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言情小说 > 铁雪云烟 > 全文阅读
铁雪云烟txt下载

    程育桓从看到吕印汀拿的这本书的内容时,知道这到底是哪个门派的内容,书里的东西即使过了很久他也依然熟悉。他熟悉的不仅是那些跟法术有关的东西,还有其他——那些跟这本书有关的过往。只是,他一直都并没在凝端夜提这是哪个门派的,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徒弟知道那些,如果徒弟知道了,很可能问他更多这个门派的事,那样的话他便不知道自己到时候会用怎样的话带着怎样的感情来回答,总之那种感觉是他不想有的。

    吕印汀送给程育桓的这本书正是程育桓以前所在门派的,所以书的法术虽然跟珍命派门派的法术不是一个路子的,但两个门派的法术有相近之处。

    此刻程育桓独自坐在茅草屋,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这本书,仿佛翻过自己从入以前的门派一直到了后来离开那个门派时的每一天。那些书页毕竟大多已发黄,这如不断地提醒程育桓过去的日子已经离他远去了。有的书页还缺角,算弥补也不会是原来那张纸了,这好像在告诉程育桓,那些过去的日子里,有些遗憾是永远也无法真正补,无法补得跟不曾有过缺憾一般了。当然,他也没太奢望,只是想到了自己发过誓永远不能去见的师傅,心又是感慨颇多。

    这书早被吕印汀换了新的书皮,而吕印汀每次拿出这书时很是小心,他感觉得出那些日子她应该对这本书很是在意,想起刚才在跟吕印汀谈话时他听她说这书是她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而且那些缺角之处在她捡来时已经那样了,他好这书到底为什么会在垃圾堆里?不会是我同门直接扔的吧?也可能有我的同门出门在外到了某个地方,不小心将它落到地,其他人打开后看不懂或者因为不相信这些而以为是些乱写的东西,所以将它当垃圾扔掉了?书角的缺失到底是我的同门以前长期翻看造成的,还是这本书在进入垃圾堆的过程造成的?

    他想了一会儿,无论如何也无法确定那书到底怎样到此处的,如果是以前,他完全可以使用法术了解之前的情况,而如今他受伤后尚未恢复,虽然已能使用一部分法术,但是这种查看以前的法术一直都不能用,否则会使他再次出现生命危险。

    他安慰自己过去的事,知道了又如何?我也无需去想这书为何会出现在垃圾堆里了,现在它已经被吕印汀送给我,从此是我的了。

    在他离开门派的时候,因为是要被说成逐出师门的,所以他不能带走任何门派里的书,至于作法的东西,他带走了的那些全都是不少门派都会用到的作法工具,是通用的。他离开时没带走那个门派独有的东西,要是硬说有,也是回忆了。其实这也是他的一种遗憾,而吕印汀将这本书送给他,也算是将它弥补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尽心尽力地教吕印汀法术,吕印汀的确是个充满学法术天赋的人,进展飞速。

    程育桓和凝端夜时不时还要一起使用一些功夫,这是为了二人的身体都早日完全恢复。他们知道,只要不完全恢复,他们是不适合离开这深山老林的,因为外面的气场跟此处截然不同。

    几个月过去了,他们依然没能完全恢复。

    程育桓和凝端夜都觉得不对劲,便开始使用另一种功夫促使二人的身体早日完全恢复。然而使了那种功夫后,他们却都感觉更差劲。

    他们觉得这说不定是因为他们白天使用那种功夫的原因,于是某天夜间,程育桓和凝端夜一起使用那种功夫,这次他们倒是没感觉更差劲了,但一点也没看出对他们有好处的迹象。

    程育桓觉得前两种功夫其实都已经给他们二人体内增添了某种“术气”,但那两种术气似被什么东西包起来了一样,作用发挥不出来。

    这时程育桓想到了第三种功夫,那种功夫平时是需要在夜间练的,他感到在他们曾经使用过前两种功夫没多大进展的情况下,夜间用那第三种功夫应该可以使之前使用那两种功夫对他们身体产生的术气冲出来发挥作用。

    他们决定试用第三种功夫,在夜间。

    他们都知道试用第三种功夫是绝对不能被人打扰的,若是被人打扰,两人都活不了多久了。两人都觉得在这深山老林的夜里一起使用那种功夫应该不会遇到打扰者,便于夜间练了起来。

    然而那日夜里,来了几个强盗,使正在练功的二人受到影响。

    吕印汀原本已经在距程育桓和凝端夜一起练功的茅屋有一段距离的另一间茅屋睡着了,听到程育桓和凝端夜的喊叫声后,她快速使了个法术知道来了强盗,而且那几个强盗并不会使用任何法术。

    她决定赶紧使用法术让那几个强盗自己离开。

    她在自己的那间茅屋作法,只试了一次便使用成功了,那几个强盗在她法术的影响下全都停了手,自己跑了。

    吕印汀赶紧去那个茅屋看她的师傅和师兄怎样了,发现两人躺在地,手全都是血。

    见吕印汀来了,凝端夜轻声说“不要碰我们,我和师傅使用那种功夫被他们打扰了,所以食指指尖都会喷血。”

    吕印汀听得出来凝端夜连说话的气力都不足了,但也必须问他们有没有危险。

    凝端夜说当天他们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如果十二个时辰内没人施救便会离世。

    吕印汀又问他们之前用的是什么功夫,凝端夜说了。

    吕印汀问怎样才能救他们,没想到程育桓和凝端夜两人都不忽地啊。

    程育桓只是说她不可以把他们二人扶起来,否则他们更危险。

    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说救他们的方法,心急如焚,又问了一遍。

    程育桓道“谢谢你刚才又救了我们一次!”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看到那几个强盗突然转身离开的样子显然是受了法术的影响。

    凝端夜听程育桓这样说,便知道师傅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便也谢了吕印汀。

    吕印汀再次问二人怎样才能救他们,二人还是不回答。

    她实在担心二人的安危,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救他们的办法。

    她真的没想到这几个月她过得甚是快乐的时间竟被这样的事情打破。

    吕印汀继续问,但怎么问都问不出来,于是决定想办法。

    在这几个月间,她已知道了程育桓的那些书都放在哪里,便跟他说了一声她要自己看那些书。

    程育桓并不想让她这个时候看,刚要阻止便昏了过去。

    凝端夜尚未昏过去,但发现此刻自己已经说不下去话了。

    吕印汀开始翻那些书,很快便翻到了之前凝端夜告诉她的他跟程育桓一起练的武功,看到了与其相关的情况,还看到了练功时如果被打扰的处理方法。

    她知道程育桓与凝端夜并不是在练功的时候被打扰的,而是在两人共同使用这种功功夫助两人恢复身体过程被打扰的,便不确定那类处理方法能否直接使用。

    她又翻了翻其他书,很快便找到了两种办法。

    她知道如果自己功力已经高到一定程度的话,便能使用第一种办法,这样救了两人的命还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害。然而她只是正式学法术几个月,功力尚浅,只能使用第二种办法,但如果她要是用她找到的这种方法救他们二人,那她自己再过不到十二个时辰必死无疑,而且没有救。

    从程育桓和吕印汀目前的状况看,他们二人的“命素之元”都只剩下了一部分。

    命素之元这种东西是练珍命派法术的人的重要东西,当这种东西不见了时,练珍命派法术的人会没命了。

    如果使用第二种办法救程育桓和凝端夜的话,吕印汀要她自己的命素之元分成两部分分别注入程育桓和凝端夜两人体内。

    尽管她此时功力尚浅,但她确实能做到把自己的命素之元分成两部分注入别人体内。

    如果那两个人法术她高的人在她作法的过程阻止她这样做,那她自然做不成。

    然而这个时候凝端夜也已经昏过去了,两人都无法阻止她了。

    吕印汀便立即作法,将自己的命素之元分成了两部分,分别注入了程育桓和凝端夜体内。

    做完这件事后,程育桓和凝端夜还没立即醒过来,需要等一段时间,而吕印汀也并不会立即离世。

    尽管吕印汀作法完毕,但她体内的命素之元转入二人体内其实是缓缓进行的。

    当她使用那种将自己的命素之元注入二人体内的法术之后,二人的命素之元达到足以令两人醒来的程度时,他们才会醒来。

    吕印汀作法完毕,也没感觉自己身体不舒服,好像一切都平平常常的。不仅如此,她还感到心情还不错,焦虑的程度降低了。

    原来,一个人在使用了把自己的命素之元注入其他人体内法术之后,身体一直都不会感到不舒服,还会有一段时间心情尤其好,过了这段时间后,心情恢复得跟平时一样了。这个使用了把自己的命素之元注入其他人体内法术的人,直到离世那一刻之前,身体都不会有异常反应,不会受到任何痛苦。这也是珍命派这种功夫的特别之处——用这种方法救人的人,算付出巨大代价,也不会在最后的那段时间受苦,因为肯救人的人不该受苦。

    然而被救的那两个人,在救人者使用了把自己的命素之元注入其他人体内法术之后,醒来后却会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了起来。

    吕印汀又翻了翻书,确定程育桓和凝端夜两人合力也无法让她已经使用了的那种法术作用消失了,觉得还算踏实,她便留在那间茅草屋内看着这两个被她视为救命恩人的人。

    凝端夜先醒了过来,感觉自己正常了许多,他一下子知道了是吕印汀已使用法术把她的命素之元注入了自己的体内,顿时很是着急。

    这时有了气力的他站了起来,问吕印汀“你已经用了把你的命素之元注入到我体内的法术?”

    吕印汀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身体感觉很好,但是心很难过!”凝端夜道,“你是不是翻了师傅的那些书得知的这种方法?”

    吕印汀说道“你感觉很好行了,快去看看你师傅怎样了。”

    话音刚落,程育桓便也醒了,立即意识到了吕印汀已使用了把她的命素之元注入自己的体内的法术。

    “印汀,你用那种把命素之元注入到我体内的法术了?”程育桓问。

    “师傅醒来好。”吕印汀道。

    凝端夜赶紧走近程育桓,问道“有没有办法阻止命素之元继续进入我体内?”

    程育桓皱眉说道“她已经作法完毕,我们没办法了!如果我们在她作法的时候阻止,她一定不可能做到的!”

    吕印汀早因为看了那些书而知道他们已没办法阻止她的命素之元向他们的体内转移,然而此刻听她师傅亲口说出这样的话,她还是暗喜。

    “师傅,你最有办法了,请你一定想想办法啊!”程育桓道,“我想阻止她的命素之元继续注入我体内!”

    “你以为我不想阻止?”程育桓痛心地说道,“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了!”

    程育桓难过得用手捶了地。尽管已经醒来,但他的恢复程度与凝端夜不同,这时候他还是觉得如果自己立即站起来会有些累。

    凝端夜问“师傅,如果我们合力呢?”

    “合力也不行啊!”程育桓道,“如果我们合力能做到,我当然要告诉你!”

    “如果我自尽呢?”凝端夜问。

    这话听得吕印汀心一惊,她想书没说这样的情况,他怎么想到自尽?

    她悬着一颗心,看着程育桓。

    她悬着一颗心,看着程育桓,担心他真的说出如果凝端夜自尽了那命塑之元会转回她自己体内。

    之所以会如此担心,是因为在与凝端夜相处的几个月时间里,两人早已对彼此深深倾心,尽管根据门规,在出师之前两人暂时不可行身体结合之事,但等将来两人都学成出师后,他们便可以携手同行了。

    练有些门派的法术的方士因为所练法术的特殊性一生都不可与其他任何人行身体结合之事,甚至与特定的某个人于精神相恋都会产生不利影响。练另一些门派的法术的人则可以,练珍命派法术的人在出师后正好是可以的。

    程育桓这个人从来不反对自己的徒弟与自己的徒弟相恋,之所以规定这些人不可在出师前便行身体结合之事,是因为在将这派法术完全学成之前,徒弟如果与人行身体结合之事便会严重影响继续学法术且对双方身体都不利。

    练程育桓以前所在的门派的那路法术的人便是一生都不可与其他人行身体结合之事的,但程育桓将那些法术改过后,发生了他在改之前都没想到的事——徒弟只要学成门派里的所有法术了,那么与他人进行身体结合之事便不会产生不利影响了。将法术完全学成的徒弟很快会出师,所以程育桓便将门规定成徒弟学成出师前暂时不可行身体结合之事了。

    对于吕印汀和凝端夜对彼此倾心的情况,程育桓早看出来,他知道凝端夜的个性,清楚他这个人做得出为使别人活下去而交出自己性命的事,若是为他心所爱之人而将自己性命交出那更不新鲜了。当吕印汀说出“如果我自尽呢?”这话时,程育桓没有一丝一毫惊讶,因为这次的事还不是凝端夜为了使别人活下去而要交出自己的命,而是他心爱的人已经做出了会使自己不久便离世的事来救他的命,他只是想把命塑之元还给他爱的人,阻止他爱的人因救他而离世。

    吕印汀这次在自己不清楚的情况下使用了把她的命塑之元转入自己体内的法术这事因实在出乎程育桓意料而令他感到惊讶了。他惊讶,倒不是因为他觉得以吕印汀的个性做不出来舍命救人这样的事。尽管与吕印汀相处的时间不似与凝端夜想处的时间那样长,他也清楚吕印汀跟凝端夜一样,作为珍命派的徒弟,都是既珍视自己命又珍视别人命的人,也知道以吕印汀的个性,她也能做出为救他人而舍命之事,正因为如此,在吕印汀之前反复问二人怎样才能救他们时,他绝对不回答。程育桓之所以感到惊讶,只是因为万万没想到吕印汀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已作法完毕。他知道吕印汀有天赋,也知道她善于通过思考迅速得知她想了解的东西,但这次看书后这么快找到了办法而且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果断使用了那样的法术还真是他意料之外的。

    要是个学法术已经很久的人能如此快找到可以解决问题的方法也没那么新鲜了,而吕印汀仅仅正式学了几个月法术的时间做到了,的确太不一般。程育桓觉得像这种要翻开不止一本书后加以思考才能充分了解情况并做出真正有效决定的事,除了吕印汀以外,也没哪个只学了几个月法术的人能做出来了。

    然而她能做出来更令程育桓感到心痛,因为能在短时间有如此迅速的反应更证明她太适合学珍命派的功夫了,如果她能活下去,继续好好学法术,将来她在法术方面的造诣一定高到难以想象。程育桓自然是珍惜生命之人,吕印汀这样做他本难过,他又是个惜才的人,觉得如果失去这样的徒弟简直是太大的遗憾。在与吕印汀相处的日子里,看重人品的他觉得她这个人人品又好,他便极其希望这样的人能没事。再者,他本视吕印汀为救命恩人,这本来救过他命的人要是这次因为再次救他命而离世,给他造成的打击简直令他心山崩地裂。

    可是,尽管如此,他依然无能为力。

    于是,他只好对凝端夜缓缓摇了摇头,一脸绝望地实话实说“也没用……以目前的情况,只要印汀使用那种法术的过程结束了,算你和我全都自尽,命塑之元也无法再转回她体内了。”

    凝端夜也感到绝望。

    吕印汀那颗悬着的心却放下来了,她再次暗喜。然而一转念,她又担心他们想出别的办法来,便继续听他们说。

    凝端夜不甘心,问道“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自尽,她向我转的那部分命塑之元无法直接自然地转回她体内,但师傅还活着,师傅一向办法多,这次也一定能找到办法人为地使她向我转的那部分命塑之元转回她体内,对不对?”

    程育桓摇了摇头说道“只要他用那种法术的过程结束了,她的命塑之元一定会在十二个时辰内离开她的身体了,且无法被转回她的身体,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行了,这过程完全无法阻断了!”

    “都怪我刚才昏过去了!”凝端夜道,“什么时候昏过去不好,偏偏那种时候昏过去!不然我能在她作法过程结束之前阻止她了!”

    “师傅刚才也昏过去了!也恨自己啊!”程育桓说,“你醒来还师傅早。”

    凝端夜道“我醒来师傅早也没用,那时她已经作法结束了。”

    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又问程育桓“如果我自尽了,我的命都没了,她命塑之元难道还能转入我体内吗?”

    “能转入。”程育桓道,“命塑之元还会按照原来的‘路’走,转入你的体内,只是已经无法将你救活了,也是说,那样的话,她宝贵的命塑之元白白浪费了,她也白白丢了她的性命。”

    凝端夜问“她肯定会……肯定会……无论我们怎样,她都无法活下去了吗?”

    “是的。”程育桓道,“十二个时辰……从她作法完毕算起,她只有……”

    说到此处,程育桓觉得不似之前那样累了,立即朝吕印汀叩了个头,道“印汀,为师对不起你!你的救命之恩,我永世铭记!”

    这反应着实令吕印汀吃惊,在程育桓要向她叩第二个头之前,吕印汀过去阻止了他,然后又给程育桓叩了个头,说道“师傅千万不要这样,我想跟师傅说件事。”

    凝端夜绝望得快要疯狂,他还是觉得会有办法,突然想到了自己平时所住的那间茅草屋里有一本书。这时听吕印汀说要跟他师傅说件事,又觉得自己不一定适合听,也没问,决定赶紧去他平时所住的那间茅草屋找那本书看。

    “师傅,我去看看我房间里的那本书,说不定能找到让她活下去的办法!”凝端夜情绪激动地说道。

    程育桓知道凝端夜房间里那本是什么书,书里的内容他早烂熟于心了,他确定那书并不能使吕印汀活下去的办法,但看凝端夜情绪如此激动,便知道根本不能阻止他去看,否则他一定会更难过,于是说“去吧。”

    凝端夜便赶紧出了师傅住的茅草屋,去了他自己的那件茅草屋,静静地仔细看那本书。

    程育桓感觉好多了,便要站起来。

    吕印汀将他扶到了床边,他坐了下来,靠在那里,问道“印汀,你要跟我说什么事?如果你有什么愿望希望为师帮你实现,一定说出来,不管多难,为师都一定要为你去做!”

    吕印汀说“师傅,有件事我一直都没主动说出来,今天说出后,也许师傅心情能好点。”

    “什么事?”程育桓道。

    “师傅……师傅收我为徒,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如果不是师傅,我这样的人根本没师傅肯教我法术的,我早想学法术,我的人生理想是成为一个法术极高的方士。我以前不止一次找人拜师,从来没人收我。有个人跟我说过原因,当然,那些没跟我明说原因的,我也能感到可能是什么原因。”吕印汀道。

    吕印汀言至此处,程育桓已经感到她接下来要说的原因大概是什么了。

    “师傅,我娘是蓝甲人!”吕印汀说,“父母一方是蓝甲人的人一般不会有教法术的师傅收下的。我会跟师傅说这个,并不是因为觉得这样合理。说实话,我一直搞不懂我娘是蓝甲人到底怎么了,她是个很好的人。我一向认为教法术的人不肯收父母一方是蓝甲人的人是有偏见,本来不该这样!但是我也没办法。我心里从没向这种不公妥协过,一刻都没有!但是我知道这种不公确实存在,所以,师傅能收下我,又用心教我法术,我已经不知该如何感激了!这是不是因为师傅不曾测过我的父母有没有一方是蓝甲人?从我以前试着去拜师的经验看,好像其他各个门派都在意这个?”

    当吕印汀向他说出“我娘是蓝甲人!”时,程育桓内心便剧烈震动了一下,听他说到“好像其他各个门派都在意这个?”的时候,程育桓再也忍不住,泪水涌了出来。

    吕印汀没想到程育桓竟是这样的反应,她愣了一下,问道“师傅怎么了……是不是……”

    程育桓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道“你不用管,你继续说,想说什么说……接着说……”

    吕印汀只是“哦”了一声后,继续说道,“我知道每个门派法术路子不同,所以有些门派会收徒的人能很快看出我母亲是蓝甲人,可能另外一些门派的人不会很快知道吧……这跟水平高低无关,仅仅是法术的路子不同,那些能很快看出我母亲是蓝甲人的人在别的方面不一定得无法很快看出我母亲是蓝甲人的人。我们珍命派……算师傅原本能很快看出我母亲是蓝甲人,但师傅从一见到我时是已经受伤了的状态,可能会有影响吧?算师傅在不知道我母亲是蓝甲人的情况下收了我,我也依然感激不尽,因为好像各个门派都在意这个,能在不弄清楚我父母是否有一方是蓝甲人的情况下能收了我,师傅已经与那些门派招收徒弟的人不一样了。拜师后我一直没主动跟师傅说我母亲是蓝甲人的事,并非想哪天欺骗,只是师傅一直都没问起。如果师傅问了,我一定会如实说的。我觉得自己学法术的机会得来不易,自己不要主动说出这件事了,一旦说出来,可能不仅会给自己找麻烦,也会给师傅找麻烦吧?至于拜师之前……既然师傅不曾问过我父母的情况,我真的不想主动跟师傅说出我母亲是蓝甲人的事,因为我不确定会不会因为说出来失去拜师的机会。我也不确定师傅会不会怪罪我不够坦诚。如果师傅其实早已经知道我母亲是蓝甲人,还肯收我为徒,那我更是感激不尽,其实我觉得师傅很可能早知道了,因为通过学习珍命派的法术,我了解到了这个门派关于平等观念的情况。我总感觉师傅之所以会收下我,也许真的跟我们珍命派的一些观念有关系。但不管怎样,我以前并没主动跟师傅说清楚自己母亲是蓝甲人的事都不是什么好事,我觉得今天把这件事告诉师傅,可能会让师傅感觉好受点……毕竟我是个曾经不主动跟师傅说清自己家人情况的人啊,其实这也可以视为一件大事了,其实我希望师傅记住我做过这样对不起师傅的事,记在心里……这样想想,我是个对师傅做过这种事的人可气的人啊!一个如此可气的人以后不再出现在师傅面前,也没什么可惜的!”

    听吕印汀说到这里,程育桓再次没忍住,眼涌出了泪水。他又擦了眼泪,说道“印汀啊,为师早知道你母亲是蓝甲人啊……”

    吕印汀道“师傅从没跟我提过这个问题。”

    程育桓说“为师了解你的难处,所以才刻意不问你父母的情况,不想给你的心增加负担,不想让你认为父母是蓝甲人的人在拜师学法术方面与父母都不是蓝甲人的人有什么不同之处。为师知道你一心想学好法术,便希望你能踏踏实实地学,不要管其他的,为师觉得你这样的人以后前途无量……”

    吕印汀说道“算知道我母亲是蓝甲人,师傅也没有其他想法吗?”

    程育桓道“有,有其他想法。”

    吕印汀一愣。

    程育桓说“当时我了解到你母亲是蓝甲人的那一刻,我便了解你拜师的难处,知道如果你去别处的话,别人因为偏见不容易收你……立即想起了当年我自己的不易。”

    吕印汀一听原来是这样的想法,又说“师傅当年……”

    程育桓道“我父亲是蓝甲人!”

    吕印汀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多谢师傅!”

    程育桓又说“谢什么谢啊……现在……为师又能如何?为师只是想让你活下去,但无能为力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为师实在痛苦啊!”

    吕印汀道“师傅不要痛苦!与师傅和师兄相处的这些日子,是我一生最宝贵的快乐的日子,对我来说,有幸经历这段如此美好的日子,我此生再无遗憾!”

    程育桓说“可是我和端夜……唉……说了又有什么用?已经……已经这样了!”他说的时候用手拍了几下自己的腿,那种痛苦好像无论如何都无法表达。

    接着,他用手抓住了自己的衣服,越抓越紧。

    “为师无法把命塑之元转回到你那里,无能啊!”程育桓痛心道,“为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听到“无能”这两个字,吕印汀心有所触动,她曾经被人用“无能”两字形容,那个人说“蓝甲人的孩子肯定无能”,这给她留下的印象很深。当然这对她来说还是好听的,其他人,直接说她是废物,说“蓝甲废物的孩子当然还是废物”这种话。

    吕印汀说道“师傅并没对不起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而且师傅这样厉害的人物,岂能说自己‘无能’?各种神通广大的人都有做不到的事,这甚是正常。”

    “然而能做到一些其他事,我却无法做我此刻最迫切想要做的事!”程育桓道,“我这门派叫‘珍命派’,‘珍命’……可是到头来,我徒弟已使用了把她的命塑之元转给我的法术,她将要失去生命,我却无能为力!无能为力……真的无能……”

    “师傅啊……我真的……真的不希望师傅说自己无能,师傅和我,父母都有一方是蓝甲人啊。我们都是蓝甲人的孩子,不是吗?”吕印汀真诚地望着程育桓的双眼说道。

    程育桓顿了一下,感觉自己明白吕印汀的意思了。他在很早以前,也曾因为自己的父亲是蓝甲人被人说过是没有本事的人,是废物,总之这种话他也听过。

    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说父母一方是蓝甲人的孩子无能的风气,但恰恰程育桓以前所在的地方和吕印汀以前所在的地方都有这样的风气。

    程育桓“嗯”了一声道“为师以前生活的那个地方,父母都是铁仓人的人看不起父母有一方是蓝甲人的人,我曾经被人说没本事,甚至被人说废物,因为我父亲是个蓝甲人,那些人说蓝甲人的孩子是没本事。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不少人看不起蓝甲人的孩子,但是我们自己不能认为自己无能?”

    吕印汀连连点头,道“对,我是这个意思!”

    程育桓问“你以前一定被这种不公伤得很严重。”

    “是的,师傅。”吕印汀道,“我以前被人说‘无能’,被人说‘蓝甲人的孩子肯定无能’,我至今记忆犹新,当然,这已经是好听的了。至于难听的,他们直接说我是‘蓝甲废物所生的废物’。不管我多努力,算我有些事显然做得他们好,他们也依旧说我是废物,我以前总想证明自己不是,但是后来发现不管我做成什么样都没用。那时我周围那些人,全都是父母双方都是铁仓人的。我不知道是我真的没见到父母有一方是铁仓人的人,还是这种人为了保护自己而想尽方法不暴露自己这样的身份,总之,只有我一个人不一样。他们所有人都这么说我,尽管我有时做得已经很好了,但他们一次次地这样说我使我产生了怀疑,后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了。”

    “明明自己做得很好的时候,你也会觉得自己是?”程育桓说道。

    “是的。”吕印汀道,“我以前也怪为什么明明我做得很好时我依然会认为我是废物。现在想来,这也许是因为认识我的人都这样说,无论我做成什么样都无法让他们改口吧!大概那段时间,我觉得我是废物的深层的原因,是我无法改变我周围人对我的态度,我怎么努力都无法让别人不再说我是废物。”

    “后来你完全不再这样想了?”程育桓问。

    “是的。”吕印汀说,“师傅知道是什么时候我才彻底不这样想的吗?”

    “什么时候?”程育桓问。

    “在我救了师傅和师兄之后。”吕印汀道。

    程育桓“哦?”了一声。

    “我发现我一个人竟然救了两个人的命,我感到自己实实在在地做了一件大事。跟生死有关的事,在我看来极为不寻常,这不是平时我做的事可以的。但是,如果在我做这件事之后,周围仍然有一些人说我是废物,我还是会觉得我无力改变周围人对我的态度,可能还会觉得自己没有本事,毕竟连我救了人命,别人也还会说我是废物。那样的话,我可能还是会认为自己是废物吧。然而师傅和师兄不同,你们从来没这样说过我,一次都没有!”吕印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