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夜幕逐渐退散，天边亮起了微光。
朝阳自东方跃至天际，明媚的光芒洒遍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雨后的华亭因为湿润变得清冷，随后又被喧嚣取代，这座中洲最繁华的城市开始复苏，逐渐变得喧闹熙攘。
阳光透过深色的车膜照耀在车内。
几乎战斗了一整夜的李天澜和王月瞳拥抱在一起，睡的正香。
阳光照进车里，一片朦胧，车内的光景旖旎而暧昧，春色无边。
阳光在车内蔓延。
干燥的有些炽热的光线穿过车膜照耀在李天澜的脸上，他皱了皱眉，挣扎了一会，终于睁开眼。
他的眼神看起来很清醒，但眼底深处一时间却全部都是茫然。
车顶。
宽大舒适的座椅。
如同星空般熠熠生辉的天窗。
车内的一切开始映入眼帘。
一具温暖而娇嫩的身体紧紧贴着他，似乎是怕他消失一样，双手牢牢的环绕着他的腰部。
意识似乎开始逐渐清醒。
李天澜低下头看着怀中的王月瞳。
北海王氏的小公主脸上依旧带着泪痕，但绝美的小脸却说不出的红润娇艳，鲜花不在枯萎，即便是在睡梦之中，李天澜依然能够感受到她的安心与快乐。
李天澜有些疲惫，也有些迷茫。
他小心翼翼的坐起来，拿起有些褶皱的外套盖在王月瞳身上，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
身体并不是太舒服。
但迷乱而疯狂的一夜过去，三年来始终积压在他内心让他躁动不安的欲望却随着这一夜而逐渐消退，内心的神清气爽完全取代了身体上的不适。
李天澜抬起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华亭繁华而明亮，阳光倒映在黄浦江上，江面上波光闪耀，游轮行走于江上，繁忙而静谧。
李天澜打量着四周。
车辆左侧到处都是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行人匆匆忙忙的在各个大楼中进出，似乎带动着整个城市的节奏，正对着车辆的一栋银色大楼的旋转门前，一名看上去很文静的女孩怀抱文件夹正站在那，似乎在等人。
女孩一身正经的白领装扮，文静乖巧，很吸引人的眼球。
李天澜觉得女孩有些眼熟，但一时间却想不起对方是谁，又在哪见过。
他下意识的动了动身体。
结果还在睡着的王月瞳也跟着动了动，犹如小猫一样靠过来，手臂顺势抱住了他的一条腿。
两人的双腿内侧还沾染着些许的血迹，星星点点，那是最纯洁的殷红。
李天澜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他伸出手捏了捏王月瞳的脸庞，王月瞳的皮肤极好，摸上去细腻娇嫩，让人爱不释手，于是他又捏了捏，轻声道：“天亮了，起床了。”
“不要。”
王月瞳迷迷糊糊的拍开了李天澜的手掌，下意识的嘟起了小嘴。
“再不起来，我们就要被围观了，现在可是在大街上。”
李天澜笑了起来，昨夜的冷漠和残忍似乎随着暴风雨彻底远去，他的声音很温柔。
如此近的距离下，他可以清晰感受到王月瞳的体温，温润的触感不停的重复着一个事实。
面前的小公主已经从女孩变成了女人。
而且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女人。
她是属于自己的。
王月瞳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下，带着媚意的眸子有些不情愿的睁开。
安静的车厢内，两人默默的对视着。
王月瞳的眼眸变得清醒，然后变得委屈，最终全部转变成了幽怨。
“师兄。”
她轻声叫道。
“先起来，我带你吃点东西。”
李天澜柔声道。
王月瞳脸庞红了红，修长的双腿一动，顿时轻哼一声，红润的脸庞也瞬间变得苍白。
李天澜下意识的想问一句，但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有些尴尬的转过头去
。
“疼死了。你个变态，你是想弄死我吗？”
脸色苍白的王月瞳抿了抿小嘴，锤了李天澜一下。
李天澜更加尴尬。
昨晚活色生香的一夜历历在目，李天澜疯狂的让他自己都觉得意外，他就像是一只野兽一般在肆无忌惮的撕咬着身下的猎物，王月瞳从顺从到反抗，再到顺从，然后在反抗，李天澜粗暴的态度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王月瞳。
王月瞳雪白的肌肤上已经有了小片小片的青肿。
李天澜有些汗颜，沉默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以后不会这样了。”
“以后？”
王月瞳苍白的脸庞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她清秀的眉皱着，小鼻子也跟着皱了皱，凶巴巴道：“哪里还有以后？以后我们是敌人！”
她哼哼着靠近李天澜，慵懒道：“早晚有一天杀死你！”
“以后你是我的女人。”
李天澜说道。
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决，像是深思熟虑后的宣言。
王月瞳眉眼轻轻上挑，整个人顿时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妖娆与娇憨，这是惊心动魄的清媚，只属于李天澜一个人的风情。
李天澜轻轻将她搂过来。
王月瞳身体一僵，随即柔顺的靠在李天澜身上，喃喃自语道：“天澜，你不觉得你太霸道了吗？你不想要我的时候，我怎么求你都没用。现在你想要我了，我一样说什么都没用，凭什么呀？”
“是我的错。”
李天澜抱着她，轻轻亲吻着她的耳朵。
“那你给我道歉。”
王月瞳一脸傲娇。
“对不起。”
李天澜的态度极为诚恳。
王月瞳咯咯一笑，身体一动，顿时又牵动了那片最柔嫩的位置，她轻轻吸了口气，狠狠白了李天澜一眼。
李天澜笑的温润而平静。
王月瞳将小脑袋埋进李天澜的脖颈，用额头摩擦着他的下巴，轻声道：“真不想理你呢，我等了你三年，你竟然这样对我，昨晚我那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出来了，我已经决定了，如果昨晚你还拒绝我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的，然后我在跟你一起死。”
李天澜抚摸着她的短发，没有出声。
“以后不许你骂我贱了。我不喜欢。”
王月瞳低声道。
“不会了。”
“嗯，你以后还要宠着我，必须对我好。”
“好。”
“还有还有...”
“嗯。”
李天澜静静的听着王月瞳在自己怀里叽叽喳喳，似乎一夜的时间，曾经的王月瞳已经回来了，曾经的妖娆和小妩媚完全出现在她的身上，她的眉眼弯弯，声音越来越欢快。
李天澜已经不在去想北海王氏如何。
他与北海王氏之间的恩怨或许已经不可调和，但最起码，王月瞳不应该承担这些，他与北海王氏的今后会如何，李天澜不清楚，但今后的道路上，只要王月瞳不主动放开他的手，他就会继续坚持。
他的决定或许是错的。
但错就错了。
体力早已在昨晚的战斗中彻底耗尽的王月瞳说了没一会，眼皮就开始打架，她在李天澜脸上亲了一口，迷迷糊糊道：“天澜，我好困，我们去开个房间吧，让我睡会。”
她说着话，手已经开始在座椅上摸索着，喃喃自语道：“钥匙去哪了？”
“是不是放在...”
李天澜随口说着，但话说到一半，却猛然觉得不对劲。
王月瞳也意识到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这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他们的车，他们完全就没开车。
“这是...”
王月瞳终于从恍惚幽怨和欢喜的情绪里恢复过来，她这才觉得自己所在的车辆无比的宽大奢华。
她认真的看了看车子，甚至摸了摸身下的座椅，脸色顿时变了。
“陆地行宫？！
”
王月瞳的声音中满是不可思议。
“什么东西？”
李天澜随口道：“这车好像不是我们的，车门被我弄坏了，呃，要不等车主来了陪他一辆？”
“我们...”
王月瞳的声音古怪而复杂，她呆呆的看着这辆车，哭丧着小脸：“天澜，我们赔不起的。”
她说的是实话。
这辆号称陆地行宫的劳斯莱斯是私人定制的款式，全球仅此一辆，不说内部纯手工制作的内饰，就是外壳他们都赔不起，陆地行宫号称全球最安全的车辆，不是全铝车身，而是采用了一种极为罕见的合金打造的车身，这种合金市价超过黄金的数十倍，而且还是有价无市，不要说整辆车，就是那块上百公斤的车门，李天澜都赔不起。
至于这几年跟家里已经差不多算是闹翻的王月瞳，更没有多余的零花钱。
最关键的是。
王月瞳认出了这辆全球独一无二的劳斯莱斯，自然也就知道了谁是车主。
这辆车，她曾经还坐过。
“天澜。”
王月瞳的小手戳了戳李天澜的腿，小声道：“我们快跑吧，不要被车主发现，这里...”
她说着，眼神直接看向了窗外，想要确认他们所在的位置。
可她的眼神一扫出去，整个人顿时呆滞。
车窗外，原本站在银色大楼前的那名文静女孩已经跟着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蹦蹦跳跳，异常活泼。
李天澜也在看着女孩。
他越看就越是觉得眼熟。
“完蛋了...”
王月瞳喃喃自语了一声。
像是父女的两人说笑着走进了这辆号称陆地行宫的劳斯莱斯。
女孩拿出钥匙，随手拉开了车门。
“嘭！”
沉闷的声响中，足以抵抗导弹轰击的车门一下子脱离了车体掉在了地上，响声沉闷。
李天澜眼疾手快，一瞬间直接将自己的外套和王月瞳那条破烂裙子盖在了王月瞳身上。
王月瞳已经呆住了。
同时呆住的还有车外的那对父女。
女孩不敢置信的看着掉落在地上的车门，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个...”
李天澜硬着头皮，看着有些眼熟的女孩，主动开口道：“我们愿意赔偿。”
“你...你...”
女孩你了半天，终于看到了车里近乎赤裸的李天澜和被衣物盖住的王月瞳。
她的眼睛猛然睁大。
“月瞳？！你...啊，李天澜？！”
女孩的小嘴长大，完全是一副白天见鬼的表情。
“新颜，求你了，不要吵。”
王月瞳缩在衣服后面，无地自容的小声道。
新颜...
李天澜猛然回过神来。
韩新颜！
他终于想起了女孩是谁。
“怎么回事？”
站在韩新颜身后的中年男人问了一声。
“他们...他们...”
韩新颜结巴了两声：“爸爸，里面是月瞳和李天澜，啊，算是我朋友，是他们...”
“李天澜...”
中年男人沉吟一声：“东皇殿的李天澜？”
他向前走了两步。
这个角度他看不到李天澜身后的王月瞳，但却足以确认李天澜的身份。
中年人的眼神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看着李天澜，意味深长道：“年轻人，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可以。”
李天澜点了点头：“不过我需要两套衣服。”
韩新颜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撇嘴道：“出来车震就算了，竟然还要砸别人的车？你们太过分了。”
...
（上章末尾内容...修改了下，这章原本写了一半，删删减减又修改了不少，成这模样了，没写好，蛋疼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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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大厦或许不是华亭最高的建筑，但却绝对可以说是整个华亭最有气场的建筑。
盛世大厦高达四百七十米，论高度，仅次于华亭中心大厦和环球金融中心，甚至还在东方明珠之上，楼体由数位国内外著名的设计师设计，形似一块不规则的四方体，但这块不规则的四方体却耸立云霄，看上去恢弘而厚重，简直就是气势磅礴。
这里就是盛世金融集团的总部，在国际上大名鼎鼎或者说臭名昭著的盛世基金，就设立在这里。
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李天澜安静的坐在大厦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里，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正在一脸凝重的打电话。
他讲的是英语。
李天澜一句都没听懂。
他的内心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尴尬已经逐渐消失，只剩下感慨。
他也不知道该感慨自己的好运还是厄运。
折磨自己的同时也折磨着王月瞳。
两人的激情完全失控爆发的状态下，他只是随手拉开了一辆车的车门，破坏的却是韩家的车子。
这还不算。
最蛋疼的是战斗结束后两人还没急着撤离现场，最后干脆让人堵在了车里。
李天澜跟韩新颜并不熟悉。
两人只见过一次面，而且还是在三年前。
只不过韩新颜跟王月瞳似乎关系不错。
北海王氏的小公主已经在韩新颜的搀扶下去了对面的酒店洗澡休息。
而李天澜被留了下来，并且被带到了盛世大厦的顶层。
因为韩新颜的父亲要跟他谈谈。
李天澜认真的观察着打电话的中年人。
他的身材高瘦，即便已经将要度过人生的中年阶段，可脸庞却依旧英俊，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气场。
沉稳，强势，凌厉，那是一种深不可测的深沉。
看到他的一瞬间，李天澜就像是看到了无数的阴谋，狡诈，血腥以及黑暗。
这就是韩东楼。
中洲最大的金融巨鳄，中洲最大的中立豪门族长，国际著名的慈善家，最令人痛恨的投机者。
一个能够操控上万亿金钱，可以间接影响超过十万亿甚至更多财富流动的人物。
这是巨人。
尽管李天澜诧异的发现韩东楼似乎根本就不会武道，但这根本就不影响他成为中洲，乃至全世界范围内都站在巅峰的大人物。
即便是在豪门林立的中洲，韩家的崛起都是奇迹中的奇迹。
韩家并非是历史悠久的豪门，而是近二十年来才崛起的新锐，这才是最令人恐惧的地方。
当初的韩东楼只是一个有着几百万启动资金怀揣梦想的年轻人。
二十年来，国际金融市场每一次的动荡他都参与其中，并且每一次都是孤注一掷。
在那种类似于先知一样的敏锐判断中，盛世基金的规模不断膨胀。
日元市场，泰铢市场，雪国卢币，星国美元，英镑，欧元...
令各国头痛不已的金融危机完全成了盛世基金的盛宴。
每一次金融危机的爆发，都让盛世基金的规模数十倍甚至上百倍的扩张。
现如今的盛世基金已经不需要再向最初那般等待机会。
这头金融怪兽只要稍微甩动一下尾巴，整个东南亚甚至世界各地立刻就会掀起一场金融风暴。
这是足以推动历史，甚至改变历史的力量。
而这样的力量，此时就握在李天澜面前的中年人手中。
李天澜的内心郑重，甚至有些敬畏。
宽大的落地窗前，韩东楼终于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收起来，走到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 笑了笑道：“一个朋友的科研项目遇到了困难，她希望我可以用盛世基金的渠道引进一些技术。”
李天澜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才平静道：“韩先生，早上的事情，我很抱歉，如果...”
李天澜正硬着头皮说打算赔偿，韩东楼已经率先摆了摆手，笑道：“年轻人嘛，偶尔激情一些，出格一些也是正常的，可以理解。”
他看着李天澜，深沉的眼神中似乎有风云交汇：“只不过我很好奇，你当时是怎么拉开车门的？”
李天澜沉默一会，淡然道：“就那样拉开了。”
韩东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古怪诡异的光芒，随即轻笑起来，他的笑声中带着一丝近乎蛊惑的感染力，清晰而大气。
“很多人都知道，我个人的武力并不出众，所以我很重视我的安全。”
韩东楼平淡道：“所以我有很多保镖，而且那辆车也是我特意
定做的，车的材质是一种代号为拉德曼的特殊合金，车门看起来没有变化，但内部却有六道锁在同时工作。”
他的笑意逐渐浓郁：“你知道吗？只是那扇车门，就价值八位数，我说的是美金。当然，价格也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扇车门，一般人是拉不开的。我知道你有风雷双脉，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昨晚要不是你，而换了北海王氏的王圣霄，他同样也拉不开。所以，年轻人，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天澜眼神一凛，不动声色的淡淡道：“也许是韩先生的车门坏掉了，所以碰巧我就拉开了。”
“这理由不错。”
韩东楼点了点头：“听起来像真的。”
“我很抱歉。”
李天澜声音平和。
“无所谓了。”
韩东楼摇了摇头：“一扇门而已，就算换辆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年轻...嗯，天澜，其实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李氏的传承者，叹息城少城主，那位女神秦总的男人，跟东城家族有婚约，并且即将得到东城家族的全力支持，跟王月瞳纠缠不清，却被北海王氏和昆仑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在我眼里，你的未来充满了机遇和风险，或许你不知道，在你刚刚进入天空学院的时候，我就想找你谈谈了。”
他抽出一支雪茄点燃，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道：“可惜错过了最佳时机。”
“韩总所谓的最佳时机是什么时候？”
李天澜认真的问道，他无论是坐姿还是表情都极为郑重，对于韩东楼这种巨人一般的人物，哪怕武力上他真的是个普通人，李天澜也不看小瞧丝毫。
“自然是三年前你从天都回来的那段时间。实际上，那段时间传闻你武功全废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派人去东皇殿跟你接触，但结果你已经离开华亭了。”
韩东楼淡淡道，雪茄的烟雾在他面前升腾，他的脸在烟雾后方变得有些模糊。
“为什么是那段时间？”
李天澜挑了挑眉。
“因为那段时间你最困难，也最需要帮助。”
韩东楼笑道：“所有人都知道，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容易获得真正的友谊。”
“友谊...嗯...友谊...”
李天澜点头重复了一下，轻轻笑了起来：“你要帮我，只是为了获得我这种小人物的友谊？”
“第一，你不是小人物，你的潜力在如今中洲年青一代中是最恐怖的，最起码也是之一。”
“第二，我的帮助不是没有回报的，确切的说，你可以理解这是一种投资。”
韩东楼的声音镇定而清晰。
“投资？为什么？”
李天澜眼神逐渐变得犀利。
“因为我有钱。”
韩东楼干脆利落的说道。
这个理由霸气的让李天澜一时间完全无法回应，他的表情错愕，甚至有些呆滞。
“我不止是投资东皇殿。我投资了很多人，就拿中洲六大集团来说，学院派，我投资了将近五百亿，东南集团和北海王氏，有我超过一千五百亿的投资，太子集团八百亿，而且近期还会追加。特战集团的投资额度也即将超过学院派，北方集团是最少的，但也接近了三百亿，至于豪门集团...如今的三大支柱，东城家族，白家，邹家，都跟我有合作。东城家族的两个兵工厂甚至是我出资建造的。”
他身体略微前倾，意味深长道：“只是具体到你们年青一代，甚至具体到特战系统的话，三千界，有我三十亿的投资。幽影三十亿，积雷峰九亿...天澜，你的东皇殿，只是我选择投资的目标之一，我不在乎你们谁输谁赢，因为韩家有钱投资你们全部，无论你们谁赢了，我都能得到我想要的利益。”
李天澜瞳孔收缩，一时间竟然有些心惊肉跳。
韩家有钱。
韩东楼说出的一个个数字足以证明这一点。
六大集团都有投资，同样也意味着六大集团内部，韩东楼都能说得上话。
何为中立豪门？
中立，可以是谁都不帮。
也可以是谁都帮。
这才是真正的中立，韩东楼，几乎可以说是所有人的债主。
韩家没有无敌境高手，没有底蕴。
但是有钱。
这绝对是可以用钱去砸死任何人的巨头，只有真正站在他面前，才能体会到什么是财富。
“他们都接受了你的投资？”
李天澜深呼吸一口，沉声问道。
“他们没有理由拒绝，因为我的要求并不高。”
韩东楼微笑道
：“而且你们即将毕业，无论是进入特战系统，还是发展自己的势力，都有的是用钱的地方，我送钱给你们花，你们为什么拒绝？”
“所以，你今天说和我谈谈，是想要投资东皇殿？”
李天澜想了想，问道。
“东皇殿很有潜力，特别是在你回来之后，盛世集团愿意做你的投资人。”
韩东楼说道。
“你想要什么？”
李天澜思索了好一会，才缓缓问道。
“东皇殿今后所有的利益，我要百分之十，另外，在东皇殿今后的势力范围内，韩家要得到跟东皇殿一样的待遇。”
韩东楼语气温和。
李天澜静静的听着，结果半天都没有听到后续。
他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完了？”
“完了。”
韩东楼耸了耸肩，笑容迷人：“我说了，我的要求并不高。”
“确实不高。”
李天澜有些哑然。
如果这就是投资的话，如今没有势力范围，也没有利益的东皇殿拿到韩家的投资，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代价，韩东楼是真的在送钱。
但如果日后东皇殿取代了昆仑城的话...
韩东楼要的就太多太多了。
他投资三千界，投资幽影，投资东皇殿，投资积雷峰，只要有任何一个人日后进入无敌境，哪怕其他人全部失败，韩东楼都能在成功的那人身上收回所有的利益。
这种方式不算精明，但却是真正的壕无人性。
因为他们钱多。
当然，韩东楼如果想要他投资的势力，比如东皇殿取代昆仑城的话，那他肯定还会无数倍的追加投资，可无论怎么说，到最后，韩东楼都不会亏本。
不过李天澜懒得去计较韩东楼会不会亏本。
这一刻，他是真的开始思考起这笔投资对自己的意义。
任何一个势力，想要崛起都是需要资金的，也需要这所谓的投资人。
就算是北海王氏最初崛起的时候，一样是有人帮忙，无论那是什么形式，实际上就等于是投资人的身份。
黑暗世界的各大超级势力，身后同样也有无数财团的支持。
李天澜看着韩东楼，语气不变道：“那么，韩总，以东皇殿现在的分量，能在你这里拿到多少投资？”
“十五亿。”
韩东楼微笑道：“如果你愿意，我会准备合同，以你和东皇殿所有人的名义签字，十五亿，马上就是你的。”
十五亿...
李天澜笑了笑：“刚刚到三千界和幽影的一半。”
“我必须为自己考虑，你现在潜力很大，但处境也很危险，我虽然不在乎失败，但也不想白白丢钱。如果你能够赢下最终演习的话，一百五十亿我都敢给你。”
韩东楼淡淡道：“另外，如果你想我追加投资，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韩东楼看着他，一脸笑意：“只要你娶了王月瞳或者东城如是任何一个人，我都可以肯定你的前景，到时候投资的金额自然好说。”
李天澜看着一脸沉稳笑意的韩东楼，突然笑道：“如果我娶了小白呢？”
韩东楼手掌一颤：“那不要说一百五十亿，一千五百亿我都能给你。”
李天澜笑了笑，整个人顿时沉默下来。
“我娶不了她们。”
李天澜淡淡道。
他如今没有秦微白的消息。
跟王月瞳之间...
最起码在他强大到让其他人无话可说之前，北海王氏根本不会同意他娶王月瞳，王月瞳是他的女人，但北海王氏，如今仍然是他的敌人。
“我能理解。”
韩东楼说道：“但东城如是没有问题吧？根据我汇总的消息来看，只要你点头 ，东城家族明天甚至就可以给你们办婚礼。”
“这个是不能娶。”
李天澜苦笑一下，揉了揉自己的脸庞。
韩东楼看着李天澜。
他的表情逐渐柔软，微笑道：“是因为不想欠下这份人情？”
他的声音很温和。
李天澜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我娶如是，跟韩家投资东皇殿完全是两回事，那份情义，我欠不起。”
“确实是两回事。”
韩东楼说道：“不过事情真的会向你想的那么简单吗？你或许确实不想欠下这份人情，但人在江湖，很多事情，又哪里由得你做主？”
“什么意思？”
李天澜猛然抬头看着韩东楼。
韩东楼一脸平静的笑道：“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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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大风。
接近八级的强风席卷了整个洛京城，在强劲的气流在城内城外的每一个角落里呼啸着。
安稳的城市。
动荡的山。
山上所有的树木在大风的带动下同时呼啸，大片的山林哗哗作响，折断的树枝和飘零的树叶随着风卷向阴沉的天空，从高处眺望山林，占据全部视野的林海在风中不断起伏，似要倾覆整座高山。
山顶的别墅里亮着灯。
柔和的灯光撒在客厅巨大的白玉茶几上，光芒柔和而细腻。
东城寒光与东城无敌父子二人相对而坐。
两人之间的茶几上放着一张请柬，黑底红字，带着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风吹打着古朴繁复的窗棂，呼呼作响。
压抑而沉默的客厅里，东城寒光和东城无敌静静的看着茶几上的请柬，已经沉默了很久。
这是天空学院和深海学院联合署名的邀请函。
一个月后的两院最终演习，特意邀请如今的中洲决策局理事，军部常务部长，边禁军团军团长东城无敌元帅出席。
两院的每次最终演习，类似于东城家族这种军方豪门都会收到邀请函。
可这一次，这张摆在茶几上的邀请函却有着非同以往的分量。
东城无敌眯起眼睛看着这张邀请函，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犀利的冷光。
邀请函是上午到的，没有寄到幽州的军部大楼，而是直接递到了东城家族总部。
随后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里，东城无敌就直接从幽州飞回了中原，甚至没来得及吃午饭。
东城无敌还在等。
等着自己需要的情报。
两院的最终演习在整个中州范围内都是大事，每一次都有无数的大人物光临。
上一届演习的时候，就有一位决策局理事和两位军方元帅以及昆仑城大长老古千川亲自到场。
这一届的学员，无论实力还是身份都远超上届，到时候造成的局面也会更加热闹。
邀请函发过来。
去与不去，都要回函。
东城无敌等的就是各方面的回函。
这是情报，但不算机密，所以要得到这些情报并不困难。
东城无敌沉默着看着面前的邀请函。
邀请函很薄。
但分量到底有多重，还要看各方面的回函和答复。
窗外的风更大。
强劲的气流在山间咆哮着，带起一片凛冽而刺耳的声浪。
中原今日无雨。
但凄厉的风却让初夏的中原显得异常幽冷。
东城寒光站起来走到窗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窗外起伏的山林。
大片的树叶树枝随风而起，随风而落，狂风过境，一片狼藉。
东城家族的初夏，隐约间竟然有些萧瑟。
老人疲惫的叹息声和手机铃声同时响起。
东城寒光回过头。
东城无敌拿出了手机，接通了电话。
“大帅，查清楚了。”
电话中，雷神的声音响起，在东城家族，雷神表面上是扮演着东城无敌亲卫的角色，类似于卫士长，但实际上却暗中掌握着东城家族所有的情报力量，是最核心的人物之一。
东城无敌嗯了一声，平静道：“怎么样？”
窗外的风愈发凄厉。
东城寒光静静看着接电话的儿子。
尖锐的呼啸声中，雷神一板一眼的汇报沉闷而清晰，东城无敌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变得阴沉。
雷神讲了足足五分钟。
东城无敌始终默默听着，随后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东城寒光走了过来，声音疲惫道：“如何？”
东城无敌皱着眉，思索了一会，才沉声道：“各方面都已经有了回函。王天纵，古行云都已经确认会亲自出席两院演习的现场。另外，各大武道势力，各大特战组织也会有代表出席。”
东城寒光挑了挑眉：“这次哪位理事会出席？”
“目前还没有开会讨论这个问题。”
东城无敌摇了摇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陈方青，甚至总统亲自到场都是有可能的。”
陈方青。
中洲内阁首相，太子集团如今的旗帜人物，如果他亲临演习现场的话，加上王天纵和古行云，这次的两院演习的场面几乎可以跟当年两院刚刚成立时的第一届最终演习的场面比肩了。
最重要的是，王天纵，古行云，陈方青。
这三人到了现场，等于是东南集团，特战集团和太子集团完全联系在一起，这何尝不是一种决心？
“天澜会不会有事？”
东城寒光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
东城无敌拿着手机的手颤了一下，半晌都没有说话。
这是根本就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两院最终演习看似是年轻一代的争锋，但随着李天澜的回归，王圣霄和古寒山分别加入幽影和三千界，这隐然间已经成了中洲各大势力对峙博弈的战场。
王圣霄身后是东南集团和北海王氏。
古寒山身后是特战集团和昆仑城。
李天澜身后是豪门集团和叹息城。
这是中洲三位可以稳入无敌境的年轻天骄，如果他们的身份不敏感的话，这次的最终演习也不会变的如此热闹。
黑暗世界的乱战几乎每一日都在升级。
这样的情况下，王天纵和古行云还决定亲自去演习现场。
这个决定背后，谁都可以清晰的嗅到那一抹深沉而浓郁的杀机。
古寒山和王圣霄在李天澜回归之后分别加入了三千界和幽影。
他们或许也会成为对手。
但最大的对手，无疑是李天澜。
在东皇殿主力完全重伤的情况下，名声还要在他们之上的李天澜绝对会成为王圣霄和古寒山针对的目标。
王天纵和古行云亲自出现，就是要用自己强大的实力和势力去压制一切。
他们就是要亲自看到李天澜死在演习场上。
天澜会不会有事？
这个问题不用回答。
东城无敌也不敢回答。
“你打算怎么做？”
东城寒光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问道。
老人的声音依旧平静，这这份平静背后却压抑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我会亲自去现场。”
东城无敌沉声道。
东城寒光看着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在东城无敌的眼神中，他看到了坚决。
但是...
“有用吗？”
东城寒光问道。
东城无敌摩擦着手中的手机，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到时候叹息城的两位殿下也会到现场。”
“有用吗？”
东城寒光还是同一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只是在表示疑问。
第二个问题却是带着足以令人窒息的压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这同样是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
除了更强大的武力，还有什么是有用的？
“爸，我对天澜有信心，他就算赢不下最终演习，想要自保应该不难。”
东城无敌声音沙哑道：“而且我还真不信了，难道古行云和王天纵真的敢不要脸面的亲自对他出手？毕竟李老还在。”
“李老...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东城寒光轻声道：“李老的存在，是王天纵和古行云重视天澜的理由。李老如今的状态很差，但实力极强，无论是北海王氏还是昆仑城，都不想去惹怒他，但不想和不能是两回事。他们两家，或许任何一家遇到李老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但如果两家真的完全联手的话，灭了李氏，就算还是有损失，也并非是不能接受的损失。”
“他们会真心联手？”
东城无敌的脸色极为精彩：“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东城寒光淡然道：“他们之前没有联手，是因为李老毕竟时间不多，而他们又没有真的将天澜放在心上，所以双方就算是有心，但也少了个理由。”
“简单地说，他们不认为天澜是威胁，所以他们只是等着李老自己死亡，所谓的李氏，自然就会在他们挥手之间烟消云散。”
“但如果天澜已经强大到让他们觉得有威胁又会如何？”
东城寒光突然问道。
东城无敌脸色一变。
李天澜会强大到让王天纵和古行云觉得有威胁...
不说这个可能是多少。
只要这个可能存在，后果就会变得不可预料。
“我有种预感。”
东城寒光这一刻突然想起了无为大师的离奇死亡和李天澜三年前的复活，他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只是有种模糊的预感。
他的声音和因为这种预感变得忧虑：“也许现在所有人都还不够重视天澜，最终演习上，这小子很可能会给所有人一个惊喜。我不是担心他太弱，我是担心他太强，在我看来，他最好是输掉这场演习才能勉强自保。如果他赢了...他的强大就等于是给了王天纵和古行云一个真正联手的理由。他们那样的人，一旦真的下定决心并且愿意付出代价，李老拦不住，我们也拦不住。”
东城无敌终于苦笑起来。
“天澜不能输。”
他说道。
这个问题他甚至不需要跟李天澜沟通。
赢了的后果或许很严重，但输了的后果李天澜一样承担不起。
一旦他输掉最终演习，就算天空学院还愿意给李天澜机会，王天纵和古行云也不会继续同意李天澜留校。
而且留校又能如何？
再三年之后的演习，李天澜一样不能赢。
一旦结局是这样，东皇殿也许会立刻解散，李天澜少了根基，就算他是叹息城的少城主，就算他有东城家族的支持，他崛起的道路也会变得无比困难，最好的结局，也许就是跟叹息城一样龟缩在东北了。
所以到了现在，李天澜有进无退，无论面对什么困难，他都必须向前。
从他当初出现在天空学院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不如让他来军方发展。”
东城寒光说道。
“没用的。”
东城无敌摇了摇头：“我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那小子估计是怕欠我们的人情太多，或者说不想连累我们，所以他不可能来军方。”
东城寒光点点头，嗯了一声道：“所以还是那句话，你打算怎么做？”
东城无敌内心一颤，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东城寒光。
东城寒光的眼神平静而深邃，在他的眼睛里，东城无敌一样看到了坚决。
可是东城无敌却有些迟疑起来。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东城无敌的手机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挑了挑眉，接通了手机，喂了一声。
“东城大帅？”
电话中，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响起，平稳而从容。
“我是。”
东城无敌应了一声，淡淡道：“你是哪位？”
“我是军师。”
电话中的男声轻笑道。
军师...
轮回宫，军师！
东城无敌猛然一惊，看了父亲一眼，他打开了手机扩音，强自平静道：“有什么事？”
不要说军师这种轮回天王。
当初天都决战之后，轮回宫退出中洲，三年时间里，东城家族连轮回宫的阿猫阿狗都没有接触过。
“宫主想要跟大帅借一些东西。”
军师语调温和的开口道。
东城寒光和东城无敌对视一眼：“什么东西？”
“宫主想要一批‘冥河’，大概二十份，不知道大帅能不能忍痛割爱？”
军师的声音愈发低沉温和。
冥河。
竟然是冥河！
东城寒光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死死的盯着手机，眼神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东城家族有你们的人！”
东城无敌咬了咬牙，脑海中却已经开始过滤东城家族的秘密兵工厂的一些核心人物的名单。
冥河是东城家族最新的研究成果，不是枪械，而是液态生物炸弹，主要效果是带有极强的腐蚀性和神经毒素，算是生化武器，一份冥河大概五百克，可一旦引爆，却足以将方圆近百米的区域尽数变为死域，就算是惊雷境巅峰高手，在冥河的爆炸区域内都扛不住多久。
最关键的是，冥河的问世不过才两个月，目前还在调试阶段，整个东城家族根本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甚至就连目前正在研制新一代装甲合金的东城无尽都不知道冥河的存在。
冥河这种充满了毁灭和破坏美学的液态炸弹，是东城家族千辛万苦挖到的几个武器专家耗时数年研制出来的顶尖科技，轮回宫怎么会如此迅速的知道东城家族的研究成果？
东城无敌脑海中闪过几个知道冥河炸弹存在的人员名单。
无论怎么看，他们都不可能背叛东城家族将这等机密泄露出去。
“大帅误会了。”
军师微笑着开口道：“我们也只是无意间知道了这件事情而已，所以才冒昧的想要借用一些，大帅放心，轮回宫可以跟任何人是敌人，但跟东城家族，会一直是朋友。”
东城无敌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盯着手机，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我为什么要将冥河借给你们？东城家族如今库存的冥河，大概也就是二十份左右。”
“为了李天澜的未来。”
军师很轻很轻的说了一句。
这个理由很简单，但却充分到让东城无敌完全无法拒绝。
他的脸色变换，良久，才冷笑道：“天澜还有未来吗？”
“当然。”
军师语气肯定：“这一点不需要怀疑。”
“是吗？如果古行云和王天纵要在最终演习的现场亲自出手呢？你们的宫主到时候会不会出手相助？”
东城无敌冷笑道。
军师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他才平静道：“大帅放心，天澜不会有事，王天纵和古行云就算想出手，也要有机会才行。”
“我无法告诉你更多，我只能说，冥河对于我们的计划和天澜的今后非常重要。大帅如果愿意割舍冥河，三天后，我会派人亲自去东城家族去取。”
军师静静的说完，不等东城无敌的回复，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刚刚挂断，又再次响起，衔接的极为急促。
东城无敌甚至来不及跟东城寒光交流什么，他有些恼火的看了眼号码，当即接通。
“大...大帅...”
电话中，一道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结巴的声音响起。
“什么事？”
东城无敌有些诧异。
“白...白书记来了。”
电话中传来不断深呼吸的声音：“他们已经上山， 您应该接一下。”
“清浅吗？”
东城无敌眼神中闪过一抹落寞。
“是，是两个白书记，都来了。”
东城无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刚想问哪来的两个白书记，一旁的东城寒光已经骤然变了脸色。
“两个白书记？白占方？！”
“对。”
电话中的汇报声清晰而直白：“就是白城主。”
东城寒光父子二人同时变色。
两人对视一眼，穿上外套，直接走出了别墅。
山顶狂风呼啸。
父子二人的视线中，一辆挂着幽州牌照的黑色奥迪正沿着山路缓缓上山。
两个白书记...
东城无敌和东城寒光都是一脸苦涩。
他们都知道这次来的是谁，整个白家，如今也就只有两个白书记。
一个是关东行省的一号人物白清浅。
而另外一位，却是白清浅的父亲，中洲决策局委员，幽州的一把手白占方！
这是东城寒光的老朋友，也是东城无敌的岳父老子。
在两人的记忆中，二十年来，白占方似乎只来过这里一次，那还是东城如是刚刚出生的时候。
随后随着白清浅和东城家族完全决裂，白家和东城家族的来往也越来越淡，现在除了在政治上共同进退之外，私下里几乎已经算是断了联系。
如今白家的族长亲自来到中原，虽是无声无息，但东城无敌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来者不善。
奥迪在凛冽的山风中不急不缓的一路向上。
最终在东城寒光与东城无敌面前停下。
东城无敌本想亲自拉开车门。
但脸色有些不自然的东城寒光却向前一步，亲手拉开了奥迪的车门。
风姿绰约优雅而高贵的白清浅脚步轻快的走下车，明快的笑容似乎一瞬间照亮了阴沉的天空，驱散了狂风。
“爸，您这是做什么？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多不孝顺，无敌晚上肯定会骂我的。”
白清浅一身干净整洁的女士西装站在东城寒光面前，脸庞红润，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东城寒光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笑容温柔而乖巧的白清浅。
这样的儿媳妇，他很陌生，却又极为熟悉。
这是二十年前的白清浅。
是她还不曾跟东城家族决裂时的白清浅。
那个时候的她跟东城无敌夫妻恩爱，相敬如宾，乖巧而温婉，是东城家族最受欢迎的少奶奶。
东城寒光恍惚着，这一瞬间，二十多年的阴霾似乎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老领导，好久不见。”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东城寒光耳边响起。
东城寒光猛然回过神来。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穿着普通的小老头。
老头身材略矮，脸上有些淡淡的老人斑，穿的普普通通，整个人也没什么气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守着两亩庄家过日子的普通老农。
可整个中洲却没有任何人敢小看这个小老头。
二十年，连续四届当选决策局议员，占据幽州一把手的位置长达十五年，白占方虽然不曾进阶，但却也不曾后退，老而弥坚，十五年的时间，他的影响力已经渗透到了幽州的方方面面，私下里白占方甚至有了一个幽州城主这种诛心的绰号，仅凭这个称呼，就足以看出老人的恐怖。
东城寒光苦笑了下，紧紧握住了白占方的手，感慨道：“占方，我们有多久没见过面了？这次怎么突然想来中原转转？”
“清浅惦记着你的生日，特意回幽州拉着我过来的，她为了给你挑选生日礼物， 在幽州转了三天才找到满意的，您今年可是整寿，我总是要来亲自祝寿的。”
白占方微笑着开口道。
“好啦。”
白清浅向前走了两步，才东城无敌有些错愕的眼神中温柔的挽起了他的手臂，笑道：“都是自家人，不要站在外面客套了，风大，我们进去说话。”
她看了看还有些呆滞的东城无敌，柔声一笑道：“家里有没有菜？今晚我来做饭，给你和爸做些好吃的，这几天我都在家，过几天在回关中。”
东城无敌静静的看着恍若当初的妻子。
白清浅的表现温柔而自然。
可她的眼底深处却只有平静。
东城无敌一颗内心不断的下沉，再下沉。
“清浅，你...”
他张了张嘴。
白清浅突然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用多说了，你知道我来是为什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既然如此，那就别说出来，免得破坏了大家的心情。”
她挽着东城无敌进入别墅。
她的身体很柔软，很温暖。
可东城无敌却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冷的刺骨，冰寒一点点的深入骨髓，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我是个无用的女人，但总想做些什么，虽然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但只要做了自己该做的一切，也就够了。”
白清浅轻声道：“你说对吗？”
东城无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白清浅的来意。
现在的她无比的温柔。
可这却是她二十多年来最激烈最决绝的反应。
在两院最终演习还有一个月的时候。
在李天澜前途未卜生死都不明朗的时候。
她来到了东城家族，以最温柔最孝顺的姿态。
这样的姿态可能是新的开始。
也可能是最彻底的终结。
东城无敌看着白清浅。
白清浅姿态优雅。
东城无敌却看到了疯狂，柔弱却足以燃烧一切的疯狂。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
李天澜一个月后一旦有什么意外。
白清浅根本不会问什么原因。
只要有意外出现。
他和她。
白家和东城家族。
就会成为敌人。
不死不休的敌人！
如此温柔，又如此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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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酷爱花草。
作为北海王氏的女主人，夏至极少出席公众场合。
商业金融？
不懂。
政治外交？
不会。
黑暗世界的分合大势？
不参与。
北海王氏的一些秘密科研项目？
她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
除了丈夫和子女之外，娇嫩鲜艳的花花草草就是她内心世界的全部。
她有一个可以替她遮挡住所有风雨的丈夫，因此生活也变得无比简单。
平日里摆弄花草，心情好了做个饭，觉得闷了就出去逛街，晚上陪丈夫说说话，她的生活似乎永远都没有忧心和烦恼，无忧无虑，多姿多彩。
她名为夏至。
最喜欢的也是草长莺飞百花盛放的初夏，就像是她的世界，绚烂清新，没有阴云。
夏至正在照顾着自己新的研究成果。
她和王天纵居住的宫殿里有一间恒温室，不大，但却足以测试出她改良的一些花草的生长习性。
夏至拿着水壶小心翼翼的给花朵浇水，在她面前是一盆洁白中透着点点殷红的小花，花瓣娇嫩，随着水珠落下，花瓣欲说还羞的微微张合收缩，安静而唯美。
夏至活泼灵动的眼神看着花瓣微微收缩，终于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她有些欢喜的逗弄着眼前的花瓣，半晌才有些留恋的离开了恒温室，走进了客厅。
宽大却简单的近乎朴素的客厅里，王天纵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
电视屏幕被分成了数个画面，显然是不同时间拍摄下来的录像。
王天纵的表情认真而专注，以至于夏至都走到了他身边，他还没发现。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夏至有些不满的嘟囔了一句，随意一扫屏幕，顿时一怔。
屏幕里的数个小屏幕上，有雷光也有暴雨，有白天也有黑夜，但更多时候，则是一个年轻人的身影。
“李天澜？”
夏至有些诧异的看了王天纵一眼，有些无奈道：“你这几天一直在看这个？”
“挺有意思的。”
王天纵轻笑一声，拿起了遥控器调整了着屏幕的窗口。
多个小窗口变成了两个，占据了整个屏幕。
左侧的画面是晴朗的天空，但画面却变得无比模糊。
画面中，那道白衣赤脚的身影静静站在原地，周身环绕的剑幕已然完全凌乱，宋词手持夜幕，当空而下。
李天澜双手结印，刹那间重创宋词，然后是王圣霄及时赶到。
而右侧的画面中则是黑夜。
李天澜，东城如是和江上雨正站在一起，似乎是在聊天。
夏至呆呆的看着，一脸疑惑。
“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王天纵轻声道，类似的话他在过去几天的时间里已经说过好几次，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语气中终于多了一丝肯定。
“什么啊？”
夏至迷迷糊糊的，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过来的目的。
“你说李天澜的实力如果强于圣霄的话，他敢不敢把圣霄杀了？”
王天纵突然问道。
涉及到了王圣霄，夏至的注意力一瞬间完全集中。
“不敢。”
夏至说道：“杀了圣霄，他自己也活不成，他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王天纵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屏幕，一时间没有出声。
“他一定会比圣霄强吗？”
夏至坐在王天纵身边认真的问道。
“我当年不是一样输给过李狂徒？”
王天纵笑了笑，平稳道：“进入无敌境之前，李氏的剑二十四确实有些优势，这点不可否认。”
“不一样的。”
夏至犹豫了下，欲言又止。
当年王天纵在燃火境跟李狂徒确实有过切磋，甚至还有林枫亭，但那并不是输，只是没有赢而已，后来几人进入惊雷境之后再次切磋，王天纵已经能胜李狂徒半招。
这跟李天澜与王圣霄不同。
如果王圣霄在惊雷境输了，恐怕就不会赢回来了。
夏至看着王天纵。
她很了解自己的丈夫，所以她不认为李天澜有进入无敌境的机会。
“圣霄会输？”
夏至又确认了一遍。
“我不知道。”
王天纵摇了摇头。
夏至沉默下来。
她很清楚这个答案意味着什么。
王天纵不是不知道，而是在犹豫。
他犹豫着是不是要在最终演习之前直接出手杀了李天澜。
如果他亲自出手的话，就是十个李天澜现在都不够他一剑杀的。
“也许我应该去去一趟临安。”
王天纵轻声自语。
夏至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也闪过一丝幽怨和苦闷，她本是天生活泼欢快的性格，如今幽怨起来，却带着令人心颤的娇柔。
“有必要吗？”
夏至轻声问道。
“有必要。”
王天纵很肯定的说道。
“那...”
夏至歪了歪头，小心翼翼道：“也许可以让昆仑城出手...”
“古行云现在未必是李老的对手，只能我来，当然，我若去临安，古行云也必须去，这样才是万无一失。毕竟我能赢李老，但他一心想走，我不一定拦得住。”
夏至沉默着。
她很清楚王天纵的意思。
王天纵想杀李天澜，那就必须过李鸿河那一关。
否则李天澜一死，李鸿河一旦发狂，就算打不赢王天纵，他也有足够的能力给北海王氏造成绝对惨重的损失。
先杀李鸿河。
再杀李天澜。
这才是最正确的顺序。
“李天澜如果出现意外的话...那那个，啊，天都地狱？会不会出手？”
夏至确实太不
关注黑暗世界，甚至叫错了天都炼狱的名字。
“很大可能不会。暂时不会。”
王天纵思索了一下，淡淡道：“他们就算出手，对比实力的话，也是我们占优的。”
“他们不会出手？”
夏至盯着王天纵的眼睛。
“很有可能。”
王天纵道：“因为李老。李氏偏执， 所以天都炼狱不会出手。”
夏至看着王天纵，看着他眼底深处淡淡的杀意。
“你有没有想过，你杀了李天澜，月瞳会如何？”
王天纵身体僵硬了一下，良久，才平淡道：“时间会抹平一切，我是她父亲，但也是北海王氏的族长。无论我愿不愿意，我都要为北海王氏负责。”
“李天澜现在还影响不了北海王氏。”
夏至说。
“但他以后会。”
王天纵叹息一声：“无论当年我们有什么理由，我们袖手旁观总是事实。李氏就此沉寂也就罢了，但李天澜出现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年的东南集团，李氏有多大的话语权？我父亲武道出色，但性格却略显平庸，李老当时在东南集团，话语权甚至隐约已经超越了我父亲，东南集团内，他的嫡系太多。”
“北海王氏二十多年来没做什么大事，其中就有相当一部分精力用在消除李氏在东南集团内部的影响力上面，可即便这样，我们做的还不够。李天澜一出现，东南集团内部就已经出现了重现李氏往日荣光的声音。宁致远算一个，甚至他的声音还不是最响亮的。”
“重现李氏荣光？那北海王氏又会如何？夏至，你应该清楚，北海王氏和李氏已经走不到一起了， 这样以来，李天澜一旦成长起来，东南集团甚至会出现分裂的风险。分裂的东南集团实力会如何？到时候我们没有足够的话语权，甚至连北海王氏都保不住！”
“我何尝想针对李老？但我别无选择。”
王天纵站了起来，他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屏幕，继续道：“而且就算没有这个原因，李氏的重新出现对北海王氏也不是什么好事。大家都已经分道扬镳，李氏重新崛起，就算带不走东南集团，他的出现也是我们的对手，提前消灭对手，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屏幕中，李天澜站在高台上，弹指之间，漫天剑气轰然沸腾。
王天纵眯起了眼睛，轻声道：“我能感觉到，李天澜距离无敌不远了，最少他现在也是走在最正确的道路上，甚至看到了终点，可惜了...”
“那又如何？”
夏至清声道：“就算他真的进入无敌境，对你来说要杀还不是一剑的事情？李氏和北海王氏确实分道扬镳，但数百年来的情分无数人到现在还记着 ，李天澜拒绝加入我们，但也没有明显的对我们表现出敌意，你又何必急着出手？再等等不好吗？”
王天纵犹豫了下。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缓缓摇了摇头。
“不能等。”
他的眼神悄然凝重起来：“你或许还不知道，我已经让实验室提炼了一整套永生药剂。”
“一整套！？”
夏至惊叫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备用而已。”
王天纵摇了摇头：“现在还没发生什么，但我有种感觉，黑暗世界真的要出大事了。超出想象的大事。我提前杀了李天澜，等于是提前消除一个变数。”
夏至脸色变幻。
他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王天纵都觉得没有把握，甚至要提炼一套永生药剂作为备用。
“不该跟你说这些的。”
王天纵走过来摸了摸夏至的头发，柔声道：“但我要对李老动手，不跟你说一下，我怕你怪我。”
夏至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还能说什么。”
“抱歉。”
王天纵犹豫了下，将夏至搂在怀里：“让你为难了。”
夏至轻轻靠在王天纵怀里，轻声道：“李老是我们的媒人呢，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就嫁给别人了。”
“我很感激李老。”
王天纵轻声道，他的声音异常的温柔：“能娶到你，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嗯？”
夏至从王天纵怀里抬起头，似笑非笑道：“少甜言蜜语哄我，娶到我，你哪里幸运了？”
王天纵皱眉想了想，老老实实的笑道：“你很漂亮啊。”
他们那一代同样有足以倾城的美人。
叹息城主司徒沧月，蜀山幻影剑主云沁曦，如今的关东行省一把手白清浅...
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但在王天纵眼里，夏至却是最美的，不曾变过。
“只是因为漂亮？”
夏至的小眉毛逐渐竖起来，似乎就要爆发。
“还因为你做饭很好吃。”
王天纵继续道。
“还有呢？”
夏至眯起了漂亮的眸子。
“嗯...我不在的时候，你能看家，我很放心。”
王天纵继续道。
“你竟然把我当成看门...”
夏至抬起手，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天纵就已经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还有很多理由，但不能都告诉你，怕你骄傲。”
“去你的。”
夏至脸庞红了红，从王天纵怀里下来。
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关于李老的事情，轻声道：“对了，我过来是要你看我的新作品的，我们过去看看，很漂亮。”
王天纵看了看表， 犹豫了下，笑道：“你先去吧，青雷刚刚回来，我约了他喝茶。”
青雷。
王青雷。
吴越行省前任总督，现在中洲最年轻的决策局议员之一，吴越行省的一把手！
王青雷进入决策局不过两年，但在吴越工作的时间却超过十年，所以根基极为稳固，某些小圈子中甚至流传着东南王的称号，是北海王氏和东南集团如今最重量级的人物之一，在北海王氏内部也是
一个庞大支系的领袖人物。
夏至漂亮的眸子变了变。
王青雷算是王天纵的远方表弟，家虽然也在帝兵山，但人却常年在吴越工作，平日里联系也不算太多，如今王青雷亲自回到帝兵山，有不是节假日，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宁司令的事情定下来了？”
夏至轻声道。
“该定下来了。”
王天纵语气平静：“我们在没有动作的话，集团内部的声音会越来越多的，不能让致远继续闹下去了。”
先调动宁致远，给集团内部一些支持李氏的声音一个警告，然后就该对李鸿河动手了。
夏至轻轻叹息一声。
“我会在给李天澜最后一个机会的。”
王天纵轻声道。
“什么机会？”
夏至下意识的问道。
“我明天约了秦微白见面，就在这里，消息估计已经送到了，就看她敢不敢来了。”
王天纵语气淡然。
......
王青雷走进大厅的时候，王天纵已经关掉了电视。
茶几上摆着两杯茶，似乎刚刚泡好，还冒着热气。
“嫂子不在家？”
王青雷看了看茶几上的茶水，自然而然的笑道。
他中等身材，但却有着一张威势很足的国字脸，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眉毛很浓，双眉如剑，略微扬起来的时候，会带给人一种极为强烈的压迫感。
“在摆弄她那些宝贝呢。”
王天纵看着近年来不知不觉跟自己略有些疏远的表弟，轻笑道：“说是有什么新成果，不管她。”
他指了指茶杯：“尝尝，秋水市刚摘回来的茶叶，顺口的话回去带一点。”
王青雷摆摆手笑道：“我办公室里有刚摘的顶级龙井，这么多年喝习惯了。”
王天纵点了点头，也不勉强：“致远那边，谈过了？”
王青雷脸色顿时正经起来，点了点头：“谈过了。”
“结果不理想吧？”
王天纵笑道。
王青雷有些诧异的看了王天纵一眼。
“边禁军团成立之前，宁致远是西部战区一名作战参谋，少校衔。当年中洲与恒国发生冲突的时候，李老在恒国边境救过他的命，随后又把他从西部战区调到了东部战区，一路提拔，救命之恩加知遇之恩啊...”
王天纵轻声道。
王青雷苦笑一下，无奈道：“确实谈的不怎么好。致远的意思是李氏没有对不住中洲，对不住东南集团的地方，当年的叛国案也是疑点重重，他认为李氏既然已经重新出现，集团就应该给予支持，帮李氏恢复他们当年在中洲的地位。”
他说着话，自己先摇了摇头。
王天纵喝了口茶，轻声道：“意料之中的事情，既然谈不拢，那就给他挪个位置吧。”
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王青雷点点头， 问道：“那东部战区谁上？”
“这个位置交给东城无敌去选，我们的人接边禁军团下的一个军团。”
王天纵想了想，语气平静的说道。
“要交易边禁军团吗？”
王青雷若有所思。
王天纵嗯了一声，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的开口道：“上帝江。”
他的语气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王青雷眼神眯了眯，看了一眼王天纵，边禁军团号称小军部，军团长必须是中洲元帅，实权极大，这个位置，王青雷也是很心热的。
只不过他却不好跟王天纵争什么。
他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拳头，点点头道：“我看可以。那致远怎么安排？给闲职？还是提前退休？”
王天纵似乎也有些头痛，迟疑着道：“这样影响不好。”
拿下宁致远，确实是给集团内部一些支持李氏的力量一个警告，但如果太干脆的话，恐怕会引起反弹，毕竟宁致远没到退休的年龄，甚至还有再近一步的潜力的。
“我倒是有个建议。”
王青雷说道。
“嗯？”
王天纵看了他一眼。
“不行的话，把他放到天南吧，帝江掌控边禁军团，也可以顺便盯着他。”
王青雷说道。
天南。
中洲并没有这个省份。
但三年多前的边境之战，边禁军团直接深入安南国八百里，如今那片土地，已经被中洲视为囊中之物，暗中的称呼就是天南行省。
在安南国不停的抗议中，中洲虽然名义上退出了那片土地，但军队却没撤，所有的军人都脱下了军装，摇身一变成了安南国的叛军，如今跟安南国和天都炼狱的力量对峙着。
帝江就是这股叛军的领袖。
帝江如果掌控边禁军团的话，那么让宁致远去掌控这股叛军，无疑是很合适的，而且重要性也不低，能堵住一些人的嘴巴。
“但是...”
王天纵深深看了一眼王青雷：“你不觉得天都炼狱很奇怪吗？”
“天都炼狱或许跟当年的李氏有些关系。但宁致远除非真的想叛国，不然把他放在天南，他只会更加的尽忠职守。到时候如果真的苗头不对，随时都能拿下来，到时候其他人也没话说了。”
王青雷笑道。
“另外，你针对李氏的话，还有一步棋。”
“四灵这几年很平静，既然天都炼狱可能跟李氏有些关系，那不如把玄武也放到天南去，让他们狗咬狗，如果玄武不听话的话，也顺手拿下来，一些谣言就可以做到了。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可以操作这件事情。”
王青雷笑道：“我们都明白的，李鸿河在，李氏是不可能真的叛国的。”
王天纵略略迟疑，最终点了点头：“可以。”
他认可了这次的调动。
同样也意味着针对李氏的征伐，已经有了前奏。
王青雷笑笑，低下头喝了口茶，同时完美的掩饰住了自己的所有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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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悄然降临。
海边开始涨潮。
深沉的夜，磅礴的海在黑暗中不断交融，夜幕不断低沉，起伏的海面似是在升高，不大的小岛就像是在深海中漂浮的木块，随时都有可能在黑暗的狂潮中被完全撕碎。
北冰洋的寒流随着风灌入太平洋，岛上已是初夏，却依旧冰冷。
冰冷使人理智。
秦微白格外喜欢这种冰冷的氛围。
夜越深。
海边潮涨潮落，逐渐平缓。
风更大了些，岛上到处都是深邃的寒意。
秦微白沉默着坐在海边的一块岩石上，望着远方，她的发丝在风中飘舞，在黑暗中看上去有些孤独。
燃火静静的站在秦微白身后，相隔不到五米。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皆如雕像。
从经纬度上来看，这里是位于北冰洋和太平洋交界处的一片孤岛，位于深海之中，面积不大，也没什么开发价值，以至于地图上甚至都不会被标注出来。
此地远离所有的航线，人迹罕至，所以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没有任何作用的孤岛。
而这座没有被任何国家命名也不属于任何国家的岛屿，在黑暗世界中却有着另外一个称呼。
轮回宫！
轮回宫的总部，就在这里。
这是一片不曾暴露在黑暗世界视线中的净土。
很多人都知道轮回宫的总部是在海上，但时至今日，仍然没有人能够确定轮回宫总部的具体位置。
漆黑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黑点。
黑点从模糊变得清晰，距离轮回宫的总部越来越近。
沉默了不知多久的秦微白突然开口道：“亮一些。”
秦微白身后，燃火拿起了对讲机，重复了一遍秦微白的吩咐。
下一秒，漆黑的小岛上顿时亮起了灯光。
柔和的光芒在岛屿的四面八方闪动着，光线蔓延到了岛屿的每一个角落，秦微白的身影被光芒笼罩，她坐在海边的岩石上，青丝飞舞，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美丽与梦幻。
海面上的黑点已经上岸。
这是一道清瘦的身影，全身都蒙在黑色的斗篷里，安静而沉默。
可随着他上岸，刹那之间，隐而不发的剑气却已经充斥了整个海面。
他手里提着一个箱子，身背古剑，看上去神秘而低调。
“东西带来了？”
秦微白看着对方手中的箱子。
“都在这里。”
已经在黑暗世界中沉寂了三年的圣徒略微欠身，平静道：“二十二份冥河。东城家族将所有的存货都交给了我们。”
跟东城家族提出要求的是军师。
可去叹息城取货并且送到轮回宫总部的却是圣徒。
秦微白看着圣徒手中的箱子。
她沉默了一会，才淡淡道：“打开。”
圣徒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箱子平放在秦微白面前打开。
看起来很普通的储物箱极为精密，圣徒输入了三道密码，随后掀开了箱子。
箱子里是一排一排的格子。
每个格子都有拳头大小，正四方形，各自里则是一个个密封的极好的容器。
一些火红如岩浆的液体在容器内流淌着，呈现沸腾状态，最上层甚至还冒着泡泡。
这就是东城家族最新的研究成果冥河。
从黑暗世界的战争来看，这种液态炸弹甚至比起很多固态炸弹用途更加广泛。
冥河的威力不在于它小的有些可笑的爆炸威力。
而是在于它爆炸后极强的侵蚀性和神经毒素。
这才是最主要的。
惊雷境已经是黑暗世界中当之无愧的高端战斗力。
任何可以直接威胁到惊雷境高手生命的现代化武器，都是技术的结晶，堪称瑰宝。
秦微白起身，平静道：“跟我来。”
圣徒合上了箱子，走在秦微白后面。
灯光照亮了整个岛屿，小岛之上，一座又一座古香古色的宫殿错落有致的排列着，在花草树木的映衬下，甚至显得有些浩瀚。
秦微白挥了挥手。
于是刚刚亮起不久的灯光依次熄灭。
黑暗再次遍布岛屿。
今夜无月。
秦微白高挑窈窕的身影走在漫天繁星的夜色下，有些寂寥。
圣徒默默跟在秦微白身后。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轮回十二天王。
他和军师绝对是最特殊的两位。
圣徒知道秦微白太多的秘密，他知道她想做什么，也知道她为什么会爱上李天澜，更知道她所有的计划。
或许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
所以他才不确定老板这一刻的心情。
这一刻，他不确定是她忘了整个世界，还是已经被整个世界遗忘。
想来无论如何，都是好的。
秦微白走进了距离海边最近的一座大殿。
大殿内一片漆黑。
安静无风的环境里，寂静的令人绝望。
秦微白伸出手触碰了下墙壁。
墙壁略微塌陷下去一些，露出了一块精密的屏幕。
输入密码。
输入指纹。
瞳孔扫描。
验证声音。
确认体温。
一切无误。
咔嚓...
漆黑的大殿内，地面微微震动。
地板向着两侧张开。
柔和的光芒从地底照射出来，一条明亮幽深的道路出现在秦微白面前。
通道很长，让人望不到尽头。
圣徒看着眼前的通道，他的眼神就像是望着一条绝路。
“你怎么说？”
秦微白转身看着圣徒。
地下的光照亮了她的小半张脸，她的脸庞线条锋利而精致，那是超出人想象极限的完美，此时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可正视的威严。
“后悔吗？”
圣徒突然问道。
“为什么会后悔？”
秦微白问道。
“也许...你难道没有不舍？”
“就因为不舍，所以才不会后悔。”
秦微白摇了摇头，平静道：“你回去吧，我们今后，也许不会在见面了。”
圣徒看了看燃火。
燃火正在看着秦微白。
她冰冷的脸庞此时已经满是狂热的崇拜和仰慕，这种情绪太过激烈，甚至超越了生死。
“你控制不了我。”
圣徒看着秦微白：“当初我加入轮回宫的时候我就说过，没有任何人可以命令我。”
“所以？”
秦微白眼神清冷。
“我的实力已经恢复了。”
圣徒说道：“甚至比三年前更强。”
“没用的。”
秦微白笑了笑：“你参与进来，不会有用的，军师就比你聪明。”
“那是他太蠢，或者说太忠诚。”
圣徒摇了摇头。
军师也知道秦微白想做什么。
所以他没来，就如同秦微白刚刚说过的那样，她和军师，今后或许也不会在见面。
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秦微白的眼神变得有些冷。
“回吧。”
她向圣徒伸出手，索要装着冥河的箱子。
圣徒一动不动。
他看了看地下幽深而明亮的通道。
秦微白控制不了他。
但他也阻止不了秦微白。
这条通道很长。
如果这是她走向绝路的最后一步...那么...
“我送你最后一程。”
圣徒说道，他的语气复杂，轻声道：“放心，我有分寸。”
秦微白深深看了一眼圣徒。
半晌，她点点头，沿着通道走进了地下。
燃火跟上。
圣徒提着箱子，走在最后面。
高跟鞋敲打着地面的声音轻轻的回荡着。
大殿内开合的地板逐渐合拢。
光芒消失。
纯粹的黑暗再次笼罩一切。
“召回轮回除军师和幽灵之外的所有天王。”
幽深的通道中，秦微白向前走着，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她突然说道。
“好。”
燃火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轮回十二天王，三年时间，除了沉寂的圣徒和军师以及幽灵之外，其他人都在对外跟各大超级势力厮杀，如今的乱战已经愈演愈烈，轮回宫不是其中最强大的，但却绝对是这场乱战的主角之一。
如今找回所有天王，很显然，秦微白认为已经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燃火拿出了手机，突然咦了一声道：“老板，军师有消息。”
“说。”
秦微白语气简洁。
“北海王氏向安曼家族发出了一封邀请函，三日后， 王天纵约您在帝兵山见面。”
燃火说道。
安曼家族是日耳曼豪门之一，在黑暗世界中，安曼家族已经是公认的轮回宫外围力量之一，北海王氏将邀请函发到安曼家族，可以确保秦微白会第一时间受到消息。
“我没时间。”
秦微白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燃火愣了愣，试探道：“那我回绝北海王氏？”
秦微白脚步停了停。
“不，一周。一周之后，我会去帝兵山。”
秦微白说道。
燃火点点头，嗯了一声。
“老板，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一直沉默着的圣徒突然问道，他的声音在走廊里有些沙哑，带起了阵阵回音。
“我倦了。”
秦微白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想休息了。”
“就因为神的那些话？”
圣徒语气有些冰冷，周身也浮现出了似有似无的剑意：“神也是人，他只能代表他自己！”
“你没去临安？”
秦微白问了一句，随即她回过神来，点点头道：“哦，是军师去的。”
圣徒脸色一变。
临安！
那是李鸿河所在的地方。
“没时间了。”
秦微白轻声道：“那个该死的老头，已经快不行了。”
“这就是你自履绝地的原因？”
圣徒凝声问道。
“我无怨无悔。”
秦微白说着话，直接走出了通道。
通道尽头是一个极大的大厅。
大厅内摆放着无数不明用途的仪器，此时此刻，所有的仪器都在同时运作着，放眼望去，各色的信号灯不停的闪烁着光芒，大厅至高处的巨大屏幕上，一连串晦涩的数据闪耀着滚动，让人眼花缭乱。
大厅的中央摆着几个玻璃罩。
玻璃罩上连接着无数的线路，一些细微的电流刺激着玻璃罩，反射着各色的光彩。
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在大厅里一脸狂热的穿梭着，不停的喃喃自语，就像是一个科研疯子。
研究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所以此时大厅里只剩下老头一人。
秦微白走到了大厅中央，数了数玻璃罩的数量。
共有九个。
每个玻璃罩下，都静静躺着一个人体，或男或女，双眼紧闭，宛若沉睡。
秦微白记得当初送到这里来的将近五十人。
如今只剩下九人。
可怕的让人窒息的折损率。
秦微白皱了皱眉，问道：“还有多久？”
始终喃喃自语的老头恍然回神，看到秦微白，他眼前一亮：“快了！最多还有一天的时间，他们就可以投入战斗，看看我的这些小宝贝，他们是我最得意的作品，是战力可以完全超越草稚部队的精英，他们会震惊黑暗世界的！”
“确实。”
秦微白点了点头：“他们会震惊黑暗世界。但是这还不够，渡边博士，我需要更强大的战士。”
渡边相原！
东岛草稚部队的灵魂人物。
三年前在宁户被李天澜俘虏后，渡边相原直接被秘密送到了轮回宫的总部。
轮回宫有设备，有人才。
渡边相原有技术，有经验。
最关键的是，秦微白的思路才是让渡边相原愿意为轮回工作的原因。
渡边相原认为秦微白的思路是真正的天才思维，很多事情，她明明不懂，只能模糊的给出一个方向和结果，但渡边相原在经过大量的计算和实验之后，却往往可以证实这种思路的正确性，于是思路变成了最先进的技术，对渡边相原这种科研疯子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三年时间，他虽然只是创造了九名超级战士，但论战斗力，这九人却要比当初的草稚部队还要强大。
“更强大？”
渡边相原有些愕然，随即摇了摇头：“不行，我做不到，更强的话，会损害我这些小宝贝的生命力。”
“不用考虑他们的生命力。”
秦微白看着玻璃罩下的人体，她的眼神平静而冷漠。
她面前的玻璃罩内是一个男人，一头金发，脸上带着一道细小的刀疤。
这是幽灵。
轮回宫十二天王之一！
也是这次自愿接受改造的人物。
幽灵的双臂带着巨大的窗口，血肉模糊，但此时在玻璃罩内的灯光照耀下，却可以看到他血肉里的金属光泽。
那是合金的颜色。
“他们的身体太差。”
秦微白平静道：“我要你在他们体内植入更多更坚固的合金。轮回的特殊合金可以全部对你开放，不用担心成本。”
“不行！”
渡边相原惊叫起来，他苍老的相貌一瞬间变得有些扭曲：“你这是摧残!你在摧残我的宝贝们！他们是最完美的！最完美，懂吗？如果在植入更多合金，该死的，那样或许会让他们的防御力加倍，但他们的使用周期会缩短，也许只有一年，这是...”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博士。”
秦微白语气冰冷：“这是命令！”
“我要的不是可有可无的废物，而是真正的精锐。一年的使用周期，你不觉得太长了吗？”
她接过圣徒手中的箱子打开，平静道：“这是冥河炸弹，液态，内部包含着侵蚀毒素和神经毒素。”
她看着渡边相原不可置信的眼睛，继续道：“另外，一号密码箱内的东西可以动用了，那个东西，还有冥河，我希望你可以与合金一起，全部植入他们的身体！”
这一次不止是渡边相原变色，就连燃火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她知道一号密码箱里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至热之毒和极寒之毒！
三年前的天都决战，轮回宫成全了天都炼狱，那些许的至热之毒和极寒之毒就是轮回宫得到的最主要的报酬之一。
那两种毒素只有一点，但却可怕之极。
如果在加上冥河炸弹的毒素...
全部都植入改造战士的身体内，只说毒性的话，这甚至已经不是只能威胁到惊雷境的毒素了，到时如果一起爆发，就算对无敌境，都是有致命威胁的！
渡边相原脸色有些呆滞。
“你这个疯子...”
他有些惊恐的看着秦微白：“这样的话，他们的使用周期会再次缩短，我的这些小宝贝最多只能活半年，甚至更短...”
“半年时间，足够了。”
秦微白表情从容。
“可是...”
“没有可是。”
秦微白摇了摇头，他看着渡边相原，突然问道：“博士，你知道黑暗世界中最强大的势力是哪一个吗？”
渡边相原愣了一下。
下意识的，他说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反驳的超级势力。
“北海王氏！”
“没错，就是北海王氏。”
秦微白平静道：“他们一直都是黑暗世界中最强的武道势力，每一代，都至少有两位巅峰无敌境坐镇，时至今日，每一代都是如此！他们有着即便连中洲都很难影响到的北海行省，有着海量的军队，先进的科技，强大的武力。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雨跌宕，始终都站在黑暗世界的最巅峰，这样的家族，底蕴深厚的完全无法想象，相比于李氏和林族，北海王氏是唯一一个堪称伟大的家族，几乎无法撼动。”
“但可惜，他们不是我的朋友。”
秦微白看着渡边相原的眼睛：“轮回宫没有北海王氏的底蕴，我也无法撼动北海王氏，我能做的，只能模仿，模仿北海王氏的力量。至于你的小宝贝的使用周期，那不是我考虑的事情，我也顾不上这些。”
她轻轻拍了拍面前的玻璃罩：“二十天之内，我要看到这些重新改造过的战士。”
“从今天起，他们叫...”
秦微白语气顿了顿，继续道：“魔鬼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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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亭重新回到了瑞士。
林族重诺，数百年的时间里，林族很少认真的承诺什么事情，可一旦答应下来，却也没有完不成的时候。
林枫亭答应借剑给秦微白，那这一剑就不可能有任何水分。
全力一剑。
最强的一剑。
这一剑能做很多事情。
他一剑出鞘，全无顾忌的话，可杀无敌境，可以挡住剑皇王天纵，可以抗衡天都炼狱最神秘的神...
这一剑在最关键的时刻出鞘，甚至足以改变大势。
想要改变大势，就必须了解大势。
所以回到瑞士后，林枫亭一直在研究着黑暗世界的资料。
同时也在慢慢的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林族本部确实与世无争。
他们甚至连最基本的情报组织都没有。
可林族的分支却遍布世界各地，其中不乏能够参与到黑暗世界博弈的豪门。
林族本部虽然平日里极少跟分支联系，但却不是真正的老死不相往来，最起码林枫亭需要情报的时候，各大分支都会第一时间将情报送到林枫亭面前。
瑞士已是深夜。
林枫亭的书房里仍旧亮着灯。
奢华宽大的书桌上摆满了文件。
文件夹，录像带，文字资料，影像资料应有尽有，全部都摆在了林枫亭面前。
林族的继承人林悠闲坐在林枫亭对面，陪着父亲翻看着如山的资料。
黑暗世界如今的乱局不是什么秘密。
完全就是一目了然。
各大超级势力都陷入了苦战，多方博弈厮杀，每一天都在死人，几乎所有的势力都陷入了想赢不能赢想退不敢退的怪圈。
现在看起来，似乎所有的超级势力都是在硬着头皮死撑着。
可林枫亭却越看越是疑惑。
因为在他的眼中，如今的局势真的很混乱。
混乱的没有任何逻辑，任何规律。
现实如此。
但这却跟他预想中的截然不同。
秦微白在澳洲的时候就跟他说过，轮回宫对今日的一切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这句话从另一个角度来解读的话，就是轮回宫策划了今日这一切。
就算他们没有能力.主导全局，肯定也是幕后最主要的推手之一。
最起码，他们能够预料到这一切，肯定也会对今日的一切有足够的准备。
可林枫亭却没有看到轮回宫的丝毫准备。
轮回宫就跟其他势力一样，同样是在损失，在硬撑，在消耗。
而且因为他们出现时间短，底蕴不足的关系，轮回宫甚至可以说是损失最惨重的一方。
三年时间，欧洲已经有三家依附于轮回宫的中型财团覆灭，一支代号轮回的精锐部队也折损过半。
至于收获...
林枫亭看了很久。
但真的没有看出轮回宫这三年有什么收获。
看不出来，才是最让他疑惑的。
他不知道轮回宫到底想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发展下去，轮回宫到底会有什么好处。
是轮回宫已经有了准备，但如今局面已经让他们的准备完全失效...还是因为别的？
林枫亭放下了资料，喝了口茶。
茶水已经凉透，灌进嘴里，有些苦，却让人精神一震。
“你怎么看？”
林枫亭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林悠闲，突然问道。
“很显然，局面已经完全失控了。”
林悠闲拿着手里的资料：“天都炼狱把北海王氏相当一部分力量牵制在安南国，北海行省虽然平静，可三年来他们在海外的力量却损失惨重，北海王氏在欧洲和美洲将近三十处情报机构被毁，依附于他们的一家豪门背叛。昆仑城更惨，多年来他们在海外建立的势力几乎全军覆没。”
“黑暗骑士团和圣殿的纠缠其实就等于是教廷对于黑暗骑士团的打压，但他们之间的战斗不断升级，已经引起了阴影王座的不满。欧洲的阴影王座是官方机构，此次出手虽然是为了对付非洲那个黑鬼，但不排除有插手教廷和黑暗骑士团战斗的可能。”
“美洲方面，幻世已经跟星国的黑衣人联手抵制昆仑城，可阴影王座的出现却让他们显得有些犹豫，他们保存实力的同时，也给了昆仑城在星国跟他们纠缠的时间。所以黑衣人和幻世已经开始对邀请黑鬼的南美蒋氏有了看法。”
“而且种种迹象表明，英雄会的态度很暧昧，他们和南美蒋氏之间似乎存在着交易...”
林悠闲有些呆滞的回忆着那已经不能在混乱的情报，苦笑道：“目前几乎到处都是战场。雪国的极地联盟最近内部内讧严重，据说在雪国内部还发现了轮回宫的活动的身影。欧洲是圣殿和黑暗骑士团的战斗，教廷参与其中，阴影王座虎视眈眈，轮回宫跟黑暗骑士团站在一起对抗教廷，但这其中也有昆仑城和幻世以及南美蒋氏的影子。”
“黑衣人是星国的官方组织，目前似乎盯上了昆仑城，但又对阴影王座有想法，所以他们跟轮回宫之间也是接触频繁，轮回宫的阵营中最近出现了一些高手，好像来自于天都炼狱，但轮回宫的高手也出现在了安南国。英雄会和南美蒋氏似乎对哪一方都有想法，他们的小动作更多，目前还无法分析他们的具体目标。”
林悠闲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无奈道：“现在有太多种可能，敌我关系也是完全混乱的。北海王氏，天都炼狱，轮回宫，昆仑城，黑暗骑士团，幻世，英雄会，南美蒋氏，极地联盟，教廷，黑衣人，阴影王座...爸，现在整个黑暗世界所有的势力，无论是超级势力还是官方势力都牵扯进来了，可能性太多，任意两个势力之间都有可能合作，自然也会相互背叛，这样的局面根本没法看。”
太多的可能，也就意味着局势完全失去了平衡，任何一个超级势力都已经没有了妥协的理由。
“依你看，这样的乱局，有受益者吗？”
林枫亭问道。
“没有。”
林悠闲毫不犹豫的开口：“所有人都是损失惨重，黑暗世界已经大量失血，过去三年的时间里，算上天都决战，黑暗世界至少损失了上百位惊雷境的高手，燃火境高手损失更多，这种局面到最后或许会有巨大的利益出现，但起码现在，所有人都是失败者。我想如果他们当初就知道会有今日的局面的话，他们肯定不会选择开战。”
“当初是怎么开战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任何一个势力现在都是为了战争而战争，他们也不想打，但已经身不由己，没法抽身了。”
林枫亭点了点头。
他认同儿子的说法。
“关键点在哪？”
林枫亭又问道。
“关键点...”
林悠闲努力思索着自己看过的资料，半晌，
他才猛地一挑眉：“轮回宫！”
林枫亭眯起了眼睛，一时间没有说话。
轮回宫确实是关键点。
这种乱局，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北海王氏和昆仑城联手打压轮回宫开始的。
局面也是在那个时候完全失控。
战争持续到现在，到处都是战场。
雪国，欧洲，美洲，安南国...都是战斗。
而且匪夷所思的是，所有的战场上，都可以看到轮回宫的身影。
而且还都是相当活跃，相当主动的身影。
在所有大势力不想打却不得不打的情况下，轮回宫每主动一次，局面就会更乱一次。
然后就发展到了今日这种无法收拾的局面。
轮回宫确实是关键。
几年来，每一次能够让冲突和矛盾升级的战斗，似乎都是轮回宫主动挑起来的。
所以到今日，轮回宫也是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方。
但是轮回宫到底想要什么？
按照现在这样的局面发展下去，轮回宫基本，不，是绝对不可能取得胜利。
秦微白不要说借林枫亭一剑。
就算林枫亭卖身给轮回宫，轮回宫也拿不到什么利益。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枫亭轻声自语。
“情报中分析，轮回宫是为了得到属于自己的根基。”
林悠闲摇了摇头：“这个推测有道理，但现在看却不大可靠，只是为了自己的根基，何必闹到这种已然无法收场的地步？”
“在无法收场，也会收场。”
林枫亭淡淡道“如果强行收场的话，你认为会是什么结果？”
林悠闲下意识的看了父亲一眼。
林枫亭的脸色只有平静。
林悠闲略微沉吟一会，淡淡道：“如果强行收场...最少会有一个大势力彻底覆灭，也许...”
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小心和试探：“也许还会有新的大势力入世，就如同天都炼狱三年前出现在天都那样。”
林枫亭不置可否：“最有可能覆灭的势力是哪一个？”
“轮回宫。”
这一次，林悠闲毫不犹豫：“轮回宫的覆灭不是可能，现在看，基本上已经成为定局了。”
林枫亭沉默下来。
他知道儿子说的都是事实。
可轮回宫突然间自取灭亡的事实，让人怎么相信？
“父亲，我们...”
林悠闲犹豫了下，短时间内，他的脸色涨红，额头也渗出了冷汗：“我们...要入世吗？”
直到现在，他仍然不知道秦微白找林枫亭借剑的事情。
林枫亭突然找了这么多黑暗世界近期的资料，林悠闲下意识的觉得林族是要入世。
“为什么要入世？”
林枫亭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们和北海王氏不同。”
“林族是一族，北海王氏也是一族，南美蒋氏同样是一族。后两者跟我们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习惯于将各个分支都聚集在一起，这样力量会更大，但内部隐患也会更多，所以他们会不定期的清理内部的不和与矛盾。这些矛盾如果能够完全消除，他们会继续辉煌下去，直到矛盾再次累积到一个不得不清理的程度，周而复始，成功了，还在巅峰，可一旦失败，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但我们不同，我们将所有分支都散出去，每个人都可以离开，并且得到足够的支持，想要什么，自己去拿就是了。林族的本部可以在必要的时候给他们庇护，但这里却没有值得人窥觑的东西，我们不入世，林族永远都会是林族，或许一些分支会消失，联系会中断，但我们有更多的分支走出去，我们不追求权力，但自由可以创造一切。”
林枫亭笑看着儿子，轻声道：“我觉得这样很好。”
林悠闲松了口气，也笑了起来：“我也觉得很好。只不过...”
“轮回宫的秦微白找到了我。”
林枫亭说道：“她想向我借一剑，我答应了，所以我才来翻看这些资料。”
“您答应了？”
林悠闲一惊。
“将欠李氏的那一剑借给他而已。”
林枫亭摇了摇头。
林悠闲眼神闪烁，若有所思道：“这一剑，她想什么时候用？”
“一个月后，雪国。”
林枫亭道。
“雪国...”
林悠闲瞳孔收缩了下，笑道：“这是打算将极地联盟完全扯进来了。爸，我可以可以跟你一起去雪国？”
“嗯？”
林枫亭看了他一眼。
“我原本想去中洲走走的。”
林悠闲说道：“我即将进入惊雷境巅峰了，也许会得到什么启发...”
“时间还有。”
林枫亭沉吟一声道：“先去中洲，在去雪国，不急的。”
林悠闲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听说李天澜回来了，我很期待他和王圣霄之间的一战。”
“就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林枫亭笑道。
“什么意思？”
林悠闲一脸疑惑。
林枫亭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只是随意道：“想去就去吧，谨慎些，黑暗世界最近真的要有大事发生了。”
林悠闲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向房门。
即将走出书房的时候，他的身影突然顿了顿，轻声道：“父亲，您有没有想过，秦微白为何会找到你借这一剑？”
他犹豫了下，继续道：“毕竟现在李老还在...”
林枫亭脸色平静。
他站起身走到了窗边，打开了窗户。
窗外已是深夜，一片静谧的夜色中只剩虫鸣。
在澳洲，那场歌剧谢幕之后，他找到了还没有离开悉尼的秦微白，也曾问过这个问题。
既然借剑，为何不去找李老？
对方似乎更有出手的理由。
但秦微白的回答却极为冷漠。
那是对李氏没有丝毫信任的冷漠。
“北海王氏霸道，中洲李氏偏执， 只有林族才有情义， 真实不虚。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可以让我完全信任的势力，那就只能是林族。”
这是秦微白的原话。
北海王氏确实霸道...
但李氏...多年来又如何偏执了？
林枫亭看着窗外稀疏的星空，若有所思。
林悠闲悄然退了出去。
极目处的夜空亮起一道璀璨的光弧。
光弧在夜空中飞扬而灿烂，带着刹那的光辉，坠入黯淡的群星之中。
流星坠落。
天际开始飘起了雨丝。
小雨朦胧。
一道清晰而又模糊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林枫亭的楼下。
突兀，又自然。
似乎是随着夜风吹过来，又像是随着雨丝落下来，他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那，却又无比的和谐。
深夜的小雨中，那是一个普通而又不普通的中年人。
普通是他的相貌。
不普通的则是装扮。
布衣，布鞋，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装扮，可深夜之中，中年人却带着一副墨镜，这是一个光头，光头上还烫着出家人的戒疤，九个戒疤，整整齐齐。
他可以说是个和尚，可偏偏手中却拿着一根洁白的浮尘...
手拿道家浮尘的和尚。
或者说烫着戒疤的道士。
布衣，浮尘，戒疤，墨镜。
这不伦不类的装扮在他身上结合起来，却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自然。
他站在夜色中，抬起头，视线似乎穿过了飘零的雨丝，落在了至高处。
林枫亭的眼神中终于闪过一丝震惊。
他的身影闪烁了下，下一秒已经直接站在了中年人身边。
“那里有什么？”
林枫亭问道，他的声音很大，咬字极重，显得很清晰。
他没问对方看什么。
因为他是盲人。
他的声音很重，因为对方已经接近聋哑...
他是林虚。
林枫亭的亲弟弟。
林族内没有玄学宗师这种说法，但林虚的存在，多年来却一直扮演着这个角色，中洲有无为玄玄子，林族的人也不知道林虚和那两位谁的道行更高深一些，不过比起那两位，林虚在保护自己方面做的确实不太好。
因泄露天机而遭天谴的事情，真实不虚的发生在了林虚身上。
二十岁的时候，林虚就失去了一只眼睛，然后是第二只，各种病痛随之而来，本来不差的武道实力也开始一落千丈。
于是林虚开始剃度。
随后在听觉逐渐不敏锐的时候，他又拿起了浮尘。
近年来，林虚的听觉不停下降，很多时候甚至连说话都已经变得有些吃力。
近年来他基本上已经不再开口，甚至很少出现在林族人面前。
但他每次开口，基本上都意味着林族又将多出一个强大的支系。
林枫亭当年听自己的父亲说过，林虚此生的福缘本是无比深厚，若论气运，远超林枫亭数倍甚至数十倍，他本来是最适合做林族族长的人物，若是潜修武道，甚至有望成为真正的天骄，比王天纵更加强大。
但林虚却接触了玄学。
他生生废掉了自己，用自己的福缘为整个林族凝聚了磅礴的气运。
林族立于此世，有自由，有安逸，就必有牺牲。
林虚就是林族的牺牲。
林枫亭亦是林族的牺牲。
就像是他给自己的儿子取名林悠闲。
林族悠闲。
林悠闲此生又如何能真正悠闲？
林虚似乎注意到了林枫亭。
他抬起拿着浮尘的手，指向高空。
他的手臂剧烈颤抖着，雪白的浮尘在夜雨中散开，被风吹的扬起来，如同一头早已没有任何生机的甘苦白发。
“不重要就别说了。”
林枫亭说道。
“必须要说。”
林虚的声音嘶哑而干涩，显得有些僵硬迟钝：“妖星坠落。”
“妖星？”
林枫亭挑了挑眉。
林虚站在原地，似是在思考。
“你要入世？”
他沉默了很久，才问道：“那个女人？”
“她叫秦微白。”
林枫亭道：“不是为她，她借剑，我借的也是当年欠下李氏的一剑。”
“她就是妖星。”
林虚缓缓的说着，他的声音没有随着开口变得流畅，反而变得愈发干涩僵硬。
他是玄学宗师，但却不是全知全能。
这一刻他知道了秦微白的名字，知道了林枫亭的剑，才能知道更多的事情。
“这一剑会用在雪国。”
林枫亭说：“你不认可？”
“可...但一剑不够。”
林虚吃力的说着：“妖星...她在求死，便是此人。”
“秦微白？”
林枫亭一惊。
他回忆着自己看到的资料。
他根本看不到关于轮回宫未来的一点生机，也看不到轮回宫想做什么。
秦微白在求死？
这就是答案？
只是...
“她为何求死？”
林枫亭问道。
林虚嘴角已经涌出了血迹，血迹坠落在地上，跟细雨声混合在一起，声音微渺而悠远。
“替人应劫。”
他回答道。
“谁？”
“不知，不可算。”
“那她死后会如何？”
“新时代。”
“不死又如何？”
“亦是新时代。”
“那她为何求死？”
“替人应劫。”
所有问题顿时又回到了原点。
林枫亭若有所思，原来这才是一个绕不开的死结，别无选择，无路可退。
“她会死吗？”
林枫亭问道。
林虚沉默了一会，才沙哑道：“必死无疑。”
林枫亭皱了皱眉。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那般风姿无双的女子，若是香消玉殒，真是可惜。
林枫亭轻声道：“雪国之战会如何？”
“妖星乱世。乱世之祸。”
乱世之后，便是新时代了。
林枫亭深深呼吸，轻声道：“我还是会出这一剑。”
“一剑不够。”
林虚的身躯有些摇晃，似乎已经站立不稳，他的声音愈发虚弱，愈发沙哑：“若想林族继续昌盛，你应保她不死。”
“为何？”
林枫亭终于变了脸色。
“因果。”
林虚的声音沙哑的近乎诡异。
因果两个字落在他耳朵里，莫名其妙的，他浑身打了个寒颤，天地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阴森凄冷。
“噗！”
一口鲜血直接从林虚嘴里喷出来。
林虚的身躯软软的倒了下去。
林枫亭一惊，猛地扶住他。
林虚倒在林枫亭怀里，脸色惨白，但嘴里却不停的念着：“中洲...去中洲...”
...
ps:今天早点，写到现在，我还是可以说，除了卡文和自己纠结之外，特战写的还是很舒服的~最近章节跳跃比较大，嗯，因为有大纲的关系，我能知道写到哪~这几章写完，这一卷就正式过了三分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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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纵在等着秦微白。
在事关重大的事情面前，这位北海王氏近百年来最具枭雄气象的男人一直都很好说话。
秦微白推迟了见面的时间。
那么他便等着。
时间还有，而且很很多，王天纵并不着急。
从清晨到黄昏。
一周的时间即将过去。
秦微白没来。
王天纵还在等。
轮回宫和北海王氏的关系并不平和，特别是最近这几年，双方摩擦不断，北海王氏在海外的很多情报机构，都是轮回宫亲手摧毁的。
但王天纵不认为秦微白会没有来帝兵山做客的勇气。
那确实是一个清冷而又锐利的奇女子，王天纵眼里的秦微白，就像是一个绝对聪明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智慧的疯子。
她不会退缩。
特别是在李天澜已经出现在中洲的时候，她就更不会退缩。
王天纵至今都想不通秦微白和李天澜之间的因果。
可三年前的天都决战中，他却看到了李天澜的那一剑。
那一夜在漫天繁星中亮起的剑光在黑暗世界中至今都不曾褪色。
惶惶剑光撕裂了夜幕，足以代替太多的未知和疑惑。
就凭那一剑，秦微白也回来。
王天纵毫不怀疑这一点。
时光在钟表的转动中流失。
黄昏逝去。
暮色降临，暮色深沉。
山背面的海浪日夜不停的冲击着这座沉淀了太多历史的山峰，帝兵山上夜风消散，除了潮声，整个山间的夜晚似乎已经凝固，像是暴雨的前夜。
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驶入通往帝兵山的山路。
炽白的灯光将前方的道路照耀的一片通明。
山下属于北海王氏的守卫第一时间拦下了奔驰。
在确认对方的身份后立刻上报，随即挥手放行。
奔驰在山路上笔直向上，在无数人或明或暗的注视中直达山顶。
没有任何人阻拦。
奔驰在帝兵山顶的浩浩殿堂群中穿梭，最终停在一间大殿的门前。
这是帝兵山上位置最靠后的一间宫殿，规模却是极大，甚至比起王天纵自己居住的宫殿还要大不少。
奔驰熄火停下。
脸色有些疲惫的燃火迅速下车走到后排，恭敬的拉开了车门。
应邀而来的秦微白走下车，仰头看着视线中极为高大的殿堂。
沉闷而压抑的夜色悄然间变得明媚灵动起来。
秦微白站在殿前，虽不动，但却像是聚拢了四周所有的光彩，以至于整个人都绽放着光彩。
如此矜持，如此高傲，如此威严，又如此清冷。
她穿着一件淡金色的连衣长裙，小半截雪白细嫩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精致的女士腕表是她身上唯一的装饰，秦微白的长发挽起来，柔顺的发丝间插着一枚碧绿的发簪，她安静的站在那，一动不动，整个人身上却带着一种几乎令人不敢直视的尊贵与风姿。
这是真正的人间绝色，她似乎是想要将自己的美丽在最短的时间燃烧释放出来一样，无所顾忌，不再掩饰，因此美丽也更盛往昔，那是仿若燃烧起来的完美，炽烈而耀眼。
大殿的大门自动打开。
王天纵平静的声音从内部传了出来，平静安宁。
“秦总，请进。”
大殿里的光随着开门而洒落出来，照亮了殿前古老的牌匾，牌匾上有些黯淡的两个字显得愈发沉凝肃穆。
那是两个最简单的字。
天下！
帝兵山上最著名的天下殿。
在帝兵山顶，此殿高度仅次于枭雄台，是整个北海王氏最大的宫殿，也是北海王氏最高级别的议事地点，数百年来， 北海王氏每一次的重大举措，都是先在这里有了结果，然后才开始执行。
这里凝聚了太多的荣光辉煌，毫不夸张的说，站在天下殿中俯瞰下方，所见的一切，就是北海王氏的天下！
王天纵约秦微白在这里见面，本就代表了北海王氏此番邀约的隆重与诚意。
秦微白脸色平淡，迈步走进大殿。
就像是从黑暗走进了光明。
天下殿占地极大，内部是一间正厅两个偏厅，此处只用来议事，不住人，所以仅有一层，如此一来，在高达近三十米的天花板下，天下殿整个格局显得无比的恢弘壮阔，秦微白置身其中，显得异常渺小。
这是秦微白第一次走进天下大殿。
殿内的装饰并不奢华。
甚至可以说是基本没什么装饰，但一砖一瓦，一根立柱，都尽显沧桑古老，那是足以让人战栗的沉重与肃穆，站在这里，很容易让人想到北海王氏所代表的令人窒息的力量。
秦微白不动声色，走在殿内铺展的极长的地毯上，仰头望着前方。
大殿最深处是一层层的台阶。
每一层台阶都高达将近半米，共九阶，台阶尽头是一处高台，上面横放着一把通体由羊脂白玉打造的巨大座椅。
这就是北海王氏的王座。
王天纵坐在上面，这是真正的高高在上。
秦微白即便仰头，能看到的，也只有王天纵的双脚，甚至看不到他的脸庞和表情。
秦微白眼神中波光流转，璀璨深邃，如同悠远的夜空。
她看了王天纵一眼，道：“下来。”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大殿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王天纵在王座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
台阶很高。
所以每一步都必须脚踏实地。
王天纵来到秦微白面前， 微笑道：“欢迎。”
他的眼神平静，但眼底深处却有些波动。
今夜的秦微白确实惊艳。
不变的容颜，带着仿若升华后的气质。
如此绝色，王天纵见多了所谓美女，竟然无一人能及。
“坐。”
王天纵指了指地毯两侧竖向排列着的柔软的真皮沙发。
秦微白坐下来。
清清淡淡。
沙发与沙发之间摆放着的是上等檀木打造的茶几。
茶几空荡，没有茶，没有水，没有鲜花。
王天纵也坐了下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有些冷冽。
“我很意外。”
他说道：“我一直在等你来见我，但现在你出现在我面前，我这里竟然还是没有收到你已经进入北海行省的消息。”
他缓缓问道：“北海王氏的情报系统，难道这么差劲？”
“不差。”
秦微白语
气简短。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王天纵脸上的笑意不变。
“这并不难。”
秦微白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会在天下殿等你？”
王天纵又问。
“这也不难。”
秦微白的回答没有变化。
“了不起。”
王天纵这次真的笑了起来，浓郁的笑意出现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眼睛也变得温暖了些：“这是我的真心话。轮回宫的情报机构确实很了不起，三年来，你们摧毁了北海王氏在海外近半的情报网络，但我却找不到轮回宫情报机构的运作方式，你们的情报机构，简直就像是不存在一样。偶尔露出点破绽，事后也都证明了这都是陷阱，如此缜密的情报机构，简直是匪夷所思。”
“陛下过奖了。”
秦微白平静道：“情报机构并不是一切，轮回宫的情报机构确实有一些巧妙的地方，但最多也只能在某些事情上占一些先机而已。”
王天纵双眉扬起。
他深深看了一眼秦微白，笑道：“确实，情报机构并不是一切。”
他的手指不动声色的敲打着手旁的茶几，突然问道：“轮回宫还能支撑多久？”
秦微白眼神一冷，看着王天纵。
王天纵温和的跟秦微白对视着。
“有劳陛下操心，轮回宫还支撑得住。”
秦微白说道。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王天纵点了点头：“但都是暂时的。你们的情报机构很强，但这也只能延缓你们覆灭的时间，最起码在我眼中，我看不到轮回宫继续发展下去的希望。北海王氏的情报机构或许臃肿，但并不无能，作为当局者，我大致可以看到这三年来你们的所作所为，呵，轮回宫确实有魄力，你们挑起了黑暗世界的乱战，等同于是跟整个黑暗世界开战。”
他摇了摇头，淡淡道：“自取灭亡。”
“这是轮回宫的路。”
秦微白轻声道，她的声音不焦虑不遗憾，只有平淡：“就算最终覆灭，那也是轮回宫的命运。”
“你们需要帮助。”
王天纵笑道：“需要一个真正的盟友，不是跟天都炼狱那种相互防备的状态，而是完全可以信任的盟友。”
“比如呢？”
秦微白平静道。
“比如北海王氏。”
王天纵手指敲了敲桌面：“我有一个建议，北海王氏与轮回宫全面合作，怎么样？”
秦微白转过头看了一眼王天纵。
她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
“不怎么样。”
她说的干脆利落。
“你们都会死的。”
王天纵眯了眯眼睛，轻笑道：“跟北海王氏合作，起码还有一线生机，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出面运作，让轮回进入中洲，天都决战的事情，我可以摆平，我会亲自出手，帮你解决掉现在的麻烦，到时轮回宫以中洲为根基，未来不可限量。”
这绝对是无比诱人的条件。
王天纵不觉得秦微白有拒绝的理由。
秦微白确实没有拒绝，但是也没答应。
她红润娇嫩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继续道：“然后呢？轮回宫进入中洲，我们是盟友，接下来轮回是不是有义务帮你扫平天都炼狱？帮你铲除轮回宫？甚至是叹息城？哦，也许你会许诺给轮回宫中洲战神之位，帮你也就是帮我们自己，陛下，我说的对吗？”
扫平天都炼狱，铲除昆仑城，叹息城...
之后如何，根本就不用说了。
北海王氏多年前的那次沉默，导致了李氏的衰落，同样也清晰表达出了他们不愿意跟任何势力共享中洲的意志。
“北海王氏不需要你们做这些。”
王天纵淡淡道：“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做，我们也不会反对。”
“那你希望轮回宫做什么？”
秦微白语气中似乎有些诧异。
“婚姻。”
王天纵道：“让李天澜跟月瞳结婚，加入我北海王氏，你的存在，还有东城家族那个丫头的存在，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可以影响到李天澜，只要让他加入我北海王氏，轮回宫就是北海王氏永远的盟友。”
秦微白静静的看着王天纵。
半晌，她才突然笑了起来。
古老而肃穆的大殿随着她的笑容瞬间犹如百花盛放，明媚灿烂的让人目眩神迷。
“你怕了！”
秦微白看着王天纵，很肯定的说道。
王天纵瞳孔收缩了下，沉声道：“这是对我们各方来说最好的结果。”
“我不会亏待他。”
王天纵说道：“月瞳嫁给他就是最明确的信号，秦总可知道林族？”
“知道。”
秦微白语气淡然，她已经猜到了王天纵想要说什么，眼眸中光彩更冷。
“林族当年的先祖，与我北海王氏的先祖就有很深的渊源，甚至毫不夸张的说，林族出自于北海王氏。”
王天纵眼神灼灼：“只要李天澜愿意加入北海王氏，我可以给他当年林族先祖在北海王氏等同的地位！在这里，李天澜可以拥有跟逍遥一样的权力，日后的地位等同于族长，跟圣霄持平，我甚至可以支持他对付昆仑城，他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他。”
他站起来，摆了摆手，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李天澜加入北海王氏，轮回宫和叹息城肯定也会转变立场，北海王氏不会贪图轮回宫和叹息城，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李天澜可以跟当年林族的先祖一样脱离出去，随便建立一个家族，到时候他建立的家族，也会成为北海王氏永远的盟友。”
秦微白一言不发的听着。
一直到王天纵说完，她才笑了笑道：“你说的这些，你自己信吗？”
“你怀疑我？”
王天纵语调冷冽。
“李氏已经不可能在跟北海王氏...”
“那是李氏！我说的是李天澜！”
王天纵冷笑着打断了秦微白的话：“李天澜在李氏真的会有好下场吗？秦总，李氏覆灭了，我们可以同情，但你真以为李氏就是好人？你自己知道怎么回事，李天澜在李氏，就算我不动他，就算昆仑城不动他，他最后也不会有好下场！李氏偏执，李天澜天纵奇才，却背着李氏的包袱，何等可笑？加入北海王氏，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秦微白看着王天纵。
她的眼睛轻轻眯起，很细微的动作，不锋锐，却让她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
“你知道什么？”
她问道。
“只是推测。”
王天纵面无表情，说的有些言不由衷。
有些事情，秦微白不想让王天纵知道。
同样有些事情，王天纵也不想让秦微白知道他已经知道。
比如在天都离奇死亡的华武...
“你恨李氏。”
王天纵说道：“所以让李天澜加入北海王氏，是最好的道路。”
“听起来确实不错。”
秦微白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不过陛下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北海王氏，已经不是几百年前的北海王氏，而你，也不是北海王氏的那位天骄先祖。天澜跟林族的先祖也不同。天澜若加入北海王氏，短期内或许会很风光，但等他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下场未必就会比他在李氏的下场好。”
“陛下，你是枭雄，你不在乎任何人，也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你的儿女，你的妻子，甚至是你自己，只要你认为对北海王氏有益，你可以牺牲任何东西，数百年前，你们的先祖可以牺牲一切，只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北海王氏。如今你牺牲一切，甚至包括牺牲自己的家人，却只是为了守护北海王氏，我理解你的做法，但绝不会跟你共事。”
王天纵在秦微白面前来回踱步，半晌都没有说话。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良久，王天纵才问道。
“没有凭什么。”
秦微白摇了摇头：“我不需要证据，我认为是这样，所以就可以拒绝你，仅此而已。”
“你拒绝了我...”
王天纵若有所思的问道：“你知不知道，在帝兵山拒绝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那陛下又知不知道，我在北海行省能绕开你们的情报系统来到这里的时候，会不会多带两个人过来？”
秦微白似笑非笑道：“比如宫主...再比如...神。”
王天纵盯着秦微白，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判断真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秦微白笑了笑，淡然道：“看来我现在安全了，对吧？”
“那李天澜呢？”
王天纵面无表情道：“我说服不了李天澜，也说服不了你，你拒绝了我的建议，李天澜就是我的敌人。”
“你杀不了他。”
秦微白站起来，凝视着王天纵的眼睛，语气冰冷道。
“李鸿河不可能一直保护他，他也会死的。”
王天纵意味深长道。
“那是他该死！”
秦微白的语气不自觉的变得有些尖锐，清澈的眼神也闪过了一丝怨毒。
王天纵略微一怔。
他看着秦微白，语气愈发深沉道：“你恨他？或者说，你恨李氏？”
秦微白深深呼吸，雪白的小手下意识的攥紧又松开。
“你想知道原因？”
她问道：“你信天命吗？”
“信，也不信。”
王天纵说：“天命就是气数，或者说气运，并非不能更改。”
“李氏也有自己的玄学之道，李鸿河虽然不是玄学宗师，但起码也略懂一二。”
秦微白平淡道：“天澜出生时本来气运极盛，但他自身属于个人的气运却几乎被李鸿河抽空，全部转移到了李氏的整体上。”
王天纵略微皱眉，他是不懂玄学的，但跟玄玄子相处久了，起码也知道一些：“李天澜的气数，三年前似乎就极为强盛了。”
“你懂什么？！”
秦微白冷漠道：“那是李鸿河用李氏上千死人凝聚出来的气运，看上去极为强盛，但实际上却全部都是死气！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天澜的人生会极为顺畅，一路势如破竹，但利用死气凝聚的气运，却很难让他活到中年，那时他必死无疑！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天澜也已经将李氏重新带到巅峰了，他的死活，李鸿河显然不会在乎！最起码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王天纵嘴角抽搐了下，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确实是李鸿河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但王天纵不觉得这有什么错误的。
如果两人换位，北海王氏需要重新崛起的话，万般无奈之下，他也会选择牺牲自己最为出色的后辈换取整个北海王氏的辉煌。
这确实是万般无奈。
但秦微白是李天澜的女人，这所谓的无奈，如何让她接受？
她恨李鸿河，恨李氏，这是最正常的情绪。
而且是浓的化不开的仇恨！
王天纵默默思索着，突然内心一动，下意识道：“不对...”
他注视着秦微白，眯起眼睛，轻声道：“李天澜现在身负龙脉...”
如果他的气运全部都是在由死气支撑的话，那他又如何身负全部都是生机的龙脉？
秦微白漠然。
她的眼神不舍而凄凉。
死气是劫。
三年前，身为无为大师的养女，她在临安求见无为大师的时候，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无为大师让李天澜的命格重新归于混沌。
所谓的死气，所谓的劫，则全部由秦微白来承受。
所以她才会带着轮回宫自取灭亡。
李天澜已然大破大立身负龙脉。
她就要替李天澜应劫。
秦微白深深呼吸，转身离开大殿。
她无意于接下来的谈判。
因为无论王天纵说什么，她都不可能答应。
“你也恨北海王氏...”
王天纵在她身后淡然道：“这又是为何？”
秦微白脚步顿了顿。
他转身看着王天纵，眼神异样。
“东城皇图当年在昆仑...”
她笑了笑：“他是被一个女人一剑刺死的，但当时参与围攻的，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王天纵眼角猛地一跳，他认真的看着秦微白，没有说话。
“轮回确实支撑不了多久了。”
秦微白说道：“但在轮回消亡之前，我们还有足够的能力给你们所有人一个真正的惊喜。”
“你这是在找死。”
王天纵缓缓道：“这又是何苦？你到底想要什么？”
“新时代。”
秦微白转身前行，她的声音在天下殿里带出了阵阵的回音，激越如凤鸣：“一个不需要任何伟大家族的新时代。”
“无论在任何时代，北海王氏都会是最伟大的家族。”
王天纵眯起眼睛。
“所以...”
秦微白清脆娇柔的声音在天下殿中不停回荡。
“你们应当永坠地狱，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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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的秘密见面可谓不欢而散。
王天纵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而更加确认了轮回宫和北海王氏的敌对关系。
秦微白已经离开。
但她的声音却仿佛依旧回荡在天下殿这片古老而肃穆的空间中。
你们应当永坠地狱！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缓，很清淡。
没有咬牙切齿，没有歇斯底里，就像是在说着一件最普通的事情。
平平静静。
平静到极致，本身就是一种疯狂。
王天纵能够感受到那份平静背后的坚决。
那就是恨意。
不死不休的恨意。
越平静，越激烈。
王天纵内心有些烦躁，甚至有些杀机。
但他却依旧没有阻止秦微白离开。
他站在天下殿的门前，看着风姿无双的秦微白走上车，看着燃火启动了车子。
黑色的奔驰在寂静的夜色中倒退，远去，下山，逐渐变成了一个小红点，愈发模糊。
王天纵一动不动。
他在思考。
思考着今晚见面的每一个细节。
这次的见面虽然双方说了很多，但时间却不长。
可王天纵却想了很久很久，甚至超过了这次谈话的时间。
接近深夜的帝兵山上有了风。
带着深海腥咸气息的风吹过来，沉闷稍退，天下殿前的花草树梢慵懒的随风而动。
王天纵回忆着刚刚的对话，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他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干扰自己的判断，也不会在心情烦乱的时候做出任何决定。
谈话的大部分内容开始在他心中淡去。
王天纵的眼神中重新恢复了深邃。
天下殿门前有一颗李树，李树并不如何挺拔，但松散的枝干树梢却极为苍翠。
李树的品种是星国培育的黑琥珀，一般都是在七月下旬成熟，口感极为香甜。
这是天下殿门前唯一的一颗树木，栽种在花草间，鹤立鸡群。
王天纵走出大殿，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李树，沉默不语。
风大了。
风又小了。
帝兵山上的灯光逐渐关闭。
星光黯淡的苍穹上有雷声滚动。
天下殿一片沉寂。
站在李树前的王天纵沉默的犹如一尊雕像。
“要下雨了。”
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夏至出现在王天纵身边，她看着丈夫，有些灵动活泼的眼神带着忧虑：“先回去吧？”
王天纵摇了摇头，还在思索。
“谈的不好？”
夏至问道。
王天纵嗯了一声，笑道：“比没谈之前还要糟糕，我不该邀请她来的，没什么意义。”
他从来不介意跟妻子说黑暗世界的大势与自己的谋划。
夏至性子活泼单纯，甚至有些娇憨，对于黑暗世界的一切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王天纵也不指望妻子能为自己分析什么。
他说了。
她听了。
她忘了。
仅此就足够。
“轮回宫...”
夏至皱了皱眉，她性子单纯，但却不是真的没心没肺，王天纵这段时间愈发沉默，她看在眼里，隐约也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也是她不解的地方。
“轮回宫，为什么会给你这么大的压力？”
夏至问道。
“因为轮回宫主。”
王天纵的眼神深邃而阴沉。
夏至知道轮回宫主。
不是因为轮回宫主战败了古行云，而是因为那个女人曾经带着轮回十二天王直接上了帝兵山，并且全身而退。
“她很强吗？”
夏至眼神有些疑惑。
王天纵沉默了一下，似乎也在思索这个他本应该知道答案的问题。
轮回宫主的战力到底如何？
“不强。”
王天纵思索了下，摇了摇头：“但也很强。”
夏至静静的看着王天纵。
站在神榜第一的角度来看轮回宫主，轮回宫主确实不算强大，尽管她如今在神榜中的排名极高。
“如果论纯粹的战斗力的话，轮回宫主应该不会是古行云的对手。”
王天纵说道：“三年前古行云的那次失败，完全是大意了，他根本没有料到轮回宫主用出了他们昆仑城的十方绝域。如果现在两人遇上，古行云会胜，虽然自身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但他确实是要比轮回宫主略强一线。”
“那...”
夏至张了张嘴。
古行云略强于轮回宫主。
所以他即便胜了轮回宫主， 自身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王天纵强于古行云。
夏至不认为自己的丈夫胜了古行云需要什么代价。
神榜第一和神榜第五，差距看似不大，但那微妙的距离却同样也是天差地别的距离。
昆仑城与北海王氏共存于中洲，不是因为他们的武道实力可以跟北海王氏分庭抗礼，而是因为大势，因为政治，因为权谋，因为平衡，因为很多东西。
各大超级势力之间，领袖的实力是很关键，但没有关键到可以决定生死存亡，否则北海王氏早就一统全世界了。
但轮回宫不同。
轮回宫发展极快，可他们至今没有根基，也没有底蕴。
轮回宫主就是一切。
她一死，轮回就会彻底覆灭。
轮回宫主如果略逊于古行云的话，王天纵又为何如此重视她？
“只是胜负的话，确实是这样。”
王天纵说道，他想起了轮回宫主当初登临帝兵山时那隐而不发的一剑。
“她强大的不在于她的综合战力，而是在于那一剑！”
王天纵眯起了眼睛，眼神有些阴冷。
任何高手都有在绝境中临死反击的手段。
可轮回宫主那一剑给王天纵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对方的综合战力并不算多么顶尖，可当初那一剑带给他的感觉却让他感受到了近乎致命的威胁。
那是惨烈的无视生死的一剑。
一剑出，轮回宫主必死，但王天纵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完好无损的接下来。
他会重伤。
而且是绝对的大重伤！
这一剑才是轮回宫主能够跻身神榜最前列的关键。
她不算强，但也很强。
“就是因为这个？”
夏至眼神有些迷惑。
“这是一个原因。”
王天纵轻声道：“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是个疯子。”
一个性格极端且疯狂的女人掌控那一剑，任何人都会忌惮，会重视。
秦微白说轮回宫就算在不能支撑的时候也会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王天纵不怀疑这一点。
仅仅是那一剑，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足以成为惊喜。
王天纵深深呼吸，抽出一支烟点燃。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在沉寂的夜中显得有些刺耳。
王天纵掏出手机看了看，是苍穹的电话。
北海王氏的半步无敌境高手苍穹。
即便在黑暗世界的乱战中，他也是极少
出手，只有北海王氏的几个核心人物知道，苍穹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带着一些精锐秘密进入了雪国。
王天纵接通了电话。
“陛下。”
苍穹没有任何废话，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他的声音有些疲惫和复杂，轻声道：“我刚刚得到消息，弗拉基米尔家族已经被灭族了。”
即便是以王天纵的心智，听到这个消息也忍不住手掌一颤。
弗拉基米尔。
在雪国语言中，意为拥有世界。
弗拉基米尔家族不曾拥有世界，但某种程度上，却可以说是拥有雪国。
雪国六大寡头之一，弗拉基米尔家族每一个重要人物在雪国都是身居要职， 或者在不同的领域内呼风唤雨，可如今苍穹传来的消息，却是灭族！
不止是族长被杀。
而是全族被灭。
如此根深蒂固的寡头家族在雪国消失，恐怕不用等到天亮，整个雪国都会彻底陷入混乱。
“谁干的？”
王天纵凝声道。
“目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极地联盟，看上去像是极地联盟的内乱，但这也太夸张了些。”
苍穹苦笑着说道。
王天纵沉吟不语。
极地联盟内乱，乱到弗拉基米尔家族被灭族的地步，确实夸张。
即便是在极地联盟，弗拉基米尔家族也是最核心的组成部分之一，在联盟内举足轻重，如果仅仅是内乱，最多也就是换个族长的事情，全族被灭， 这足以动摇极地联盟的根基，内乱的任何一方都不会这么做。
极地联盟如今的主宰代号暴君。
在新神榜排名中位列第七位，他是暴君，但可不是傻子。
“轮回宫出手了。”
王天纵语气低沉的说道。
他没有最直接的证据证明轮回宫出手。
但轮回宫这三年来在雪国的一些动向，却足以支持王天纵做出这个推测。
三年前，他曾经邀请暴君来北海王氏做客。
暴君如约而至。
王天纵已经提醒了他注意轮回宫，可暴君很快就被极地联盟接下来爆发的内乱牵扯了精力。
三年来，极地联盟内部动荡不停，但始终还在控制范围之内。
弗拉基米尔家族被灭族，绝对是轮回宫亮出的第一颗獠牙！
在黑暗世界中，这也将成为最为明确的信号。
因为这意味着极地联盟的内乱已经完全失控。
意味着极地联盟的江山岌岌可危。
极地联盟如果彻底崩塌，整个雪国甚至整个东欧的黑暗世界，谁会是新的王者？
最起码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任何一个超级势力，都有希望。
王天纵呼吸急促。
他甚至不用去想接下来的场面。
没有人愿意放弃这么大的利益。
黑暗世界本来就是一片混乱，如今极地联盟岌岌可危，不会让黑暗世界的乱局停下，反而会给所有人一个死战到底的理由。
而整个雪国，也将成为黑暗世界所有势力角逐的战场！
王天纵阻止不了这一切。
这次的事情，他不想参与都不可能。
雪国距离北海行省太近了。
各大势力在雪国争锋，对北海王氏绝对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威胁。
更重要的是，在各大势力眼中，距离雪国很近的北海王氏，同样是不容忽视的威胁。
王天纵突然发现北海王氏的处境竟然如此急迫。
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没做。
李鸿河没死。
李天澜没死。
跟昆仑城的合作也没有正式开始。
如今雪国，这个全世界疆域最庞大的国家又成了战场。
如果这是轮回宫的目标，那么如今这一切都不会是巧合。
王天纵深深吸了口香烟。
乱局之中，他的眼神比起平日里还要冷静。
那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冰冷和理智。
“我知道了。”
他拿着手机：“静观其变，不要做出头鸟，我会派人过去，等我解决了中洲的事情，我也会亲自过去。”
“好。”
苍穹的声音振奋。
一句话的时间，王天纵的眼神已经变得平静而坚决。
王天纵挂断了电话，看着面前的李子树。
七月初。
树上已经挂满了果实，虽然还不是彻底成熟，但颜色已经转变成了浓郁的紫色。
王天纵伸出手摘了一颗果子，随手擦了擦，放进嘴里。
未熟的果子有些酸涩。
王天纵却吃的很认真，将所有的苦涩一点点的吃进了肚子里。
“酸的。”
他说了一句，随手扔掉了果核。
他的动作很轻。
但果核飞跃的轨迹却笔直如线，瞬间穿透了整个果树。
天下殿前无剑意。
但茂密的果树却在一瞬间骤然炸裂，树枝，树干，树根，所有的一切都飞舞向高空。
细微的风吹过去。
凌乱飞舞的果树悄然间完全消失。
地面上的一个深坑成了果树存在的唯一痕迹。
夏至怔怔的看着李树在空中灰飞烟灭。
她至今还记得当初这颗果树栽种在天下殿前的场景。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孩子。
王天纵也是个孩子。
李狂徒也是个孩子。
那个时候，李鸿河还是中洲的战神，还是他们这些孩子的李叔叔。
那是一个春天。
李叔叔跟王伯伯以及北海王氏的几位顶尖人物在天下殿意识。
还是孩子的王天纵和夏至在天下殿前玩闹。
王天纵手里拿着一个果子咬了一口。
他当年说：“酸的。”
于是果子被他扔出去，扔到了天下殿的正门口。
李叔叔从门口走出来，随手接住了王天纵扔过来的果子。
于是天下殿门前多了一颗李树。
李叔种下的李树。
这些年来，除了在枭雄台枭雄石上刻下的名字，这颗李树已经是李鸿河留在帝兵山的最后一点痕迹。
如今这点痕迹，或者说情义，已经被剑意完全绞碎，归于虚无。
李树不在了。
李叔似乎也没必要存在了。
夏至的眼神有些伤感。
一脸平静的王天纵转过身，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先睡吧，我去趟实验室，然后直接下山。”
“下山？”
夏至娇躯一颤。
“先去昆仑，再去临安。”
王天纵语气平淡。
时间不多。
他决心已定，不想在耽搁了。
夏至默然，欲言又止。
轮回宫，临安，李天澜，雪国...
黑暗世界巨变已经发生。
即便是王天纵，这次似乎也没什么把握。
否则他根本不用去实验室那那份提炼出来的永生药剂。
关键时刻，那就等于是王天纵的一条命。
“小心，我在家里等你。”
夏至轻声道，她的眼神有些忧虑。
“放心。”
王天纵笑了笑：“等我回来的时候，什
么事情都不会有了。”
他从夏至身边走过去。
路过了那颗李树原本存在的土坑。
王天纵一脚踏过。
漫天剑气陡然从上方垂落， 刺入地表。
坚硬的地面开始颤抖，土坑飞速扩散，地面在塌陷，变成了一个方圆数十米的圆坑。
坑底冒出了水光。
看上去像是一片小池塘。
李树的所有痕迹彻底消散。
“种点荷花吧。”
王天纵说道：“明年就可以吃到你做的莲子羹了。”
......
王天纵一直在实验室内呆到了深夜。
离开实验室的时候，他的脖子里已经多了一个水晶吊坠。
吊坠晶莹剔透，形状古怪，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哨子，几滴深紫色的液体在哨子内缓缓流淌，光芒炫目。
他重新回到了天下殿。
夏至已经离开。
被他一脚踏出来的小池塘里水光愈发明显。
王天纵随意看了一眼，重新走进了天下殿。
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
殿内一片黑暗。
王天纵没有开灯，只是在黑暗中一步一步的走进大殿深处。
他登上了台阶，重新回到了象征着北海王氏至高权力的白玉王座上。
王天纵的表情慎重而谨慎。
他触碰了下椅背后方一个不易察觉的机关。
白玉王座开始向前推动。
无声无息。
一条隐蔽的通道在王座下方露出来。
王天纵一脸平静的走了进去。
王座重新合拢，彻底合拢的瞬间，带起了一道咔嚓的轻响。
于是隐蔽的通道里亮起了灯光。
灯光幽暗。
王天纵在幽暗的通道里走了很久，他的面前才出现了一道古铜色的大门。
古铜色的大门在灯光中泛着阴森的光泽。
两扇门，两幅徽章。
左侧的门板上雕刻着北海王氏苍穹与大海的家徽。
而右侧门板上，却凌乱的雕刻着一些线条。
看似毫无规律的线条说不出的阴冷诡异，混乱的线条朝着中间聚集，模糊的形成了一个轮廓。
轮廓上方有两个不规则的菱形，像是一双眼睛。
恶魔之眼。
两只眼睛，左眼代表通行，右眼则代表毁灭。
王天纵伸出手，触碰了下左侧的眼睛。
门板中央凹陷下去，浮现出一块屏幕。
王天纵输入密码。
屏幕中射出了光芒，扫遍王天纵全身，随即咔嚓一声，古铜大门向着两侧打开。
一股凛冽的冰寒扑面而来。
门后的世界，依旧是一条窄小幽暗的通道，只不过却极为寒冷干燥。
王天纵沿着通道又走了很久，才来到另一道门前。
一样的程序。
第二道大门打开。
门内的世界是一个超低温的大厅，温度甚至已经逼近了零下五十度。
王天纵的呼吸中带着白色的寒气。
他默默的扫视着眼前的大厅。
大厅极大。
一具具冰棺是大厅里唯一的东西。
冰棺一排一排的排列着，足有数百具冰棺。
只不过目前所有的冰棺中已经有绝大多数都空置起来，只有少量的冰棺中，躺着一个个宛若沉睡的身影。
这座大厅，论位置，此时应该已经在北海王氏枭雄台的地下数十米的下方。
而少量冰棺中的身影，就是北海王氏隐藏的最为隐蔽的力量。
恶魔军团！
王天纵站在门前。
门前有一排按钮，像是开关。
王天纵伸出手，轻轻触碰着面前的按钮。
极寒的低温中，他的头脑愈发冷静。
提炼永生药剂。
唤醒几乎从来都不出现的恶魔军团。
都是为了应付接下来的乱世。
如果他说服了秦微白，这一切或许都用不上。
但秦微白拒绝了他。
她恨北海王氏。
王天纵皱了皱眉，因为东城皇图。因为当年。
他看着面前的按钮，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道：“东城皇图是谁？”
他的手指按了下去。
按钮轻轻动荡。
大厅里响起一声正常人听不到的嗡鸣超声波。
声波席卷大厅。
特殊，特定的波段以肉眼不可见的状态环绕在距离王天纵最近的几具冰棺周围。
悄无声息的。
冰棺之中，一个又一个似乎在沉睡的身影睁开了眼睛。
一只一只有些僵硬的手掌抬起来，扒开了手中的冰棺。
冰棺里的人影带着浑身的冰屑坐起来。
每个人都沉默无声的看着王天纵。
画面诡异而惊悚。
王天纵路过走过面前的冰棺。
对应着每个人的启动口令在大厅中响起，沉稳而清晰。
“沉默。暗影。狂潮。秋水。琥珀。怒海。平湖。末日。屠戮。神剑。天罚。死亡。”
王天纵清晰的声音在大厅里不停回荡着，恶魔军团就是北海部队最神秘的底蕴之一，每一名战士，在经过改造之后都必须回到这里沉睡。
他们的强大无可比拟。
但过于强大的力量却让他们的肉体处在接近崩溃的边缘。
所以大多数的时间里，他们都是在最低的温度下沉睡着，他们跟中洲的兵马俑不同，跟东岛的草稚部队也不同，他们的战斗力极度强大，但却因为不能控制住过于强大的力量，而不能长时间暴露在外界。
于是兵马俑和草稚部队成了可以随时用口令唤醒，随时可以重复使用的超级改造战士。
而恶魔军团，成了北海王氏的底蕴，成了最残酷也最奢侈的...消耗品！
王天纵看着冰棺中坐起来的身影，眼神平和的吐出了最后一个口令。
“灭绝。”
十二句口令。
十二名战士的身体同时震动了一下。
依旧是沉默无声的。
但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王天纵身上。
“口令...正确。”
一道有些机械的声音响起，似乎沉睡了太久，以至于他们一时间还有些迟钝：“何事？”
“请各位前往雪国。”
王天纵语气平静。
北海行省的上空骤然响起一声狂雷。
狂雷笼罩了整个帝兵山，巨大的声浪生生灌入地底，酝酿许久的暴雨倾盆而至，狂乱飘洒， 枭雄台下扬起了巨浪，拍击着帝兵山，地下数十米处的恶魔大厅中，除了沉闷的雷声，只剩下狂暴的潮声。
潮声不绝。
僵硬迟钝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我们...马上...出发...”
他们是北海王氏最奢侈的消耗品。
从被唤醒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改变不了的命运。
十二人，依次走出冰棺，走向大厅出口。
王天纵站在他们身后深深鞠躬。
巨大的潮声中，他的声音在大厅里不断扩散，平静而恭敬。
“北海王氏后辈王天纵，恭送各位前辈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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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亭小雨。
绵密的雨丝如同充斥着成片天地的透明丝线，乱而有序的下坠着，浸染着整座城市，浸染着城内的黄浦江。
江水平缓。
雨丝落入江面，带起满江细小的涟漪。
小雨下的悠闲，下的温柔，近似无忧无虑的雨幕中，整座城市都带着一片烟雨朦胧的闲适。
江面上飘着一条小船。
那是黄浦江上最小的观光船。
船由西向东，有人坐在船头，安静饮茶。
从高处居高临下的看过去，雨中的城，城中的江，江上的船，船上的人，安静美丽，像是繁华中一副极为素雅的画卷。
透过干净光亮的落地窗，李天澜静静的看着。
他身后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三十来岁的年纪，相貌普通，但气质高雅，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裙，笑容优雅礼貌，很真诚很端庄的模样。
李天澜背对着他站着，看着窗外的雨，似乎在怔怔出神。
这里是盛世金融集团位于顶层的会客室，李天澜今天来这里，是代表着东皇殿来跟韩东楼签订合作协议。
坐在李天澜身后的女人是韩东楼的秘书。
韩东楼在开会。
倒不是说韩东楼故意怠慢李天澜，据说会议从昨天半夜开始，一直进行到现在都没有结束，就连韩东楼的秘书，都是在李天澜到来后从会议室出来专门接待李天澜的。
这已经是很高的重视。
“李先生，茶要凉了。”
秘书轻笑着说了一句。
李天澜摆摆手，回过身看着秘书问道：“韩总还需要多久？”
“应该很快了。”
秘书看了看表，无懈可击的微笑着：“韩总已经吩咐法务处拟定合同，最迟今天中午，您就可以拿到盛世基金的投资。”
李天澜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已经跟东皇殿的每个人都沟通过，每个人都认为目前他们没有理由拒绝这笔投资。
任何势力想要发展，金钱或许不是最重要的，但绝对是最基本的，号称年青一代四大势力的东皇殿如今太过单调，人员不超过十个，各种部门一个没有，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人脉网络和情报系统，更没有支持东皇殿继续发展的经济来源，这与其说是一个势力，倒不如说是一个随时都可能各奔东西的小团伙。
这种事情在之前还没什么问题。
可毕业将至，等到最终演习过后，东皇殿如果可以取得胜利，就会以两院第一的成绩成为新一届的自由势力，到时候各个部门各个机构就必不可少。
十五亿听起来很多，但对于任何新生势力来说，其实都不算是一笔巨款，只能算是一笔启动资金而已。
李天澜之所以决定接受韩东楼的投资，还是因为盛世基金这块金字招牌，盛世基因，韩家，这是中洲资本最为雄厚的中立家族，只要拿下初期的投资，那也就意味着他和韩家今后更多合作的可能性。
只要李天澜和东皇殿表现出足够的潜力，韩家今后的投资就会不断加大，对于东皇殿而言，充分的资金就代表着飞速发展的保障。
而且只要他带着东皇殿冲过这次演习，又有盛世基金这块金字招牌在，他今后得到的投资也将会更多，甚至不仅局限于金钱。
前提是李天澜足够强大。
或许至今仍然有很多人怀疑李天澜这个早已名不符其实的神榜第九。
但李天澜自己却信心十足。
他的实力确实已经远不如在天都决战时那般强势，但更强大的潜力却让他拥有更广阔的未来。
拿到韩东楼的投资，他不认为自己亏本，也不认为韩东楼会亏本。
他甚至觉得这是韩东楼最成功的投资之一。
李天澜低头看了看表。
上午九点五十分。
他皱了皱眉，刚想开口，秘书的手机就已经响起。
秘书接通了电话倾听一会，随即说了声是。
“李先生，韩总已经散会，他马上就会过来跟您见面。”
秘书站了起来，笑容愈发柔和。
“好。”
李天澜应了一声，视线转动间，透过会客室的玻璃，他已经看到一群人正从会议室内走出来。
这是一个大概二十人的团队。
男男女女，从年轻到中年都有，每个人的眼神中此时都闪动着兴奋和凝重的光芒，整个团队依次走出会议室，脚步匆促。
沉稳而坚毅的韩东楼走在最后面。
看上去很文静性格却十足彪悍的韩新颜跟在韩东楼身边，落后一步。
而另外一名很年轻的女子则跟韩东楼并肩而行，两人神色平静的谈论着什么。
李天澜略微眯起眼睛，一言不发的看着。
那是一个最多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人。
看到他的瞬间，李天澜恍惚之中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秦微白。
她比秦微白略矮。
风姿容貌也要稍逊一分。
但即便稍逊一分，同样也已经是绝美。
一样的锋利，一样的精致，一样的自信。
一样，却又不一样。
站在韩东楼身边的女人极为高傲。
那是一种清晰可见的，似乎不把所有人看在眼中的高傲，她并不冰冷，但因为这份高傲的存在，她看上去却显得极为冷漠。
冷漠和高傲同样也是自信。
她神色平静的跟着韩东楼并肩而行，论气场，甚至比起韩东楼还要更盛一份。
视线中，女人走出会议室，跟韩东楼握了握手，随即转身。
最先走出会议室的团队跟在女人后方，簇拥着女人走向电梯。
前呼后拥的女人路过会客室。
她的身影突然顿了顿，转身看向了会客室的李天澜。
两人隔着玻璃对视一眼。
李天澜淡然无畏。
女子面无表情的转身，继续走向电梯。
她的身姿摇曳，银色的高跟鞋敲在地面上，清脆的声音似乎落在每个人的心口，带着锋芒。
韩新颜走在女人身边送她下楼。
韩东楼走进了会客室。
“那是谁？”
李天澜问道。
“怎么，有想法？”
韩东楼笑着坐在沙发上，挥挥手示意秘书离开。
“她对我有敌意。”
李天澜说道，刚才那一瞬的对视虽然短暂，但他却可以清晰的察觉到对方眼神中陡然爆发出来的凌厉锋芒。
“正常的。”
韩东楼笑着剪开一支雪茄：“你给人家的未婚夫带来那么大的压力，还把人家的小姑子拖进我的车里，人家凭什么对你心平气和？”
“未婚夫？”
李天澜眼神一闪，坐在了韩东楼对面。
韩东楼把雪茄递给李天澜。
李天澜摇了摇头，自顾自的掏出一支香烟。
“她是王圣霄的未婚妻，也是我这次的合作伙伴。”
韩东楼吸了口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有些深沉：“北海王氏的唐大小姐，未来北海王氏的女主人。”
“那...”
李天澜有些意外，想着刚才那个高傲的女人，又想起宋词，他问道：“宋词呢？”
“连你都能拥有不止一个女人，为什么王圣霄不可以？唐诗宋词，北海王氏年青一代最出彩的两个女性，甚至某些方面来说，比起王月瞳都要出彩。”
韩东楼笑道：“尤其是唐诗，相比于两三年前才出现的宋词，唐诗很小的时候就被当成北海王氏的经济掌舵人来培养的。北海王氏传承近十代，数百年的李氏，你无法想象他们的产业有多大，而现在，所有的产业都是唐诗在负责。”
“厉害。”
李天澜吸了口烟，轻声道。
武道领域有天才。
金融商业领域同样也不乏天才。
“确实厉害。”
韩东楼点点头：“雪国那边，极地联盟正在内乱，昨晚一个寡头家族被彻底灭族，雪国内部动荡，唐诗今天过来，是想联合盛世基金针对雪国卢币了。”
“那投资？”
李天澜双眉一扬。
北海王氏和盛世基金联手狙击卢币，势必要调动大量的现金。
“一码归一码。”
韩东楼摇摇头：“十五个亿随时都可以给你，不碍事。”
秘书去而复返。
她的身边跟着一个满脸精明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男人将手里的文件夹放在韩东楼身边，弯腰道：“韩总，合同已经拟好了，签字就可以生效。”
韩东楼随意的点点头，将合同向着李天澜推了推，道：“这是我们之间的合同，东皇殿每个人都要签字，十五个亿也会在下午之前到位，你看一下，没有疑问的话，我就是东皇殿的第一位投资人了。”
李天澜打开了文件夹。
合同很厚。
因为合同有很多份。
单份其实就是两页。
上面强调了盛世金融集团占据东皇殿百分之十的利益。
同时强调了盛世金融集团今后在东皇殿势力范围内所拥有的权力。
除此之外，就全部都是盛世金融集团对东皇殿后续投资的补充。
比如李天澜如果在最终演习之后可以活下来，盛世金融集团会再次追加五亿投资，如果东皇殿可以获得最终演习的胜利，投资规模将追加到三十亿。
最让李天澜蛋疼的是，这份操蛋合同竟然还声明如果李天澜可以跟东城如是或者王月瞳结婚的话，盛世金融集团将会追加的数额。
李天澜嘴角抽搐着看完合同，他完全可以想象到李拜天他们看到这份合同后的表情。
他将合同收好，面无表情道：“没问题。”
“资金下午之前就会到位。”
韩东楼说道：“从今往后，你就是盛世金融集团的投资对象之一，在一定的范围内，盛世基金会给你一定程度上的支持，但不包括针对中洲的六大集团。”
李天澜点了点头。
他能正确理解这个支持，但是...
“你不怕六大集团报复你？”
李天澜问道：“毕竟我的身份比较敏感，北海王氏和昆仑城如果知道你投资东皇殿...”
“知道就知道了。”
韩东楼淡淡道：“那又如何？我如今所投资的， 都是有希望在日后成为有无敌境高手坐镇的势力，是正常的商业行为，钱是我的，我愿意给你，轮不到其他人废话。”
“他们可不止是会废话。”
李天澜淡淡道。
“你不懂的。”
韩东楼平静道：“韩家如今虽然没有无敌境高手，但我们掌握的力量却也不是谁都可以忽视的。韩家可以崛起，最难的还是在最初的几年，那个时候，我有资金，有手段，但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就像是一个怀里抱着黄金在闹市区行走的孩子，那个时候，确实也有人打过韩家的主意。”
“你是怎么做的？”
李天澜问道。
“我？”
韩东楼眼神中狠辣的神色一闪而逝：“我直接在中洲内部掀起了一场金融风暴，从香江席卷到华亭，那是韩家在中洲的立足之战，无论北海王氏还是豪门集团，还有我们自己，都损失惨重。但从那以后， 敢对我们在伸手的就少了。”
“之后韩家金钱开道，投资六大集团，这么多年下来，六大集团内都有我的朋友，在我需要的时候，我可以在六大集团同时发出自己的声音，这就是我的力量，我的钱砸出去，这种力量从不存在，但却无所不在，就像...”
“就像是第七大集团。”
李天澜淡淡道：“中立集团？”
“没有这种说法。”
韩东楼笑着摇摇头：“但韩家至今确实已经不用屈从任何人的意志，除非是我们心甘情愿。”
李天澜点了点头。
绝对的财富确实可以无惧一切。
韩家是没有无敌境高手，但他们有钱。
韩东楼如果真的发疯，丢出数百上千亿来买条人命，不要说普通杀手，恐怕绝大多数无敌境看在这海量财富的份上都乐意去给韩东楼打一次工，将那人的脑袋摘回来。
“那么...”
李天澜拍了拍桌上的文件夹。
“合作愉快。”
他说道。
“合作愉快。”
韩东楼伸出手跟李天澜握了握。
李天澜拿着文件夹，走向窗边。
窗外的雨丝渐疾。
站在上百层的高空向下看，李天澜依旧能够看清楚江面的一切。
满江的涟漪不断扩散，层层叠叠。
江上的小船静静的飘着。
雨还在下。
船上的人还在饮茶。
李天澜眯起了眼睛。
他的内心逐渐安定下来。
签下这份合同，等演习结束之后，东皇殿就会有一个真正的开始。
李氏也会有一个真正的开始。
“虽然投资少了一些...”
李天澜说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韩总。”
韩东楼笑了笑，平静道：“已经很多了，我也不想白白丢钱，等演习结束后，我或许还会继续追加投资。”
“你一定会。”
李天澜看着窗外的雨，轻声道。
韩东楼笑而不语。
李天澜不会知道，身边这位口口声声说着不想白白丢钱的韩总给他的这十五亿意味着什么。
盛世基金确实投资了东皇殿，也投资了幽影，三千界以及积雷峰。
但李天澜不知道的是，盛世基金韩东楼投资三千界的那三十亿...至今给出去的还不到十亿。
李天澜有十五亿的投资。
他得到的就是十五亿。
三千界有三十亿的投资，但得到的，到如今还不到十亿。
三十亿很多。
但分期投资和一次性投资却是本质的区别。
“你有信心就好。”
韩东楼笑着拍了拍李天澜的肩膀：“自信是好事，但给你一句忠告，千万别小看王圣霄和古寒山。也别小看江上雨。”
江中的小船已经飘到了盛世大厦的斜对面。
李天澜摇了摇头道：“我不会小看任何人。”
韩东楼嗯了一声，看着李天澜，突然道：“是不是压力很大？”
“还好。”
虽然觉得韩东楼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李天澜却依旧不动声色。
韩东楼静静的看着李天澜。
看着他不动声色，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的脸庞。
他并不如何了解李天澜。
但几次见面，却隐约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压抑。
作为李氏的传承者。
他的人生只有一条路。
如今他走过了起点。
在他面前，是北海王氏，是昆仑城的继承人。
之后或许还有整个北海王氏，整个昆仑城，还有南美蒋氏，以及更多的敌人。
这样的一生...
“你快乐过吗？”
韩东楼突兀的问了一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
李天澜沉默了很久。
“快乐过。”
他说道。
韩东楼笑着指了指窗外，意味深长道：“当有一天你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这里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快乐。”
他转身走向会客区门口。
李天澜站在原地看着窗外。
这里已经接近了华亭的最高点。
站在这里看外界，是向下看，是俯视。
一片烟雨朦胧中，整个世界似乎都被他踩在脚下。
“韩总。”
李天澜突然叫了一声。
韩东楼疑惑的转身。
“在借你一块玻璃如何？”
李天澜伸手在落地窗前轻轻一划。
无声无息间，整个玻璃全部破碎。
剑意悄然而起，又随着玻璃碎片归于虚无。
数百米的上空因为少了遮挡，冷风冷雨瞬间灌入会客区。
李天澜只是盯着江中那条小船。
他向前走了一步，直接从这座华亭高度还在东方明珠之上的建筑上跳了下去。
刚刚走进会议室的韩新颜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
李天澜身体腾空。
不是坠落。
而是激射！
天空阴沉，风雨如晦。
李天澜的身体如同利剑，撕裂了呼啸的风，在数百米的高空一跃而下，直扑下方的黄浦江！
风雨之中，他白色的身影犹如一抹流光，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疯狂。
黄浦江上有一条小船。
船头的饮茶人抬起头，望向苍穹。
苍穹上方出现了一条白影，带着漫天极坠的风雨一脚踏在了船头上。
“嘭！”
沉闷的声响中，整条小船陡然巨震。
同时巨震的还有船头喝茶的那道身影。
小船摇摇晃晃，船底却毫无波浪。
涟漪继续扩散。
所有的波浪似乎都被船头喝茶的那道身影给生生压制下去。
他的脸色一阵惨白，嘴角也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这出场确实够帅的。”
他看着从天而降的李天澜说道。
李天澜站在船头，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在盛世大厦？”
“我说猜的你信不信？”
船上独自喝茶的江上雨微笑着看着李天澜。
他的嘴角涌出了一丝血迹。
“轰！”
刹那之间，以小船为中心，黄浦江上百米方圆的江水骤然沸腾。
一片冲天的白浪近乎狂暴的涌上高空，仿若要倾覆整个江面。
唯有小船依旧安静的飘荡着。
小船上的江上雨拿起了茶壶。
飘零在江上的雨丝逐渐灌入茶壶中。
他弹指燃火，雨丝跟茶水逐渐变得滚烫。
江上雨煮江上雨。
“喝茶。”
简直就是神出鬼没的江上雨给李天澜倒了一杯茶，笑道：“我们早就该聊聊了，这里正合适。”
...
（第二更~感谢新盟主炎枫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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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顺着江上雨的嘴角滴落下来，落在他的胳膊上。
江上雨的笑容平静安宁。
刚才那一瞬间，李天澜从高空跃下，落在甲板上的那一瞬间，实际上等于是时隔三年后李天澜和江上雨的又一次交手。
或者说是第一次，也是必然的交手。
江上雨想跟李天澜合作。
既然是合作，他就必须要知道李天澜的实力。
李天澜也让他看到了自己的实力。
百米之上的当空一跃，借助凌厉无匹的冲击力，李天澜落地的一瞬间就重伤了江上雨。
江上雨本来想将这狂暴的力道压制下去，可他出手的一瞬间，竟然没有感受到剑意。
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力量！
充沛澎湃，狂暴的完全可以粉碎一切的力量！
绝对的力量直接冲破了他的压制，深入水底，最终在水面上炸开。
方圆百米的平静水面骤升滔天白浪。
白浪冲上数十米的高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遮天蔽日，犹如江面上生气的烟花。
伤势深入肺腑。
江上雨却一脸宁静，他的眼神甚至有些喜悦。
李天澜确实是值得合作的目标。
李天澜走到江上雨面前坐下来，将手里滴水不沾的文件夹放在一边。
江上雨递给他一杯茶。
李天澜一饮而尽。
茶水微苦。
“说吧。”
李天澜懒得多待。
江上雨也不想让他多待。
他揉了揉胸口，苦笑道：“你下手够重的。”
“你自找的。”
李天澜淡然道。
江上雨笑了笑，平静道：“我能知道你在盛世大厦，王圣霄和古寒山肯定也会收到消息。”
“瞒不住人的。”
李天澜说。
他也没想瞒着，盛世基金给他的投资本来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用出去，增强自己的实力。
最起码在李天澜看来，盛世基金投资东皇殿的消息，就远不如他跟江上雨今日这次见面更值得保密。
所以他才会如此高调的凌空而下，瞬间重伤了江上雨。
如此即便消息泄露，江上雨也有着一身重伤做理由。
“最终演习，你有多大把握？”
江上雨再次给李天澜倒满了茶水，轻声问道。
“我会赢。”
李天澜转动着手里的茶杯，语气平淡。
他没有说自己有多大把握，但简单三个字，却完全显示了他的绝对信心。
江上雨眯了眯眼睛。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竟然应该相信你。”
江上雨看了李天澜半晌，才微笑起来：“不过对敌人多了解一些总不是坏事。”
他伸手入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优盘放在李天澜面前。
李天澜看了他一眼。
“过去三年来，王圣霄，古寒山，还有宋词出手的一些录像。”
江上雨指了指优盘：“这算是很宝贵的情报了，希望你能够看出些什么。”
“王圣霄...”
李天澜说了一句，似乎有些意外。
李天澜不奇怪江上雨这里有关于古寒山的资料。
江家再怎么说也是豪门，近几年他们试图跟北海王氏联姻的时候，对昆仑城的橄榄枝也并非是完全拒绝，如今古寒山进入三千界，代表着江家和昆仑城的进一步接触，江家能够弄到古寒山的资料并不困难。
但王圣霄不同。
三年来，王圣霄极少在中洲活动，大部分时间，他都是游走在世界各地，或者呆在北海行省，极少有人能够看到他的出手，更不用说战斗录像了。
李天澜完全有理由相信，王圣霄的战斗录像，无论卖给任何一个势力，都能卖出一个天价。
“这不是江家得到的情报。”
江上雨深深看了一眼李天澜：“是军师给我的。”
“军师？！”
李天澜双眉陡然一扬：“哪个军师？”
“黑暗世界还能有多少军师？”
江上雨轻声道：“自然是轮回宫的第二天王。”
轮回宫，江家...
不，应该说是轮回宫，江上雨。
李天澜默默喝了口茶。
直到这一刻，他才突然察觉到，自从他回归到现在，他竟然还没有跟轮回宫有过任何形式上的接触。
他回到了东皇殿。
但东皇殿代号竹林和火山已经离开，只有虞东来自己守护着东皇殿的总部。
军师圣徒也不曾出现。
秦微白更像是跟他彻底断了联系。
李天澜不是不知道这些，但却本能的不愿意去多想。
可看到江上雨拿出的优盘他才明白，原来不止是他在躲避着轮回宫。
轮回宫的一切力量，现在似乎也在小心翼翼的回避着他。
所以对方宁愿通过江上雨的手，将这份价值不可估量的战斗资料送给他。
“军师说了什么？”
李天澜缓缓问道。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希望我可以把优盘交给你。”
江上雨摇了摇头。
李天澜默然。
轮回宫对江家无疑是很重视的，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察觉到江上雨身具天王心的秘密。
江上雨身怀天王心，就等于是有了直通无敌境大门的入场券。
这个秘密如果一开始曝光出来或许没有什么。
但江家却始终死死隐藏着这个秘密。
他们试图靠近北海王氏。
试图接近昆仑城。
但这个秘密却始终不曾曝光。
很显然，江家的父子二人图谋甚大。
尤其是江上雨已经跟古寒山走在一起，他隐藏实力的消息一旦曝光出去，足以引起昆仑城方面的极度警惕。
古寒山也有天王心。
但江上雨在拥有天王心的时候还拥有玲珑骨。
他的资质甚至还要略强于古寒山，他凭什么肯屈居于古寒山之下？
这样的人物牢牢的跟在古寒山身边，一旦成长起来，对昆仑城的威胁甚至还要大于李天澜和王圣霄。
古行云绝对不可能放任这种威胁。
哪怕江上雨真的是忠心耿耿，昆仑城方面恐怕都不敢真的相信。
所以江上雨一开始就有跟李天澜合作的理由。
李天澜不怀疑这一点。
可他却同样也不认为江上雨会没有别的选择。
他拿起了优盘。
“为什么不把这个交给北海王氏？”
李天澜看着江上雨的眼睛。
昆仑城发展极快，但底蕴略差，目前他们的根基还不算完全稳固。
所以古行云会多疑，会不放过任何一个威胁。
但北海王氏不同。
以北海王氏的底蕴，完全可以容纳下江上雨的天王心。
如果江
上雨暗中靠拢王圣霄的话，北海王氏就算不是十分欢迎，起码也不会完全拒绝。
江上雨看着李天澜的眼睛。
他的嘴角带着一抹冷笑。
“有意义吗？”
他问道：“交给北海王氏，我能得到什么？到时候就算我扳倒了昆仑城，获利的也只是北海王氏而已。或许我也会得到好处，但那不过是北海王氏随手给我丢过来的骨头。那骨头可能很大，可能很香，但骨头就是骨头。”
他的身体前倾，眼神死死的盯着李天澜，苍白的脸色泛起一抹激动偏执的红晕：“我又不是狗，凭什么不能吃肉？”
“是啊，凭什么？”
李天澜淡淡问道。
江上雨身体放松下来，向后靠了靠道：“所以我会选择你，虽然不是什么好选择，但却是唯一的选择。我选择了北海王氏，走到最后只能让我绝望，但你不同。你的潜力很强，但根基薄弱，我们合作，拿下昆仑城，起码我也有跟你竞争的机会。”
“你以为轮回宫会看不出这一点吗？所以军师才会找到我，因为轮回宫清楚，我现在只能跟你合作。而且他没有通过其他人，比如东城家族，比如叹息城将这份优盘交给你，那同样说明轮回宫不希望我们合作的事情会被其他任何人知道。”
江上的雨水灌入茶壶。
雨水在火苗中沸腾，茶香四溢。
江上雨一脸笑意， 轻柔道：“我隐藏在暗处，是有好处的。”
李天澜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说说合作内容。”
他说道。
“我这里，可以为你提供昆仑城内部的一些情报，在保证我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你有不方便出面的事情，我也可以帮你解决。你要做的很简单，帮我杀了古寒山就可以。”
江上雨笑呵呵的开口道。
“很公平。”
李天澜面无表情。
“本来就很公平。”
江上雨说话的时候，眼神很执着，很坚定。
那是李天澜很熟悉的目光。
三年前他在东岛第一次见到江上雨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执着。
那是不甘，不想屈居于任何人之下的执着。
或者说，是野心。
他不会屈从古寒山。
同样，李天澜也清楚他不会屈从于自己。
就如同李天澜第一次见到江上雨的感觉那样。
他们不会是朋友。
但是在昆仑城还存在，在古寒山还活着的时候，他们的合作可以完全彼此信任。
共同的利益，本就比任何友谊更加牢靠。
“那就这样。”
李天澜点点头，准备离开。
他们两人实在不适合待在一起太久，哪怕他重伤了江上雨也是如此。
“另外提醒你一件事。”
江上雨轻飘飘的开口道：“小心一些，别对自己的前景太过乐观。哪怕你能赢下最终演习，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王天纵和古寒山在演习的时候会亲临现场，如果你赢了，你说那两位会不会直接出手杀了你？”
李天澜动作一滞。
“李老现在的状态虽然很危险，但并非无解。”
江上雨继续道。
李天澜表情默然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江上雨。
“你想说什么？”
“知道恶魔军团吗？”
江上雨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告诉李天澜。
恶魔军团...
李天澜的瞳孔不易察觉的收缩了下。
这个名字他听白幽冥提起过一次。
据说宋词就跟恶魔军团有关。
但恶魔军团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不要说白幽冥，恐怕连北海王氏的一些核心人物都不是很清楚。
“听说过。”
李天澜缓缓点头。
“我听说过一个传说。”
江上雨轻声道：“恶魔军团确实存在，正常情况下，你相信六个燃火境，六个惊雷境的高手可以杀死一位无敌吗？”
他的声音有些冷：“这就是北海王氏的恶魔军团！”
李天澜没什么过激的反应。
他只是略微皱了皱眉。
六个燃火境...
六个惊雷境。
无敌境高手确实可以被围死，但正常情况下，这个阵容根本不可能杀死无敌境高手。
“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他们肯定不是普通的燃火境和惊雷境。”
李天澜说道：“首先，他们的战斗力会远超境界，其次，他们防御力至少已经到了可以承受无敌境高手攻击的程度，最少他们也可以承受无敌境的一次攻击，再有就是强大的生命力和恢复能力...”
“这还不够。”
江上雨脸色有些阴沉：“这样最多只能让他们接近无敌境高手身边。”
“确实不够。”
李天澜点点头：“所以主要问题的关键就是恶魔军团的攻击力，他们瞬间爆发出来的攻击力绝对超乎想象。”
“再强也只是燃火境和惊雷境，除非他们人人都有风雷双脉。”
江上雨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认同。
“没有风雷双脉，未必就不能承受更强大的力量，只不过代价有些大。”
李天澜说道：“如果他们的力量全部突破了自身承受的极限的话，十二人，还是有可能杀死无敌境高手的。”
江上雨顿时一惊。
“力量全部突破自身的承受极限...”
“那也就意味着他们最多只有一战之力，全力的话，甚至只有一击之力。”
李天澜说道：“但那一击却是远超惊雷境和燃火境的力量，而这样的一击，首先毁灭的，就是他们自己的身体。杀敌，先杀己。”
李天澜语气愈发平淡：“所以...他们很可能是消耗品！这应该就是恶魔军团的本质。但这样的消耗品，北海王氏也不可能有很多，他们不会有这么多的资源。”
“就算不会有很多，对付李老应该也够了。”
江上雨平淡道。
“王天纵舍得吗？”
李天澜眯起眼睛。
“对于这样的豪门而言，哪有舍得不舍得？关键要看王天纵感受到的威胁大还是不大。”
江上雨说道：“其实他们还是太犹豫，如果我是古行云或者王天纵，又或者古行云和王天纵是我老子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力量集中起来，彻底灭了李氏，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你的老子不是王天纵，也不是古行云。”
李天澜平静道。
“是啊。”
江上雨笑了起来：“所以你真幸运。”
李天澜站了起来。
“有什么打算？”
江上雨问道。
“我去临安。”
李天澜说道：“现在就去。”
“小心些。”
江上雨说道：“
最起码现在你死了，对我没有好处，如果你能活过最终演习...”
他在自己和李天澜面前的茶杯中倒了杯茶，笑道：“那今后的中洲，就是你，我，王圣霄的天下了。”
他端着茶杯站起身，将一杯茶递给李天澜：“以茶代酒， 敬我们今后的江山！”
......
司徒沧月在赏雪。
太白山的雪终年不变，无论是随风呼啸还是随风静止，连绵的山脉永远都是一片纯白。
纯净的山。
纯净的城。
纯净的容不下任何悲喜。
没有悲喜，便是无情。
所以叹息城是刺客之城。
司徒沧月喜欢这里，她喜欢看着从脚下铺展到千万里外的白雪，那是仿若遍布世界尽头的雪白，苍茫的没有丝毫污秽。
所以她极少下山。
有她在的叹息城，才是真正的叹息城。
风雪在太白山巅飘摇飞旋，犹若龙卷般呼啸汇聚。
司徒沧月坐在叹息城的太白殿前，看着被风聚起又被风吹散的白雪，眼神恬淡而温柔。
已经回到了太白山的劫从另一侧走过来。
他的手上拿着一部放在外界已经显得有些古老的手机。
冷风之中，他在司徒沧月身边坐下，把手机交给她，轻声道：“流云的短信。”
三年前，中洲高层在劫突破进入无敌境后，就已经有了要赋予叹息城更大责任的声音。
更大的责任代表着更大的权力。
叹息城如今两位无敌境，一把凶兵，没有人会认为他们承担不起这些。
可这样的声音到现在也只是声音而已，暂时没有形成现实。
古行云对特战系统进行改革。
如今已经三年时间。
但东南特战总部仍然还是试点，并没有在整个中洲推广。
这也成了昆仑城限制叹息城最好的理由。
改革还在摸索，那就不适合给叹息城一个明确的位置。
三年来，叹息城自从劫回来之后，只走出去两个人，那就是号称叹息城双壁的清风流云。
清风如今在天空学院担任政治部主任。
而流云则进入幽州，担任幽州特别行动局的第一副局长。
这两位如今就代表着叹息城在中洲东北部之外的所有力量。
司徒沧月接过劫手中的手机。
手机的屏幕开着，上面只有一句话。
“王天纵已经抵达昆仑城。”
司徒沧月看着手机，眼神深邃。
“最近两个月，这是王天纵第二次去昆仑城。”
劫语气平淡的说着。
司徒沧月点点头，叹息一声道：“第一次是试探昆仑城的决心，同时释放自己的态度。”
“第二次...无疑就是已经确定合作了。”
劫的语气冰冷。
司徒沧月将手机还给劫，一阵沉默。
“你说他们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
沉默的风雪中，司徒沧月突然问道。
劫没有说话，心想不是世人忘了叹息城，而是叹息城从来不曾被人记起过。
叹息城里的中洲隐神，既然隐世，又何必被人记起？
隐神不曾被人记起。
隐神当年与李氏的情分，自然也不需要在意。
哪怕现在的李天澜已经是叹息城的少城主。
“他们怕了。”
司徒沧月继续说道：“现在的天澜，让他们害怕了。”
“天澜现在是叹息城的少城主。”
劫淡淡道：“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我去吧。”
司徒沧月道。
劫猛然一惊， 转头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姐姐：“你去华亭？”
“不，是临安。”
司徒沧月语气平静如水：“只要李老还在，天澜就不会有事。只是为了对付天澜的话，王天纵也犯不着两次进入昆仑城。”
“他们要杀李老。”
或许李天澜已经强大到让王天纵和古行云都觉得有威胁的地步。
但威胁也只是威胁而已。
只要杀了李鸿河，李天澜这种威胁完全可以随手抹掉。
所以想要保住李天澜。
必须先保住李鸿河。
这是决不能乱的顺序。
司徒沧月伸出手。
她的手修长而白嫩。
一枚深紫色的戒指戴在她的手上，戒指轻轻闪动，在白雪间散发着妖异的光。
司徒沧月摘下了戒指，放在掌心。
戒指的光芒愈发强盛。
司徒沧月周身剑意升腾。
无尽的风雪中有了剑气，于是不再纯粹。
无情的人手中多了兵器，于是有了情绪。
紫色的戒指变成了一把深紫色的枪。
枪并不大，论长度，看上去就像是一把放大版的手枪。
但手枪的口径却大的不可思议，所以整把枪看上去都显得有些不规则，那巨大的口径，就像是一把手炮！
黑暗世界十二凶兵之一。
落日！
当凶兵可以变成枪械状态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是它可以完全倾泻所有能量的时候，在凶兵的领域，这叫蓄能！
落日在十二凶兵中排名中游，威力也并不如何出色，但落日却是十二凶兵中蓄能最快的凶兵！
落日三年前在北美轰鸣。
三年时间，已经足够落日再次倾泻属于它的炮火。
司徒沧月看着掌中落日。
她清淡美丽的眼眸中蓦然闪过一丝坚决。
“我不出现，但他们不能忘了我。”
司徒沧月说道：“我不争，也不代表我不会去争。”
她站起身。
手中的手炮变在剑意的充斥下变成了一把闪耀着紫光的长剑。
随即又变成了戒指。
司徒沧月走下了长白殿的台阶，转身，看着殿前牌匾上高挂的长白二字。
长相知，到白头。
在这座无情之城，长白二字，就是唯一的深情。
无情其实很好。
但司徒沧月不喜欢。
她什么都可以不争，什么都可以不要。
但北海王氏动李氏。
昆仑城动李氏。
天下人动李氏。
她绝不答应！
司徒沧月看了劫一眼，突然问道：“秦微白还要多久？”
劫想了想，摇摇头道：“有段时间没联系了，至少还要一个月。”
“我可以给她一个月。”
司徒沧月说道：“我现在就去临安。”
她转身下山。
漫天风雪中，她的身影一路向前，变得越来越小。
孤寂的山，孤寂的雪。
她的身影在山雪之间消失。
长白殿前，骤然之间，剑气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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