眼了,那龙袍。
“把秦鱼一个人留里面?”
世人多疑,浮想联翩。
但他们没有想太多的时间,因为风来了。
无端起了一阵风。
让那龙袍衣摆烈烈飘动,没人能在这个距离看到蔺珩什么神情,只知道依稀见他抬起了左手。
哗!
环街圆周,已然冒出上千帝国精弓箭手。
箭上弦之前,先上火油,点燃。
上闻泠韫等人骇然。
一片死寂,无人能做反应。
而那湖心路上的帝王步伐闲散,韵律。
只是轻一挥手。
无声。
但千箭齐飞,破空。
破窗,破门,燃烧。
宿心庭似火,染烟宣霄云。
它在燃烧。
看不见里面的虚实。
只知道这一切如此安静,如此肃杀,如此....
震撼。
轰隆巨响,宿心庭爆炸了。
是了,何止燃烧。
里面还埋有火雷,火箭为了不是射杀吧,而是为了点燃里面的火雷。
————————
火光中,爆炸中,整个帝都都轰然作响似的,人心震动又惊恐。
蔺珩背对着它,渐行渐远,路上清风朗日,阳光昭昭。
袖摆垂落飘荡,铃声似轻似重。
负在身后的双手,不知何时右手指尖划过左手掌心。
血流,染红。
这一滴滴血从宿心庭的大门外的阶梯开始蔓延。
这一步,他终究还是走了。
帝王心尽荒芜。
宿心一蝶梦。
永失我爱而已。
只是他为何忽然想到那一夜的小厨房。
她只为他做了一碟红烧鱼。
只此一次。
红烧鱼。
他双眼微红,血丝缠了水光。
却始终带着浅笑。
确实极好笑。
笑颜难克制。
————————
千箭来了好几拨,好像生怕它烧得不够,炸得不够似的。
其实只是箭矢的话,已把它射成筛子了。
里面的人莫说已不是宗师,便是宗师也必死无疑。
帝王之心该有何等肃杀。
才这般惊心动魄?
上闻泠韫很安静,因为她刚刚就被打晕了。
上闻雅致让宗师妇人带着她,自己则是看向上闻遐迩,“爹,你有什么想法?”
上闻遐迩一脸沉闷,沉思良久才来了一句。
“连她都杀了。”
“这天下人他恐怕也不吝杀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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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算没有秦鱼,世人也都知道蔺珩是无心的,他不会为任何人施舍同情跟不忍。
只是出现了一个秦鱼,世人以为会有转机。
然而没有。
蔺珩依旧是蔺珩。
“其实我好像也不意外他会杀秦鱼,毕竟不是关于权势的斗争,而是关于生死的战争。”
上闻雅致抵着脸颊,神色冷静,轻飘飘来了一句:“爹,月咏那厮,我准备杀了。”
其实抓到自己丈夫也好些天了,上闻雅致耐着心撬了一些消息,但命还吊着,眼下看到这样一幕,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可纠结的了。
“嗯。”上闻遐迩淡淡应了一句。
他知道自己女儿对那人无心,只是到底还念着此人曾对她的一片痴心,在想着是否要了结已背叛的人。
可惜,痴心终究为负累,人心会变。
变贪,变憎,变欲。
“既是战争。”
“要么你死,要么我活。”
“不要手软。”
上闻遐迩忠告自己的女儿。
上闻雅致一眼扫过已经走远了的蔺珩,又转移目光,看着那燃烧坍塌的宿心庭。
“我在想,蔺珩一直是蔺珩,秦鱼也终究是秦鱼,这两人可能一直都没变过。”
所以没有转机。
有时候这就是夫妻。
上闻遐迩袖摆挥荡,双手别在身后,沉沉叹气:“只是这天下间又有多少人知道秦鱼是谁呢?”
相府夫人?青煌山三小姐?还是那些似是而非不知深浅的各色易容身份?
“反正日后怕是无人敢在蔺珩面前提此人了。”
“走吧。”
权贵们看了一场狠辣卓绝的戏。
知帝王心之残酷。
也一如上闻遐迩所说,他连秦鱼都杀了,又有谁不能杀呢?
当日就有两家隐藏颇深的侯府被拉出来灭族了——因为对方跟远在东黄道的越太初联系了。
各家各府噤若寒蝉。
灭了两族后,蔺珩终于专心了。
苍东反军、魔宗跟东黄道...
管家恭送蔺珩离开后,转身看着坍塌后还在不断焚烧、仿佛要燃尽最后一滴火油的庭子,他垂下眼。
叹了一口很长的气。
“真正的战争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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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河东道,玉河城之外沿着蜀东古道的偏远灵玉山中。
段流自打将越太初送到东皇道就回缥缈门了,他救越太初,可能家国情怀仅存一分,毕竟谁做帝王对他们而言也都只是帝王。
更多的是跟秦鱼的交易,还有三分是为秦鱼游说的理由。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蔺珩是迟早要对武林动手的。
山门演武台对着浩瀚云海,空气辽阔,气蕴山河。
此时叶笙刚练完剑,从竹海归来,见到站在演武台边沿望着天际的大师兄灵桓。
“其实就算是蔺珩要对武林动手,也未必会对我们缥缈门下杀手,师妹跟师傅冒这样大的险,我很担心。”
灵桓之前一直在外地,得知宗门大事的时候只悔恨不能替师妹担当,好在他们都安全归来了。
叶笙小灵桓五岁,从小一直跟在这个小哥哥后面,对他的尊崇仅次于自己师傅,但她自小也被当做宗门根基培养,也自有自己的思考能力,闻言后想了下,说:“可能师傅考虑的是——其实我们缥缈门就代表了半个武林,若是蔺珩有心整顿,第一是之前拥护越氏的天策阁,第二就是我们缥缈门。可是现在....”
可是什么呢?灵桓眉目微妙,思虑了下,“天策阁,蔺珩似乎还没有动。”
是啊,为什么还不动呢?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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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时,塞外广道。
一批人骑快马疾奔,狼狈凶险,俨然在逃亡。
后面却有大批人马急追。
追杀!
逃亡的人之中,一个下属高声喊:“王爷,天策阁的人还在后面!”
甩不掉。
河图王转头看了一眼,看到远方滚滚尘眼中追赶的武林高手们。
他转过脸,面色肃冷。
“再一会,快出边疆了。”
是快出边疆了,前面就是边界石。
然后就在他们快到的时候,前方横插一列追兵。
河图王看到对方,脸色一变,紧急勒马,厉声高呼:“徐景川!我真没想到你作为天策阁的阁主,竟背弃我越氏,投靠蔺珩那厮!”
越氏残存的血脉不多了,河图王是仅存的近血亲王,他的处境自然很凶险,这一路一直被追杀。
估计如今也少有人知道追杀他的是不久前他们一起整饬武林要务的同伴。
天策阁。
它早已反了。
徐景川何等薄心之人,闻言回以一句,“也不是投靠。”
那是什么?
徐景川冷面凉声,“我本就是他一手培养放入天策阁的棋子之一,否则你以为凭着多年没落的天策阁武道能让我晋级宗师?”
他的实力在宗师里面也算是拔尖了。
就凭着天策阁那些固步自封的老东西?呵!
河图王脸色一变,咬牙切齿,“这就是你作为武林人的道义?”
因为被封锁前路,后面的人包抄过来,将河图王等人包围起来。
徐景川骑在马上,拉着缰绳瞧着河图王,似笑非笑:“道义?你一面与上闻家的上闻雅致交好,背地里越过她跟一心想夺她手中权势跟财富的月咏家之人勾结一起,这也是你的道义?再反过来说,你越氏越太初既是帝王,却为夺权,甘让我天策阁跟魔宗联手,说是帝王心术,也不过是争权夺势罢了,既都是争夺,何以你们用得了这样的手段,我们就用不得?莫非你们生来比我们高尚?”
这些话无疑是扎心的。
河图王哑口无言,也只能眼看着徐景川靠近,看顾也等高手拔剑肃杀。
就在此时。
边界石外风声鹤唳,鹰啼霸道。
徐景川抬头看去,看到天空三头黑鹰盘旋提交。
“塞北草原...鹰宗。”
草原莽人部落的天宗,他来了。
徐景川等人已看到前方草原军队跟最前面的那个粗狂汉子。
那就是鹰宗。
徐景川看了河图王一眼,扬眉:“塞北之人都勾搭上了,河图王好生手段。”
河图王黑着脸不愿多说,只冷笑:“保命而已,不过就是不知道你徐景川肯不肯让道了。”
不让,鹰宗来,天策阁这些人必死。
让了,就是让河图王逃往塞北草原。
徐景川的选择是...
笑了下,拉了缰绳,让河图王等人过去。
“走好,河图王。”
“日后可就再无河图王了。”
“越氏王权已灭。”
河图王第一次觉得这个素来寡言冷酷的武痴如此恶毒。
“是胜负还未可知!”
“徐景川,我们来日再会!”
河图王等人策马奔过边界线后,徐景川冷眼看着他们远去跟塞北草原部队汇合。
待他们远去后,徐景川低头,嘴角微微一勾。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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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
“成了!”帝都之外的乡野溪涧,虽然帝都变动很大,但这些偏离城池的乡村百姓生活还算正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没人知道一片溪涧往内延伸的深谷中,有一只猫正在溪边嗅着烤鱼,喜滋滋得喊了一句。
然后他邀功式得跑向溪涧源头的湖泊。
湖泊边上的大石头上,一个人正盘坐着,一动不动。
娇娇跑到跟前,左看看,右看看,嘀咕:还没好啊,都好久了。
到底还是没出声打扰,只是搬来小石头一屁股坐下去啃着烤鱼,时不时看着秦鱼。
——你管自己吃就是了,看着她做什么?
黄金壁出声搭话。
娇娇:“什么啊,她这次修炼太重要了,之前在那庭子里重塑天脉,成是成了,后来她又吐血了,万一那是回光返照呢?”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有绝技乌鸦嘴了?
娇娇马上捂住嘴巴。
但腮帮子还在动,吧唧吧唧咀嚼着烤鱼。
咽下后,他嘟囔说:“你少吓唬我,反正她入定修炼,我不看着,谁帮她看着?”
——你现在只是一只猫。
娇娇:“一只猫怎么了,谁敢来打扰,我照样挠死它!”
这话刚说完,左前方出现了一头精瘦凶猛的山林野豹。
——上!
——加油!
——殿下,你行的!
啃着烤鱼的娇娇:“...”
卧槽!
娇娇吓坏了,跳起来摆出了一个格斗的姿势。
一分钟后,野豹挂了。
娇娇一屁股坐在它脑袋上,轻哼:“我好歹也是天神之子,格斗技巧还是有的。”
他正想跟黄金壁炫耀,忽一脸错愕。
前方大石头上的秦鱼身上暗润流光游走于皮肤底下,有一缕缕白烟从她身上冒出。
娇娇:“卧槽!红烧鱼变清蒸鱼了!”
——她成功了。
是成功了,也基本预示着主线到最后结局阶段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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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玉山,演武台。
叶笙光洁清冷的小脸上露出些微凝重。
“天策阁不动,青煌山已毁,那就只会动我们缥缈门,从上而下整顿,但前提是我们拒绝他。”
蔺珩或许知道是他们出手救越太初,但缥缈门远离帝都,灵玉山也不利军队进攻,所以能动缥缈门的也只有武林力量。
武林之间的仇怨,素来需要一个理由,这是规矩。
救越太初的行动没有暴露,就需要另一个理由。
而这个理由秦鱼已经帮他们想好了,以此提醒段流。
“只要我们拒绝凝聚正道力量围攻魔宗,蔺珩就有理由了。”
从前的越氏灭雾宗建天策阁。
现在的蔺珩自然也有理由灭缥缈门,重塑完全臣服自己的第一宗。
灵桓点点头,“蔺珩这个人的确危险,那师傅可说了对策?”
“还未。”
叶笙沉思片刻,“师傅这几日似乎一直在纠结什么。”
她隐约察觉到自己师傅好像还藏着什么秘密。
两师兄妹正要继续谈些什么,下面门人忽然送来情报。
叶笙一看到密信就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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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段流正在缥缈门的密室之中,他打开了一个匣子,里面藏有历代宗主撰写的秘史。
一代一代传承下来。
段流往前翻,翻到最前面几页。
上面是缥缈门第一代宗主写下的绝密,绝密到历代宗主看到这个秘密后都惊骇无比,后来一致守口如瓶。
但这个秘密...他不久前从另一个人写来的书信里得知了。
她知道,所以用这个秘密告诉他——蔺珩也知道,他迟早要杀来。
沉默片刻,段流听到外面动静,于是出了密室,见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一双弟子。
他们带来了一个消息。
“秦鱼...秦鱼被蔺珩杀了。”叶笙的声音很凉,带着许多无奈跟伤感,
段流表情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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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杀了?”
秦鱼被杀的消息很快通传各地。
越太初,月灼等人都知晓了,另一边,隐秘处疗伤的皇后洛瑟也得知了,她看向山外寂静,挑了眉。
“真死了?”
她若有所思时,暗金壁忽然告知一个主线任务。
——击杀主要剧情人物:秦鱼,确保灭国主线不被影响。
洛瑟:“...”
死?死个屁!
还不知在哪里活得好好呢,而且既然暗金壁单独列出对方为主线剧情关键人物跟主要击杀目标,可见此人...恐怕比之前威胁更大。
洛瑟决定更改自己的计划——针对秦鱼这个天选者带来的意外,她自然需要更改原来的谋划。
而且好像也不止她有这样的改变。
“灵妃竟然走了。”
洛瑟四处隐蔽躲藏,主要威胁她的不是月灼那老妖婆,反而是灵妃这个往日被她欺负的妃子。
对方是宗师,而且是仅次于天宗之下的宗师,实力爆表。
“实力这么强还肯出卖色相,这一代天选者真是太不要脸了。”
暗金壁显然也认同。
——天选阵营大多数都很虚伪,还妄论正义,真是可笑。
出卖色相这种手段本来就该是他们邪选者用得惯的,忽然对方阵营来了这类人才,洛瑟自然不悦。
不过她也知道对方用的肯定不是自己原本躯体,就好像自己用的也不是本尊身体一样。
否则生孩子什么的,用本尊生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样会给本尊血肉躯体牵扯上因果。
洛瑟:“原本高武位面大多数邪选者天选者用的都是本尊躯体,但这个位面有些特别,剧情比较强,我们这些人所用的躯体大多有身份,所以例外了,但我想知道那个秦鱼...她用的是本尊躯体吗?”
——权限不够,无法彻查。
“我的权限都不够?”
——如果她是邪选者,可以查,可她是天选者,隔着一层屏障,除非你是天生邪子,否则权限不够。
天生邪子?
洛瑟皱皱眉,那些个天生的邪子就相当于天选阵营里面的天生佛子跟道子,都是从前的一些神明陨落后轮回转世出来的,要么就是应劫而生的神明备选,非普通生灵所出的天选者跟邪选者可比的。
“难道她是天生道子或者佛子?”
——你觉得以她的行事作风像吗?
当然不想,看着都像是他们邪选者。
洛瑟:“如果不是本尊躯体,那她运气够好的,分到一个根骨这么好的躯体,否则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武道修为这么强,若是本尊躯体,那就证明天选阵营的黄金屋对她是有所特例的,可以为她模拟身份特性,让她拿到秘藏地图。但不管怎么说,这人在天选者里面都算是十分特殊的存在...我能察觉到,那个灵妃肯定也察觉到了,我想她忽然放弃追杀我,肯定是因为得知秦鱼死讯,也因此改变了计划。”
——她这么锲而不舍追杀你,甚至放弃追随在蔺珩身边进行任务,定然是因为你也是她的击杀目标,奖励丰厚,可既然放弃你...
“恐怕她也得到跟秦鱼有关的任务指示了。”
洛瑟目光深沉。
是跟她一样暗杀秦鱼呢,还是相助秦鱼呢?
若是相助秦鱼,那这个灵妃可就麻烦了——她之前可选了蔺珩阵营,现在蔺珩杀秦鱼,她又要帮秦鱼的话...呵呵。
洛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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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笑,有人哭,也有人不哭不笑,没有情绪化的时间跟精力,因为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
比如叶笙。
她得到自己师傅的命令了——准备剿杀魔宗。
决定臣服蔺珩了么?
叶笙对此也谈不上什么情愿与否,只是觉得不久前一起患难共战过的人转眼死于对方手里,江湖人么,重情义一些,总觉得心里有些膈应。
可能还有另一种原因。
“听说帝都又被抄家了两户。”灵桓如今通过一些消息,反认可了叶笙他们之前的行动。
“蔺珩此人太嗜杀。”
灵桓沉着脸,“恐怕我们这次就算臣服他的命令去剿杀魔宗之人,日后也会被他过河拆桥。”
“未来之事,谁也说不定,明日就要启程了,师兄早些安歇吧。”
入夜了,冷风来,叶笙轻声说了这一局,灵桓点点头,伸手覆在叶笙头上,像小时候一样想摸摸她脑袋。
他们之间已很久没有这样的互动了。
叶笙愣了下,四目相对,灵桓却已经收回手,轻轻笑了下,“去睡吧,明日我来找你。”
“好,师兄也是。”
叶笙转生离开,缓步走回自己的居所,但她感觉到自己大师兄一直在看着她。
她心里略微秒。
进屋后,叶笙洗漱后上榻休息。
不知为何,她梦到一片火海,火光强势,炙烤痛苦。
猛然睁开眼,叶笙发觉自己额头冷汗淋漓,手掌刚好抚过额头,她忽然一惊,陡抓住身边的长剑,坐起后直接拔剑出鞘。
锋芒直指榻前坐在椅子上倒茶的人影。
桌子上还有一只圆墩墩的生物摸了碟子上的甜点,刚刚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惊动了叶笙。
叶笙剑指后,定眸瞧着,忽一怔。
“阁下...”
坐着的人喝了一口茶,放下了茶杯。
“你这茶过期了。”
额...叶笙一听这声音就错愕了,握剑的动作也松了松。
“秦鱼阁下?”
秦鱼:“怎么,这都能认出我?我可易容了。”
叶笙:“我没看清脸,但认得阁下的声音跟身体轮廓。”
秦鱼:“我身体轮廓你都知道?平常偷偷观察的?看不出来啊,你这么不正经。”
叶笙:“...”
就算声音听错了,也总没有人会对她说这种话了。
她知道自己师傅是怎么被说服的了——对方言词机锋太厉害,嗯,也很不要脸。
作为一个传说正被烧死并且炸成灰的“死人”,你太活跃了,秦鱼阁下。
“秦鱼阁下今夜前来是?”
“偷看你睡觉总比偷看你师傅睡觉正常一下,不然总觉得很奇怪。”
“....”
叶笙哭笑不得,拉开被子,起身下床,取下薄袍披上,走过来。
“阁下做事从来都是谋而后动,有缘由的,且说来意吧。”
“你很急吗?”
秦鱼笑问她。
叶笙到跟前了,虽有些昏暗,对方还易容了,但她还是认真看着。
听闻是瞎了,现在看来对方眼睛好得很。
而且看她的手部皮肤,莹润如玉,更往前似乎都有些不同。
叶笙隐约觉得对方修为可能有了大进益。
“也不是,只是怕秦鱼阁下有要事着急。”
“我不着急,你总得给我多待一会的时间——你看我家的死胖子,他还没把你房间的甜点吃光。”
两人同时看向桌子上往嘴里狂塞甜点的娇娇。
腮帮子鼓鼓的娇娇:“...”
干嘛!干嘛!这几天在外面风餐露宿的,我饿了嘛!
叶笙笑了下,“不够吃我再去拿点。”
秦鱼笑了下,“有纸笔吗?”
叶笙心念一动,她知道对方来干什么了。
——————
秦鱼很快把地图画好了。
递给叶笙。
叶笙小心收好,“我会尽快交给师傅。”
顿了下,她低声说:“我也会避开其他人。”
秦鱼不置可否,“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她要离开的时候,叶笙准备送到门边,却见前者顿足转身。
“阿,你跟你那位师兄关系很好吗?”
嗯?叶笙愣了下,回:“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其余不多说。
“青梅竹马,甚好。”
秦鱼看着她,目光有些悠远,“你也喜欢他么?”
叶笙有些惊讶秦鱼忽然谈这样的事儿。
“我不知道。”叶笙拢了衣袍,眉眼淡了一些英气,多了几分柔和,轻声说:“可能也无心去验证吧,眼前局势凶险,儿女情长终究只能抛掷一边。”
她说到这里,忽看着秦鱼。
虽然活着,但她想眼前人死于夫君手中,那般惨烈的手段,恐怕她是心有所感了?
可她又觉得这人对蔺珩也没什么深情厚谊,所以也谈不上伤害吧。
“希望你能做到。”
秦鱼瞧了她一眼,抱着娇娇转身无声无息离去
叶笙看着外面沉默的夜色,脑海里不知为何多了几分厚重。
——————————
“小鱼,现在我们去哪?去找蔺珩算账么?”
秦鱼沉默了下,说:“我中冰褫毒的时候,自毁经脉,本来是折寿的,是他用内力强行护佑,虽我依旧能活,但有差别。”
躯体是她自己的,折寿的影响只有她自己知道。
虽然后期可以用六芒韵养,到底也是毁伤大半。
至于情感受伤什么的,那就更没说法了,她对他又无情感寄托,相应的,觉得对方这样做,她还松快一些。
若是一战,也只能是为了各自权谋而已。
娇娇惊讶,却又不好说什么,倒是秦鱼语气自然,“算扯平吧,何况现在我打不过他。”
其实是扯不平的,她知道终归要再对上。
“那咋办?”
“要去一个地方。”
秦鱼在夜色中穿行。
她本就有一个约定要去履行。
“什么地方?”
“吃鱼的地方,很冷的地方。”
那个地方叫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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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之地,森寒密布,到处可见飞雪冰原。
但就算是这样严苛的环境,也有人居住,而且人是群体性生物,人聚集多了,也就成了部落。
其中有一个部落叫雪乡。
这里雪海密集,常日下雪。
这里的居住建筑也挡风雪跟保暖的半圆造型为主。
里面还有炉子生着火。
但还是很冷,反正中原人大多不适应。
“好冷啊!这鬼地方真折磨人。”萧甜甜来到雪乡好一段时间了,每天都是煎熬。
不过也因为地区封闭,他们也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守诺在雪乡等人。
对面坐着喝鱼汤的花白镜有些鄙夷他,“好歹也是大师级,还是个男人,看你怂的!”
萧甜甜眼皮子一栋,瞪着对面用被子裹得跟大熊一样的女人。
“你还是宗师呢!被子都被你抢去了!你也太...”
花白镜瞟了他一眼,萧甜甜弱了,乖乖低头炖鱼汤,叹气:“其实也不难熬,就是吃的东西太少了,也就鱼啊什么的,而且鱼还不好抓。”
虽然实力都不低,但鱼在寒冰水下啊,又有几个能下水抓鱼?
“特么雪乡本地那些汉子大叔一个个都没内力,不也都能抓到鱼,就你怂!他娘的每次都要老娘花钱买鱼...我钱都快花完了。”
萧甜甜被埋汰得不行,也很委屈。
人家那是从小养出来的技术好不好,他的专业不是捕鱼,是...
“**花或者被**花啊?”花白镜学了一口秦鱼的日常用句
“....”
靠,这女流氓,萧甜甜绞尽脑汁想学一些荤话反击回去,奈何墨水有限,一时没想到,正翻白眼,忽然门外有叩叩声。
两人对视一眼,十分戒备,各自拿起武器...
“送鱼的,开不开?”
送鱼的?这特么是暗号啊!
萧甜甜激动了,立马开了木门!
但门外无人。
见鬼了?
两人探着脑袋往外看,却见门外七八米远的地方,有一个人站着。
大雪纷飞,白襟黑衫,腰悬名剑,怀抱肥猫。
一人一猫可入景,倾国倾城可绝世。
不是秦鱼又是谁!
就算不是秦鱼,这特么怀里的肥猫也是标志性啊!
这么可爱这么肥还这么骚气的猫猫可真不多!
“我的天,这么冷的破地方,还下着大雪,你就穿这么点啊?!!”
萧甜甜跟花白镜激动跑出,却发现秦鱼身上穿的十分单薄,比中原内地江南水乡城池里面的老百姓穿的长衫都薄似的,越显得她身子纤长薄软,清越雅艳。
对比他们两人身上的灰扑扑大棉袄跟臃肿大棉裤,两个分外爱美色的采花贼分分钟想脱衣,但来不及了。
秦鱼:“你们这衣服...”
萧甜甜试图挣扎:“太冷了,我们..”
秦鱼:“好土。”
花白镜:“这不怪我们,其实...”
秦鱼:“丑。”
两人:“...”
我们这不是保暖,是保命啊!
——————————
他们没在外多说,因为两人冷得不行,秦鱼就跟着他们进了“窝窝头”。
生存很简陋啊。
一大锅的鱼汤,一小条鱼。
真是太惨了。
一路以来本来凭着平凡猫体是扛不住这冰川风雪的娇娇,愣是被秦鱼时刻用内力护体,于是他不冷。
半点都不冷,一直活在暖和的世界里。
再看眼前这两个采花贼,娇娇略同情,喵喵喵了下。
“娇娇说啥?”萧甜甜闻到。
花白镜:“我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秦鱼:“说你们真是太可怜了。”
虽然是说话,可被一只猫这么说...心肌有点梗塞。
“话说你这样都不冷,跟天宗也没差了。”花白镜随口说,忽然,她跟萧甜甜都刷刷盯着秦鱼。
秦鱼面带微笑。
气氛有些微妙,然后,萧甜甜攥住秦鱼手臂,略带哭音:“去抓鱼吧!求你!我都瘦十斤了!”
鱼肉都是某个女流氓吃的,他每次只能啃鱼骨头,可惨了。
秦鱼:“...”
——————
鱼是要抓的,娇娇也饿了。
但花白镜跟萧甜甜没想到秦鱼的抓鱼是...
直接下水。
冰洞边上,花白镜抱着娇娇跟萧甜甜等着,等了三秒,他们果断窝回了窝窝头烤火去了。
太特么冷了。
秦鱼没那么快回来,但也不是很久,娇娇把臀部对着炉子靠得暖暖的时候,她回来了。
一条鱼。
一米多长的大鱼。
玄玉旗王鱼。
这得吃撑。
——————
吃撑了的花白镜跟萧甜甜都在消化内力,估摸着会有不小的进步,毕竟这是灵鱼,还是直接从冰川水底抓上来的。
在萧甜甜忙着烤鱼炖鱼的时候,花白镜看着浑身湿透的秦鱼,眼露绿光,“你要不要把衣服脱了,会着凉的。”
萧甜甜抬起头:我已经看透了你。
秦鱼瞥了花白镜一眼,淡淡道:“我脱了,你看了,又摸不到,何必呢?”
花白镜:“看了后我就有做梦的素材了。”
萧甜甜:“...”
骚还是你骚。
最终还是没看到秦鱼脱衣,因为它干了。
这就干了?
你这是天宗还是天炉啊。
花白镜还想说些什么,秦鱼瞟她,“你这么活跃,是想转移注意力吗?怕我问你为什么这么怕冷。”
花白镜身体一僵,表情微妙,想要转移话题。
“你既跟月灼是姐妹,那跟月川应该也认识,月川是云烟阁的的宗主,月灼不久前给我下过冰褫之毒,但冰褫素来只生长于冰寒之地,而且得由内力深厚着用精血培养,离开冰寒之地不能超过七天,否则必亡。那么本身常年待在宫廷的月灼就不是它的培养者,大概是月川给她的,再加上月川所在的云烟阁驻地一直是江湖的一个隐秘,无人知它所在。所以,我姑且猜测月川常年生活在冰川,云烟阁驻地其实也在冰川之内,他常年豢养冰褫,给了月灼一只....你小时候也在冰川生活过,掉下过冰川河底?否则以你宗师是水平,不该这么畏惧。”
这特么一段话下来,萧甜甜都听晕了。
花白镜:“你这也忒能联想了,这一套一套的。”
秦鱼:“我就问你对不对。”
花白镜苦着脸,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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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排行老二,月川是老三,不过他是领养的,跟我们不同血脉,从小跟没心肝似的,对我特别敌意,不过修炼天赋比我好,七八岁那会比我厉害多了,有一次就乘我不注意把我打入冰川河里,太冷了,我差点死在下面,后来就特别怕冷,长大一些就偷跑出来一个人混迹在江湖上。”
听起来是很让人伤心的故事,娇娇扼腕痛惜。
萧甜甜:“额...所以你大姐是天宗,你三弟也是天宗,你压力大不?”
没等花白镜回答,萧甜甜又叹气。
“那肯定是很大的吧,还有为啥你不姓月?”
你是亲生的吗?
这大概是最后一个问题,但花白镜没给他机会,一拳头打晕了。
秦鱼低头把一块鱼肉插好,递给娇娇,“好好烤,奖赏你的,毕竟你贱归贱,还是很有求生欲的。”
娇娇:“...”
忽然觉得自己还算优秀。
————————
有秦鱼在,萧甜甜跟花白镜发现自己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直接从贫农阶级到达了小康阶段。
每天吃灵鱼,有灵鱼的内力填充,他们可以耗费内力去抵御严寒,日子当然好过,何况内力增加也促进他们的修为骤增。
不过他们能吃的灵鱼有限,毕竟修为天花板压着,体质也那样,有限度,比起他们,秦鱼能消化的灵鱼肉就是一个无底线的坑了。
花白镜琢磨着这人大概是到了天宗的境界,但内力没补上,吃这些鱼正好填充内力。
她预料的没错,秦鱼入冰川除了要找你那秘藏之地,还是为了在冰川里找一些灵鱼跟其他宝物增强内力。
但他们也就在窝窝头里待了几天就开始动身前去找秘藏之地了。
“就算你那有地图,但若是见过地形,恐怕很难找到地方。”花白镜跟萧甜甜在冰川苦熬也不是没收获的,从雪乡土著民那儿探查到不少地理信息。
秦鱼就是一活的GPS,这几天行走中,接触各个部落,综合多方信息,也就渐渐摸准了秘藏的位置。
“我们这样频繁跟部落的人接触,你不怕暴露吗?我先提醒一下,云烟阁在冰川里面的势力不小,不少部落之人都跟它有关联,而我那位三弟...心狠手辣,最听我大姐的话,基本上她说了,这人就会照做。”
“那我们不是很危险?”萧甜甜吃惊,却见秦鱼神色淡淡,“你们是很危险。”
嗯哼?两人一猫都看向她。
秦鱼:“如果我不在。”
卧槽,这话平平淡淡见霸气啊。
花白镜目光微微凉,“如果我那两位姐弟一起来的话,你...”
秦鱼一笑:“你们留下殿后,我先走。”
好吧,两人也就不多说了。
娇娇却暗自挠了下秦鱼的手心,“真的?你打不过那两人?”
秦鱼:“不晓得,可能打不过,也可能打得过,活着杀得死,但这两人不宜在场。”
娇娇愣了下,瞧了瞧花白镜,懂了。
不过刚好花白镜也转头看来,“所以你一直没刻意遮掩自己的踪迹...莫非..”
萧甜甜也小有猜测:“莫非,你是在故意..”
秦鱼微微一笑:“你们猜的不错,我就是在故意诱引那些人,那些贪图秘藏的人。”
两人震惊,吓坏了!
妈的,这不是靶子?
却见秦鱼在风雪中慢悠悠来了两句。
“而这,也是蔺珩一直想做的事。”
“我提前他一步而已。”
————————
论地图,目前秦鱼在冰川之中通过部落之人诱引了月川,势必也引了月灼,等于引了魔宗跟云烟阁。
另一边,叶笙得到的地图交给了段流,等于缥缈门也动了。
魔宗跟第一第二两大正道门派都动了。
还有另一份地图在上闻泠韫手里。
她自然也在等蔺珩来找她,然而并没有,也许是他太忙了。
战役如此惨烈,三十万帝国大军集结,准备浩瀚一战。
但她不知道...相府某个管家带了人到宿心庭。
那是红烧鱼的好几日后了。
管家负背站在庭外,看着自己的下属认真盘查,几乎一缕缕灰都筛选过,好几个都是有法医专业的能手。
最终,他们交换了下意见,跑到管家面前汇报。
管家的表情有些古怪,既惊讶又欣慰,后又有点郁闷,但他还是回去了。
首先跪下告罪。
为什么主动呢,因为他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已经被洞察到了——庭子外有密探监视。
“属下有罪。”
蔺珩眉宇一动不动,只翻着书,淡淡道:“我知道。”
管家越发低下头,“属下想知道夫..她到底死了没有,所以去了。”
蔺珩:“结果呢?”
管家:“并无死尸骸骨。”
蔺珩:“就不能被烧成灰了?”
管家:“按理说,不会。”
蔺珩:“也是,她那样的人,雷劈下来也化不成灰。”
管家:“...”
他有些战战兢兢,不太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这看着倒像是...并不意外?
“主子,您?”
蔺珩放下书,看着管家,面无表情说:“两天前,洛瑟来找过我,这个女人素来会投机取巧,大概察觉到了越太初的必败,所以提前跟我交代了一些事儿,她大概以为我对秦鱼的事情特别感兴趣,所以着重提了一些,其中包括她跟秦鱼的交易。”
什么交易?
蔺珩眯起眼,幽幽说:“《天脉》”
管家一愣,他知道《天脉》是什么,更知道它有多难练,基本属于这世上无人再会的绝学,难道夫人成功了?
“莫非?莫非筋脉尽碎才可以?”
蔺珩单手抵着半边脸颊,语气有些凉冷:“也不一定,必然得是她那样的人才有可能,但也只有她那样的人,才会想出这种法子。”
筋脉尽碎,她自己所为,并非走火入魔。
他也是才知晓,才想到,才明白。
她为何那般从容淡定。
她知道他会杀她,并知道如何杀她,她波澜不惊,顺着他去,顺着他杀。
大概是想扯平吧。
蔺珩垂眸,眼里波澜不惊,正好另有人前来,汇报了另一件事。
“魔宗的人集体失踪了。”
失踪?管家眉梢一动,见到蔺珩双手手指交叠,靠着椅背。
“看来是去冰川了,估计是月川给月灼放了消息。”
至于月川又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他随便想想也知道。
管家:“那我们可需要安排人员准备?太师府那边...”
上闻泠韫可知道地图呢。
蔺珩:“无需逼问。”
管家暗想,莫非是相爷对夫人看重之人还留有几分仁心?
“直接把人带上。”
管家:“...”
为什么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主子这是要抓着情敌去威胁自己求而不得恨而杀之但又没死的泥鳅夫人。
蔺珩起身,衣摆垂落。
踱步出去的时候,像是自言自语。
“外面那些人都说战争已经开始了。”
“一群蠢货。”
“真正的战争,可不在这里。”
蔺珩推开门,看着冰川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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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一大早到上闻家提人的时候,却见上闻泠韫早已等着了。
是的,她早起后,另外安排了门童,在管家来人后,将人带到偏厅,这姑娘好生泰然,竟婉言请求让管家动静小点,免得惊扰其他人。
怎么说呢,管家觉得这是一种气概。
早预算精准、明知必死却一往无前并安排好一切的气概。
“难怪夫人那般欣赏泠韫姑娘。”管家很给面子,比上闻泠韫预想的态度要好,只是这番话...
上闻泠韫喝了一口水,拿过自己的贴身侍女递来的外袍,看了他一眼,眸光尤其凉冷,“如今还唤她夫人,你家帝君可介意?”
三分嘲讽七分冷淡,这句话。
管家老奸巨猾,不以为意,“我家主子现在不在这里。”
言外之意是他把那位当了夫人,一日是,一直都是。
上闻泠韫本对相府这一脉没好感,至今日也一样,但若是有一人真心惦念那个人,这一点好像也没什么可厌恶的。
“走吧。”上闻泠韫放下水杯,正准备跟管家去。
却见晨曦薄雾中,上闻雅致带着宗师妇人来了,嗯,另一边还有上闻遐迩。
两人后面都跟着一堆仆人。
管家板着脸,“你们这是何意?”
上闻雅致:“一起去啊。”
上闻遐迩,“我是她爷爷。”
上闻雅致:“我是她姑姑,老东西,你年纪大,身子骨不行,你就算了。”
上闻遐迩:“你身子好?娇滴滴的,带几十个仆人服侍,你当出门远游?”
上闻雅致:“还说我!你还不是带了十几个!”
管家跟上闻泠韫:“...”
真是够了。
最终是两个小的联手赢了老的。
上闻遐迩去不了。
因为管家也说:“太师年纪大了,未免死在半路上,就别去了,至于月咏夫人..”
上闻雅致对管家说:“你要是不能做主,就回去跟你家主子说下,我们等得起时间。”
管家却一笑。
“不用,主子猜到了,早下了命令,若是月咏夫人想一起,也无妨,左右结果都一样。”
上闻雅致心里一沉。
结果一样?
都是死?
无谓了,反正存活的概率本就很低。
上闻遐迩十分不情愿,只是到底是阁老重臣,也不愿在仇敌面前表露痛苦,只能沉沉看着自己的女儿跟孙女。
往日话最多最喜欢呛他的小女儿什么也没说,只是上来抱了下自己的老父。
长孙女反而话最多,临走时,亲自收拾了下自己爷爷的衣袖,低头清婉说:“孙女不孝,不能尽孝至最后,但还请爷爷放心。”
上闻遐迩微低了头,眉眼微红。
“如何放心啊...”
一声喟叹,那样长,十足的老迈之气,仿佛枯槁。
他无法强求,因这样的局势无非先死两个,接着死一群,要么直接全部死一群。
孙女以殚精竭虑冒险博了这样一段时间。
他又如何拖她后腿。
只是...这心..太疼了。
“她说过的。”
上闻泠韫抬起眼,朝上闻遐迩粲然一笑。
“若是死,莫慌。”
“爷爷,我愿信她。”
阁外等待的官家毕竟也是高手,听到了,眉梢一挑,但也没说什么。
夫人还活着,他知道。
夫人跟主子必有一战,他也知道。
但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定律而已,他便做好本分吧。
于是,凌晨时,沐浴着晨雾,姑侄两女相携而去。
前往未知的险途。
——————
冰川,月苍所在的云烟阁已有人马调配而出,调查跟踪,几乎就吊在秦鱼一行人后面,但距离不近,因为秦鱼控制了距离,至于怎么控制的,参考骑驴吊萝卜。
或许是在冰川之境里待久了,又天天看秦鱼在冰寒水里肆意来回,花白镜对冰川水的恐惧已经削减很多了,只是依旧不敢靠近,但久而久之,倒是因为吃多了各种冰川灵鱼而内力大进。
但还是被萧甜甜进步快。
这厮竟在短短半月内从大师级水准逼近宗师级,如今只差个境界了。
花白镜很不爽:“看样子你根骨天赋也不低,以前怎么这么废材?”
萧甜甜:“人生在世有太多美好的事儿可以去享受了,修炼跟力量绝对不是唯一目的。”
边上的娇娇闻言猛点头,表示赞同。
花白镜用眼神表达了对他们一人一猫的强烈鄙视。
不过秦鱼忽然停步。
“怎么了?到了?”
“不是,我们不用走路了。”
因为前面出现了一堆雪狼群。
至少上百头!
卧槽!萧甜甜跟花白镜吃了一大惊,饶是高手,他们也觉得自己无法应对这样庞大的狼群。
里面还有一头长得跟狮子似的雪狼王。
它高高在上,强势凶猛,一双深邃森冷的狼眸盯着他们,步履不紧不慢从狼群中走出。
嗷呜一声,它仰天长啸。
花白镜跟萧甜甜凛然戒备,拿出武器正要动手....
一只手拦住了他们。
嗯?两人看向秦鱼。
一手拦了他们,秦鱼的另一只手落在了腰上干将剑柄之上,指尖摩挲剑柄,清眸微凝。
注视。
雪狼王与秦鱼对视之中。
这一刻气氛如此肃穆,森寒,摄人。
太安静了。
安静之中伴随着强烈的心理波动。
萧甜甜:他们是在确定眼神吗?
花白镜:确定过眼神,确定对方是自己招惹不起的人?
娇娇:特么的,它长得比我还肥,为什么都没人说它!好气哦!
三秒。
雪狼王愤怒了,它愤怒于前方那个人类竟无惧它的威严,更愤怒于自己反而有几分惊惧对方。
嗷!它咆哮了,后肢用力,狂奔跳跃而来...
萧甜甜跟花白镜错愕之时都没来得及反应,秦鱼的残影出去了。
剑未出鞘。
半空单手扣雪狼王脖颈,将它庞大的身躯砰然按在冰川雪地上,冰块炸裂了一些。
砰声辽阔闯荡而出,狼群震慑,齐齐后退几步。
这一幕画面效果杠杠滴。
霸气得不要不要的。
萧甜甜跟花白镜几乎星星眼了,但忽然脸色一变,因为雪狼王探了脑袋,扭头张开血盆大口,尖牙锋利,猩红舌头探出....眼看着就要咬住秦鱼的手臂。
不好!他们正心慌。
三秒后。
萧甜甜跟花白镜面无表情了,因为前方一幕——那彪悍剑眉的大狼王正用舌头舔着秦鱼的手背,而秦鱼也蹲在那儿用手指勾着它的下巴揉啊揉的。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娇娇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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