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冬天湿气很重,虽然没下雪,但比下了雪的马嘴村更冷。再加上下着小雨,空气中的湿气裹挟着冷意可以轻而易举穿透冬衣,任你穿得多厚也会感觉到冷。
与东海的冷意相反,火车站里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包小包,或是肩扛,或是手拉,个个行色匆匆,人人归心似箭,像一条条无知无畏的爬岩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奋力涌向火车。
东海的冷意阻挡不了他们归家的热情!
华夏的春节是全世界最大的迁徙,不管山高路远,不论有钱没钱,都要回家过年。很多外国人不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信念,让华夏人为了这一天可以如此疯狂。
他们不懂,每到这一天,每一个华夏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回家!
哪怕已经是大年三十,也要回家。
人群中,与绝大多数人激动的归家之情相比,有两个人显得格格不入。他们神色淡然不慌不忙,行李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拉杆箱。甚至其中一人脸上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一点也看不出回家过年的兴奋。
别人归家,他们离家!
对于佟梁决定今天晚上走,陆山民心里有些不满,唐飞他们在万汇酒店订了最豪华的包厢吃年夜饭,他却只能在绿皮火车上啃方便面。
不过佟梁倒显得淡定自若,上车之后熟练的泡上两盒方便面,顺带还放了两根火腿肠。递给陆山民一盒,自己拿过一盒,呼哧呼哧就开干。看他一脸享受的样子,就像在吃山珍海味一样。
“佟警官”?
“叫我佟哥”!佟梁一边对付着面,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佟哥,大过年的,你不回家和嫂子和孩子过年吗”?
“我没结过婚,哪来的老婆孩子”!
“那父母呢”?
佟梁手里的塑料勺子停顿了一下,继续呼哧呼哧吃面。
“你这个年纪当年也没有计划生育,兄弟姐妹总有吧”!
“也没有?那朋友总该有一两个吧”!
佟梁皱了皱眉头,脸色阴沉。
“没有”!
陆山民哦了一声,埋怨的说道:“你没有我有啊!你不能因为你没有年可过,就非得也不让我过年吧,太不厚道了”。
佟梁抬眼看了一眼陆山民,一双眯眯眼毫无感情可言,这种眼神有点像庙里得到高僧六根清净之后的四大皆空,不同的是其中带着淡淡的冷冽。
“不愿意你可以不去”。
陆山民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不坐飞机,偏要做绿皮火车”。
“飞机票太贵,火车票便宜,这还是我排了两天队才买到的”。
陆山民有些欲哭无泪,“你嫌贵应该早说嘛,我出钱买不就行了”。
佟梁皱了皱眉,“当了几天有钱人,真拿自己当公子大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快总比慢好,时间比金钱更宝贵”。
佟梁没有答话,三下五除二对付完一盒方便面之后眯着眼靠在座位上,他的眼睛太小,看不出是在打瞌睡,还是在发呆。
陆山民百无聊赖,开始仔细打量起佟梁。
虽然才四十来岁,但鱼尾纹深得如沟壑一般,一头短发根根朝天如铁丝一样。皮肤黝黑充满光泽,脸上除了一股坚毅之外毫无表情,一双小眼半眯着,仿佛在隐藏着什么。
陆山民想到,这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毕竟是大年三十除夕之夜,虽然是在火车上,仍然能感受到过年的气氛。每一节车厢特意准备了一台电视,电视上正放着春晚。车厢里大部分都是外来务工的农民工,他们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卤肉鸡蛋,有同伴的和同伴一起,没同伴和周围的邻座一起,一边看春晚,一边吃年夜饭。
虽然没能来得及与家人团年,火车上也算是热热闹闹充满了年味儿。
陆山民和佟梁对面坐的是一家三口,夫妻二人有四十多岁,坐在他们中间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
男人是建筑工地上的泥水匠,女人跟着男人打小工,小女孩儿在工地附近的农民工子弟幼儿园上学前班。
陆山民在工地上呆过,对于这样的组合并不陌生。
在交谈中,陆山民得知两人在贵州老家还有个上高中的儿子,本来早就打算赶回去,为了拿到工资才拖到了今天。说起老家的儿子,两人眼里满是想念和愧疚。
夫妻二人很热情,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卤肉和凉菜与陆山民和佟梁一起分享。
佟梁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死人脸,对于两人的热情视而不见,对面的小女孩儿不时怯怯的看他一眼,显然对佟梁有些害怕。
陆山民知道,这些农民工虽然没什么文化,在工地上也喜欢斤斤计较,但骨子里还是很单纯热情的。
他并不打算辜负人家的好意扫了人家的性质,一边逗着小女孩儿,一边抬手去拿桌子上的卤肉。
手还没碰到卤肉,就被佟梁抬手拍了回来。
“不许吃”!
对面的夫妇见状,顿时满脸寒霜。
男子很不满的说道:“哟,瞧不起我们农民工啊!”
女子也气愤的说道:“好心当做驴肝肺,瞧不起我们可以去坐飞机啊,跟我们来挤什么绿皮火车”。
陆山民一阵尴尬,心里也有些怒火,“佟哥,你也太不近人情了”。
佟梁没有说话,一双眯眯眼愣愣的看着电视里的春晚 。
陆山民心里虽然也火,但最终还是没有去吃桌上卤肉。歉意的对两人说道:“大哥大姐别生气,我们刚才已经吃饱了,我这哥们儿是个怪人,别跟他一般见识”。
火车经过浙江进入江西,广播里通知还有十五分钟到达南昌站,此时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十分钟。
随着电视里午夜钟声的敲响,整节车厢沸腾了。
对面的一家三口也起身欢呼过年了。
在一片混乱的欢腾中,两个中年男子借着人群的掩护缓慢的朝陆山民和佟梁走来。
两把闪着寒芒的匕首从人缝中递出。
咔擦两声,手握匕首的手腕被两只大手折断。
佟梁一个翻身跃出座位,夺过其中一人手中的匕首,划拉就是一刀割断其中一人的咽喉。
陆山民制服另一人,狠狠的把那人摁在座位上,还没反应过来,佟梁反手一刀就插入了那人的后颈。鲜血溅了陆山民一脸。
瞬息之间,两个中年男子连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没了气息。
对面那对农民工夫妻看到陆山民和佟梁满脸鲜血,吓得啊的一声尖叫。
小女孩儿还背对着这边趴在座位上看电视,听到叫声立马回头,陆山民赶紧跨出一步抱住小女孩儿将她的头摁进了她母亲的怀抱。
这个时候,整节车厢的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顿时一片骚乱。对面的夫妻二人吓得抱起小女孩儿赶紧躲得远远的。
此时的陆山民和佟梁脸上满是鲜血,手里拿着匕首,活脱脱的一对杀神。
乘警很快赶了过来。佟梁朝他们亮了亮证件,乘警眼神变幻,拿来白布将两个中年男子的尸体抬走。
火车停靠在南昌站,两具尸体被抬下了火车。佟梁拿着行李淡淡对陆山民说道:“下车”。
火车站里早已站着十几个警察,佟梁上前和一个领头的警察交谈了几句。淡淡的对陆山民说道:“找个旅馆住一晚,明早再出发”。
陆山民跟在佟梁身后,心里有股无名怒火。其实他和佟梁早就发现那两个人不正常,所有人都在欢闹中,只有那两人神色平静,并且看过来的眼神有着杀意。
只是陆山民完全没想到佟梁会下如此狠手。
“那两个是什么人”?
“毒贩派来报复我的”。佟梁淡淡道,声音很平静,仿佛是家常便饭一般。
“你可以抓住他们交给警察”。陆山民怒气冲冲的说道。
“我就是警察”。佟梁的声音依旧平淡。
“那你也不能谁便杀人”!陆山民愤怒的说道:“你知不知道坐在对面的还有小孩儿”。
佟梁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陆山民,“你知不知道他们是怎样一群人”?
“我知道”!“我对付过毒贩”!
佟梁冷冷一笑,“你不知道,他们是一群完全泯灭了人性连佛祖也度化不了的人”。
陆山民怒目而视,“你带我做绿皮火车,就是让我看你怎么杀人吗”?
“对”。
“我杀过人,我杀过天狼盟的杀手”!
“那不算,以你刚才的犹豫不决,在真正的厮杀中,会死得很快”。
“但你是个警察,你本可以抓住他们审问出更多的人”。
佟梁冷冷笑道:“如果有用,毒贩就不会杀之不绝”。
佟梁接着说道:“我问你,如果刚才那两人身上绑有炸弹怎么办”。
陆山民犹疑了片刻,“这是在火车上,有炸弹怎么过安检”。
佟梁冷哼一声,“如果不再火车上呢?如果他们身上真有炸弹呢?如果不及时杀了他们,他们暴起杀害周围的人呢”?
“我告诉你,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火车站的小旅馆,陆山民一夜未眠。虽然他也杀过人,但正如梁佟所说,那不一样,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反杀要杀自己之人,但总觉得还是哪里不太一样。
佟梁杀人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带水,没有半点怜悯之心,与其说是个警察,倒不如说是个冷血杀手。
难道,这就是大黑头希望他所看到的吗?
睡不着的陆山民起床,脚踏天枢、游走天机、扶摇。随着各种信息的传来,他已经知道这套步法叫七星步,刀疤所教他的拳法叫无极拳。都是老神棍博采众家之后,穷毕生心血所自创的内家功法。
随着练习的深入和净苦大师的讲解,他能感知到自己的内气水平达到了内家拳易髓境中期,只是丹田中的内气无法聚集,四散与四肢百骸之中,无法像其他同境界高手那般自如调动,所以能发挥出来的实力比不上同境界的内家高手。
无极拳虽然是顶尖的内家拳法,与太极游所练就的内气和七星步衔接得天衣无缝,但练拳一途和练字一样,毫无捷径可言,特别是内家拳,讲求气与力合,道与身合。佛家将悟,道家讲开窍,并不等于学会了顶尖内家拳法就立马能成为高手。熟练程度不够,缺乏实战经验,无法融会贯通开窍也是枉然。这就像《天龙八部》中乔峰仅用一套很普通的太祖长拳就可以打败各大精通精妙武功的高手一样。一法通万法,一法不通万法不通,内家拳尤其讲究。
天不亮再次上了火车,陆山民心里还有气,没有理会佟梁,拿出文房四宝在火车上开始练字平复心情。
经过昨晚的事情,佟梁难得的主动开口,“火车上也练字,这么勤奋”?
陆山民没有抬头,一边低头写字,一边淡淡道:“爷爷说,练字如练拳,宁可一思进,莫在一思停。这已经是我多年的习惯”。
佟梁眯着眼看着陆山民的字,“写得不错,难怪黄九斤说你是个读书人”。
“我不是读书人”!
佟梁把头偏向一边,淡淡道:“对于我来说,你这个习惯我无法理解,正如你无法理解我的习惯。杀人也一样,其实习惯了就好”。
陆山民停下了笔,眉头紧皱。“你还要杀人”?
佟梁呵呵一笑,那笑容在陆山民看来有些幸灾乐祸。
“杀到你习惯为止”!
“你”!
天已经大亮,佟梁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连绵的山川河谷,多么壮丽的江山。
“五年前,我的一个同事由缉毒警调到老家当一名民警,临走的那天他高兴的对我说‘终于可以结束心惊胆战的日子回去和家人团聚了’,结果不到一个月就传来了他被连捅十八刀,割下头颅的噩耗。三年前我的一个副手回老家探亲,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大年三十,一家八口惨死家中。”
佟梁转头看着陆山民,“我当缉毒警二十年,抓了无数的毒贩,挡了他们的财路,你知道他们给我这颗脑袋开了多少价吗”?
说着伸出五根手指,“500万,悬赏500万要我的命”。
“所以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想要我的命”。
佟梁冷冷一笑,“所以我故意露出破绽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这个世界上大多事情都要讲规矩讲道理,但凡事都有例外。比如他们,就都该死,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陆山民,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秘密,也不想知道。我这一生只有一个念头——和毒贩死磕到底。要不是黄九斤的嘱托,我才懒得带上你”。
其实陆山民不是不懂得这些道理,不是不知道那些人该死。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内心难以迈过那道坎。
一路上,为了避免再次引起骚乱,两人只要发现有杀手上了火车,就会选择下车,把杀手引到僻静处解决掉。当然,整个过程陆山民顶多是出手制服,下杀手的都是佟梁。
他终于明白佟梁为什么要选择坐绿皮火车了,一方面更容易暴露,另一方面有安检那一关杀手没法把枪支带上火车。
地上的男子双手双脚都被佟梁打断,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一双眼睛布满了恐惧。哭哑着不住的求饶。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想死,我还有老婆孩子,还有八十高龄的父母”!
佟梁悠然的点燃一根烟,面无表情,淡淡道:“我曾经有个同事,面对毒贩的求饶心生怜悯,结果那个毒贩的同伙杀了他”。
说着佟梁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手上掂量了两下,递给陆山民。轻描淡写的说道:
“朝他的脑袋砸下去”。
地上那人吓得大汗淋漓,眼里满是恳求。
陆山民接过石头,手腕不住的颤抖。以前在山里狩猎,怀孕的猎物不打、幼崽不打,动物的繁殖期不打。更何况这是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
地上的那人双手双脚虽然被打断,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忍着疼痛不住的挪动着身子往后退。陆山民内心痛苦纠结万分,那人的眼神是多么的恐惧和绝望。
这一路过来,佟梁在他面前杀了八个人,从刚开始的愤怒到后来已经麻木,正如他所说习惯了就好。但是要让他真的亲自动手杀一个毫无还手能力的人,他还是下不了手。
佟梁扔掉手里的烟头,一把拿过陆山民手上的石头,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那人的脑袋上。
那人闷哼一声,顿时没了生气。
佟梁扔掉石头,拍了拍手。淡淡道:“陆山民,我不知道你以后将面对什么,才让黄九斤这个从来不求人的人求我带你走上这一段,能够让黄九斤那样的人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想而知你以后面对的凶险比我还要大得多。你虽然已经很接近搬山境中期,我才刚踏入搬山境初期,但是我俩如果生死相搏,死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说完转身拍了拍陆山民肩膀,“走吧,已经进入云南境内了,对方也算是探清了我们的路线和实力,接下来就不会是这些小角色出场了”。
火车经过东川、曲城、昆明,一路顺利,并没有出现梁佟所说的高手。再下一站就是个旧,过了个旧就是这次的目的地景城。如果那些毒贩要动手,个旧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陆山民保持高度警惕,五官六感全部放开,留意着车厢里的每一个人。
佟梁倒是显得很轻松,时而看看窗外的风景,时而低头沉思着什么,对于周围的一切貌似一点也不关心。见陆山民精神高度紧张,佟梁开口说道:
“别紧张,以我们两个的眼力,除了黄九斤那样的高手,逃不过我们的眼睛。长期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危险也许就会出现在你打盹儿的瞬间”。
陆山民呼出一口气,“你很有经验”。
“干我们这一行,没有经验的都死了,还活着的就没那么容易死”。
“你经常干这样的事”?
“这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有时候实在没事干的时候,就出来转悠一圈,诱杀两个人”。
陆山民皱了皱眉,“这些毒贩中的高手有多高”?
“你在东海混了这么久,整座东海城搬山境中期以上战力的高手有多少”?
“我所了解到的,不超过十个”。
佟梁淡淡的笑了笑,“热武器时代,一把枪就能解决的事情,有多少人愿意穷其一生辛辛苦苦去追求虚无缥缈的武学境界。东海这样大家族林立的繁华都市才这么点高手,那些贩毒集团能有多高,真正能达到搬山境后期和易髓境后期的高人,任何一个大家族门阀都会奉若上宾,又岂会低贱到去贩毒”。说道低贱两个字的时候,佟梁不自觉的加重了语气
陆山民松了口气,为刚才的过度紧张感到有些好笑。
“这么说来,到不必过于担心”。
佟梁淡淡道:“你也别高兴太早,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与东海不一样,这些亡命之徒几乎人人有枪。所以与这些人打交道,靠的不是武功高低,而是经验,是心狠手辣。对付这些穷凶极恶之徒,你只有比他们更凶狠更狡猾,才能活下去”。
陆山民眉头紧皱,看向窗外,“说来说去,你还是要让我杀人”。
“错”!佟梁的声音变得有些冰
冷。“是要你杀畜生”。
陆山民不禁想到柴正,或许柴正并不是他的真名,他也是一名缉毒警察,还有柴正嘴里所说的阿发,卧底被发现后一家三口死于非命,还有那位在福利院一直等着她儿子回家的老人,她永远也等不到了。
陆山民喃喃自语,“他们的确是畜生”。
兜兜转转了一圈,从东海出发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星期,现在已经是大年初七,这个时候该回家的已经回家,外出打工的还没出门,火车上人很少,陆山民和佟梁所在的车厢稀稀落落。
陆山民再一次放松了下来,空旷的车厢,出现任何异常的情况,他们都能第一时间发觉。
时值中午,乘务员推着餐车缓缓走来,陆山民记得她,这是一个有着典型云贵高原肤色的女孩儿,看上去还很青涩,估计是才参加工作没多久。长得不算漂亮,但在陆山民看来她比大多数女孩儿都美。
在前几站的时候,一个老人突发疾病呕吐不止,呕吐物堵住了气管,眼看进气少出气多的时候,所有人都慌了神。连陆山民也只能不停的拍打老人的后背,是这个女孩儿站出来嘴对嘴一口一口的把呕吐物从老人的气管中吸出来。
陆山民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那乘务员也朝他点了点头,笑容中略带青涩。
“先生要盒饭吗”?
一路上陆山民已经吃腻了方便面,笑道:“都有什么种类的”?
“一荤两素10块钱,两荤两素15块钱”。
“来两盒两荤两素的吧”!
女孩儿接过钱,微笑着拿出两盒盒饭递给陆山民。“祝您旅途愉快”。
陆山民结果盒饭,笑了笑。“你吸那位老人呕吐物的时候不嫌脏吗”?
女孩儿不好意思的说道:“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应该那么做”。
陆山民心里一股感动油然而生,想到老教授说要适当的夸夸人拍拍马屁,陆山民笑着说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的女孩儿”。
女孩儿先生愣了一下,紧接着微黑的脸上闪现出一抹红霞,说了句‘谢谢先生夸奖’,推着餐车急急忙忙的离开。
佟梁撇了陆山民一眼,“你倒是很会泡妞儿”!
陆山民打开盒
饭,大快朵颐,含混不清的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火车停靠在个旧站,窗外站着一溜端着锅碗瓢盆的小商贩,里面装着云南各色特产,有普洱茶,有芒果、菠萝。
其中一些商贩趁乘务员不注意就往火车上挤。
陆山民眼睛紧紧盯着这些商贩,发现他们都是普通人,甚至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个时候,他发现佟梁眉头紧皱,紧接着一把从行李架上拿下行李。
“下车”!
陆山民有些不太明白,不过还是跟在佟梁身后赶紧下了车。
下车的时候刚好在过道处遇见刚才那个女乘务员,陆山民笑着朝她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
下车之后,陆山民疑惑的问道:“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遍,上车的乘客很少,都是很普通的人,那些商贩也都是些老弱妇孺,没什么威胁”。
佟梁眉头微皱,边走边说道:“今天是正月初七,火车上的乘客很少,这些长期在火车站贩卖货物的小商贩自然也知道这点,但依然还是有这么多人前来。这种小站安检并不严格,那些菠萝芒果里面,说不定就藏有、、、”。
“砰”!佟梁的话还没说完,一声滔天巨响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一股气浪从背后袭来。两人下意识的往前扑倒。
脑袋嗡嗡作响,耳朵呜呜一阵耳鸣。
陆山民使劲儿甩了甩头,赶紧站起身来,转过身去,不禁双目微红,浑身颤抖。
月台上各种各样的水果散落一地,贩卖水果的老弱妇孺瘫倒在月台上,地上满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耳朵的嗡鸣声还未散去,乘客四散的喧闹,来来往往乘警的呼喊,地上老弱妇孺的哭喊尖叫,像是一场悲惨的无声电影。
刚才所坐的那节车厢被砸出巨大的窟窿,正冒着浓烟。
陆山民双拳握得咔咔作响,双目瞪得血红。一把抓住佟梁的衣领,发出愤怒的咆哮。
“是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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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个旧到景城,佟梁选择了坐汽车。
汽车沿着盘山公路缓缓爬行。
一路上都是青山绿水,这里的山与火车经过贵州时候所见到的山不一样,贵州山多是岩石,少有植被,即便有也是些低矮的灌木。这里的山不一样,到处是高大的亚热带树木,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公路上,斑斑驳驳,在微风中左右移动。时不时还有几只野物从盘山公路上跑过。这里的水也很清澈,一路上能清晰看到清澈见底的小溪,时而还能看见里面跳起几条小鱼。总之,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地方,其生机气象一点也不输于马嘴村。
但陆山民的情绪却很低落,或者说叫很悲愤。以至于看到再好的景色心里也高兴不起来。
他不是没经历过生死的人,甚至不止经历过一次。但这一次他有一种快崩溃的感觉。
前一刻还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下一秒就被毁灭得干干净净。
那位女乘务员青涩的笑容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还很年轻,才刚参加工作,也许还没有谈恋爱,她的人生还有太多美好没经历过。她是那么的善良,在所有人都仓皇失措的时候,她连想都没想就做出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儿,本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转眼间就灰飞烟灭。她的父母知道后该有多么悲伤,她的朋友知道后该有多么难过。
还有那节车厢里的其他乘客,这个时节,应该是去走亲戚,或许亲戚家早就准备好了好酒好菜,或许他们正翘首以待。当他们得知永远等不到的时候,该是多么的痛苦。
这世界上最大的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事物在你眼前撕成碎片。而他亲眼看见了那张青涩美丽的面庞被撕得血肉模糊纷纷落落。
他突然间明白了佟梁为什么对那些毒贩毫不留情。
他们真的该死!
佟梁望着车窗外,神色凝重,一双狭小的眼睛透着森冷的杀意。
“很痛苦吧”?“这还只是陌生人,要是你的亲人朋友死在你的面前,会更加痛苦。那种生不如死,恨不得死掉的是自己的痛苦我经历过很多次。第一次,我和你一样痛苦,连着很长时间都睡不着觉,一闭上眼全是他们的音容笑貌;第二次,我差点疯掉,我本来信佛,把家里的佛堂砸得粉碎;第三次,我的心和他们一起死掉了”。
佟梁拍了拍陆山民的肩膀:“面对毒贩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情,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他们会干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说他们是畜生太轻了,他们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他们是谁”?陆山民冷冷的问道。
佟梁淡淡的看着窗外,没有回答。
到了景城,一股暖风扑面而来。这座城市没有东海那么多高楼大厦,也没有东海那么宽阔的道路。但街道干净整洁,城市里到处都是亚热带树木,空气很好,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这里的天湛蓝湛蓝,能够清晰的看到白云在蓝天下呈现出各种各样的姿态。
由于长期的紫外线照射,这里的人皮肤偏黑,但穿着与大城市里的人并没有太多不同,完全不像之前想象中那样能到处看到身着少数民族服装的人,时不时也能看见皮肤偏白的人,这些人大多都是外地来的游客。
佟梁一边走一边讲解道:“景城属亚热带季风气候,境内森林覆盖率达到85%以上,有"东方多瑙河"之称的澜沧江-湄公河纵贯全境,是华夏进入东南亚各国和对外交流的一座重要港口,山原地形,北高南低,两侧高,中部低,山峦叠嶂,沟壑纵横,地形复杂。南面与缅国接壤,有100多公里国境线,出了景城往西南方向几十公里就进入金三角那块三不管的罪恶地带,是贩毒分子交易的重要场所”。
经过这一路的腥风血雨,陆山民虽然欣赏着景城的景致,但同时也保持高度警惕,总觉得来往行人投过来的目光不怀好意。
佟梁淡淡道:“这里是城区,没你想象中那么危险,出了城进入山区才是险恶之地,去酒店换身衣服,别人就不会这样看我们了”。
陆山民看了看自己,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厚厚的大衣,而路上的行人大多还穿着单衣。
“我们不去见大黑头吗”?陆山民迫不急待的问道。
“不急,他不再城里,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修整一晚之后我带你去见他”。
佟梁所说的酒店叫景泰大酒店,是景城数一数二的大酒店,而且据佟梁说他每次住酒店都住这种大酒店,陆山民有些怀疑他那点工资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挥霍,不过佟梁说他没有家人要养,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挨饿,这样的酒店还是住得起。关键是景泰大酒店这样的酒店安保条件好,离警察局又近,像他这样毒贩悬赏500万买人头的人,花点钱买安全还是划算。
佟梁早已订好了一间套房,两人领钥匙的时候,陆山民突然发现二楼走廊有一道熟悉的背影,等转过头的时候那道背影已经消失在转角处。
佟梁碰了碰陆山民的胳膊,“怎么了”?
陆山民摇了摇头,“没什么,看错人了”。
佟梁拉着拉杆箱朝楼上走去,“别杯弓蛇影,这个地方龙蛇混杂,到处盯着人看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进了房间,陆山民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出来的时候佟梁的行李箱还在,人已经出去了。
陆山民拉开窗帘,半躺在沙发上,一缕阳光洒在脸上。
短短一个星期,超过了他这一生所见过的生死。
从小到大,他以为自己会和爷爷一样在山里过一辈子。到了东海之后,从烤烧烤做起,想的也是有个吃住的地方就行。再到后面,认识了唐飞,认识了雅倩,认识了左丘,认识了很多人,逐步卷入一场又一场的战争。渐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才发现,他这辈子注定当不了普通人。
一步一擂台,这才刚刚开始。
快到晚饭的时候,佟梁依然没有回来。
陆山民早早来到餐厅,选了个能看到餐厅全貌的空位坐下。
餐厅的饭菜是自助的,都是些家常菜,随便挑了几样菜品,坐在角落里慢吞吞的一边吃,一边观察餐厅里面吃饭的人。餐厅里吃饭的人很少,一眼望去只有稀稀落落十几个人。等了很久也没有看见下午时候那个熟悉的背影。
这个时候,一个陌生人端着餐盘坐到了陆山民旁边。
“不介意一起坐吧”。
陆山民抬头起头,现在凡是遇到陌生人,他都会特别警惕。
来人一米七五左右,中等身材,三十岁左右,一身西装革履,打扮得斯斯文文,皮肤没有当地人黑,应该不是本地人。
男子的笑容显得温文尔雅,但陆山民总觉得他的笑容与常人不太一样,具体什么样也说不出来。
“不介意”。陆山民淡淡的说道。
男子很热情,坐下之后就开始和陆山民交流。
“我叫韩鑫,不知道先生方不方便告诉我怎么称呼”?
陆山民停顿了片刻,笑道:“我叫海东,外地来旅游的”。
韩鑫呵呵一笑,摇了摇头,“我看海先生不像是来旅游的”。
陆山民眉头一皱,“不明白海先生是什么意思”?
韩鑫笑道:“旅游的话应该会有同伴”。
陆山民笑了笑,“独自一人不能出门旅游吗?现在一个人游遍全国的人多的是”。
“独自一人当然可以旅游,但旅游的目的要么是了解当地风土人情,要么是品尝当地美食。我看您衣服干净毫无汗渍,应该是在酒店里休息了很久,不去当地的特色小吃店吃饭,而吃酒店的自助餐。我觉得你应该不是来旅游的”。
陆山民皱了皱眉,“那韩先生觉得我是来干什么的”?
韩鑫虚着眼仔细打量了陆山民一番,“我看你一直在观察餐厅里的人,应该是在等人吧。我觉得你应该跟我一样,都是来做生意的”。
陆山民心生警觉,拨了拨餐盘里的土豆丝,“这个地方有什么生意可做”。
韩鑫笑了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一个地方都有它特有的生意”。说着低声道:“这个地方的生意可大了去了”。
陆山民笑了笑,“韩先生认错人了,你不是我要等的人,我也不是你要找的人”。
韩鑫呵呵一笑,从兜里拿出名片夹,取出一张镶着金边的名片递给陆山民。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先交个朋友,做生意都是先从做朋友开始的”。
陆山民心里大概已经猜到这人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杀意,接过名片看了看,名片的正面只有韩鑫两个字,背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韩鑫皱了皱眉,明显也感觉到了陆山民身上的杀气,淡淡一笑。
“陆先生别紧张,生意不成情意在,多个朋友多条路”。说着起身端着餐盘离开了座位。
晚饭过后,陆山民回到了房间,一直等到凌晨十二点多钟,佟梁才回到酒店。
佟梁脸上略显疲惫,直接走进卫生间洗了个澡才走了出来。
“早点睡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去卡拉山,黄九斤就在那里”。说着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等等”!
佟梁转头问道:“什么事”?
陆山民走过去,把韩鑫给的名片递给了佟梁。“认不认识这个人”?
佟梁抚摸着名片的金边,眉头紧皱,“名字是假的,但应该是韩家的人,看来我的线报没错,最近会有一笔大的交易”。
“需不需要我帮忙”?陆山民主动提出来。
佟梁摇了摇头,“不用,抓捕毒贩是我的工作不是你的工作,何况这里面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别看你武功上高过我,但你在我身边只会是个累赘”。
陆山民没有强求,这次来的目的是见大黑头,四年没见,心里也是想念得很。
“要不你给我地址我自己去吧,出了景城你会很危险”。
佟梁淡淡一笑,“我最不怕的就是危险,既然我答应了黄九斤,就要做到我的承诺,我会亲手把你交到他的手上,更何况他住的地方是一片无人区,你一个人根本找不到”。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佟梁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辆丰田霸道,两人再次踏上行程。临走的时候,陆山民感觉到酒店的一扇窗户后面投来一道凌冽的目光。转头的时候,却没有发现那道目光是何人发出。
丰田霸道使出景城向卡拉山进发,出了城走了十几公里就进入了山区。再走出十几公里走上一条支路就没有了柏油路,地面是坑坑洼洼的石头和泥土。这种山路在马嘴村也有很长一段,幸好是辆丰田霸道,要是普通的小轿车根本无法行驶。
右边是高耸的山峰,左边是奔腾的澜沧江,沿着这条江可以进入缅国境内。
陆山民对大黑头的身份很疑惑,五年前他去当了兵,前两年还时常写信回马嘴村讲述他在部队的生活,之后就彻底断了消息。这三年他到底在干什么,是都在这里还是也去过很多其它地方。如今他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转业成为一名缉毒警。但是他为什么又会住在一片无人区之中。
丰田霸道逐渐进入无人区,陆山民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警兆。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山里打猎的时候,感知到有潜伏的猛兽在附近。再加上他如今易髓境中期的感知能力,比当初在山里的直觉更敏锐。
“停车”!陆山民说道。
佟梁皱了皱眉头,一脚刹车踩到底。“怎么了”?
陆山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下车趴在地上,一只耳朵贴到地面。
佟梁跟着下了车,也趴在地上附耳倾听,除了澜沧江的波涛声,什么也没听到。
陆山民突然站起身来,严肃的对佟梁说道:“有四辆汽车在向我们靠近,前面两辆,后面两辆”。
见佟梁脸上带着怀疑,陆山民肯定的说道:“不用怀疑,我十岁进山打猎,是村里耳朵最好的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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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梁不再怀疑陆山民的感知,赶紧打开后备箱,一把将行李箱拉了出来,迅速的拉开拉链,打开底层,赫然露出三把手枪。
“车是不能开了,只能徒步穿过山林”!
说着拿出一把手枪塞到陆山民手里,剩下的两把插到自己腰间。
陆山民看了看手枪,为难道:“我没用过手枪”。
佟梁看了陆山民一眼,“你以前当猎人没开过猎枪”?
“那是霰弹滑膛枪,和手枪不一样”。
“不管了,照着人打就行”。说完把自己和陆山民的行李箱扔进波浪涛涛的澜沧江,转身就朝山上爬去。陆山民撇了一眼漂浮在澜沧江里的行李箱,里面倒没有没什么贵重物品,只是那套文房四宝是当年爷爷送给他的。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了,逃命带上行李箱就是找死。
陆山民最后看了一眼飘向远处的行李箱,跟上佟梁的脚步,迅速朝山上走去。
佟梁显然受过野战方面的训练,走起山路来并不费力。不过相对于从小在山里长大的陆山民来说还是差了很多。
两人刚没入茂密的丛林不到五分钟,盘山公路上就响起密集的枪声,那辆丰田霸道估计已经被打成了马蜂窝。两人都不禁暗叹一声好险,如果此刻两人还在那辆车上,下场将与那辆车一样。
陆山民不禁想到以后要加强练习老神棍的内家功法,再加上从小山里狩猎练就的直觉,才能更顺利躲过危险。
陆山民停顿了一下,本能的想回头往山下看。佟梁一把拉住陆山民的手,神色一点也没有松缓。
“别停,这些毒贩长期在金三角地区的丛林中穿梭,个个都是丛林作战的好手,他们很快就会追踪到我们的行迹追上来”。
这里是真正的丛林,与马嘴村的森林不一样。这里的丛林土地肥沃,气候温、湿。亚热带长时间的日照使这里有足够的阳光促使各类植物疯狂的生长,东南亚地区长日照、低纬度、高湿度的气候极易于动植物的生长繁衍,形成了雨林性气候,这里生物的多样性比马嘴村的鹞子山要丰富得多。一路上有很多植物陆山民都叫不出名字。
丛林里遮天蔽日,大部分地方连阳光都照射不进来。
树木间到处是藤蔓环绕,一路上荆棘丛生,地上积着厚厚一层腐烂的树叶,看上去是平地,说不定踩下去就是一个大坑或者是深不见底的裂缝。再加上丛林里野兽众多,说不定就潜伏在某个角落舔舐、着獠牙。如果没有经过专业的野战训练,或者不是从小在深山中长大,普通人走进来绝对是十死无生。
佟梁拔出匕首斩断荆棘和藤蔓在前面开路,陆山民跟在他身后警惕的注意周围的环境。山里人都知道,越潮湿的森林毒蛇猛兽越多,特别是热带雨林中,更是蛇类生活的天堂,甚至不乏只有在电视上动物世界里面才能看到的巨蟒。这一路上已经看到好几条蛇,虽然都不是毒蛇,但谁知道在腐烂的树叶下会不会突然冒出一条花花绿绿的毒蛇出来。
走出十几分钟,陆山民有些着急,他们在前面开路,后面的人可以轻松的追上来,这样下去早晚会被追上。从刚才密集的枪声判断,大概有二十多个人,而且其中还有好多不是手枪,而是步枪。
陆山民能想到,佟梁自然也能想到。
佟梁突然停下脚步说道,脸色凝重的说道:“这样下去我们谁都跑不掉,我留下来阻挡,你先走,只要走入更深的深山,他们自然会放弃,然后你一直往西边走就会进入卡拉山脉,到了那里能不能找到黄九斤就看运气了,实在不行那边有村镇,只要找到村镇你就可以返回景城再做打算”。
“不行”!陆山民斩钉截铁的说道,“对方二十多把枪,你怎么挡”?
佟梁冷冷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
“那也不行,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我能和他们打交道二十多年不死,自有我的门道,快走”!
陆山民坚决不走,“那是在正常的情况下你有很多可利用的条件,这里是丛林,你在丛林中的经验还不如我,行进速度也不如我,什么门道也不抵用。”
说着一把夺过佟梁手里的匕首,“我从小狩猎与大山为伍,我比你更适应山里的环境,我留下来阻挡,你先走”。
佟梁毫不退让,“正因为你在丛林里比我跑得快,才更有机会活下去。否则我们两个都得死”。
陆山民不想死,因为还有太多的人等着他。但是他做不到为了活下去眼睁睁看着别人为他而死。佟梁要不是因为送他去见黄九斤,以他的生存经验,根本不会落入这样的绝境。
陆山民毅然决然,“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陆山民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佟梁脸色铁青,气急败坏的拔出手枪抵住自己的脑门心。眼睛中满是视死如归的决然。
“再不走我就开枪自尽”!
陆山民吓得后退一步,“你不要乱来”!!
佟梁把手指放在扳机上,一双眼睛瞪得血红,“我最后说一遍,再不走我开枪”。
陆山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拳捏出了汗水,狠狠道:“你要活着”。说完转身身没入了丛林之中。
佟梁深吸一口气,把手枪插在腰间。迅速的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找到一棵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树。然后快速的用匕首砍了一些灌木的枝丫削成尖锐的尖刺,以大树为圆心,十五米左右为半径,在来路的方向把这些尖刺布置成一个不规则的半圆形,然后用腐烂的树叶覆盖在上面掩盖。
再找来一些干枯的树枝,同样以大树为圆心,以五到八米为不等的半径散落成一个半圆。
做完这一切,佟梁躲到那棵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树后面,一手一把手枪,眼里尽是决绝。
“陆山民!希望你能活着走出丛林!黄九斤,我做到了我的承诺,希望你也能做到你的承诺”。
说着仰头望着被树叶遮住的天空,“爸、妈、二妹、三弟、小南、小唐......,梦洁!!我很快就来陪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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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带雨林的地形虽然复杂,但对于从小在山里长大的陆山民来说行进并不算太艰难。
艰难的是他此刻的心情,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佟梁拿着手枪指着他自己脑袋的画面,他的眼神充满决然和视死如归,他压根儿就没打算活下去。
他知道,这一分别,将是永别。一口气狂奔到一处峡谷处,来路枪声炸响,远处惊起一片飞鸟。
佟梁躲在大树背后,见十五米左右处灌木晃动,若隐若现露出两个人影,瞬间双枪齐出,“啪啪啪啪”打完两个弹夹,随着传来几声惨叫声。
前面探路的两三个人冷不防被打倒在地,后面的人立刻趴倒在地上,其余人也迅速找就近的树木做掩护。
紧接着如梭的子弹疯狂的打在佟梁藏身的那棵大树之上。密集的子弹打得大树木屑横飞。
佟梁背靠着着大树,神色坚毅,缓缓的换上弹匣,‘哒哒哒哒’的枪声让他兴奋到了顶点。
注定是死,也就不用怕死!
一轮猛烈射击之后,枪声暂时停了下来。
周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知道,毒贩们开始呈扇形向他摸了过来。
佟梁凝神屏气,侧耳倾听,眼中透露出冷冷的杀气。
“啊”!“啊”!正前方45度方向传来两声尖叫声,有两人踩中了之前埋下的尖刺。
佟梁闻声辨位,看也不看,跨出一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手就是连放三枪。那两人闷哼两声,应声而倒。
与此同时,AK步枪的子弹疯狂的打向佟梁方向。子弹射进树干发出闷声的砰砰声。溅起的树皮漫天飞舞,周围的灌木被扫倒一片。
佟梁背身躲回树后,肩头传来一阵剧痛,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衫。尽管他开枪和收枪的速度很快。在回身的那一瞬间,肩窝处还是被一颗子弹穿透。
周围悉悉索索的声音继续响起,只是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插入地面的尖刺延缓了毒贩的进攻。
佟梁一声不哼,从树干上的藤蔓上胡乱扯下一把树叶放入嘴里嚼碎,然后吐出来狠狠的摁进伤口里面。豆大的汗珠如雨点般沿着发尖流下。
这些毒贩长期活动于金三角附近的丛林中,野战能力很强。有了前两个人的前车之鉴,剩余的人以树木作为掩护,一寸一寸的探索地上的陷阱,没有人再踩中尖刺。
“佟梁,束手就擒吧,今天你是跑不掉了,跟我回去见龚会长,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我会求龚会长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一颗大树后面传出。
“哈哈哈哈”!佟梁躲在树后哈哈大笑,“你错了,我们从来就不是兄弟,你是毒贩,我是警察”。
丛林里传来那男人冷冷的笑声,“差点忘了,你是卧底。干我们这行最恨的就是卧底”。
佟梁冷冷道:“干我这一行,最恨的就是毒贩”。
“佟梁,我实在想不通你们这些缉毒警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当年会长如此的重用你信任你,要钱给钱,要人给人,钞票大把大把,女人一堆一堆,比你当个破警察一个月拿几千块钱的工资快活逍遥得多。当年你的地位让兄弟们嫉妒得眼红。你曾是我敬重的大哥,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太让龚会长失望了,太让我失望了。十年前你出卖我们,害得我们损失了近亿的生意,还害死了一百多个兄弟,差点让我们在金三角地区站不住脚,你知道会长有多痛心,兄弟们有多痛心吗”?
佟梁发出冷酷的笑声,“只恨当年没有把你们一网打尽”!
“呵呵,我们还活得好好的,倒是你全家都死绝了。啧啧,你妹妹的皮肤很白很滑,嫩得能掐出水来,过了十年我都还时常回味儿,可惜啊,整整一晚上,十几个兄弟轮番上阵,那个惨啊。”
佟梁躲在树后,牙齿咬破了双唇,鲜血沿着嘴角不住下流。一双眯眯眼瞪到最大,里面既有血光,也有泪水。拿着枪的双手,不停的颤抖。
他知道对方是故意激怒他引他现身,二十多年的缉毒警生涯经验强行压制住了他冲出去拼命的冲动。他本已抱着必死之心,但要死也要多杀几个这些畜生,不能冲出去当了活靶子。
佟梁深呼吸控制住情绪,全力让脑袋保持清醒。
“咔吱”!一声脆响传进耳朵,提前布置的干枯树枝被人踩断,佟梁迅速侧身就是两枪,同时另一侧也传来一声‘“咔吱”’声,佟梁背靠着大树急速一个转身又是连发两枪。
两个人惨叫倒地,紧接着又是一阵疯狂的枪响碎屑乱飞。
佟梁咬着牙撕下一截裤腿绑在小腿上,刚才的开枪导致左腿小腿又中了一枪。
丛林里传出佟梁的咯咯冷笑声。
“来吧,不要命的就过来。老子要死也要拉几个和我一起死”!
领头的毒贩靠在十米外一棵大树背后,看到佟梁所隐藏的那棵大树周围灌木丛上的斑斑血迹,冷冷道:“佟梁,你已经被困死在这里,我看你有多少血可以流”。说着朝周围的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隐蔽好,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佟梁忍着肩头和小腿的疼痛,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我的血是为千千万万的人而流,死而无憾”!
“哈哈哈哈哈,世界上竟然有你这样可笑的人,你为他们流血,他们知道吗”?
“你自然不懂,畜生就是畜生,永远听不懂人话”。
领头的毒贩拾起一根干枯的树枝,朝右前方的两人使了个眼色,同时双手稍稍用力,树枝咔擦一声应声而断。
佟梁闻声而动,探出左手就朝声响处开枪。
“哒哒哒”!
佟梁闷哼一声,还没来得及开枪,左手连中两枪,手上的手枪落在了地上。
整条手臂血流如注,鲜血滴滴答答沿着指尖落在地上。浑身汗水浸透衣衫,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
佟梁后背紧贴着大树,右手持枪,仰天长啸一声。
“真他娘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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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山民一路狂奔,渐渐重新找回了在鹞子山狩猎时的感觉,无论是野兽的咆哮还是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枪声,就当不存在一样,充耳不闻。
多年的狩猎经验告诉他,大多数人不是被野兽咬死的,而是被野兽吓死的。越是沉着冷静,才越能获得一线生机。
枪声越来越近,陆山民开始快速的在地上挖坑,每隔几米挖一个,坑不深,只有一尺左右。热带雨林里的土壤肥沃,上面是厚厚一层腐烂的树叶,树叶和土壤已经融合在了一起,挖起来毫不费力。陆山民的双手像铲子一样挥舞,挖好一个就用附近的树叶掩盖好,并做好标记。
丛林里有不少年岁久远的皂角树,这种树的枝干上长满了圆锥形的尖刺,主刺最长可达15厘米,分刺最长可达六七厘米。以前在马嘴村,没少被森林里脱落的皂角刺刺过。
陆山民一路走一路撇下皂角树的枝丫扔在地上,然后迅速用地上的残叶盖上做好记号。
丛林里到处是低矮的灌木,再加上阳光照射不进来,视线很差。
听枪声大概还有一百米左右,陆山民脱下衣服裸露出上身,用地上湿润的泥土涂抹全身,把整个人抹成一个泥人。
陆山民以高大的树木作为掩护,尽量不去触碰灌木丛,缓缓的向枪声的中心地带爬去。
佟梁背靠着大树坐在地上,由于失血过多导致脸色苍白,四肢渐渐感到发冷,意识也不如之前那么清晰。
四周再次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这一生经历过无数次的死里逃生,但这一次,逃不过去了。
逃不过去,也不用逃!
他从未想过要老死在床上,等这一刻,他等了整整十年,终于等到了。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手刃仇人。
佟梁紧咬着牙关,右手扶着树干上的藤蔓,右腿竭力的支撑着身体站起来。
正当他准备冲出去做最后一搏的时候,突然看见前方四五米处探出一个满脸泥泞的脑袋。那人朝他眨了眨眼睛,做了个噤声嘴型。
刚才把所有注意力都投向身后的毒贩,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身前有人缓缓的爬了过来。
佟梁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认出这是去而复返的陆山民。心下大惊,这小子怎么又回来了。
佟梁心里一阵埋怨,这不是回来送死吗!
佟梁不住的朝陆山民努嘴,示意他退回去。
不过陆山民压根儿就没理他,随着陆山民渐渐探出身子,佟梁才发现他的双手一手抓着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
没等他反应过了陆山民这是要干什么,陆山民双手同时迅猛的朝大树两侧仍了出去。两条终于摆脱束缚的毒蛇像两支利剑一样射向那群毒贩。
周围的动物早就被枪声吓得不知踪影,突然出现的动静吸引了毒贩们的注意力,本能的朝着两条毒蛇就是一阵扫射。
就在扔出毒蛇的同时,陆山民双脚同时发力,已经滑到佟梁脚下,不等佟梁反应过来,背起他就跑。
逃跑的线路刚才一来一回已经非常熟悉,刚才在回来的路上陆山民特意留意周围的地理环境,背着佟梁头也不回的按照既定的路线奔跑,最大限度的利用丛林的树木作为掩护。
毒贩们早就从一路的脚印中看出有两个人,但一番交手之后都以为那人已经逃掉。所有人的注意力全放在佟梁藏身的那棵大树上,被两条腾空飞起的毒蛇一吸引,更加不会注意到身着保护色伪装的陆山民。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一个满身泥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野人背着佟梁往丛林深处跑去,众人纷纷拔腿就追,一边追一边开枪。
密集的枪声再次响彻山林,手枪的射程虽然威胁不大,但那群毒贩有不少人拿着AK步枪。
子弹在逃跑的线路上飞速掠过,周围木屑残枝乱飞,有好几颗子弹离陆山民的脸庞只有几公分的距离飞过,最近的一颗几乎是贴着脸皮而过,刮得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陆山民憋着一口气一路狂奔,像一头发疯的公牛横冲直撞,遇到带刺的荆棘和低矮的灌木直接硬冲过去,任由树枝和带刺的荆棘划破他裸露的皮肤也浑然不觉。
这个时候已经由不得他害怕和犹豫,生死只能交给上天来注定。
陆山民很快冲进了布置陷阱的区域,按照之前的记号闪转腾挪。
除了枪声,身后开始传来踩中皂角刺的尖叫声和猛的踩入坑里的跌倒声。
有之前陷阱的阻拦,再加上陆山民在丛林中的奔跑速度,很快就没入丛林不见了身影。
一口气跑到刚才返回的峡谷处,陆山民才把佟梁放下。
佟梁的意识已经出现模糊,恍恍惚惚的看着陆山民,“黄九斤说的没错,你是个优秀的猎人”!
陆山民见佟梁浑身浴血,摸了摸他的额头和手脚。
“你失血过多,必须马上止血”。
佟梁有气无力的摇头,“不要管我,带着我你跑不掉的”。
陆山民一边解开佟梁的衬衣纽扣,一边说道:“一头三四百斤的熊瞎子我都能扛回家,你这一百多斤的肉,我一只手就能提走”。
“没用的,这片丛林的地形毒贩比你了解,刚才你只是胜在措手不及和对这一小段路熟悉才侥幸跑掉,接下来的路,他们会围死我们”。
陆山民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你不是说只要跑进丛林深处他们就会放弃吗”?
佟梁有气无力的说道:“那是你一个人,我的人头值500万,他们是不会放弃的。你快走吧!告诉黄九斤别忘了他对我的承诺”!
陆山民没有理会,脱下佟梁的衬衣,伤口触目惊心。左肩窝处,AK步枪子弹的强大冲击力所形成的空腔效应震断了肩胛骨,骨头刺破皮肤裸露在外,虽然之前佟梁用树叶堵住伤口,但那藤蔓的树叶并没有止血效果,此刻鲜血依然在往外渗透。小腿的枪伤要稍微好一点,最严重的是左手手臂一片血肉模糊,肉眼可见鲜血成小股流出。
看着脸色惨白得吓人的佟梁,陆山民眉头紧皱,这血到底流了有多久。
从裤兜里掏出返回时随手采摘好的侧柏叶和小蓟草放进嘴里嚼碎替佟梁敷伤口。老黄用药水下饺子泡了他十几年,对于哪些山里的植物能止血疗伤,非常清楚。
丛林的杀气铺面而来,陆山民知道那群毒贩快追上来了。赶紧加快速度撕碎佟梁的衬衣对伤口进行包扎。
“你的血快流干了,必须尽快赶到最近的村镇输血”。
替佟梁止血包扎好伤口,陆山民背着他沿着峡谷往丛林的西边跑。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必须要赶在天黑之前找到村镇医院对佟梁进行输血,否则到了晚上丛林里更加分不清方向无法走出去。以佟梁目前的状态,恐怕熬不到明天。
陆山民虽然对山林熟悉,但这座山并不是他熟悉的那座山,对于整体的地形一点也不了解,在丛林里行走很容易走着走着就偏离了方向,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更是难以及时做出矫正。
有好几次走到悬崖绝壁处无路可走,又不得不折回重新寻找出路。
那群毒贩显然比他更了解这片丛林的地形,追踪能力也很强,在丛林里走了半个小时,不但没有甩掉他们,反而距离越来越近。
尽管陆山民已经保持足够的冷静,但还是开始变得有些焦躁,背上的佟梁已经昏迷了过去,鼻息也越来越微弱,他的血流在之前流得太多了。
在丛林里逃命最忌上树,一旦被敌人追踪到,将处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境。
不过像现在这样在丛林里乱跑,早晚会被追上,即便能侥幸逃脱,佟梁也熬不过去。他必须要清理掉追兵,才能从容的辨别方向走出丛林。
陆山民找了一颗枝叶繁盛的大树,把佟梁隐藏在其中,然后下到地面抹去附近地面的痕迹,之后躲上了大树。
陆山民躲在树上,手里紧握匕首,双眸中泛着血光,既然逃不掉,那就拼死一搏,杀出一条血路。他是一个猎人,曾独自一人在山里猎杀过无数野兽,这一次他要重操旧业。那群毒贩在他的眼里已经不是人,而是与猎物无异。
陆山民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佟梁,‘你不是想让我杀人吗?我就杀给你看’。
几分钟过去,透过树叶的缝隙,十几米外,两个手持AK步枪的毒贩率先出现在了视野中。两人一个负责观察周围的环境,一个仔细观察着地上的行迹。
那人在陆山民清理痕迹的附近停下了脚步,朝后面招了招手。后面十几个人全都跟了上来。
一群人围在一起交谈,陆山民虽然听不真切,但大概能猜到他们是在谈论行迹在这里消失了。
紧接着,一群人四散开去,应该是去周围寻找失踪的痕迹。其中两个人正朝藏身的大树这边探寻过来。
陆山民凝神屏气,心想这群人果然都是丛林作战的高手,不慌不忙有条不紊。手里的匕首不自觉握得更紧。
两人不时的蹲下身子观察地面,时不时用手抚摸地上泥土,捡起树叶仔细的看。
陆山民汗水沿着脸颊流下,任何痕迹都无法做到彻底抹灭掉,他不知道两人会不会发现。
两人一路摸索,离藏身的大树越来越近,直到来到树下。
陆山民紧张到了极点,一双眼睛瞪圆,冷冷的盯着树下两人。
两人只是路过这棵树,并没有在树下停留,就继续往前走去。
正当陆山民松了一口气,突然看见其中一个人停下了脚步,对另一个喊道。
“等等”!
“怎么了”?另一人问道。
“你过来看看”。
说着两人走回树下。
那人摸了摸树干,“这印记很、、”。
陆山民没等他说出那个‘新’字,如天神下凡一般从天而降。双膝向下,分别压向两人的胸口,直接将两人压倒在地,巨大的冲尽力击中胸腔,两人一口气提不上来,连呼喊也喊不出来。不等两人缓过气呼喊,匕首寒光闪过,一刀割断了两人脖子,温热的鲜血喷了陆山民一脸。
陆山民此刻就像一头嗜血的野兽,脸上毫无惧意。
将两人的尸体扔进灌木丛,迅速的用腐烂的树叶将血迹掩盖。反握匕首朝另一侧摸去。
搜寻足记,这些人必然会以消失踪迹的地方作为基点呈圆形散开搜索。只要对方的人分散没聚集在一起,威胁就会减少很多。
佟梁在火车上说过,‘尽管自己已经很接近搬山境中期,而他只是刚踏入搬山境初期,但真正的生死相搏,死的那个人只会是自己’。原因无它,就是在于自己对杀人有恐惧,没有杀人的决心。生死相搏,一念之间就能决定生死。
但是现在,他没有了杀人的恐惧,也有了杀人的决心。他相信他的战
力已经大大超过佟梁。
陆山民身上的污泥很好的掩饰了他的身形,借助丛林里的植物,慢慢朝外围摸去。
很快,在他的侧前方七八米处出现了一个落单的人影。
在陆山民看来,那已经不是人,只是他的猎物。
陆山民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扔向那人一侧的树干上。
石块打在树干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那人立马举枪转身,“谁”?
与此同时,陆山民向一头潜伏已久的猛虎迅猛扑出,不等那人再次转身,一刀割断咽喉。
看着刀尖上滴落的鲜血,陆山民喃喃自语,佟梁说得没错,杀人并不可怕,习惯了就好。
陆山民如法炮制,再次悄无声息的杀了两个毒贩。
他知道差不多了,时间再拖下去,对方肯定会察觉。
陆山民小心翼翼的原路返回,在走到离佟梁藏身的那棵树十几米的时候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领头的毒贩正带着四五个人从灌木丛中拉出了两具最先被他杀掉的毒贩。
陆山民暗叫糟糕,那些毒贩肯定会在四周搜索,早晚会找到佟梁。
拔出腰间的手枪,按佟梁所教拉开保险,他从来没用过这玩意儿,没指望能打中那个领头的毒贩,但至少也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砰”!枪声响起,没有习惯手枪后坐力,子弹直接打向了天空,与目标差了十万八千里。
开完枪,陆山民转身就跑。
毒贩被枪声吸引,迅速朝这边开枪,四周的毒贩也开始朝陆山民的方向围拢。
陆山民一边跑一边胡乱开枪,很快就把一个弹夹打完。
扔掉手枪继续往丛林里跑。
丛林里再次枪声大作。
跑出几十米之后,陆山民渐渐感知到四面八方都有人围过来。
刚才情急之下没有细想,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包围了。
陆山民靠在一棵树上,一股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全身。
这次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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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中,一道铁塔般的身影如奔雷般在大地上奔腾,所过之处灌木荆棘纷纷折断,残枝败也漫天飞舞,哪怕是碗口粗的树木也生生被拦腰撞断,丝毫不影响这道身影的速度。
方圆几百米的毒蛇猛兽纷纷避让,一群正在树林里嬉戏打闹的卷尾猴尖叫着四处逃窜。连几百米外躲在山洞中打盹的熊瞎子也感知到了危险,昂起头如临大敌。
正潜伏在丛林中捕食的猛虎猎豹,感受到这股恐怖的威压也匍匐着发出呜呜的低吼声。
一人入山中,万兽皆臣服!
从第一次听到枪声响起,他就拔腿狂奔,之后每听到一次,他的速度就会提升一次,直至激发出全身的潜力几近癫狂。
他知道这一路上毒贩频出不太平,虽然相信佟梁的经验,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早早就出来接应,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其实他估计得没错,如果陆山民听佟梁的安排早就逃出升天,但谁也没猜到他愿意和佟梁一起死,包括陆山民自己。
望山跑死马,尽管在这丛林中他比马跑得快,依然还没有跑到。
每一次枪声的响起都是一次刺激,都是一种煎熬。五年没见,如果呆会儿见到的是一具尸体,他简直无法想象该如何去面对。
陆山民本想着趁着对方包围圈还没成型之际从缝隙中冲出去,但他低估了这群毒贩的野战能力。
毒贩们并没有猛打猛追,而是很有耐心的缓缓逐渐形成包围圈。
刚冲出一百米左右就被正前方两个毒贩一阵扫射逼了回来。
靠在一棵大树上,周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陆山民露出一丝苦笑,离开东海之前,净苦大师说顶尖的武学宗师最大的本领就是不让自己处于绝境之中,只有处于绝境之外才能发挥出与众不同的恐怖战力。而他此刻就处在了这样绝境之中。
他曾经面对过好几次死亡,每一次感受都不尽相同。这里是廖无人烟的丛林,是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种绝望比之前每一次都要来得深刻。
包
围圈越来越小,已经能隐隐看见四周晃动的灌木枝叶。
在这个距离,已经进入AK步枪的射击范围,但毒贩们并没有盲目开枪,对于他们来说,佟梁的下落要重要得多。
陆山民紧握匕首,脑海中闪过很多人的面孔,定了定心神,咬紧牙关,决定做最后的拼死一搏。要死也要拉几个和他与佟梁陪葬。
正当他准备冲出去的时候,突然感知到一股巨大的威势,那种感觉就像有一头洪荒巨兽正从远处奔腾而来。
毒贩们显然没有感知到这股威势,继续缓缓的朝前推进。
陆山民收回已经踏出去的一只脚,强行保持镇定,仔细的感知这股威势,隐隐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股气势越来越近,几分钟之后陡然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陆山民知道,这是来人已经靠近,收敛了外放的气势。
灌木丛中发出两声闷哼,两个人影瘫软倒地。
一侧的毒贩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庞然大物站在他面前,还没等他看清楚是人还是人熊,脖子就已经被扭断。
这个时候的包围圈已经很小,连杀三人瞬间惊动了周围的毒贩。
所有的子弹疯狂向那个铁搭般的身影扫射。
那道身影瞬间转到一颗大树后面,与此同时,一把三菱军刺快若闪电般飞出,军刺、插入一个毒贩的咽喉,死死的将他钉在一棵大树上,鲜血沿着军刺的血槽汩汩流出。
丛林里人影重重,那道身影如猛虎般扑出,扑倒一个毒贩,一拳将他的脑袋打开了花。紧接着毫不停留一个翻滚来到被钉死的毒贩那棵树下,一把拔出军刺。
陆山民这个时候已经认出了这个庞大而又矫捷的身影,正是整整五年没见的大黑头。
陆山民激动得眼眶微红,忽然间,军刺再次从树后飞出,擦着陆山民的脸庞一掠而过,再掠过的一瞬间,军刺穿破空气的破空声清晰可闻,一闪而过的寒芒从眼前瞬时而过。
紧接着,陆山民身后十几米开外一个端着枪正瞄
准他的毒贩应声而倒。
丛林里枪声大作,刚才追击陆山民的毒贩领头人带着四五个人也现出了身影。
眼看那四五个人抬手就像陆山民开枪,不等他惊呼而出,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了陆山民身前。
“哒哒哒哒”,四五支AK步枪同时吐出火舌。
还没等陆山民从惊惧中缓过神来,一股巨力从手腕处传来,整个人被扔出去十几米远落入灌木丛中。
陆山民在灌木丛中滚了几圈躲在一棵大树之后,心里满是担心,刚才那种情况,不知道大黑头中枪了没有。
“吼!吼!吼!”。
这是大黑头愤怒时候的吼声,以前在马嘴村打猎,陆山民对这吼声很是熟悉。
领头的毒贩恐惧的后退两步,“你,你,你就是传言中的黑塔杀神”!说完转身拔腿就跑。
最近一年关于卡拉山黑塔杀神的传闻在毒贩中传得沸沸扬扬,据说他一个人截了三批货,每次送货人都被屠杀殆尽,死相更是惨不忍睹,全都是一击必杀,尸体大多都不完整。不少尸体上留有三菱行的伤口。
剩下的七八个毒贩一听‘黑塔杀神’四个字,哪里还顾得上杀佟梁,全都发疯似的逃跑。
黄九斤一步上前,从地上尸体上拔出三菱军刺,踏步朝那群毒贩追去。
同样是一场猎杀,只不过现在反转了过来,毒贩成了猎物,黄九斤就是那个恐怖的猎人。
不远处,陆山民听到稀疏的枪声和一阵阵的惨叫声。
几分钟后,陆山民再次看见了大黑头的身影。
高大威猛如铁塔般的身躯,一身充满爆炸力的肌肉,身上满是鲜血,犹如一尊来自地狱的杀神。只是他脸上的笑容温柔憨厚,还露出了一排大白牙,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截然相反。
陆山民快步冲上去,一把抱住黄九斤,激动的喊道:“大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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