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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兰府邸独占一方风水,后靠葱葱郁郁树林,坐落于青山之中;平视无高山阻隔,一眼千里;低头是一条潺潺小溪,清澈安静;仰望是蓝天白云,流云变幻。

    纳兰文若半腹部平放着一本线装古书,双手相扣,微闭着眼睛,安详的躺在藤椅上。

    不远处,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拿着一条薄毛毯缓缓走近,轻轻替他盖上。

    纳兰文若并没有睡着,睁开惺忪的眼睛,喃喃道:“致远,我睡了多久”?

    庞志远淡淡道:“大概十多分钟吧”。

    纳兰文若叹了口气,“最近总是失眠多梦,我还以为睡了好几个小时呢”。

    庞志远看着纳兰文若满是皱纹的脸,这个曾经震慑大半个东北的东北猛虎老了。

    “都归隐田园这么多年了,少操些心”。

    十几分钟的浅睡并没有让纳兰文若精神更好,反而昏昏沉沉更加疲惫。

    “华夏自古以来都有归田园居的情结,越是知识分子这种情结越重。致远,你知道为什么吗”?

    庞志远拿着毛毯的手停顿了一下,“争斗了一辈子,老来都想图个清静吧”。

    纳兰文若微微摇了摇头,“华夏是农耕文明最长的国度,土地的诱惑和田园的芬芳深入骨髓。有了土地就有了固定的家,华夏人之所以喜好和平,不像西方国家那么有侵略性,其根本就在于我们恋家。家国天下,家在前国在后,自古以来华夏人都把家看得很重要,祭祀祖先,荫蔽后代,家的传承,历来都是华夏文明的主线”。

    庞志远笑了笑,“你总是那么博学,一个简单的老来归故里,在你那里也能讲出一番大道理”。

    “很多道理不过是对已经存在的事物规律进行总结,有没有这个道理,真理就在那里摆着,很多时候讲道理的人不过是画蛇添足而已”。

    庞志远笑道:“你这些道理该多给后背讲讲,我这样的老头子即便听懂了也没用”。

    纳兰文若无奈的笑道,“他们不爱

    听,别看一个个在我面前俯首帖耳,实际上他们都有他们自己的道理”。

    庞志远深以为然,皱着眉头说道:“能够理解,别看你在外面赫赫威名,在家里,子孙后代未必把你这个老头子的话放在心上”。

    纳兰文若笑了笑,“胜德、胜义他们也这样”?

    庞志远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表面上在我面前唯唯诺诺,实际上都一样。上个星期,我那五岁的曾孙子问我上不上网,我说我又不是蜘蛛,上什么网”。

    庞志远刚说完,纳兰文若就哈哈大笑。

    庞志远皱皱了眉,“连你也取笑我”。

    “不笑了,不笑了。五十步笑百步,子缨的儿子上次让我和他一起玩儿什么传奇,我也一样一脸懵逼”。

    庞志远点了点头,“所以啊,你别想那么多了,小辈们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弱小,他们懂得不见得比我们少”。

    纳兰文若收起了笑容,淡淡道:

    “致远,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二十岁跟着您,现在足足有七十五年了”。

    纳兰文若咦了一声,“都这么多年了”?

    “呵呵,你以为呢,我俩都九十多岁的人了”。

    纳兰文若笑了笑,“还是你记性好”。

    “不是我记性好,是你一天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我记得刚认识你那几年,我不太喜欢你”。

    “岂止是不喜欢,简直就是恨之入骨”。

    纳兰文若皱了皱眉,“有这么严重”。

    庞志远缓缓坐在旁边的藤椅上,“那个时候你才十七岁,正是叛逆的年纪,老太爷安排我给你做贴身保镖,一天到晚盯着你,把你所做的事情全都汇报给老太爷,因为我的小报告,你没少被抽”。

    纳兰文若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记得那个时候我喜欢上一个青楼女子,因为你的告密,害得我被禁足半年,等再出来的时候,那个女子已经被老太爷赎了身打发出天京,不知所踪。因为

    这件事,我恨了你好些年”。

    庞志远笑了笑,“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恨我的”?

    纳兰文若遥望着天际残阳,说道:“那个时候的华夏风雨飘摇战火纷飞,家族不得不离开天京搬回东北老家,你还记得那次回家路上遇到土匪的事吗”?

    庞志远点了点头,“当然记得,家族当时分三批撤离,你是最后一批。按照原计划本该走官道,你偏要抄近路走小道,结果被三十几个土匪包围”。说着指了指腋下,“这颗子弹在我身体里呆了七十多年,每逢刮风下雨都还疼呢”。

    纳兰文若笑了笑,“就从你帮我挡下那颗子弹开始,我就不恨你了”。

    庞志远呵呵一笑,“看来这颗子弹挡得值”。

    “岂止是这一颗子弹,你救了我多少次命,我都记不清了”。

    庞志远也舒服的躺在藤椅上,虽然他只是保镖,但一辈子同生共死,两人早已没有了主仆的顾忌。

    “保护你是我的职责,作为保镖,我可以死,但你绝不能死,否则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保镖”。

    “仅仅因为是保镖”?纳兰文若转头看向庞志远。

    庞志远笑了笑,“刚开始是,后来嘛,你渐渐成为我的朋友、兄弟、亲人。”

    纳兰文若的笑道:“你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庞志远老脸略微尴尬,“你我始终是主仆有别,这种话也就现在说说,以前怎么能说出来”。

    “致远,你我相处一辈子,那你说说我这辈子做得最成功的事情是什么”?纳兰文若神色严肃的问道。

    庞志远眉头微皱,一辈子跟在纳兰文若身边,他很了解纳兰文若的性格秉性,聪明绝顶、心深似海,所以虽然相处了一辈子,他也只是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的工作,从不过问其他任何事情。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人一辈子年轻的时候为的是光宗耀祖,老来就是为了子孙后代富贵繁荣。我觉得你最成功的就是生了能守家能创业的好子孙”。



    纳兰文若微微一笑,脸上颇有得意之色。“那你说说谁能守业,谁能创业”?

    庞志远避开纳兰文若询问的眼神,古往今来,别说是帝王家,哪怕是寻常百姓家,涉及到家产分配,凡是参与的外人,多半都会惹得一身骚,跟在纳兰文若身边一辈子,他从未对家族继承问题发表过半点意见。

    犹豫了半晌,说道:“我一个武夫,哪里懂得这些”。

    “老兄弟,你我今天是以兄弟朋友的身份交谈,但讲无妨”。

    庞志远无奈皱了皱眉,淡淡道:“下一辈,振邦和振山都是守成大才,这些年振山掌控纳兰家稳中求进立下汗马功劳,再往下一辈,子缨文武双全颇具才干,子冉低调务实敢担重任,也都是守成之才”。

    说着顿了顿,“至于子建,他的才华毋庸置疑,但他那脑袋里装的什么东西,我实在搞不懂。说他至情至性吧,他常常做出些离经叛道心狠手辣的事情,说他阴险狡诈吧,却往往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说着摇了摇头,“看不透,看不透”。

    纳兰文若笑道:“所有的子孙中,就他最像我,也最不像我,让人又爱又恨啊”。

    庞志远笑了笑,“看你笑得那么灿烂,心里还是最喜欢他的,只不过没想到这次他竟会败给子冉”。

    “不仅你没有想到,连我也没有想到”。

    庞志远点了点头,“都是纳兰家的子孙,子冉能成长起来也是好事”。

    纳兰文若淡淡一笑,“子冉身边的人查得怎么样了”?

    庞志远淡淡道:“我让胜义去查了查了,子冉身边聚集的人不少,走得最近的是天京孙古董家的孙鼎,还有一个叫左丘的”。

    “左丘?怎么样一个人”?

    “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阶层,天京大学毕业,算是子冉的师兄,曾经在天京大学是个小有名气的才子,大学毕业后考公务员去了东海,曾替东海市委书记握过笔杆子,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辞职,前几年又回到天京,在天京罗家大小姐罗玉婷手下做过行政总监,后来在一次聚会的时候认识了子冉,被子冉招揽到了麾下”。

    纳兰文若哦了一声,“看来替子冉出谋划策的就是他了”。

    庞志远点了点头,“子冉懂得礼贤下士收揽人才,也算是有王者之气”。

    纳兰文若眉头微微皱起,“这个叫左丘的有没有什么可疑”。

    庞志远沉默了半晌,说道:“没什么可疑,他的履历很清晰,胜义甚至去了他的老家调查了他的出身和从小到大的学籍,天京大学的落魄书生遇到子冉这个能让他施展才华的主子,一拍即合,合情合理”。

    纳兰文若闭着眼睛沉默了良久,“还是再查查吧,查查他为什么辞职,辞职之后到来天京之间这几年又在干什么”。

    庞志远嗯了一声,“那我让胜义再带人到东海去查查”。

    “陆山民那边呢,还跟得住吗”?

    庞志远皱了皱眉,“跟不住了,这

    小子是个天才,年仅二十几岁就达到了这个境界,而且感知能力还超出了他本身的境界,除非我亲自出马,否则跟得太近很难不被他察觉到。而且他现在回到了东海,那是他的地盘,有道一在,连我去也没有多大意义”。

    纳兰文若点了点头,“子缨这孩子这次受到的打击不小,我担心他沉不住气做出傻事,让他把留在东海的人撤回来吧”。

    “好,胜义这次去东海,就把人领回来”。

    两人陷入沉默,静静的看着夕阳最后一抹残红落下地平线。

    良久之后,纳兰文若淡淡道:“致远,你说我死后,纳兰家会怎么样”?

    庞志远脸颊抽动了一下,双手扶着椅子的扶手做起来,心下戚戚然。

    “文若”!

    纳兰文若摆了摆手,“是人都会死,我也不能例外,是人都不想死,但又有谁躲过了天地循环,你我都这把年纪了,不用避讳这个“死”字”。

    庞志远叹了口气,“你是纳兰家的定海神针,你若不在了,振山不一定能镇得住。下一代家主之争三足鼎立,哪怕他们兄弟三人不想内乱,但也架不住其他人赶鸭子上架”。

    纳兰文若神色淡然,“这都不是大事,有一件事我在死前必须要解决”。

    庞志远知道纳兰文若所说的大事是什么,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事情。

    “致远,你怎么看”?纳兰文若再次投去询问的眼神。

    “东海价格战之败,家族里大部分人彻底将陆山民当成了敌人,薛家血的教训正在眼前,对于斩草除根防患未然已经默默形成了共识”。

    “但是、、、”,“文若,陆山民已经不是小角色,现在这个时代也不是当初那个法制不健全的年代,薛家的教训不应该片面解读”。

    纳兰文若笑了笑道:“你不赞成斩草除根”?

    庞志远淡淡道:“也不是不赞成,是不能像薛家一样操之过急”。

    纳兰文若深吸一口气,“我是读书人,也不想做这种低俗的事情,但陆晨龙的死与我们脱不了干系,黄金刚更是死在这座老宅里,新仇旧恨,他会放下吗”。

    庞志远眉头紧皱,“老子英雄儿好汉,真没想到这小子能成长的如此地步”。

    纳兰文若无奈道:“这到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这小子咬住他们不放,你应该知道,我们有不少把柄在那些人手里,如果陆山民把他们逼急了,或者真把他们掀翻了,纳兰家也就完了”。

    庞志远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你认为陆山民能把他们掀出来”。

    纳兰文若摇了摇头,“不谋一时者不足以谋一世,我不认为他有这个能力。但我们不能像薛家一样盲目自信,对待敌人,高看一眼总没有错”。

    庞志远点了点头,“东海一战是个釜底抽薪的好机会,可惜陆山民命不该绝啊”。

    纳兰文若淡淡道:“我不信什么命,也不信他是运气好,一切的偶然都有它的必然,所以更不能

    小看陆山民”。

    庞志远苦笑道:“所以你已经打定主意不让子建上位了”。

    纳兰文若淡淡道:“子建心比天高,这一点跟我很像,他是不会甘愿接受命运安排的”。说着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家交给他,早晚会被他捅破天”。

    庞志远面带隐忧,“你在到能压制得住,如果你不在了,子冉会是他的对手吗”?

    纳兰文若呼出一口气,“不是还有个左丘吗,只要在我死之前扶子冉上位,哪怕这个左丘不及子建,也应该够应付了”。

    两人正说话间,纳兰子建摆着双手优哉游哉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庞志远准备起身离开,纳兰文若淡淡道:“坐下吧,没什么可避嫌的”。

    纳兰子建笑呵呵的走近,朝纳兰文若和庞志远鞠了个躬,笑嘻嘻的说道:“爷爷好,庞爷爷好”。

    纳兰文若撇了纳兰子建一眼,“你不是在你大伯那里读书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纳兰子建大大咧咧的坐在纳兰文若身边,“爷爷,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还不知道吗”?

    庞志远皱了皱眉,眼观鼻鼻观心。

    纳兰文若缓缓闭上眼睑,“爷爷在你身边安排人也是为你好”。

    纳兰子建看向庞志远,“庞爷爷,听说当年你监视爷爷的时候,爷爷恨透了你”。

    庞志远呵呵一笑,“子建少爷说笑了,那是保护,怎么能叫监视呢,而且你爷爷要是恨我的话,怎么会让我坐在这里,倒是你,读了那么多书,该懂得什么是规矩,哪有孙子向爷爷兴师问罪的”。

    “嘿嘿,庞爷爷近朱者赤,讲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

    纳兰文若有些心痛,理性上他为了家族可以付出一切,感性上,纳兰子建是他最疼爱的孙子,他知道这一天早晚要面对,当真正面对的时候,那颗历经风雨八方不动的心还是感到微微的酸楚。

    “你回去吧,今天我累了”。

    纳兰子建挽着纳兰文若的胳膊,“爷爷,好久没见你,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和你唠唠嗑,你可别一见面就赶我走”。

    纳兰文若叹了口气,“你最大的优点就是聪明,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聪明,聪明得想打破世间一切约束,但这世间哪里有真正掌握自己命运的人,哪里有真正自由的人,任谁也破不了这个天”。

    纳兰子建笑着指了指天,“爷爷,人类都能飞出地球了,天早就被打破了”。

    “子建啊,能飞出地球并不代表着就飞出了人心”。

    “爷爷,我的心掌握在自己手里,自然没人能控制,如果卖出去了才是真的飞不出别人的手掌心”。

    纳兰文若感觉到心脏猛然被利器戳穿一般疼痛,这个玩世不恭的孙子虽然经常离经叛道,但从来还没有大胆到骂他的地步。

    不待他说话,庞志远已经忍不住低喝了出来。“大胆,子建,你越来越放肆了”。

    纳兰文若呵呵苦笑,“我真是教出了个好孙子”

    。m.



    纳兰子建并没有因为纳兰文若的生气而有所顾忌,依然神色自若,嬉皮笑脸。

    “爷爷,你曾说过成大事者不光需要有大智,更要有大勇,如果我连顶撞您的勇气都没有,那岂不是浪费了上天赋予的智慧,又怎么对得起你的悉心教导”。

    纳兰文若仰天大笑,笑声自豪而又苦涩:“很好,不愧是我的好孙子,爷爷没白疼你”。

    纳兰子建静静的看着纳兰文若,苍白的头发,深陷的眼眶,干枯的皮肤,他最崇拜最敬仰的爷爷真的老了。

    “呵呵,爷爷夸我,我就乐得找不到北了,胆子也变得更大了”。

    “说吧,有多大胆就说多大话,爷爷这辈子什么没经历过,承受得起”。

    纳兰子建握住纳兰文若干枯的手,轻轻抚摸,这双大手牵过他,抱过他,也打过他,这双手在他的记忆中是如此的温暖,此刻却有些冰冷。

    纳兰子建一边搓着纳兰文若的手,一边说道:“爷爷曾经犯过大错,如今让子冉接手纳兰家是执迷不悟一错再错”。

    纳兰子建明显感觉到纳兰文若的手颤抖了一下,他知道今天的话会伤害这位人生中最亲近,最了解他的老人,但他不得不说。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圣贤书很多人都在读,又有几个真正读懂”。

    纳兰文若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胡须微微颤抖,纳兰子建能感觉爷爷内心的痛,其实他何尝又不是感同身受。

    他读过太多圣贤书,但却没见过圣贤的人,这对于一个自小读圣贤书,相信圣贤道理的人来说,是最大的打击,所以他放浪形骸,所以他放荡不羁,所以他表面上不相信圣贤的道理,实际上内心里一直在寻找,他就像在沙漠中渴了三天三夜一般,希望寻找到一汪清泉来证明他读的那些书没有错,可惜的是每当他自以为看见的时候,却是虚无的海市蜃楼。

    “爷爷,你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不但出卖自己的灵魂,连自己的孙儿也可以出卖,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

    “够了”!庞志远大声喝道:“子建,你疯了,他是你爷爷”。

    纳兰文若紧闭双眼,颤抖着声音说道:“让他说”。

    “爷爷,不破不立,破而后立,革故鼎新固然要付出代价,但不打破旧秩序,何来新的明天”。

    纳兰文若缓缓睁开眼睛,“你知道这个代价有多大吗?子建,我为你感到自豪,也为你感到失望,你一心只想自己的自由,可曾想过偌大一个家族,可曾想过纳兰家的子子孙孙千秋万代”。

    纳兰子建苦涩一笑,“千秋万代!当年秦始皇何尝不是想着千秋万代,可又曾想到只有秦二世,爷爷,你操的心太多了”。

    纳兰文若握了握纳兰子建的手,眼里满是怜爱。

    “子建,收手吧”。

    纳兰子建抽出手掌,撇了眼一旁的庞志远,“如果我不收手,你是否会让庞爷爷杀了我”。

    纳兰文若脸颊抽搐了一下,“你竟然这样想爷爷”。

    纳兰子建淡淡一笑,“你把我的立场透露给影子,把我彻底排除在家族核心之外,与亲手杀我有何区别”?

    庞志远低喝道:“住口、、”

    纳兰文若摆了摆手,“致远,别说了”。

    纳兰子建怔怔的看着纳兰文若浑浊的眼睛,“爷爷,我有个问题藏在心里很久了,希望您能真诚的回答我”。

    纳兰文若苦笑道:“既然你已经不相信爷爷说的话,又何必问呢”。

    “不,我还是要问”。

    “子建,你要知道爷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这个家,也是你的家”。

    “爷爷,在你心里是我重要还是所谓的家族利益重要”?

    纳兰文若抬头望着初升的明月,“你心里明明有了答案,何必再问”。

    “我想亲耳听见你告诉我”。

    庞志远不忍的叹了口气,“子建,别逼你爷爷了,你心里应该清楚你是他最疼爱的孙子”。

    “你既然想听,你就听好了”,纳兰文若苍老的声音响起。

    “你重要,家族更重要”!

    纳兰子建点了点头,缓缓起身,缓缓的跪下,缓缓的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对不起,让您失望了”。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庞志远无奈的摇了摇头,“为什么不告诉他”?

    纳兰文若闭上双眼,眼角湿润。“告诉他什么,告诉他我和影子约定不要伤害他。但以子建的性格,他会放弃吗,一旦开战,影子会放过他吗,子建说得对,我为了家族利益连自己的亲孙子都可以出卖”。

    纳兰文若喃喃道:“读圣贤

    书的人谁不想做圣贤,古往今来又有几个圣贤,我为子建感到骄傲,有这个孙子,我死而无憾了”。

    庞志远叹了口气,“放心吧,我会让胜德盯紧他”。

    ..........

    ..........

    “少爷,你哭了”?

    “瞎说,你什么时候见本少爷哭过”。

    “就现在”。

    “瞎说,那是风吹沙子进了眼”。

    “你才瞎说,现在哪来的风”。

    “阿英啊,你跟了本少爷这么多年,怎么还是那么笨啊,现在没吹风不等于刚才没吹风,刚才没吹风不等于呆会儿就不吹风”。

    “少爷,家主的位置真不要了”?

    “怎么要,你没见本少爷被驱逐出纳兰家了吗”?

    “哦,少爷,爷爷应该很心痛吧”?

    “嘶、、、你应该关心关心本少爷心痛不痛”。

    “少爷,你没心没肺,怎么会心痛”。

    “哎,阿英啊,我觉得最没心没肺的就是你”。

    “少爷”?

    “嗯”?

    “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说不太上来,总感觉你是在故意气爷爷”。

    “阿英啊,本少爷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有这么无聊吗”?

    “少爷,你有时候做事比三岁小孩儿还不靠谱”。

    “哎,阿英啊,我是不是很不孝”?

    “嗯,是”。

    “阿英啊,你说话能不能委婉点,很伤人的”。

    “少爷,你是男人,说话能不能干脆点,问我的是你,说我伤人的也是你”。

    “哎,阿英啊,你说我要是像梓萱那么傻该多好,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想”。

    “少爷,表小姐不傻,朱老爷子说她比你聪明”。

    “阿英啊”!

    “嗯”?

    “我突然感觉好孤单”。

    “额”。

    “我可以抱抱你吗”?

    “啊”?



    纳兰子冉依然还是一副中山装,脸上带着儒雅的微笑,迈步踏进了星辉大厦,同时也迈进了纳兰家的权力中心。

    左丘一身西装革履,铮亮的皮鞋,崭新的蓝色领带,寸板头,与纳兰子冉一起进入,仅落后半步。现在的他,已是纳兰子冉最信任的心腹。

    门口的保安齐齐九十度弯腰鞠躬,一声“二公子好”听得他热血沸腾。

    蛰伏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昂首挺胸走进这栋大厦,他再也不是纳兰家最没存在感的二公子。

    纳兰子冉感觉到一股豪气从脚底板升起,直达脑门儿。这里将是他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舞台,总有一日,他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纳兰家带上更高的高峰,让世人看看他纳兰子冉不比纳兰子缨差,不比纳兰子建差。甚至他已经想到很多年后,世人只知他纳兰子冉,而不知纳兰子缨和纳兰子建。

    电梯停在十八楼。一步踏出,所有员工齐刷刷站了起来,这些人都是纳兰家的精英,掌握着家族一百多家控股公司,五十多家上市公司,还有他现在都还不清楚有多少的参股公司,这些人虽然大多数不姓纳兰,但曾经,这里的随便一个人都不是他纳兰子冉敢轻易得罪的。

    今天,他们都站了起来,眼神肃穆,充满敬畏。

    纳兰子冉竭力控制着内心的激动,抬脚缓步前行,目不斜视,径直朝董事长办公室走去。

    左丘替纳兰子冉推开门,带纳兰子冉进去之后,替他关上门,自觉的站在门口。然后转身笑着朝一个个站得笔直的人压了压手,微笑道:“都坐下吧”。

    这些人都是个顶个的聪明人,眼前的男人能和纳兰子冉一起走进来,还只落后半步,自然不会是纳兰子冉的普通跟班。几乎是所有人都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才各自坐下。

    左丘眯着眼睛挨个一个个观察,谁的大,谁的小,谁的长,谁的短,头发的稀疏,肤色的深浅,尽收眼底。

    心里盘算着这里面哪些是纳兰子缨的死忠,哪些是纳兰子建的死忠,哪些是纳兰文若安插的眼线,甚至哪些会是影子。

    左丘看了眼墙上贴着“请勿吸烟”的标识,掏出一根烟,深吸一口,享受的吞云吐雾。

    一根,一根,再一根,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充盈着浓浓的烟味儿。

    其中几个人眉头微皱,下意识朝左丘看了一眼,很快又低下头继续工作。

    左丘笑呵呵的走过去,掏出烟递给其中一个人,“兄弟,忙什么呢,来一根”。

    男子歉意的笑道:“谢谢您的好意,我不抽烟”。

    “呵呵,笑起来很帅,像我年轻的时候,要是牙齿没有烟渍就更帅了”。

    男子有些尴尬,“这里是无烟区”。

    左丘咦了一声,转头看向那块“请勿吸烟”的标识,伸手掐灭了烟头。

    “那块标识太小了”。

    男子赶紧说道:“明天我和综合部的同事沟通一下,换块大的”。

    左丘乐呵呵的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小伙子不错,有前途”。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纳兰子冉从董事长办公室走了出来,一个身着职业装的妙龄女秘书领着他朝一间办公室走去。

    纳兰子冉朝他招了招手,左丘含笑跟了

    过去。

    办公室的规格一般,大概只有四十多平米,装修得也很一般,一个书架,一张办公桌,一张茶几,上置一套茶具,另外有几张椅子和两张会客的沙发。

    纳兰子冉坐在他的位置上,朝妙龄女秘书摆了摆手,女秘书弯腰点头,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左丘含笑说道:“看样子给的位置不高啊”。

    纳兰子冉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副总裁助理,高还是不高”?

    “倒也无可挑剔,没在公司呆过,需要从这个岗位开始锻炼”。

    纳兰子冉苦笑一声,“邱师兄,不用安慰我了,当年子缨进入集团的时候直接就是董事长机要秘书,相比之下,真是厚此薄彼啊”。

    “当然不能相比,亲儿子和亲侄子还是有差距的”。

    “丘师兄,这口气难道就这么忍了”?

    左丘笑道:“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现在反倒忍不住了”。

    纳兰子冉眼中带着淡淡的狠意,“以前是不得不忍,现在如果还忍,岂不是反倒让人看轻。我看要不像上次一样如法炮制,去爷爷那里吹吹风”。

    左丘摇了摇头,“不一样,上次的事关系到纳兰子建背叛家族,现在再次去老爷子那里打小报告,反倒会让老爷子觉得气量狭小。纳兰振山已经60多了,他还能坐几年,踏踏实实熬几年,即便没有建数,只要不犯大错,他那个位置跑不掉”。

    纳兰子冉揉了揉额头,“还是丘师兄沉得住气,我刚才是被气昏头了”。

    左丘掏出一根烟点上,“所以只要一如既往的保持低调,把谦逊好学的美德坚持下去就够了,其他的不用太操心。而且别忘了纳兰子建和纳兰子缨的追随者还有不少,要想不被他们抓住把柄,我们还得继续如履薄冰,最好是少说少做,说得越多做得越多反而容易错得越多”。

    纳兰子冉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丘师兄高见,我还想着怎么大展身手立威,还好有这当头一棒,否则差点犯下大错。以后二叔明确交代我的就做,没有交代的事情绝不做”。

    说着笑看着左丘手里的烟,“丘师兄,我刚才从二叔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见外面烟雾缭绕,烟气逼人,让我低调,可是一点都不低调”。

    左丘深吸一口烟,笑道:“我俩走得这么近,又是未来家族继承人,们家的长辈肯定会调查我,如果我是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人,他们是不会放心的。他们的理想型是一个又有能力辅助,但是又不会有尾大不掉风险的一个人。说不定我刚才大摇大摆抽烟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人告诉了纳兰振山,也说不定远在沈阳的纳兰老爷子都知道了,我想他现在应该很欣慰”。

    纳兰子冉神色感慨,感叹道:“丘师兄,为了我,不惜自污,师弟我何德何能啊”。

    左丘笑眯眯的看着纳兰子冉,一年多接触下来,他算是彻底看清了纳兰子冉,这个表面上温文尔雅情感丰富的儒雅公子有着一副好演技。如果刘备刘玄德在世,一定会感叹后继有人。

    ........

    ........

    回到家中,打开灯,左丘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一手扶墙,一手猛揉胸口。

    “吓死我了,怎么每次都以这样

    的方式出场”。

    黄九斤看了眼左丘,“我不这样出场,让纳兰家的人发觉我跟有瓜葛,的小命还保得住吗”。

    左丘坐在沙发上猛了口水,“到天京来干什么,我不是让不要来吗”。

    “山民让我来保护”。

    左丘眉头紧锁,“来只会害死我”。

    黄九斤淡淡道:“放心,纳兰家即便能知道我到了天京,也不可能随时随地都能知道我的行踪,他们不会发现我们认识”。

    左丘沉思了片刻,“最好还是回去,纳兰子冉派得有人保护我”。

    黄九斤淡淡道:“纳兰子建是个变数,他现在只是没出手,他一出手,单靠周同他们保护不了”。

    左丘眯着眼看了黄九斤半天,“不信任我”?

    “山民也是为了好”。

    “我知道陆山民是为了我好,我问的是”。

    黄九斤淡淡的看着左丘,“山民为人忠厚,相信朋友,我这个当哥哥理当给他查漏补缺”。

    左丘笑了笑,并没有感到有多生气,“纳兰子冉前途光明,陆山民前路艰险,傻瓜都知道该怎么选。我理解的担心”。

    黄九斤点了点头,“能理解就好”。

    说着问道:“纳兰子建这个人怎么看,真能信得过”?

    左丘眉头微皱,半晌之后缓缓说道:“他是我唯一看不透的人,没人知道他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想找出影子,让纳兰家脱离影子的束缚”。

    “但是他现在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要想成为执棋人,就必须先跳出这个棋盘。纳兰子建不仅大智,还有大勇。他并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反而是置身棋盘外看着棋子,游刃有余。而我和陆山民都成了他的棋子”。

    黄九斤皱了皱眉,“们这些读书人弯弯绕太多”。

    左丘不置可否,说道:“我们和纳兰子建有共同的目的,同时也有内在的矛盾”。

    “我爷爷的死,纳兰家必须付出代价,他们要杀山民,我就灭了纳兰家满门”。

    左丘苦笑道:“说实话,我真不想与纳兰子建为敌,这样的敌人很可怕,他貌似浑身都是缺点,又貌似找不出任何一个缺点”。

    黄九斤毫不以为意,说道:“上次给我的消息有眉目了”。

    左丘眼前一亮,“找到了”?

    “算是找到了金家最主要的一支”。

    “怎么样,得到什么可靠消息没有”?

    黄九斤摇了摇头,“我暗地里观察了很久,那人一直装疯卖傻,我担心冒然接触会吓跑他,我将这件事也告诉了山民,他让我先不要轻举妄动,正好这边跟着纳兰子冉走向前台,山民担心会有危险,让我直接到天京来暗中保护”。

    左丘点了点头,笑道:“好不容易找到,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这种感化人套近乎的事情确实不合适,最好是让陆山民亲自去一趟,他别的本事没有,忽悠人很有一套,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读书人还是武夫,都被他忽悠得团团转”。

    黄九斤皱了皱眉,不悦的说道:“这叫人格魅力”。

    地下室里射不进一丝阳光,哪怕是在大白天也暗无天日,分不清白天黑夜。

    潮湿的地面腐蚀着屋子里仅有的一切,散发出浓浓霉味儿。

    一盏白炽灯吊在屋顶,散发出暗淡的光芒,地上和茶几上满是方便面和快餐食品袋,无处下脚。

    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照片和剪报,那些照片都是同一个人,那些剪报的新闻也是同一个人。

    每一张照片上都写着一个红色的杀字,字迹清秀,却透出浓浓的杀意。

    男子一头长发遮住了眉眼,大大的黑色口罩盖住了整张脸,隐约可见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

    男子静静的站着,怔怔的看着满墙的照片,毫无生气的眼睛渐渐变得血红,散发出冷冽的光芒。

    他的肩膀开始不自觉的颤抖,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曾以为自己死了,但老天觉得他还不够惨,硬是让他活了下来,硬是要让他生不如死。

    他曾是一个无比骄傲的人,曾是站在这个社会顶端的人,是他,抢走了他的女人,是他,让他家破人亡,是他,让他生不如死。

    功成名就、家族复兴,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他现在只想杀死照片上的那个人,这才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所以每天他都会站在屋子里看着满墙的照片,只有这样,他才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照片上那张笑脸让他痛苦,让他愤怒,也让他兴奋。

    男子发出一声怒吼,一拳打在那张脸上,在那张脸上留下淡淡血迹。

    他并没有感到疼痛,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砰、砰、砰”,一拳,一拳,又一拳,男子疯狂的将拳头砸在照片上,不知疲惫,不知疼痛。

    直到那张照片上满是殷红的血迹,直到双臂皮肉打破露出森森白骨,直到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潮湿的地上。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不但见不到阳光,时间仿佛也凝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才缓缓起身,从满地垃圾中扒出创口贴,贴在鲜血淋淋的手背上。

    泡上一盒方便面,男子摘

    下口罩,透过方便面盒子里冒出的热气,隐隐能从对面的电视屏幕上看到自己的脸。

    这张曾经清秀俊逸、儒雅高贵的脸,如今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脸上阡陌交错、沟壑纵横,密密麻麻的刀疤像数不清的蜈蚣覆盖在脸上。

    那个黑夜中面含微笑的女孩儿,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多少个夜里,他都梦见那张人畜无害、清纯质朴的脸,每次都会被吓得惊醒。

    男子啊的一声尖叫,抓起热气腾腾的方便面猛的砸在电视屏幕上,双手捂住脸颊呜呜低泣。

    房门嘎吱一声,一个带墨镜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皱了皱眉,拿手扇了扇鼻子。

    孟浩然眼中露出激动之色,两步上前拉住中年男子的衣袖。

    “是不是有任务了?

    “什么时间”?

    “什么地点”?

    中年男子流露出厌恶之色,甩开孟浩然的手,侧身让开。

    孟浩然这个时候才看见还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来人60多岁,白面无须,脸上虽然看上去有皱纹,但精神矍铄。

    孟浩然当然不会小看这位老人,他见过向问天、见过楚天凌,知道这世界上有种老人犹如神仙般的奇技。

    中年男子转头,恭敬的对老人说道:“他就是孟浩然”。

    说着又对孟浩然说道:“这是天京来的庞爷,有些问题想问”。

    孟浩然咧嘴露出兴奋的笑容,看上去格外狰狞。

    “庞爷一看就是高人,您亲自来东海,一定能杀了陆山民”。

    庞胜义打量了一番孟浩然,问道:“听说对东海很熟,稍微有点名气的人都认识”?

    孟浩然连连点头,“对,我从小在东海长大,家父又是东海名流,大大小小的人物都有所闻”。

    “听过左丘这个人吗”?

    孟浩然眼珠子猛转,脑海里急速搜寻着这个名字。

    过了半晌说道:“没听过,不过庞爷打听的人多半不会是无名之辈,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查到”。

    庞胜义脸色平静,没有半点失望之色,来之前他就没抱多大希望能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什么有

    用的消息,不过只是顺便问问。

    孟浩然赶紧问道:“庞爷,您这次来有什么计划,只要能杀了陆山民,哪怕让我死都愿意”。

    庞胜义有些厌恶眼前的这张脸,“离开东海吧,杀陆山民的事不用参与了”。

    孟浩然脑袋嗡的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庞爷,子缨公子临走前说过,务必要杀了陆山民,他答应过我要帮我杀了陆山民的”。

    庞胜义冷冷道:“大公子需要冷静冷静,也一样”。

    “不”,孟浩然竭嘶底里的吼道:“不,我不会离开东海,我要杀了他”。

    庞胜义没有再看孟浩然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

    孟浩然扑上去拉住中年男子的手,哭喊着吼道:“勇哥,子缨公子答应过我,他答应过我”。

    中年男子一脚将孟浩然踹翻在地,跟着庞胜义走了出去。

    屋子里传来孟浩然嚎啕大哭的吼声,中年男子轻声道:“庞爷,这小子要是落在陆山民手里,会不会对我们不利,要不结果了他”。

    庞胜义淡淡道:“一个蝼蚁能知道什么,老爷子心地善良,不想枉造杀孽,我们只杀不得不杀之人,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废物沾上不必要的鲜血”。

    中年男子连连称是,“那子缨公子交代的事”?

    “着急子缨留在东海的所有人,即刻返回天京”。

    “这?”

    庞胜义冷冷道:“东海是陆山民的老巢,那些人只会弄巧成拙”。

    “可是,大公子那里怎么交代”?中年男子颇为为难的说道。

    庞胜义眉头微皱,显得颇有些不耐烦。

    “大公子的时代已经过去,这是老爷子的意思”。

    说着顿了顿,“对东海比较熟悉,先留下来配合我调查左丘的信息”。

    中年男子低下头,之前还想着杀了陆山民能帮助纳兰子缨翻身,现在看来,大公子是彻底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是,我愿唯庞爷马首是瞻,忠心耿耿听您差遣”。

    “不是忠心于我,是忠心与纳兰家”。

    “是,忠心纳兰家”。



    品茗茶居还是老样子,虽然是自己的产业,但自从加入了山海集团,胡惟庸已经很少来这里喝茶。

    胡惟庸摆手让服务员离开,亲自替林耀武和文浩离倒上茶。

    “林总,文总,不是我自夸,我这里的茶绝对是整个百汇区最好的”。

    文浩离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啧啧称叹。“茶叶好,胡总泡茶的手艺更好,今天有口服了”。

    林耀武神情淡漠,轻轻抿了一口,没有发表意见。自从鹏程开发公司并入山海集团后,他一直谨言慎行,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工作,下班时间以外从不与集团高层私下沟通,今天要不是胡惟庸主动邀请不好驳了他面子,也不会坐在这里喝茶。

    “胡总,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公司聊,偏要到你这里来喝茶”?

    文浩离笑而不语,三人虽然都是山海集团董事会成员,但一个在总部,一个在鹏程集团,他在投资集团,除了董事会上的正式沟通之外,三人平时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胡惟庸笑了笑,这几年顶着强大的压力为山海集团奔波,比前几十年加起来还要操劳得多,以至于头发都白了不少,不过高处的博弈远比以前低处的打拼视野要宽广得多,所磨砺出来的气度也高贵了许多,再也不是以前那种小老板散发出来的气质能够相比拟。

    “这三年多大家忙得脚不沾地,连交流沟通的机会都很少。想想这些日子战战兢兢,既刺激又胆颤,现在总算是雨过天晴,我们几个都是集团高层,也该喝喝茶聊聊天”。

    林耀武眉头微皱,“董事长刚回东海,我们就私下聚会,这样不太好吧”。

    胡惟庸笑道:“董事长回东海三天了,都没到集团来一趟,何尝不是有意让我们底下先交流交流”。

    林耀武淡淡道:“没什么可交流的,董事长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胡惟庸笑了笑,他知道林耀武的顾忌,林家当初和陆山民有很大间隙,某种程度上鹏程开发是被陆山民强行吞并的。林

    耀武为了避嫌,在董事会上很少发表意见,这几年几乎都是董事会怎么决定,他就踏踏实实去落实执行,几乎没有强硬的提出过异议。

    “林总,抛开林家当年的恩怨,你认为董事长如何”?

    林耀武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这样的问题在他看来很是诛心。

    “董事长尊重我们每一个人,也信任我们每一个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的胸襟不是常人可比”。

    胡惟庸笑道:“林总,你还是没有彻底融入啊,董事长有时候是有些野蛮,但骨子里是个好人,你不用有所顾忌”。

    林耀武皱了皱眉,没有开口反驳。鹏程开发公司是他和大哥林耀文奋斗了几十年创立,因为大哥算计陆山民而被吞并,刚开始的时候他是有些不爽。但这几年下来,他对陆山民的看法早已大大改观,正如他刚才所说,陆山民的胸襟不是常人所能比拟。

    更何况,鹏程开发虽然是被陆山民强行吞并,但他如今依然还掌握着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而且还是鹏程开发的总经理。虽说失去了控股权,但如今的鹏程开发比当初强大了太多,经过东海价格战一战,在房地产开发行业,提起鹏程,没有人不知道。曾家、海家、叶家、共荣商会,这些曾经仰望的东海巨无霸都成了鹏程的资源,从某种程度上说,林家不但没有损失,反而更进了一步。

    所以林耀武不记恨陆山民,反而发自内心的感激和庆幸。

    但是,他毕竟不是嫡系,再加上林家之前和陆山民还有很大的矛盾,哪怕他忠心耿耿,依然害怕别人说闲话,所以为了避嫌,他从不拉帮结派,从不在董事会上提出异议。

    胡惟庸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是被董事长强行裹挟进入山海集团,所以你要小心翼翼的避嫌”。

    说着看向文浩离,“文总,你也是被胁迫进入的吧”?

    文浩离淡淡一笑,现在他还犹记得陆山民当初胁迫他的眼神,冰冷刺骨,大有不答应就让他走不出东海的意思,简直就是耍流氓。

    “董事长看得

    起我,现在想想,还真感谢他当时的威胁”。

    胡惟庸呵呵笑道:“你把山海投资搞得有声有色,为集团提供了大量资金,董事长没看错人”。

    说着指了指自己,“我也一样,当初在民生西路我设计拉他入局,害得他差点被王大虎弄死,我记得那次他被卡车撞得血肉模糊,险些就没命了”。

    林耀武淡淡道:“所以我们更不应该私聚在一起,相对于阮总、苟总、白总以及周同、蒙傲他们,我们还是谨慎些好”。

    胡惟庸喝了口茶,“此言差矣,这也就是我刚才为什么说你还没有彻底融入的原因。你们太小看董事长了,他的心胸比你想象的还要宽广,我们都是集团高层,守护集团的利益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一味的闭口不言是对集团也是对董事长的不负责任,某种程度上说叫失职”。

    林耀武和文浩离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聪明人,来之前大概就猜到胡惟庸的目的。陆山民在三天前就让山猫通知集团高层三天后开董事会,还抛出了两个议题,一个是山海集团更名为晨龙集团,一个是减少与海家的合作。这两个议题,无论哪一个都是昏招。两人从内心来讲都反对,但两人都没打算在明天的董事会上提出反对意见。

    胡惟庸接着说道:“阮总、苟总、白总他们是董事长一手带出来的,对董事长忠心耿耿鞠躬尽瘁,这是好事。但一件事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不管是从情感上还是盲目的崇拜上,只要董事长提出,他们都不会强硬的反对,对于一家小公司来说有利于集中力量干成一件事,但对于一家大集团公司来说,这不是好事,这一点,我相信你们比我更清楚”。

    胡惟庸看了一眼两人的表情,语重心长的说道:“匡正董事长明显错误的决策,这是我们的职责”。

    见两人依然低头不言语,胡惟庸叹了口气说道:“魏征用一次次死谏成就了唐太宗一代明君的英名,你们是想做魏征那样的忠臣,还是想做投其所好任由他错下去的墙头草”?

    。m.



    想到“家”,陆山民首先想到的是马嘴村山坳里那间土胚房,二十年,房子里的每一个细节都难以磨灭。

    只可惜,那个家里已经没有了家人,每次梦回马嘴村,房子里总是空空荡荡,心里也是空空荡荡。

    渐渐的,东海已经成了第二个家。这个家虽然呆的时间不长,但这里有亲人、有朋友,有太多放不下撇不开的东西。

    他逐渐有些理解白灵当年所说的话,东海,是一个来了就回不去的地方。

    当初走出大山的时候,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看着看着,就回不去了。

    虽说是家,但对这里还远谈不上熟门熟路,除了百汇区附近的几个区域外,其它很多地方都算不上熟悉,更别说东海的名胜景点,很多听过,但是都没去过。

    这几天,陆山民抛开脑中一切念想,尽职尽责的做好三陪工作。

    陪吃、陪喝、陪玩儿,除了中途和曾雅倩去金融高专的教师宿舍楼看望了一趟老教授之外,其余时间都被她领着满东海逛。

    去了东海最悠久的古典园林豫园,据说是四川布政使潘允端从为父亲养老,在潘家住宅世春堂西面的几畦菜田上聚石成山,开土为河造园,经过二十余年的苦心经营,建成了豫园。“豫”有“平安”、“安泰”之意,取名“豫园”,有“豫悦老亲”的意思。行走在园内,假山绿柳,流水潺潺,最能清新静气。

    也去了东海最热闹的城隍庙,说是庙,更像是小吃一条街,一路走过去,一路吃过去,天南海北的味道尝了个遍。尽管陆山民已不在是个没见过世面山野村民,仍然吃得啧啧称叹。

    还有九曲桥和湖心亭,那里南翔小笼包滋润可口,回味无穷。坐在绿波廊餐厅内,边品尝东海本帮菜边欣赏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陆山民有些羡慕这些人,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很普通,或许其中很多人背负着高额的房贷,或许很多人连房子都买不起,各自的压力和烦恼,但至少这一刻,他们扶老携幼其乐融融是快乐的。

    淞浦江西岸,漫步于渡桥至金陵东路之间的步行观光带,万国建筑群、浦江夜景是外滩最具魅力的景观。由南向北漫步,最南端是历史悠久的十六铺码头,最北边的是黄浦公园,东海人民英雄纪念塔。左手边是宽阔的中山东一路,路边一字排开着数十栋风格迥异的外国建筑,右手边是东海的母亲河松浦江,江上巨轮穿梭,江对岸则矗立着东方明珠、金茂大厦、环球金融中心、东海中心大厦等摩天建筑。到了夜晚,浦江两岸霓虹齐放,与爱人相携,感受着“不夜城”的韵味与浪漫,夏季的外滩江风阵阵,心旷神怡。

    离开马嘴村四年多,到现在才算是真正了解了这个家。

    两人手挽着手,迎着江风,像一对平凡普通的情侣一样,静静的享受着难得的宁静与美好。

    曾雅倩时不时抬头望一眼陆山民的侧脸,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流光。

    爱一个人很奇怪,像是暴露出最大的弱点,也像是穿上了最坚硬的铠甲。

    她承认自己天生性格要强坚硬,但要是没有陆山民,她不会去创建诺亚方舟,她不缺钱,不需要为了生活而辛苦奔波,不需要冒着风险去承担那么多,但陆山民给了她一副坚硬的铠甲,让她变得更强大。。

    人与人之间永远是相互影响相互成就,陆山民说是她成就了他,在她看来何尝又不是他成就了她。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很早开始,她都坚定的认为她的付出是值得的。

    不仅是付出,还有改变,以前的她心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现在她学会了不再去逼陆山民非要说出爱谁多一点。

    现在这样挺好,他就在她的身边,她正挽着他的手,他就是她的。

    “雅倩,来东海这么久,才发现原来东海这么美,以前忙着打拼,竟错过了这么多美景。”

    “是啊,你以前那么忙,忙完烧烤忙酒吧,忙完酒吧又开公司,公司建立了又去金三角冒险,到了江州不是被伏击就是在被伏击的路上,哪有时间闲下来陪我逛逛”。

    陆山民呼出一口气,歉意的笑道:“做我女朋友,委屈你了””。

    曾雅倩瞪了陆山民一眼:“有什么办法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让我看上你这么个不安分的人呢”。

    “雅倩,我不敢保证给你一个安稳幸福的生活,但我会一直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曾雅倩笑了笑,“在没遇到你之前,我过得确实很轻松,一天除了花钱就是想方设法气我爸,但是我过得并不快乐。我愤世嫉俗,我厌恶人生,觉得整个世界都很肮脏。”

    “我的内心一直藏在黑夜之中,直到遇见了你,眼前一亮,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是存在太阳的”。

    “你不能常常陪在我身边是我最大的委屈,但是你给我的光亮和热度,是我最大的幸福”。

    陆山民笑了笑,“我有那么优秀?我都有些骄傲了”。

    “什么是优秀?在世俗眼里有钱有颜有地位是优秀,但我缺这些吗?我要的是一颗能在黑夜里照亮我人生的光亮的心”。

    “你的要求还真简单,我这样的人山里一大推”。

    “是吗?山里的人都会被四书五经,都会之乎者也吗”?

    陆山民尴尬的笑了笑,“想到第一次在巷子口和陈大成打架的时候,我说了一大堆之乎者也,那个时候我以为城里人都读过呢”。

    “呵呵,那个时候的你真是傻到可爱,我还以为遇到了个老学究”。

    “我记得你当时的表情,就像看到外星人一样”。

    “也正是那时开始,我对你产生了好奇心”。

    “好奇心害死猫”。

    “当时关悦也是这么说的”。

    “我记得当时她挺反对的,经常给我脸色看”。

    “那是,当时你一个傻乎乎的山野村民,而我是曾家千金大小姐,任谁也不看好”。

    “呵呵,她现在怎么样”?

    “我的秘书”。

    陆山民疑惑得看着曾雅倩,“没想到你也任人唯亲”。

    曾雅倩瘪了瘪嘴,“你一个山野村民都能当大集团公司董事长,人家正牌大学生毕业,有什么不可以”。

    陆山民拍了拍脑袋,“哎呀,不知不觉我也变得以学历取人了”。

    “以学历取人没错,但不能唯学历取人”。

    陆山民笑了笑,“说到企业管理,我和你比还差得远。这次回来我明显发现和以前不一样了。山海集团大了,原来的那一套有些行不通了”。

    曾雅倩笑道:“这世上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每到一个阶段都有适合这个阶段的模式。你的想法是该有所变化”。

    “你也是集团大股东,有什么好的建议”?

    曾雅倩微笑道:“你问我等于白问,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

    陆山民叹了口气,“是啊,你支持我,阮玉也支持我,陈坤也会支持我,山猫不敢直接反对,林耀武和文浩离明哲保身也不会反对,整个集团都是我一言堂,这不是好事。”

    曾雅倩仰着头问道:“那你是想有人反对,还是不想有人反对”?

    陆山民皱了皱眉,“想,也不想,这两件事我不得不做,但也不想他们唯命是从没有自己的想法。要是哪一天我的决定是错的,他们也不反对,那就糟糕了”。

    曾雅倩点了点头,“小公司一言堂有好处,大公司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一把手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和能力完全把控,这个时候就需要集思广益”。说着顿了顿,“而且你的两个决定确实也会对集团造成损失,如果不是以我俩的关系,做为大股东,我也会反对”。

    说着顿了顿,“你和海东青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谈不上,但总得给老兄弟一个交代,不能让他们寒心”。

    曾雅倩淡淡道:“作为股东,我发自内心的不赞成,但作为女朋友,我发自内心支持你”。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纠结郁闷的时候,陆山民脑海中都会想到那个远在异国的女孩儿,她现在在干什么,她过得好不好,她总能带给人轻松愉快,让人忘掉一切烦恼。

    “山民,在想什么呢”?

    “额,没什么,这几年辛苦你了”。

    曾雅倩将头轻轻靠在陆山民肩膀上,“再辛苦也值得”。

    陆山民轻轻摇了摇头,为刚才想到别的女孩儿感到深深自责,这世上没有谁比雅倩对自己更好,没有谁比雅倩更了解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望着江对岸光彩熠熠的东方明珠塔,陆山民说道:“雅倩,四年前我曾对左丘说过,要陪他一起登上塔顶,四年过去了,我还没做到”。

    曾雅倩抬起头,“没关系,我陪你一起做到,不管后面的路多难走,我都陪你走下去”。

    陆山民紧紧的抱着曾雅倩,满怀温暖。“再等等,等这件事情过去,我就娶你”。

    曾雅倩抬头望着陆山民的眼睛,含笑吐出一个字,“好”。

    二更在十二点前,这个月恢复两更,厚着脸求下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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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三天忘乎所以的游玩儿也到此结束,明天将再次踏上征程。

    风雨兼程,两人都算是经历过了,没什么好怕。

    下一场盛宴,要么更加辉煌,要么灰飞烟灭,也没什么可担心。

    送曾雅倩回家,刚走进小区,就看见一道靓丽的身影在路灯下焦躁的来回踱步。

    还没等走近,那道身影就飞奔了过来。

    周芊芊的身材还是那么好,大s的曲线跑起来蔚为壮观。

    “你们两个,为什么不接电话”。她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责备。

    曾雅倩皱了皱眉,笑道:“我们不想被人打扰”。

    陆山民朝周芊芊笑了笑:“好久不见”。

    周芊芊一把抓住陆山民的衣袖,像是生怕他跑了一般。

    “左丘在哪里”?

    陆山民看了眼曾雅倩,曾雅倩耸了耸肩,显然平时没少被周芊芊缠着问这个问题。

    “你,还想着他”?

    “少废话,今天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陆山民看着这个曾经风韵卓绝谈笑风声的大小姐,现在耍起泼来与山里的妇女找喝醉酒夜不归宿的汉子没什么两样。

    周芊芊神情颇为激动,眼眶微红。“三年了,一声不吭离开三年了,你们都瞒着我,都瞒着我”!

    陆山民心下有些不忍,安慰的说道:“周姐,我替左丘向你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周芊芊越说越激动。“我等了他三年,你们知道我等得有多苦吗”?

    陆山民有些愧疚,要说罪魁祸首非他莫属。“要怪就怪我吧,左丘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什么苦衷让他不辞而别,什么苦衷让他隐姓埋名,什么苦衷让他三年都不联系我”。

    曾雅倩很能理解周芊芊此刻的心情,如果陆山民不辞而别,三年时间毫无消息,她也会崩溃,想当初陆山民去金三角,只是半年时间联系不上,那段时间的日子简直是暗无天日。

    “芊芊,你先别激动”。

    周芊芊甩开曾雅倩的手,“事情没落在你身上,你当然可以说得轻松”。

    陆山民歉意的看着周芊芊泫然欲泣的眼睛,定了定心神,说道:“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陆山民”!周芊芊近乎竭嘶底里的抓住陆山民的肩膀。“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周芊芊泪流满面,“你到底让他去干什么,他那么的信任你,你不觉得你这样对他太残忍了吗”?

    “对不起”!陆山民再次低头道歉。

    周芊芊放开陆山民肩膀,捂着脸低声哭泣。

    陆山民和曾雅倩脸上都带着浓浓的歉意,想想两人这几天的甜蜜,再想想周芊芊没日没夜不知终点的守候,的确太残忍。

    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周芊芊抬手擦了把眼泪,抬脚朝小区门口走去,“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他,哪怕把地球翻个个儿,我也要把他找出来”。

    “周姐”!陆山民转身叫住了她。

    “我理解你的痛苦,也知道左丘为了我付出了太多,这都是我欠你们的”。

    说着停顿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说道:“但是我劝你不要去找他,如果他和我之间的事情暴露,会有生命危险”。

    周芊芊身体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良久之后,回头望了陆山民一眼,她的眼神充满了纠结和痛苦。

    “他是你的人,你要对他负责”。说完捂着嘴飞跑了出去。

    望着周芊芊的背影,陆山民喃喃道:“放心吧,哪怕我死,也不会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曾雅倩挽着陆山民的胳膊,把头靠在陆山民肩膀上,“山民,答应我,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丢下我”。

    陆山民伸手将曾雅倩揽入怀里,“嗯”。

    “也不许打着为了我好的幌子扔下我”。

    “嗯”。

    “山里人不说谎”?

    “山里人不说谎”。

    曾雅倩抬头亲了一口陆山民的脸颊,脸上略带羞涩。

    “不上去坐坐”?

    陆山民摸了摸脸颊,“这么晚了,就不打扰叔叔阿姨休息了”。

    曾雅倩敲了陆山民额头一下,“还是这么傻”。

    陆山民呵呵咧嘴傻笑。

    “雅倩,有机会多和小妮子亲近亲近。”

    曾雅倩叹了口气,“我这个小姑子好像不太喜欢我,自古姑嫂关系不好相处,看来我也逃不过这铁的定律”。

    陆山民笑了笑,“小妮子人其实很好,心底善良大大咧咧,山里人淳朴,你只要对她亲近一点,她会加倍对你好”。

    曾雅倩无奈的笑了笑,“等空下来,我找机会去讨好讨好她”。

    陆山民拉起曾雅倩的手,“委屈你了”。

    ........

    ........

    西街口,路灯下,女孩儿双手环胸靠在灯柱上。路灯吸引来很多蛾子和蚊虫,但奇怪的是没有一只能靠近女孩儿身前,她的周身半米处,像是有着一层无形的罩子,任由飞虫用尽力气往里冲也冲不进去。

    两个喝得有些微醉的年轻男子路过,见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孩儿孤身一人,顿时酒醒了一大半。

    “兄弟,我是不是喝醉了,我看见那里站着一个仙女”。

    另一人掐了掐脸蛋,嘶的一声,“没错,看她的样子好像不太高兴,要不要去安慰安慰”。

    “当然,必须要安慰”。

    两人激动兴奋走上前,“美女,深更半夜一个人在外边很危险,跟哥走,哥保护你”。

    女孩儿眼睛明亮,嘴角翘起露出一丝微笑。

    “她对我笑了”,其中一人激动异常,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陆山民刚走过街角,就听到一阵阵杀猪般的尖叫声。远远的就看见两个人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看见陆山民走了过来,小妮子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那笑容是那么的纯洁和干净。两个躺在地上的人瞥见那抹笑容,恍若梦中。

    陆山民走上前去,看了眼两个四肢被拧成麻花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怎么,心情不好”?

    小妮子挽着陆山民的胳膊,轻轻的点了点头。

    陆山民摸了摸小妮子的头,“真是个傻丫头”。



    老神棍的神仙风采并没有能维持多久,坐在栏杆上享受的扣着脚丫。

    “你父亲有着外家拳顶级天赋,你母亲的内家天赋也是万中无一,你的运气不错,遗传了很大部分他们的天赋。所以当初我和老黄才突发奇想,另辟蹊径让你走上一条不一样的内外兼修之路”。

    “太极游练气,滋养经脉凝聚内气。‘擀面下饺子’,强健筋骨,锻炼体魄,再辅以老黄的那些中草药,强行把本该储存在丹田的内气逼入四肢百骸”。

    “内气冲撞,夸张经脉,疼得你牙齿打颤浑身发抖,那么小的年纪竟然能忍得住,我看着都疼”。

    陆山民淡淡道:“你们合伙骗我,说唯有‘擀面下饺子’、练习你那套广播体操才能活命,我能有什么办法,为了活下去只能咬牙硬挺着”。

    说着望向道一,“话说二十多年前,你们已经打算把我藏在山里一辈子,又何必从小开始培养我”。

    道一舔了舔手指,“这还不是得怪黄老头儿,说什么不出山也得强健体魄。整天拿着白蜡棍抽你。强健体魄哪有这么打人的,那个时候你的筋脉已经受到了伤害,为了治疗你的内伤,所以我才教你太极游。当然我也有私心,想验证一下我构思的内外兼修的想法”。

    “至于陆老头儿,虽说打定主意不让你出山,但读书人想得多,做什么事都喜欢留条后路,未雨绸缪所以他也就默认了”。

    “老神棍,有时候我在想,要是当初你们没培养我,我现在会是什么样”?

    道一继续揉着脚丫,“从小的擀面下饺子锻炼的不仅仅是你的体魄,还有心智,再加上陆老头儿教你读书给你讲道理,其实你早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山野村民。如果不培养你,你或许来到东海也翻不起浪,说不定现在还在烧烤店烤烧烤,一个烧烤小子,没有人会注意到你,也就没有后面的事。说来都怪老黄,搭上了他自己的命不要紧,还把这么多人拉上了贼船”。

    陆山民怔怔的望着夜空,淡淡道:“我不后悔,至少我经历过,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也正是因为有这些磨砺,才让我收获了那么多弥久历新的真挚感情”。

    “那倒也是,历经风雨大浪淘沙,才能感受到人生最珍贵的东西”。

    “老神棍,你说我能走到最后吗,能保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吗”?

    老神棍嗅了嗅手指,“天知道,不过你有着读书人的狡诈,也有着武夫的狠劲儿,比你爸强。你爸当年要是懂得谦逊低调一点,说不定结局又不一样”。

    “呵呵,你是在夸我吗”?

    “夸你个屁,在贫道眼里人光溜溜的来,光条条的去,人生百态没什么不同,最重要的是过得潇洒”。

    “潇洒”?陆山民重复一声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好像跟我没什么缘”。

    道一瘪了瘪嘴,“知道你和小妮子的差距在哪里吗,就在这里。什么都担心,什么都考虑,人生哪有那么多身不由己”。

    “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爱咋咋地,贫道这辈子是逃不出你们陆家的手掌心了,只要别伤害到小妮子就行了”。

    陆山民笑了笑,“听风叔说,当年是有人提前通知他,他才能及时赶到救了我”。

    “那个时候我和你爷爷已经有了归隐山林的心,大部分时间不在你爸身边,老黄被高昌骗走也不在你爸身边,风浪留在天京镇守。至于是谁通知风浪,我想了几十年也没想到”。

    “我妈妈是影子的事情你知道吗”?

    道一停顿了一下扣脚丫的动作,“事后猜过,之前估计只有你爸才知道”。

    “说实话,我是真心不想你再追查下去,人死不能复生,即便报了仇又如何”。

    陆山民摇了摇头,“我又何尝不知继续下去的风险,这已经不仅仅关系到我的生死,还关系到你、小妮子,所有我身边的人”。

    “但是,我已经被摆在了棋盘上,想退也来不及了。不管是影子还是其他人,都不会让我轻易退出”。

    道一点了点头,“现在想想,或许陆老头儿早就想到了这一天,才死不要脸的把我和小妮子死死的绑在你身上”。

    陆山民笑了笑,“老神棍,谢谢你”。

    “别别”,道一赶紧打断,贫道最受不了你们陆家人这一套,贫道行走江湖不需要人谢,要不是我没有退路,说再多谢谢,贫道也懒得搭理”。

    “陆山民,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什么问题”。

    道一站起身来,瞪大眼睛问道:“你家里是不是有一个家传的手镯”?

    陆山民想了想,“什么手镯”?

    “就是小妮子手上戴着的那个”。

    陆山民摇了摇头,“那个镯子是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有一次和爷爷到镇上赶集,爷爷在路边摊花两块钱买的,我当时还很不解爷爷买镯子干嘛”。

    道一跺了跺脚,仰天长叹,“陆老头儿啊,你个臭不要脸的,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算计咱爷孙俩啊”。

    陆山民乐得呵呵直笑。

    道一吹胡子瞪眼,“笑个屁,来来来,跟贫道过过招”。

    说完灰色的影子直奔陆山民而去。

    陆山民连连后退,“不许打脸,明天我还要开董事会”。

    “嘿嘿,你小子忘了以前追得我满山跑的时候吗,贫道忍了这么多年,现在不报复更待何时”。

    .........

    .........

    山海大厦,山海集团所有高层齐聚会议室。

    阮玉和山猫分别坐在两侧的首位,两边以此坐着胡惟庸、林耀武、陈坤、陈大成、文浩离、白强、孟傲、胡明,还有下定决心跟随陆山民的刘云深。卓君、曾庆文、曾雅倩等作为大股东也坐在其中。另外还有几个最近两年提拔起来的高层坐在末尾。

    陆山民全身疼痛,昨晚和老神棍过招,浑身上下挨了百八十掌,还好老神棍难得信守承诺没有打脸,否则还真不好意思走进去。

    揉了揉胸口和四肢,陆山民抬脚走了进去,小妮子落后半步紧随其后。

    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陆山民扫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人,目光在末尾的那几个陌生面孔上停留了片刻,坐在了主位上。

    二更在晚上十点之前。



    明亮宽敞的会议室里,掌声雷动。

    特别是那几个第一次见到陆山民庐山真面目的新晋高层,更是心潮澎湃。关于这位年轻董事长的传奇故事太多,在神秘感的笼罩下,有着神一般的敬仰和期待。

    陆山民心情同样激动,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是他的朋友兄弟,都是从民生西路一路打拼而来,不少人都是一别两年多现在才相见。特别是阮玉和陆霜,两个青春女孩儿扛起了山海集团的半边天,正是他们的努力和坚持,保证了山海集团还屹立在东海,才给他留下了这个家。

    挨个看过去,阮玉、山猫、陆霜、孟傲、陈坤、白强、胡明、陈大成等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阮玉和陆霜更是眼眶微红,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恐怕会哭出来。

    这两年多,阮玉作为CEO、陆霜作为CFO,无疑承受着最大的压力,现在陆山民回来了,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松下来。

    陆山民挨个朝他们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又看向胡惟庸、林耀武、文浩离等人,他们的眼中同样热烈,不过控制得更好。

    刘云深脸上笑容灿烂,这趟东海之行,让他看到了很多新的东西,如果说刘家的红塔集团是一艘驶向夕阳的老船,那么山海集团这艘新船正中流击水浪遏飞舟,迎着初升的太阳前行他喜欢和这样的一群人共事。

    曾庆文向陆山民投去赞赏的目光,这个曾经他连看也不会看一眼,让他觉得丢脸跌份的年轻人,现在因有这个女婿而感到自豪。

    曾雅倩美目流光,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曾几何时,她就畅想着陆山民有一天能走上高位,带着无限的光环和她走到一起,她没有看错,他真的做到了。

    两年多的艰难历程,特别是价格战这一年,在场所有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如今山海集团名声大噪,可以预见接下来将有一波扶摇直上的上升期。

    在场的人中,除了卓君脸带阴郁之外,所有人都洋溢着激动之情。

    掌声渐渐停止,所有人严肃的坐得笔直,将目光投向了陆山民,等着他发言。

    陆山民张了张嘴,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之前想好的冠冕堂皇的台词忘得干干净净。

    深吸一口气之后,淡淡道:“本来昨晚想好了不少冠冕堂皇的台词,比如感谢你们,比如辛苦你们了。但我突然觉得这些话说出来有些假,尽管我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你们,但真说出来还是有些别扭。所以我还是随便说两句吧”。

    陆山民的一番话打散了会议室里严肃的氛围,不少人都下意识轻松了下来。

    “不知不觉我就坐在了这个位置,不知不觉山海集团已经成为东海家喻户晓的大企业,现在想想,以前真不敢想象,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之前也很难想象”。

    “几年前有朋友问我的梦想是什么,我说我没有梦想,问我的目标是什么,我说我没有目标。”

    说着看向那几个从别处挖来的高管,含

    笑道:“是不是和你们的想象不太一样”。

    一个长相清秀,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神情激动的说道:“确实不太一样,我之前以为董事长一定是为高高在上,霸气侧漏的人,没想到今天见到真人,如此的随和可亲”。

    陆山民笑了笑,“我知道你,你叫宋阳,清华博士毕业,你的导师是中科院院士,之前你在东海建筑设计研究院就职,是建筑设计行业很有名气设计师,现在是鹏程开发的总设计师。欢迎你的加入山海集团”。

    宋阳推了推眼镜,不无激动的说道:“我喜欢山海集团的工作氛围,大家一条心,敢拼敢打,不畏艰难险阻,这正是我所追求的理念”。

    陆山民点了点头又看向另一个上位高大一些的中年男子。

    “你叫晏平,哈佛商学院毕业,在不少知名企业担任过高层管理,现在是山海集团行政人事总监。感谢你相信我们”。

    晏平坐得笔直,并没有说出什么忠心的誓言,“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为山海集团做出贡献”。

    陆山民感叹道:“何为梦想,顾径苍翠,做梦又何曾想到;何为目标,蓦然回首,已成为别人眼中的目标。我陆山民只是个普通人,从来没有过什么远大理想和目标”。

    陆山民停顿了片刻,看了看在座的人,不少人眉头微皱。

    “或许你们认为作为董事长不该说这种负能量的话,其实我也知道这种场合不适合说这种话。但是为了让你们更了解我,我必须得实话实说”。

    又停顿了片刻,陆山民神情渐渐变得严肃。

    “但是,没有远大理想和目标,不等于就是得过且过随波逐流。山海集团这艘大船已经驶入大海,我们满载货物,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些个海盗,那些个列强,免不了眼睛放光盯着我们”。

    “没有远大理想和目标,不等于就要任人宰割。苦难中成长,风雨中前行,之前的价格战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不害怕任何人的打压,哪怕对方是山一样的庞然大物”。

    “说道企业管理,文化建设,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比我擅长。我对企业文化的理解很简单,就是精神两个字”。

    “理想和目标可以没有,但精神不能没有”。

    陆山民深吸一口气,

    “什么精神?回顾山海集团的发展,最根本的精神就是不折不挠迎难而上,对方只要拿拳头打过来,我们就得把拳头打回去。不管打不打得过,打了再说。即便打不过,但我们的精神经过苦难的洗礼,下一次会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不打就躲避,或许暂时能躲避伤痛,但丢了精神,也就丢了勇气,以后就再难提起拳头”。

    “我的理想不够远大,目标也没多高尚。以前只想着有个住的地方,不至于流落街头,只想着有口饭吃,不至于饿肚子。后来想身边的人过好点,以后想大家过得好点”。

    陆山民淡淡的看着在座的人,神情各异。他的这些话阮玉、山猫他们很

    能理解,其他人未必能真的体会,但正如他所说,这是他真实的想法,真实的自己。

    “若能幸福安稳,谁愿颠沛流离。唐飞曾经说过,天下太平是打出来的,幸福安稳是打出来的,要活下去并没有那么容易”。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还有更艰苦的战争”。

    陆山民神情严肃,语气森然。“我们不能再被动等着敌人来打我们,我们要旗帜鲜明的亮出战旗”。

    胡惟庸看了一眼在座的人,阮玉、山猫、陈坤等人神色激动,不禁眉头微皱。与林耀武和文浩离对视了一眼,三人脸色都不太好。陆山民的这番话已经定下了基调,下面的议题若是再反对,难免被看成有违山海集团的精神。他相信陆山民说的是真心话,但这番真心话恐怕也是早有所准备。

    陆山民扫了一圈各自的神情,淡淡道:“现在正式开始吧”。

    阮玉翻开笔记本,说道:“第一个议题,集团准备在江州成立分公司,主营房地产和外贸,同意的请举手”。

    在场的所有人纷纷举起了手,陆山民在江州打下了赫赫威名,又有新洲商会和晨光咨询打下基础,再加上山西商会的支持,江州完全具备深度开发的条件。

    阮玉数了数举手的人,:“全票通过,接下来商议具体的人事安排,大家有什么好的人选”?

    “我去”!阮玉的话音刚落,胡明自告奋勇的说道。

    胡惟庸皱了皱眉,说道:“胡明年纪太轻,还不能独当一面”。

    陆山民笑着对胡惟庸说道:“胡总,我当年出来混的时候也才二十岁,年轻并不一定是劣势”。

    胡明感激的看向陆山民,“我虽然年轻,但这几年跟着董事长也学到不少东西,我一定不负董事会的重托”。

    胡惟庸淡淡的看了眼胡明,他知道儿子的心思,小五的死与海家脱不了干系,但是又不能找海家报仇,他不想留在东海。但是去江州无异于是封疆大吏,他们父子俩一个在总部高层,一个去江州当封疆大吏,难免会让人心里不爽,更何况胡明确实太年轻了,资历也还不够。

    “胡明,在座的资历比你高的多的是,还轮不到你说话”。

    陆山民说道:“没关系,胡总要是不放心胡明,我们可以在派一个人过去”。

    陆山民的话音刚落,陈大成说道:“我去吧,有什么事情也多一个商量的人”。

    陆山民静静的看着在座的人,半晌之后说道:“既然没有人提出意义,那这次江州的人选就以陈大成为主,胡明为辅。没有人提出异议的话就举手表决吧”。

    阮玉数了数,说道:“全票通过”。

    说完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几乎所有人都绷紧了脸,大家都知道,接下来的议题才是这次会议的重头戏。

    “下一个议题,拟山海集团更名为晨龙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