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认识这个男人,也找不回记忆里那个唐宁,这个男人对她很好,而她终究还是对他亲密不起来。
萧凤亭垂下眼看着她,一模一样的脸,但是他从来没有区分不开过她们两人过。
“我帮你找找。”他这样跟她道,换来唐宁一个灿烂的笑容。
看着唐宁脸上的笑容,他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唐倾好像以前也是这样笑着的。
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哄了唐宁入睡,他起身回到了唐倾的房间。
灯已经关了,唐倾已经睡了,他走过去掀开了被子,俯身压在了唐倾娇弱的身上。
她应该是刚刚洗了澡,皮肤还是湿润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有些着迷的将唇落在她的颈侧,她身上的味道和温度都让他觉得恰到好处的舒适。
她身上是宽松的睡袍,底下不着寸缕,他伸手去解她腰上扣着的腰带,耳边隐约有风声传来,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朝着他颈动脉扎了过来。
萧凤亭一个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手臂压在了床褥上。
闭着眼睛的唐倾睁开了眼睛,她眸内是怨恨的光芒,紧抿着唇,牙齿紧扣。
萧凤亭垂眸看了一眼被唐倾握在手里的叉子。
应该是中午吃饭的时候用了的,不知道怎么被她瞒天过海藏下来了。
那群看管她的人就是个废物。
他抬手将她手里握着的餐具用力的从她手心拔了下来,丢在地上,然后直接将她翻了一个身,撩高了她的浴袍倾身压了上去。
金属制作的叉子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唐倾愤恨的咬住了被子,承受着他施加给她的重量。
刚从唐宁那儿回来就这么兴奋,唐倾一想到自己现在是被当做唐宁在上就恶心的想吐出来。
男人将她翻了过来,抬起手捏住了她的下颚,她脸上是竭力忍耐的神情,眸内的恨意随着他的动作翻滚。
他情绪淡淡。
挺好的。
他想。
没有寻死的意志,对他充满了杀意,看来还能活蹦乱跳很久。
他捏紧了她的牙关,强迫她张开了嘴,承受他的亲吻。
唐倾闭上眼睛,她无力抵抗他的侵fan,以前是浓情蜜意,而此刻只剩下屈辱。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他玩坏了,或许真的有一天被他彻底弄坏了,他才会想到要去换一个人。
现在的整容技术这么发达,要找到相似的人何其容易,或许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她才能从这种变态而又屈辱的关系里面解脱出来。
他又尽兴了几次,才抱着浑身无力的唐倾进浴室重新清洗。
他慢慢的清理着她身上的痕迹,唐倾仰起头看着虚空,神情有一点迷茫。
他低着头看着她,温声问道:“在想什么?”
他声音里还有一点清欲过后的沙哑,让他清润动人的嗓音里透出几分磁性。
唐倾缓缓收回了视线,眸光落在面前那张俊逸的脸上,她声音平静的道:“什么都没想。”
萧凤亭凝眸看着她空茫平淡的表情,手指插近她湿漉漉的头发里,低头含住了她略有些苍白的唇。百镀一下“宠妻如命:傅少,隐婚请低调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一个柔软绵长的吻。
唐倾却也只是有些惫倦的皱了皱眉头,然后任由他亲了下来。
她是真的什么都没想。
她身上很多东西都已经随着那些真相消失殆尽,比如希望,还比如,未来。
她一个残废的女人,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女人,一个朋友死了却没法过去送别的女人,她不知道在发呆的时候,她应该去想些什么东西。
失去的已经再也回不来了,未来看起来也如此面目可憎,她落在萧凤亭的手里,杀不了他,无法为自己报仇,也逃不走,只能屈辱的继续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萧凤亭主动放过她。
就是这样让人心灰意懒的日子。
洛南初死了,这个世界上在乎她,帮助过她的人离开了。
唐倾缓缓闭上眼睛,她心里久违的浮上一丝苦闷。
不知道洛南初会不会怪她,连她最后一程都没过来送她。
萧凤亭为她清洗身体,然后用巨大的浴巾包着她将她抱到了床上。
她的双腿没有什么力气的靠在床头,看着男人像是对待洋娃娃一样,拿着干燥的毛巾过来替她擦干净身体。
然后替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等到一切弄完,已经是接近的时候。
身上干净舒适,唐倾倒在床上昏昏欲睡。
男人倾身将她抱在怀里,她也没什么反应。
萧凤亭拥着她,自黑暗里睁开了眼睛。
这样春的晚上,像极了五年前他们什么都还没发生的时候。在每一次缠绵以后,他拥着她在床上入眠。
只是他有点怀念五年前唐倾温暖的身体和红润的脸庞。
自从被他带回来以后,她的身体就再也没有暖和过了,不管温度开得多高,她的体温都是凉的。
看过医生,说是五年前落下的病根,就跟她的脚一样,治不。
女人的身体向来比男人脆弱,这种先天不足,后期无法弥补。
五年的时光太长,改变了很多的东西,就算他治她的眼睛,他们也回不到那些抵足而眠温暖的午夜。
就跟她再也站不起来的腿一样,失去的,无法挽回。
他视线透过朦胧的注视着唐倾的脸孔,然后抬起手,轻轻地将她的脸拥在自己的怀里。
幸好她的呼吸是温热的。
她还活着。
目前的生活,他很满意。
*
秦烈冲到了傅庭渊的别墅,将人从卧室里面拖了出来,狠狠的揍了一顿。
他掐着他的脖子的时候,是真的想掐死他。
所以佣人们一拥而上,将他们拉开了。
从美国飞往伦敦,一共是七个半小时。
而他接到消息的时候,也不过是八个小时之前。
这八个小时里面,他不休,滴水未进,就想着怎么弄死傅庭渊。
他是已经完全疯了。
秦烈在众人的压制下目赤欲裂,如同一只困兽一般恶狠狠的看着不远处从地上站起来的男人,对方唇角被他一拳砸出了血,只是容色淡冷矜漠,站在那里幽深的瞳孔平静无波的看了过来。!
他看不出一点哀恸的样子。
而他只想杀了他。
他竟然让洛南初死了。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洛南初竟然会在伦敦死了。
她竟然就死在了傅庭渊的地盘上,他那样活生生交给他的人,死在了傅庭渊的地盘上。
所以他当初为什么要给他?他为什么要这么愚蠢的以为傅庭渊真的帮洛南初?仅仅只是因为他看起来很爱她?仅仅只是因为洛南初爱他?
他现在疯了一般的想要杀死面前这个男人,不让他死他无法发泄心里的积压下来的疼痛。五年前他就应该开车撞死他,要不然洛南初不会死,他当初为什么没能开车把他杀了!
秦素缓缓从楼下走了上来,比起秦烈的癫狂她看起来冷静极了,除却脸色的青白以外她看起来很正常。
“我这次来是希望能跟你们燕家谈判。”她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身后的助理从公文箱里取出了当日傅庭渊亲自签下的文件,“我希望用这份文件来换南初的骨灰。”她看着傅庭渊,“你把她的骨灰还给我们,燕氏的股票和你名下的公司我不要了,这份文件作废。她从小在桐城长大,就算安葬也应该在那里。英国太冷,她不习惯的。”
“……”
“她不是什么燕家的人,她只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小姑娘而已。还请傅少能成全我们,让我们能带她回去入土为安。”
傅庭渊的视线落在秦素的文件上,然后淡淡的道:“不行。”
秦烈挣扎起来,再次被人按住,秦素握紧了手指,咬牙切齿的问道:“如果我说是初初不愿意留在伦敦呢?是她不愿意留在有你的地方呢?傅庭渊,你这辈子有一次,真的让她开心过吗?她活着的时候,她有一天是真的高兴的吗?你待她好过吗?她不愿意留在这里,傅庭渊,她活着你不曾善待过她,死了为什么你还不能满足她一次?!”
她其实跟秦烈一样,情绪已近崩溃。
她的初初,她的初初终于死在这个男人手里了。
她想一想心就要碎掉了。
那个从围墙上穿着校服跳下来管她要烟的小姑娘,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傅庭渊,你这辈子有一次,真的让她开心过吗?
没有。
傅庭渊想。
就连她死的那天,他也只是在让她伤心而已。
花容接到下人打电话过来的了消息,匆匆的赶了过来。
看到得就是在逼问傅庭渊的秦家两姐弟。
她知道洛南初跟他们的关系有多好,一时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走到傅庭渊的身边,低低的问了一句:“没事吧?”
她其实更加担心傅庭渊。
洛南初死了以后,他看起来没什么情绪波动,除了那天医院认领遗物的时候有过不可置信的沉默,剩下的便就是如今冷漠到极致的反应。
他不比任何人好受一点。
但是他没有发泄出来。
这样的傅庭渊太危险了。
傅庭渊摇了摇头,然后抬起手平静的擦了一下唇角淌下来的血。
花容看了秦素一眼,走过去低声道:“骨灰的事情,并不是庭渊他一个人能决定的。初初已经入了燕家的族谱,墓地的选址也由燕家一手操办。你们是初初的朋友,以后过来拜祭燕家人不会阻拦,这个尽管放心。”
“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而已。”花容垂下眼低低的跟她解释,“我们那天是要坐飞机回来的,中途南初出去,是我没有阻拦,跟庭渊并没有什么关系。你们真的要怪,还不如怪我。”
秦素咬住嘴唇,红着眼睛抬起头看了傅庭渊一会儿,才忍不住,终于哭了出来,转过身去抱住了一旁的秦烈,把头埋在他怀里痛哭出声。
她看过事故报告,知道这只是一场意外事故,但是她的心真的太痛了,如果不找一个人发泄出来,她受不了。
她的怒火,首当其冲的就是对着傅庭渊。
她一辈子也没法原谅他对洛南初做的事情。
秦素哭得浑身发抖,她至今依旧没有办法接受洛南初已经死掉了这个事实。
花容派人将秦家两姐弟安置在了附近的酒店。
洛南初的葬礼在两天以后,由燕家操办,规格待遇都跟燕家人一致。
但是再豪华的葬礼都无法安慰任何东西。
花容安排好了秦烈秦素他们,一个人回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痛哭起来。
她是在她眼前死去的,如果那天她能跟她一起出去,或许洛南初就不会死了。
每一次想到那天的记忆,她就要悔恨一次。
她觉得是自己的错,她的粗心大意害死了洛南初。
别墅里逐渐安静了下去,佣人战战兢兢的看着楼道里唇角负伤的主人,竟然有人敢在伦敦对傅三少动手,真的是太可怕了。
“三少爷,”管家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问道,“要不要先去擦一下药?您身上还有别处伤着了吗?”
傅庭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没说什么,转过身重新进了客房。
最近几天他都一直住在这个房间。
别墅里的下人,都知道这个房间是那个已经死去的洛小姐当初住过的。
现在换到傅庭渊住了。
这个房间是允许被进去的,有个下人大着胆子曾经推门探进头去偷偷看了一眼。
卧室里的摆设跟以前也没什么差别,一切各就各位,床铺也整理的很干净。
就好像还在等待着这个房间的主人回来住一样。
而傅庭渊坐在沙发上发呆。
在这个曾经洛南初住过一个月的地方,他每一天都要坐在里面从早到晚。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毕竟他看起来这样的平静,除却这一点点失态,已经比那些失去爱人痛哭流涕的男男女女要好很多了。
洛南初葬礼的那天,天气很晴朗。
雨过天晴以后,春光明媚,燕家的私墓,在伦敦靠近郊区的那一整块地的山头。
一路过去,鸟语花香,这样灿烂的春光里,很容易让人想起洛南初曾经的样子。
秦素不住的落泪,她几乎要哭死过去,被秦烈抱在怀里安抚。
盛大的葬礼,从晨曦微露到夕阳漫天才停歇。
这个世界上的葬礼都没什么两样,墓碑,花圈,姓名,还有遗照。
她并没有结婚,也不是他什么人,所以墓碑上孤零零的,就只有洛南初一个人的名字。
她的照片也是花容选的一寸照,制作成黑白的颜色,镶嵌在墓碑上。
然后便是年纪。
【199x-201x】。
她比他小了三岁,还很小。
十八岁初见,到如今二十六岁结束,也不过短短的八年。
而八年对一个人的一生来说,实在是太短暂了。
更何况那八年里面,他们曾经分别了整整五年。
算了算去,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零零碎碎加起来,也就三年出头罢了。那么那么的短暂,短暂到对一个人的一生来说,可以称得上不值一提。
天色逐渐暗淡了下去,花容走过来叫一直伫立在墓碑前的男人回去。
傅庭渊一身黑衣的站在墓碑前低头看着,视线落在洛南初墓碑上的黑白照上。
她望着镜头微微笑着,眉目依旧鲜活的模样。
花容触景生情,看一眼就不敢再看了,抬起头对着傅庭渊道:“大家都要回去了,你爸叫我喊你上车。”
傅庭渊的视线从墓碑上缓缓收了回来,然后点了点头:“嗯。”
花容看着他的神情,男人的面容沉静清淡,几乎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如果不是她知道他到底有多爱洛南初,她几乎真的要以为傅庭渊其实没有多少悲伤。
她略有些踌躇,轻柔的喊了一声:“庭渊。”
走在前方脚步沉稳的男人转过头来,“嗯?”
“这并不是你的错。”花容轻声道。
傅庭渊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回到伦敦市区已经是凌晨一点。
鹿鸣幽已经睡了,他一个人上楼推开门,然后走进去坐在沙发上。
空气里熟悉的味道逐渐弥漫了过来,就像这些天一样,让他的心逐渐因为疼痛而紧缩。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天晚上要进来找虐。
有些人对待不能触碰的东西会潜意识的去逃避,可是他不,他让自己很清晰的暴露在这样的疼痛里面,好像这样就能去补偿一些什么。
然而他自己很清楚。
其实什么都补偿不了。
她已经死了。
在她最后的日子里面,那一个月里面,他也只不过是在让她伤心罢了。
他有些没办法去想这个问题,他的心空了一个洞,而在这个巨大的悲伤里面,那个空洞有逐渐蔓延的趋势。
洛南初已经死了。
他其实没办法去面对这个话题。
他并没有去火葬场去见她最后一面,骨灰盒也并不是他抱回来的,就算去参加了她的葬礼,看到了她的墓碑,他还是依旧觉得不真实。
那天下午,在威斯敏斯特教堂的长廊里,他依旧还是很清晰的记着她漫步在那里轻雅的身影。
那也不过是短短的,十天之前发生的事情罢了。
确实是恍若昨日。
傅庭渊睁开了眼睛,走过去关了灯,睡在了床上。
因为时间还很短,所以被子和枕头的味道还很新鲜,他靠在床头将那只鲨鱼玩偶拿过来放在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只看起来有些丑陋的玩偶。
他不知道洛南初为什么可以这么幼稚,买一只玩偶还要去给它取名字,但是因为整天被她抱在怀里的缘故,洛南初身上淡淡的香气还很清晰。
他把sam放在枕头边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从她死去到安葬已经过去九天了。
他一次也没有梦见过她。
傅庭渊觉得,她可能是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活着的时候她被他伤透了心,所以死了她也不愿再入他的梦。
所以他叫她走,她就真的再也不会肯回来了。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知道洛南初这个人到底有多倔强,他甚至不怀疑,他这辈子是不是也再见梦不到她。
葬礼过后,一切如常。
盛大的粉丝纪念以后,网络里洛南初的名字也逐渐消淡了下去。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并没有什么人是永垂不朽的,值得很多人怀念纪念,每个活着的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去做。
葬礼三天以后,秦素把合同还给了傅庭渊,带着秦烈一句话也没说就回美国去了。
这只是一场再也普通不过的交通事故,如果把洛南初的死怪罪在傅庭渊的头上未免也太可笑了,强烈的悲伤以后,他们也都冷静了下来,参加完了葬礼,回到了美国。
花容去傅庭渊的公司看望他。
男人端坐在办公室里面,衣冠楚楚,斯文俊雅,见到她进来,也只是抬了一下头。
“我今天要回去了。“
她过来是跟他告别的。
傅庭渊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抬起来,微微点了一下头:“嗯。什么时候走?我派人送你。”
花容走过来笑了笑,“我哪里用得着你送。楚溪送我就可以了。”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男人阳光下一如平常的神情,良久,喊了他一声:“庭渊。”
“嗯?”
“她的死并不是你的错。”她又提起了这个话题。
傅庭渊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平静的道:“我知道。”
花容看着他,能言善辩的她一时也有些口拙,她并不擅长安慰,只是离开英国之前,还是想过来确定他是不是安好。
或者说,是不是正常。
她看着傅庭渊一会儿,然后低低的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拎起了包:“你有时间……就抽空出来去看看心理医生。别一个人闷着。洛南初在桐城的别墅,我会叫人去打扫,你如果要来,就直接拿钥匙进去吧。钥匙在花坛的下面。……她以前常常就放在那里的。”
说到洛南初,她心口还是略微有些酸涩疼痛起来,傅庭渊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花容看着他,轻轻地抿了抿唇,柔声道:“我走了。”
傅庭渊“嗯”了一声。
花容坐飞机离开伦敦的时候,依旧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一丝逃避的快感。
洛南初死在这座城市,她以后可能真的很难对这座城市释怀了。
然后她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以后要一直活在伦敦的傅庭渊。
她心口泛起一丝凉意,竟然是不敢再深想下去。
接到傅庭渊住院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洛南初葬礼过去三个月以后了。
花容收到了短信,变成立刻定了去伦敦的机票,连夜坐飞机赶了过去。
接到这种消息的时候,她竟然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可能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洛南初死了,傅庭渊怎么可能会好好的?
花容疲惫的感到傅庭渊的病房的时候,傅庭渊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
见到她急匆匆的走进来,坐在床头看着窗外的男人偏过头看向了她。
他神容有些削瘦和苍白,看起来并无什么大碍。
神经衰弱造成的失眠和过度劳累,饮食不规律造成的胃出血,让他需要在病床上躺一个星期。
花容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一时间有些犹豫等下进去要说些什么。
可能是中间隔着洛南初这个人,他们对彼此也产生了一丝隔阂,因为不想碰触到那个人,所以连带着对对方都不想再见到。
这可能就是人类逃避现实的一种潜意识的规律。
“我昨天晚上梦到她了。”
傅庭渊突然开口道。
花容的肠胃被他一句话弄得紧缩起来,她犹豫了半晌才勉强笑着走进来问道:“梦到她跟你说什么了?”
梦里面其实也不过是很熟悉的场景。
他这段日子里以来想过很多次的景象。
昏黄的威斯敏斯特教堂的长廊,残阳如同红纱一般蔓延了整个天幕。一直走在前方的洛南初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了他。
梦境里是他回忆了无数次的景象,而他知道这是一场活生生的噩梦。
她第一次入他梦来,然后赐予他这场毒汁一般的梦境。
他看着自己走上前微微低下头去,语气轻漠的对着洛南初低声道:“我不想见到你了。”
夕阳漫漫的落在洛南初的眼底,他从那双透明澄澈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瞬间的心碎。
……
然后他大半夜在那张床上醒了过来,躺在床上心痛如绞。
他第一次明白心疼真的是能痛死人的,他一辈子也没办法忘记那瞬间洛南初的眼神。
“如果……”他声音平漠的开口。
花容打断了他的话:“跟你没有关系。真要说起来,还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如果我那天没有说那句话。”他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她不会出事的。”
“庭渊,”花容有些受不了,“这跟你没关系。这只是一场意外!我们都知道,这只是一场意外。如果没有这场车祸,她已经回桐城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胡思乱想。”
傅庭渊沉默了一会儿,又偏过头去看向了窗外。
花容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瞬间的脆弱。
她手指颤了颤,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去如何安慰。
可能跟她一样,她也觉得那天如果跟着洛南初出去了,洛南初可能就不会出事。
谁也不想的。
谁也没想过她会在那天出事。
这只是一场意外。
但是如果傅庭渊不肯放过自己,那该怎么办?
她怕傅庭渊在这场自我煎熬里面迷失。
花容出去的时候,看到燕宗在众人的簇拥下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她退到一旁,恭敬的喊了一声:“燕伯伯。”
燕宗朝着她点了点头,然后没说什么,带着人往傅庭渊的病房那边去了。
他的神态,带着几分气愤。
连带着那层他年迈以来伪装着的和蔼可亲都消失殆尽了,只剩下这几十年来商场拼杀的戾气。
花容站在一角,看着燕宗推门进了傅庭渊的病房,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了回去。
门口守着的人拦住了她,她也没要进去,只是呆在一旁安静的等着。
她担心病房里会出事。
燕宗拄着拐杖,走了进去。
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儿子,极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傅庭渊睁开眼,语气冷漠的开口:“我现在什么样子?”
燕宗走过来看着他那副憔悴不堪的样子,“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副德性!傅庭渊,你还有什么脸做我的儿子?!”
傅庭渊看着他冷笑。
燕宗扬起拐杖,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脸上。
傅庭渊的脸偏了过去,苍白的侧脸上被砸出了一道青色的印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神里是憎恨的。
燕宗看着他的样子,恍然的明白了,他气笑了:“傅庭渊,你竟然恨我?”
“……”
“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恨上了你的父亲!”他是真的气笑了,他这个最疼爱的儿子,竟然如此感情用事!为了一个女人差点身死异地不说,现在竟然还在为洛南初的死怨恨他。
燕宗在极端的愤怒里反倒冷静了下来。
他站在傅庭渊的床头冷笑道:“你知道洛南初为什么会死吗?不是别人,是你自己。是你,我没用的儿子!你倘若有一点点用,她就不可能会死!你确实看不上我的东西,但是恰恰就是你看不上的东西,逼的你只能去娶你不喜欢的女人。你倘若能早一天站在我的位置,她都不可能会死。”
“你觉得是我害死她了吗?不,不是的。”他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是你的无能害死她。你倘若能早一点想通这一点,洛南初就不可能会死。你站在了世界的顶端,那血缘算什么?她就算是你的堂妹,只要你愿意,你也能娶了她。可惜你没用,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你只能被我逼着去娶鹿鸣幽。”
他语气极尽的讽刺。
傅庭渊坐在那里,没什么表情。
良久,他才抬头看向燕宗。
“你说的没错。”他语气平静,“确实是我害死了她。”
他幽深的看不见底的眸孔里,是漩涡一般深邃漆黑的冷光。燕宗被他看着,像是被一只剧毒的毒物盯住了咽喉,那一瞬间从心底爬上来了一丝可怖料峭的凉意。
燕宗站在那里,唇角溢出了一丝微笑。
他终于把他变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这一刻他心底充满了快意和欣慰。
花容等在外面,终于等到燕宗从傅庭渊的病房走了出来。
老人拄着拐杖,气息已经不同刚才进去那般怒气冲冲,甚至略带一丝愉快。
花容面对这种情况,难免感觉到了一丝诡谲的味道,燕宗进去,难不成是跟傅庭渊谈笑的?她看着燕宗的人簇拥着他离开了,才急匆匆的推开傅庭渊的门走了进去。
男人已经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开门声睁开眼偏过头来。
花容看到傅庭渊脸上的伤痕的时候立刻就气炸了,“你都这样了你爸还打你?”
傅庭渊倒是很平静的样子,“我们家从小就是棍棒教育。”
“那也不能把你打成这样吧。”花容看着他脸上那青紫的印记,不禁有些无语,“你没事吧?你爸进来的时候看起来挺生气的。”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
花容看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该安慰的刚才也安慰了,该说的话也都说过了,犹豫了一下,她再次告辞:“那我先出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傅庭渊点了点头。
花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傅庭渊看起来好像挺好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住院的消息的时候会那么紧张,十几个小时不眠不休就飞过来了。
总觉得心里惶惶的,可能是怕他也出事。
但是傅庭渊好像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憔悴。
她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
洛南初已经死了,傅庭渊好好的,那自然是很好的。
可是依旧不安。
大抵是太高估了洛南初在傅庭渊心底的地位,所以才会这么担心吧。
她低低的叹了口气。
傅庭渊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有点疲惫,思绪在黑暗中沉浮。
燕宗刚刚说过的话一直在他脑子里尖锐的回响。
他说了那么多,但是确实是对的。
是他的无能害死了洛南初。
他倘若有一点本事,就不应该让她这样孤单的死去。
是他害死了她。
“天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打扫卫生的佣人惊呼着,匆忙的跑进了卧室,将爬到沙发上的小不点匆匆的抱了下来,她把那只鲨鱼玩偶从小不点软乎乎的怀抱里抢救了出来,在看到玩偶上那明显的口水印的时候,吓得脸色发白。
在这里伺候这所别墅的主人的任何佣人都明白,这栋别墅里有一处地方是不能进去的,这里面的东西谁都不能动,就连打扫都是那个人亲自来的。
然而今天来他们家这里做客的凤锦的女儿,才两岁出头,竟然背着他们这群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婴儿床里爬了出来,还推开了门跑到沙发上去流了那么多口水印!
佣人一边把小不点抱出去,一边拿着玩偶想着赶紧带出去擦一擦,人还没转身,她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低沉的男音:“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佣人简直吓得肝胆俱裂,战战兢兢的抱着小不点转过了身,见到门口站立着的男人的时候,她脸都白了,小声蠕动着嘴唇低低的喊了一声:“傅先生,凤小姐背着我们跑到您的卧房,我……”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玩偶上,那上面还明显残留着凤笙留下口水印,她感觉到周围气温一下子冷了下来,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凤笙被佣人抱在怀里,虽然才两岁出头,但是对周围的气氛变化感知度很高,察觉到了不对劲,一下子就哇哇大哭起来。
凤锦在楼下,听到了自己女儿的哭声,把儿子交给下人,立刻走了上来。
“爸比,抱抱。”
凤笙见到凤锦,奶声奶气的寻求安慰。
凤锦看到傅庭渊冷着脸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女儿闯祸了,他硬着头皮走出去,把小女儿接过来抱到怀里,转过身去对着傅庭渊喊了一声:“庭渊,我……”
他想给自己女儿美言几句,但是傅庭渊在这件事上,连两岁的小孩子都不可能放过。
他冷冷道:“滚出去。”
凤锦也知道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对傅庭渊来说到底也多重要,凤笙今天可是闯了大祸了,也没计较傅庭渊用词粗鲁,赶忙抱着凤笙“滚”出去了。
傅庭渊语气平静的对着那名佣人道:“去管家那里领一下这个月的工资。明天你可以不用来了。”
那名佣人脸色一白,张了张嘴,看着傅庭渊冰冷的神情,一个“求”字也不敢说出来。
凤锦抱着凤笙走出去,自然也听到了傅庭渊的话,知道是女儿犯的错,也没胆子给那个佣人求个情。
傅庭渊这几年,性格大变,不近人情,燕家那边的人说,他如今的处事风格,已经隐隐有了燕宗年轻时候的风范。
想到这几年燕家发生的事情,凤锦心里也不禁有些唏嘘,他抱着凤笙软乎乎的小身体,看着对方大眼睛里的眼泪已经干燥了,此刻正张牙舞爪的咬着他衬衫纽扣啃,忍不住骂了她一句:“小害人精!”
基因真是可怕的东西,才这么小,就已经有花容小时候祸害人的风范了。
凤歌倒是听话的很,他比凤笙小了五分钟,但是性格沉静,跟自己的姐姐性格截然相反。
此刻被佣人抱在怀里,闭着眼睛正在睡觉。
他右眼角下面有一颗粉红色的小红点,成长发育以后,恐怕会长成花容眼角那颗小痣一样。
想起那个狠心的女人,凤锦心脏收缩了几秒,忍耐住了情绪,走过去抱着凤笙坐在沙发上哄她。
把纽扣从凤笙嘴里拔出来,手指又被女儿咬住了,凤锦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拿了奶瓶过来塞给她。看着小不点抱着奶瓶吭哧吭哧的喝着奶,凤锦神情温柔了下来。
这么可爱的一对儿女,那个女人可真是狠心,竟然真的舍得不要。
傅庭渊走进去,用纸巾擦了擦凤笙留下的口水印,然后又拿到水龙头下面小心翼翼的用纸巾把那块沾过口水的布料擦拭了一遍。
他不敢让水打湿的太多,稍微擦拭了以后,便拿着sam去阳光下晒晒。
曾经崭新的玩偶因为多年的把弄已经陈旧,颜色也不如一开始的那样鲜艳,他曾经也想过要不要再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回来,后来也就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