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现代都市 > 隐婚请低调 > 全文阅读
隐婚请低调txt下载

    包厢里很安静,煎好的牛排被服务员熟练优雅的放置在她的面前。

    洛南初紧绷的神经,被面前热气腾腾的食物吸引了注意力。

    她饥肠辘辘,看到牛排端上来了就情不自禁的拿起了餐具,用餐刀切了一片下来塞进嘴里,吃了一口就烫到了,慌慌张张的找水喝的时候,很快就有一杯冰水递到了她的面前,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慢慢吃,还有。”

    她握住水杯,紧张的抬起手望向面前的男人,他漆黑色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然后问道:“你看起来似乎很怕我。”

    “不……不是。”洛南初尴尬的收回视线,低下头喝了一口水,“你看起来好像认识我……但是我不太记得你了……我们以前,关系不好吗?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怎么喜欢我。”

    傅庭渊沉默了一会儿,他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抬起手微微的撑住了自己的额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似的,片刻才道:“……我只是怕吓着你。”

    “……”洛南初低着头不敢说话。

    一开始见面就吓到了好吗?

    谁跟别人的打招呼是用枪的?

    她心里默默的腹诽着,低头拿着刀叉默默的吃着牛排。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认识,总之这个男人点上来的东西,都是她爱吃的。洛南初吃掉了一片牛排,一份奶油蘑菇汤,还有一小杯红葡萄酒。

    她抬头看向对方,包间明亮浪漫的灯光下,对方的轮廓清晰的纤毫毕现,英俊的一塌糊涂。

    对方靠在椅背上,手上拿着一支银色的打火机把玩着,眉目低垂,显得安静。

    他似乎是没胃口,面前的食物一样也没有动。

    见她在打量他,男人抬眸望了过来,淡而磁性的嗓音,没什么情绪却很动听:“怎么了?”

    “……你,看起来没怎么吃饭。”

    “我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他看了她空荡荡的餐桌一眼,然后将自己面前没有动过得食物端到了她的面前,“还饿吗?我这一份你也可以吃。”

    洛南初看着面前刚刚煎好的牛排,她饿了一整天,确实没怎么吃饱,看了男人一眼,拿起刀叉默默的又吃掉了对方那份食物。

    当她放下刀叉的时候,洛南初已经吃撑了。

    她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

    打完嗝,她才想到旁边还坐着一个陌生人,又尴尬起来,偷偷的看了对方一眼,男人也在看她,见她看过来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取过了纸巾替她擦拭了一下唇角。

    他动作亲昵熟练,洛南初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收回了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拿起了扶手上的风衣外套搭在手臂上,“走吧。”

    洛南初摸着自己刚才被他擦拭过的唇角,还在回味,就听到对方说要走,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去哪?”

    男人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看向她,伸手牵住了她的手指,语气平静的道:“我们回家。”



    回家……

    洛南初望着他的视线看起来有点茫然,男人看了她一会儿,薄唇轻轻地抿了一下,然后没有再解释什么,拉着她往西餐厅外走去。

    他们吃完了晚餐,又回到了那辆黑色的宾利上。

    车子往城外驶去,一路上很安静。

    男人坐在她的身侧,沉默不语,心事重重。

    洛南初抱着腿,看着窗外。

    这是她醒过来的两个月里第一次离开季青城,可能是雏鸟情怀,她心里有几分茫然的不安。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忘记了,在海上跟季青城飘荡了两个月,因为只有三个人,她并没有太多的想过——她是谁?她过去是什么样子的?

    季青城告诉她,她叫洛南初,她就记住自己叫洛南初了。

    他是她睁开眼,在那艘游轮上的医护室里面,那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里,第一个见到的人。

    他告诉她他是她的丈夫,他对她很好,非常疼爱。

    她并不是没有好奇过——为什么那艘游轮上,有着那么一件装备齐全的手术室,为什么会有那么厉害的外科医生和心理专家,在船上随着他们出行。还有为什么他们两个人的新婚旅行,季青城还要带着宫衡一起过来做电灯泡。

    解释并不是解释不通,但是不管怎么解释,总是有些奇怪。

    但是季青城对她很好,好到让她有些愧疚于怀疑他。

    ……

    肩上微微一沉,洛南初从漫漫的思绪里面回过神来。她微微侧过头,就看到一直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身子随着车厢的震荡滑了下来,靠在了她的肩头上。

    他闭着眼,眉目安宁平静,睡着以后,眉心轻蹙着的细纹也消失了,让他看起来像是年轻了不少,也没有那么让人望而生畏。

    洛南初趁着他睡觉,又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一会儿,她发现他长得,确实是很对她胃口的。

    欣赏了一会儿睡美男,洛南初拉过毯子盖在了彼此的身上,也闭上眼开始打盹。

    *

    醒过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车子已经停下,停驻在一栋豪华的别墅门前。车厢里的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只在车厢前面开了一盏灯。

    而她原来靠在车座上的睡姿,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躺在男人怀里的姿势,对方靠在车座上,借着昏黄的灯光,拿着什么东西看着。

    见她醒过来,他将手上的东西放了下来,垂眸看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洛南初觉得他此刻的神色特别奇怪。

    她下意识的从他怀里坐了起来,正有些尴尬着,眼尖的对方手里拿着的东西,竟然就是她的孕检报告单!

    她一下子就炸了,迅速的从他手里把孕检报告拿了回来护在怀里,像是一只炸毛的猫咪一样怒不可遏:“你怎么可以随便看别人的东西啊!”

    傅庭渊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视线落在她小腹上,过了一会儿,他才声音嘶哑的道:“你怀孕了。”

    。



    “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发现了孩子的事,她潜意识的开始紧张起来。

    她揪紧了怀里的孕检报告单,手心里有冷汗滑落下来,躲到了一旁又惊又怒的望着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害怕,总觉得孩子被他知道不太好,她不记得过去跟季青城的任何事情,甚至畏惧于他的触碰,但是对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却是真心喜爱的。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却还是很想要这个孩子,这可能是一个母亲的本能,或者是母子连心的关系,但是不管怎么样,她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它。

    傅庭渊坐在原地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收回了视线,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走过来将车门打开了,朝着洛南初伸出了手,“下车吧。”

    洛南初微微咬紧了嘴唇,掀起眼帘看着伸到面前的手一会儿,低声道:“你不会……想害我吧?”

    傅庭渊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然后声音喑哑的回答道:“不会。”

    洛南初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牵住了他的手,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傅庭渊牵着她,往别墅里面走了进去。

    他看着洛南初抬起头,像是一个陌生人一般打量着周围,苍白纤细的脸上,神情惶然不安,像是被强制带到陌生地方的小鹿,充满了害怕和忐忑。

    傅庭渊收回视线,薄唇轻轻地抿了一下。

    他需要花费很大的意志力,克制自己不去吓到她。

    整个人的肌肉都是紧绷着的,他那么想那么想将她拥抱到怀里,抱紧她,确认她的真实。

    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话想跟她说,三个月了,他每天都活在地狱里面,跟止痛药和失眠为伴。

    他想跟她说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谢谢你还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

    那么爱他的洛南初,已经不记得他了。

    她那么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充满信任和依赖的躲在那个男人的身后,用全然陌生的眼神望着他的脸。

    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庆幸吗?失望吗?后悔吗?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在他的面前落了下去,却连救她的那个人也不是他。

    在洛南初的这件事上,他毫无用处的近乎于无能。

    家里的佣人见到傅庭渊带着一个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在见到他手上牵着的女人的时候,胆子小的佣人已经捂着嘴叫出了声。

    洛南初被吓了一跳,茫然的抬起头望向门口边上那些又惊讶又激动的佣人们,他们纷纷盯着她瞧,那眼神看起来很热切。

    傅庭渊伸手将她护在了怀里,手指轻触她的头发,温声道:“别怕。他们是太高兴了。”

    洛南初看的出来,这些人是认识她的。

    难道真的像这个男人说得那样,这里是她的家?

    可是季青城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这里是她的家,那面前这个人……又是她的谁?

    她脑子里一团乱,茫茫然的抬起头望向将她拥在怀里的男人。对方也在看着她,幽深的眸内,被她抓到了一丝深切的痛苦。见她看过来,又平静的移开了视线。

    洛南初看着他强装镇定的模样,心情有有一丝复杂。



    她茫然无措,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都让她感到紧张。

    在海上漂泊的两个月,让她已经习惯了跟安静相处,一下子回到人群里面,她只觉得害怕。

    傅庭渊低下头看着她无意识揪住他风衣衣襟的样子,她瑟缩的样子像是一只迷途的小鹿,水亮的眸内满是惶恐和不安。

    这里,是她曾经和他住过半年的家。

    这里的人,也是伺候了她整整大半年的佣人。

    这个家曾经因为她而变得热闹和明媚,也因为她的离开而变得阴郁和低沉。

    然而如今此刻,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已经不复存在,她就像是一个误闯入此地的陌生来客,瑟缩着只想要离开。

    “去楼上吧。”他低声对她道。

    洛南初抬起头看向他,男人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绅士而温雅的揽着她,引她上楼。

    他领着她来到了一间卧室。

    洛南初停在门口,抬起头看着屋内的摆设。

    这明显是一间有人长久居住过的卧室,还残留着主人刚刚留下的生活痕迹。

    沙发上,随意的摆放着一件黑色男士西装,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身边这个男人穿过的……

    她脚步停了下来,停驻在门口没进去。

    傅庭渊站在她身后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的表情,语气平和的开口问道:“怎么了?有想起什么吗?”

    洛南初踌躇着尴尬的开口:“……你要我住这间吗?”

    男人静静的站在她身侧,她感觉对方视线笼罩了过来,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洛南初低下头,有种小孩子面对大人不小心说错话的感觉。

    半晌,对方轻轻地叹了口气,拉住她引着她来到了不远处的一间普通的客房。

    “你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去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

    “你难道不打算恢复记忆吗?”

    洛南初抿了一下唇,低下头道:“药物治疗可能会造成胎儿的畸形……”

    “所以要孩子不打算要过去了?”

    “宝宝现在比较重要嘛。”

    男人安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气,只是又徐徐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他替她关上了门,温声道:“早点休息。”

    洛南初看着在她视线面前被关上的大门,一时也估摸不准那个男人有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到生气。她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床铺。

    是很普通的客房,床单和被套都是新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洛南初掀开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

    她不太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一开始要把她带到他的卧室去。

    他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要她跟他一起睡吗?

    洛南初因为这个念头,而很是无语了一下。

    *

    夜很深了。

    佣人端着刚刚泡好的咖啡送进了傅庭渊的卧室。

    窗台前,男人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在抽着烟。

    “傅先生。”照顾了傅庭渊好几年的佣人看着他越发清减的侧脸,心里难免有些心疼,“你早点休息吧。还是别喝咖啡了。洛小姐都找回来了,您为什么……还睡不着?”



    傅庭渊将香烟按灭在阳台上放着的烟灰缸里,上面已经积落了半缸烟灰,他转身接过了佣人手上的咖啡,淡淡的道:“你出去吧。”

    佣人看着他神色淡漠的样子,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傅庭渊没有管站在一侧神情复杂的佣人,他走过去将咖啡放在了柜台上,又将那份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孕检报告单取了出来,放在灯光下细细看了过去。

    几乎是每一个字,他都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洛南初失踪三个月,而她现在也怀孕三个月了。

    这个孩子,只能是他的。

    时隔三年,洛南初再次因为他怀孕了。

    他盯着孕检报告单看了一会儿,然后低低的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上天并没有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它可能还想看着他如何狼狈的挣扎,所以才会给他开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它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然后同时再给他一个可怕的噩梦。

    他知道洛南初想要一个孩子,她那么喜欢小孩子,怎么可能不希望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孩子。

    而对于他来说,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就算一辈子没有孩子也没什么关系。

    跟他在一起,是洛南初在将就和妥协。

    可是现在怎么办.

    她不记得他了。

    她不知道肚子里那个孩子,会给她带来多么可怕的后果。

    两个人在一起,早已经有违人伦,本不能拥有子嗣。

    可是她现在不知道,不知道她现在小心翼翼想要保护着的孩子,根本不能要。

    他要如何去跟她说?

    他根本没办法再去伤害她一次。

    他根本不可能再去用同样的办法去伤害洛南初。

    傅庭渊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他孤独的喝完了咖啡,窗外潇潇的下起了春雨,带给他一丝无形的寂寞。

    他下意识的从沙发旁边的柜子上去找出了那瓶止痛药。

    刚要打开的时候,他才恍惚的明白过来,他已经不需要止痛药了。

    头痛欲裂。

    他从沙发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无意识的往洛南初的卧房里走过去。

    房门被他轻轻地打开了。

    灯关着,浅蓝色被套下面隆起了一个小小的包。

    那个让他心痛到只能靠止痛药缓解疼痛的人儿躺在被子里睡得很香。

    他无声的站在她的床头,低着头看着她的脸。

    她剪短了长发,削瘦了许多,脸部轮廓非常秀丽。

    傅庭渊站在黑暗中无声的看了许久,直到心脏里那些熙熙攘攘着叫嚣着的疯狂和痛楚都逐渐的平息了下来,他才缓缓弯下了腰,小心翼翼的在她秀白的小脸上吻了吻。

    洛南初。

    我很想你。

    真的。

    我一直很想你。

    二十四小时,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没有忘记过你的名字。

    他身子慢慢的倾倒,半跪了下去,好像无法克制那种崩溃一般的疼痛一般,眉心轻轻地紧蹙了起来。

    他那么想念她,那么高兴的见到她,可是怎么办,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



    心也要被相思燃烧成了灰烬。

    *

    洛南初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

    她睡得比在游轮上的时候要熟。

    她睡眠很浅,有时候浪花大一点,她都能醒过来。

    在陆地上睡觉,还是比在海上睡的时候要来的安稳。

    她翻了一个身,然后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她床沿边上已经不知道睡了多久的男人。

    对方靠在床边上,趴在靠近她床头的位置,睡得很安详。

    洛南初猝不及防的见到这张脸,很是受到惊吓,但是还是克制的没有叫出声来,睁大了眼睛看着睡得很可怜的男人。

    他还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恐怕昨天连澡都没有洗。也不知道怎么会跑过来睡在她的床边。

    只是此刻睡在她旁边的男人,看起来比昨日见面的时候放松了许多,不复刚见面的阴沉和冷郁。

    清晨清透的阳光照耀在男人洁白无瑕的脸上,他脸上几乎是零毛孔,一个男人,皮肤竟然比女人还好。

    洛南初枕着手,秉着呼吸细细打量了一圈。

    他的刘海软哒哒的垂落下来,挡住了他轮廓清晰的眉目,洛南初伸出手,撩了一下他的刘海,想把它挪开。

    男人的眼睛,就在那一瞬间睁开了。

    “……”

    “……”

    大眼瞪小眼。

    洛南初无辜的被他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的把放在他头发上的手取了回来。

    她抱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坐在地上神色平静的男人等他解释。

    然而对方只是捏了一下眉心,然后就平常的站了起来,从她的房间里走出去了。

    一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个在她床边睡了一夜的男人根本不是他似的。

    洛南初:“……”

    *

    洛南初刷完牙被佣人领着来到了餐厅。

    洁白干净的餐厅内,阳光明媚。

    那个英俊的男人已经坐在了位置上,在佣人的伺候下吃着早餐。

    正在给男人倒着咖啡的女佣见到她,笑着跟她打了一声招呼:“洛小姐,你今天吃点什么?”

    洛南初的视线完全被对方桌子上的咖啡吸引了过去,她被佣人领着坐在了对方对面,直到男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你……”她也不想这么多管闲事,但是莫名的有点控制不住,“一大清早喝咖啡,对胃不好吧?”

    男人似乎是愣了一下,那双平静的黑眸里一瞬间闪过了某种奇怪的光芒,他抬起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将咖啡推到了一旁,对着女佣道,“给我一杯豆浆。”

    洛南初看着他的举动,莫名有点羞涩,低下头喝了一口放在她面前的豆奶。

    男人吃的很少。

    反倒她吃的很多。

    吃到最后,对方已经放下了筷子,看着她在那边喝了两碗燕麦粥,吃掉了两根油条和三个小笼包。

    洛南初抬起头看向他,发现对方的视线是有点惊奇的。

    洛南初觉得,他应该是没看过女人吃这么多的。

    自从醒过来,她的食量,好像一直都不太好。



    但是最近,又莫名的变好了。

    可能是一开始的孕吐阶段过去了,身体到了开始主动吸收营养的阶段。

    傅庭渊看着她将手伸过去拿了第四个小笼包,忍不住想起洛南初当初鸟一样的食量,他以前想方设法希望她多吃一点,现在她吃多了,又忍不住心情复杂。

    他已经不太记得,洛南初上一次怀孕是不是食量很好了,那几个月的回忆里面,并没有多少很好的记忆。

    但是能吃总归是好的。

    ……

    最后,洛南初又干掉了一蒸笼小笼包。

    厨娘进来收拾餐具的时候,喜气洋洋的,很惊喜:“洛小姐喜欢我做的小笼包呀,那以后我每天都做给你吃。”

    洛南初有点不好意思,拿着纸巾矜持的擦着唇:“我好像吃的太多了……”

    “不多不多,是洛小姐以前吃的太少了。”

    洛南初看着那个胖乎乎的厨娘把餐具都收拾走了,然后抬起头有些踌躇的看着坐在对面拿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把玩的男人。

    “怎么了?”

    对方视线看了过来,语气清淡。

    “我们以前……真的认识啊……”

    傅庭渊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略显紧张的表情。

    一个人是由什么组成的呢?

    由过去所有的记忆堆积而成,还是单单只是一具一模一样的躯壳?

    洛南初已经回来了,他很高兴,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是心脏里面,那连绵着三个月的痛感还在。

    面对失去了全部记忆的洛南初,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碰一下都怕吓到她,看一眼都觉得受不了。

    晚上独自一个人偷偷去看她,然后得到了一个三个月来最平静的睡眠。

    他一直知道,她就是他那根上帝从他心口取下来的肋骨,没有她他夜不成眠。

    洛南初被他看得有些紧张。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人的瞳色太过深邃的原因,被他这双眼睛盯着的时候,她总会有一种奇怪的心痛的感觉。

    好像,她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说了很过分的话一样。

    男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着洛南初道:“我们去一趟医院。”

    洛南初紧张的看了他一眼,“去做什么?”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忆?”对方望着她,眸内有探究的神色,“没有想回忆起过去的**?”

    洛南初抿了一下唇,“一开始确实有好奇,但是有宝宝以后就没心情去想了。”

    “你就这么在乎这个孩子?”

    洛南初被他说得有点生气。什么话啊,肚子里的是她的孩子,她不在乎那应该又谁在乎?

    按理来说应该来照顾她娘两的季青城,到现在也没见他来接她,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真的是男人靠得住猪都能上树。

    “我的宝宝,跟你有什么关系,”洛南初冷下了一张小脸,站在餐桌前跟他据理力争,“我对过去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打算一切都等宝宝生下来了再考虑。还有你,”她皱起了眉头,“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我的过去,就算真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都不好奇,你着急什么?”



    洛南初说完,就感觉他似乎轻轻的愣了一下。

    他本来就是看不出情绪的人,只是这一瞬间,好像是被她的话刺伤了一般,容色间隐约闪过了一丝受伤的神色。

    “你看起来很讨厌我。”他不知道带着什么情绪,望着她淡淡说了一句。

    洛南初感觉自己的心脏,因为他这句话抽搐了一瞬,莫名的,一丝胸闷的感觉从胸腔里浮现上来。

    她把视线从他脸上收了回来,语气也软化了许多,只是色厉内荏的回答道:“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很奇怪。……我不怎么想去医院。”

    对于面前这个男人,她不知道为什么,情绪上总是有点抵触。

    他让她……有些害怕。

    倒是也并不是他昨天拔枪把她从季青城身边带走让她害怕——他其实对她堪称绅士——而是,她莫名的觉得,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会伤害到她的宝宝。

    没有什么理由的,甚至都不能说是直觉,仅仅是觉得,他有可能会伤害她的孩子。

    她像是怀里揣了珍宝的小偷,捧着那一堆宝藏恨不得躲到没有人看得到的地方默默的收藏,别人多看她一眼,她都觉得要跟她抢。

    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态,找不到什么理由的,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排斥和紧张。

    傅庭渊看着她抵触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轻声道:“我们不做什么,就去重新做一下胎检。你们昨天去的医院并不是很正规,我带你去做一下全面的检查。你难道不想知道宝宝到底是不是真的健康吗?”

    他声音很温柔,像是在哄着她似的。

    洛南初神色莫测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问道:“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傅庭渊似乎是笑了一下,但是笑容里面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觉得我们应该是什么关系?”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男人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走上前牵住了她的手:“走吧。”

    他的指尖冰凉,让洛南初微微瑟缩了一下。

    他引着她往庭院里去了。

    *

    车内。

    完全陌生的城市。

    完全陌生的景致。

    和。完全陌生的人。

    她靠着窗,偏过头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眼底流露出一丝茫然。

    失去了记忆,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她是谁?过去发生了什么?这些人又是谁?她其实有很多的疑惑。

    但是,她不知名的觉得,现在还没有到需要搞清楚这些事情的时候。

    她并不需要彻底的明白这一切。

    她的孩子……

    可能跟她的过去有关联。

    她希望等孩子生出来了以后,再慢慢的去思考这些事情。

    可能她是世界上失忆了以后,最漫不经心得过且过的人了吧。

    她想到这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傅庭渊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不负责任?”

    “……”

    “我不怎么想知道我过去发生了什么。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孑然一身也挺好的。但是对一直在找我的人来说,很不公平吧?”



    傅庭渊收回了视线,他平静的望着前方,轻声道:“如果你觉得这样好,那就是好。为什么要管别人的心情?”

    洛南初笑了一下,“说的也是。”

    她没有再说话。

    男人的眸色深邃下来,潭黑色的眸底,隐约浮现一丝深切的痛苦。

    *

    洛南初又被带去做了一次胎检。

    她吃过了饭过来,好几个项目她都没办法检查,但是能检查的,也差不多能反应情况了。

    检查结果跟昨天的差不多。

    傅庭渊斜靠在墙壁上,看着洛南初一脸兴奋的跟医生讨论着,她脸上是初为人母的红晕,眉开眼笑。

    跟对着他那副排斥抵触的模样截然相反。

    他缓缓的闭上眼,轻微的吸了一口气,有些压抑不住心底的情绪了一般,打开门走了出去。

    靠在墙边上,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

    洛南初离开的三个月里,失眠重新找到了他,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靠着香烟提神,也重新染上了烟瘾。

    洛南初怀孕,刚好整整三个月。

    从她被白雪笙推下悬崖到现在,也不过三个月。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是那天晚上的产物。

    他其实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再次怀孕,或许是昏迷的那三年,她的身体在医生的调理下已经恢复了受孕的能力,可是他和她都并没有关心过这件事,连避孕措施都没有做。

    该如何跟洛南初说这些呢?

    如何跟现在的洛南初,去讨论这个孩子能不能留的问题?

    他现在已经连跟她说明自己的身份都不敢。

    她看起来那么高兴,虽然已经不记得他了,但是因为那个孩子,她看起来格外的坚强。

    他并不觉的他的存在,能带给她这些变化。

    他只会让她痛苦。

    他想的有些头痛。

    花容给他发来了短信:【我下午过来你家。】

    来医院的时候,他特意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洛南初的事。

    洛南初还活着的这件事,他并没有声张出去,如果只是单纯的失忆,倒并不是很麻烦。

    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让他有些无措。

    洛南初跟花容关系最好,花容失踪的那几年也一直心心念念着花容,不知道面对花容,她能不能想起一点什么。

    *

    洛南初跟医生,聊了整整一个上午。

    孕妇的注意事项,她也都认真的听了,还拿出小本本记录了下来。

    一副新手妈咪很认真学习的状态。

    面对这么有礼貌好学的孕妇,医生也非常的热情,跟她相聊甚欢,最后给她留了手机号码,要她有问题可以打电话问她。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洛南初看起来心情很好,傅庭渊走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穿着一件暖橘色的宽大毛衣,踩着一双雪地靴像是小学生似的捧着孕检报告单在他前面走着,他看了一会儿,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洛南初。”

    洛南初停下脚步,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走上前,将小灯泡一般看起来暖融融的洛南初拥在了怀里:“我有点冷,你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洛南初轻轻的一怔。

    男人拥抱过来的时候,洛南初只觉得他的身体冰凉的没有什么温度。

    他轻轻地,小心翼翼的拥着她,像是怀抱着什么轻柔易碎的珠宝。

    洛南初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却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情绪。

    他此刻,看起来有些破碎。

    那么小心的抱着她,像是要从她身上汲取一点力量,好撑下去似的。

    明明是这个高大的一个男人,此刻弯下腰来拥住她的时候,又觉得他瘦弱可怜。

    她并没有拒绝这个怀抱,站在那里任由他抱了很久。

    半晌,她才听到男人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松开她抬起头来。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他。

    那么深的眸孔,深邃的像是要将人的灵魂也吸涌进去,只是他看着她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让她觉得有些悲伤。

    “我们以前……是不是很熟?”

    她下意识的问了一下。

    傅庭渊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牵住她的手:“走吧。”

    他带着她往医院外面走去。

    最难过的时候已经都过去了。

    只要她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

    他开车带着洛南初回到家的时候,凤锦的车子已经停在了院子里。

    花容斜靠在门外的墙壁上正在抽烟,见到他和洛南初下来立刻捻灭了烟头走了过来。

    她神色有些严肃,还有几分紧张,在见到洛南初的时候,抬眸细细的打量了她一会儿,才像是确定了似的,微微松了一口气。

    接到傅庭渊的短信的时候,花容是觉得傅庭渊是不是真的疯了,出现了妄想症。自从洛南初出事了以后,他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好,再联系到他过去住院过一段时间,她真的是很怀疑他是真的疯了。

    现在见到洛南初,她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洛南初被傅庭渊牵着,神色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就算是傅庭渊没说,她的也看得出洛南初看起来不太对劲。

    花容是见惯了世面的人,也懂得不声张的道理,她不动声色的跟着傅庭渊走了进去,看着他对着洛南初说了一句:“你上楼休息吧。”

    洛南初看了一眼站在沙发边上的女人,那个人用一种很复杂的神色看着她,她抿了抿唇,然后点了点头,上楼去了。

    花容看着她的背影,觉得眼睛有点热,她低下头轻轻地捏了捏眉心,然后的吸了一口气,问道:“她怎么了?”

    “她失忆了。”

    花容轻轻地怔愣了一下,然后才沉默的转过身坐在了沙发上,低头一只手撑住了额头。

    她眼睛有点湿,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总觉得情绪有点不受控制。

    她和洛南初分别的太久了,从没有想过能有再见面的那一天。

    只是再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花容稳定了一下情绪,抬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失忆这种事情,慢慢来,以后可以恢复的。倒是你,”她看着傅庭渊,“怎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你现在……真的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