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只有中原行省的人听到了那声清雷。
雷声在云深处滚滚而过,声波扩散,最终变成天地间的一声轻响,随即了无踪迹。
北海王氏。
帝兵山上。
正在帝兵山做客的中洲玄学宗师玄玄子猛然抬头望向了天空。
黑夜过去,黎明将至。
帝兵山上散发着蒙蒙的光,从帝兵山上眺望远空,远空依旧带着灰暗的夜色,玄玄子看着高空,挂在他嘴角的笑容逐渐收敛,他的瞳孔开始收缩,就连身体都变得僵硬。
“道长?”
坐在玄玄子对面的王逍遥有些诧异。
玄玄子来到帝兵山已经七日。
除了第一日的时候王天纵亲自见了见玄玄子,剩下的日子,一般都是王逍遥陪在他身边。
帝兵山很多事情都是如此。
玄玄子也没觉得被怠慢。
王逍遥的身份足够尊贵。
而且王逍遥如果不想被人讨厌的话,他绝对算是一个很难让人讨厌的人物。
王逍遥的人缘在北海王氏是最好的,无论是在山上,还是在山下。
北海王氏内部有分歧的时候,一般都是王逍遥出面做和事佬。
东南派系出现摩擦的时候,也是王逍遥出面调停。
他甚至能跟昆仑城的大长老古行云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自然而然。
他的脑子里似乎从来都没有敌我。
所以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真诚。
王天纵喜静。
于是每当帝兵山上有重要客人的时候,都是王逍遥作陪。
王逍遥跟玄玄子的关系不错,算是忘年交,对于玄玄子来说,跟王逍遥坐在一起,甚至比他面对王天纵的时候还舒服。
“你听。”
玄玄子沉声开口道,他依旧是一身干净的道袍,手持拂尘,童颜鹤发,仙风道骨的如同神仙中人。
“听什么?”
王逍遥一脸无奈,跟玄玄子相处久了,他已经习惯了这位玄学宗师偶尔的神神叨叨了。
两人所在的地方是帝兵山最适合观景的地方之一,王逍遥和玄玄子本是在等日出,可如今天边刚两起光,玄玄子就如此激动,王逍遥怎么也想不明白。
“龙吟!”
玄玄子深深的语气中带着浓的化不开的凝重。
他其实没有听到那声清雷。
可刚才那一瞬间,他当真是隐约听到了龙吟。
他望向中原行省的方向,沉吟良久,才缓缓道:“龙在中原。”
他霍然转身看着王逍遥,认真道:“我现在就要见剑皇陛下,此事关乎我此行成败,要快!”
王逍遥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直接掏出了手机。
天边破晓。
帝兵山上起了晨风。
玄玄子手中雪白的浮尘骤然间随风而动。
浮尘前端的白丝飘扬而起,根根竖立,随着风轻轻颤动着,如同一朵苍白的没有丝毫色彩的花。
天地间无形的风贯穿了整个浮尘。
玄玄子脸色巨变。
“啪!”
清脆而清晰的声音在帝兵山上响起。
在王逍遥骤然凝聚起来的视线中,玄玄子手中的浮尘陡然炸裂。
玄玄子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鲜血斑斑点点,染红了破碎的浮尘。
帝兵山的凉亭里升起了白雾。
浓雾骤然而起,笼罩大片的山野。
白雾在玄玄子愤怒至极的喘息声中声响高空。
雾气在扩散,在凝聚。
被白雾清洗过的山野愈发翠绿。
白雾在升高。
晨光完全亮起。
鲜艳的朝阳跃出东方无尽的海面,金光洒落下来,飘向高空的白雾变成了一朵云。
云雾越飘越远,最终完全消失。
脸色惨白嘴角挂着血迹的玄玄子死死的盯着云雾消失的方向。
在他面前,浮尘的碎片已经完全消失。
“老秃驴!”
玄玄子紧紧咬着牙,眼神中充满了怨毒:“阴魂不散!”
“道长!”
王逍遥终于在眼前的惊变中反应过来,他向前一步,扶着玄玄子坐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玄子深呼吸一口。
极短的时间里,他原本白的富有光泽的发丝就彻底暗淡下来,变成了苍老的灰白。
他的手掌颤抖着抹掉了嘴角的鲜血,突然抓紧了王逍遥。
“我现在要见剑皇陛下!”
他认真的看着王逍遥的眼睛。
两人的距离很近。
王逍遥可以清晰的看到对方眼睛里狰狞的光。
天气彻底明亮。
长夜变成了白昼。
阳光明媚。
初夏帝兵山的清晨,一片鸟语花香。
一道狂暴的惊雷声骤然划破了帝兵山上的静谧。
帝兵山顶突兀的出现了一片深邃炫目的幽蓝。
无边无际的剑意在山顶炸开。
剑意在帝兵山上汹涌呼啸。
山下的怒海开始奔腾,浪潮疯狂的拍击着悬崖,潮声随着扩散的剑意彻底沸腾。
山顶那抹幽蓝不停扩散。
遮住了阳光,扭曲了空间,风声在光芒中扩散。
寂静的天地中,一时间只剩下无比璀璨耀眼的万道雷光。
雷光在半空中游离蔓延。
眨眼间的功夫,遮住了太阳的雷光就已经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把长达数百米的巨剑。
巨剑在空中旋转,剑意如雨,不停垂落。
王逍遥看着山顶一脸惊喜。
“圣霄突破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发自内心的愉悦。
王圣霄最近几年一直都活跃在外界,李天澜之后,如今他已经可以说是中洲年青一代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即便是在黑暗世界中也杀出了赫赫威名,号称北海天骄。
一直到三个月前王圣霄才重新回到了北海王氏,已经做好了更进一步准备的他安静了三个月,终于在今日功成。
这一年的王圣霄二十六岁。
二十六岁,身具风雷双脉的惊雷境巅峰!
天骄之争。
无敌的路上,王圣霄已经走在了最前面。
王逍遥意气风发。
可玄玄子的脸色却愈发惨淡。
他惨笑一声,看着雷光漂浮聚散的方向,喃喃道:“晚了。”
“什么晚了?”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无比的平静。
问话的不是王逍遥。
而是悄无声息出现在凉亭之中的王天纵。
王逍遥没有通知他过来。
但是在看到王圣霄突破的第一时间,王天纵直接出现在了玄玄子面前。
“龙脉已成。”
玄玄子看着王天纵,苦涩道:“陛下,没有机会了。”
王天纵皱了皱眉。
王逍遥身体也是一紧。
龙脉!
随着当年李狂徒叛国,中洲二十多年来已经没有了龙脉。
这是中洲所有的大人物都知道的事情。
也正因为如此,号称世界第一强国的中洲近年来才会如此跌宕。
如今龙脉已成?
王逍遥看了看王天纵,又看了看玄玄子,他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王天纵的眼神已经完全凝聚起来。
“就在刚才吗?”
他问道。
“我不清楚。”
玄玄子摇了摇头,他的眼神真的很茫然:“也许是在刚才,也许是在之前,无为临死前阴了我一次,我现在已经把握不到龙脉的状态。多年来积累的气运被生生掠夺...”
他一脸的哭笑中透着不甘和无法发泄的愤怒:“是我输了。陛下,圣霄的事情,现在我已经无能为力。”
王天纵沉默不语。
玄玄子在中洲声望极高,但近年来也有人私下里议论这位玄学宗师根本不如无为大师超然,反而看起来更像是北海王氏御用的玄学大家。
这么说不无道理。
这些年玄玄子确实为北海王氏做了很多。
而他此行说是做客,实际上却是这些年中来北海王氏最关键的一次。
多年以来,他和无为大师一直都企图重塑龙脉。
两人都有各自的进展。
只不过他们最终的选择却截然不同。
无为大师选择了李天澜。
而玄玄子选择了王圣霄。
到底是谁来承载龙脉,对两人而言,都是不同的大因果。
玄玄子此来帝兵山,就是想将多年来积累的气运全部转嫁到王圣霄身上,一举让王圣霄身负龙脉雏形。
可如今龙脉已成。
无穷的气运在龙脉初成的瞬间直接被生生掠夺。
王圣霄已经失去了机会。
无论这是有意还是无意,此举都可以说是彻底破坏了北海王氏的整体计划。
如果不发生这种意外的话...
王圣霄一旦承载龙脉,在服用一整套的永生药剂,他足以在最快的时间内冲入无敌境。
三年?四年?也许更短的时间。
可如今,这个机会却不在了。
“龙脉在李天澜身上。”
王天纵说道,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玄玄子看着王天纵。
王天纵的眼神幽深而平静,没有半点情绪。
玄玄子点了点头。
“今后他会如何?”
王天纵问道。
玄玄子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人能够判断他的天命,也没人能够推测龙脉的走势。今后的话...龙脉加身,中洲越强,李天澜就越强。”
这句话从另外一个角度理解的话,就是李天澜越强,中洲就越强。
“万敌不侵,见龙卸甲!”
玄玄子沉声道:“李天澜已经回来了,他现在在中原。”
王天纵的身子似乎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沉吟良久,才问道:“没有机会了?”
“我没有把握。”
玄玄子说道:“我无法确定他承载龙脉的时间,如果时间还短的话,倒是有可能抽离出来...不过圣霄没有机会了。如果可以成功抽出龙脉的话,逍遥和帝江相对最合适。”
“如果李天澜真的跟中洲气运完全合一的话...”
王天纵深深的看着玄玄子:“北海王氏今后会如何?”
玄玄子看了王天纵一眼,心想北海王氏如今危机渐近,王圣霄不能入无敌,计划被完全打乱,这所谓的以后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沉默了很久,才淡淡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确定。
但在真正的枭雄眼中,不知道的意思,那就是不好。
北海王氏的今后不好。
王天纵眼神闪烁了下,平静道:“现在应该怎么做?杀了李天澜?”
玄玄子默然片刻,淡淡道:“龙脉有根基,想要尝试抽出龙脉,必须在龙脉初生的地方进行。”
他顿了顿,垂下眼皮,轻声道:“陛下如果想要夺回龙脉,首先是要拿下临安孤山。”
“杀了李鸿河。”
王天纵最终还是没有表态。
中洲气运事关北海王氏的大局。
他对此选择了沉默。
沉默很多时候都要比保证更有力量。
王天纵眼神专注的看着面前大理石桌上摆放着的果盘。
果盘里的水果很新鲜。
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果盘里的葡萄滴落下来。
空气中起了涟漪。
王天纵的身影逐渐虚淡,最终消失。
王逍遥的身体向前走了两步。
他看着脸色灰败的玄玄子,眼神复杂。
龙脉重聚,李天澜承载龙脉,王圣霄失去了机会,龙脉抽离,占据临安孤山,杀了李鸿河。
他想着玄玄子跟自己大哥之间的对话。
他有很多问题要问。
但最终却没有开口。
玄玄子木然的坐在凉亭中,短时间里,他浑身上下都出了虚汗,汗水侵透了道袍,这位无为大师死后在中洲愈发重要的玄学宗师看上去异常削弱。
他面无表情的捏起一粒葡萄。
剥皮的手明显的颤抖着。
鲜嫩的果肉被他放进嘴里,一阵酸甜。
玄玄子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他的眼神中带着心神俱疲的沧桑与厌倦。
数十年的玄学生涯,从最开始的江湖骗子到一代宗师,被人打过骂过驱赶过,也被人敬过怕过崇拜过,起伏了一辈子,遇到过难以想象的贫寒,也享受过眼花缭乱的奢侈。
玄玄子突然有些自嘲。
这一生他成全了很多人,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似乎一件都没有做成过。
因为他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玄玄子眼神茫然,气运完全散尽之后,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垂暮将死的老人,孤独而落寞。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自己人生起伏开始的时候。
他有一个女儿...
被他的野心埋葬的女儿。
初夏清晨的帝兵山一片温暖,花香弥漫在漫山遍野。
玄玄子突然开始怀念起当年的那片凄冷的风雪。
他艰难的呼吸着,强撑着自己虚弱而疲惫的身体站起来,轻声道:“下山。”
“我送你。”
王逍遥适时的开口道。
两人走出了凉亭。
走在满山花开的石板小路上。
山中花开正艳,小路在花草中弯弯曲曲的向下蔓延,静谧的清晨中,到处都是姹紫嫣红。
玄玄子的身体摇摇晃晃,有些踉跄着向下走。
王逍遥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道长,你现在的状态不好,不如现在山上休息两天如何?”
他和玄玄子的关系确实不错,现在也是真的为他着想。
只不过玄玄子如今却想要去看看那片风雪。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
“你这个样子...”
王逍遥的眉头愈发紧皱。
“怎么?”
玄玄子笑着看了看王逍遥,温和道:“你怕我会死?”
王逍遥苦笑一声。
玄玄子就算散掉了多年气运,仍然是中洲的玄学宗师,这样的人物不可以常理推断,可对方现在的状态确实让人担忧。
“我不会死。”
玄玄子说道。
他的眼神很坚定。
他只想做一件事,这辈子却是一事无成,不敢死,也不能死。
无为大师当年能不死,却不能不死。
而玄玄子却不介意苟活。
漫山的鲜花中,石板小路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雪白。
那是最纯洁的颜色。
像是纯洁的不曾被人践踏过的雪。
玄玄子看着面前的白花。
白花在晨风的浮动下一片一片的落在地上。
风大了些。
白色的花瓣开始在风中旋转飞扬,如同落雪。
玄玄子静静的看着,突然道:“这是什么花?”
“这是雪鹰。”
王逍遥笑着开口道:“嫂子前几年培养出来的新品种,只是开在春季,初夏一过,便全都谢了。”
雪鹰...
玄玄子看着在空中飘飞的花瓣,他没有听说过这种花的名字,但确实很漂亮。
“夏至是个有心人啊。”
玄玄子轻声道。
王逍遥笑了笑,没有多说。
两人在一片洁白的花海中向下走着,如同在雪山漫步。
白色的花瓣在风中吹起落下,不断起伏。
空中逐渐飘散出一抹幽香。
香气婉转而深邃。
王逍遥嗅着这陌生的味道,心想嫂子是不是又改良了雪鹰的基因成分。
玄玄子深深的望着前方的花草。
雪鹰铺撒的面积很大,无论前进还是倒退,周围都是一片雪白的花瓣飘舞,带着一成不变的唯美。
环境乱人心。
玄玄子的眼神在一成不变的景色中逐渐恍惚。
花瓣在消失。
幽香在加重。
他的眼前只剩风雪。
风雪凄冷。
玄玄子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道袍。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只蝴蝶。
玄玄子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周围的白花,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帝兵山上,周围的白色,终究只是花朵。
蝴蝶在玄玄子面前飞舞着扇动着翅膀,色彩斑斓。
玄玄子停住了脚步,安静的看着面前飞舞的蝴蝶。
它是那么的自由,无忧无虑。
蝴蝶在玄玄子面前不停盘旋,玄玄子可以看到它的翅膀,甚至可以看到蝴蝶的小眼睛。
那眼睛很深邃,像是在跟他对视。
王逍遥也停住了脚步。
他没有看到蝴蝶。
他只是看着前方。
在前面不到一百米的雪鹰尽头,那里站着一个白衣女子。
她安静而缥缈,就像是跟无尽的雪鹰融为一体。
几道身影站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的守护着她,没有散发出任何的气息。
王逍遥没有惊喜,他的内心就像是白日见鬼一样。
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出现在这里还不被发现的,这甚至是比见鬼都要可怕的灵异事件。
蝴蝶飞远了。
消失在飘落如雪的花瓣中。
不知道停了多久的玄玄子怅然若失,他自嘲一笑,下意识的向前一步。
蜿蜒的石板小路刹那之间变成了万丈深渊。
时间似乎被快进了无数倍。
高空之中风飞云走,朝阳不停的上升。
气温开始变得灼热,然后是燥热。
整个烈日像是被人生生用手推动着,从东方推到了西方。
暮色彻底笼罩下来。
玄玄子一步踏空,骤然坠落。
暮色笼罩着深渊,到处都是一片极致安静的黑暗。
玄玄子的内心跟着身体不停的下沉。
他没有去想这到底是哪里不对,错乱的时间,不该出现的深渊在他脑海中下意识的被过滤。
他的内心只有人之将死时最本能的惊恐。
玄玄子在深渊中不停挣扎,他想喊,但在极度的黑暗与安静中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下坠落。
像是从人世间直坠地狱,永无尽头。
四周突然出现了海浪的声音。
磅礴的浪潮声席卷一切。
玄玄子仍然没觉得不对。
他想起自己是在帝兵山,帝兵山下就是海。
汹涌的浪潮震耳欲聋。
上方无尽的黑暗中猛然亮起了一道光。
光芒占据着玄玄子所有的视野,玄玄子闷哼一声,身体狠狠坠落在地上。
漆黑的地面如同柔软的海面。
草地与鲜花在天空孤独的光芒中栩栩如生,但整个地面却像是波浪一样翻滚着。
玄玄子看着四周。
光芒全部落在他身上。
隐约间他只觉得自己是站在黑暗中唯一的一小块土地上。
近乎沸腾的潮声占据着他所有的听觉。
玄玄子笑了起来。
像是在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他笑得异常开心。
“道长因何而欢喜?”
一道清冽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声音很轻,但却一瞬间传遍了整个天际,就连咆哮的潮声都被瞬间压制下去。
高空中不断回荡着回音。
“因何而欢喜...”
“因何而欢喜...”
“欢喜...”
空中的光芒随着声音逐渐消散。
玄玄子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黑暗里有了光。
有了天地。
天空泛着诡异的红色。
猩红如血的光芒照耀着下方的大海。
海水一片漆黑,在无数巨大的漩涡中流淌着。
自己所在的是一片大概十平方米的地面。
地面实在太小。
放眼望去,四周全部都是能够吞噬一切的漆黑海水,根本望不到边际。
几根漆黑的珠子立在海水中,仿佛直通天际,那场景看上去很清晰,但却又极为遥远。
“你是谁?”
玄玄子看着前方。
视线中是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
这里光线太暗。
她站在背光的地方,玄玄子只觉得有些眼熟,却不确定对方的身份。
女子没有回答玄玄子的问题。
她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
玄玄子看到了一双深邃而璀璨的眼睛。
那双眼睛沉静而清冷,幽深的星河。
“道长何等身份?今日怎么会如此落魄?”
女人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笑意,轻声道:“真像一条将死的老狗。”
玄玄子沉默下来。
她沉默了很长时间,才不确定道:“你要杀我?”
他觉得很荒谬。
以他的本事,任何人找到他,都不会是想杀他。
难道今天遇到了例外?
“不然呢?”
女子的声音愈发轻柔,像是从天边至高处吹过来的阴风:“你不该死?”
玄玄子眯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女人。
他越来越觉得眼熟。
“二十多年前,李狂徒叛国之后,你就一直在策划着什么,多年来你有三次机会,第一次是十六年前,被外界一些不可干扰的因素破坏。第二次是十年前,你觉得没有把握,犹豫了下,错失良机。第三次大概是四年前,被我破坏掉了。”
女子语气淡漠:“中洲龙脉是你第四次机会。道长,你真的在乎龙脉吗?你明明知道北海王氏气运极盛,物极必反,他们根本承载不了龙脉,可这些年你缺始终在北海王氏的气运上动手脚,制造假象,最终你骗过了王天纵,骗过了中洲,如今你更是被人当成北海王氏的首席玄学宗师。”
“你在乎龙脉?”
女子冷漠道:“都是幌子!你一直想要挑起北海王氏和李氏之间的战争,哪怕李氏如今已经走向了末路你也不想放过他们,你难道不该死吗?”
玄玄子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像是被揭开了内心最大的秘密一样,他的呼吸猛然变得急促起来。
他死死盯着微弱光线中那道玲珑有致的身影,狰狞道:“你到底是谁?!”
“这重要吗?”
女子冷淡道。
玄玄子深呼吸一口,血色的天空下,他有些癫狂的笑了起来:“不错,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似乎洞悉了我的计划?也就是说,我的计划又一次被你破坏了对不对?我是该死。李氏难道就不该死?李天澜就不该死?不,他们一样该死!”
“我会找机会彻底灭了他们,如果这次我能侥幸不死,等王天纵杀了李鸿河,我就会亲手抽了李天澜身上的龙脉!我会用龙脉彻底毁了北海王氏的气运,哈哈,哈哈,都该死!该死!”
女子向前走了两步。
“你不认可天澜?”
她轻声问道。
“我凭什么要认可他?”
玄玄子一脸冰冷。
他确实不喜欢李天澜。
在华亭见到第一次见到李天澜的时候,玄玄子就在他平静的眼神中看到了太多的野心。
那是压抑到极致的渴望,太过疯狂热烈。
那是可以毁掉一切的野心。
玄玄子不会承认在那样的眼睛里他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他就是不喜欢李天澜。
“这件事情跟你有关系吗?”
女人突然问道。
玄玄子愣了愣。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死。”
玄玄子说道。
“你恨李氏。”
女人的语速缓慢,但却很肯定。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玄玄子眼神阴冷的看着对方:“那你应该也清楚,李氏当年那个孩子是个女娃!那个孩子夭折了,李天澜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李狂徒的私生子吗?私生子吗?!”
女人沉默不语。
她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空气中的杀意不动声色的开始消退。
天空中血色的光芒逐渐淡去,恢复了黑暗。
怒海不在沸腾。
玄玄子脚下的地面疯狂扩张,一瞬间从十来米变成了上千米,像是一座小岛。
“回答我一个问题。”
女子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你最恨的是李氏?还是昆仑城?”
玄玄子表情巨变。
气运全失的他今日本来就是最虚弱最恍惚的状态,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已经近乎崩溃。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他看着随着脚下土地扩大而跟他拉开了距离的女子,语气暴怒。
“我知道你姓离。”
女人轻柔道:“你想挑起北海王氏和李氏之间的战争。这场战争不会有什么悬念,但李鸿河如今的状态太过危险,北海王氏如果出手,人皇没有蓄能的情况下,北海王氏肯定会损失惨重,李氏也会全灭。你的玄学早已深入人心,到时你利用龙脉抹平北海王氏的气运,不出二十年,北海王氏就会烟消云散。”
“到时中洲将是昆仑城一家独大。”
“很不错的布局,这么多年来,谁能想到北海王氏的玄学宗师,其实是昆仑城的人?不,我说错了,这应该是你和昆仑城的交易,对不对?”
玄玄子跌倒在地上,万念俱灰。
“你不在乎什么,不在乎龙脉,不在乎自己,甚至不在乎中洲。你在乎的只有你的女儿。多年之前,你为了你所谓的野心放弃的,如今竟然拼了命想要拿回来,真是愚蠢。”
女人从远方缓缓走过来,毫不客气的评价道。
“我确实愚蠢。”
玄玄子自嘲的苦笑着:“悔不该当初...”
“所以,回答我的问题,你更恨昆仑城?还是更恨李氏?”
女人缓缓问道。
“有意义吗?”
玄玄子麻木道:“如果我能不死,李氏必灭。”
“当然有意义。我其实并不介意你灭了李氏,甚至帮你对付昆仑城也不是不可以。”
女人轻声道。
这一句话似乎直接表达了她的立场。
玄玄子霍然抬头:“你是北海王氏的人?你是夏至?”
“我们在临安见过面。”
女子终于走到了玄玄子面前:“我姓秦。”
玄玄子视线中出现了一张如梦似幻的清冷脸庞,完美无瑕,高贵中透着淡淡的威严。
“是你...”
玄玄子语气很低,又有些不可思议:“竟然是你...你明明不懂武道...”
“这不是武道。”
秦微白漫声道:“这是精神的领域。”
“轰!”
随着她的话音,四野之间骤然天崩地裂。
红色几近完全消退的天空一瞬间裂开了无数条裂缝,天穹倾泻而下,四周连绵无尽的深海一瞬间似乎被无形的压力生生压了下去。
地面在升高。
整片的海域不断下沉,数千米,上万米。
地面与海之间形成了一道深渊。
天空依旧在不断的破碎。
玄玄子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看着这根本就不现实的景象,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根本就不在帝兵山。
“我在哪?”
他问道。
“帝兵山。”
秦微白回答的有些出乎预料。
玄玄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眼神复杂的看着秦微白:“催眠?”
秦微白淡然无声。
玄玄子彻底明白过来,他想起了自己不久前看到的那只蝴蝶。
玄玄子突然觉得有些荒谬,他指着四周天崩地裂的景象:“所以说,这些都是假的?我看到的,都是催眠制造出来的场景?”
“但你是真的。”
秦微白平静道,她望向仍然在不断下沉的深海:“你从这里跳下去,在坠落的过程中不会醒过来,等你真正落入深海的那一刻,你会陷入脑死亡状态。没有任何人可以察觉到你的死因。”
玄玄子一脸复杂的看着秦微白。
“神乎其技。”
他轻声道。
催眠术一直都是李氏的绝学,但能将催眠利用到这种程度的,玄玄子当真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个领域太过神秘,甚至不亚于武道。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秦微白为什么会成为轮回宫的二号人物。
“过奖。”
秦微白淡淡道。
“是谁教你的催眠术?”
玄玄子好奇的问道:“李狂徒?不对,时间不对,那是李鸿河?”
秦微白看了他一眼。
她挥了挥手。
天边亮起了光。
玄玄子的视线恢复了正常。
“我说过,我不介意你灭了李氏。”
秦微白道:“因为我也很讨厌他们。”
“但我听说你是李天澜的女人。”
玄玄子看着秦微白。
秦微白脸庞的线条顿时一柔,柔声道:“所以你可以对付李氏,可以对付昆仑城,可以对付北海王氏,这些都与我无关,你只要支持天澜就够了。”
“我今日本来是要杀你,你有很多秘密是我知道的,也有我不知道的,但是在这里,我什么都可以知道,我会得到你的一切,然后让你死的很难看。”
秦微白轻声道:“但是我突然发现让你活着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活着,帮李氏的继承人?”
玄玄子冷笑。
“你是在帮我。”
秦微白看着玄玄子的眼睛。
“你到底想要什么?”
玄玄子内心满是疑惑,他是玄学宗师,但不是无所不知。
表面上看,秦微白的立场一直都很简单。
可只有真正接触,才会发现对方的思想竟然是如此的复杂。
“你不是曾经评价我妖女祸国吗?”
秦微白浅浅的笑了起来:“我就是要乱世,我需要一个极度混乱过后的新时代,现在的黑暗世界太平静了。”
玄玄子目瞪口呆的看着秦微白,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黑暗世界太平静?
这几年的黑暗世界,除了天都决战之后的那一年之外,两年来黑暗世界什么时候平静过?
都乱成一锅粥了。
“反正道长不会在乎这些。”
秦微白道:“你自己清楚你和昆仑城成功交易的可能性是多少,既然如此,不如帮我,你给我我想要的,我给你你想要的。”
“你想要的,就是所谓的新时代?”
玄玄子看着秦微白。
“还有你的命。”
秦微白毫不退让的跟玄玄子对视着:“我帮你完成你的愿望,让你死的安心一些,如何?”
“成交。”
玄玄子一脸平静。
“这不是交易。”
秦微白摇了摇头:“这是臣服。从今日起,直到你死,你属于轮回宫。”
“跪下。”
玄玄子想起了一个有些陌生的称呼。
他沉默良久,才直起身体,整理了下道袍,对着秦微白跪了下去。
“老板。”
玄玄子平静道。
“轰!”
天地彻底崩碎。
黑暗,深海,漂流的土地,一切都消失不见。
玄玄子的眼前瞬间恢复清明。
他站在帝兵山的小路上,周围洁白的花瓣飘飞如雪。
视线中百米左右的前方,一名女子正轻描淡写的转身。
玄玄子耳边全部都是天崩地裂的轰然巨响,还有秦微白那一句平淡却不容抗拒的声音。
“欢迎加入轮回宫。”
...
PS:
我真的不是在随心所欲没下限的挖坑...差不多所有的坑都是在前文给出一点线索的时候在顺手挖个更大的..目前都能填,已经不能自拔了。
六千多字大章节~
大家中秋节快乐...
所谓美腿,从严谨的审美学上来讲,涉及到了腿长,腿身比,大腿围,腿肚围,大腿长,小腿长等多重标准。
李天澜觉得这就是扯淡。
好看的腿就是美腿,根本用不着那些花里胡哨的数据。
李天澜一直在偷看东城如是的腿。
东城如是的腿很纤细,很修长,整体看上去白嫩而匀称,在阳光的照射下,那并拢在一起斜靠在一旁的双腿似乎泛着令人口干舌燥的光泽。
那是一种很笔直又很妖娆的感觉。
李天澜不想看。
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忍不住偷瞄一眼。
牛仔短裤下的双腿白生生的,每一寸肌肤似乎都显示着青春与活力。
东城如是扎着马尾辫。
长发束起来,那件露肩短袖让她娇嫩光洁的肩膀全部暴露在外面。
她的锁骨也很漂亮。
李天澜眼神游移。
他觉得自己很猥琐。
但真他妈控制不住啊。
极地中万里冰川的苦寒生涯很安静。
安静也意味着寂寞。
李天澜之前一直在思索着自己的武道倒不觉得什么,可如今他的武道已经接近圆满,只是路还没到尽头,现在走进花花世界,面对着身边的东城如是,特别是想到她还有一个未婚妻的身份。
如此暧昧的身份跟对方身上的幽香和肌肤一起,都带给李天澜一种致命的诱惑。
三年的时间,李天澜是没见过什么美女的。
但他却是一个经历过女人的男人。
李天澜觉得嘴角有些干,他舔了舔嘴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真白...
太猥琐了...
有些混乱的摇了摇头,李天澜想要拿瓶水。
“停车。”
东城如是突然说道。
“高速。”
李天澜指了指前面不断倒退的路面:“不能停。”
他有些动荡混乱的心似乎随着开口变得安定了些。
红色的跑车在高速上飞驰。
这是从中原赶往华亭的路上。
劫没有陪着李天澜去华亭。
两人见了面,李天澜拿到了陨落星辰之后,是东城如是跟他一起走。
中洲高层在今日凌晨终于确定了这一届天空学院和深海学院毕业演习的时间。
七月三十一日。
建军节的前一天。
地点是在华亭。
现在距离演习还有大概一个月的时间。
如今停课的命令大概已经传到了两座特战学院。
深海学院的精锐会在近几日动身前往华亭,并且在华亭调整自己的状态。
东城如是如今过去,不过是提前了几天而已。
劫被开完会后连夜赶到中原的军部常务部长东城无敌留下。
于是李天澜的华亭之行就只有他和东城如是。
从清晨到下午,路程已经超过了一千多公里,华亭越来越近。
李天澜没有想到在即将到达华亭的时候东城如是会要求停车。
不过她一开口,李天澜内心顿时轻松了不少。
两人本就不是善谈之人,一路走过来,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
这种气氛古怪而暧昧。
李天澜的心思似乎也随着沉默变得躁动。
聊天有助于集中注意力。
“前面就到华亭服务区了。”
李天澜道:“等等吧?”
“你能等吗?”
东城如是看着李天澜问道,她的眼睛大大的,眼神中满是清澈。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李天澜不知道这句话对不对,但有一双漂亮眼眸的女子大都不丑。
秦微白的眼睛清冷而梦幻,那样的眼神即便是在最柔和的时候,依然璀璨的如同星河。
王月瞳的眼神漆黑而纯净,带着丝丝缕缕的灵动狡黠,有种很勾人的妖娆魅力。
东城如是的眼睛很清澈。
清澈如水,这是纯洁无瑕的味道,甚至近似于圣洁。
各有特色。
李天澜有些莫名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的意思。
东城如是安静的看着李天澜,她的眼神有些异样。
李天澜觉得她就像是在看一个极度猥琐的色狼一样。
他有些尴尬,脸色也变得不自然。
偷窥被发现这种事情太可耻了。
李天澜决定再不多看一眼。
“没关系的。”
东城如是脆生生道:“停车吧,我和你换一下座位。”
不是赶自己下车就好。
李天澜默默的想着,将车停在了一旁的应急车道上。
东城如是走下车却不动。
李天澜绕着车尾走到副驾驶。
东城如是看着他,她的眼神还是有点异样。
李天澜摸了摸鼻子,刚想说什么,东城如是已经转身去了驾驶席。
红色的跑车重新启动,在引擎的轰鸣声中驶向华亭。
东城如是从身边的储物盒里拿出一包香烟递给李天澜:“我记得你吸烟,给你准备的,不知道你能不能习惯。我说要最好的,他们就给我拿了这个。”
李天澜接过来看了看。
烟盒上印着深海学院的标志,上面印着几个古字。
李天澜听过这种香烟,市面上不流通,但天空学院有卖,一盒三个学分,相当于一位学员大半个月的饮食了。
“谢谢。”
李天澜拆开香烟点燃一支。
烟雾吸进肺里。
长时间没吸烟,他的大脑顿时一阵恍恍惚惚的眩晕感。
李天澜沉默下来,一脸享受。
“你为什么总是偷看我?”
东城如是似乎也不知道该跟李天澜说什么,于是一开口就问了一个让李天澜无比尴尬的问题。
李天澜在烟雾中咳嗽起来。
他真没脸说自己没看,偷窥被发现已经显得很猥琐了,被拆穿更是尴尬,这会还不承认,那得多虚伪?
他下意识的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银镯,故作平静道:“哦,你的腿很漂亮,我就是想...”
东城如是伸出手抓住了李天澜的手掌。
她的手很小,白嫩娇柔,没有老茧。
李天澜能够感受到对方细嫩肌肤的微微颤抖。
她抓着李天澜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东城如是小脸发红。
也许是反应不过来,也许根本就不想躲。
李天澜没有任何抗拒。
他的手落在了东城如是的大腿上,轻而易举的感受到了这位东城家族二小姐,瑶池天才的温柔与弹性。
“你摸吧。”
东城如是清声道“你一直在看我,好像要吃掉我一样。你开车走神了,很危险。”
所以她就跟李天澜换了座位,这样李天澜摸的时候是不是会方便一些?
李天澜摸了。
他真摸了!
东城如是的腿很纤细,但触之却带着难以言喻的丰润和光滑,如同暖玉。
东城如是的腿微微绷紧,她的脸庞越来越红:“你的手很凉。”
她说道。
“可能是在极地呆习惯了吧。”
李天澜回答道,他的眼神异常火热。
“极地...”
东城如是迟疑了下:“当初我入燃火境的时候,师父想要让我去极地的。但是我觉得好远,不太想去。一年前我入惊雷境的时候本来是想去找你的,但师父又不让我去了。”
“那里不错。”
李天澜说道:“不过确实不适合女孩子自己去,那么大的地方,你去了也找不到我的。”
他细细的抚摸着东城如是的腿,像是在把玩鉴赏着难得一见的艺术品。
对于东城如是进入惊雷境的事情,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半点触动。
直到这个时候东城如是才突然发觉,两人一路同行,虽然话不多,但想聊天还是有话题的。
特别是对于李天澜而言。
他离开三年,如今在回来,就算不谈黑暗世界的大势和已经乱的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局面。
但最起码年轻一代,李天澜总是要关注的。
可李天澜根本就没有问过,他只是简单的问了下东皇殿的几个成员如今如何。
在没有得到坏消息后,他就转移了话题。
王圣霄?
古寒山?
江上雨?
或者其他人...
李天澜根本没问。
他没问过劫,也没问东城如是。
东城如是不觉得这是他疏忽了,他不问,是不想问,还是不屑问?
东城如是转头看着李天澜,想问问他如今的境界。
那只放在她大腿上的手越来越用力,越来越放肆。
大手逐渐向上。
东城如是能感受到那只布满了老茧的手在摩擦着自己娇嫩的皮肤。
她踩油门的脚有些无力。
那只手掌终于没入了她的短裤。
李天澜触摸到了一片似乎很薄的布料。
东城如是双腿彻底并拢。
她咬着红唇看着李天澜。
那眼神不是喜悦,不是愤怒,不是拒绝,也不是迎合。
幽幽的...
很异样的目光。
李天澜的手掌重新从短裤中出现,他的表情很平静。
“车里不行。”
东城如是咬着嘴唇低声道。
这绝对是一个可以让人想入非非的拒绝。
李天澜诧异的看着她。
车里不行...
这句话的重点是前两个字,还是后两个字?
李天澜的手从东城如是的腿上拿下来。
他将手放到鼻前嗅了嗅。
那动作自然的就像是点燃了一支香烟。
东城如是如花似玉的小脸彻底红透,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不是觉得我很猥琐?很下流?”
李天澜回味着那种幽香,轻声问道。
东城如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她红着脸似乎不敢去看李天澜,半晌才结结巴巴道:“我们...我们是未婚夫妻啊...”
“你...”
李天澜皱了皱眉:“你不介意?”
“你喜欢这样吗?”
东城如是反问道。
李天澜沉默下来,他一直都是一个可以诚实面对自己情欲的人。
他嗯了一声,说:“喜欢。”
他是实话实说。
雪国和极地。
那三年实在太冷,冷的像是要把自己的血液都彻底冻僵。
不知道是太久没有见过女人还是东城如是这三年来还在变化。
这次见到东城如是,李天澜只觉得对方比三年前更加漂亮,身材也好了一些。
李天澜的内心有种压抑不住的渴望。
他需要一个女人。
需要他渴望的那种温柔和温暖。
他在海上看到了海市蜃楼。
那场景很美,但也很冷,比极地还要冷。
李天澜真的很喜欢抚摸着东城如是大腿的感觉,很温暖。
没有任何理由。
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东城如是,但他喜欢这种感觉。
没人会不喜欢。
“那我不介意啊。”
东城如是轻声道:“你开心就好。”
在中原。
她向李天澜要抱抱。
因为那样可以让家里的长辈开心。
现在她愿意让李天澜亵渎。
因为这样可以让李天澜开心。
至于自己...
自己没什么不开心的,他开心,自己好像也开心。
这应该就是不介意了。
自己从小到大学了很多东西,不都是让他开心的吗?
他喜欢就好了。
“就算我不喜欢你,你也愿意?”
李天澜想了想,很认真的问了一句,这话有些无耻,但他的眼神却悄然变得郑重。
东城如是想了想。
她想说他们在一起是因为婚约,她想说她也不喜欢李天澜。
可是真的不喜欢吗?
她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从小到大的人生,她一直都有一种自己此生就是为李天澜准备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是本能。
已经无所谓喜欢或者不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
东城如是小心的看了看李天澜。
李天澜沉默了一会。
他想起了自己的新手机。
手机的屏幕已经不是那张照片。
那个通讯软件上也没有了秦微白的名字。
他已经被拉黑了,无法联系。
他的手掌轻颤了下,沙哑道:“我喜欢秦微白。”
东城如是像是想到什么,她把手递给李天澜。
她的手腕上带着一款女士手表。
手表淡雅而精致,上面点缀着少量的钻石,但却全部都是彩钻。
光芒照射中,手表显得说不出的奢华与名贵。
“姐姐送给我的,情侣表哦,指针上雕刻着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微雕,要用放大镜才能看到。表盘上的字母是古希腊文,去年姐姐送我的生日礼物,漂亮吗?”
李天澜笑着点点头:“秋池姐送的?她这么大方?”
“不是那个姐姐。”
东城如是摇了摇头:“是小白姐姐。”
她看着李天澜道:“秦微白。”
李天澜一脸呆滞的看着东城如是手腕上的表,眼神复杂。
“姐姐定做了四块,一块给了我,一块送到了北海王氏,她自己一块。你的那块我送到东皇宫了。她自己那块,指针上刻着的是她和你的名字,不过你那块更复杂,好像是刻着我们四个的名字。”
东城如是看着手腕上的表,清丽的脸庞露出了笑意,一脸再单纯不过的平安喜乐。
李天澜内心情绪翻覆。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可看着东城如是满是笑意的单纯脸庞,她的内心却突然一动。
四块表。
微雕指针。
东城如是,李天澜。
秦微白,李天澜。
另外一块不用想也知道是王月瞳,李天澜。
东城如是说起这个的时候一脸的单纯。
这绝对不是一个女子应该有的表现。
哪怕她在怎么不谙世事。
李天澜终于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在这种清丽而纯澈的外表背后,在婚约的束缚中,东城如是似乎已经丢了自我的那种痴缠。
自己好,她就好。
这样的东城如是跟李天澜印象中不同。
他对她的印象大都是源自于在东岛,在天都时的相处。
记忆不断的回溯。
这一刻李天澜才真正明白。
原来在天都时,他所看到的东城如是,除了最开始,后来大部分时间都不是她。
而是她的另一个人格,东城月神。
李天澜的眼神有些冷。
他突然拍了拍东城如是的腿,轻声道:“到了华亭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七千字大章~)
...
下了高速之后,李天澜亲自开车,红色的跑车直接驶向市中心的方向。
这个方向无论是去东皇殿还是去天空学院都不是顺路。
东城如是有些好奇李天澜要带自己去哪。
“晚上要去姐姐家吃饭的。”
东城如是轻声道。
东城秋池一直在华亭工作,她可以算是豪门集团渗透华亭的主要力量,几年的时间,各大集团无论对内还是对外,都在无声无息的进行着博弈和清洗,两年前中期换届,东城无敌的晋升可以说是豪门集团最大的收获,但小收获也不少,豪门集团又往华亭放了几颗重量级的棋子。
东城秋池的地位也因此变得更加稳固。
知道妹妹和未来妹夫要来华亭,东城秋池特意打了电话,叫他们晚上去家里吃饭。
“来得及。”
李天澜说道。
东城如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她静静看着自己的双腿。
双腿白嫩依旧,但此时大腿上却清晰的出现了一个被揉捏抚摸过后的手掌印。
东城如是脸色红了一下,伸出手想用短裤盖住那片痕迹。
短裤很短。
所以掌印依旧存在。
东城如是盯着那个代表着自己被轻薄过的掌印,抿了抿红唇,有些发呆。
跑车从外环进入中环,下了内环高架后继续行驶。
东城如是看着窗外的时间越来越多。
她的姐姐东城秋池如今是华亭的理事之一,吴东新区的一把手, 加上天空学院和深海学院每年都会有演习。
所以东城如是对华亭并不陌生。
这个方向,是去浦西的方向。
隔着奔流的黄浦江望过去,她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属于吴东新区的高楼大厦。
车子进入安宁区。
最终在一座灰色的大楼前停下。
大楼高达十二层,楼体宽大,给人的感觉极为沉凝肃穆,不过论高度的话,在周围的高楼大厦中,这却是最不起眼的一座。
东城如是看着面前的高楼。
上面的招牌在下午的阳光下泛着光。
蓝天集团。
“这里?”
她看了看李天澜,有些不确定道。
华亭最近几年来一直都是基本上没有本土豪们存在的状态,各大势力牵扯其中,平静中透着混乱。
当很多人都将目光瞄准更有油水的吴东新区和在华亭高层处角逐的时候,只有特战集团不动声色的将浦西的几个区收到了自己的麾下。
安宁区算是一个。
蓝天集团...
东城如是默默想着,她不太接触外界,但却也隐约知道,这是特战集团中近三年来在华亭发展的很快的一家势力。
“是吧?”
李天澜看着窗外也有些不确定。
蓝天集团是什么?
在他的印象中,这里三年前表面上应该是一家物流公司。
“下去看看。”
李天澜推开了车门。
初夏的下午已经开始变得炎热。
空气中到处都是燥意。
可仿佛是错觉一样。
在李天澜打开车门的瞬间,东城如是觉得空气中吹过了一阵冷风。
冷风中似乎带着风雪,凶猛的灌入车厢。
突兀而来,突兀而去,随即变得了无痕迹。
东城如是身体下意识的颤了一下,跟在李天澜后面。
两人直接走向了蓝天集团的大门口。
大门口有面色严肃的守卫。
大厅的门前也站着两名保安。
李天澜一路前行,进入大门,进入大厅。
保安一动不动的站着。
蓝天集团的职员们来来往往。
人群在李天澜和东城如是身边不停的穿梭。
两人跟着一个高层模样的中年人上了一部专用电梯。
中年人按下了九层的按钮,随后就看着不断上升的电梯数字,一脸无聊。
东城如是和李天澜站在他身后。
东城如是终于察觉到什么,她看了看李天澜,欲言又止。
“他看不到我们。”
李天澜淡然道:“也听不到。”
东城如是看着李天澜。
她并不意外李天澜有这样的手段。
利用空气的扭曲彻底遮蔽普通人的视线,任何一个惊雷境高手都可以做到。
东城如是也可以做到。
但这跟隐身是两码事。
这种手段,完全是用力量撕裂周围的空气,让空气扭曲起来,变成一种模糊状态。
这样的状态普通人很难发现什么。
可一旦距离过近的话,真正的高手却总能发现异样。
所以这样的技巧听上去很不错,但实际上没什么大作用。
如今东城如是就站在李天澜身边。
可她却察觉不到周围有任何不同的地方。
仅此一点,就足以说明现在的李天澜已经要比她强大。
哪怕李天澜是重新开始。
哪怕东城如是已经进入了惊雷境。
电梯一路上升,到了九楼。
始终没发觉有什么不对的蓝天集团高层走出电梯,进入了董事长办公室。
李天澜和东城如是也无声无息的走了进去。
足足几百个平房的办公室装饰的极为奢华。
淡银色的墙纸光华闪烁,木质地板,私人订制的沙发与吧台,巨大的书架上书没几本,各种古董玉石倒是琳琅满目,散发着檀木香气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穿着有些随意的中年人,听到有人进来,中年人抬了抬眼皮,淡然道:“什么事?”
李天澜看了中年男人一眼。
中年人大概五十多岁的模样,相貌寻常,眼神沉稳,带着若有若无的矜持与严肃,看上去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李天澜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东城如是清澈如水的目光终于出现了一抹掩饰不住的诧异,她死死的盯着办公桌后的中年男人。
“刘总,我们与盛世基金的合作,我觉得还需要仔细考虑一下,在这件事情上,实际上我们是有些吃亏的。”
进入办公室的集团高层一脸谨慎的开口道。
“不是吃亏。”
刘总摆了摆手:“是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利益,但还是有利可图的。盛世基金几年前是我们最大的投资方之一,蓝天集团能高速发展,我们欠对方一个人情,这件事情不需要考虑了。你跟盛世基金那边谈一下,代表我过去把合同签了。”
东城如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刘总。
“我认识他。”
她突然轻声开口道:“这是刘主任。”
她的声音清脆娇柔,东城如是自己都听的很清楚。
空气中毫无波动。
那位刘总依然在跟自己的下属说着话。
东城如是霍然转头,看着有些漫不经心的李天澜:“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无敌境?”
她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
二十二岁的无敌境?
中洲,不,黑暗世界有史以来就没有出现过。
李天澜只是简单的摇了摇头,他看着面前的刘总,笑道:“这是我的一条狗,我想了解一些情况,找他最合适。”
东城如是眼神复杂。
这同样也是让她震惊的地方。
她认识这位刘总,所以才知道眼下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
东城如是前两年几乎每年都会见到眼前这位刘总。
两年前,他还在天空学院。
天空学院原教导处副主任刘秀远!
前两年的两院演习中,刘秀远每次都是天空学院这边的带队人员之一。
刘秀远,华亭刘家,李天澜的狗。
东城如是觉得这句话信息量很大。
华亭刘家是昆仑城外围势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李天澜来华亭,就是跟刘家最先结怨。
被他在入学演习中杀掉的刘秀威是刘秀远的亲弟弟。
可如今,刘秀远是李天澜的狗?
她看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人靠近的刘总,内心一阵荒唐。
刘秀远已经是接近了惊雷境巅峰的高手。
可如今的表现却是如此的无知。
自己和李天澜就在他面前,还说着话,对方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四周的空间风平浪静,一片寻常。
让接近巅峰的惊雷境高手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出现在他身边。
这似乎不是扭曲空间可以做到的事情。
这是域!
无敌境的域!
东城如是看着李天澜,她清澈如水的目光中多了一抹笑意,就像是温柔的湖面上在微风里泛起的涟漪,旖旎而柔和,清美无双。
她拉住李天澜的手握了握。
“什么意思?”
李天澜有些茫然的看了她一眼。
“我不知道啊。”
东城如是声音清脆的激荡在这一小片近乎独立的空间里:“就是很想拉你的手。”
她很开心。
因为现在的李天澜是如此强大。
李天澜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腿。
他能确定东城如是的主人格对他没有恶意。
那种感情或许不是情爱,但却已经变成了一种她不得不接受的本能。
可李天澜不能确定她另一面的任何是善是恶。
两个完全独立互不干涉的人格,这无疑是最难把握的。
李天澜想要知道东城月神想做什么。
所以他把东城如是带来了蓝天集团。
东城月神没有出现。
但李天澜知道她看得到。
看得到刘家真实的立场,看得到李天澜如今刻意让他误会的部分实力。
李天澜相信这些都很有价值。
东城月神如果真的对自己有杀心的话,自己和刘家的关系,自己的模糊实力,恐怕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中洲。
至于到时候刘家的下场如何,那不是李天澜考虑的问题。
刘家是他的狗。
但他对于这条狗没什么感情,最起码远不如陪在他身边三年的那条金毛。
刘家如果暴露了。
那就去死好了。
如果能够用刘家试探出东城月神对自己的真实态度的话,李天澜一点都不会觉得亏本。
看着东城如是清丽出尘的笑颜,李天澜有些恍惚。
他知道在这种清丽背后还有一双目光在看着自己,那眼神不知道是温柔还是残忍。
办公室里汇报工作的蓝天集团高层终于离开。
东城如是认真的感受着周围的空间。
空间一片寻常。
李天澜已经直接开口:“蓝天集团发展的似乎不错?”
“谁?!”
正在凝神思索的刘秀远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李天澜的声音直接在他耳边响起,内心一惊的刘秀远声音显得无比尖利。
李天澜没有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刘秀远。
刘秀远也看到了李天澜。
他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人近乎呆滞的盯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那张清晰而又模糊的脸。
三年时间,中洲特战集团实力愈发强大,华亭刘家也在飞快的发展,随着特战集团的势头高涨,刘家也得到了各个方面不少的合作和投资。
刘秀远在一年前辞掉了天空学院的职务,回到了新成立的蓝天集团,幕后掌控着华亭最顶尖的情报组织帷幕。
刘家在顺风顺水中实力不断变得强大。
刘秀远当真体验到了海阔天空的感觉。
可看到李天澜的那一瞬间,他却突兀的感受到了枷锁。
一条勒在他,乃至整个刘家脖颈上的枷锁。
因为这个年轻人掌握着刘家最不能曝光的秘密。
同样也因为三年之后这个年轻人的强大。
刘秀远根本就不知道李天澜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的内心情绪翻腾,一种叫恐惧的感觉逐渐蔓延,带着冰冷和绝望,从心底蔓延到了四肢。
李天澜变得不一样了。
三年之前的李天澜给人的感觉是平静,但却是那种依然可以让人感觉到躁动的平静。
就算是李天澜掌握着刘家生死的那一夜,刘秀远也没觉得李天澜强大到令人绝望。
可是现在...
没有感觉。
刘秀远什么都感觉不到。
李天澜坐在那,他就在视线之中,但却根本不会给人任何感觉。
他就像是最完美的假象。
似真似幻,虚无的如同不存在。
他身边清丽绝美的年轻女子。
坐下的沙发。
沙发前茶几上摆放着的花草。
花草旁的茶杯。
甚至地上的尘埃。
任何东西都比李天澜更有存在感。
李天澜就在那,可却好像是不存在一样。
刘秀远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三年的时间,李天澜失踪,东皇殿成员回归天空学院,刘家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李天澜的事情,可这一刻他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
他不知道李天澜现在究竟有多强。
但起码这一刻,他站在李天澜面前,却真切的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蝼蚁。
他向前两步,对着李天澜深深鞠躬,颤声道:“殿下。”
“好久不见。”
李天澜随意挥了挥手:“坐吧。”
刘秀远下意识的走过来坐下,弯腰的一瞬间,他眼角余光无意间掠过东城如是短裤下的一双长腿。
他看到了东城如是大腿上的红手印。
刘秀远脸色一滞,赶紧转过头去。
他见过东城如是,这位深海学院的女性天才。
但他却不知道李天澜刚刚来这里之前跟这位东城家族的千金在搞什么。
不管搞什么,刘秀远都觉得一阵错乱。
“蓝天集团...”
李天澜默念了一遍,轻笑道:“怎么,刘家这是改行了?”
“是规模扩大了。”
刘秀远一丝不苟的回答道,他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李天澜,根本不敢转移目光。
因为他的目光一旦游移,李天澜的身影就会在他的感知中彻底消失,而他的声音则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空旷的让人恐惧。
真正的虚幻,本就是不存在,却又无处不在。
“集团...不,昆仑城最近几年崛起的速度很快,刘家在外人眼中算是昆仑城在华亭的代表力量,所以很多人都来找我们合作,甚至是给我们投资。盛世基金,北海集团,九州国际...很多人投资都很大。”
刘秀远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刘家发展的很快,目前已经不仅仅是物流,还涉及到了多个行业,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就成立了蓝天集团。”
“帷幕呢?”
李天澜问道,对于金钱的魔力他暂时没有明确的概念,刘家的价值,在他看来大部分都是来自于帷幕情报部, 这才是他最看重的。
“还好。”
刘秀远有些不自然的说了一句,眼神也下意识的有些躲闪。
“还好?”
李天澜眯起眼睛,轻声问道。
刘秀远有些不安的站起来,整个刘家都是李天澜的狗,那刘家的产业以及力量,自然也是李天澜的。
“这方面,是我无能。”
刘秀远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开口道:“江南道三年前正式进入华亭,帷幕没有顶住压力,多次的交锋之后被压下来了,最近这几年,北海王氏和昆仑城虽然有过纷争,但大体还是合作状态,古千川打过电话,要求我们暂时克制一下,给江南道留出一部分空间。”
李天澜面无表情的看着刘秀远。
“殿下,您离开之后,黑暗世界很乱,这种时候,北海王氏和昆仑城能够携手,是大多数人都愿意看到的,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太过激的动作去针对江南道。”、
“江南道...”
李天澜突然道:“他们的首领是刘双华?”
刘秀远愣了愣,嗯了一声。
李天澜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黑暗世界最近如何?”
“很乱。”
刘秀远仔细想了想。
两三年的时间不长,但黑暗世界中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一切看起来像是天都决战之后的后续,但实际上却是黑暗世界中多年来积累的矛盾一次性的爆发,繁华盛世的背后,黑暗世界永远都是动荡的年代,但过去很多年来,却没有像这两年这般热闹。
“最开始的时候,还是中洲和轮回宫...”
刘秀远谨慎措辞:“殿下离开不久,据说古行云亲自去了一趟孤山。然后北海王氏和昆仑城各有精锐离开中洲,对轮回宫宣战。”
“古行云亲自出手狙击轮回宫主却没有成功,没过多久,南美蒋氏也插手了...”
李天澜眼神一冷。
刘秀远看着他的表情,继续说下去:“南美蒋氏一开始据说是跟轮回宫在谈,不过被轮回宫主杀了几个高手后,南美蒋氏直接转变了立场,他们要求轮回宫交出秦微白和秦时明月,又或者用碧落黄泉去换。南美蒋氏的二爷跟古行云联手重伤了轮回宫主,那段时间很热闹,轮回十二天王全部出手,从欧洲杀到南美,各方面都有损失。”
李天澜不动声色,继续听着。
“随后是天都炼狱率先有了动作,殿下应该知道安南国吧?”
刘秀远问道。
李天澜点了点头。
“三年前边境一战,边境禁卫军团直入安南国国境八百里,战争之后,安南国始终想要拿回那片土地,安南国数次上书联合国,中洲打的却是帮助安南国平叛的借口,一直到殿下离开华亭的第二年春天才撤军。”
“当然,撤军也是名义上的,该留下的还是留下了。边禁军团迅雷军的两万精锐脱下了军装留在那,由北海王氏的超级高手帝江率领,表面上他们跟中洲没有关系,算是自立为王,但实际上他们却依旧听从中洲的命令。”
“他们扮演了安南国叛军的角色,跟安南冲突了几次,也就是那个时候,天都炼狱找上了安南国,说要帮他们拿回土地。”
李天澜脑子里不断消化着新听到的内容,一言不发。
刘秀远的声音不停的响起:“天都炼狱的破晓黎明联手重创了帝江,占据了一部分那片无主的土地,王天纵亲自过去了一趟,却跟神遭遇,双方不胜不败。”
“因为中洲已经表面上撤军,所以为了不留下把柄,南边那片领土的事情只能是北海王氏亲自出手,诛天部队南下,天都炼狱的森罗,长生,不死三殿也驻扎在那里,双方一直厮杀僵持,目前北海王氏虽然占据了优势,但一时也奈何不了天都炼狱。”
“被追杀的轮回宫也找到了盟友,黑暗骑士团帮轮回宫挡住了南美蒋氏,凶兵黑暗圣裁一年半之前开火,重创了南美蒋氏的二爷蒋千年。”
“而随着黑暗骑士团的出手,圣殿打着清洗异端的名义对黑暗骑士团发动了战争,教廷和阿瑞西斯据说对轮回宫很感兴趣,各大势力的乱战中阿瑞西斯已经出现了两次。”
“轮回宫在星国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长时间停留在星国的古行云似乎引起了星国战神卡斯罗特的不满,星国精锐顶着FBI的身份驱逐昆仑城的高手,北美幻世也亮明了态度,跟着卡斯罗特打压所有的境外势力,南美蒋氏从非洲请来了一个实力极强的黑鬼。而欧洲几个国家都曾经在开拓非洲业务的时候在那黑鬼手里吃过亏,所以欧盟也插手了。”
刘秀远不停的说着,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
李天澜却早已呆滞的近乎麻木。
北海王氏,南美蒋氏,天都炼狱,轮回宫,黑暗骑士团,圣殿,幻世...
这些都是黑暗世界中如今实力最强的黑暗势力。
昆仑城,号称星国战神的卡斯罗特,以及欧盟那几个国家,代表的都是各自国家在黑暗世界的官方力量,这些力量就算在上次的天都决战中都没怎么露过面。
这还不算,还他妈有个从非洲来的黑鬼?
“总之现在黑暗世界已经混乱的丢了所有秩序,很多孤身一人的自由强者都被迫卷了进去,无敌境高手的交手越来越多,几乎每天都有战争,甚至连敌我关系都变得模糊了,大家都杀的乱七八糟,目前来看,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这算不算是世界大战?”
李天澜突然问道。
“算。”
刘秀远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黑暗世界中的世界大战,而且是波及范围最广的一次。”
“雪国呢?”
李天澜内心一动,突然问道:“极地联盟没有消息?”
“极地联盟早已经陷入了内乱,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哪里有功夫理会外界?”
刘秀远摇了摇头。
李天澜内心一阵怪异。
黑暗世界中的自有势力,官方势力,大量的惊雷境高手,最少超过十位甚至更多的无敌境高手。
一片乱战。
如今甚至已经乱到了忘记自己最初目的的程度。
所有的势力都牵扯进来,这是何等的大场面?
刘秀远说这场乱战暂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李天澜理解这种形式。
到了目前这种程度,不是不想停,而是战争已经根本停不下来。
局面完全失控,谁停谁死!
看似平静如水的繁华盛世之下,这是一个黑暗而血腥的年代。
强如无敌境,也只是在钢丝上跳舞的舞者。
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但战争终究会有结果。
战争之后,黑暗世界又会是何等气象?
李天澜沉默着。
比天都决战还要复杂无数倍的大势就在眼前。
大势之下,无敌境如蝼蚁,一国之国运,亦如蝼蚁。
李天澜还是不能退。
因为这场乱局中有轮回宫。
轮回宫中有秦微白。
怎么退?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力。
前路多艰。
他深呼吸一口,轻声道:“我的兄弟们现如今怎么样了?”
“东皇殿的几位都还好。”
刘秀远迟疑了下:“目前境界最低的是虞青烟,燃火境稳固期。境界最高的是李拜天,即将进入惊雷境稳固期。如今的东皇殿已经是天空学院最强的势力之一了。”
“哦,对了,殿下,关于李拜天,我这里有一个情报。”
刘秀远看着李天澜道:“李拜天明日会有一场决战,殿下可以去看看。”
“决战?”
李天澜挑了挑眉:“跟谁?”
“是昆仑城大长老古千川的关门弟子。积雷峰,古幼阑。”
刘秀远轻声道。
赶到吴东新区一号院的时候正好是饭点。
东城如是对吴东新区的理事大院很熟悉,掏出通行证后一路畅通无阻,油箱已经见底的红色跑车停在一号楼门前的时候,雍容温雅的东城秋池已经走出来迎接。
她的身边跟着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青年,青年带着一副金丝眼镜,休闲装扮,看上去温文尔雅,和气而亲切。
“不是下午就来了吗?怎么才过来?”
东城秋池微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柔声问道。
这是一个像极了自己母亲的女子,相似的不是容貌,而是那种温柔优雅中又透着天生高贵的气质,如同中原行省的牡丹,雍容美丽,端庄大气。
东城如是看了看李天澜。
她再怎么迟钝也知道下午的去向是不能说的秘密,清脆道:“给姐姐和姐夫挑选礼物去了。”
李天澜将手中一个包装精致的卷轴送过去,轻笑道:“秋池姐,一点心意。”
这真的只是一点心意。
从蓝天集团出来之后,他和东城如是随意进了附近的一家国画店,从里面挑了一副国画,画家也不是什么名家,小有名气而已。
不到两万块的一幅画,还是东城如是刷的卡。
画卷中是一幅鹏程万里图,送给政界的高官,没人会不喜欢。
东城秋池笑吟吟的看着李天澜。
她的笑容端庄而温暖,可看着李天澜的眼神却异常复杂。
“都是一家人。”
她随手接过卷轴,轻声道:“这么客气做什么?”
李天澜笑了笑,目光一转。
东城秋池适时的介绍道:“天澜,这是我爱人邹远山,这次带队来华亭考察,顺便来看看我。”
“秋池姐和姐夫当真是珠联璧合,让人羡慕。”
李天澜伸出手笑道:“姐夫,我是李天澜。”
他曾经不止一次听到过邹远山这个名字。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东城秋池提起的,那个三年前,邹远山还是洛京市长。
最后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劫提起的,从琴岛去中原的那段路上,劫不动声色的将豪门集团,尤其是将跟东城家族靠近的重要人物给李天澜大致的介绍了一遍,其中就有邹远山的名字。
邹远山,男,三十七岁,两年前从洛京市市长的位置上更进一步,如今已经是中原行省的理事之一,洛京市的一把手。
在整个中洲政坛上,邹远山和东城秋池如今都可以算是最令人瞩目的夫妻之一,年轻有为,潜力无限,可以说是中洲各大集团重点关注的对象。
邹远山比东城秋池大三岁,晋升脚步却始终比妻子要慢一步,这并非是邹远山的潜力和能力不如东城秋池,而是一些很特殊的原因压制了他晋升的脚步。
如今随着东城无敌进军部,东城秋池日后的上升速度应该会相应放慢,而邹远山则会迎来真正的爆发期。
两人今后的前路如何,具体还是要看东城家族,邹家,白家这三家豪门集团的代表家族到底如何运作。
“都是一家人,兄弟,我就不叫你殿下了,生分。我今后直接叫你名字如何?”
邹远山握住了李天澜的手,语气随和,他并不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但身上却有种很平易近人的亲和力,很儒雅,很真诚。
“求之不得。”
李天澜握着邹远山的手,微微用力。
夜幕中,一号院的门前亮着路灯。
路灯柔和的光芒照射下来,将门前的两男两女拉成了几条长长的影子。
两个男人面对面的握手。
双方的手掌在影子里握住,看上去很恍惚,但却带着十足的力量。
两人相视微笑,笑的都很单纯,心思也很单纯。
邹远山不会想到,面前这个年轻男人在日后会成为自己政治生涯中最有力的靠山。
李天澜同样不会想到,面前这个姐夫在日后会成为自己在政治中最强力的支柱。
很多最终的结局,其实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几人走进了一号小院中的别墅。
别墅大厅里开着空调,空气很凉爽。
“你们先聊。”
东城秋池给李天澜泡了杯茶,笑着招呼道:“如是跟我去厨房帮忙,就快好了。”
东城如是应了一声,跟着姐姐走了过去。
邹远山从旁边的酒柜里拿出一瓶五粮液,随手把李天澜面前的茶水推到一边,轻笑道:“秋池不像话,嘴里说着让你不客气,自己还跟你客气。天澜,你今晚陪我多喝两杯,就在这住下,有的是地方。”
他的笑容很随和,但李天澜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怀好意,这种笑容,在李拜天或者宁千城有恶作剧的时候他经常会看到,李天澜哑然一笑,内心却真的逐渐放松下来,笑道:“姐夫,我和如是住这里,怕是打扰你和秋池姐团聚了吧?”
邹远山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相貌清逸儒雅,但此时的笑容却带着说不出的洒脱,感染力极强。
“老夫老妻了,没你们年轻人这么激情。”
邹远山坐在李天澜身边,给他倒了满满一杯白酒,神神秘秘道:“而且天澜你放心,这地方隔音好,听说西山那边房子隔音差点,她跟我商量之后就没搬过去。你要不信的话,哥带你试试?”
“不用。”
李天澜哭笑不得。
西山是华亭理事大院的位置。
东城秋池是华亭理事之一,可以算是整个华亭的领导之一,但她的实际职务是吴东新区的一把手,所以她一直很少插手华亭其他地方的事务,有点做举手理事的意思,可如此安稳的风格却也让她将吴东新区经营的滴水不漏,她不影响整个华亭,华亭其他理事也很难影响到吴东新区。
东城秋池住在这里,侧面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为了隔音什么的就太扯淡了。
“不多说这个,天澜,你可是中州天骄,对你和如是的事情,我完全支持。”
邹远山拍了拍李天澜的肩膀,拿起酒杯道:“来,先干一杯。”
两只倒满白酒的酒杯碰在一起,邹远山豪气,李天澜也豪迈,两人一饮而尽。
邹远山将酒杯放下,看了看面不改色的李天澜,竖起大拇指笑道:“你先坐着,我去弄两个下酒菜,咱们慢慢喝。”
李天澜点点头,看着邹远山的背影,若有所思。
......
厨房里的姐妹花又是另外一种景象。
东城秋池切着菜,看了看在水池旁洗水果的妹妹,笑道:“如是,怎么跟天澜一起来的?”
“啊?”
东城如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爷爷知道天澜要去中原,就让我从幽州过去了,所以我们才一起来的华亭啊。”
“那你们一路上都说什么了?有没有谈婚约的问题?”
东城秋池眼神复杂的看着妹妹的背影,悄悄道。
“没有说这些。”
东城如是老老实实的说道,事实上一路上,两人甚至都没怎么说过话。
似乎想到了什么,东城如是清澈的目光略微暗淡,轻声道:“姐,我当初在天都做错事了,他可能是生气了吧,所以也不想娶我了。”
“瞎说。”
东城秋池笑着摇摇头:“天澜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他生什么气能不想娶你?这么久了,有什么误会都该淡了。”
“可是他根本就没听我解释,从天都回来之后,直到今天我才见到他,一直都没机会好好聊聊。”
东城如是似乎有些委屈:“我本来想和他说的,但是现在又不敢说了,他如果还生气的话,也许又不理我了。”
“到底怎么回事?”
东城秋池有些无奈的问道:“跟姐说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东城如是默默的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好了,别多想了,今晚不就是个机会吗?”
东城秋池笑着把菜放进锅里,走到东城如是耳边低声笑道:“我今晚有安排,你们不要走了,来之前我就跟你姐夫说了,现在俩人正在拼酒。你姐夫在酒桌上可是出名的千杯不醉,一会我让你姐夫把天澜放倒,到时候你好好哄哄他就是了。”
......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邹远山就已经端了两盘下酒菜过来。
一叠花生米,一叠拍黄瓜,他在李天澜身边坐下来笑道:“姐妹俩在厨房里不知道嘀咕什么呢,反正吃饭不急,我们先喝。天澜,今晚一定陪你喝好,我跟你说,家里要是没客人的话,只要我一回家,你姐一般都是给我下禁酒令的,今晚正好喝个痛快。来。”
李天澜看着这个当真有些健谈但却又不惹人厌烦的姐夫,摇摇头,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杯较大。
一杯酒二两多的量。
两杯酒下肚,邹远山的目光顿时深邃了些。
他又倒了一杯酒:“这杯酒是我敬你,天都决战,我不太了解,但据说是你力挽狂澜,就凭这一点,我就得跟你喝一杯,中洲天骄,这称号放在天澜你身上,我服气。”
“那次的事情很复杂,姐夫,我没你说的那么高尚。”
李天澜摇了摇头,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一夜,那个在天都陪他看星空的女子。
不算海上的海市蜃楼。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秦微白。
她比星空更美。
“无论怎么说,你是有功劳的。”
邹远山吃了颗花生米:“要不是你的话,中洲那次损失惨重。中洲这几年很多人议论,说你在天都根基全废,怕被人报复所以躲起来了,天澜,我不懂武道,不过你这次回来,到底恢复的怎么样了?”
李天澜愣了愣。
这个问题对别人是个疑惑。
对他自己来说同样是个问题。
因为他的道路根本无从参考。
不过这个问题毕竟没什么需要保密的。
所以他认真的想了想,才缓缓道:“难讲。只是说境界的话,大概相当于初入惊雷境吧?”
二十二岁。
初入惊雷境。
邹远山自然不知道黑暗世界中近二百年最年轻的惊雷境高手多大。
他对武道没概念,但也知道惊雷境之上就是无敌境。
所以他了然的点了点头:“那很不错了,北海王氏那位,当年好像也是你这个岁数进入惊雷境的,你不比他差。”
李天澜笑了笑。
他距离他预想中的无敌境还很远。
想要走到那个地步的话,大概还需要三个不同的阶段。
根据武道四境来说,差三个小境界,那就差不多相当于是出入惊雷境了。
当然,这只是所谓的境界而已。
境界能说明很多东西,但很多时候,境界什么都说明不了。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邹远山跟李天澜碰了碰杯。
桌上的茅台没了。
于是他又不客气的开了一瓶。
“先毕业再说吧,现在黑暗世界有些乱,走一步看一步。”
李天澜喝着酒,随口道。
“不如去军方?”
邹远山不动声色的建议道:“岳父大人如今是军部实际上的一号,你在军方发展的话,比在黑暗世界厮杀要强很多,而且你的实力也差不多了,边禁军团,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地方,起码很适合你。”
李天澜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边禁军团,现在不好去的。”
东城无敌从号称小军部的边禁军团一跃成为整个中洲军方实际上的一号。
如今他虽然仍在兼任边禁军团军团长,但这个极具实权的位置,其实已经成了各大集团关注的焦点。
豪门集团内部也是倾向于用这个位置跟其他集团做交易的。
这个位置并非留不住,但用来交易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如果死守这个位置的话,就算最后新的边禁军团军团长仍然是豪门集团的人,但东城无敌在幽州就会变得很被动,豪门集团的一些中坚人物也会受到影响。
比如面前的邹远山。
“没什么不好去的,如果你愿意去,随时都能去,最差也是某个军的副军长,边禁军团一直都是东城家族的根基,安排个人还不简单?”
邹远山满不在乎道。
“但那样不符合利益。”
李天澜看着他的眼睛:“也可能会影响到姐夫。”
邹远山动作一顿,他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李天澜,似乎没想到对方会看的这么透彻。
他随即摇了摇头:“不过是晚两年而已,我的年龄有优势,不怕什么,我是东城家族的女婿,咱们是自己人,用两年时间给你换条路我都不愿意,我做什么姐夫?”
李天澜笑着摇了摇头,主动敬了邹远山一杯酒:“军方不适合我。”
邹远山皱了皱眉,没有多说。
李天澜并不迂腐。
在特战集团和北海王氏堵死特战系统生存空间的时候,他也知道去军方,去边禁军团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且不说背负着李氏荣耀的李天澜愿不愿意这样做,就是东城家族的人情,他都欠不起。
他和东城家族之间的关系瞒不住所有人。
一旦李天澜去了边禁军团,东城家族就等于是向着所有人释放了他们不愿意放弃边禁军团的信号。
这样会挡住太多人的路。
首当其冲的就是邹远山。
邹远山是东城家族的女婿,但更重要的,他是豪门集团邹家的继承人。
邹家同样是豪门集团的巨无霸家族,其父邹木林是如今的中洲决策局理事,实权虽然不是特别显赫,但巨头排名中还要在东城无敌之上。
正因为邹木林位置太高,所以为了避嫌,邹远山近年来的晋升才会有些缓慢。
但邹木林在过几年就要退了。
他的退休势必会换来邹远山的权力进阶, 这是规则,也是所谓的平衡。
所以邹木林退休的这前几年就很关键。
如果豪门集团用边禁军团做筹码跟其他集团交易的话,换来的利益中肯定会有邹远山的一份,他如今是中原省会城市的一把手,再近一步的话,是有资格直接担任行省正职总督的。
豪门集团交出了边禁军团,邹木林的进阶也容易被各方接受,这样到时候等邹木林退下来,邹远山就算不能一步冲进决策局,起码能够真正的执掌一省,打下最坚实的根基。
可如果李天澜去了边禁军团,豪门集团拒绝交易,首先邹远山就很难动,这样等邹木林退下去邹远山在动...
行省一把手和二把手看起来是平级,但实际上在高层眼里的分量却完全是天上地下。
夸张点说,李天澜去不去边禁军团,直接影响到了邹远山未来仕途的最高点。
这哪里是几年时间这么简单的问题?
而且特战集团执掌军部已久,这次他们的旗帜人物齐北苍退下来,特战集团也从中获得了大量的好处,反而显得更加壮大,东城无敌上位后过得极为艰难,豪门集团也迫切的需要用边禁军团的五十五万大军来换取大量的筹码,让东城无敌在幽州树立权威。
李天澜去不去边禁军团,甚至会影响到豪门集团未来的大局。
这样的人情,李天澜真的欠不起。
他如果顺着东城家族的意思进军方。
那就等于是东城家族直接站在了昆仑城和北海王氏的对立面,再无缓冲余地。
他今后的成败,也将直接决定了东城家族,甚至整个豪门集团的兴衰。
这种顶尖豪门虽然没有无敌境强者,但底蕴深厚,关系脉络发达,他们的直接支持,甚至比整个叹息城的支持还要重要,也更能影响大局。
李天澜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重要。
但他宁愿自己不这么重要。
李天澜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还是愿意在特战系统中发展,这是最适合我的战场。”
就是战场。
适合他发展的战场,而不是土壤。
哪怕战场中只有他一个人去面对北海王氏和昆仑城,那也是最适合他的。
李天澜的眼神很平静。
邹远山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平静下闪烁着的光芒。
那是绝对自信的光芒。
他有些想不通,一个初入惊雷境的年轻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自信?
...
PS:
又到了老读者熟悉的某某情节,我没觉得没意思,特战跟老书终归是不一样的。
特战武力值高,但说到底还是都市,世界观就这么大,没有异界,没有飞升,就是地球。
但我想写的很多,各方面我都想写...秋池夫妻都是很重要的角色,所以就算有这种情节,肯定也是跟老书完全不同的..
李天澜没有理由不自信。
毕竟在特战系统的战场中,他终归不是一个人在面对北海王氏和昆仑城两个庞然大物。
他的背后有中洲最顶尖的刺客组织叹息城。
他还有李拜天宁千城许褚这些潜力无限的兄弟。
他的武道已经彻底清晰。
最重要的是,爷爷还在。
只要爷爷还在,就没有任何人敢冒着跟李氏死磕的风险轻易动他。
如今的李天澜已经有了放手一搏的资本,他凭什么不自信?
相对于条条框框越来越多的军方,他更喜欢特战系统。
因为这里有他想要的自由。
他是黑暗世界中的中洲天骄。
何为天骄?
那是在黑暗中足以让所有人战栗的身影,哪怕只有一人,也足以成为黑暗世界中最强的势力,一个人,就能够开创出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时代!
让万敌俯首,让群雄折腰,天下无敌,独领风骚。
那才是李天澜的目标。
纵观整个黑暗世界,只有王天纵勉强能达到这个高度,但终究也只是勉强而已。
所以黑暗世界如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一代天骄。
那是李天澜的目标,他要将李氏推到黑暗世界最巅峰的地方。
所以他不会进入军方,也不想成为军人。
军人的使命很神圣,很光明,他们都是英雄。
但这些美好词汇背后的含义,同样意味着要被更多的规矩和原则束缚。
“其实问题不大的。”
邹远山凝视着李天澜平静的脸庞,酒杯中的白酒在他手中摇晃,他轻声道“边禁军团本来就比较特殊,战斗任务很重。你在边禁军团历练几年,这种身份从军方转入特战系统也很方便,那时你有了一定的基础,更好做事。”
李天澜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平淡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就等于是跟东城家族,甚至豪门集团绑在了一起,如果有朝一日我失败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邹远山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看了看李天澜,眼神复杂,半晌才自嘲笑道“我还以为是你不太明白,闹了半天,原来你比谁都明白。你不愿意进军方,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你小子跟我们见外?”
“我欠不起这样的人情。”
李天澜沉声道,他的目光冷静而理智。
“那叹息城呢?”
邹远山问道“叹息城的人情,你欠的起?”
“不一样的。”
李天澜摇了摇头“叹息城当年就跟李氏有很深的渊源,而且说的不好听点,叹息城再强大,那也只是一个势力,而不是由势力组成的集团。”
“哪怕叹息城有无敌境,但说到底,他们还是一个势力,势单力薄。论武道,豪门集团不如叹息城,但这里是中洲,中洲不是只有武道的,这里还充斥着权力和金钱的力量。”
李天澜嘴角轻轻扬起,笑的有些自嘲“中洲六大集团,哪怕最弱势的北方集团,真要跟叹息城你死我活的话,叹息城都不会是对手。最重要的是,叹息城是刺客组织,是特战系统的一部分。”
邹远山脸色一动,默默给李天澜倒了杯酒,没有说话。
李天澜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淡淡道“所以我没有选择,叹息城也没有。中洲六大集团相互倾轧,斗来斗去,很残酷。但说到底,你们无论怎么斗,最后求的都是平衡,是妥协,无论是什么,都不会是存亡。因为那样代价太大,得不偿失。”
“但黑暗世界的势力,一旦失败,面临的就是存亡。尤其是叹息城这种没有站在一国特战系统的最高点,却又对那个位置有极大威胁的势力。姐夫,你应该明白,就算我不加入叹息城,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昆仑城和北海王氏也不会放过他们。”
“因为想要消灭一个势力,比消灭一个集团要简单的太多,牵扯也相对较少。”
“我成为叹息城的少城主,很荣幸,我也很感恩。但是心理负担并不重,叹息城也不会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这和我进入东城家族,进入军方不同。我加入豪门集团,日后胜了,豪门集团得益不大,败了却是万劫不复,最少东城家族不会有好下场。”
李天澜认真的看着邹远山“姐夫,这不是见外,而是这样的责任,我真的背不起。”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笑了起来“太重,也太累。”
邹远山默然。
李天澜的话很多。
他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坚决。
所以他无法反驳。
事情其实很简单。
邹远山也很清楚。
李天澜如果一直在特战系统发展的话,就算他娶了东城如是,就算他最后倒在昆仑城和北海王氏面前,东城家族和豪门集团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东城无敌主动辞职,东城家族依旧是顶级豪门。
相反,李天澜如果进入军方,那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博弈中,东城家族会利用整个军方的资源去跟昆仑城针锋相对,影响如此巨大,一旦失败的话,东城无敌就不会是辞职的问题了,而是会成为罪人。
邹远山何尝不知道这是孤注一掷?
但岳父执意如此,他无从抗拒,只能支持。
但李天澜却拒绝了他的提议。
邹远山内心复杂,看着李天澜的眼神中有欣赏,也有疑惑。
“边禁军团如果要交易的话,哪边的意向比较大?”
李天澜突然问道,这个问题外人不会知道,但暗中肯定已经在谈,邹远山作为豪门集团的核心人物,肯定知道内情。
邹远山想了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会是北海王氏。”
“帝江?!”
李天澜挑了挑眉。
“应该是帝江接军团长的位置。北海王氏决心很大,野心也很大。”
邹远山道。
李天澜冷笑不语。
刘秀远已经说了南边的形式。
如今帝江带着边禁军团迅雷军两万最精锐的战士脱了军装,堂而皇之的以叛军的名义占据了安南国八百里的土地。
八百里。
这是足以建立一个小行省的面积了。
北海王氏肯定不会放过这块肥肉。
边境之战,王天纵去了前线,先是跟东城家族完成了两万迅雷军军权转让的交易,他们付出的代价,是支持东城无敌进入军部。
这样看,东城家族是赚了。
可东城家族前脚离开,北海王氏就打起边禁军团的主意,帝江如果成为中洲新的元帅,边禁军团军团长的话,北海王氏如今占据的八百里土地就跟边禁军团联系在了一起。
他们的援军源源不绝,无论是安南国还是正跟他们针锋相对的天都炼狱,都不会在有机会。
北海王氏也会顺势开辟自己除了北海行省外的第二块根基。
真正属于自己,甚至跟中洲关系都不大的根基。
一个小行省的面积。
这样的利益,值得北海王氏放弃太多利益,他们当然有决心。
至于东城家族能不能赚些什么
“北海王氏的开价?”
李天澜不动声色的问道。
邹远山看了他一眼,这本来是机密中的机密,但联想到整个东城家族对李天澜的态度,邹远山一阵蛋疼,坦白开口道“两个战区司令的位置,一个战区副职,一个空军副职。安全部或者总参,还有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我也有份,秋池如果不动的话,我会来华亭,或者去吴越。”
李天澜深深呼吸,沉默了半晌,才笑道“大手笔。”
他笑的有些勉强。
只有听到北海王氏的开价,才能看出北海王氏的气魄和底蕴。
“哪两个战区?”
李天澜问道。
“东部和南部。”
邹远山说道。
李天澜皱了皱眉。
南部战区并不算意外,那是太子集团的地盘,北海王氏和豪门集团联手的话,拿下来的几率很高,北海王氏也算是慷他人之慨,但东部战区
李天澜想到宁千城“宁司令怎么安排?”
“那是东南集团内部的事情。”
邹远山摇摇头,他犹豫了下道“不过最近我听到了一些传言,北海王氏内部是有隐患的,这是事实,不过最近传闻北海王氏内部的隐患已经有了要失控的迹象,宁司令这应该是东南集团开始换血的固定步骤。”
邹远山笑了笑“传言几年前就有了,东南特战总部部长张琦跟宁致远不和。张琦你知道吧?华亭张家出身,只不过他跟他的大哥同时喜欢上了宁致远的妹妹宁心怡,宁心怡嫁到了张家,张琦算是跟家族和宁家彻底反目了。”
“东南特战总部成立,张琦上来,宁致远的日子本来就不太好过。一开始传闻是中洲和北海王氏对于宁致远在天都决战中的态度起了疑心。嘿,也对,宁致远当初派到天都的燃火境高手上百人,最后回来的不到十个,难怪会有这种传闻,只不过最近又有传言,北海王氏已经不信任宁致远,三年前张琦上来是第一步,如今有了合适的机会,让宁致远下去是第二步,同时王天纵也为了处理内部的隐患,开始在东南派系提前换血。”
“东南集团和北海王氏就是这样,一步一步,不动声色,他们太稳了,杜绝任何意外,简直稳的可怕。”
“听说宁司令是我爷爷当初一手提拔起来的?”
李天澜轻声问道。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宁司令当初上少将的时候,我爷爷好像还投了反对票,哈哈,所以很多年来宁司令对我们邹家一直不冷不热的。”
邹远山感慨道“不过当年李老和李帅提拔起来的人都是有可取之处的。”
他看了看李天澜,叹息道“李帅当年是可惜了,父亲当年说过,这里面没什么对错,当时如果不是昆仑城有人恰好突破了无敌境的话,也就不会有李帅的叛国案发生了,命数如此。”
李帅,说的自然是李狂徒。
李天澜内心却猛地一动。
自己的父亲当年叛国的时候,昆仑城有人恰好突破了无敌境?
这意味着什么?
昆仑城如今有两位无敌境。
古行云入无敌的时候,父亲还没有叛国。
古千川入无敌的时候是八年之前。
是谁在事发的当年进入了无敌境?
为何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听人说起过?
他默默沉思着,想着李氏,想着爷爷,想着父亲,想着宁致远那些当年被李氏提拔起来的人。
“想什么呢?”
邹远山碰了碰他的杯子。
“很多。”
李天澜笑了笑“姐夫,如果宁司令是东南集团换血的第一步的话,当年李氏提拔起来的一些老人,以及跟他们有关系的一些人,是不是也会出现在东南派系的名单上?”
邹远山愣了一下,眯起了眼睛。
“不清楚。”
他缓缓道“你想收留他们?”
“我哪有资格?”
李天澜笑道“收留他们,现在的我也给不了他们容身之所,曾经的李氏,真的要散了。”
直到这一刻李天澜才真正意识到,即便在特战系统中发展,他仍然需要力量。
各方面的力量。
军政界,商界,特战系统
他都需要力量。
他想成立一个集团,一个可以跟东南集团,跟特战集团并驾齐驱的集团。
野心总是会在大势之中变得越来越具体形象。
李天澜的想法越来越多。
因为他距离大势太近。
现在的他不是燃火境,不是蝼蚁,他回到了棋盘上,就算仍然是棋子,也不再是可以随便任人摆弄的棋子了。
李天澜紧紧眯起了眼睛。
他跟邹远山碰了碰杯,轻声道“喝酒。”
当东城秋池和东城如是做完晚餐走出厨房的时候。
客厅里已经响起了鼾声。
在中原行省官场上号称千杯不醉的邹远山同志仰面躺在沙发上睡的正香。
口水随着鼾声流淌下来,那张清逸儒雅的脸庞通红通红,酒气冲天。
桌上摆着四瓶高度数的茅台。
第四瓶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李天澜坐在沙发上吃着花生米,眼神清亮如昔。
“这”
东城秋池哭笑不得的看了丈夫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姐夫今天高兴,喝多了。”
李天澜随口笑道“我把他弄上楼吧,如是带我去。”
“算了,直接扔客房吧。”
东城秋池没好气的开口,走过去将邹远山拉了起来,小声嘟囔道“就这样还想要孩子呢?做梦。天澜你不用管,我来就可以,你帮如是上菜,你们先吃,喝酒自己拿啊,旁边酒柜里有雪茄。”
晚餐很丰盛。
东城秋池夫妻二人似乎真的用了心思在招待妹夫。
只不过随着姐夫醉的一塌糊涂,照顾姐夫的姐姐也一直没有出现。
跟东城如是等了十多分钟后,李天澜大概明白了东城秋池的意思,他笑着摇摇头道“给秋池姐添麻烦了,我们先吃,她大概是不会来了。”
初次登门,就算是想要故意给两人留下空间,东城秋池不出现其实也是有些失礼的。
但这也侧面说明了这位东城家族的大小姐当真没把他当成外人。
“姐姐不怕麻烦的。”
东城如是给李天澜盛好饭,轻声道“她也很喜欢你啊,说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亲弟弟一样。”
“秋池姐确实很好。”
李天澜笑了笑,埋头吃饭。
饭菜的味道很不错,无论是东城秋池还是东城如是,在各方面都可以算是标准的贤妻,只不过因为少了两个主人,这顿饭吃的多少有些不自在,吃过晚饭后,东城秋池依旧没有出现。
东城如是干脆带着李天澜上楼。
她选了一间距离主卧最远的房间走进去,看着李天澜道“住这里好不好?”
“好。”
李天澜点点头,他内心惦记着的是明天李拜天和古幼阑的那场决战,本来今晚想要见见他,不过自己露面可能会影响到对方的状态,最终还是作罢。
“碗筷还没有收拾,我去收拾一下,你休息吧。”
东城如是牵了牵李天澜的手,转身轻盈的走出房间。
李天澜坐在床上,酒足饭饱之后,酒意逐渐上头。
他的脑子有些纷乱。
想着黑暗世界的一片乱战。
想着中洲内幕重重的风起云涌。
想着明天李拜天和古幼阑的决战。
想着自己出现后可能出现的种种反应。
他的思维敏锐而混乱,在微醺的酒意中不断跳跃着。
他想要冥想。
但告别中洲三年后再次进入华亭,他的内心却无论如何都清净不下来。
有些烦躁的甩了甩头,李天澜站起来,直接走进了浴室。
卧室的门似乎响动了一下。
李天澜没有注意,只是任由冷水冲洗着自己的身体。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随手抽出了一条浴巾擦干了身体,围着浴巾走出了浴室。
卧室中的灯光已经关闭。
床头灯开着,光芒柔和。
一身洁白浴袍的东城如是正坐在床头,安静的看电视。
“你洗完啦?”
听到声音,东城如是转头看了看李天澜“你想睡在哪边?”
李天澜有些错愕。
他不知道东城如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也不知道她在哪洗的澡。
“你怎么在这?”
李天澜直接问了出来。
“你刚刚说我们住这里的啊。”
东城如是一脸茫然的看着李天澜。
“我是说”
李天澜皱了皱眉,他想用一个比较委婉的措辞。
东城如是很安静的看着他。
她清澈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
李天澜突然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东城如是走下床,来到李天澜身边,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睛。
“你想赶我出去?”
她低声问道。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
李天澜苦笑一声“我们现在还不”
“你下午摸了我的腿。”
东城如是眼神灼灼的看着李天澜。
“”
李天澜无话可说。
“我以为你不生气了。”
东城如是说道。
“我没生气。”
李天澜有些莫名其妙。
“我在天都是不是做错了事让你讨厌我了?”
东城如是轻声道。
“没有。”
李天澜有些无力,这问题根本没办法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在东城月神出现的时候,她给东城如是制造了一个怎么样的认知。
“那你为什么赶我出去?”
东城如是向前一步,身体几乎贴在了李天澜的身上。
女孩沐浴过的香气柔和的飘进李天澜的鼻孔,占据着她的嗅觉,柔柔的。
东城如是表情很平静。
那是理所当然的平静。
李天澜脑海再次变得混乱,在这丝丝缕缕的香气中,他的呼吸不受控制的开始变得急促。
三年没怎么见过女人。
在这张清丽脱俗的脸庞面前,李天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欲望是多么邪恶。
“我们是未婚夫妻呢。”
东城如是小声道,她的脸庞红彤彤的,眼神中闪烁着最动人的色彩。
“可我们才认识几天。”
李天澜在崩溃的边缘游走着,他很佩服自己的意志。
几天的时间不能算是认识的时间,毕竟三年前在天都,他就认识了东城如是。
但两人的相处,确实只有几天的时间。
“但我认识你已经很多年。”
东城如是看着李天澜,柔声道,恍惚而迷离的灯光里,她的眼神中散发着一种执着而温顺的目光。
确实已经很多年。
从小到大,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认识了李天澜。
她此生第一次开口,在她刚刚发音的时候,她稚嫩的嗓音里说出的不是爸爸妈妈。
而是天澜。
那一年的东城如是还不到一周岁。
这一年的东城如是二十二岁。
她与李天澜生于同年同月同日。
已经多少年了?
东城如是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扯掉了李天澜身上的浴巾。
她的脸庞红的仿似火烧。
从幽州去中原之前,她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
但此时却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颤抖的伸出手。
她的手很小,手指修长,白嫩而诱人。
手伸到一半就收了回来。
东城如是开始解开自己浴袍上的扣子。
她不知道自己对李天澜的感情,也不想知道,这不重要。
但她知道自己的心情。
这种心情,叫情愿。
情愿最难。
李天澜下意识的伸出手阻止东城如是脱衣服。
东城如是疑惑的看着李天澜。
“别”
李天澜咽了口口水“用手。”
东城如是歪着头想了想。
这个姿势有些不方便。
于是她屈膝,跪在了李天澜面前。
这是很柔弱的臣服姿态。
这是瑶池这一代最引人瞩目的天才。
李天澜已经近乎失控,他的眼神在冷静与迷乱中不停交替。
现在的他并不抗拒要了东城如是。
但是他怕死。
他怕不知善恶的东城月神。
两个人格如果在最关键的时刻交替,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真的怕死。
东城如是跪在李天澜面前,她的眼神很羞涩,犹豫了一下,她才咬着嘴唇,轻轻将脸庞凑过去,张开了小嘴。
柔唇似水。
清凉而温暖。
李天澜猛地一个激灵“别用嘴!”
东城如是依旧保持着跪姿,她清丽的小脸红的像是熟透的苹果,整个人仿佛都沐浴在清媚与妖娆的光辉里,她抬头幽怨的看着李天澜,那眼神有些委屈,有些羞耻,楚楚可怜。
“你不愿意要我,还让我别用手,也别用天澜,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
黄昏时分,残阳将尽的时候,李天澜再一次走进了天空学院。
时隔三年,天空学院内表面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内部的气氛比起当初却变得更加紧张激烈。
两院这一届的最终演习在一个月后开始。
那是年轻天才的战场,但对于一部分学分不足的人来说,那同样也是最后的机会。
天空学院这一届正式开学的时间是三年前的九月上旬。
而最终演习则是在一个月后的七月底,一直持续九月份。
天空学院和深海学院在最终演习的前一个月停课。
对于两座特战学院的教师而言,最后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必须完成对每一个学员战斗力以及综合素质的评估,拟定他们毕业之后的任职方向,同时确认学员本人的意向,统计他们的学分,然后汇总到一起向每个课程小组的组长汇报。
组长确认学员资料准确无误之后,会根据学员学分的高低,以及任职方向的不同进行整理归纳,分成文职和战职的类别。
文职中包括战术参谋,刑讯,情报搜集与分析,电子入侵等类别。
而战职就要简单许多,根据平日里的表现,以及教师总结的综合评估,可以轻易的确定他们今后的发展方向。
最起码真正的神枪手跟善于近战的学员不太可能会分到同一个部门。
课程小组组长整理好类别之后,各个课程组长会聚集在一起开会讨论,并且将同一个类别的学员放在一起,形成最终名单。
最终名单上报教导处。
教导处根据学员的学分高低,在已经整理出来的类别中分级。
学分最高为最高级,毕业后肯定进入最精锐的部门,同一级中学分高低的不同,毕业后直接决定了待遇的不同。
这所谓的待遇,就是军衔,级别,得到的资源等一切东西。
教导处分出级别后,将最终名单转政治部。
政治部会约谈学院中在毕业前已经成型的自由势力首领,确认他们各自势力今后的规划。
如果自由势力内部结构稳固,没人愿意退出的话,上了最终名单的自由势力成员就会被单独摘出来,一个个名字简化成一个个势力的名字。
最终形成一份学员名单和势力名单。
政治部将两份名单交给校长。
校长召集学院内课程小组组长职务及以上的高层开会讨论,并且为两份名单评级。
最精锐一级的名单,会后校长会直接递交到内阁和昆仑城。
次一级的名单则以特战学院的名义推荐到各个敏感部门,如总参,安全部,影刺部队,边禁军团等等...
再次一级的则塞到各个地方的特战部门中。
这个过程很复杂,但却极为严谨,所以每一届的学员,除了少量学分不足以毕业的和满足了条件后自愿留校的,其他人都会得到一个较为妥善的安排。
而对于学员来说,最终演习的一个月和前一个月,同样也是重中之重。
每个人都会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同时尽可能的去破坏对手的状态。
持续一个月的最终演习,从个人到团队,涉及到各门课程,每一次的胜负和进退,每一个学分的上升或浮动,都足以影响到学员今后人生的道路。
所以毫不夸张的说,最终演习的一个月,是实力和智慧的较量。
而最终演习的前一个月,是阴谋和诡计的较量。
两种较量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残酷。
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学院方面并不会阻止这样的较量,因为说到底,这其实还是竞争。
尽管这样的竞争会显得极为惨烈阴毒,但黑暗世界中,这却是最常见的东西。
古幼阑决战李拜天。
这只是这一系列较量的开始。
决战地点在一号训练场。
时间是下午六点一刻。
距离决战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但训练场中却已经围满了人。
甚至还有一些明显不属于天空学院师生的人也在其中。
军装,便衣,迷彩,人群混合在一起,看上去极为热闹。
李天澜毫无存在感的站在人群外围,内心却并没有什么意外。
这个时间段,本就是天空学院中人最多的时候。
每一个学员都想着自己今后的出路。
而中洲特战系统的各个势力也都在寻找着自己需要的人才。
特战学院已经不在封闭,完全向着中洲军方和特战系统开放,任何部门都可以来这里拉拢人才,而且是自由交涉,学院不会干涉,只不过在谈妥之后,必须要向学院方面报备,这也是唯一的条件。
李拜天,古幼阑。
不止是在天空学院,就是放眼整个中洲的年轻一辈,那也是站在巅峰的战斗力,或许不如王圣霄古寒山这般惊才绝艳,但只要成长起来,日后也绝对会有着无法被掩盖的风采,这样的人物自然会让很多强力部门都感兴趣。
而且这一战可以说是两院最终演习之前,中洲年青一代正式角逐的序幕,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一战都被赋予了太多非同寻常的意义,自然也会引发出人预料的关注。
时间点滴流逝。
一号训练场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李天澜安静的站在人群里,看着一号训练场空空如也的高台,默默的等着。
耳边是人群的议论声。
议论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一句又一句的钻进李天澜的耳朵。
“真武十绝对太虚剑主...啧啧,这一战你怎么看?”
“我看好古幼阑,毕竟是无敌境的关门弟子。蜀山...还是弱了些。”
......
“太虚剑意还是要强一些的,倒不是说真的比真武十绝强大,但李拜天是太虚剑主,那是最适合他的剑意,发挥应该会比古幼阑略强。”
“古幼阑已经是惊雷境稳固期,境界比李拜天略高。”
“李拜天必死无疑!”
......
“年青一代四大势力...本以为会在最终演习的时候上演一场真正的龙争虎斗,可今日李拜天如果出事的话...”
“他们的潜力还是有的。但少了一个真正有统治力的领袖。”
“确实如此。年青一代四大势力,三千界有江上雨,幽影有宋词,积雷峰略弱了些,但古幼阑和三千界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反观东皇殿...听说前段时间宋词在天南重伤了许褚,古幼阑今日如果解决了李拜天的话,东皇殿就没有顶尖战斗力了。”
“其实是有的,如果那位殿下能回来...”
“那位...已经失踪三年了吧?其实不回来也是好事,传闻他大破大立重新开始,就算进步再怎么快,也不可能恢复到在天都的那种状态了。”
“所以我才觉得可惜,那位要是正常成长到现在的话,绝对不会比王圣霄弱。”
“那又能如何?真是如此的话,也许就是三大势力合击东皇殿。树大招风嘛,不会有第二个结果的。”
“现在的结果也差不多吧?本来就是三大势力合击东皇殿,这根本就是想把东皇殿拦在最终演习之外。”
......
“三千界...已经四万多学分了。演习之后不知道能不能超越东皇殿的十万学分。”
“差六万,开什么玩笑?”
“积雷峰也有将近四万学分。如果三千界能够一路横扫最终演习拿到大量学分的话,到时候合并积雷峰,超越东皇殿的十万学分还是有希望的。”
“就算不够,还有幽影。幽影的学分跟三千界相差无几。宋词绝对不可能让东皇殿顺利发展的,她前段时间重伤许褚,已经表明态度了。”
.......
“东皇殿确实可惜。如果李天澜能回来...”
“回来又能如何?废人一个,三年时间,他还能上天不成?”
“废人?呵,中洲天骄如果是废人,那谁不是?昆仑城天骄?还是那所谓的北海天骄?”
“狗屁中洲天骄,当年在天都,如果他不是自废武功的话,就凭他也能强到那种程度?笑话。”
......
议论声从不同的方向断断续续的传过来。
李天澜面无表情的听着,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众人的议论很清晰, 起码让他知道了一些事情。
江上雨成立的三千界,古幼阑成立的积雷峰,还有一个叫宋词的人重伤了许褚,而且还成立了幽影组织。
加上东皇殿,这就是如今年青一代的四大势力。
而另外三大势力,似乎有联合在一起超越东皇殿的学分的意思。
还有很多人在希望着他回来。
李天澜嘴角扯了扯。
无论那些希望他回来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态,李天澜都不准备让他们失望。
他安静的站在人群里,但喧嚣的人群却似乎离他很远。
他就站在那,没有刻意隐藏,但却虚幻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主意。
天空学院响起了钟声。
钟声浑厚悠远。
悠扬的钟声席卷了整个训练场,朝着训练场外扩散。
训练场边缘猛然亮起一道幽蓝色的电弧。
电弧在空中蔓延成片,直冲一号训练场的高台。
高台之上的空间毫无征兆的扭曲起来。
一片细微的几乎没有光彩的雷光在扭曲的空间里陡然成型。
雷光的色彩细微而黯淡,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但缥缈不定的森然剑意却刹那之间笼罩了整个高台。
冲向高台的电芒瞬间扩散。
密密麻麻的光线充斥着所有人的视觉。
而高台上暗淡的雷光愈发黯淡。
缥缈的剑意不断凝聚。
雷光似乎逐渐消失,空气中突兀的多了一片闪烁着细微蓝光的剑影。
悠扬的钟声继续扩散。
细微的剑影与扩散的电芒瞬息间交缠在一起。
场中骤然风起。
天地中出现了一道笔直而刺目的幽蓝色闪电。
狂雷声在闪电之后回荡天际,震动四野。
两道隐约的身影在扩散的光芒中一触即分,落向下方夹杂着大量合金显得无比坚固的高台。
光芒逐渐散去。
古幼阑和李拜天的身影分别站在高台两端。
短暂的试探交手后,两人谁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咳...”
一道苍老的咳嗽声突然响起。
天空学院的院长庄华阳出现在高台上。
老人精神萎靡,似乎有些无精打采。
古幼阑和李拜天对着老人同时躬身:“校长。”
庄华阳随意的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
“我没问题。”
李拜天语气淡然。
台下的李天澜却微微皱眉,他看着李拜天苍白的脸色,眼神越来越冷。
李拜天受伤了。
而且伤势不轻。
那他为什么要答应今天这场决战?
“我也没问题。”
古幼阑轻声道。
“很好。”
庄华阳点了点头,他的身影在消失之前,有意无意的看了看李拜天,随即道:“那就开始吧。”
决战在天空学院并不罕见。
那足以令人心惊肉跳的死亡指标,那绝对不同于外界的学分规则,这一切都说明特战学院和外界的那些普通军校完全不同。
这里虽然不像真正的黑暗世界那般阴冷残酷,但却也没有仁义道德之下的善良温柔。
学分决定一切。
学分多的,都是强者。
所以这里就是强者决定一切。
在这种残酷的有些赤裸的竞争环境里,决斗,往往就意味着生死。
所以在天空学院,死亡也并不罕见。
李拜天和古幼阑之间的决斗意味着很多东西。
这意味着两院最终演习之前最残酷诡异的那段时间已经开始。
意味着年青一代四大势力之一的东皇殿将遭遇严峻考验。
意味着昆仑城和蜀山各自的声望...
还有很多。
但本质上,这就是一场决斗。
决斗的双方上报教导处,教导处认可后选择时间地点,然后开打。
就这么简单。
尽管这次决斗吸引来的观战者多了一些,但决斗仍然是决斗。
决斗不需要废话。
庄华阳说了开始。
他的身影在高台上缓缓消失。
几乎是同一时间,长剑出鞘的清脆铮鸣声骤然在高台之上回荡。
李拜天拇指推动着剑锋。
古朴的长剑在他手中轻轻颤抖,剑锋摩擦着剑鞘的声音在每个人耳旁环绕着。
剑锋明亮而锋锐,但光芒却极为缥缈。
缥缈的光在高台上亮起,若隐若现的剑意瞬间铺展出去。
李拜天站在层出不穷的剑意中,人与剑仿若已经完全合二为一。
所有人都看着李拜天手中那把剑。
蜀山之中,这是唯一一把名气可以跟涅槃剑并驾齐驱的传世名剑。
剑名太虚。
数百年的时光中,蜀山只有寥寥数位太虚剑主,但传承不绝,只要出现,日后必成无敌境。
没人敢小看李拜天。
他的存在,也是在没有李天澜的这几年,东皇殿仍然是年青一代四大势力的主要原因之一。
李天澜站在人群中,安静的看着这场拉开中洲年轻一辈残酷角逐序幕的决战。
三年不见,李拜天的变化并不大,最主要的变化还是气质。
曾经那个嘻嘻哈哈的年轻人似乎逐渐在远去,他变得沉稳了很多,如今静静站在那,整个人却透着一种如剑般的锋锐和凌厉。
他的剑气隐而不发,但四周的剑意却愈发.缥缈。
古幼阑同样变化不大。
相比于三年前,她的身材似乎更好了一些,她的身材娇小,仍然带着银色的面具,面具下绝美的唇角也更有风情,她站在李拜天对面,娇小的身体却带着所有人都能清晰察觉到的巨大力量。
李天澜不动声色的挺直了身体。
高台之上,太虚剑即将完全出鞘。
李拜天神色宁定,淡然道:“请。”
“你确定要和我动手?”
古幼阑红润的唇角弯起来,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李拜天没有说话。
太虚剑剑锋完全亮起,剑尖跳出了剑鞘,带起了一阵细弱的嗡鸣声。
刹那之间,李拜天周围爆发出了无比耀眼的雷光。
雷光笼罩整个高台。
李拜天已经在璀璨的光芒中消失。
无穷的剑意呼啸着聚集,犹若一条直线,直冲古幼阑。
太虚剑第一式。
虚空无极!
剑气如落雪,森然的剑气似是从虚空穿越入尘世,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古幼阑身边,汹涌剑意不停旋转,瞬间将古幼阑整个人都笼罩进去。
穿梭的剑气带起了风。
古幼阑满头长发肆意飞舞,近乎磅礴的剑气笼罩下,她娇小却火爆的身躯猛然一动。
巨大的力量一瞬间从她的体内爆发出来。
古幼阑柔软的腰身一转,雪亮锋锐的锋芒冲天而起。
她的身影在剑意的笼罩下轻柔的晃动,姿态妖娆,但却毫无规律,只有无数凌乱密集的锋芒随着她的晃动出现,挤压着四周大片突兀而成的剑气,一道又一道的电芒在她路过的位置上升腾向高空,冲天的锋芒和剑气相互交织,雷光与电芒弥漫消退,内部几乎完全是由合金堆积在一起的高台剧烈的晃动起来。
古幼阑的身体还在动。
动的毫无规律。
方圆几米的位置中,她的身体似乎似乎会随时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
她的速度很快。
狭小的空间中一瞬间出现了无数的残影。
一个又一个惟妙惟肖的古幼阑出现在高台上,在残影凝固的瞬间变换成不同的姿势。
她手中的武器清晰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一把软剑,但形状怪异,单锋,看上去更像是一把细刀。
几道不同的残影手持细刀,或直刺或横扫。
古幼阑还在动。
残影越来越多。
狂暴的剑意在残影之中不停激荡。
流光七绝!
这是昆仑城绝学中实用性最强的身法。
无论贴身刺杀还是极速闪避,都堪称一流。
而流光七绝完整的叫法,是流光七绝阵。
一人成阵!
古幼阑做不到在一瞬间维持七个残影组成真正的七绝阵,但五道残影却也足够了。
交织汇聚的电芒和雷光完全消失。
高台之上的空间陡然间扭曲起来。
雷光落尽的瞬间,借着光芒的掩护,李拜天已经直接出现在了古幼阑面前。
古幼阑的身体猛然一顿。
扭曲的空气中,古幼阑身旁带着剑意的五道残影同时炸裂。
剑意狂涌向天空,高台上出现了大片模糊的气浪。
李拜天的身影被淹没在气浪里,鲜血飞溅出来,但随着鲜血出现的,还有成千上万道的剑光。
剑光在气浪中不停盘旋,成片成片的飞射出来,被剑意充斥的空间开始逆向波动,气浪中出现了大片的漩涡,凌厉的太虚剑意从缥缈变得清晰,李拜天不停挥剑,剑光澎湃如雨,朝着古幼阑劈头盖脸的洒落过去。
古幼阑径直向前。
刺目的电芒几乎已经将她的身体完全淹没。
无数把电芒形成的长剑在她周身整齐的排列着,剑尖朝外,剑柄朝下。
电芒汇聚的长剑在她脚下形成了一个圆形,如同剑轮。
剑轮围绕着在她身边不同舞动。
无数的惊芒横空而过,跟成片汹涌的太虚剑意剧烈碰撞。
电芒与剑意炸出了漫天的火花。
双方剑意生灭之间,空间扭曲的愈发剧烈。
古幼阑脚下的第一道剑轮完全成型。
电芒组成的长剑横向延伸出去,疯狂旋转。
第二道剑轮又开始汇聚。
这一次的剑轮是竖向排列,几乎保护了古幼阑的整个身体。
电芒在剑意中不停激射,仿若永无尽头。
“太虚剑意不过如此,昆仑的剑,无穷无尽!”
古幼阑冷冽的声音中,第三道剑轮缓缓出现。
古幼阑的身边已经到处都是剑影,剑影旋转,飞舞如花,花开花落间,汹涌的剑意如同洪流。
电芒冲击着磅礴的太虚剑意,寸步不让。
八绝剑舞!
昆仑城的真武十绝向来都是黑暗世界最顶尖的绝学,真武十绝或许不是黑暗世界中最强大的传承,但却绝对可以说是最全面的传承之一。
真武十绝共有十式。
其中第十式十方绝域堪称黑暗世界中最强的域。
就算是第九式九幽绝地的伪域,也足以跟一些普通无敌境真正的领域一较高下。
九幽绝地,十方绝域,这两式绝学可以说是昆仑城在黑暗世界立足的根本和最大的威慑。
但真武十绝的前八式同样不容小觑。
昆仑城的绝学也是修剑,但主要的却并非是修剑意。
他们更看重的是剑阵!
一人一阵,攻守兼备。
流光七绝是阵。
八绝剑舞同样是阵。
其他几式一样是阵。
阵与域相通。
几式剑阵是可以说是昆仑城的高手们领悟九幽绝地和十方绝域的基础。
剑阵的攻击力或许不是极端强大,但防御力同样非同小可,真武十绝中,有领域,有伪域,有防御剑阵,有进攻剑阵,有追求速度的剑阵,也有力求爆发的剑阵。
与北海王氏和李氏极限追求破坏力和杀伤力不同,真武十绝的十式传承,可谓真正的包罗万象,是数百年时间里昆仑城无数先辈的智慧结晶。
所以相比于北海王氏和李氏,昆仑城更能够代表武道。
前两者,代表的只是剑。
这同样是两种理念,不分高下。
在昆仑城的眼里,北海王氏和李氏的高手,优点和缺点一样明显,他们的武道注重攻击,而忽略防御,那完全是疯子。
而在北海王氏和李氏的眼中,昆仑城的武道没什么缺点,但同样也没什么优点,这种传承看起来均衡,样样兼顾,但却都不突出,这完全是傻逼。
除了当事人,没人能够评价这两种武道理念的好坏。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势均力敌的战斗中,能够正面以攻击力硬生生破开昆仑城武道防御剑阵的人真的不多。
最起码太虚剑意就有些困难。
古幼阑周身的剑轮已经多达武道,起码上百道剑影将她全身上下都笼罩起来,电芒在剑轮的舞动中不停飞射,李拜天的太虚剑意无论再怎么汹涌,始终都无法突破古幼阑的防御。
当敌人无法突破自身防御的时候,就是古幼阑反击的开始。
“退出东皇殿,我饶你不死。”
古幼阑看着仍然努力的李拜天,突然平静开口道。
她的声音不曾掩饰,转瞬间传遍全场。
观战的众人顿时又是一阵议论。
“凭你也配?”
李拜天冷笑一声,长剑骤然一震。
无数的剑意陡然间开始朝着李拜天聚拢。
一道道的剑气,一束束的剑光开始回旋。
李拜天紧握太虚剑。
举剑其眉。
骤然之间,他的气息开始不断狂涨!
这不是突破。
而是无数道分散的剑意完全归纳合一。
太虚剑第二式。
万剑归一!
只为一剑!
太虚剑雪亮的剑锋乍现明亮刺目的锋芒。
剑光缭绕在李拜天周围,合为一体的剑气疯狂壮大,在他身侧不断浩荡。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但眼神却只有坚决。
古幼阑眼神一凝,双手握住手中的软剑,陡然间直刺苍穹!
“嗖!”
惊人的电芒似乎完全割裂了空间。
围绕着古幼阑旋转的五道剑轮顷刻间笔直的抬起来,剑尖直指长空。
一道又一道的剑影几乎同时冲向天际。
在越来越恐怖的太虚剑气中,古幼阑双手持剑下劈。
升上高空的幽蓝色剑影顿时化为一条笔直的长龙,剑锋带着刺目的锋芒,如同流星坠落,轰然而下。
昆仑城最强的防御剑阵,同样也可以成为破坏力绝对恐怖的攻击剑阵。
李拜天嘴角已经流淌出鲜血。
他同样是双手持剑,剑锋轻颤的瞬间,一剑带着磅礴如雷的剑光直入苍天。
已经近乎狂暴的太虚剑意刹那间完全爆发。
李拜天头顶出现了一道完全由剑气组成的圆环。
圆环上下冲击,不停膨胀,直接变成了光柱。
光柱将李拜天笼罩,而上方的剑意却跟八绝剑舞形成的长龙不行碰撞,炸出了漫天绚烂的色彩。
夕阳即将沉入天边。
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停顿。
古幼阑下劈的软剑陡然间向上一撩。
剑锋在上僚的过程中不断颤抖。
剑锋五次轻颤。
五道轻重不同的剑意在软剑上汇聚。
五行绝灭!
剑阵。
还是剑阵。
而且是真武十绝中爆发力最强的一式。
五道剑意呼啸着汇聚组合。
软剑掠过了古幼阑的头顶。
古幼阑的深浅,双手之间,在凌厉密集的锋芒中,骤然升起一轮呼啸的残月!
如月般的光弧闪亮而阴森。
光弧不断扩大,直接撞在了包裹着李拜天的光柱上。
剑意切碎了空间。
无声无息中,万剑归一的剑气和八绝剑舞的剑光同时泯灭。
李拜天身边的光柱消失。
寒月斩在李拜天周身的剑意上。
大片的鲜血从李拜天身上喷溅出来,他的身体没有被劈碎,反而随着剑势直接冲上了高空。
呼啸的高台瞬间变得安静。
极致的安静。
李拜天浑身鲜血,但在空中的身影却不断闪灭。
他的身影变得模糊,似乎一下子融入了虚空。
古幼阑眼神完全变得凝重起来。
面具之下,她轻轻皱了皱眉。
李拜天决战之前就已经是重伤在身,按理说根本发挥不出最强的战斗力。
可现在...
这是要拼命了?!
李拜天的身影完全消失。
古幼阑还没来得及动作。
高空之上猛然亮起了一抹恍惚的幽蓝。
幽蓝如光,带着极致的速度摩擦着空间。
夕阳参与的光芒照耀在李拜天身上。
他的人,他的剑在光芒中明灭不定。
但强大的杀意却一瞬间完全锁定了古幼阑。
一往无前!
太虚剑第三式。
也是最后一式。
无上太虚!
将完美的速度和破坏力彻底合为一体的最强一剑。
一剑,也是千万剑。
光芒照射在李拜天身上,挡住了他的眼神。
他的眼睛里完全是一片嗜血的狂怒与坚决。
“住手!”
高台周围。
无论是教师的观战区域还是学员的观战区域,无数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这一剑如果落下来,古幼阑不会死,但李拜天却是后果难料。
“住手!”
一道尖利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大片的电光几乎是一瞬间出现在高台之上。
距离高台最近的天空学院教导处主任古云侠第一时间挡在了古幼阑身边。
她的脸色焦虑。
但眼神却一片阴冷。
李拜天从空中落下。
古云侠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掌轰向天空。
她没有阻止李拜天。
像是忘记了这一点一样。
她选择了直接攻击!
而且是全力攻击!
古幼阑的剑同样没有丝毫迟疑。
攻击!
古云侠。
古幼阑。
两人没有交流,却已经联手。
庄华阳直接站了起来,所有人都怒骂出声。
古云侠冲上了高台,以她的实力,完全可以在不伤害到李拜天的情况下挡住这一剑。
所有人都认为她会这么做。
可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主动攻击。
这是故意杀人!
而且吃相也太难看了点。
古云侠没觉得吃相难看,只要杀了李拜天,东皇殿就彻底毁了,几句闲言碎语,她完全承受得起。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李拜天,眼神凶狠而狰狞。
一掌过后,她唯恐李拜天不死一样,又是一掌!
“操!”
台下怒骂声一片。
幽蓝的电光与剑意逆空而上。
李拜天脸色平静。
他看了看下方的古幼阑和古云侠,自嘲一笑,正打算拼命,可身体却猛然一僵。
空间似乎陡然变幻了一瞬。
李拜天迸射出来的所有剑意被生生压制回去。
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卷走了李拜天手中的太虚剑。
太虚剑轻轻摇颤。
瞬息之间,一片令人战栗的剑气骤然出现在了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
李拜天一脸错愕。
他已经无力再战。
但此时天地间弥漫的,赫然是太虚剑意!
尽管这剑意有些似是而非,但终归还算是太虚剑意。
太虚剑意层层叠叠,自上而下坠落。
古云侠的电光,古幼阑的剑气一瞬间在太虚剑意下完全破灭。
夕阳最后一缕余晖落在了高台上。
所有人的视线中。
学院观战区中央和高台上突兀的出现了一座桥。
透明的空间内空气在扭曲成剑。
一把又一把的长剑汇聚在一起,蔓延数百米的空间,形成了一座由长剑搭建的透明桥梁。
阳光之下,桥梁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如同彩虹。
李拜天身前出现了一袭白衣。
白衣就站在彩虹之上,手持太虚剑,随手向着下方的高台劈了一剑。
太虚剑意撕裂四野。
长剑组成的彩虹瞬息间完全崩塌。
高空上成千上万的剑光不停飞旋在天际,随后朝着古幼阑和古云侠疯狂坠落!
如同飞雪,如同暴雨,如同流星!
密密麻麻的剑影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
剑影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
还是似是而非的太虚剑意。
古云侠和古幼阑竭尽全力的阻挡着高空中落下来的剑影。
剑影疯狂垂落,高台之上直接形成了一道完全由剑意组成的龙卷风暴!
风暴呼啸着砸进高台。
剑意一片一片的扩散出去又飞旋回来。
高达数米由合金制成的高台在剑意中不断的崩塌,大量的合金被剑意撕裂成了虚无。
古幼阑和古云侠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血迹。
在两人周围的风暴却没有丝毫停歇,反而越来越凶猛。
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凶猛的太虚剑意。
天空中夜幕降临。
形成了风暴的太虚剑意亮起了光。
剑意风暴中,一道巨剑的虚影夹在在风暴里,在呼啸的剑气中狠狠落下。
“轰!”
合金高台一瞬间完全崩碎。
巨剑虚影直坠地面,一道波及方圆数百米的气浪凭空而起,将附近大片的观战人员全部扫飞出去。
一身是血的古幼阑和古云侠紧紧的靠在一起抽搐着,已然无力起身。
剑意逐渐淡去。
一身白衣的李天澜缓缓落在已经是一片废墟的高台位置。
他背着李拜天。
几近昏迷的古幼阑和古云侠就在他面前。
“公平决斗中还能出现帮手?这是决斗还是谋杀?”
李天澜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令所有人头皮发麻的柔和:“昆仑城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风暴骤然而起。
风暴突兀消散。
大片的剑影化为最初的剑意消散在虚空。
直到李天澜的话说完,台上台下都是一片安静。
天空学院的训练场上弥漫着震惊的情绪,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他们甚至还没有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很清晰。
但却发生的太快。
古云侠与古幼阑的杀意逆空而上,从人群中直接蔓延到高台处的七彩桥梁,漫天汹涌的太虚剑意。
时光似乎无比匆促的流淌。
剑与杀机在瞬息之间变成了汹涌猛烈的风暴!
风暴磨灭一切,放肆的近乎狂妄的涌动着,那是蜀山的剑意,尽管有些似是而非,甚至没有抓到精髓,但漫天剑意以最狂暴的方式爆发出来,却造成了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破坏力。
太虚剑本就是蜀山最少入世的名剑。
如此狂乱的太虚剑意,在场几乎没有谁真正见识过。
庄华阳的身影踏过高空落在高台上。
他的身影有些僵硬。
三年时间,庄华阳的状态再次下滑,他距离高台比起古云侠远了一些,到达高台的速度也略慢了一步。
这一步不过是两三秒的时间。
可所有的场面在这两三秒内完全被颠覆。
狂乱缥缈的剑意撕裂了天空学院最坚固的高台,李拜天没有被击杀,古幼阑和古云侠却已经是重伤倒地。
庄华阳有些错愕。
几乎被剑意完全撕碎的高台废墟中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一尘不染的白衣。
赤脚。
短发。
清秀的面容。
他出了一剑。
可天地中却没有任何杀机。
一身白衣的他光着脚站在昼夜交替的废墟中,却给所有人一种极度安静又绝对恍惚的感觉。
庄华阳皱了皱眉。
看着背着李拜天的白衣人,他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失声道:“天澜?!”
“轰!”
巨大的哗然声瞬间席卷全场。
全场轰动,一片喧嚣。
李天澜小心的将已经昏迷的李拜天放到地上。
他的眼神有些冷,但表情却是一片平静淡漠,甚至连嗓音都很柔和。
李天澜向庄华阳敬了个礼,平静道:“校长,我回来了。”
混乱的喧嚣中,他的声音柔和如风,却在一刹那扩散全场,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我回来了。
这句话很深。
所有人内心都是一凛。
高台上风声响起。
空间在风声中略微扭曲了下,一名一身白衣的青年出现在高台上。
青年相貌普普通通,三十多岁的年纪,内敛的气息极为锐利,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天澜,略微躬身,柔和道:“叹息城清风,见过少城主。”
李天澜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叹息城既然已经融入大势,那么劫离开天空学院后,叹息城肯定会继续派人过来,只是不知道这位叹息城双壁之一的清风担任的是什么职务。
“把拜天送去医院。”
李天澜轻声道。
清风点了点头,刚向前一步,一道清脆的声音就已经在高台边缘响起。
“我来吧。”
同样出自于蜀山的夜画雨急匆匆的走过来,将李拜天抱在了怀里。
李天澜看了夜画雨一眼。
他的眼神扫视一周。
最终也只看到了夜画雨。
他的身体悄然紧绷,问道:“其他人呢?”
许褚,杜寒音,虞青烟,宁千城...
李拜天决战古幼阑,如此大事,除了夜画雨之外,他一个都没有见到。
“他们...”
杜寒音有些迟疑。
“杜姐在执行任务...青烟在照顾其他人。”
庄华阳轻咳一声,脸色似乎有些不自然。
李天澜的眼睛已经完全眯起来。
杜寒音在执行任务。
虞青烟在照顾其他人...
这一句话足以说明号称年青一代四大势力之一的东皇殿如今的处境是多么艰难。
其他人...
竟然已经重伤到需要人照顾的地步?!
“好。”
李天澜沉默了半晌,才轻轻笑了起来:“很好。”
他成立了东皇殿,然后消失三年,再回来,东皇殿名声极大,但却已经摇摇欲坠。
主要成员大部分重伤。
没人知道李天澜的心情如何,但简单的几个字,平平淡淡,却平淡的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内心一沉。
夜画雨带着李拜天离开,没有半点耽搁。
李天澜看着夜画雨的身影消失,才突然回头问道:“名单拟定了没有?”
庄华阳和清风同时一怔。
“正在拟定过程中。”
庄华阳说道。
李天澜点了点头:“那好,最终演习,我会出战。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可以找我决斗,我就在天空学院,随时等他们上门。”
庄华阳深呼吸一口,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明亮。
全场每个人都听到了李天澜的话。
这句话依旧平静,但其中的意思却无比的狂妄。
东皇殿半残的时候,李天澜回归。
见证了今日这一切的每个人都心思复杂。
在如今这种三大年轻势力合击东皇殿的情况下,东皇殿确实需要一个有着绝对统治力的年轻高手出现。
李天澜的名声当之无愧。
但他如今到底强大到了什么程度?
倒在地上的古幼阑和古云侠似乎是最好的证明。
可却什么都证明不了。
李天澜一剑重创了古云侠和古幼阑。
但那一剑太快太猛,本身就有偷袭的成分。
其中蕴含的剑意虽然凌厉无匹,可说到底,那他妈是太虚剑意。
谁也不知道李天澜怎么会运用太虚剑意。
但这样的剑意绝对不是他的真正手段。
三年不曾出现的李天澜,现如今究竟有多强?
每个人都意识到了李天澜的回归对中洲年青一代意味着什么。
中洲年青一代的天骄之争,到现在才是真正的拉开序幕。
最终演习里,江上雨和宋词不会寂寞。
演习之外,古寒山和王圣霄同样也不会寂寞。
李天澜转过身看向古云侠。
古云侠浑身都是鲜血,她的身上全部都是伤口,深浅不一,巨大的痛苦让她本能的抽搐着,可她的意识依旧清醒。
古云侠也在看着李天澜。
她的眼神震惊而不甘,还带着浓浓的错愕和怨毒。
“李...天...”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大量的血沫从她嘴里冒出来。
“你还记得我。”
李天澜平静道:“很好。”
他抬起了手。
他的手腕上带着一枚银镯,无论日光还是夜幕,银镯都闪耀着清冷的光彩。
带着银镯的手掌越来越稳定。
手臂即将落下的一瞬,庄华阳挡在了李天澜面前。
老校长一脸苦笑,不加掩饰。
“她该死。”
李天澜淡淡道。
他根本懒得管古幼阑,一来对方实力确实差一点,他很清楚那一剑会给古幼阑留下怎么样的伤势。
二来她和李拜天毕竟是决斗,无论这次决斗有什么内幕,那都是决斗。
可关键时刻古幼阑冒出来下杀手,这就等于是破坏规则。
就算李天澜杀了她也不是全无道理。
“她的做法确实不合规矩。但好在拜天没事,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交给我如何?”
庄华阳一脸无奈。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庄华阳。
庄华阳语气平和道:“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说这话,有意无意的对李天澜使了个眼色。
李天澜深深呼吸, 一点一点的放下手掌。
庄华阳似乎还想说什么。
可李天澜却已经懒得去听。
他的身影在高台的废墟中缓缓消失,只有平淡的声音在高台上响起。
“我去看看拜天他们。”
庄华阳松了口气。
其他人却有些不敢置信。
就这么走了?
古云侠违反规则在先,如果她可以得手的话,古云侠今后身上绝对少不了骂名,可骂名再多,时间久了,事情也会逐渐淡化,而且也不太有人会为一个死人如何。
但现在古云侠出手了,李拜天却没死,昆仑城脸面丢尽的同时,这件事的意义也大不相同,李天澜救了李拜天,在占据道理的情况下,他无论怎么处置古云侠,都有足够且充分的理由。
可现在李天澜却走了。
目睹这一幕的每个人内心都有些复杂,说不上具体是什么情绪。
只有清风安静的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他距离李天澜很近。
所以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的感受到了李天澜的杀意。
坚决而冷漠。
他不知道李天澜为什么会离开,但却总觉得这不会是妥协。
清风皱了皱眉,再一次看了看李天澜站立的方向。
他总觉得刚才的李天澜有些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在他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有,但一直到他离开,清风都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那只是一种感觉,甚至是直觉。
一剑几乎秒杀了古幼阑和古云侠...
如此强大的破坏力...
难道是受伤了?
他默默的想着。
而古云侠在天空学院的两名心腹教师已经走上了高台,将古云侠搀扶起来。
一身是血的古云侠嘴巴不停的开合,眼神怨毒的呢喃着什么。
她发誓,等她伤势恢复之后,她一定要让李天澜付出代价!
哪怕她现在已经不是李天澜的对手。
古云侠眼神疯狂而怨毒。
像是一条彻底失去了理智的母狗,很丑陋,很阴冷。
两名教师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古云侠走下高台。
三人的脚步落在地面上。
刹那之间,异变骤起!
安静的晴夜中骤起狂雷。
雷声滚过天穹。
深沉的高空中陡然出现一片刺目到极点的雷光!
雷光蔓延交织,笼罩了整个训练场。
深沉的夜彻底被渲染成了森冷的幽蓝色。
雷声不断高昂,震动天宇。
大片幽蓝色的雷光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向下坠落,眨眼间笼罩了古云侠。
一柄长达数百米的巨剑在雷光中不断凝聚,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一剑劈向古云侠!
数百米的剑锋完全绞碎了夜空,无数狂乱的雷光中,巨剑仿若带着深不可测的天威,直接落下。
剑光冲霄而起。
整片训练场在巨剑落地的瞬间彻底飞扬起来!
训练场的废墟,平整的地面,大片的尘土,周围的树木,混乱的人群,所有的一切都在不可抗拒的剑光之下被生生卷向高空。
飞扬的尘土中,古云侠发出了一声垂死的嚎叫。
“轰!”
剑光落尽。
天地都在一剑之下震动。
无数人在空中稳住身体落下来,惊魂未定的看着巨剑劈落的地方。
那是古云侠的位置。
可如今那里已经没有了古云侠。
甚至连血肉都没有。
在那一剑之下,古云侠,连同两名搀扶着她的教师,全部被狂暴的剑光劈碎成了虚无。
全场一片死寂。
就连庄华阳都是一脸呆滞。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有人失声叫了出来:“是帝道剑!北海王氏的帝道剑!”
在天空学院,距离训练场最近的,就是医院。
这也可以保证在训练和实战中,学员无论发生什么意外,医院内的医生都可以第一时间接手伤员。
医院很小,不挂牌,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白色小楼,共五层,伫立在夜幕中,显得很精致。
这里平日里基本也不会有太多病人。
但只要进了医院,差不多都已经可以算是重伤。
东皇殿的几个核心成员,如今都住在这里。
李天澜面无表情的站在医院大厅里,等待着缓缓下降的电梯。
直到现在,他的心情都很平静。
平静的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
消失三年,他不曾跟任何人联系过,也没想过东皇殿。
他什么都没想,内心只有武道。
这样的情况下,甚至东皇殿会消失,会解散,李天澜都不会觉得意外。
他没想到东皇殿还继续存在,甚至成了如今年青一代的四大势力之一。
他所谓中州天骄的光环不可能让东皇殿走到这一步,特别是在他消失之后。
这是东皇殿寥寥几位核心人员不断努力的结果。
东南特战总部已经成立。
上有官方不动声色的压制。
身边还有虎视眈眈的另外三大势力。
东皇殿的日子不好过。
否则几名重要人物也不会重伤。
重伤很好。
只要还活着,只要没有减员,那就很好。
就如同他对庄华阳说的那样:我回来了。
他已经回归,一切都会改变。
电梯下降到一楼。
电梯门打开。
一名三十岁左右,极美却又极冷的女子从电梯里走出来。
女子气质成熟,但皮肤却依旧娇嫩细腻,她的相貌很漂亮,身材也丰腴诱人,可弥漫在浑身上下的那种冷漠与骄傲却足以让大多数男人退避三舍。
李天澜看了她一眼,稍微愣神后,发现忘记了对方的名字,他皱了皱眉,不动声色道:“秦老师。”
“天澜?啊,不,少城主。”
秦珂似乎也有些意外,尽管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但见到李天澜本人,她还是有些掩饰不住的惊喜:“听画雨说你回来了,欢迎回来。”
“谢谢。”
李天澜点点头,他知道秦珂因为劫的关系加入了叹息城,以叹息城的底子,秦珂虽然不是惊雷境巅峰,但也是很重要的人物了。
“拜天被推进去检查了,你怕是见不到他。许褚他们在五楼,六病室,我刚刚从那出来,听说你重伤了古云侠,正打算过去看看,解决了?”
秦珂轻声问道,她似乎想微笑,但嘴角扬起的角度却太过僵硬。
两人第一次的见面本来就不算愉快,如今却在同一个势力中,秦珂的内心极为复杂,而且这些年来她习惯的用冷漠态度去对待一切,似乎已经忘了怎么笑。
“解决了。”
李天澜点点头。
他的话音刚落,训练场的方向就猛然震动起来。
李天澜不动声色。
秦珂却愕然转头。
透过医院巨大的落地窗,她清晰的看到了训练场上的情况。
训练场在夜色中一片深沉。
可夜幕中却亮起了光。
幽蓝色的雷霆在滚动的狂雷中肆无忌惮的蔓延盛放。
雷光照亮了苍穹,训练场上到处都是一片闪耀。
威严而厚重的巨大剑锋在雷光中成型,力劈而下。
轰然的巨响中,隔着距离,秦珂的视线里只有不断炸碎的电芒与火花在到处飞舞,一时间根本看不到任何景象。
“帝道剑?!是谁在那?”
秦珂下意识的惊呼道。
但他的问题却没人回答。
李天澜已经走进了电梯。
电梯直上五楼。
两手空空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李天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他数着病室来到六病室前,随手推门走了进去。
六病室是套房。
精致的客厅里空无一人。
客厅深处的病房里隐约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李天澜的眼神悄然柔和,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面积很大。
甚至比外面的客厅还要大不少,这本来是个单间,但此时却已经摆放了三张病床,许褚和宁千城分别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还挂着吊瓶,最里面的病床才摆过去, 似乎是给李拜天准备的。
虞青烟正坐在宁千城身边,三年过去,当初还稍显青涩的少女青春依旧,但却多了些许成熟的韵味,她的脸色有些憔悴,但此时笑容却很欢快,正在跟宁千城说着什么。
天空学院实战课课程小组的组长白幽冥随意的靠在房间的墙壁上,拿着水果刀给水果去皮,她看上去有些慵懒,但身上那种淡然而凛冽的杀意比起过去却更加的浓烈。
听到房门的响动,几人同时转过头,看向门口。
李天澜站在那,目光看着病房里的每一个人,笑的从容而平和。
病房里安静了一瞬。
李天澜主动开口,笑道:“好久不见。”
“操!”
原本沉默寡言性子沉稳的宁千城直接爆了声粗口,笑骂道:“这谁?赶紧提醒我一下,这么长时间没见,我要不认识了。”
“李大哥!”
虞青烟站起身来,声音欢快。
许褚叫了声少爷,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身子刚刚一动,白幽冥就已经把去了皮的水果丢了过去。
苹果砸在许褚的头上弹飞出去老远,许褚重新躺下,但却依旧看着李天澜,笑容憨厚。
哪怕刚刚夜画雨已经说了李天澜回归的消息让众人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见到李天澜,几人还是异常的惊喜。
“我回来了。”
李天澜轻声道,他看了看宁千城和许褚,主动问道:“伤势怎么样?”
“我还好,大师兄伤势比较重。”
宁千城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
跟有可能进入无敌境的李拜天比起来,宁千城在天资上无疑要略差一些,现在也只是超越了燃火境巅峰,即将进入惊雷境而已,只不过他的心态却始终平稳如一,根基深厚,虽然现在只是半步惊雷,但比起一些初入惊雷境的高手却也差不到哪去。
李天澜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宁千城的伤口。
宁千城穿着一件宽大的病号服,拉开他的前胸,一道有些飘忽的剑伤顿时出现在李天澜面前。
这是一道从肩膀直接划过胸口,蔓延到了肋骨上的剑伤。
伤口极为深刻,但轨迹却极为飘忽。
这样的伤口,有些常识的人都会清楚,这不是被剑锋所伤,而是被剑气所伤。
李天澜眼神中光芒流转。
看着这道伤口,他甚至可以清晰的脑补出宁千城受伤时的场景。
那是一道清晰而迅猛的剑光。
剑光穿越了很远的距离,却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宁千城面前。
宁千城没有选择防御,而是本能的进攻。
剑光一瞬间劈斩在宁千城的身上,直接斩开了他身前的防护。
宁千城偏移身体。
于是那一剑落在了他肩膀上,将他整个人斩飞出去,整道剑光直接印在了他胸前。
李天澜的眼神依旧平静。
但平房内的空间却不动声色的变得沉重起来。
空间悄无声息的向着李天澜汇聚。
李天澜柔和的看着宁千城胸前的伤口。
“还有吗?”
他突然问道。
宁千城有些不自然的换了个姿势。
这一瞬间,他竟然有些紧张。
在李天澜平静的表面下,他却隐约感受到了极致的凶戾与残忍。
那是足以撕裂一切的冷酷和愤怒,肆无忌惮,猖狂而阴冷。
“真正的伤势是在后背。”
许褚突然沉声道:“少爷,千城后背那一剑是替我挡下的,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李天澜身体动了动。
他没去看宁千城背后的那道伤口,也不需要去看。
宁千城和许褚就躺在这里,这比任何伤口都有说服意义。
虞青烟将自己的椅子递给李天澜。
李天澜随意的坐下来,看了看重伤的两人。
他能看出无论是许褚还是宁千城,两人都是新伤,最起码受伤时间并不长。
“是宋词?”
李天澜想着自己刚刚听到的议论,微笑着问道。
白幽冥突然觉得病房中的气温有些冷。
冰寒刺骨。
宁千城和许褚脸色同时一变。
前者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眼神苦涩。
“宋词是谁?”
李天澜继续问道。
在他离开之前,他根本没听说过这个人,也不曾在天都决战的时候见过。
“北海宋家的长女,二十八岁,惊雷境巅峰高手。”
白幽冥突然开口道:“这是你离开之后才逐渐活跃起来的人物,天都决战,天空学院和深海学院都损失惨重,两院正式开学的几个月里,不少年轻高手同时也陆续加入了两院。宋词...她大概是在你离开一个月后到的深海学院,那个时候,她刚刚进入惊雷境。”
“听上去挺厉害的。”
李天澜点了点头。
“天澜,不能大意。宋词出现的很古怪,北海行省的几家豪门都可以说是北海王氏的附庸,宋家近百年来都没出现过什么高手,他们的专长也不是武道。宋词的出现根本就不正常。”
白幽冥语气凝重道:“她现在绝对可以说是年青一代的最强者之一。我听父亲模糊的提过一句,宋词,应该与恶魔军团有关。”
李天澜却有些疑惑:“恶魔军团?那是什么?”
“不知道。”
白幽冥摊开手苦笑道:“即便在北海王氏,那也是传说中的底蕴力量之一,如果说诛天部队是北海王氏现役最强的部队的话,那么恶魔军团就是最神秘的组织,神秘到甚至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存不存在。宋词太神秘了,就算之前在北海行省,也没有关于她的传闻。如果恶魔军团真的存在,宋词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出自恶魔军团的精锐。”
李天澜深深呼吸,平静道:“是宋词伤的你们?”
许褚嗯了一声,声音低沉。
宁千城脸部的肌肉狠狠的抽搐了下,有些难堪,有些屈辱,但还是实话实说道:“天澜,别急着报仇。宋词确实很强,那一战,我和大师兄两个人一起上,却没在她手里支撑三分钟...”
“没事。”
李天澜打断了宁千城的话:“安心养伤,其他的等伤势好了再说。”
他站起身在病房里走了两圈,突然道:“我在外面听到了一些议论,三大年轻势力合击东皇殿?为什么?”
“因为学分。”
虞青烟端了杯水给他,轻声道:“我们的学分太高了,最近有传闻,三千界似乎要跟积雷峰合并,他们的学分加起来将近八万,合并后会扣除一部分,但如果在最终演习中,他们能够一路连胜的话,最终积累的学分就会接近东皇殿,如果真的是这样,到时候三千界就会跟幽影合并。三大势力联合在一起的话,学分是可以超过东皇殿的。”
“吞并幽影,怕是不容易吧?”
李天澜淡淡道。
“都是交易,没什么不可能的,而且吞并的只是幽影的学分而已。”
宁千城动了动身体,平静道:“幽影的人随时都可以退出来。”
“他们对你还是不放心的。”
白幽冥说道。
李天澜只是冷笑,没有开口。
三千界,积雷峰,幽影,加上最终演习获得的学分,他们一旦合并,超越东皇殿的学分并没有什么悬念,到时候新的势力立足华亭,加上东南特战总部,压制东皇殿的发展就等于是上了双重保险。
而在最终演习之前就让东皇殿的主力出局,势必也会持续降低东皇殿引起的关注,打压东皇殿的声望。
这一切动作都很有效。
但前提是在自己没有回来的情况下。
“我知道了。”
李天澜沉默了一会,淡然道。
“你现在...”
白幽冥有些迟疑,但犹豫着还是问了出来:“天澜,你现在实力如何?”
李天澜想了想,才淡然道:“现在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他现在没有境界,所以这种问题很难回答。
他重新开始的时间只有三年。
但这三年他走的路却完全不同。
武道对于其他人来说是需要攀登的险峰。
但对于现在的李天澜而言却是一条平整的道路。
他曾经入过无敌,也曾经跌入尘埃,两次重修,他的根基已经深厚的无法想象。
所以他虽然是重新开始,但却已经看清了前方的道路。
省略了对根基的打磨,省略了对武道的摸索。
他的路早就彻底变得宽阔笔直。
最重要的是,他身负龙脉,难以形容的气运足以支撑着他在武道上勇往直前。
李天澜突然想到了在极地最危险的那段时期。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双臂,回忆着当初在极地中的那种剧痛,那种无力,那种难以形容的酥痒。
他的眼神有些恐惧,又有些兴奋。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脸凝重的庄华阳和清风走进了病房。
李天澜挑了挑眉,看着庄华阳点了点头。
“你还是杀了古云侠。”
庄华阳随意朝着众人点了点头,随后眼神就盯在了李天澜身上,他的眼神复杂而忌惮。
“古云侠死了。”
李天澜平淡无奇的说着,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尸骨无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庄华阳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古云侠在昆仑城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
“帝道剑?”
李天澜问道。
“帝道剑!你小子还给我装?!”
庄华阳越来越怒。
李天澜却是云淡风轻:“那校长应该去找北海王氏,帝道剑可不是李氏的绝学。”
“笑话!”
庄华阳怒哼一声,狠狠瞪着李天澜:“这根本不是绝学可以解释的事情。帝道剑确实属于北海王氏,但太虚剑意同样属于蜀山,天澜,你重伤古幼阑和古云侠的那一剑都是太虚剑意,这是怎么回事?”
李天澜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清风静静的看着李天澜。
现在的李天澜很正常。
似乎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
清风的眼神有些恍惚。
庄华阳深呼吸一口,缓和了语气道:“天澜,我来找你不是兴师问罪的,但古云侠的死是个麻烦,我们必须先商量出个对策来。”
“有谁看到是我杀了古云侠?”
李天澜突然问道。
“这不是重点!”
庄华阳重重道:“帝道剑确实是北海王氏的绝学,不属于李氏。但你掌握了蜀山的太虚剑意,同样也有可能掌握北海王氏的帝道剑,不止是我,所有人都会这么想。而且当时在场所有人里,没有其他人能够用出那么恐怖的一剑,你是最大的嫌疑人。这件事情如果你解释不清楚的话,不止昆仑城,北海王氏和蜀山都会找你麻烦!”
“那不是太虚剑意。”
李天澜沉默了一会,淡然道:“所有人都应该可以看出来,那是模拟出来的太虚剑意,似是而非。难道杀死古云侠的那一剑,同样是模拟的剑意?”
庄华阳怔了一下。
他想起古云侠死前的那道恐怖剑光。
威严,霸道,浑厚,如同君临天下,不可抗拒。
那是货真价实的帝道剑。
而李天澜出手的太虚剑意,确实有些似是而非。
模拟剑意...
庄华阳内心猛地一动。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势力,一种热门绝学。
近年来在黑暗世界中最热门的势力和绝学。
这个势力是天都炼狱。
这种模拟剑意的绝学,就是出自天都炼狱,叫九空无尽!
“你能模拟几种剑意?”
庄华阳不动声色的问道。
“无数种。”
李天澜语气平淡:“但是同时驾驭的话,最多只能是九种。”
他彻底通透了剑二十四之后才有了新的武道。
彻底了解了剑二十四,自然对剑二十四其他的一些衍生方向也都有掌握。
他模拟的太虚剑意完全可以解释。
但货真价实的帝道剑,却无从解释。
他确实会帝道剑,在天都的时候还用过一次,但目睹那一剑的人不会将这些说出去。
除此之外,只有王逍遥知道他会帝道剑。
但王逍遥也不会说出去。
庄华阳眯了眯眼睛,轻声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杀死古云侠的最大嫌疑人,这件事情...”
“不是少城主杀的。”
一道清冽的声音突然在病房门口响起。
秦珂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她看了看自己的爷爷,摇摇头,轻声道:“古云侠的死跟少城主无关,我可以作证。”
庄华阳苦笑一声,有些无奈道:“你怎么作证?”
秦珂想了想,缓缓道:“我看到了那一式帝道剑。古云侠如果死在那一剑之下的话,那么就跟少城主无关。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到了医院,我当时和他在一起”
秦珂缓缓道:“医院的监控也可以作证。”
医院监控。
这是最完美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