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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考核结束还有三个小时。”
“一结束,我等立刻排查所有人,统计伤亡。”
“最重要的是...切勿漏了什么可疑之人。”
被尊者如此提醒,天藏境门人有些思索,这意思是...他们目光飘了下。
“我说的是不管任何人。”
尊者面无表情,“排查是必要,至于如何处置,我们天藏境不会遵从当地区域任何人的意志,要服从的只有上锋。”
众人凛然,抬手作揖,“谨尊者喻令。”
尊者其实没那么轻松,不是来自外界的压力,而是他担心考核内部出了问题。
无法弥补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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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墟九宫,内部,卡在九宫跟天墟深渊之间的平原依旧空旷浩渺,但此前那一波小雨仿佛没停过。
它一直下,下得缠绵悱恻,源源不绝。
地面生了沼泽似的,沼泽中荒芜小草因饮了血,仿佛淬养出一些嫣红夺目的雪花来,随着境域冰寒之气而霜冻,一层薄白,三分荒凉。
这样的地方,那样的树洞。
树洞里小鸟兄有些狼狈,浑身湿淋淋的,头发乱糟糟的,脸庞湿漉漉的。
他看着躺在地上气息恹恹的方有容,眉头紧锁着,像是能拧出一滴血来,但他不说话。
没道歉,就是不说话,小心翼翼拿出一方药瓶,调配,试图给方有容上药。
但方有容用眼神制止了他。
“方姑娘...”小鸟兄想说些什么,方有容却忽然侧头看着外面。
她的视线贴近地面,见到了沼泽,见到了荒草,见到了雨水落在荒草跟沼泽上形成的涟漪。
她快死了。
小鸟兄明知这个结果,可还是想试一试,因为不想,他不想面临这样的结果。
他的眼都红了,能滴出血来,呼吸也变得不太对劲。
那是绝望的气息。
像是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可这个孩子也做了负了全世界的错事。
哪怕他什么也没做,可他的全世界没了。
她快死了。
方有容感觉到了,但没看他,只是平心静气凭着仅存的残破灵魂跟他讲了一个故事。
说完这个故事,她最后说了两句。
”我从炼狱出,在无阙见了山海与苍雪,觉得好看,但见过既拥有,无需时间造就贪欲。无论岁月多长,还是多短,我不曾再负过人。”
她看着荒原,闭上眼,灵魂一缕。
湮灭。
只剩下一副绝美安静的躯壳,不知是安静才绝美,还是因为绝美才显安静。
小鸟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半跪在那好一会都没动,连呼吸都停住了似的。
直到外面一声雷鸣,门口一个人一个阴影。
他转过头,看到一个男人。
“是我。”
秦鱼说道,目光从小鸟兄落在方有容身上。
小鸟兄外在看起来狼狈,似乎内在没什么,但秦鱼一眼就感觉到对方魂量跟精血有亏。
估计是强行燃烧灵魂跟精血启动传送阵。
一个不能修行的人,本是没有这种手段的。
逆天之举,必有亏损。
她上前,手掌落在方有容的额头,掌心秘纹流光,从额头开始游走她躯体。
很快,手指微微颤抖,落在她双目上,轻轻盖住。
“骨骼崩碎十之八九,血肉肌理为灵能淬裂,三魂七魄仅存一魄,这样对她的人,是你家的人?”
小鸟兄:“我原以为能以我血脉混过天藏之选报名审核的,可能是持有我之血,现在看来是他本尊来了,他...”
秦鱼:“我不需要细节。“
她看着他,眼神淡淡的。
”她死了,就不需要任何细节了。“
小鸟兄拿出一把短剑来,递给秦鱼。
他目光很定,但里面很空,一片荒芜。
用这把剑。
他想让她用这把剑杀了自己。
秦鱼看了他一眼。
”是你哥哥还是弟弟?“
”比我小很多,幺子,也是天之骄子,我父亲最爱之子。“
”那太好了。“
秦鱼起身,笑了下。
”你那招人喜爱的弟弟来了。“
她没问过对方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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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鱼跟娇娇瞬移到树洞那边之前三分钟。
也是她赶到那废墟之前。
秦鱼遇到过两个人。
一个青衫斗笠的女剑客,还有就是白泽。
这两人在冰宫对峙,似在一战。
但已经结束了。
白泽长枪驻地,半跪于冰块,嘴角殷红,瞧着前方执剑而立,寒风冷冽中远望东南方的女剑客。
”你赢了。“
”嗯。“
女剑客收剑了,却没离开,转头看去,见到一个男人跟一只大黄鸭。
目光一对。
对方跟他们擦肩而过。
白泽盯着这个人,若有所思——好生奇怪,这个人身上竟没有气。
他找不到她的气。
”切磋,不要找太危险的。“
”找她,你会死。“
女剑客提醒了一句,转身离去,她要离开冰宫了。
因她察觉到此地的凶险。
刚刚过去的男人,她忌惮。
白泽没应,只吞了一口丹药,休憩一会后,目光一扫周遭,眉眼冷淡。
好多爬虫。
想乘机猎杀他呢。
而长孙云鸿跟伏夏两人出来的时候,刚好见到白泽被一群人包围,凶悍的围杀,倔强的反杀。
两人看了一会,在白泽浑身浴血斩杀了所有人站在尸体碎肉之中后,三人对视。
半响,长孙云鸿道:“如有幸活过这一登堂,入室再见。”
显然,他没打算乘人之危。
白泽颔首,提着枪正要走。
忽然抬头看向平原。
伏夏两人也惊动了,因为平原那边响彻了一个好凶的一个雷霆。
长长雷霆横撕半空,照亮整个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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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有变,长公主殿下还要继续吗?”
瀚海朝伊问了百里纤裳。
百里纤裳看了她一眼,“天下广博,东部之境果然养不出瀚海城主这般仙瞳天赋之人,但大你这么多岁,三百招拿不下你,就是我败了,自然不必继续。”
她撤手,笑容美艳,似和煦,但目光扫过边上观战的柳如是。
“当然,如果没有这位的话,我不一定会撤手。”
她笑着走了。
柳如是打量她远去背影,对瀚海朝伊淡淡道:”都说冽鹿大境州自圣人时代之后便是被诅咒之地,千年万年都不曾出什么绝世人物,但近代千年倒是有些起色,起码这些天我见过的一些人,比我印象里认识的东部修士的要优秀的多。”
这个什么长公主也是狠毒一人,若是自己跟瀚海朝伊分开,对方肯定会死不罢休。
眼下放弃,不过是看瀚海朝伊实在不好对付,加上自己在,且周遭变故太大,她不得不撤手。
顿了下,柳如是意有所指。
“尤其是大秦国那边,简直深不可测。”
“再深不可测,也已经死了一个,那个方有容...恐怕活不了。”
瀚海朝伊她们先出来,自然是听闻了消息的,很是惊愕,越发觉得动手的人不寻常。
她们都猜想到了什么,但没明说。
“听说她与那边人一战的时候,为庇护那位主君之子,强行祭出无阙的天剑术,那天剑,都可杀老鬼一列人了,怕是我们遇上都吃不了好。这样的人,修行也不过百年。”
柳如是有些唏嘘,瀚海朝伊抿了唇,沉沉道:”还有个不到二十年的人在里面,等她出来...“
两女目光一对。
柳如是表情微妙了。
她差点忘了。
那厮好似跟自家大师姐关系极好。
也不知她出关了没有。
若是出来了...那局面势必会往最糟糕的地方发展。
”去平原。“
瀚海朝伊果断,带着柳如是前往平原。
但估计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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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之地,荒草涟漪。
追踪之术,赶尽杀绝。
他们的确来了。
雷霆,也照亮了两拨人看对方的视线。
秦鱼视线所及,对方站在千米之外,于雨中闲庭漫步,十分散淡。
一袭明黄袍,锦绣青年脸上带着笑,身后七八个不知是自带还是后来显露身份拉拢的人。
其中两个秦鱼是认出了身份的。
厥一刀跟无齿。
厥一刀见过,无齿是魔道之人,中代高手,也是中代里面传说最接近老东西那一辈的人物。
传闻,三十年前,他曾与水月仙尊华明怀一战而不败不死。
这样的两个人,如今为对面青年所驱使。
未敢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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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此前有人告诉我,救她的人不止那个女人,还有一个,是你?”
青年小公子笑问。
秦鱼:“是。”
小公子:“你们东部之人,好生蠢货,凭着什么道义,非要来送死,那个女人也一样,我只是略施小计就让她中计了。”
秦鱼:“她知道,只是想争取时间。“
小公子:”奥,那她是争取到了,拼了命散了魂魄,被我打断了骨头,大概也只争取到八秒吧。“
他比对了一个手势,白皙的脸庞上笑嘻嘻的。
后面的下属也笑了。
秦鱼:“人的笑,有时是为了掩饰不安,从看到我到现在,你们九个人,一共偷偷用洞察术扫了我三十五次,没有一次成功的,看不出我什么实力,什么来历,心里是不是有点慌?”
八个下属笑不出来了,无齿跟厥一刀对视一眼,眼底有些晦涩。
小公子也眯起眼,嘴角笑意淡去,盯着她说,“我相信这世上有规则跟限度之说,我不在限度之中,那么,于我之下,皆是蝼蚁。”
秦鱼:”难怪你允许我跟你说几句废话拖延时间。“
小公子歪歪脑袋,”那个女人竭尽所能,也不过如此,果然不该对你们这般卑贱的人有所期待,所以我对你也没什么兴趣。“
他抬手,荒原水泽所有水流都聚集起来,一片片汲取,形成四面包围的趋势,高达十丈,将树洞完全包围。
即将包围,即将吞噬。
即将...它崩了。
忽然就崩了,从水浪根基之底,被抽干了,哗啦一下覆散而下,重新聚散成水泽。
地面依旧湿润。
厥一刀等人吃惊,而小公子脸色有些深沉,”生命荒吸之术,你竟然会。“
秦鱼:”看来你不会。“
小公子:”我非木系,自不必会。“
秦鱼:”金水双重天灵体啊,自然不必会,那金系的朝越天罡跟水系的瀚云海,你会?“
术法之中,每一个系列都有最顶级的术法,高级术法之上是禁术,禁术之上有神通。
神通,已是接近仙家手段,仙者,随手可成就神通,仙者之下,渡劫大成者,才踏上修神通的门槛。
这种也叫半神通。
半神通,跨一阶杀人如探囊取物。
她用了,木系的,半神通生命荒吸,可小公子显然还没到那个层次。
他没有半神通,凭的是身为主君之子带来的血脉力量,天生体质,这些都很隐晦,没人知道,没人看穿。
秦鱼看穿了吗?
她没在意。
她只从这人刚刚操控水系的手段断定对方没到掌握半神通的地步,那是一种感觉。
因为她掌握了,看别人就能看穿了——我有是,你没有。
既然看穿了,她就说了。
因为对方听了会觉得屈辱。
尤其是小公子这样高傲的人,自以为是东部冠绝所有人的天才,他傲视一切,看不起任何人,并乐于羞辱任何天才,比如方有容这类为人称赞的人,通过羞辱别人活得快感,以此得到他自以为的权威,凌驾于任何人的权威——除了他的父亲主君大人。
于是,一旦他不如人,而且切实不如人,他会觉得屈辱之极,痛苦之极。
果然,秦鱼轻飘飘两句话,一问一说,他愤怒了,且察觉到身后一些人缄默的微妙状态,他阴沉了。
“不过是侥幸掌握一个半神通,竟这般自得,真是坐井观天,你这样,会死得很快。”
他一句话,言末轻微,嘴角带笑,然后身形一闪,身后的人没动,因为他们觉得小公子既然要亲自出手,那拿下对方应该不成问题吧。
应该....?
小公子的遁身之术极可怕,甚至比此前秦鱼在地窖之中显露的还要快。
但他没能靠近树洞,也就闪出五百米距离...
地面裂开了。
以狰狞的龟裂形势迅速裂开,裂出一条条狰狞的缝隙,然后一只只黑影飞快窜出,带着血腥味,带着恶臭。
鼠妖,漫无边际的鼠妖。
它们倾巢而出,嗜血而来,朝着小公子,朝着小公子后面的八个人。
他们惊讶了,还未表达对这小鼠妖的轻蔑,也未表达对这些鼠妖贸然出现出来的猜疑,他们就吓到了。
乍一眼是过千鼠妖,第二眼是上万,第三眼是好几万。
“是鼠潮!”
“该死,哪来的鼠潮!”
一如秦鱼跟娇娇合起来都可以干这个天墟九宫之中几乎所有人了,之前还不是选择了避让。
蚂蚁咬死象啊!
这些人也一样,哪怕是厥一刀,一看到这平原之上密密麻麻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鼠妖,他也吓到了。
小公子毕竟非一般人,一抬手,流动秘纹的光芒横扫,直接肃杀三千鼠妖。
可怕得很,轻描淡写,波澜不惊。
修为,化神期巅峰。
术法境界,仅次于半神通,但术法类别更高端厉害——估计是什么秘技。
这秘技厉害,没什么前奏就荡平了三千鼠妖。
厉害啊。
是真厉害啊。
隔着一群鼠妖尸体,小公子双手负背,轻蔑瞧着秦鱼。
荒雨苍茫覆满野,山泽润泽尽春寒。
这样寒的雨,平生少见。
这样厉害的对手,这样高傲的公子哥儿。
秦鱼朝身后小鸟兄轻飘飘两句。
“你这好弟弟。”
“可真没见识。”
别以为你声音淡我们就听不到。
所有人听到了,小公子也都听到了。
正疑惑,却不安。
然后就见到鼠妖尸体裂变了。
死掉的,翻了好几倍。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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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变术,厥一刀这种擅刀道的人并不熟悉,但术法系的,好像也没几个认得,反正无齿没认出,其余人也没认出。
它很偏门,很刁钻,有点偏向诅咒系,所以认得的人没几个。
小公子家学渊源,找好了姿势投胎,从小就见过各种高人,各种手段,裂变术,他是知道的。
可也因为知道才认定这种偏门术法难修,难施展,少有人能掌握。
当然了,他骨子里也看不上这个术法。
裂变?裂变什么?他觉得大凶物,用裂变术操作太难,变出几头都得废了姥姥劲儿,费心费力,没必要——因为它的消耗不仅在灵力,更在灵魂。
不值当。
而小凶物裂变,裂变出猫猫狗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以前小公子认定此事。
却决然没想过鼠妖这种事儿。
正道之人谁特么搞这刁钻邪性路数?
就算有人搞了,跟魔道邪道的一样搞了。
也不可能有眼前这般局面,
对上万鼠妖一同做法,最可怕的是他们半点没察觉,包括小公子,他也没察觉。
察觉时,已经裂变了。
灵魂有多强,看鼠妖有多狂。
没漫山也有遍野。
厥一刀这些个有见识的高手腿儿一个个都惊骇了,却也没时间沉浸于情绪中,到底是从生死历练过来的老油条,纷纷强攻抵挡这些密密麻麻的鼠妖。
好在也只是鼠妖,鼠妖单体于他们十分弱小,好对付,就是量多。
他们得打持久战——直到消耗完所有的灵力,那就是他们死的时候。
其实是可以逃的,只要现在逃了,还可以避免最惨烈的后果,所以一向用高手遇鼠潮立怂退让的事儿,而惨死的一般都是傻逼死扛的。
可厥一刀他们想走,却又不敢走。
因为小公子不可能退走。
他已经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对手跟以前的不一样。
即便如此又如何。
小公子冷笑了下,在周边鼠妖疯狂窜来,逼近五米直径时,他垂眸,转了下右手食指上的扳指。
嗡!扳指发了微妙的波纹震荡,这波纹震荡如此神妙,却也厉害。
一层金光淬着乳白光辉,一圈荡涤出去。
比之前的招法更厉害。
大禁术:解芒。
号称攻击最强的禁术之一。
这个倒不是难以学习,而是它一开始就对体质跟血脉有要求。
要求很高,达标了就基本可以修行,但厉不厉害也看自身资质跟后期发育。
准确来说,主君之子发育得自然好,不猥琐,彪悍发育——你看他食指上的扳指,那是扳指吗?那是超强的极品灵器,还是珍贵稀有的增幅术法类灵器。
目前,仅次于瀚海朝歌的那个攻击法宝。
但它一增幅。
从杀三千鼠妖直接跨度到六千鼠妖,而且是连血肉躯体全灭成齑粉的那种。
堪比大范围圆形激光术。
众人仿佛看到了希望,大为欢喜,“公子...”
小公子可不理会他们,灭杀了周边一大圈鼠妖后,小公子保持身体衣着的一尘不染,这天下雨幕,地上水泽,都不能削减半分他的从容尊贵。
但他指尖一并,食指上的扳指照样发挥超凡的增幅威能。
第二指解芒飙过。
直杀过数百米距离眨眼就到了树洞前面....
秦鱼抬手一扫,一层仿佛山林青碧水色的薄幕在她轻轻一扫中出现,
而后覆盖格挡了一切。
这一切,当然也包括了解芒。
半神通,又是半神通!
荒吸是半神通,这防御术一样是半神通。
生命体系,坚韧不可夺其生机——只要她愿意庇护。
但秦鱼消失了。
遁现在了三百米高空。
居高临下,瞧着小公子,面色一如之前平静。
但没再说话。
因为没必要说了。
她动手。
风来雨来,她是一个男人,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双手五指微动,像是呼风唤雨的大法师,不明邪恶正义,并无杀机。
那样平心静气,俯视着下面九个人。
鼠妖尤在,尤死。
但不够。
所以四面八方有更可怕的呼啸声。
山河震荡,无林木,但悚然。
厥一刀他们很快知道是为什么了——是这平原之上所有妖鬼。
那一幕,恐怕不是大法师,而是无所不能的神。
她为所欲为,弹指间可呼吁山野悍兽与鬼雄。
来,且杀!
吼!!它们咆哮了!
众人惊悸了!
这太可怕了。
“快逃!”厥一刀这次可真不想陪着死了,这尼玛裂变的鼠妖潮海都解决不了,还来更可怕的妖鬼大军。
这尼玛不是找死吗?!
厥一刀跟无齿年纪大了,可不管什么小公子了,不想再冒险,虽然他们也忌惮小公子记恨,却更在意眼前性命。
可晚了,之前被鼠潮初包围的时候还有机会遁逃而出,但现在鼠妖里外好几层都是,这些鼠妖又不是小老鼠,一只只也都是会妖法的,群体封锁,他们根本无法直接遁逃。
他们只能拼命斩杀,试图找出生路——敢在妖鬼大军包围前逃出去。
另一边,小公子也被包围了,主次分明嘛,他一向高人一等,招呼他的鼠妖也是其余那些人的数十倍。
妖鬼大军也几是冲着他来的。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小公子脸色终于难看了,但也多了几分决然果断。
他的身上...灵光全爆。
那光芒神似他食指上的扳指。
衣服,靴子,腰带,裤子,护腕,玉佩等等,全是极品灵器。
速度,防御,力量瞬间全爆。
而他眉心也出现了一个赤金印记。
那是来自他的家族血脉传承。
力量的象征。
他不再隐藏,因为只有迅速杀掉始作俑者,裂变术跟这御使妖鬼之法才会破开。
这爆发得很突兀,厥一刀跟无齿这样的人都没能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杀出了鼠妖群。
脱身了!
他竟然瞬间就脱身了!
厥一刀两人固然嫉妒此子投胎姿势优越,内心自觉自己若是有这样的资本,未必比他差,但真正看到对方轻而易举脱身。
感觉还是很复杂。
能杀了她吗?杀了,他们也就摆脱危险了。
高空三百米,60度斜往上,在150米高度的时候。
小公子手指在腰上一抹,指尖拔出了一把灵锏。
这把灵锏厉害了,一出来就堪比瀚海朝伊的法宝。
东部最强极品灵器么?
灵锏上有三个锏环,旋转,游走,契通上面九重灵环秘纹。
结合,通达,一道锏光。
刺入空间,消失,又瞬间出现在秦鱼身前。
在她眉心前。
————————
那么厉害的一道锏光,杀合体期都可以了。
偏偏停顿了。
因为两根手指夹住了它。
那手指,似血,泛金色,如玉泽。
轻描淡写一动手,结合了三方面的可怕手段。
洞察术,她的眼,看穿了它的轨迹。
体质,她的手指,借着出窍期渡劫重塑肉身的机会,全部融合炼血大元珠,再融合她自己本身特殊仙灵体,结合细胞不死复生方向的天赋,彻底将秦鱼的体质提高了两个台阶,可以说,她现在的体质绝对不弱于血龙。
恢复力绝对更强。
术法,定术,可以定人,也可以定能量体。
三重结合,才让她就那么夹住了它。
小公子窒了。
厥一刀等人:“???”
眼睛要瞎了。
这是人能干的事儿?
这得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这样的水平?
“是大乘期的大宗前辈!”
“公子!”
小公子带来的人,也就是那几个出自主君家族的下属果断选择暂避锋芒,想让小公子也留一下青山,日后好那啥,烧柴啊。
可小公子估计不肯,就算他肯,也来不及表达。
因为秦鱼将九个窍穴爆发,手中也多出了一根肱骨。
骨头棒子在手中指尖帅气一轮,肱骨头砸下。
嗡!
冲击,隔着一百五十米高度。
瞬间抵达,瞬间作用,瞬间爆发。
空间崩震。
一身极品灵器又如何?
他没看清,没躲过,硬生生脑袋上挨了这一下。。
那通体的防御,绝强的防御,堪比逆天的防御,武装到牙齿的防御。
在这一骨头跟这一爆发中见到破灭。
轰!
人怎么潇洒上去的,怎么下来。
落地,裂土,震坑。
鼠妖们跟着陪葬,但没事,后面多得是,而且妖鬼大军来了。
呼啸而至,贪食而来。
直接扑向小公子跟厥一刀等人。
这一砸太厉害,小公子重伤,哪里还能如之前轻松自在随意抹杀,顿时在坑底十分狼狈。
厥一刀等人倒是想救,可自顾不暇。
他们被彻底包团了。
跟饺子一样,就差下锅。
地面一片凶戾惨淡,高空一片辽阔隽永。
秦鱼看着下面,说了一句话。
“真可怕,败你,原来八秒都无需。”
八秒,这个八秒...
自然不是一般的八秒。
尤记得之前小公子怎么说方有容的?
拼了死,散了魂魄,也不过是坚持八秒。
好生骄傲,好生轻蔑。
可他在秦鱼这里,拼尽全力,拼了一身投胎好姿势换来的装备硬件,也不过是一击,一击就溃了。
溃他一次,她就说一句。
直接践踏了他从小自持的尊严。
小公子的面孔扭曲了,在围杀中怒吼。
“你且嚣张,待出去,我...”
秦鱼手指一拨,几只鼠妖猛然窜到了他身上,哪怕被他的灵光搅碎,那腥臭血肉也泼了他一身。
小公子几乎要炸了,越发疯狂杀戮,一边死死盯着上面的秦鱼。
秦鱼:“你出不去。”
她一句话,冷然。
小公子一惊,猛然了然她的意思。
“我乃主君之子,...”
“主君..之子!”秦鱼手指细细摩挲着那并不文雅,甚至显得狰狞粗狂的骨头棒子,言语轻缓,略语困顿,后轻笑了下,优柔绵长。
那眼神太俊,丰神逸骨一般。
“这凡俗人间啊,若是有赖皮狗呢,要被打的话,怕了,总得吠两句引来主人家,打狗者见它主人乃权贵,才得忌惮,若是主人家不来,那狗又说不了人话,人怎么会知道它家什么名头?”
“所以啊。”秦鱼抬手,指尖指了下那长空乌云遮盖之地。
“这一来二去的,屡屡这么大的动静,天藏境的高人们也不是吃番薯长大的,想来已经启术关镜了吧,估计你那位主君爹爹也在。”
秦鱼侧头笑对那乌云,手指划动,拨开乌云,赫然露出了乌云后面掩盖琉璃术镜。
也正正好....某个镇子上乌泱泱无数人,权贵的,散淡的,无关的,紧要的,他们都看见了。
尊者跟那位主君法像自然也见到了。
对方男子浮空而立,那侧目笑看来的眸子,可端是清透极致。
像了神明似的。
但神明这般....笑着优雅,雅者阴狠。
只见她又转过脸,对那小公子说了一句。
“主君之子,要打个招呼吗?”
小公子猛然明白自己此前被击溃,被羞辱,因惧怕而搬出身份恐吓对方的卑劣样子已然被所有人都见到了。
他呆了,而后恨到了极致。
“你...”
秦鱼:“败者无远忧,只有近耻,近耻却不知耻,还想威胁我?七尺男儿大老爷们,嘴上炮仗不如实地动作,听说主君威能无限...那,你对着它,喊你爹爹爬过来杀我不?”
羞辱,又是羞辱,连着主君一起羞辱。
天藏境的人都:“....”
众人:“...”
这特么高手气质技能点满的人嘴巴也忒毒了。
场面完全陷入可怕无比的气氛中。
空气仿佛都粘稠极致,有血腥味钻着鼻孔进来似的。
众人不敢呼吸了。
主君没说话,只冷眼看着,眼底深沉。
但尊者知道,没有一个主君能忍这样的屈辱,但能给一个主君这样屈辱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如此猖狂,又如此可怕!
削减至五百年,还能杀小公子这样几可合体期媲美的顶级天才如屠狗。
不对,只是败,还没杀。
也许要判断对方到底还有多深的手段,得瞧她能不能杀死小公子。
若是不能,那刚刚那一切就是找死。
若是能,那就太可怕了。
尊者看着秦鱼,但也看到了下面凄惨的小公子等人。
他心里很复杂。
虽然想到主君有一子可能混进去要杀另一个主君之子,却没想到结果会这么发展。
但前因细节他们还不知,只知道后果快出来了。
只看这个人怎么处理小公子...
“你....你杀不了我!你等着!等我出去,只需修炼几年便可败你!”
秦鱼:“你这样的人,光阴于我不值得等待荒废。”
小公子一愣,众人也一愣,尊者等人心里一咯噔。
这意思是....
“可以吃了。”
啥玩意?
没人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
可以吃了。
这句话理应出现在娇娇这种胖吃货嘴里,怎能出现在秦鱼这儿呢。
黄金壁当然认定这种吃绝非人间正常食宿正理。
吃,有两个内容,一个是吃什么,一个是怎么吃。
这很明显了,这荒原破地儿,哪有什么吃的,连野菜都不长的咯。
那就是吃人了。
吃的谁?
小公子...以及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怎么吃?
秦鱼一垂眸,一抬手,指上摩挲,没看下面,但原本混迹在万妖之中最不起眼的鼠妖,忽然就凶戾了,气息跟以前不太一样。
不一样了的鼠妖,扑到了小公子身上。
小公子这人吧,重伤是不假,竭耗过度也不假,可要杀他也不容易。
尊者这样的人都知道小公子不好杀。
凭些鼠妖跟妖类就可以?
所以不是杀。
是吃。
它们疯狂噬咬小公子身上的血肉。
咬的动?
原本咬不动,可现在咬得动了,因为它们吞噬了妖气。
“裂变术之外还有混合术法,噬灵术。”
也就是拿其他的妖类的灵气去豢养鼠妖。
鼠妖本最低级,最下贱,却偏如蟑螂一样生存力极强,又擅繁衍,消化能力好,噬灵起来,一下子就凶了,连小公子的脸都敢咬。
小公子何等尊贵之人,那皮肉,是如此污浊卑贱的鼠妖可咬的?
平时这等鼠妖连自己十丈远之地都不能靠近,现在却活生生被扑了身,咬了脸。
小公子自己都要抓狂了,抬手挥下,灵力狂涌,鼠妖一只只全化作齑粉,但鼠妖漫漫不绝,且越来越凶。
最可怕的是...小公子觉得自己越发疲软了,灵力运转不过来了。
毒,他中毒了。
低头看地面,竟猛发觉被妖血浸湿的地面土壤之下不知何时生长出一些绒绿绒绿的草植来,很微小,藏在土壤里,跟这些泥土混淆起来。
无时无刻不在侵入他的身体。
就这么中了毒。
奇异的毒,歹毒的毒。
小公子喘息了下,抬手却挥不出之前哪怕重伤时也杀伤力不俗的攻击,反让一只肥硕恶臭的鼠妖攀到了受伤,狠狠一咬手指。
嗡!
极品灵器庇护啊,他身上好几个防御灵器呢。
主君最爱之子,自然是保护到了牙齿的。
鼠妖咯吱咯吱狂咬,灵器光芒璀璨,庇护主人...
“混账,混账,你就算如此算计,亦不能拿我如何,我...”
秦鱼有时候很有耐心,有时候又很没耐心,已经没有让人说完话的耐心了。
她弹指,指尖光剑,一芒一芒,不紧不慢切坏一个个极品灵器。
切一个,他身体的防御就削减一截,鼠妖离他就近了一分。
再切一个,再削减一截。
那是一个过程,堪比凌迟。
更可怕的是他耳边还有厥一刀这些人早早扛不住的,他们的惨状已在眼前。
自己正在前往被活吃的路上。
这是心理上的折磨。
恶心,恐惧,愤怒,再惊恐。
反反复复,最后是怯弱,他怕了。
因为太痛了。
小公子身体被鼠妖吞没,脑袋上也爬了好几只,啃咬脑壳。
还差一点,一点。
秦鱼就一点点把他的所有倚仗抹掉。
当最后一个灵器暴了的时候
“不...”
小公子的肉...终于被咬下来了。
而且速度极快,一块块被撕吞大半,好惨,太惨了,被生吞活剥了。
太可怕,太凶残,太残忍了。
不忍直视。
秦鱼本人似乎也觉得太残忍了,叹气。
“这样不好。”
“太快了。”
不好是不好,太快了是几个意思?
因这个人说话总有深意,且次次都悚人得很。
说侮辱就侮辱,说怼人就怼人,阴损缺德,却也说到做到。
说吃就吃。
说太快了,那就...
再活血生肉吧。
她高高在上扔下一个阵盘。
活血生肉的阵盘。
其他阵盘还好,秦鱼是凭着脑子活生生磕下的,可可生命系的是她最擅长的——有自己身体做研究,可不就一日千里的造诣么。
活血生肉嘛。
小太子的肉再生了,其他人也是。
一边被吃,一边再生,这简直是惨绝人寰的手段。
令人发指!
这是奴役人性!
也是玩弄人心。
怎么玩弄,细节已经出来了,这么空旷的平原,没有任何隐藏,内外皆看到。
玩弄多久...
“差不多还有两三个时辰,且长久着呢。”
她这么一说。
小公子哪里肯坚持。
也坚持不了。
他那眼珠子都快被鼠妖抠下来了,只能血粼粼死死盯着秦鱼,他绝不会给这个人如此折磨自己的机会。
他要离开!
嗡!
灵魂化烟,舍弃躯体,三魂七魄皆是离体而出。
这种逃遁之法就很上乘了,不是什么血遁,不损多少灵魂根基,而且还能逃出天藏之选的审核禁制,想来也是主君爹爹给的造化。
他要出去了,找他的爹爹。
诉苦,报复。
反正一定要找回场子,全了今日这极致的屈辱。
眼看着他的灵魂就要跑了。
尊者等人见到了,觉得事情大概要定了。
可里面,他们有觉得那个面生的男子似乎瞧了他们一眼,而后,收了骨头,拿出了笛子。
不声不响,不说一句话,直接吹了笛子。
曾有一曲命《蝶舞》
山海之蝶舞,曲矣尽永殇。
秦鱼当然不会吹同一首曲子,不是怕暴露,是不适宜。
《蝶舞》自圣人时代闻名于世,如今这一曲,却很陌生。
它为《魂兮归来》,是偏门音攻。
摄魂音攻。
出自《红袖添香》。
好曲子,好听,深入灵魂。
把灵魂勾回来了,重新勾回躯体内。
小公子绝望了,所有人都绝望了。
可怕,太可怕了。
”上古音修?“
尊者等人都惊愕了。
也心悸了。
对方...绝对大有来头,深不可测。
否则绝无法掌握如此高深的魂修之术。
这种玩意儿,别说东部主君,就是冽鹿大境州其他部,乃至其他境州也是超常手段。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魂勾回来了,那就能继续活血生肉继续吃了。
观镜没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一动不动,看着下面的一切,眉眼冷漠,毫无波动。
像是一片云。
浮沉无像,无法拿捏。
直到两个时辰过去了。
地面早已被鲜血染红,这不是水泽,而是血泽。
小公子一开始还能抗住,死不了,逃不掉,那就只能死扛着,可他最终没抗住。
开始求饶。
既然有第一次,就有好几次。
他已经不知求饶多少次了。
显然,再尊贵的人,血脉出身以及爸爸是谁,这都无法决定他敢不敢在极致的痛苦跟屈辱中像一个爷们。
这一求饶,彻底剥离了堂堂主君之子最后的尊严。
彻底如蝼蚁一般。
求也求了,两个时辰也到了。
秦鱼下来了,双手负背,笛子捏在手指,手指捏着来回摇摆。
万妖们仿佛恐惧极了,呼涌出,围绕一圈,腾出了空间,只留出了一个血性恶臭极致的空地。
地上只有小公子跟后面厥一刀等人。
惨不忍睹。
秦鱼走过去,靴子地盘发出粘腻的踏血声。
因为血太黏,太厚,开始凝固了。
直到她走到小公子面前。
负着手,问了一句。
”她求过你吗?“
她?谁?
小公子奄奄一息,血肉狰狞再生,但他明了她话里的意思。
是那个女人。
他心中有极致的怨恨,被秦鱼折磨这么久,什么面子都没了,屈辱极致,便想着报复一二。
”她如蝼蚁,死得极快,比我家那些陪我暖床的婢女也没好到哪里去,哦,就是好看了些,可惜了,若非我赶时间,还不如留着她的狗命,好好享受一番。“
”可惜,你就是杀了我,她也回不来了。“
”哈哈哈!”
小公子哈哈大笑,猖狂至极。
却很快笑不出来了,因为秦鱼没有恼怒。
喜怒不形于色,只深深看着他。
秦鱼这个人,若是这样看一个人,其实很渗人。
是那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此后余生生不如死的感觉。
小公子表情僵住了。
秦鱼却是笑了下。
俊俏,却也气概,眉眼上扬,绵长而叹。
“是啊,回不来了呢。”
那尾音似有惆怅跟伤感,但她的左手忽然捏住了小公子刚刚复原的脸颊下巴,将他的头颅抬高,将他的脸对着一个方向。
“你,应该长得很像你的主君爹爹吧。”
“父子父子,血脉之承继,千年万年的强大世家,绵长隽永,永世不绝。”
“对了,刚刚你说她极美是吗?这人世间,越美之人物,毁起来越显壮烈,越畅快人心,这样的劣根性,凡俗之人没几个人逃得过。”
“便是我也如此。”
此前说过她说什么都很有深意,言出必行。
几乎在听到她这番说后,那尊者等人就有不好的预感了。
尊者下意识去看主君法像。
却见主君眉目冷意,还是没有表态,既不表态,也是因为知道表态无用。
他在等,等一切结束,等里面那个人手段尽出。
但他这位主君终能回报对方一切所为的机会。
然而,这个人到底还有什么手段?
血脉血脉..她似乎已经很直白了。
又十分隐晦。
不过很快又更直白了,直白得让尊者都差点把舌头咬绝了。
”主君血脉,崛起于娶妖族冰凤之玄女,本是姻缘之好,天地永和,但说来也是承了凤女皇血的好处,活生生把人间修士中的一个男人给提上了枝头,鲤鱼跃了龙门,青云直上,呼风唤雨,可这个男人,到底是人中英才,深有远见,很有尊严,自知自己被一个女人,尤其是妖族的女人给提携了,这太有损自己的威严,亦或者图谋了什么,留不得这个女人——以及她怀了的孩子。“
”于是,源于血脉,也绝于血脉。“
”北冥有咒术,其名为婴弑,下咒于孕体,作用于稚婴,以稚婴之羸弱,迫凤母不得不亏损精元灵魂,以己救子,在终于拼尽一切剩下稚子后,为父者,再入门,亲手杀之取凤血,全了自己在妻子身上得到的最后好处!成就主君之位!“
”从此繁嗣绵长,传承不绝,独有一子,留之性命,安抚妖族,避免暴露,且,此子已被婴弑绝了血脉根基,从此如废人,只管养着,无任何威胁。“
”天地有枭雄,霸业远图,就在这执掌算计之间。“
秦鱼对视着主君的脸,微微一笑,”世间儿郎,当有主君你这般风采。“
这特么是隐秘吗?
这是知道了得被杀人灭口的滔天绝密啊!
主君家族那档子事儿,那些个儿女,还有他当年崛起,莫非...
好像又的确逻辑通透,能解释一切啊。
娇娇却是纳闷,这些秘事,秦鱼怎么知道的?小鸟兄说的?
——小鸟兄应该不知道这些内情,但估计秦鱼问了一些事,他告知了一些父母的过去。
——你家鱼鱼装着三万六千颗玲珑心,又通人心,猜出这些事儿也不奇怪。
——况且即便猜错了,说了,那主君也没法辩解,因为主干线一定没错,争辩旁枝末节没用。
——而这个小鸟兄,他身上的确有问题。
——那就是铁打的证据。
在秦鱼如此突兀又如此切中要害的诉说中,主君终于有了反应。
”孤,不管你是何人,或是何人派来,这些言语,虚不着调,既辱我,又伤我父子情分,该死。“
他也不恼怒,只是深沉。
很稳,像是秦鱼这些言语只是小家子气的手段。
倒是让人猜疑摇摆了。
秦鱼:”是吗?可你好像忘记了这里不止你一个儿子,还有另一个。“
她转过头,对树洞那边道:“我说的,你可信?”
树洞内的小鸟兄走出来了。
蹒跚,冷漠。
抬头看着天上。
那眼神....深不见底。
像是一具活尸。
可尸体不会说谎。
活人才会。
众人齐刷刷隐晦看了主君法像。
说真的,他们不会被灭口吧。
好像不会,天藏境的人都在呢。
幸好幸好。
主君自然脸色微妙变化,看着小鸟兄,正欲说什么。
却突兀听到里面传来一句话。
”这空口白话的,若是真有人信了我,估计也是人的劣根性,什么事儿,还是讲证据的好。“
”所以,若是我把你身上的北冥婴弑之咒给显出来了,是不是就实锤了呢?“
她转过脸,朝着主君笑了下。
”你现在,慌了吧。“
也是那一刹,尊者飞快扫了眼主君,果然捕捉到主君没能掩盖住的不自然。
堂堂主君,何等修为,何等阅历,如果真被动摇了心志,只能说明....
这特么是真的。
尊者皱眉,也不言语,传音给部下们。
静观其变。
今天这事儿,绝对没完。
至少,这个深不可测的可怕人物会让它没完!
——————
秦鱼说完,就动手了,在小鸟兄沉默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手指按在他的眉心。
北冥婴弑这种手段,其实还不是现在的秦鱼可以玩弄的,但装逼有格调的关键就在于她找好了方向,把握好了尺寸。
她设不了北冥婴弑,但利用自己的灵魂成长秘流剥析出它的隐藏,显示它的存在,这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也的确做到了。
当小鸟兄看到自己双手上游走的恐怖黑色纹路,如同孕妇的妊娠纹一样丑陋,但...却证明了两件事。
生父之狠毒,亘古未见。
生母之慈爱,润于无声。
他的眼底红了,手掌也颤抖了,有泪,可是落不下来。
”告诉我,怎么做。“
”我能做什么?“
他对着秦鱼问。
秦鱼答了一句。
”我要解你的北冥婴弑,要成就你母亲于血脉予你、你也本该有的荣耀跟力量,要让你日后带着它们,去绝了你的父族至亲。“
她的手指一滑,指着那天空。
”去灭他的族,再杀了他!“
”我要用他们,来祭方有容一往无畏去救你的慷慨。“
”因为她再也回不来了。“。”
————————
如果一个人回不来了,有些人会痛苦于她回不来。
秦鱼,从年幼时就送走了很多人。
从至亲到至交,最后把自己也送进了死地。
她的心性注定与人不同。
方有容死了,秦鱼当然在意,在意要表现出来,不悲不痛,不哭不闹。
她就是折磨人。
里里外外玩弄人心。
但迄今还没杀过一个人。
她这里死了一个人,莫非那边就不用死一个人?
谋的是未来,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就仿佛她说要解北冥婴弑,众人先是吃惊,接着又是怀疑。
这恐怕做不到。
不懂的人还好,尊者这种级别的人却是懂的,北冥婴弑那是什么玩意儿?放在他们这个阶层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手段,试想想,那位凤族的当年何等人物,不也无声无息就被下了咒,且估计到死都不知道是被枕边人给算计的。
且,这下毒难以察觉,烙了不知多少年的毒,还能那么容易解?
尊者怀疑了下北冥婴弑这种手段的细节,暗道:若是要杀一个自己远不能敌的对手,那下的毒绝对是无路可解的,而这世上最难解的毒就是用彼此的命互博。
北冥婴弑,要么死孩子,要么死生母,要么...死生父。
所以,主君安好,这个神秘人物就解不了这个毒。
尊者有这样的猜测,观察了下主君的脸色,看对方稳了,心里也就确定自己猜的没错。
别说对方能不能干死主君,反正现在主君在外,她在内。
干不死,毒解不了,她的话就都是笑话。
可惜,众人嘲笑不到,也不敢嘲笑,大概是余威尤在,他们更偏向于怀疑——怀疑她到底还有什么说不得的手段。
说不得,但她做了。
小鸟兄瞳孔顿了下,那小公子安静许久,试图借着时间,借着父亲的终于发声夺得一线生机,但猛然感觉到咽喉吃紧,紧接着,他便留意到秦鱼的双手捏住了他们两个人的咽喉。
“要解血脉诅咒,唯有血脉可解之。”
“就如同他携带你的一丝精血,仗着与你同父族血脉的便宜将你引入此地。”
“这是因果。”
“也是老天都在帮我。”
北冥婴弑显了之后,秦鱼掐着小公子的咽喉,五根手指流光游走,深入,勾拽,显了血丝。
论容貌,一百个小公子拍马也不及小鸟兄。
小鸟兄身体多了那样可怖的纹路,尤有几分邪恶之美。
可小公子身上多几条血纹,那就是真的丑陋可怕了。
一个可怕,一个邪美,她都抽了血。
抽血不难,要看抽的血,怎么抽,抽多少,抽出来做什么。
这不是技巧,这是可怕的神通。
因为她操作的对象是两个主君之子,而且,主君之子的爹没死。
当她操作的时候,其实等于跟血脉的源头斗法。
抽的是血,斗的是魂。
尊者也察觉到主君并非真的波澜不惊,他心里微困顿——隔着天藏之选禁制,任你飞升的神通也无法通达内外,凭的也只能是灵魂之术法,莫非,对方还能压过主君的灵魂不成?但为何不能呢?那主君小公子能避过禁制,凭的也不过是假替身份跟血脉通便,里面这人实力可怕,不露修为境界就玩弄小公子如刍狗,必然是至少自己这一等级的能人,自己做不到避过禁制参与其中,对方做到了,且到现在都没被禁制窥探到,还是自己开了观镜才正好撞上,但也不是正好,约莫着是对方早已料准了的。
实力的倒还好,出身天藏境,这天上地下的,上有仙家,下有妖魔,什么变态能人没见过,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不在少数,他眼界了得,自不怵这强者如云,只是心悸对方这谋算。
这么能算计的人,说的话,恐怕也所言非虚。
秦鱼当然不会说空话,所以连黄金壁都问秦鱼了。
——《红袖添香》上虽记着音修魂念之法,却并不好操作,简而言之就是说明书过于简练,没有详细操作流程,魂修之法又是百分百凶险的事儿,你这一上手就是最高端的魂咒,不怕翻船吗?
秦鱼回了一句,“我的好壁壁,我那大师姐来的时候,难道不知道会翻船吗?”
黄金壁顿时无言。
的确,那方有容怕是早知会死,仍旧去了。
既有人勇而无畏,怎容她为之惧退。
所以,指尖拿捏着两个主君之子,一契主君尊贵血脉,二契北冥婴弑之毒咒,顶着主君那越过天藏之选禁制而来的魂力,她面无表情,淡然无畏,活生生把两人的血脉...调换了一半。
速度很快,不是她想装逼,而是知道兵贵乎神速,时间越久,那主君越过禁制抵达到两个儿子身上的魂念就越强,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操作血脉。
自然是主君血脉的那一半。
血脉传继这种道理,自是母族一半,父族一半。
秦鱼操作了父族的一半。
调换血脉后,她又迅速做了另一个操作。
这个也是最难的操作。
操作三步走,这第二步,难在她要操作的是附着北冥婴弑的冰凤血脉。
当秦鱼的魂念入了小鸟兄的体,刚触及灵魂。
森寒,可怕的森寒。
此前,操作主君血脉,她承受的是主君的阻拦,操作冰凤血脉...人家他妈早已死了,本来还好,可再还好,也毕竟是极高贵强盛的血脉。
何况还有北冥婴弑。
第一时间,秦鱼的灵魂就感觉到了恐怖的寒意,直接附着灵魂,既是灵魂攻击,也是灵魂冰寒。
一旦寒冷,就不那么灵魂了,在这样的迟钝中,灵魂会被重伤...好在,秦鱼的灵魂之特殊,还在于她有近乎天赋般的沟通能力,这也是来源于她的奴役天赋,沟通很重要。
她抗住了必然承受的攻击,主动跟对方血脉中的灵性沟通。
内容很粗暴直接——救你儿子的,别打我!
沟通大概很给力,就算对方没有完全退却,却也退让了一些。
但这好像也不完全秦鱼灵魂沟通的作用,她瞥了小鸟兄一眼,只见对方额头满是血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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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无修行,掌控不了躯体,驾驭不了血脉,他大概是尽全力辅助她了。
估计撑不了多久。
秦鱼抓紧时间,将血脉中的北冥婴弑毒咒找到...解?解个屁!
解北冥婴弑的唯一方法就是杀了主君。
装逼归装逼,杀主君什么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所以,她的法子是...把北冥婴弑之咒从血脉中剥离出来。
这是个极端可怕的细致活,一不小心就容易把北冥婴弑沾染到自己身上。
——你不怕?
黄金壁问了。
娇娇也战战兢兢的。
秦鱼:“我又不找男人不生孩子,怕个锤子。”
黄金壁跟娇娇:“...”
那啥,你说的我竟无言以对。
这么可怕的毒咒,其实破解之法很简单哈。
这种最可怕的后果,对秦鱼半点威胁也没有。
何况,她也没让它有这样的机会。
她太细心了,灵魂成长秘流本就最擅长这方面。
于是...北冥婴弑真的被剥离出来了。
主君的表情....哪怕只作用于法像上,也够让尊者浮想联翩的了。
一剥离,可驱逐?
不,它是必然存在的,若不能毁灭,就无法驱逐。
尊者若有所思,主君眸色冷厉,陡然魂念一巨,要做一举动,但慢了一步。
秦鱼已经将北冥婴弑的毒咒完完整整祭入了小鸟兄体内另一半父族血脉,且她速度太快,也太狠,转移祭入后,再转!
她将小鸟兄跟小公子的父族血脉又转了回来!
这操作简直了!
骚得一匹!
还有这种解法?
黄金壁都叹为观止。
难怪她要转小公子血脉,怕是就是为了连续转移之用。
血脉归为那一刹那,小鸟兄只觉得灵魂跟躯体浑然一清,似有什么在觉醒。
白皙皮肤上的咒纹迅速退去,只漫上一层冰雪瑰丽般的薄霜寒意,那是属于他的力量跟荣耀。
而另一边,被北冥婴弑沾染上的血脉回体,小公子当即感受到了什么叫——废物!
“不...父亲..救我..”
他惊恐呐喊,主君自然会有动作,但刚刚说他慢了一步,也的确慢了,秦鱼不仅仅将他们血脉迅速转移归位置,她的手掌按了小公子的脑袋。
她要下她的咒。
什么咒?
“你的命还有用,可不能让你爹爹杀了你。”
什么?小公子没能理解。
有人理解了。
尊者看出主君要杀子,也看出秦鱼要下咒,却还不知是什么咒。
“尔敢!!!”主君此时才猛然震怒!
众人一惊,主君怎如此大的反应,可想而知这咒法定然是....
可怕的。
自然可怕,因为小公子身体已逸散出可怕的气息,逆转的咒纹,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深入血脉核心的北冥婴弑,似乎在发作,这种发作不仅仅在于自身。
更在于...影响了主君?
众人惊疑不定。
——《红袖添香》中的逆噬咒。
——好手段。
好在哪里...她要借着小公子身上的北冥婴弑,将北冥婴弑的诅咒彻底打入他的族群血脉中。
对,逆反了北冥婴弑,将它反噬给整个主君族群。
这是逆天壮举,也是对主君最大的反击。
而主君此时却是魂念大放,恐怖的威压覆及方圆百里,山河震荡,百兽哀鸣。
那魂念越过千山万水,穿过禁制,通达小公子,反攻秦鱼!
他要杀了这个人!
以灵魂的灭杀!
轰!
一番灵魂潮海,杀十个合体期的灵魂都是一眨眼的事情。
乃至渡劫期,也必杀无疑。
但。
但是。
一波灵魂攻击。
秦鱼没死。
没死的秦鱼嘴角噙着冷笑,悍然将灵魂意念祭入指尖,在小公子的躯体上作用于血脉。
“北冥婴弑,逆噬跗骨,主君之血,永咒不绝。”
“若非我陨。”
“便是他之陨!”
“咒,成!”
这一咒,惊天动地,比拼了两个人的魂!
秦鱼跟主君的。
谁的魂更强,决定咒之成败。
只一刹,平原之上,飘摇风雨为之凄厉,天穹乌雷沉沉为之震动鸣。
这是两个至强者的灵魂之争。
分秒出了上下。
嗡!
小公子仰面,五官彻底扭曲,七窍逸散出可怕的黑气,密密麻麻的血咒跟毒咒蔓延根骨血肉。
通达天地,通达血脉,越过禁制,到达主君法像,也许,也到达了遥远的东部主君部族之地,通达所有族群。
她,诅咒了整个主君族群。
狠辣如斯,毫无怜悯!
当然,她赢了。
别说尊者看出来了,连低阶修士都看出来了。
所有天藏境门人也都看出来了。
主君败了。
东部的主君,在灵魂上彻底败给了一个神秘之人。
活生生被对方利用自己下的北冥婴弑,逆噬到了自己的至亲血脉。
当然,作用最明显的就是他这个父亲。
因为血脉全来自于他。
主君法像阴沉沉的,再不负此前的雍贵从容。
他盯着观镜...看着秦鱼挥袖一下,把他那个小儿子甩入了鼠群中。
三个时辰还没到。
考核之期还没到。
她说过的话一定会允现,说要折磨到什么时候,就折磨到什么时候,说一不二。
永不毁诺。
当然,她也当面隔着观镜对主君说了一句话。
“是不是很想杀我?”
主君:“你没想过退路。”
这不是问,是表态。
他已决意杀她,报复至死。
包括....所有相关的人。
主君之心何等深沉,自然算计好了一切。
“你定然在想,考核一结束,我势必得出去,你自然能找到我,杀了我,再杀冰凤之子,再灭无阙。”
“不过我这个人一向谨慎,若是我敢动手对付的,对方势必是不够聪明的。”
顿了下,她笑了。
那表情,那眼神,意味深长....
“你敢对那冰凤下手,无非是欺她族群没落,并无族人可撑腰,而遗留下的血脉毫无根基,不能修炼,连血脉都不能觉醒,即便你借你小儿子的手弄死了他,永绝后患,就是那衷心的老仆血祭妖族,妖族也未必会搭理,但现在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
“其一,北冥婴弑,取凤血为己用,妖族对内凉薄,对外记仇,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降临报复,一旦人族妖族开战,战争圈涉及整个冽鹿大境州,你虽是唯一的主君,但隶属另外两境州管辖,且,所谓主君也非永久,任命也是他人之决议,把整个东部拖入跟妖族的战争中,势必也影响另外两个大境州,蔚川跟桦野好不容易压制魔道安保太平,不知死了多少人族修士的性命,可你又拽了一个妖族进来,这么大的罪过,谁来承担?”
在主君法像气息涌动,杀意起伏的时候,众人战战兢兢,而秦鱼微笑着,理着袖子,轻描淡写道:“当然,怎么着你也是一个主君,按理走正常程序,第一该问责,第二是处理,手段无非是提前举办主君战役,让其他有志之士来争选主君吧。”
这是秘密了,一般人不知道的,少数人才知道,比如几个大宗门的高层,比如天藏境的人,比如...主君他自己。
怎么说呢,他被对方掐住了咽喉。
还有,心口也中了狠狠一刀。
因为秦鱼补了话。
“当然,还有其二,毕竟是饮用了凤血的人物,我也怕主君你撑得住,所以给你添一个反噬的诅咒。对了,冽鹿大境州这些年虽没落,但东南西北四部总有些隐士高人或者绝世枭雄是主君阁下你在意的吧?若是战场上见,你可得告诉他们,莫要太感激我,我这人一向慷慨善良。”
她一派狠毒刻薄的模样。
娇娇觉得吧,这腊鸡主君什么的,要是有本尊在这里,保管吐满一大青瓦缸的心头血。
我家鱼鱼太出息了。
出窍期就要把一个大境州的主君给气死了。
当然,也把不少人给吓坏了。
尊者都被吓到了。
因为他知道秦鱼的谋算是百分百会成真的,结果也会很明显——这个主君,当不长了!
“哪怕如此,我一样可以杀你,也可以杀一些人。”主君语气森然。
秦鱼浅笑了下,转头看尊者。
“天藏境,若允冽鹿大境州一个春秋鼎盛的主君之子玩弄规则,倒还可以理解。但主君之位朝不保夕,这样的狗玩意儿,也可以违逆天藏之选入选之人所在宗门受庇护的规则,是不是挺好笑的?”
天藏境的人表情顿时都变了,但惧怕秦鱼,不敢反驳,而尊者....尤有风度,一笑:“阁下乃非凡之人,既如此说了,想来也知道我天藏境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当然了,今日哪怕无阁下出手,对那位小公子的肆意妄为,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言外之意是即便这位主君没有遭遇如此惨烈的变故,他们天藏境也会处置那位小公子。
这种话,可信还是不可信,秦鱼都不曾考虑,她从不把自己的性命或者无阙以及相干人的安危寄托于别人。
她找尊者一个态度,就是为了...膈应下主君而已。
主君这人吧,即便真想动手,最后也不敢动——因为这种权衡利弊只为自己利益的人,他是不会让自己冒险的。
不然刚刚也不会察觉到秦鱼要利用小公子威胁自己,就想下狠手。
可惜就没能成功。
反正已经完事了。
主君走了。
不走还能做什么?
当着天藏境门人的面,他也不能直接动手。
”还有事吗?”秦鱼问尊者。
尊者愣了下,道:“仿佛也...”
秦鱼:“那把它撤了吧。反正看到了什么,也阻止不了。”
好生霸道。
天藏境的人有气。
尊者沉默片刻,笑了下,“的确阻止不了,但我忽然有一个问题,烦请阁下解疑。”
秦鱼眯起眼。
尊者知她同意了,也就问了。
“值得吗?”
他问这一句。
不管多厉害的手段,多狠的报复,总归会遭遇报复。
主君毕竟是主君。
惹上如此大敌,为的是什么?
秦鱼对尊者观感一向不错,何况装逼有度,需有内涵。
所以她回了。
竟是先一反问。
“尊者非冽鹿之人,知道冽鹿平静多久了吗?”
尊者一愣。
“一池水,越平静,要么说明水深,要么说明水下的鱼...太死,没活力。”
秦鱼把玩着一枚玉佩,语气凉冷,眉目空幽。
“偌大境州,千秋盛世,空有冽鹿,了无逐争。”
“为何?一来,不够乱,二来,穷。”
“为什么穷?能养鱼的好东西都被某些人给垄断了。”
三句话,点名本意。
豪迈,壮阔,英武。
当世男儿之枭雄。
尊者震惊,众人震惊。
娇娇:“壁壁,我跟你赌一车的鸡腿,这鱼鱼绝对是在瞎几把扯淡。”
——赌一车鸭腿吧。
现在正好是一只肥鸭的娇娇跺脚叉腰:“哼!”
但别人信了。
尊者:“所以,阁下就要让妖族来搅动这一池水?!!”
这尼玛是疯子吧!
秦鱼:“以上我说的,都是假的。”
尊者:“???”
众人:“...”
秦鱼面无表情,转身,甩袖而走。
“为了一个女人。”
“她叫方有容。”
“那么好看的人,为她死多少人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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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术到底还是撤了,大概是尊者也被刚刚那个回答给镇住了。
既不能指责这风花雪月,又不能全然不信那逐鹿之论。
归根究底。
他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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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撤了,秦鱼回到树洞。
小鸟兄也回了。
说来也怪,转移了毒咒,这个人反而空无声息,仿佛一下子化作飞烟融入空气中。
毫无存在感。
也只有秦鱼最后说起方有容名字的时候,他才抬起头。
眼里有死灰复燃的光。
平原内外,有多少人远望到了这一切,又有多少人远远离开。
不敢靠近。
也有可能觉得不宜靠近。
包括瀚海朝伊跟柳如是,还有白泽等等。
他们都看到了,无一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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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洞依旧,风雨依旧。
洞内,方有容的尸体还在那,但美人如斯,仿佛死了也受上天恩宠,不减半分美色。
但两个人的目光,都很沉定怅然。
小鸟兄声音沙哑,道:“她给我说过一个故事,我想,她会对我说,其实是想让我说给你听。”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方有容的生死,本意其实跟自己无关。
既然生死都无关,那死前遗言,自然也无关。
秦鱼抬眸,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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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鸟兄说的是一个凡人间的故事。
言语平淡,用词平淡,秦鱼几乎可以想象到方有容当时奄奄一息时也如旧寡淡冷清,将这个故事简短道来。
“她说,从前一世俗一国家一朝堂,有一御史言官为秉正朝堂政见,顶着压力弹劾了当朝太子,结果被抄家灭族,女眷要么流放三千年为边疆官妓,要么没入官衙属下的妓楼,这位言官得罪的人不少,妻女便被没入了都城的妓楼,往来皆熟稔,谈笑皆戏谑,从高高在上的夫人,一夜之间变成百官可玩弄的妓人,先是百官,后是太子门生,再是太子派来的下贱小厮,不知其数。那言官夫人为女儿计长远,忍了五年,终在女儿被喊了五年的雏妓且被妓楼挂高售卖初夜的那天晚上,谋了一事,让她往常拉拢伺候的一江湖高手带女儿逃出生天。”
小鸟兄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或许当时方有容也顿了一下。
“那江湖人的确成功了,将那女孩带了出去,那一夜,女孩站在青楼之外,见到自己母亲所在的偏院燃起大火,火光曜夜,仿佛照亮了整个都城。”
秦鱼听到这里,指尖曲了曲,问:“后来呢,她。”
为母者,为女儿计长远,无所谓任何代价。
但必死无疑。
一把火,烧烬了她这些年忍受的所有肮脏跟屈辱。
“那江湖人是个杀手,当夜,将人带出妓楼后,也是在那一夜,试图侵犯那个女孩。”
秦鱼皱眉。
小鸟兄低着头,声音薄凉。
“但他大意时,死于一根簪子。”
“女孩母亲送她的簪子,为的就是让她杀这个人。”
大概是看破了对方对自己女儿的觊觎。
“女孩杀了人,本要漂泊于世,却被那江湖人的杀手组织盯上,看中了她,要么死,要么成为下一个下手,她选择了后者。”
“后来,在各种培训之后,她杀了很多人,也越来越强,强到杀入百官家中一一灭门,强到杀入太子宫,乃至刺杀君王,她一个人单枪匹马,用了三年时间,杀绝了所有仇家,当然,也忤逆了组织的命令,为组织所刺杀。”
“她逃了很久,于尸山血海中终成羽翼,回头把组织连锅端起。”
“但人间苦海不绝,恩怨情仇不尽,这组织后面还有人,一个修行人。”
“那修行人一出手便断了她筋脉,将她重伤,正要杀她....”
秦鱼手里的玉佩翻转了一面。
然后呢?
“另有修行人救了她,将她带入了另一片天地,苍天白雪,仙雾青碧,从此远绝人间龌龊。”
小鸟兄看着秦鱼,目光竟有几分柔软。
秦鱼想了下,道:“那个人,可能是我师傅。”
难怪,难怪她对孤尘会有那样的态度。
难怪,难怪她会那样纵容,并且护着自己。
这是因果,也是方有容对自己这一生有始有终的交代。
她于钟鸣鼎食烟火出,入了人间丈红尘,不尽刚强求生于炼狱,于苍雪崖顶清冷酿酒。
终为了报恩死于此地。
秦鱼伸手,按了自己的眉心,另一只手,指尖轻轻落在方有容的眉心。
“你知道一个人的价值体现在哪里吗?不在你生时,多少人,何人在意你来了,而是你死后,有人在意你走了。”
“方有容,我在意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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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旦过了,任何人的生死都会化作尘烟,永远消散。
“时间快到了,出去后,将她交给无阙的第五刀翎。”
小鸟兄听了秦鱼的嘱咐,点头。
而后,秦鱼起身。
从始至终小鸟兄不曾怀疑过这个人是谁,一如现在他也不问她要去哪。
大概,是因为青丘不能出现在这里吧。
在最后的时间,秦鱼抱着娇娇,消失在茫茫平原中。
背影比这平原还苍茫。
小鸟兄想,他好像没见过这个人哭过闹过。
不管是青丘,还是哪个身份。
强大,源自于内心。
挡得住风雨,扛得住悲痛,不形于色,动静自如,隐忍于心。
阖上眼,小鸟兄陷入无边的死寂。
从此,他也会变成这样的人。
因他于今日,已失去了这一生所有能失去的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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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把秦鱼瞬移带到了废墟一山洞。
一传送,秦鱼就扶住了墙,嘴巴一张,一大口血吐出,灵魂强度也哗啦一下降到了最低处。
就连皮肉之上也自动划开了一条条裂口。
以她如今这样强大的躯体,也扛不住内在的反噬,可想而知这一遭的惨重。
她做到了能做的,却也付出了必须要付出的。
——你是我见过最能算计却也最疯狂的人。
黄金壁一边指导娇娇给秦鱼找丹药,输入灵力续命,一边指责秦鱼乱来。
秦鱼坐在了石头上,双手撑在大腿上,微微俯身,捂着半边脸,绵长一叹。
“犯了错,总要付出代价的。”
她的错就在于低估了小鸟兄背后的牵扯——没想到有一个主君之子会混进来,把方有容给连累了。
这是她的错。
没得逃避。
黄金壁一时缄默,才说了一句。
——你予他人尽朝阳,何惧别人赠你以生死。
秦鱼苦笑了下,低下头。
“壁壁,人这一生,真的是太长了。”
娇娇凑上去,抱住秦鱼脑袋,用自己肥软的脸,蹭了蹭。
“鱼鱼不怕,我在哦。”
秦鱼搂住他,抬眼看着山洞外。
哪怕到现在,她也不曾落泪。
因为她现在是秦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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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核结束,秘境关闭。
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能传送的都传送出来了。
谁家都有死人,谁也逃不过——即便是端木清冽这样有高人保护的人,一身锦衣也染尽了血。
谁都无法一尘不染。
但不是所有的死人都值得所有人在意。
无阙,没死一个人。
除了一个人。
当解疏泠这些人不知是狗屎运还是谨慎得当竟全部逃得升天捡回一条命后,他们相见了,喜不自胜。
但...很快他们就都安静了,本来坐着休息打闹的一群人齐刷刷站起,呆呆看着前方。
其实,早有人知道方有容已死。
刚结束,都还没人来得及告知无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