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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端夜想少族长竟然连这都注意到了!

    他点头道“是的。”

    铁红焰问“当时为什么缓解了?后来怎么又出现了紧张的情况?可以解释清楚些吗?”

    “可以。”凝端夜道,“其实此前某个时刻突然出现那种预感时,我已经有些相信那种预感了。昨日少族长问我的时候,我并不能说,因为在昨天那种情况下要是我直接说出来容易使我预感到的事更快地成为现实。尽管起初还没有证实这预感如何,但在这种预感出现时,我的紧张情绪已经因为有些相信而缓解了一些。当然,毕竟还没有通过法术去试,所以那段时间我的情绪依然会有波动,后来我也因为一些原因再次变得紧张了些。当我用做出那四个动作那种方法试过后,测出来的结果告诉我,我逃不开了,我算是确定了那种预感是值得相信的,这之后,我便不怎么因为这件事害怕了。”

    凝端夜认为自己解释得很清楚了,但还是问“少族长,我这样解释,够不够清楚啊?”

    铁红焰点了点头,道“你之前害怕是因为担心你师傅,后来你作法测过后不再害怕也并非不再担心你师傅,而是因为觉得算担心也肯定没用了?你已无可奈何了?”

    “是这样的。”凝端夜回答,“其实,我当然希望不会使我师傅……但是……现在我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我师傅在我心极其重要,我一直听他的话,然而如今……唉……我只能觉得悲哀了。”

    铁红焰试探着问“你确定如果你害怕的事变成了现实,会对你师傅不好吗?”

    “确定。”凝端夜道。

    “为什么?”铁红焰问。

    “因为如果我师傅还活着,我的命跟我师傅的命是‘合及’关系。”凝端夜回答。

    铁红焰问“这又是会法术的人专用的说法吗?”

    “是的。”凝端夜道。

    “合及关系指的是什么?”铁红焰问。

    “是……如果我师傅现在还活着的话,只要我离世,那我师傅一定会在同一时间离世。”凝端夜回答。

    铁红焰问“你师傅能否活下去,已由你的情况决定了?”

    “是这样。”凝端夜道。

    “而且……这种关系是……单向的?”铁红焰问,“我的意思是,如果这种关系是双向的,那么你现在活着,可以证明你师傅一定还活在世了。”

    铁红焰并没把话说得太明确,因为并不希望自己因哪句话冒犯了他师傅而使他心里不舒服,她觉得如果对方听懂了,回答了她,那她可以多了解些情况了,如果对方没听懂,她也不打算把话说得太明白再问一遍,而是等到后面找机会再探一探了。

    她所说的单向,是指凝端夜的生死可以决定他师傅的生死,而他师傅的生死并不能决定凝端夜的生死。

    凝端夜一下子听懂了,因为恰好会法术者所说的合及关系分单向和双向两种。

    他甚至有点惊讶铁红焰怎么能说出“单向”这样的词来,然而仔细一想,又觉得也许她说出“单向”也不一定因为懂得会作法者所说的合及关系分单向和双向的。可之前铁红焰说的不少话都令凝端夜感觉她好像知道特别多一样,于是便问“少族长是不是以前对合及关系有所了解啊?”

    铁红焰摇头道“不是。我不了解。”

    “合及关系真的分单向和双向的。”凝端夜道。

    “真的?”铁红焰道,“其实我是随便一问,根本不知道这个。”

    “我感觉少族长懂很多啊,好像总能猜到些什么一样。”凝端夜说。

    “大概是巧合吧。”铁红焰道,“回答我的问题吧。”

    “是少族长说的那样。”凝端夜道,“是单向的。”

    “你们会法术的人所说的单向是什么意思?”铁红焰问。她想确认一下凝端夜说的单向跟她想的是否一样,便问了。

    “是说,甲方离世并不会使乙方离世。乙方离世却会使甲方离世。”凝端夜道,“这是单向的。”

    “如此说来,你是你说的那种乙方了。”铁红焰道。

    “对。”凝端夜道,“我在说甲方乙方的时候,无论如何我都会把我师傅说成甲方,甲在前,乙在后,我师傅永远要排在我前面。”

    接着他又说道“如果是双向的,那是互相的了。其实我实在希望我和师傅之间是双向合及关系,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现在我还活着,能证明我师傅还活着了。然而,我确定我和师傅之间只是单向合及关系。”

    “这种合及关系是如何形成的?”铁红焰问。

    凝端夜道“此事说来话长。现在芸气还不够,时间还有的是,如果少族长想听的话,我说出来。”

    “你说吧。”铁红焰道。

    凝端夜说“很多年前,我跟师傅一起去深山老林里练功,遇到危险受了伤,被一个名叫吕印汀人所救。当然,我们那时遇到的危险只是练功方面的,但我们受伤后如果没有她相助,我与师傅便全都没法继续活下去了。”

    言至此处,凝端夜的神情变化很大,一看是陷入了回忆。

    “那时候她好开心啊……”凝端夜不由自主道,“阳光透过树照到她着笑容,她也笑得像阳光一样,然而谁知她以前其实一直生活得并不开心……”

    说到这里,凝端夜突然觉得自己在铁红焰面前说了些无关的,赶忙道“抱歉!抱歉!”

    铁红焰倒不觉得怎样,问道“怎么了?”

    “我好像应该直接说少族长问的那个事,是……后来的事……我……我怎么说了那些……”凝端夜道。

    铁红焰看得出凝端夜之前说那些时像是不由自主的,她觉得只要时间允许,有些事把前因后果都听清楚了才了解得更充分,这样她也好明白凝端夜为什么会有昨日那些举动,说不定听他说全了以后,凝端夜作法时她还能更踏实放心。

    “没关系,凝方士想说什么说什么,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自然是说得越全面越详细越好。”铁红焰道,“不用把想说的话吞回去,这样你自己也痛快啊。”

    “那……那……我接下来真的会说很多了……”凝端夜道,“时间肯定是允许的,因为我必须等有足够的芸气时才能作法。”

    “不要有顾虑,详细说出来是。”铁红焰道,“我想听,我希望你说。”

    “多谢少族长!”凝端夜说。

    接下来他便说道“那我接着刚才的说了。那天吕印汀之所以那样开心,是因为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价值了,能救人,她之前总是被人说成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其实她根本不是那样的人,我觉得她很有天赋。她是因为被人追着欺压才逃到深山老林里的。她救我们的时候,我们发现她袋子里掉出了一本书,是关于法术的书。虽然那书的内容也算不高深,但那书显然不是能随便找到的,我还给了她。在我和师傅刚开始休养时,我说了个门派,曾问她是不是那个门派的人,她说不是。我问她那本书是从哪里得到的,她没告诉我。她救下我们的时候,只知道我和师傅都受了伤,并不知道我们是因为练法术而受伤的,也不知道我们是会法术之人。直到有一次,我们谈法术被她听到了,她才问了我们这方面的事,我们也不想隐瞒,把我们会法术的事跟她说了。后来,在我和师傅休养的那段挺长的日子里,她时不时会问我一些跟法术有关的问题。我看出了她其实会一些基础的法术,但有些地方练得有问题。她练的那路法术跟我们门派的法术不是一个路子的,但跟我们门派的法术很是相近,有些法术是相通的,我很容易看出问题。一天,我对师傅说,我发现她练法术的方法有问题,如果她继续那样练下去以后会危及生命,我是不是要告诉她。按道理讲,她练的并不是我们门派的法术,我并不该乱说的,所以我问了师傅。我师傅想都没想便说‘这种事还需要问吗?你也说了,如果她继续那样练下去恐怕以后会危及生命,我以前是不是跟你说过救人的事不要犹豫?’我说‘但是她练的并不是咱们门派的法术,只是跟咱们门派的法术相近的,如果按规矩来,我不该说。’我师傅说‘是所谓的规矩重要还是人命重要?’我立刻明白师傅的意思了,对师傅说‘人命重要。’我师傅又说‘你有把握吧?’我说有把握。接下来,我把关于她练法术的一些问题告诉她了。”

    凝端夜一边说着一边回想着当天的事情,仿佛那时的事在前两天一般。

    当时吕印汀听凝端夜说的之后,又问了他一些跟法术有关的,很快便完全明白了她练法术的那些问题所在,她甚是感激凝端夜。

    凝端夜说“是我师傅让我跟你说的。”

    吕印汀意识到如果没有凝端夜的师傅和凝端夜提示她,那她练下去以后一定会出大事,还是性命攸关的事,她认为这两个人简直是她的救命恩人。

    吕印汀觉得这次遇到的人对实在真诚,她想到以前那些对她不好的人时,这种感觉更明显。

    凝端夜的师傅功力深厚,但是正因为功力深厚,所以练法术出问题受伤后身体恢复反而凝端夜慢很多,而且在恢复过程,他不适合多说话。

    凝端夜便好得多,尽管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但说话多了也不会有危险。

    在吕印汀尚不适合从茅草屋出来的时候,凝端夜尽管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但已经可以随意到室外去了。

    从各自的不同情况来看,凝端夜和他师傅恢复的速度其实都算快的。

    吕印汀觉得这两个她的恩人精神越来越好,她也很高兴。

    此前她被人恶毒对待的经历令她觉得遇到这样两个人简直不可想象。她本以为逃到深山老林里要过一种很艰难的生活,没想到过了这样快乐的日子。

    她每天都心情大好,照着那本书学法术。

    有一天,凝端夜问她是哪个门派的。

    “我没有门派。”吕印汀道。

    “啊?”凝端夜着实有些吃惊。

    吕印汀问“你看我像有门派的啊?”

    “我以为你那本书的内容是哪个门派的,你是哪个门派的。”凝端夜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那本书是哪个门派的。”吕印汀道。

    “你这书是哪里来的?”凝端夜问。

    “捡的。”吕印汀回答。

    “哪里捡的?”凝端夜问。

    “垃圾堆里。”吕印汀说,“显然是人家扔的。书皮是我后来找纸新做的,原来的书皮剩下一小块了。”

    “你……从垃圾堆里捡到了书,照着练了?”凝端夜又问。

    “是啊,没想到我竟然能看懂。”吕印汀道,“所以……现在想想,其实我不一定是什么废物啊。”

    “好好的干什么说自己是废物啊。”凝端夜说道,“我看你会做很多事啊,又有天赋。”

    “会做很多事?天赋?”吕印汀惊道。她真的没想到自己还能听到这样的话,但由于以前总被人说成废物,这时她一转念,竟觉得这话不可信。

    “你不用这么恭维我。”吕印汀道。

    “不是恭维啊。”凝端夜道,“你本来有本领啊,你自己不觉得啊?”

    看凝端夜眼神真诚,吕印汀便知道他说话是发自内心的,她这才摇了摇头,道“我当然不觉得了。除了我不觉得,别人也不觉得啊。别人总说我是废物,只有你竟然说我有本领。”

    “谁说你是废物啊?”凝端夜觉得不可思议。

    “认识我的人,谁不这么说啊?”吕印汀道,“也是你。”

    “我师傅也不说啊。”凝端夜说道。

    “对,还有程先生。”吕印汀道,“在认识我的人里,只有程先生和你两个人这样。”

    吕印汀说到的程先生,是凝端夜的师傅。

    凝端夜问“你捡到那本书后,也没有问过谁,直接照着学了?”

    吕印汀回答“是的。

    “不曾接受浣世?”凝端夜问。

    “浣世?”吕印汀道。

    “每个人在学法术前都必须接受浣世。”凝端夜道。

    “我没听说过。”吕印汀道。”

    “你捡到书后,完全是自己练的?”凝端夜问。

    “是的。”吕印汀回答。

    凝端夜问“你有没有考虑过拜师?”

    “我一直想拜师。”凝端夜道,“我最想做的是拜师正式学法术,也找过师傅,但没人肯收我为徒。”

    “一般人只看你看的这种书是很难学会法术的,哪怕基础的都学不会,你连自己学都能学会一些,说明你有这方面非常天赋,为什么会没人肯收你为徒呢?”凝端夜问。

    吕印汀知道某个人不收她为徒的原因,但不知道别人因为什么原因不收,因为只有那个人说过。

    她并不想跟别人说出这件事,以免别人不再喜欢她,于是说道“不收不收吧,我也没办法。”

    “如果是实在想拜师,我去问问我师傅能不能收你吧。”凝端夜道。

    “真的?!”吕印汀简直惊喜,“那真是谢谢你了,不管程师傅是否同意,我都很感激了!”

    “你救了我和我师傅的命,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我是希望能满足你愿望。”凝端夜说,“这期间你暂时先不要练书那种法术了,好吗?毕竟你练的不是我们门派的法术,如果你一直不曾停下来练那种法术,算真进入师门,也无法立即学我们门派的法术,否则会有些影响。”

    “法术方面的影响?”吕印汀问。

    “是这样的。”凝端夜道,“不同门派的法术,即使很相近,之间也有可能互相有影响。虽然有人练过多个门派的法术,但肯定不是同一时期练的。”

    “那我暂时停下来。”吕印汀说道,“反正我也不着急练。”

    “但是……我也不确定我师傅是否会收你为徒。万一……万一因为某些原因,师傅没收你入门,那……你不会怪我吧?”凝端夜问。

    “不会怪你啊!”吕印汀说,“算是那样,我还是会很感谢你啊!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拒绝了,这太正常了,我其实没抱太大希望的。”

    凝端夜道“你也不会怪我耽误你练另一派的法术吧?”

    “不会啊。”吕印汀说道,“你让我暂时不要练以前那派额法术,是为了让我能早点练你们这牌的法术,这其实是为了我好。事情虽然还没说好,但我要做准备的。”

    “那我尽快跟我师傅说。”凝端夜道。

    那一天,吕印汀感觉突然间有了希望,她认为不管自己能不能进入他们这个门派,她都觉得事情已经很令她开心了。

    凝端夜很快跟师傅程育桓说了这件事。

    程育桓有些好为什么其他那些人都不收吕印汀为徒,便问凝端夜“你是否知道别人不收她的原因?”

    凝端夜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只要她不想主动说,我不大好抓住这个问题一直问,会伤人心的。再说,吕印汀是救我们师徒二人性命的人,我还没报答她,更不能这样做了。”

    程育桓也觉得凝端夜说的有道理,道“看来有些事情需要我自己测一测了。”

    这时程育桓已经很想收吕印汀为徒了。他觉得吕印汀救过他的命,自己便应该报答,没找到别的方法,便可这样用实现她愿望的方法报答。像吕印汀这样本有学法术天赋又有学法术愿望的人并不多。除此之外,他还觉得一个人在不接受浣世的情况下学法术本不合适,虽说如果没有别人指点,像吕印汀那样学下去一定会出问题,哪怕是出问题之前也只能练成一些无足轻重的小法术,但在吕印汀看来这也依然是个问题,他觉得如果他收了她为徒,她便要接受浣世,这问题便解决了。

    凝端夜说“师傅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如果这时候测,会不会影响恢复啊?”

    “不会的。”程育桓说道,“我的身体恢复到如今这个程度,虽然尚不适合到室外去,但已可以使用一部分法术了。”

    “肯定没危险吗?”凝端夜说道。

    “肯定没危险。”程育桓回答,“不仅如此,像给她进行浣世,教她一些基本的功夫都不会有危险了。”

    凝端夜听程育桓这样说,感觉师傅似乎很愿意收吕印汀为徒,但他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便问程育桓“浣世往往需要在专门举行浣世礼的房间进行,这深山老林里……”

    “我自有办法。”程育桓道,“有些法术用在哪个房间里,哪个房间能如专门举行浣世礼的房间一般。”

    凝端夜忽然想到了他师傅会一些罕见的法术,想来那些法术的一些东西似乎跟浣世这种事能扯关系,便说“那样师傅便会用到罕见的法术吧?”

    “是啊。”程育桓道,“如果到时候我发现自己真的可以收她为徒,我便会使用罕见的法术为她举行浣世礼。”

    凝端夜又问师傅大概什么时候做测试的事合适,程育桓道“我认为越早越好,明天开始吧。”

    凝端夜当日便把次日程育桓要给吕印汀测一测这件事告诉了吕印汀。

    吕印汀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问道“明天?这么快?”

    凝端夜道“是啊,你觉得太快了,不合适?”

    吕印汀说“不……不……我不是觉得不合适,只是程师傅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啊……这……这是程师傅自己说的吗?是不是你跟他说希望这事情早点进行了啊?”

    “是我师傅自己说的。”凝端夜道,“我没说希望早点进行,我还问了师傅会不会影响他身体恢复呢,毕竟我师傅恢复身体非常重要啊。”

    “那程师傅怎么回答你的?”吕印汀问。

    “他说不会影响身体恢复。”凝端夜道。

    “真的不影响啊?”吕印汀又问。

    凝端夜道“他不仅说了不影响,还说他的身体恢复到这个程度,虽然尚不适合到室外去,但已可以使用一部分法术了。我问他使用法术是否肯定没危险,他说的是肯定没危险。”

    吕印汀说道“谢谢你,谢谢你师傅!”

    “不要这么早谢啊。”凝端夜说,“我师傅还没说一定会收呢!”

    “不管会不会收,这事情已经……已经太好了!”吕印汀说道。

    凝端夜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在他师傅没正式将其收为徒弟之前只是知道这样的消息便如此兴奋。

    他师傅并非只有他一个徒弟,这次程育桓是带着凝端夜外出练功的,只带了他一个徒弟,原因是那种法术在程育桓的所有徒弟,凝端夜是唯一一个适合练的。凝端夜见过别人入门之前和之后的样子,也不是没见到过兴奋的,但到像吕印汀这样兴奋到这程度的他真是第一次见。

    这个时候凝端夜觉得吕印汀笑得发自内心,特别真诚,他对她充满好感。

    吕印汀对凝端夜也是感觉甚好。

    次日,吕印汀进了程育桓所在的茅草屋接受测试。

    吕印汀用了些法术为吕印汀测试了一番后,发现她自身实在是很多条件都适合学法术,然而在这个过程,他发现了程育桓的母亲是蓝甲人,心头一震,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其他那些会法术的人不收她为徒了。

    若不是此次练功受伤了,程育桓其实根本不用那么麻烦才知道吕印汀的母亲是蓝甲人。

    测试完毕,程育桓便让吕印汀先出去了。

    吕印汀也不知道程育桓到底会不会收她为徒,心想程师傅什么都没说让我先出来了,这是表示不肯收我为徒了吗?如果是,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不会还是那个原因吧?以前那个人说过,他知道我母亲是蓝甲人,所以不收我为徒,还说像我这种双亲有一方是蓝甲人的人,是很难找到人教法术的。我以前找到的其他人虽然并没直接跟我说不收我为徒的原因,但有的我也能看出来,只是不确定。有个人问了句我爹娘里有没有蓝甲人,我诚实地说了有之后,那人便说我不适合学法术了。我问他因为什么,那个人并没提蓝甲人的事,只是说我这个人肯定不适合学法术,学也学不会。还有个人在听说了我爹的名字决定不收我为徒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不管程师傅不收我是出于怎样的原因,我都不要再想了。

    正在那间茅草屋外想着这些的吕印汀,这时看见凝端夜从里面出来了。

    原来凝端夜是来叫她进茅草屋的,还说他师傅决定收她为徒了。

    “真的吗?”吕印汀有些不敢相信。

    她又问“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当然是真的了!”凝端夜道,“这种玩笑我怎么会开啊。”

    “程师傅测完让我出来了,所以我以为程师傅不会收我为徒!”吕印汀说。

    “那是因为师傅刚给你测试的时候用了法术,他受伤了嘛,跟平时情况不一样,所以用完那些法术后,需要我用法术配合他,助他收尾。”凝端夜道,“这个过程除了我这个助他收尾的人以外,不可以有其他人在场。收尾必须快,并不能延迟,所以测过后,他立即让你先出来了。”

    “原来如此!”吕印汀道,“简直太好了!”

    凝端夜看得出她好像兴奋得快要跳起来一般,也不由自主地为她感到兴奋。

    吕印汀进去拜了师。

    第三百三十一章

    程育桓见她拜师时如此兴奋,便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因为自己的父亲是蓝甲人,他想要拜师的时候找了很多地方都没人收。

    程育桓去了很远的地方拜师,谁知竟遇了他母亲以前的熟人。

    最终收了他的那个师傅是跟他母亲小时候认识的,而且受过他母亲和他母亲家里很多恩惠。

    可以说,他的师傅之所以收了他,完全是看他母亲和他母亲家人的面子。程育桓的母亲也想不到小时候的熟人长大后竟成了方士,还收了一些徒弟。

    起初程育桓和其他人一样学法术,什么事都没有,他学法术的地方距他家非常远,他的同门并不了解他的身世,都不知道他父亲是蓝甲人这件事。

    每个门派的法术都有一定局限,程育桓所在的门派也一样。他的同门如果不特意用法术测,那也是无法知道他身世的,而且他师傅早规定了徒弟们算学会了测别人家里情况的法术,在不经他允许的情况下也不可以给别人测。

    然而后来程育桓家附近有个认识他的人正好也拜入了他师傅门下,那个人早因为程育桓天赋自己好而看他不顺眼,发现师傅对程育桓的态度并不像一般收徒者对父母有蓝甲人的人那种态度,他心不舒服,便把程育桓的父亲是蓝甲人一事告诉了那些同门。

    有的同门根本不信自己的师傅会收父母有一方是蓝甲人的人为徒,以为那个人在乱说。

    那个人便让他们问程育桓本人,程育桓从来不正面回答这样的问题。

    那个人怂恿那些同门找机会测一测程育桓的家里情况。

    那些同门起初都不肯,后来有人忍不住背着师傅测了,发现程育桓的父亲真是蓝甲人。

    同门们感到吃惊,把事情跟他们的师傅说了。

    程育桓的师傅惩罚了私自用法术测程育桓身世的人。

    师傅惩罚私自测程育桓身世的人本来是因为那个人违反了门派规定,根本不是因为偏向程育桓,但这样的行为被那些同门认定为偏向程育桓。

    那个早因为程育桓天赋好而看他不顺眼的人后来表示如果师傅不把程育桓逐出师门,他便把这件事说出去让其他方士也知道这件事。

    这样便会影响程育桓师傅的名声。

    那时程育桓本来都快出师了,师傅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赶紧教程育桓法术,让他快速学完了全部法术出师了。

    程育桓出师时,整个门派里只有师傅和他自己两个人知道他是出师了,因为在他离开的时候,师傅让其他徒弟都以为他是被逐出师门了。

    程育桓的师傅不仅以逐出师门的名义暗暗地让程育桓出师之前,让他立下了誓言,是永远不要在外面说自己已经出师,而是要让别人知道他是被逐出师门的。师傅还对程育桓说出了自己的难处,表示如果不这样做,自己以后很难立足了。

    程育桓知道从今以后都背着被逐出师门这个沉重的包袱对自己的人生有多不利,但他想到当年在其他人都不收自己为徒的情况下只有他的师傅肯收他,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收的,也是收了,否则他根本得不到学法术的机会,更不要说出师了。想到这些,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师傅的要求。师傅告诉他,从今以后,他师傅自己在别人面前永远都会说程育桓是被逐出师门的人了。程育桓听后只能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还是谢过了师傅。他从来没觉得这件事是公平合理的,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想给当年肯收他的人带来麻烦,他不希望曾经收下他这件事称为当年收他为徒并教他法术的人一生的“污点”。

    师傅知道程育桓背着被逐出师门这包袱离开该门派后,今后的路实在难走。多年来程育桓不仅认真学法术,而且对师傅态度极好,在众多徒弟表现甚是突出。他想到了以前程育桓母亲和她家人以前对自己的那些恩惠,又想了些关于他以后的事情,心实在不舒服,想说些话,尽管觉得可能对程育桓不一定有用,但还是说了出来“如果……如果你以后有机会又能做到……那……师傅以前教你的那些法术,你都可以改一改,改成别的路子的,然后用来自立门派收徒弟,反正……只要让人看得出你那派的法术跟我们这派的不是一路的行。要是这地方有人知道你被逐出师门这件事导致你在本地不易生存,那你到远方去,需要的话你把自己的名字改一改。”

    其实程育桓师傅这个门派有规矩,出师的弟子是绝对不可以自立门派的,把本门法术进行修改后自立门派这种事更是绝对禁止的。

    程育桓自然清楚本门这规矩,跟师傅提了起来。

    师傅心一阵憋闷,心想这么久过去了,他还是这样,他刚入门的那些日子,最守规矩了,后来漫长日子里,他也是从来都没做过一点点不守规矩的事,守得要多严有多严,这样的徒弟其实真的挺难得。他这样的人,我要是不跟他说我希望他这样做,恐怕他算走投无路也不肯打破规矩自立门派吧!

    师傅说道“规矩什么的,你不用管了,师傅现在把话说给你了,只有你一个人可以那样自立门派!这是师傅希望你做的……”

    “希望?”程育桓实在没想到。

    程育桓的师傅说“是这样,师傅真的很希望有个人能尝试把本门的法术改成别的路的,然后自立门派,这……这其实可以从侧面证明我们门派的法术是有发展前途的。以前我立这个规矩是因为实在不希望随便哪个出师的徒弟都能那样在外面立门派,若是不是足够有能力又足够可靠的人,根本不适合做这种事。师傅觉得哪个徒弟有这样的能力,而且足够可靠,有可能跟谁说可以做这样的事,你是第一个让师傅觉得可以这么跟你说的人。”

    起初程育桓还在想,师傅这样说是不是只是担心他今后生存艰难,后来看师傅说得实在诚恳,便想是不是师傅在想帮自己的同时也真的希望有人这么做。尽管程育桓仔细想后总觉得这并不是件很容易说得通的事,但师傅说的也许自有一番道理,说不定以后自己明白了。

    程育桓离开师门的时候,以前那些他跟关系挺好的同门大多数人都在用令他不舒服的眼神看着他,心充满悲凉的他竟有一丝想笑,他觉得世间有些事确实可笑。

    同门目送他离开的身影时,有人还故意说着“父亲是蓝甲人活该了”这种话,好像说了这样的话表明跟程育桓断绝一切关系的态度了,好像说了这样的话自己跟师傅以及其他同门一条心了,好像说了这样的话立场不会错了,好像说了这样的话自己永远都是多数人的一员了,好像说了这样的话自己安全了。

    如果程育桓因为别的问题被逐出师门,或许同门还不至于表现得如此明显,毕竟那只是门派内部的事,然而在跟蓝甲人有关的问题,有的同门会理直气壮地在程育桓离开时说那种往他心加几刀的话。因为说这样的话表现出了自己对跟蓝甲人有关事情立场坚定,这显然会受到更多人支持,支持者并不限于本门派的人,而是遍布各处。

    那些同门,有个以前跟程育桓关系好到无话不谈的人,这一刻听着有人说“父亲是蓝甲人活该了”这样的话,能想到程育桓多不舒服,他想到了父亲是什么人根本不是程育桓自己能决定的事,这个人其实也并没搞清楚父亲是蓝甲人到底怎么不能学法术了,他只知道,在大家都觉得父母有蓝甲人的人不该入门学法术时,自己也必须跟着这样觉得,否则自己是异类,会受到排斥,今后会受到影响。他一向认为人在一个群体只有“合群”一种活法,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如果走了不一样的路,那路便一定是通往深渊的。他并不曾想象其他可能,在他入门之前他这样认为了。那时他看到过,一个其实并不喜欢蓝甲人的铁仓人只是在分析一件事时说了句被人认为他同情蓝甲人的话,之后那个铁仓人被他周围的几个人看成异类了,也因此吃了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