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萧庭韵在感受到叶堰灵魂狰狞呼喊然后湮灭,空中气流从暴动到恢复平静,暗金屋力量从愤怒到消散。
结束了。
这是秦鱼的劫,她终于亲手结束了这个劫。
天上,阴云忽然散去,阳光粲然洒落下来,光芒耀眼得不正常,但又很正常,因为现在是午后两点多,本就是阳光最昭昭的阶段吧。
尸体不见了,飞灰不见了,血也不见了,因为暗金屋把一切都带走了,唯一带不走的是叶堰的灵魂。
因为他没了。
当然,它也带不走秦鱼。
秦鱼坐下了。
她好像累极了,她把剑随意插在了跟前,伸手扶住了湖边的石头靠椅,像是大梦一场,或是大醉了一场,恍然若失地坐了下去,背靠着冰凉的椅被。
湖面阳光倒映,波光粼粼,天上的阳光,背对的湖光都洒满她身上。
肩头满满,青丝满满,她正对着这边几十桌的宾客,旁若无人似的,微微仰了面,阳光落在血水流尽的白色面具上,她的眼里没有焦距,很涣散。
萧庭韵无端想起之前在大厦里她对秦鱼说的话。
那一首诗歌。
“阔别多年,我闻到了花草的香味,手背覆满了温暖。”
“蝴蝶从眼里展翅,鸿雁在我心上停落。”
“阳光洒满我肩头,那一时,仿若自有人。”
“哪怕我身带枷锁,足缠镣铐,刚从地狱归来。”
她以为那时自己还算懂了秦鱼的内心,但此时才明白,她懂了她的内心,却看不透她的灵魂。
秦鱼的灵魂有伤。
无法痊愈的伤。
哪怕此时她手刃一生宿命的死敌,全了多年的怨憎,有些逝去的终究不会归来,有些损伤终究无法复原。
阳光再暖,她心已彷徨。
好像不是几年几十年,是几百年上千年上万年似的。
太久了,久到她恍然意识到从地狱归来的人哪怕阳光洒满肩头也感觉不到温暖。
因为。
“从地狱归来的,往往是恶魔。”
——————————
那个人被拉走了,特殊能量远离,灰袍老者看苏挽墨的表情,就重新设下了隔离——只在她跟秦鱼之间。
大小姐有话对这个人说。
“佛说灵魂之隐隐于痛,灵魂之藏藏于恨,痛与恨极致的时候,灵魂于皮囊实体并无差别,都在无间地狱之间受折磨,佛家的箴言,你运用得如此好,只为让一个人魂飞魄散。
“时间地点人物都缺一不可,今日此时,此地,还有我,都是你特地算计好的。”
“让他连灵魂都留不下。”
“对吗?”
苏挽墨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刚刚还握住了那把剑。
好剑。
人却不是好人,太狠。
对自己太狠,对别人也狠。
“对。”秦鱼眼神涣散,但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任何遮掩。
苏挽墨:“那我总算明白了——你一开始接近我的目的。”
秦鱼沉默。
苏挽墨:“其余我不想再探究,往后我们也再不是朋友——其实之前也不算朋友。”
秦鱼:“你想杀了我。”
苏挽墨垂下眼,“不是只有你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我也有。”
“人心之炼狱,藏匿如苍鬼。”
“如果我今日可以为这个原因杀了他,来日我也可因此杀了你。”
“你走吧。”
“改日我们就是死敌。”
苏挽墨冷漠转身。
“不用改日,今日吧。”秦鱼弯了腰,伸手抚住了半边面具,指尖盖了眼睛。
掩盖那眼里的血丝吗。
疲惫极了。
“苏挽墨,你杀了我吧。”
她这语气就像是说不用改日请客就今天吧~~
苏挽墨几乎以为秦鱼疯了,可她又恍惚间懂了,因为看到了秦鱼面具之下的眼睛。
太伤感茫然了,好像没了求生欲一样。
懂了之后,又不懂。
这个人于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既冷酷利用,又满怀愧疚。
“秦鱼,你是变态吗?”
苏挽墨认真问道。
秦鱼愣了下,轻轻说:“人总要付出代价,如果犯了错。”
“那你对我犯过什么错吗?除了叶堰这件事。”
苏挽墨走上前,伸手捏了秦鱼的下巴,指尖在面具上轻敲了下,“这个面具不是你的,是叶堰的,不求你脱了面具,但希望你用秦鱼的身份告诉我,你到底哪里对不起我了?”
“我苏挽墨平生自诩不算顶级聪明,但也不想蠢笨到底。”
“你若是不说,我会真的杀了你。”
她的指尖窜起黑色火焰,烧灼掉了下巴两边的面具,留下印记。
“真要我说?”
“难道我之前是说假的?”
“我睡了你爱的男人。”
“...”
“我勾引了他,给他下药了。”
“....”
“我怀过孕,但孩子被我弄死了。”
“.....”
“孩子是他的。”
苏挽墨脸上的所有情绪都淡去了,没有任何波动,只剩下了死寂。
但她还是淡凉问了,像是一种挣扎。
“是叶堰?”
“你爱的是叶堰?”秦鱼笑着反问,还没问完,纤细脖子被苏挽墨直接捏住。
苏挽墨的呼吸都在颤抖,瞳孔也在颤抖。
“就算只是玩笑,这样的玩笑也太过分了。”
“秦鱼,你当自己是预言师吗?”
秦鱼轻笑:“我也希望只是预言,但即便只是预言,你也该杀了我,不是吗?你爱他,爱到发狂,爱到不敢言爱,因为但凡别人知道你爱上了自己的亲舅舅,于世人,于你们所有的亲人~~他就是真正的罪孽之子。”
“他会被永远囚禁。”
“为了掩盖这个秘密,你甚至愿意跟别的男人假结婚。”
“你连自己这一生都舍了,又怎会在意区区我一条命。”
秘密,这是真正的禁忌。
她从少女时就揣着这不可告人的秘密,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为此不得不远离。
她每天都会发呆一会,想着他,想着那个时刻告诉自己不能再想的少年郎,少年郎早已长大,风华绝世,无所不能,但天地之间没有完美,真正的完美在于残缺。
他遭遇了这世上最可怕的折磨。
成了这世上最可怜的人。
她怎么敢,怎么能再去伤害他。
可眼前人伤害了。
未来?未来的事~~听着都足以让她恨意凛然,要将她挫骨扬灰。
苏挽墨捏着秦鱼的脖子,指腹感觉到她脖子的细软,皮肤如青瓷滑润,如豆腐细嫩,仿佛轻轻一动就能捏碎。
她还一副不反抗的模样。
跟小羊羔一样。
特别无辜委屈的样子,像极电视剧里的那些拿着好人设的女主。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苏挽墨知道外面很多人在好奇她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时间很紧。
“他喜欢你吗?”
“什么?”秦鱼一怔,后皱眉,“难道他喜欢我,你就不杀我了?”
“对。”苏挽墨毫无迟疑。
秦鱼漠了下,说:“苏挽墨,你怕也是个变态。”
苏挽墨没有否认。
但秦鱼垂下眼,“应该不喜欢的,他,好人。好人只是单纯对人好而已,而我恰好不是个好人。”
这世上总有好多好人对好多不好的人太好。
越发衬托那人的不好了。
“苏挽墨,我不是一个好姑娘。”
“跟你们不一样。”
她垂下的一眼,眉眼共殇。
苏挽墨忽然就下不了手了,伤情到如此的人,再杀她,都不过是成全而已。
“在我看来,秦鱼,你始终是个为人所爱的幸运儿。”
她看到了隔离之外温兮两人克制又强烈的担忧。
还好陈豹这些人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必会为她这样的伤情而难过。
“所以不杀我了?”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
苏挽墨收回手,“而且他来了,我永生都不会在他面前杀人。”
她收回手,隔离也没了。
她撤开一步,静静看着在管家无奈之下执意而来的他——因为那只蝴蝶还在。
它翩翩飞舞,自由自在,不由今日任何波澜起伏而影响,不被人之间的恩怨情仇而影响。
它寻花而来,寻香而归。
归落在秦鱼的面具上,就那样悄悄停落。
阳光下,那个神态清朗明净如孩童的男子小心翼翼走来,他个子很高,很瘦,容颜似夜里绽放的烟火,光辉夺目,又似春夏时节最清凉人心的一池晴泉,长衫薄软,贴身而曳地,一头长发束于脑后,仿佛好多年不打理,却总归不染青尘,墨如烟雨。
“墨墨,你也在吗?”他见到苏挽墨,好生开心,眉眼绽了下。
苏挽墨看着他,抿抿唇,轻声说:“嗯,我在。”
她也没能再说什么,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多了,怕被人看出来,她成年后,就一直对他这样浅淡,克制,守礼。
他不会知道,别人也不会知道。
就好像他已经忘记了,忘记了那些前尘往事,忘记了许多烦恼怨憎,那些过不去的劫。
也用不着她说什么,他好像很小心,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缓缓走到秦鱼面前,他往下要,用袖子掖了手掌,好像怕手指太脏,弄脏了那蝴蝶。
秦鱼不动,他靠近了。
在这样不动的境地,时间仿佛静止,旁人不知为何都说不出话,因这一幕仿若宿命。
连苏挽墨都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
他的手指终究没碰到蝴蝶,因为他看到了比蝴蝶更光辉夺目的——一双眼。
“你...是不是哭了?”
他问。
其实秦鱼没哭了,可他看到秦鱼哭了。
秦鱼看着他,后偏过脸,却不说话,只是要起身离开。
袖子忽然被扯住,她回头,看到他从兜里拿出了一颗糖,郑重其事放在她掌心。
“哝,裳裳说难过的时候就吃糖,会很甜很甜,就算哭了也会笑的”
他说法没有章法,跟小孩子一样,给的糖却不是小孩子爱吃的那种大白兔奶糖,而是一颗薄荷糖。
裳裳,他的劫。
梅家最大的隐痛。
秦鱼低头看着掌心这颗糖,手指有些颤抖,越来越苍白,后缓缓握紧,轻轻说了这一生这一世跟这个人第一次说的话。
“薄荷糖其实不甜,只是凉。”
“阿?”
但谢谢这辈子你依旧愿给我一颗糖,让我苦涩的心得一清凉。
谢谢你,梅烬林。
“那你吃吗?如果不吃...还我~”他有些舍不得了。
秦鱼眨了一次眼,却落下一滴泪来,从面具缝隙滑落脸颊,凝聚在下巴,后垂落。
落在他伸过来的手上,这一滴泪让他手掌瑟缩了下,一时愣松。
苏挽墨忽然想,如果秦鱼说的事真有可能,那么在未来,他或许会喜欢她。
喜欢这样的姑娘。
跟他一样隐忍,历劫而死,历劫而生。
秦鱼起身,侧头看他,阳光落在她身体轮廓之上,光辉清浅。
“我到手的东西,从来都是不还的。”
伸手,她拔出地上插着干将。
这个动作人梅苏两家的人都有些紧张,因为秦鱼给他们的感觉太复杂了,亦正亦邪,不明来历。
他们做出戒备预攻姿态,苏挽墨摆手,他们纷纷撤了枪,但依旧做好了准备。
秦鱼没管这些人,只是转了下手上的干将,上面寒光淋漓,今日饮了好多血,它的邪意饱满。
但~~到此为止。
她累了。
秦鱼的目光落在温兮两人身上。
她以为自己要说什么的,却猛然发现什么都不用说。
为人所爱么。
秦鱼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发现皮肤里面有血肉正在剧变,她知道这是为什么,于是忽然问道:“苏挽墨,你不杀我对吧。”
“你可以不用提醒我这件事。”
“但我不喜欢欠人。”
所以呢?苏挽墨觉得这个人总有种让人喜欢又讨厌的气质。
小女孩,欠欠的。
“那你自己死给我看么?”苏挽墨对她有恼意,说话也就冷凝了几分。
秦鱼笑了下,“我不好看。”
那什么好看?
是花吧。
花好看。
所以她的手摊开,光芒丛生,如青藤曼长,攀爬,碧绿,花开。
简单明了干净,就这样在阳光之下肆意生长。
像是一个梦。
梦的收尾在于梅烬林睁大眼,下意识伸出手去碰秦鱼的手指。
粉碎。
碎片化蝶了,一片片,无数。
蝴蝶翩跹飞舞,无数,在百花之中朝山林而去,消失在阳光尽头。
众人都有些懵。
温兮那时在想,这真的是秦鱼吗?
为何在刹那之间她觉得不是,她像是一个梦。
就这样散了。
永不归来。
但那一时,萧庭韵在想一件事——秦鱼跟她提过自己的特殊超能是六芒,六芒在本土位面是受到限制的,那么问题来了。
刚刚那样的百花丛生以及化蝶的能力,若是秦鱼的六芒能力,那她为何能突破定死了的位面规则呢?
假如不是六芒,那么,这股力量又源自哪里?
是谁,让秦鱼化了蝶。
萧庭韵隐约觉得这可能是秦鱼的另一个秘密,独立在叶堰之外。
——————————
苏家那边怎么糊弄,或者外加清除记忆什么的,都是官方的事情,萧庭韵跟温兮反正是留意到了苏挽墨在原地站了一会,梅院长过来带走了那位好像孩子天性的梅三爷,不过走的时候,梅三爷还说了几句话。
“墨墨,她飞走了吗?蝴蝶。”
可能他把秦鱼当成蝴蝶了,在他判断里,人跟蝴蝶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别。
“是,她飞走了。”
“那她还会回来么?”
苏挽墨沉默了下,回:“我会找她回来。”
梅三爷这才笑了,伸手摸摸苏挽墨脑袋,“墨墨乖,我等你把蝴蝶带来给我哦~~”
梅院长可不知内情,只觉得自己女儿小时候极喜欢这位小舅舅,几乎也是他教养长大的,不过少女时倒是疏远了,如今看来~~
到底还是亲近的。
逼近也只有他能揉苏挽墨脑袋了。
这一幕也吓到了陈豹,他嘀咕一句:“天啊,我没看错吧。”
他想问下梅清霁,却发现梅清霁表情深沉,好像在沉思什么。
是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刚刚那个面具人是谁,还有,她去哪了?”
陈豹皱眉,“如果她是人,就是魔术师,现在可能正躲在湖里呢,要的就是我们这种一脸震惊的效果,如果她不是人,那就是上天了吧。”
梅清霁:“...”
MDZZ吧。
ZZ的话往往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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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鱼就在湖上面,却不是内湖,而是外湖。
山林叠嶂,碧绿空幽,蝴蝶蹁跹飞舞,却在要抵达湖泊之上最刚烈的一缕阳光之下之前。
一道黑影猛然凭空跳出,落地后发现秦鱼往光下去,立即一个反扑,用“娇小”但是肥胖的身体牢牢抱住了三只蝴蝶,尾巴一卷,又卷住两只蝴蝶。
其他蝴蝶它没能留住,只能看它们被吸入光中,消失不见。
“靠!”娇娇气愤得不行,却也无可奈何。
抱住它们之后,往下坠落,另一肥爪子却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灵光蕴射的珠子,把它往湖里一人,瞬时,原本正常的湖泊水流顿时吸融了珠子,而珠子里面也流转出强大而不可测的神秘力量,湖水变得银光粼粼,接着,娇娇抱着这五只蝴蝶坠入其中。
波光乍起,灵光清透。
娇娇在水里悬浮着——不要问他为什么,不是因为胖,不是不是不是!
当然因为他是天神之子咯。
他悬浮在水中,看着自己抱着的蝴蝶融化在水里,化成了一缕缕光流丝线。
“破壁壁,这真的可以吗?”
——她教你临时用3000星星买下的聚魂珠,成与不成都问不到我身上。
娇娇嘟起嘴巴,“你这特么话里满是酸气,是吃醋不爽了吗?其实很正常啊,她最喜欢我,我就是她的小祖宗,她预感到今日自己会有灾祸,那肯定第一个找我啊,不然找你么?”
黄金壁也懒得跟他争宠,只回复一句。
——她在防着黄金屋。
娇娇一怔,反问:“那你不思考下为什么她要防着你们?”
黄金壁沉默了,后才回答——你在试探我?
靠哦,被看出来了。
娇娇坐在水里,轻哼:“反正你们有秘密,比如她为什么忽然灵魂**皆化蝶,我才不信是怨憎太过被反噬什么的,肯定有其他原因。”
——那你以后问她吧,不过这次她的得失很难说。
“我不管什么得失,反正只要她好好的。”
——若是她不好了呢?
“那我就在你这破墙壁上尿尿!”
——....
怎么训练都是这德行,还天神之子!
一猫一壁斗嘴的时候,流光重塑了,秦鱼躯体跟灵魂融合,重新出现在湖中。
赤身**,满目茫然,好像新生的婴儿一样,可她站在水中,沐浴着阳光,正在一寸一尺飞快接纳自己过去的记忆。
从婴儿到最后的她,她想起来自己是谁了。
然后她对娇娇说。
“胖娇,给我三分钟好嘛?”
一般这人叫自己胖娇要么生气要么宠溺,这么平静虚弱叫他的时候,就是很难过很痛苦需要一个人独处的时候。
胖娇小心看了下秦鱼,有些不愿,但看到秦鱼湿润微红的眼,他沉默了下,还是跳到秦鱼肩头,用猫尾巴圈住了秦鱼的脖子,然后他贴头蹭了蹭了下秦鱼的脸颊。
“臭小鱼,你要好好的哦。”
“说三分钟就三分钟。”
然后娇娇就要离开,却忽然被抓住了尾巴,然后被捞着抱了过去。
秦鱼赤身**,躯体光滑细腻,娇娇浑身毛茸茸。
人与兽~~好吧,天神之子,天生兽神。
水泽在下,阳光在上,这一幕不含任何的**或是其他,只有最基础的情感——陪伴。
天与地不同的境遇,但他们是一体的,不需要完全了解理解感受对方的一切,只需要陪伴,
娇娇愿意陪伴秦鱼,无条件,不理由,无限制。
最重要的是。
——因为你可以陪伴她很久,不会轻易死去,不会轻易被妥协,她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你是否离开。
而最后,也仅仅是她要求他离开而已。
因为不想让她那样释放难过的样子被他看见。
娇娇同意了,可秦鱼又不愿了,抱着她,就像是娇娇有时候难过的时候会抱着抱枕或者缠着她哭一样。
心态是一样的,孩童似的,很委屈,但这是好事。
——意味着她卸去了一层束缚。
终于可以放肆地哭了。
她哭了,哭得压抑又放肆,在这山林里像是精灵的哀祭。
这是此生此时她最悲伤也是最痛快的时候。
——————————
北厅的事情需要处理,苏挽墨跟鹰眼等一干人悄无声息退出,他们需要去处理尸体跟打斗场面的事情,这是收尾。
“叶堰的事情已经完毕,十二个人也已经被处理了,但今日之事的意义远不在于叶堰。”
“凌燕说十二个人里面有三个人的面孔像是北欧那边的人,可能会涉及外交事务,也许也不止这三个。”
鹰眼语速很快,但苏挽墨回复也很快。
“当然不止。”
“他们在外面等着看结果。”
鹰眼一怔,目光往外扫,瞳孔鹰眼洞察启动,但并未看出一些人的踪迹。
“是伪装模拟异能。”
“我去解决东面,你们负责北面。”
苏挽墨伸手捋出一头青丝,脚下一点,人已然掠了出去。
她出去的时候,鹰眼等人看到苏家各处也跟着闪出了好多黑影。
“苏家也豢养武士?”
这些黑影一个个都是练家子。
很是隐秘。
凌燕有些惊讶,其他人却见怪不怪。
“对了,刚刚那个梅三爷,是不是就是上司他们曾经提起的那个~~还有他提起的裳裳~~”
凌燕还想问些什么,忽然被鹰眼捂住了嘴巴。
“别提他。”
“最好别提。”
“他的妹妹也别提。”
梅烬林,梅轻裳。
那两兄妹就是个禁忌。
死了很多人的禁忌。
他们刚沉默,陡感觉到山林中的些微动静。
——————————
“苏挽墨来了。”
“要不要撤?”
“撤什么?还没确定梅家那个傻子是不是真的不能动,如果可以动,他的一块肉就足以让我们的能量等级上升好几个台阶!你忘记他那个妹妹的事情了?!当年若不是...”
说话的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忌讳,没有再往下说,转口道:“至于这个苏挽墨,我就不信她有传言的那么厉害,中国领头的那个老不死这么多年没消息,多半是死了,他们怕压不住我们北欧的人,所以故意推出一个苏挽墨夸大震慑”
“可是刚刚那个戴面具的人好像就是秦鱼,秦鱼就是中国人,这个秦鱼也很可怕。”
“你想多了。”
秦鱼?怎么可能!
“秦鱼的身体素质数据我们早已拿到手,博士那边也测量过,她的身体素质差不多就是我们单体个人的三倍多,却没有超能量波动,她不可能有能力干掉我们北欧这边十二个人,她既已经消失,要么死了,要么离开了。”
这几个人没提及天选者邪选者的事儿,也并没有把秦鱼高看,事实已经证明他们跟那十二个人乃至于叶堰是不一样的。
但他们确实属于一个系统,北欧超能力组织。
“她不是秦鱼,我敢用我的脑袋担保。”
刚刚说话的男子还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下一秒他就死了。
墨焰窜行,烧尽了他的脑袋。
———————
林木绰绰,水声空灵。
降冰跟鹰眼解决了北面隐藏的北欧之人,不一定是异能者,大部分都是比特工强出几个阶层的高手,但不涉及异能什么的,纯体质跟格斗技巧高手,类似苏家豢养的武士吧。
入境的人都要过海关,普通人如此,非普通人也如此,你要是没经过允许就进来了,那就是偷渡,打死你都不带通知你所属国家的。
所以他们直接干掉了这些人,也用不着让对方打什么外交辞令,到时候又得把人放回去。
死人比活人更能震慑人。
所以他们干脆利落杀了人,然后~~
什么声音?
水声。
两人对视一眼,进去了,然后就看到了。
脚下青草芬芳,前方春色盎然。
水中一个后背。
仅是一眼而已。
两人都看愣神了。
但很快眼睛就闭上了,因为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最好别看了,不然你们的眼睛就别要了。”
——————————
鹰眼两人听出是苏挽墨的声音,介于他们看到的的确是女子裸背,哪怕想不到这个女子是谁,甚至严重怀疑是刚刚那位化蝶的高手,但他们作为男人,还是自觉心虚,乖乖闭上眼。
“这边我处理,你们回去吧。”
这里有什么需要处理的吗?不就一裸背的美人,好吧,可能正面跟下面也是裸着的,全裸。
“好,劳烦苏小姐了。”
鹰眼两人果断撤了,只是心中还是留下了几分狐疑。
这女子到底是谁?
两个男的一走,站在高树树梢上的苏挽墨就垂眸往前方看去了,不是看那湖里的女人,而是距离这边大概两百多米云的地方,一棵树后显出了另一个女人的背影。
苏挽墨往下看,下面的人往上斜看,目光对视半响,苏挽墨转身掠回。
“是苏挽墨。”
萧庭韵后面走出温兮,她也只看了苏挽墨一眼就转过头看向那湖泊。
“是她,但她应该会再回来。”萧庭韵笑了下,而后走了出去,但没走近。
娇娇早察觉到她们的到来,跟秦鱼悄悄说:“小鱼,他们在偷看你~~那个什么鹰眼两男人,还有苏挽墨、萧庭韵跟温兮,他们都偷看你**~~这些坏人!就我最好了!”
——你还抱着她**呢。
“呸!老子会那么龌龊!”
娇娇到这关头都还记得给其他人上眼药,美化自己的光辉形象,秦鱼也是无奈,揉了揉他的大脑袋,指尖摸他皮毛下的软肉软骨,这小胖子到底还是天神之子,肉太软了。
娇娇被摸得浑身舒坦,还不忘怼黄金壁。
“看吧看吧,明明是她贪恋我的**。”娇娇还特别得意傲慢,摇摆着自己的猫尾巴。
——....
天神尊上,幸好您现在不在这里,不然能亲手抽死他。
秦鱼其实早已不哭了,她不是一个会长久发泄自己的人,其实憋得越久越深的人,释放得也越快,因为隐忍会成为一种习惯,所以她的哭泣已经结束一会了,之所以在水中,是因为灵魂跟躯体恢复得还不够。
现在够了。
够了就可以出去了。
可衣服呢?
秦鱼摸了下辉煌戒指,发现自己在里面忘记装衣服了,想了下,她侧身回头朝萧庭韵两人看去。
“两位,想不想看看正面?”
她浑身白得发光,皮骨肉皆如妖,在阳光下光辉夺目,又有种一捏就碎的苍白感,在天上与人间的美好尺度之间。
说的话却并不正经。
温兮无语,却一眼看破秦鱼的目的,便对萧庭韵说:“庭韵姐,你在这里吧,我回去给她找衣服。”
温兮刚一转身就顿了下,补了一句:“也可能不用了。”
因为她看到对面一棵树的树梢上站了一个女人,依旧是那苏挽墨,她居高临下看来,也自看到了侧身过来的秦鱼,亦能看到这人侧身后显露的上半身轮廓。
都这样露了,放哪儿都充满了色情的意味,又是那种不淫秽的色情。
她觉得有些奇怪,因为秦鱼不说话不动手的事情,气质十分干净清柔,简直比温兮还像小仙女,就是骨子里都透着一股美好的女人。
可她又有种——一本正经放荡的感觉。
对,就是放荡,要么就是~~~浪。
很浪。
浪得清新脱俗。
苏挽墨手腕一甩,手里提着的袋子就抛了过来,萧庭韵接住,看了她一眼,微微笑:“苏姑娘很善良。”
睨她一眼,苏挽墨似笑非笑,留下一句:“总不能白看吧。”
白看?看谁?谁被白看了?
秦鱼:说的不是我吧。
温兮:是你。
娇娇:会不会是我?我也没穿衣服。
滚!!!
坏笑的娇娇被秦鱼掐了软肉,秦鱼也下意识拿它遮挡了下胸前,好像防着苏挽墨什么似的。
显然,她对温兮跟萧庭韵没有避讳,但对苏挽墨有。
苏挽墨看出了其间的分别。
呵!
“穿了衣服就走吧,面具戴久了也不舒坦。”
苏挽墨说完就离开了,却听到后面那一猫一人的嘀咕声。
“她这是在关心你吗?”
“可能吧。”
“不,我觉得她这是暗示你不要脸。”
“我有钱有身材,我要脸做什么,人太十全十美会遭天谴的。”
“....”
你已经遭天谴了你知道吗?死多少回了!
——————————
苏挽墨回去后,发现寿宴已经处理好了,当然,还在继续,只是一些额外的突发事件影响被处理掉了。
宴会其实就是这么回事——主人家淡定,客人也就淡定,反之亦可。
苏家人跟国家人员把危险的苗头控制了,知情的呢,知道安全了,也算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稳住了,不知情的呢,就是小鸡仔,往往没什么权柄,大佬跟老辈的怎么做,他们也就跟着怎么做,该吃吃该喝喝,不该记住的就全忘了,不该问的绝对不问。
但小孩的记忆都被适当剪除掉了。
“完事儿了?”苏老爷子坐到了偏僻一角,爷孙私聊的时候问她了。
“嗯,其余就是鹰眼他们的事情,跟我们无关。”苏挽墨不想越俎代庖,本来今日这件事也是配合国家请君入瓮,也是老爷子自己同意的,更是顺和了那秦鱼的心思,她并不在其中担纲。
“就没其他的?”老爷子忽然又问,问得很随意。
苏挽墨看了他一眼,回得也很随意,“爷爷觉得还有其他的吗?”
她波澜不惊,老爷子也没法把心里冒出的那个猜想诉诸于口,因为一旦说开了就真的没法挽回了。
两人对视的时候,忽然都察觉到了那边有些躁动。
苏挽墨转头一看。
萧庭韵三人回来了。
对,三人,秦鱼也来了。
还有一只猫。
“我靠!秦鱼你终于来了!”陈豹激动得不行,立马抛下了还要跟他赌斗的苏言清,不过刚走了两步,他就愣住了。
脑袋延迟有点慢,他看到人第一反应就是高兴,第二反应才发现——卧槽,这三女人站一起不是一般的美啊。
众人都安静了。
“抱歉,原本就迟到了,于礼不敬,但还是希望苏老先生福寿安康。”
苏老爷子对温兮最有好感,毕竟之前看过她的节目,不过他倒没想到温兮知道这件事,所以特地第一个开口,缓冲一下今日——她们的失礼。
“没关系,来了就好。”苏老爷子认识温兮,却不动声色观察了下萧庭韵跟——秦鱼。
秦鱼这人从一出现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前段时间国际商场动静那么大,几个行业都因她引起巨大震动,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得知这人今日要来,国内外好些人都做好的准备。
没成想她没来,但没成想这后半期了,她反而来了。
来了之后,众人觉得这跟原来的设想一点也不一样。
几百亿甚至不久以后上千亿资本量体的巨大财团掌门人,就这样?
衣裙极素,素淡极致便越发衬托她的极清,清雅极致反生了清艳,因她眉眼轮廓那样仙俊,皮肉骨活色生香。
又苍白弱无骨,又发墨流青丝。
她见到苏老爷子打量自己,就浅浅笑了下,“一些事情耽搁,失礼了。”
苏老爷子心机多深啊,已经猜到她是谁了,也没打算追究,因为不同的圈子不同的规则,对方没有直接走,反而再来,他虽不知对方打算,但也承了明面上的礼,所以略颔首,正要说没事。
“但贺礼还是要给的,能给我纸笔吗?”
秦鱼如此要求,苏挽墨看了她一眼,让人拿来纸笔,后看着她在上面刷刷写下一行——地址?
写好后,秦鱼把笔递给苏挽墨,把纸给了苏老爷子。
老爷子一看就脸色微微变了,然后把纸张递给苏挽墨,后者看了看,略皱眉。
这上面的地址在于某个近海沙漠,十分偏僻深远,在国外,当然,也是苏老爷子当年跟队友执行国家机密任务却被埋伏几乎全军覆没的地方。
一百个人,只活下了三个,全都是相处过至少七八年甚至长达二三十年的队友。
只活下来三个,没有姓名,没有记录,没有立碑,就这么死在历史的隐秘之中。
活下来的三个人在往后屡屡前往过那个地方想要找到队友的尸骸,但因为那是移动型沙漠,一直没有成功。
时间越来越久。
三个活下来的也死了两个,只剩下了他一眼。
几乎以为这辈子都无望了,没想到~~
秦鱼忽然拿到了这个地址,只看到地址前缀爷孙两就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当然,这个地址是准的吗?
“已经找到了,只是到底还是你们亲自动手比较好。”
秦鱼基本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尤其是送人寿礼表达歉意的事儿。
苏挽墨信她,眉眼缓和了几分,道:“爷爷,我会安排。”
苏老爷子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眉梢颤抖了几下,最终稳住了,“好,不过多谢秦小姐心意,这份礼,我很喜欢。”
秦鱼不喜欢欠人,对于他人欢喜或者感激却不太在意,略一颔首也就过了。
苏老爷子猜想到她是化蝶的人,又看她脸色苍白,以为她受了重伤,也就没再多问。
“三位请随意。”苏挽墨态度很板正,一板一眼的,不带热情,但比之前好多了
“这礼物送得很用心。”萧庭韵看她离开后,偏头对秦鱼轻声说道。
“说得好像我居心不良一样。”
“你没居心,你只是不良。”萧庭韵这怼人的话是一套一套的,温兮吃不消,秦鱼其实也吃不消。
于是掐了掐奸笑的娇娇。
还好陈豹过来了,要秦鱼帮忙。
————————
“帮什么忙?你要秦鱼不要我,是瞧不起我?”
梅清霁见到秦鱼也挺高兴,但对陈豹这狗腿子样很不爽。
“我虽然不能百分百赢我表哥,但起码不会像你那样稳输!”梅清霁揪陈豹小耳朵,后者忙求饶,“我这不是怕你们兄妹因为我反目成仇嘛。”
梅清霁眉眼刚松阔几分,秦鱼在旁补了一句,“最主要还是他身体虚,做不动俯卧撑了。”
梅清霁立马又炸了,打了陈豹好几拳,在对方签下好几条丧权辱国条约后才完事。
本来秦鱼也没打算管这事,但苏言清那边大概看这边三个大美人起了兴致,就算顾及秦鱼是大佬不敢放肆,但也的确闹腾。
秦鱼看到了苏言清,想到一些事情。
“我记得这个人哦,在你的记忆里,这个人应该羞辱过你。”
“嗯。”
“那要不要弄死他!”
“没必要了。”
因为秦鱼不太上心,当年的事情,这人怀疑自己跟他姐夫有染,故意针对她,倒也情有可原,虽然他自己也是一个烂人,但今日苏挽墨对她算是十分宽容了,毕竟她闹这么大,又是利用又是威胁的,人家也没把她咋地,还给了一套衣服。
还能真把人家弟弟给灭了?
“你现在这么佛系啊?”
“还好吧,下次找个时间把他套个麻袋打几圈扔泔水桶好了。”
秦鱼轻描淡写说。
娇娇:“....”
不过陈豹今天吃的亏太大,加上苏言清那边也没有罢手的意思,这赌局还是得继续,陈豹有求于秦鱼,秦鱼想了下,也准备上手,但~~
“我没玩过这个,好像有点意思。”
萧庭韵忽然开口,她也是随性,觉得这游戏玩一玩没什么,也是考量到秦鱼可能虚弱,没必要掺和这种事情,又不好拒绝自己朋友。
那玩玩吧。
众人也没想过能让秦鱼下场,事实上,他们还是有点怕秦鱼亲自来的,换了萧庭韵,他们对她不了解,但看她美貌,因此十分来劲。
苏言清捏了捏筛盅,他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但玩这种东西又不是拼武力,他没必要虚。
所以~~
三分钟后,苏言清虚了。
他虚的结果就是后面一群闹腾的公子哥们全部趴地做俯卧撑,做到吐!
苏挽墨回来就见到了这样的结果,也没怎么意外,只是扫过边上看热闹的秦鱼。
“爷爷,安排好了,明天我就带人飞过去。”
苏挽墨跟苏老爷子说完这件事,正等老爷子回复。
老爷子忽然轻轻舒展一口气。
“如果秦鱼她们没来,我们会谈到哪里来着?”
苏挽墨没想到老头子会旧事重提,今天是摆明了要追究到底吗?
她微微皱眉,正要说什么。
老爷子却靠了椅子,淡淡笑:“已经发生的不可挽回,还未发生的不可畏惧。”
苏挽墨垂眸:“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老爷子伸手,拉了她的手,轻轻拍了下。
“你不知道我知道。”
苏挽墨一怔,手指尖莫名颤抖。
“您....”
“你怕的永远不会成真,我不会成为你的敌人,也不会让家里其他人成为你的敌人。”
老爷子脱下自己的大拇指扳指,放在她手里。
苏挽墨知道他这个动作的意义,有些迟疑,想要婉拒。
“人人皆是不可控的变数,最起码我看到了你自控的能力,这件事也只是一个秘密,不会是你的软肋。”
“至强者是没有软肋的。”
这双眼里饱经风霜,见多识广,还有许多宽容。
“好了,去招待客人吧,用心点。”
还能是什么客人。
秦鱼。
老爷子让她去招待秦鱼,那语气就跟让她卖身报恩似的。
苏挽墨心里觉得好笑,回头看已经输得裤衩都要没了的弟弟,扬眉。
”好,我一定好好招待。”
苏言清觉得此时此刻真是哔了狗了,自小在这B市虽不算身份顶顶拔剑,但至少也是顶层,这顶层里面的天生优越背景里面也自有他天生的智商。
这背景可打拼,智商天注定,苏言清由此被偏爱,自小也算顺风顺水,加上上头虽有一个姐姐虽管得动,但后者太忙,所以把他养成了小霸王的脾性——比起陈豹来,他是没吃过苦头的。
陈豹今天吃了他好多苦头,哪怕有小表妹相助,他也是笑傲江湖的。
但没想到一个姓萧的女人把他跟陈豹的处境一下子就调换过来了,这让他心里颇为不敢,还好平日里一些狐朋狗友认他威望,怕他丢脸,就一应联合替他做了俯卧撑,好让他继续斗。
这特么的输给一个女人也是好丢脸的,日后怎么混。
于是一干人齐心协力——继续输。
苏言清知道自己脑门上有汗,又特地看了下对面气定神闲的萧庭韵,从她的神态跟肢体动作,他分分钟想起了那天她制服杀人狂魔的模样。
干净利落胜券在握。
“那啥,萧姐,你不是说你不会玩么?”陈豹看苏言清等人吃瘪,虽得意,却也纳闷。
萧庭韵却回:“可我没说我学不会,况且这种游戏不是看运气的吗?”
去特么的运气!
你一直赢没输过?这是运气?
公子哥们内心憋屈得很,却又不敢暴露平日嚣张跋扈的一面,因此好生苦闷。
就在苏言清觉得自己有必要当机立断直接认输的时候。
“给我。”
苏挽墨忽然来了,而且伸出手。
众人皆是错愕!包括苏言清自己,简直懵了,“姐,你这是?”
苏挽墨偏头看他,眸色微凝,“你自己来?”
苏言清大喜过望,喜滋滋说:“还是姐姐心疼我,你来你来~”他双手恭敬把骰终奉上,苏挽墨拿了,看向对面的萧庭韵。
萧庭韵淡淡一笑,却把骰盅给了秦鱼。
秦鱼:“???”
“作为客人,最好投其所好,毕竟吃人家的。”萧庭韵理由给得突兀,却逻辑满分,就是让秦鱼有些悻悻。
说啥呢,说得好像人家苏大小姐盯上我一样。
众人也觉得这话有点虚。
“萧小姐真是体贴的人,多谢。”苏挽墨竟承认了,而且翻转了下手里的骰盅,看向秦鱼,“秦小姐可愿意奉陪?”
得,这女人估计是今天吃瘪吃多了,要找回场子了。
秦鱼思量了下,接过骰盅,瞟了苏言清一眼,“赌什么?你弟弟俯卧撑?”
苏挽墨:“可以,那你那边?”
陈豹正打算自告奋勇,“我来吧。”温宿忽然出现,笑着说:“陈豹应该累了,如果真需要一个人来做,那就我来。”
苏言清挑眉,这温宿不是自己姐姐朋友?为了女人,这墙头草转的,男人都特么是大猪蹄子。
萧庭韵倒是第一次见温宿,看了他一眼,得了温兮眼神暗示,哦,追求者啊。
难怪这么殷勤。
既是温宿乐意的,秦鱼也无所谓,忽听苏挽墨说:“除此之外,我们要不要赌点其他的。”
“你要赌什么?”
“输的人答应对方一件事。”
“什么事?”
“你怕了?”
“有什么好怕的。”秦鱼微微一笑,随口一句:“我又不怕你睡我。”
周遭忽然一下子就静了,梅清霁睁大眼睛,觉得秦鱼此时好像插上了翅膀,上天了这是!
苏挽墨表情很淡定,好像不以为然,“我没那癖好,何况秦小姐这样的人我还睡不起。”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呢?
等输赢出来了再说。
“玩三盘,三个条件,输的人无条件全部答应。”苏挽墨扣下骰盅,秦鱼也转了下骰盅,然后扣下。
“当然,我从不后悔。”
两人动静引起不少人注意,灰袍老者跟鹰眼等人都抽空来看,他们以为这两人还要斗,结果发现她们谁都没用特殊能力。
生死靠天命,靠运气!
“第一回合,开吧。”苏言清觉得自己姐姐肯定能赢,但这个秦鱼也不一定~·
两人同时开了。
秦鱼十三点,苏挽墨十四点。
“哈,我姐赢了!”苏言清正要高兴,却听苏挽墨说:“第一个条件,将来某个时刻某个处境下,我希望你能保重自己,也保重他人。”
她指的是秦鱼将来如果真的跟梅烬林有什么,希望她是及时止损的心态,而非是那种事情已经发生前来弥补的心态。
那种心态太危险了。
苏挽墨这一生就不曾有过这样的状态,哪怕在发现自己对小舅舅起了见不得人的心思,她也不曾后悔。
苦闷她一人而已,若能防住不损他分好,天堂地狱她一个人来回。
别人听不懂,秦鱼听懂了,她定定看着她一眼,眉目微垂,轻易束在脑后的青丝垂落一缕,贴着她雪白娇嫩的脸颊。
她似乎笑了,又似乎没笑。
“我会的。”
这莫名其妙的,算是要求吗?苏言清还期待让秦鱼吃瘪或者让她那边的人做俯卧撑呢。
不过温宿倒也愿赌服输,脱下西装外套,穿着绅士小马甲就做了起来。
第二把开始。
这次依旧凭天命,谁都没用特殊手段。
秦鱼十三点,苏挽墨十一点。
“这把我输了。”苏挽墨说完偏头看向苏言清,“做!”
苏言清瘪瘪嘴,暗道自己姐姐怎么就跟等着自己输一样。
“我做我做~”
苏言清脱下外套趴下做了。
刚做三个。
秦鱼:“苏挽墨。”
苏挽墨抬头。
秦鱼:“若非欢愉,不可婚姻。人生在世,尽量做些让自己觉得开心的选择。顺便说下,这世上大多数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这话一说,正在做俯卧撑的温宿感觉到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而苏言清等人则是实打实觉得自己中枪毙命了。
灰袍老者表情有些尴尬,秦小姐,您这刚给我们老爷送了大礼,转眼就要让孙小姐绝后吗?
苏挽墨倒是平淡自如,对秦鱼这番话似乎忖度了三秒,后吐出一句。
“嗯,少部分某个女人也是,小猪蹄子。”
猪蹄子就猪蹄子,还小?
分分钟让某些人想歪了,比如明明一身正气的温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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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温兮没能忍住,揪住了萧庭韵的衣服往后面躲着笑,娇娇则是毫不客气得叉腰拍打尾巴。
啪啪啪!
说得好!
萧庭韵也是莞尔,还特地往秦鱼胸口瞟了一眼。
秦鱼:“....”
晾你们年纪比我大,我就不回嘴了,给你们点面子。
秦鱼憋闷不回嘴,反让苏挽墨觉得不尽兴,见惯她乖巧伸爪牙,又见她狰狞算计人,这么乖巧反让她觉得不好继续下手。
定然又是装的。
苏挽墨直觉得这小丫头心机深沉十分不要脸。
第三盘了。
两人正摇定离手,结局——平。
一样都是十三点。
其实旁边观战的人早想说了,为什么秦鱼每次都是十三点。
这个数字其实挺好笑的。
不过好笑的是苏挽墨也被污染了,竟也摇出了这个数字,她沉默了下,说:“三盘结束,你我一输一赢一平,也算扯平了。”
秦鱼:“朋友么,平了好。”
苏挽墨:“我以为我们不算朋友。”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些。
苏挽墨正打算离开。
正好温宿做完了,起身,温兮出于礼貌递了一杯水给他,以示感谢,后者笑着喝水。
苏言清也起来了,起来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你身上这件衣服怎跟我姐的一模一样!”
“嗯,那又如何?”秦鱼似笑非笑看着苏言清。
这人好像对他有不善的敌意,苏言清浑身冰冷,忽然醒悟过来了,表情尴尬,下意识寻求姐姐庇护,“姐,我...”
“下次自己输了,自己做,别老让别人承担。”
苏挽墨说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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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快离开的时候,秦鱼抱着娇娇到了苏家最通阔明朗的地方,喷泉,阳光,绿木。
她喝了一点酒,坐在阶梯上后,揉了揉娇娇的胖身体。
“你今天吃得有点多。”
娇娇嘟囔:“你不每天都说我吃得多么?”
“你吃东西,除了自己贪吃以外,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吃很多。”
秦鱼俯下头,纤细柔软的手指轻揉他的腹部。
“我知道你要走了,死胖子。”
娇娇身体一僵,翻滚了身体,对对手指,“你知道啦~~对不起啦,我这次只能待这些天,不能一直待着。”
“我知道,只是休假而已。”秦鱼摸摸他脑袋,“回去后要努力,不要虚度光阴,也不要天天惹你爹爹生气,大腿还是要抱的~”
娇娇眯起眼,猫耳朵上下翻来翻去,两只爪子也放在秦鱼膝盖上。
“好吧,那我假装抱一下,但他怀里委实没有你的怀抱软~”
“随便抱一下就好,你还是我家的~”
“当然当然咯。”
两人亲昵谈天,但聊了一会都沉默了。
因为舍不得。
直到秦鱼感觉到空间动静。
时间到了。
“你是不是快下个任务了?”
“嗯。”
“我问过破壁壁了,它说我不能参与,除非结束地府训练。”
娇娇眨巴下嘴巴,“这次你一个人,一定要小心啊,千万不要又死了,死就死了,不要死那么惨。”
你这嘱咐弹性还是很大的。
秦鱼轻笑。
“好,我答应你。”
娇娇的身体开始涣散,他的眼眸里有大颗大颗的泪水,扒着秦鱼的膝盖不肯撒手。
“还有你不许天天让别的男人女人睡你被窝,那是我的位置!”
“好。”
“不要骂我肥娇娇,我不肥!”
“这个不行,你还是很肥的。”
“....”
靠哦!老子挠死你!
娇娇说要挠死秦鱼,最后却抱住了秦鱼的脖子,热泪滚烫,最后化作流光进入空间。
秦鱼在他的光点完全消失后,才用手指抹了下眼,擦拭掉上面的一点泪意。
——只这一个任务结束,你们就可以恢复以前的状态,两人一起。
黄金壁大概看不惯一人一猫这么煽情。
“希望吧,下个任务是什么来着?”
——不知道,你自己抽,不过我可以提示你,自这次系统更新后,任务难度普遍多元化。
“啥子意思?是更难还是什么?”
——有些是单纯的难度,有些却是针对天选者的弱点,你心里要有数。
秦鱼心里一咯噔。
弱点?她的弱点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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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萧庭韵已针对自己的任务渐入佳境,秦鱼则是处理好了自己的事务,准备去新的副本。
“我这个新手都拿到这个难度不低的任务,你在黄金屋体系里面评价那么高,这次可能也会很难,你小心一点。”
萧庭韵如此嘱咐,秦鱼颔首,后进入黄金屋。
——B级,武侠,你自己抽吧。
秦鱼照例转了轮盘,大概转了七八圈,它的指针定住了。
她只看到一个数字跟子母。
B-888。
这个吉利了,希望好运点吧。
秦鱼被吸入空间的时候,暗自祈祷。
也不知道多久,可能是七八分钟后把,秦鱼坐在浴池里,一脸木然看着浴池边上衣架挂号的凤冠霞帔。
“哎呦,我的大小姐,您可沐浴好了,快快穿上新娘装上轿吧!”
“您要是再不应声,我们可就进去了~”
此时秦鱼就一个念头——黄金屋,老子干你个锤子!
这一转眼过来就是要成婚了,本来也还好,总比出现在浴缸里面对丧尸来得好,可问题是秦鱼接收了这个身份的记忆后,发现局势有点不妙。
1,这是武侠副本,有武林盟主跟江湖帮派,而且好些帮派听起来还十分高大上,什么缥缈门,云烟阁,反正名字听起来很6,听说厉害的高手可以一掌把一颗两人合围的大树劈成粉末,这特么有点吹,秦鱼不太信。
2,本尊身份是不错的——她爹是武林盟主,对了,武林盟主有钱吗?
3,她要嫁的人是朝廷超级大奸臣,权倾朝野心狠手辣的那种,奥,这个是肯定超级有钱的。
4,本尊是不愿的,视钱财如粪土,因为她有情郎,一心想寻真爱。
5,不愿的结果就是她寻死了,可没死成,想私奔又被逮了回来,这不,此时就在浴池里待着。
6,在浴池待着的她不是不想穿那嫁衣,是因为没力气了——身体被下了药,大概类似什么软骨散吧,为了不让她反抗。
“我这身体是我自己的吧?区区软骨散可以让我这么虚?”秦鱼感觉自己抬个手都费劲儿。
——是你的,但谁跟你说这是软骨散?
啥子玩意?
秦鱼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如果是她的本体穿过来,以她的体质,那什么武侠大路货软骨散是肯定不顶用的,能让她这么虚弱,肯定是更强大的药物。
直接让她躯体的优势给没了。
“可以恢复吗?”
——除非你解毒。
“你有解药?”
——中什么毒都得你自己查,你觉得我会给你解药吗?
哦,打扰了,再见。
又是一进副本就被打回原形?不仅半点武力值都没有,还特么中毒了!
是因为她不久前才对苏挽墨说了什么婚姻欢愉,结果转头自己就被坑了。
秦鱼咬咬牙,听到外面的仆人呼喊,也只能回一句:“进来!”
仆人丫鬟鱼贯而入,井井有条服侍她从浴池出,擦身穿衣妆容。
秦鱼动作上挺配合,但表情还是故作冷漠跟不甘,这比较契合本尊的处境跟过往行为,倒也没引众人猜疑。
不过或许是带了游说洗脑性质的,边上一直有人在叽里呱啦说她的未来夫君如何权倾朝野,如何强大厉害~~
秦鱼其实只想问——长得好看吗?
可惜最终还是没问,因为就算对方是头猪她也得嫁——起码她的那位武林盟主爹爹是强制性要求的。
等秦鱼穿好凤冠霞帔,在镜子前面见到自己,秦鱼愣了下,微微皱眉,但不知何时丫鬟们都退去了。
外面出现一个男人的阴影,他闲庭漫步走进来。
“二师姐,这就要嫁人了啊。”
“就是不知道咱们大衡帝国的蔺相爷能不能满足你~~”
他年纪很轻,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看起来还是少年人,但说出的话十分轻佻淫秽,且还盯着秦鱼的身体不挪眼。
秦鱼:“...”
不要告诉我这特么穿的是天涯上的某些流行肉文。
女主是山阴公主那一挂的?
这个不太好吧,她对这种事情不是很热衷。
——你想多了。
“不是?那就好。”
胖娇的嘱咐还在眼前,她还想守身如玉一下。
——山阴公主好歹有她弟弟一丘之貉,你这身份可能就是一路受虐到底的。
秦鱼:“...”
被肉的小白莲那种?
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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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鱼穿戴整齐,盖上红盖头后被不知道是谁搀扶着走出去,万幸这药物只作用于她的体力,并不影响五感,她听到了不少人的声音。
这些声音传播,她可以判断距离,甚至判断庄子的大小——这庄子很大,可证明这位武林盟主的权势不低。
来参加恭贺的人不少,有不少兵器的声音,想来是武林中人来参加了。
除此之外,她也听到不少这位武林盟主的徒弟们声音。
来来回回,她努力辨别这些人的身份性格,但当她被半软半硬强行塞上轿子,她恍然明白——这特么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知道呢,辨别这些人的身份有个鬼用。
不过倒是得到了三个信息。
1,这是武林跟朝堂的联姻,是蔺珩跟武林盟主秦霖的合作。
2,蔺珩是真正心狠手辣的人,手段残忍。
3,在这场联姻本身,新娘子是最不重要的,简而言之秦霖已经舍下了这个女儿。
轿子里就她一个人,看似不设防,但外面有人,她能听到外面大批量的马蹄跟铠甲撞击声。
左右没人,她直接拽下红盖头,偷偷撩开轿子帘子往外看,陡看到一双冰冷的眼。
“三小姐,切勿失礼。”这个面容宽厚,但唯独一双眼冰冷如鹰鸷。
秦鱼看了他一眼,她从这部分记忆里判断出原主是一个温柔良善的人,还有些畏畏缩缩的。
所以秦鱼果断苍白了脸,似乎吓坏了似的把帘子放下。
管家习风对此习以为常,却不知道秦鱼在这边放下帘子,就凑到另一边掀开帘子——轿子两边两个帘子,一边不行换一边,宝宝就是这么6。
一边是武林盟主秦家的人,另一边却不是,因为既是联姻本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怕是路上保护,以那位权倾朝野大相爷的作风,也不会让秦家太多人跟随,所以秦鱼掀开帘子见到的就是威风赫赫的军队。
没错,送亲的队伍一点也不喜庆,竟是全部黑甲的带刀侍卫,步伐一致,铿锵森冷。
秦鱼:“...”
这特么是送亲还是送葬啊。
“我能问问主线是什么吗?”
——还未出来。
“没出来?这倒是奇怪,以前早早就有前线主线出来了~~那支线有吗?”
——保命。
秦鱼:“....”
感谢黄金屋在要我命又保我命这件事上始终如一的坚毅态度。
不过既然外面有一列军队护送,又有秦家的人保护,莫不是路上还有人袭击她?
秦鱼觉得不太可能,可一天后,她不确定了。
因为还没送到地方!
这特么秦家距离蔺珩的相爷府有多远?
大概五天的路程。
因为秦家在青煌山,而蔺珩的相爷府在大珩帝国的首府天都。
时间久了会出事,这几乎是不变的定律。
第一天第一夜,秦鱼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客栈二楼。
一进客栈秦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没有清场。
作为大相爷即将过门的妻子,在走亲路上住宿的第一家客栈竟然没有包场,还有闲杂人等住宿,这不是无限扩大的遇袭的概率吗?
是相府没料到?
不,只能说他们对秦鱼不重视,或者~~故意拿秦鱼当诱饵。
秦鱼盖着红盖头,在护卫跟丫鬟的带领下进了屋,她听到客栈内不少人的讨论声。
无疑是问她是哪里的新娘子,要么就是说~~
新娘好漂亮啊!
这让秦鱼抑郁的心情稍好了一些,这古代人眼光还是蛮好的嘛。
“漂不漂亮你知道?这戴着红盖头,谁知道长什么样。”
“看身段就知道啊。”
拐角一桌言谈越来越多,似乎也没刻意压制声音,可能是某些江湖人,有可能是普通人,反秦鱼也没在意这些人的污言秽语,但当她一脚踏上楼梯的时候,她听到了拔刀的声音。
下一秒,血味出来了。
被杀了。
热闹的客栈一下子静了。
秦鱼猛然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江湖,什么样的帝国。
难怪黄金壁叫他保命。
————————
进屋后,秦鱼再次扯下红盖头,正要脱下新娘装,丫鬟从后面直接按住秦鱼的手。
“三小姐,衣服先不要脱。”
秦鱼转头看她,好看的眉眼应该轻佻锐利的,可此时却温润胆怯,“那..什么时候脱啊?”
高个冷漠的丫鬟上前伸手把她刚刚扯下的外纱重新拉回去,这一拉把原本就虚弱的秦鱼给拉前了几步。
近在咫尺。
秦鱼也就清晰看到这个丫鬟平平无奇的五官跟一双眼。
好生奇怪的一双眼,木然无神,好像笼罩了一层薄雾,看不分明,但仔细看又觉得很普通。
一个普通的丫鬟?
“三小姐即将是蔺相爷的正妻,还是记得一点礼教的好。”
“额,礼教是不准脱衣服吗?”她怯怯问。
“当然不是。”
她的个头比秦鱼还高出一点点,扯着秦鱼的外纱,竟好像拎着她这个人似的,像是玩弄一个小孩子。
“你的衣服,得你的相公自己脱。”
“你不许动。”
秦鱼:“....”
这什么丫鬟,气势两米八!
一味的怯弱会露馅,这个丫鬟必定身份隐秘。
秦鱼心念一转,脸色越发苍白,还带着些许不甘,鼓足勇气似得扯开了这个丫鬟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冰冷道:“你又不是蔺珩,我脱不脱与你何干!”
丫鬟轻笑了下,却也不说什么,只帮忙收拾东西。
秦鱼坐在边上,也不说话,看着这丫鬟收拾东西的背影,不由狐疑——这丫鬟身材很好啊。
“秦小姐是在看我吗?”
丫鬟忽然转身看向她。
“不,没有,我看你做什么,你又不好看。”秦鱼偏过脸,看向窗外。
外面要入夜了。
入夜,秦鱼提出要洗澡,不免又对上了这位丫两米八丫鬟。
“你看着我做什么。”
“是不是我洗澡衣服也不能脱啊?”
丫鬟瞥了她一眼,“洗澡没水,三小姐是要凭空洗吗?如果是这样,那你脱吧。”
这丫鬟**了。
“你是我秦家丫鬟?”
秦鱼觉得她这样的强势跟言语内容,倒像是替那位相爷做事的。
不过她不确定,不如诈一诈好了。
“三小姐自小在秦家长大,难道没见过我吗?莫非连我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秦家那么多人,也不全是对我好,或者对我坏的人,我哪能记住每一个。”
秦鱼一副冷漠的样子,但五官太过清丽柔美,这故作冷漠的样子反有种色厉内荏故作强势的感觉。
丫鬟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那三小姐现在可以记住了,我叫石榴。”
哦,你叫石榴,那春香呢?春香被你吃拉?
秦鱼也只能在心里腹诽找乐子了,表面上却很寡言,等这位石榴把浴桶里的水加满,她把水桶放下,手指往下探了下水。
“三小姐,现在可以洗了。”
秦鱼走过去,摸了下水,温度适宜,“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三小姐确定要我出去吗?”
不出去难道要你看着我洗吗?
“所以你是我爹派来看着我的吗?怕我逃了?还是怕我自杀,把自己淹死在浴桶里?”秦鱼语气不阴不阳,不冷不热。
但总归不够强势。
长成这样能强势才怪。
石榴看出她苍白精致的脸上有隐隐的不甘,笑了笑,“蔺相是天下间权贵的代表,都说权势富贵如云烟,可世上有多少人会无视呢?三小姐轻易就把这些拿到手,难道不该珍惜?”
“我珍惜啊,所以我要好好洗澡,把自己洗干净了送给那位蔺相爷不是吗?但你在这里会影响我洗澡的效果,洗不干净你赔么?”
这也是那位柔弱的秦三小姐吗?看着倒有些小脾气,不过兔子气急了也会咬人,毕竟有两颗大门牙不是。
自杀私奔都敢做,越柔弱的女人,反抗起来越厉害。
石榴眸色深沉,擦干净手,再轻轻一摆。
“三小姐请,想洗多干净就洗多干净。”
“不过三小姐是武林鼎鼎有名的大美人,便是在朝堂上下也是早有耳闻的,就算您再脏,相爷怕是也会喜欢的。”
喜欢你个锤子!
秦鱼木着脸,也不回话,但她走了拉上门,她才翻了个白眼。
“这武侠副本厉害了,开局给我送个这么**的丫鬟,你说她有武功吗?会不会易容?是不是深藏不露?”
——不要借着纯聊天套话。
“我是借着套话纯聊天,你个臭壁壁!”
秦鱼死活不承认自己套话,但这么多任务过来了,总体来说这个副本开局还算不太差。
至少不用直面死亡。
于是她闲散脱下这一身红装,脱着脱着~~
“壁壁,帮我百度下古代新娘装怎么脱。”
这古代新娘服怎么这么繁琐这么难脱,哪跟哪啊!秦鱼也算细致了,可愣是还把一颗扣子给抠坏了。
看着手里抠下来的扣子。
“这做工不太好啊。”
——是你太粗鲁。
中了毒浑身虚弱还能扯掉扣子,你也是够够的。
“闭嘴!”
秦鱼皱眉,暗想自己要不要叫外面的丫鬟送来一个针线包。
——你不会缝。
“闭嘴!”
秦鱼果断放弃了这个选择,然后把那颗多余的扣子扔到垃圾桶里。
这么多扣子,多一颗少一颗无所谓啦,反正也看不出来。
解除身上这些繁琐衣物后,秦鱼赤身入了浴桶,这整日坐在轿子里,也是让她浑身上下都不舒坦,哪怕那轿子十分稳当,还是把做惯了高级轿车的秦鱼给颠簸得不行。
这浴桶温水一泡,果然浑身舒坦。
不过泡澡的时候秦鱼也在琢磨当前局面。
联姻,未来老公不是好人,眼前亲爹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一个在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个在江湖一言九鼎。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是渣男,开局又中毒,所以一开始就打算让我走纯脑力路线啊。”
秦鱼忍不住跟黄金壁闲聊,却没得到回应,她叫了两次就不叫了,因为听到了不对劲的动静。
——来自窗外。
窗外有黑影一闪而过,她正打算呼喊,却猛然察觉到原主秦鱼在秦家是没有习武之能的弱女子,也就是真正的千金小姐,是怎么才能在刺客在窗外一闪的时候就察觉到的呢?
要知道这刺客的速度可是远超普通人能察觉到的程度。
所以她不能呼喊,至少现在不能做出反应。
秦鱼一想到如此就不动了,只故作正常继续洗澡,打算在对方进屋之后在呼救。
但她没想到——没想到这个刺客一进屋子,她才刚看清他蒙面的脸,这人脚下一点,速度恐怖,眨眼就到了她跟前,手中弯匕朝着她脖子狠狠抹过。
一颗石子破窗而入,直接打在那刺客手腕上,似乎打中了经脉,直接卸了他的力气,那弯匕往下掉,掉进水里,直戳着秦鱼的——大腿。
刺客知道情况不妙,闪身破窗而出,但听到外面有利箭破空声,紧接着血水喷溅在窗户纸上。
没死,因为外面的人在喊抓活口。
门开了,石榴闪进来,看了一眼在浴桶里的秦鱼。
外面走廊上站了一列的冷面军士,对于里面水汽腾腾视若无睹,反正也见不着坐在浴桶中的武林大美人儿。
石榴关上了门,目光一扫屋内,再看向秦鱼。
“三小姐可吓到了?”
她看到秦鱼脸色煞白,很是隐忍痛苦的样子。
“没吓到。”
“但你的表情不太好。”
“我大腿中刀了。”
“....”
浴桶里正冒出血色呢。
——————————
秦鱼是故意中刀的,不中不行啊,倒不是因为躲不躲得过,而是明摆着秦家把她卖了,相府把她当诱饵。
不先弱一弱,弄成病号,对方还真当她活蹦乱跳物尽其用了。
而且先受伤了,于情于理,相府守卫都应当加重防备,如果她再受伤,就是这些守卫的责任了,相府的面子就撇不干净了——所谓可一不可再就是这个道理。
再且如果受伤是为了路上得到更好的保护,甩掉诱饵身份,那么如果她能活着到相府见到那位相公,那就有了另外一个问题。
——她不想洞房花烛夜。
其一是她自己本身不想。
其二是她猜测这位相爷能把她当诱饵,那就不仅仅是联姻上的不喜欢不在乎了,甚至还隐隐有点厌恶,所以可能洞房花烛夜时也不会主动上她,那问题又来了,一个在新婚夜被新郎官嫌弃的女人,在府里还能有好日子过?下人看碟下菜,没准第一天就让她吃咸菜喝白粥,所以得先发制人,先把自己弄伤了,名正言顺不用洞房了。
这一细想,这个计划简直完美!
——自残还能深思熟虑,真是辛苦你了。
“多亏你们黄金屋部门照顾么,我能怎么办啊。”秦鱼冷笑回讽回去。
不过效果还是可以的,知道秦鱼受伤了,相府的卫队果然警戒了许多,那队长还特地来慰问告罪——不过是隔着一扇门,因为秦鱼此时光着大腿。
几个丫鬟在边上伺候,石榴则是给她处理伤口。
伤口是刺入的,不算深,但也不浅,至少走路都得一瘸一拐的,一碰就剧痛流血,显然得静养。
“以下几天伤口不要轻易碰水,也不要撞击触碰到,否则伤口会恶化。”
石榴处理好伤口,正要包扎,却瞥到边上丫鬟们一个个都很是脸红。
她偏头看了一眼源头——哦,秦三小姐湿身湿发咬牙忍痛的模样可真是可人诱惑得很,女人看了都热血沸腾,何况男人。
秦鱼本来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因为是真的痛啊!
这个石榴是故意手下不留情的吧。
疼死她了!
“石榴姑娘,你可以轻点吗?”秦鱼咬着唇轻轻说。
“三小姐刚刚说什么?”
石榴转眸过来的时候,秦鱼察觉到她刚刚打量了下自己。
嗯哼?莫非~~
秦鱼心念一动,觉得这个石榴那一手弹石子的功夫委实厉害,想来是个高手,不管她什么来历,既能救她,说明目前不会杀她,那跟她讨好一下关系总不会错的吧。
所以她故意压低了声音,虚弱呻吟求她。
“你轻点儿~”
三分纯洁三分柔弱还有四分妩媚。
勾死个人!
边上端脸盆的一个丫鬟差点把手给酥掉了,脸盆咣当一下掉地上。
“奴婢该死!”
她红着脸跪下求饶。
石榴看了她一眼,“去换。”
“是!”丫鬟跑了。
石榴转过脸,似笑非笑对秦鱼说:“三小姐若是能用这幅模样对着相爷,想来得宠之日不远矣。”
我现在想讨好你啊石榴大姐!
不过秦鱼明面上不能承认,还不能改人设,只能淡着脸一副认命的样子。
“总不能每天往腿上插一把刀故作可怜求饶吧。”
她也就随口这么一说。
故作幽默么。
没成想石榴大姐闲散来了一句。
“总有别的东西进你的身子让柔弱的三小姐你哭着求饶的。”
“....”
她这是被一个丫鬟给开车了?
开的还是集装箱大卡车。
秦鱼琢磨了下原主在秦家的人设,柔弱良善,但单纯吗?既然私奔,应该有情郎,秦家上下应该都知道。
那问题来了,她跟情郎可发生过关系?秦家上下可知道?
应该没有吧,否则秦家也没这么大胆子把她卖给那位蔺相爷。
那到底是纯情呢,还是不纯情呢?
她该不该听懂这句话呢?
一秒钟,秦鱼有了决断,纳闷问石榴。
“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石榴没想过这姑娘还反问她了,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是真傻还是假傻。
“这个问题,三小姐以后去问相爷吧,不过可是饿了?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
忽然这么好?
等等,原主中了那么厉害又隐蔽的毒,是谁下的?
毒一般从口入,慢慢积累。
所以这个石榴~~
“算了,不用了。”
“怎么,小姐怕我下毒?”这个石榴跟长了三只眼似的,又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她。
秦鱼拖着伤腿,抱着被子,弱弱道:“你做的,难吃。”
石榴眯起眼。
我还怕你?反正明面上这女人就一丫鬟,真要杀她,怎么讨好也没用,还不如顺其自然,于是秦鱼还不忘补上一句:“非常非常难吃。”
这一口恶气出的,痛快!
石榴不说话了,冷笑了下,转身走了。
——两分钟前你还说要讨好她。
黄金壁上线嘲讽,秦鱼悻悻。
基本国情,灵活处理,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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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了的人就是有优待啊,优待就是石榴姐坐进了轿子里亲自看着她。
秦鱼:“....”
这特么还不如一个人坐着呢。
秦鱼扮演好了一个优柔怯弱有点小脾气又自杀私奔未遂很丧气的小白莲,全程不跟人家说一句话。
石榴姐呢也很冷漠,也就偶尔帮她换一下包扎的伤布,这几天连着下来换个十几趟,大腿都不知道被摸过多少次了,秦鱼暗道就冲着摸大腿的缘分,这女的也好歹对她好一点吧。
结果还真好了,接下来几天伙食都被她包了。
之前说石榴姐煮得非常非常难吃。
事实上秦鱼低估了这位姐的厨艺跟报复心。
——她还可以煮得更难吃。
超级超级巨难吃。
“你听说过什么药是好吃的吗?”
“可这是药膳啊!”秦鱼吃得要吐了。
“你听说过什么药膳是好吃的吗?”
“....”
秦鱼想翻白眼,可这个角色是不能翻白眼的,于是,她转过脸,压了压嘴角,显得很不开心的样子。
“三小姐若是不想吃,可以明说,我换一个人做饭给你吃。”
那敢情好。
秦鱼正想问换谁。
石榴垂眸,给她包扎伤口,“但如果接下来被人下毒了,那就怪不到我身上了。”
这特么是威胁吗?
算是吧。
秦鱼咬咬唇,憋闷说:“那还是你做吧,再难吃也总好过被毒死。”
呵,还是骂她做的难吃的呢。
石榴姐也不恼,皮笑肉不笑的,给伤布打结的时候,手指稍稍用力。
秦鱼轻呼出声,伸手按住了石榴姐的肩膀。
得,这一轻呼就跟在男儿身下呻吟的娇女似的,石榴姐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手腕上的割伤上瞥过,暗道真是娇滴滴的大小姐,难为了有自杀的魄力。
“三小姐这伤还是用些去伤膏的好,否则看着太明显。”
她拉下秦鱼的手腕,指尖轻抚过上面的伤痕,看似温柔,秦鱼却知道这个人在摸她的经脉——看她是否练过武道。
她压根没练过,也不怕被查,不过她也没能查出这个石榴练过什么。
——你没练过武,没内力,查个鬼!
秦鱼全当没看到黄金壁的吐槽,却似不舒坦一样抽回了手,皱着眉,淡淡道:“要知道总归会知道的,既是权倾朝野的相爷,岂会没有内人通报,若是还愿娶我,便是觉得我还有点用处,若是觉得我没有用处了,有没有这条疤痕都不打紧。”
她这幅样子很招人。
这几天整个迎亲队的人都认同这位武林盟主的三女儿特招人,让人有种想欺负的感觉,可又不是矫情腻歪的那种。
清雅寡淡娇柔小脾气,对,就是这点隐忍的小脾气,让人想要欺负她,欺负到她不得不甩出小脾气。
可惜,这些护卫虽然一早就没怎么把这位相爷夫人放在眼里,却也没胆子直接去欺负人家,只能在心里痒痒几下,却也不知道这位夫人被丫鬟石榴欺负得挺惨,每天吃了吐,吐了吃,没几天就憔悴了,瘦了一圈,走路还一瘸一拐的,跟个瘸子似的。
入金都前的前一夜,秦鱼躺在床上,听着整个客栈的动静,那些护卫的窃窃私语声,丫鬟们轮番守夜的低语声,还有客栈内其他人的微末声音。
但秦鱼没听到那个石榴的声音。
如果说石榴已经睡着了也就算了,可恰恰就因为她连她睡觉的声音都听不到,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对方的武功已经强到可以杜绝她的洞察。
“这算是什么级别的武林高手?这个世界有武侠成分,最强的好像是~~”
——破虚。
“呵,武破虚空那个?这世界真有?”
——你的世界还有神仙,你觉得有吗?
“天神之子都跟咸鱼干埋一起了,你说呢?”秦鱼随口应付,却也盘查了这个原主的记忆,这武林朝野国家其实挺乱,其一,国家之上,这一朝乃是推翻了前朝的,换言之就是姓越的推翻了姓东流的,末期皇室,就这么被灭了,越氏改朝换代,却终究新式替旧朝,本来也没什么,哪个时代哪个空间哪个世界没有改朝换代这事儿啊,问题就出在推翻的前朝皇族东流氏乃是五百年亘古大皇族,也就是说人家统治了这个国家足足五百年,那得是挤压了多久的皇族威严跟信仰,终究是古代,终究是旧朝,朝野之上有多少老陈旧族是要灭杀铲除的,又有多少留下的世族是恋旧伪新的?朝野至少拥护新朝的跟眷恋旧朝的总有冲突,又不能一并全杀,杀戮过盛就是暴君,暴君会成为另一个被推翻的对象,民间也有沸腾——新朝若是不比旧朝好,百姓得不到好处,就自然会认定新朝的是乱臣贼子,篡权夺位,江山也就乱了。所以新朝不稳,战战兢兢。
这还是已经七年后的光景,若是刚建之初,几乎每天都有灭族的血流淌,民间也是沸腾。
这是国家层面上的不稳。
其二,朝野,国家新旧朝不稳,终归只要不是叛乱就不会出事,朝野却是内部的问题——新朝越太祖推翻旧朝登基不过三年便是患恶疾驾崩,徒留十几个儿子,这儿子一多,争斗就来了,好在有一位名正言顺的主儿——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闵氏有嫡太子,当年虽年幼,才十二岁,但幼主登基,亲母太后垂帘听政,也算是名正言顺,可儿子小的时候还可,这日子旧了,太后母族位高权重,外戚闵氏干政越发严重,到如今越帝如今也不能完全做主,哪怕在朝野不少忠臣坚持之下,太后已在两年前还政于越帝,不再听政,但越帝在朝野上下没有根基,太后权势极重,再加上有一个蔺珩权柄独断,几乎跟太后二分天下,越帝的存在感极低,这就是朝野之上的乱。
其三,武林。武林之上的不稳就全由于原主他爹秦霖了,原因也很简单——江湖传言他的武林盟主之位是暗自谋害了当年的老盟主也就是他的恩师何太冲而来的。武林盟主不能服人,自带黑点,武林又怎么会安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