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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自己在没有别人指点的情况下,只是看那本捡来的学法术的书都能学会一些法术,你如此有天赋,我们看得出来啊。”程育桓道。

    “师傅和师兄的态度对我彻底不再认为自己是个废物有极其重要的影响。”吕印汀道,“师傅多次赞扬我,师兄也说我有天赋。那时候我会有一种周围人对我的态度完全改变了的感觉!我甚至觉得我救人后,我终于做到了改变了我身边的情况,终于凭自己的本事使周围人不再说我是废物了!那时候‘我是废物’这种想法慢慢地从我的心里离开了。其实后来想想,其实根本不是周围人对我的态度改变了,而是我周围的人不是那些人了。如果我回到原来的地方,周围那些人依然会说我是废物,然而我认为自己是废物的那种怪的想法已经在师傅和师兄的帮助下拔除了。算我回到原来的地方再碰到周围人说我是废物,我也不会再受他们影响真认为自己是废物了。我现在想清楚了,觉得以前的自己是在周围人长期的恶意攻击下产生了一些问题,以前尽管我知道那些人是对蓝甲人的孩子不公,尽管我清楚那些人是恶意的,可我还是因为听得太多而认同了那些人所说的,这大概是我因为被攻击而产生的一种心病吧,师傅和师兄将我那心病治好了。现在我觉得,我根本不能因为别人怎么说我,也认为自己怎样。别人眼的我,别人话里的我,跟真正的我不一定有多大关系。自己做得好时,是做得好,我后来终于能根据事实认同我自己了,不再被别人的说法控制了。师傅和师兄一直以来都对我那么好,现在的我已经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程育桓听着她说着自己以前的经历,更加觉得心痛,他想她在那样折磨她环境下生活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痛苦,如今……她终于走到了现在这一步,然而却在这个时候为了救我和端夜而将要离世……这也太残酷了!

    他又想到了其他跟父母一方是蓝甲人的人,接着想到了蓝甲人其实这样的世界又何止对她一人残酷?多少人,仅仅因为是蓝甲人被杀害了,仅仅因为是蓝甲人被欺压,被欺压,一直被欺压,然后离世……印汀她所受的痛苦,其实是大环境对蓝甲人不公的一部分。

    程育桓想这些的时候,虽然沉默着,但眼神仿佛又有太多往事游过。然而想着想着他的思绪又很快回到了吕印汀这里,毕竟此时此刻眼前这个他的好徒弟已经为了救他的命而用了那种会令她离世的法术。

    吕印汀见程育桓若有所思,说道“我现在这样感觉很好的,师傅为我开心吧。”

    程育桓难过地说道“你这样吧命塑之元给了师傅,你以后不在师傅身边……”他伤心到说话的时候似被噎到,说不下去了。

    吕印汀道:“师傅,其实这样,我以后就能一直陪着师傅和师兄了,永远都能了啊。我的命塑之元就在师傅和师兄体内,从今往后,我不会离开了。”

    程育桓说:“就好像你的生命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我这里,一部分在端夜那里。再说我和端夜的生命已经形成了我以前跟你讲到过的合及关系,我们都已改变了。只要他活着,我就能一直活着。”

    “只要师傅活着,端夜也能一直活着,是不是?”吕印汀问道。

    “那倒不是。”程育桓说。

    “为什么?”吕印汀问。

    “我们之间是单向合及关系。”程育桓说道。

    “为什么是单向的?”吕印汀问。

    “因为,就在刚才那些强盗打扰我们练功后,我们的十指开始喷血之前,我已迅速把自己的宙元全部传给了端夜。”程育桓说道。

    “全部?”吕印汀道。

    “是的,全部。”程育桓道,“端夜虽然功力已较深,但还没到我这个程度。其实宙元这东西在那一刻可以说就是人活下去的希望。我功力深,就算没有宙元了,那时活下去的希望也还有,而端夜如果没有我传给他的那些宙元,他当时就离世了。正因为我在那个时候把我的全部宙元都给了端夜,他和我才能活到你用对我们使用转移你命塑之元法术的时刻。”

    吕印汀说道:“师傅这样做,救了师兄。”

    “不,端夜是你救的,我也是你救的。”程育桓道,“我把自己的宙元全都传给了端夜,这只能保证他暂时不离世,使他活到了你使用那种法术的时候而已。但如果没有你使用那种将命塑之元转移到我们体内的法术,无论是我还是他,都只是没当时立即丢命而已,但全都活不了多久了,我们都是必死无疑的,因为我们练功受打扰后,体内的命塑之元都太少了。”

    “是师傅和我一起救了师兄。”吕印汀道,“在当时那个时刻,如师傅这般功力深厚的人,就算没有了宙元也没事吗?”

    “是啊。”程育桓道,“我功力的确比端夜深很多,所以我当时把宙元全部传给了他,我也肯定不会当即离世。”

    吕印汀又问道:“师傅将宙元全都传给师兄,对师傅自己将来有什么影响吗?”

    “其实没多大影响,就是我能活多久,从此以后就由端夜决定了,我们形成了单向合及关系。”程育桓说道,“这宙元又不是命塑之元,又不是人活下去必须要有的东西,这东西在人生命有危险的时候算是真正有用,当然如果会法术的人自己功力足够深厚,像刚才那种情况我就用不着啊。宙元其实是我以前练一种法术的产物,那种法术我还没教给端夜,他的水平还没到适合学那种法术的程度,如果以后我教了他那种法术,他自己练的时候也能产生宙元。我又不是少了宙元就活不下去了,没事的。”

    “师傅以后再练那种法术,还能再产生宙元,是不是?”吕印汀问道。

    “无法产生了。”程育桓回答,“因为我已经将那种功夫练成了,宙元只能在第一次练那种功夫时产生。无所谓了,宙元啊,有更好,在有危险的时候多些生的希望,没有也不会影响人正常生活,很多人根本没宙元。”

    刚刚说到这里,凝端夜便缓缓走了进来,脸还挂着没擦干净的眼泪,目光显得平时呆很多。

    从收凝端夜为徒以来,程育桓从来没见凝端夜悲伤到这种程度。程育桓早知道凝端夜去看那本书的凝端夜肯定不可能从书找到什么救吕印汀的方法,只是不想直接打击他才没说。

    “师傅,宙元是什么?”凝端夜问道。

    “你还没学到那里呢,不用着急问,以后到了你该学的时候,师傅教你。”程育桓道。

    他担心说出自己之前在凝端夜生命有危险的时刻已把全部宙元传给凝端夜这事后,凝端夜会更伤心,便没提。

    “师妹也没学到那里呢,她我学法术的时间短……”凝端夜说道。

    他本想接着说“但是师傅在跟师妹提宙元”,然而他立即想到了吕印汀很快再也没有“以后”,再也不可能学那种功夫了,而自己还有“以后”可以听师傅给他讲跟宙元有关的事,他立即悲伤地说道“师傅是不是想把所有法术都一下子说给师妹听……”

    言至此处,他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希望,便问“师傅是不是把法术都告诉师妹后,她通过看书便有可能活下去?”

    其实凝端夜也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些荒唐,但是在这样的时刻,他虽然感觉一片灰暗,但同时又看到听到点什么都会去想能不能找到办法让吕印汀活下去,哪怕他稍加思考觉得不可能,他也会想,也会问出来。

    程育桓虽没想到他问这种不可能的情况,但他理解他希望吕印汀活下去的心情,倒是理解他,但他也不得不实话实说。

    “不是。”程育桓道,“我刚才都说了,没办法……”

    程育桓又想起了点什么,立即问道“刚才我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师傅传给我的是什么?我怎么才能把师傅传给我的传给她?”

    程育桓道“不管我传给你的是什么,在她使用了那种将命塑之元分成转给我们的法术之后,你再传给她也没用了。”

    “那我也想试!”凝端夜这一刻很难冷静下来。

    “为师传给你的是宙元,你没练过能产生宙元的那种功夫,也没到能练的时候,根本无法把宙元传给别人!”程育桓道,“再说,宙元只能传一次,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宙元是永远都不能传给下一个人。算一个人练过能传宙元的功夫,并有办法把宙元传给别人,但如果把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宙元传给别人,会立刻要了被传宙元那个人的命,同时使自己丢命!这种事我原本是想等你学那种功夫时再告诉你的,现在先跟你说了吧。”

    凝端夜听后依然痛苦,自言道“我还没达到能练那种功的水平……如果是自己练功产生的宙元,可以传给别人了吧?”

    程育桓说道“是那样,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因为她已经使用了那种把命塑之元传给别人的法术,作法完毕,算你把自己练功产生的宙元传给了她,也救不了她的命,她照样会在作法结束后的十二个时辰内离世。”

    程育桓本不想如此直接地说这种打击他的话,然而如果自己不把那些全都说出来,凝端夜便很难在这件事冷静下来。虽然程育桓自己都很难让自己真正冷静下来,但他也不想看到凝端夜因这些而不停地思考想了也做不了的事。

    程育桓看得出凝端夜状态已经很反常了,觉得最后的这段时间,如果他仅仅沉浸在想那些做不到的事,却没能跟吕印汀多说些话,那么他以后的遗憾会更多。

    凝端夜听了程育桓的话,状态的确跟前一刻不同了。尽管他心依然难过,但却觉得其实他需要做好准备面对吕印汀的离去了。刚刚稍稍冷静了一点,他便想到了失去宙元是否对他师傅不好的问题,便问“师傅将宙元传给我,对师傅有什么影响吗?”

    “你别担心了,我本来不需要宙元,那只是我以前练功时体内出现的东西而已。”程育桓说,“以后你到了能练那种功的时候,练时也会产生宙元的。”

    “等我以后练了,再把我自己产生的那部分传给师傅。”凝端夜道。

    程育桓道“那个对我来说没用,我才不要。”他知道,已经将宙元全部传给别人的人以后都无法再次接受别人传来的宙元了。如果说在危险时刻,宙元相当于活下去的希望,那程育桓其实已经再也无法再次获得“这种希望”了。再者,他已与凝端夜形成了单向合及关系,这种关系形成后,今后便永远都无法解除了。

    “师傅的身体现在没事吧?”凝端夜问。

    “没事。”程育桓说,“但为师想休息一会儿了。”

    他又有些累了,在把宙元全都传给凝端夜后的一段时间里,他的确需要尽量多休息。他不打算在这一刻多回答把宙元传给凝端夜对自己影响的问题,他希望凝端夜能在吕印汀离世前这段时间尽量多陪她。程育桓其实也想多看看吕印汀这个徒弟,但他非常清楚凝端夜与吕印汀感情早已很不一般,知道这段时间二人需要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相处,便直接说自己想休息一会儿了。

    凝端夜道“师傅好好休息。”

    吕印汀此刻身体尚没有快要离世的感觉,她还觉得一切正常,但因为知道十二个时辰内将会离开人世,担心到时候来不及向师傅道别,她便很正式地给程育桓行了个礼,说道“感谢师傅收我为徒,今后不管到了哪里,我永远都会记得师傅对我有多好!”

    她说时表情显得很轻松,然而程育桓心却无沉重。

    毕竟当着凝端夜,程育桓不想在此刻再一次落泪了,他便控制木住了,说道“你是师傅的救命恩人,师傅永远记得你!”

    他想对吕印汀说的话还有很多,但无法抑制心的悲痛了,于是只是说道“师傅先休息了……你们好好聊吧。”

    看到这个场面,凝端夜便想着说不定这便是师傅与吕印汀的永别之时,想着自己跟吕印汀相处的时间所剩不多了,便又濒临崩溃了。

    他仍然无法接受吕印汀将要离世的事情,便当着程育桓的面一把拉起了吕印汀的手,还把两人拉着的手移到了与肩差不多高的位置,对程育桓说道“我们早说好,以后我们都出师了,成亲时会请师傅当见证的!师傅现在累了请先休息,我跟她一起出去说说话,我们一起出去,到时候还会一起回来见师傅!”

    凝端夜眼神坚定,好像有了这样的坚定能留住吕印汀,让命运不将她的命带走一般。

    这话听得程育桓更是难过,他不敢直接答应,因为他也不知道吕印汀能不能回来再次见他,他担心答应后,如果凝端夜没能跟吕印汀一起回来见他,那时候凝端夜想起此时师傅答应的情景便会更难过。他只是说道“师傅听到了。先休息了啊。”

    说完便躺在了床。

    吕印汀看得出程育桓难过,拉着凝端夜往出走。

    两人刚刚出了程育桓所在茅草屋,程育桓便哭了出来,他熄灭了房间里的蜡烛,回到床继续流泪,只是一直没有放出声音来。

    他不仅想到了吕印汀在这几个月与他们相处的情景,还想到了自己以前的种种经历,想到了父母有一方是蓝甲人的人的遭遇,接着又想到了蓝甲人恶劣的生存环境。

    他越想越悲,边哭边再次攥起了自己的衣服。

    尽管悲伤,但他也依然累,哭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吕印汀与凝端夜出了茅草屋后,手牵着手慢慢地朝他们平时在室外练法术的那个地方走去了。此时天还没亮,谁也没拿照亮用的东西,所以走得非常慢。

    凝端夜悲伤欲绝,看着周遭漆黑的一片,好像身边仅有的光是吕印汀,然而这仅有的光也将离他而去。

    他们平时在室外练法术的地方距离程育桓所在的茅屋并不远,尽管二人都走得非常慢,还是没走多一会儿到了。

    到了那里站定后,两人也一直都没放开对方的手。

    “你说为什么看不到月亮?”凝端夜问道。

    这是她第一次听凝端夜问她如此怪的问题。

    “可能别的时候能看到了吧。”吕印汀回答,“本来不是总能看到的啊。”

    “可能它觉得我此刻身边有光,不再出来了。”凝端夜说道。

    吕印汀知道他心情不好,便“哦”了一声。

    凝端夜说“你在我身边,我能看到光,你是光。我来这里不需要点蜡烛,什么都不需要,当然,月光我也不需要!有你在好了!”

    吕印汀一听他这样说,觉得事情不大好办,毕竟她将要离开了,可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他说,便只是“嗯”了一声。

    “你知道吗?我希望我身边永远都有光,不是别的光,是你这束光!如果没有你束光,算有月光,有蜡烛,夜里也是黑的,一片漆黑!我不喜欢那样的黑夜,那样的黑夜太漫长,根本让人无法忍耐!人在那样的夜里,人会死,活人也如死了一样!”凝端夜道,“也许,没了你这束光,我也死了吧!”

    凝端夜以前从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是珍命派的,一直都很珍惜生命,但是这个时候,他真的感觉如果吕印汀这样离去,他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他继续说道“我一次次想着我们的将来,想了多少遍……然而我却如此对不起你,我怎么能……”

    他说不下去了。

    “我们所在的门派是珍命派,‘珍命’……师兄为何这样说啊?”吕印汀说道。

    “我以前也不会这样说的。”凝端夜道,“但那时候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不是我说不说跟生死有关的话,当生死之事摆在我眼前时,其实根本由不得我选择。将来如果都是这样的黑夜,不管我是死是活,我都已经死了。”

    吕印汀说“其实,自己心里产生光,夜里也会有光的。”

    “那是活着的人,活着的人心里才能产生光。”凝端夜道,“到时候我死了,心不再能产生光了。”

    吕印汀感觉得出凝端夜情绪特别激动,说的话也跟平时说话的习惯完全不同,尽管她知道他们是珍命派,知道这门派的人都珍惜生命,既珍惜自己的生命也珍惜他人的生命,通常不会轻言生死,但此刻凝端夜的状态令她不得不担心。

    她说“珍命派的人,肯定不会轻言生死,对不对?”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好静静地等待他回话,希望从他的话里知道他其实也不会轻言生死。

    凝端夜并没直接回答什么。

    吕印汀继续等。

    凝端夜说“如果可以,谁愿意轻言生死?”

    这话听得吕印汀着实一惊,立即说道“生命何其宝贵!”

    “是的!”凝端夜道,“生命何其宝贵!一个生命可能是另一个生命的光,另一个生命没了光,又如何像以前一样,做原来那个活着的生命?因为生命宝贵,一个原本是我的光的生命如果离开,我会自然而然地死在黑夜里。”

    吕印汀不确定他说的死到底是真的死还是其他意思,她更加担心了,觉得这时候不得不跟他提程育桓已经与他形成单向合及关系的事了。她知道,如果凝端夜知道了如果他离世,程育桓也会离世,那他以后无论怎样都一定会活下去了。她确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做那种使师傅丢命的事情,她觉得等过了这阵子,他渐渐从那种悲伤走出好了。

    于是吕印汀说道“师兄,刚才你已经到生死边界走过一遭了,幸好师傅把他的所有宙元全都传给了你,你才活到了我用那种法术的时候。宙元在人危险的时候相当于生的希望,在那个时刻,师傅毫不犹豫地把生的希望都给了你,从今以后,他再也没有宙元了。在给你之前,如果他遇到危及生命的事,要是仅凭深厚的功力不足以支持他活下去,宙元便能使他在那一刻增加活下去的希望,但以后不一样了。”

    “师傅刚才跟我说宙元他不需要宙元啊!”凝端夜道。

    “你因为我的事正难过,师傅显然已经看出来了。我想,他如此关心你,便不会直接告诉你了。”吕印汀道,“当然,这是我的感觉,尽管不知师傅是不是因为这个不告诉你的,但我觉得我这感觉应该没错。”

    “关于宙元的事,师傅刚才还跟你说过些其他的吗?”凝端夜问。

    “说过。我正要告诉你呢。”吕印汀道,“因为师傅在那一刻把他体内的所有合及全都传给你了,师傅的命跟你的命形成合及关系了,而且是单向合及关系。也是说,如果你不活下去了,那师傅的命也没了。”

    凝端夜听后万分震惊,说道“单向合及?从今以后,师傅能活多久,取决于我能活多久了吗?”

    “是这样的。”吕印汀道。

    “为什么不是我活多久取决于师傅活多久?”凝端夜又问。

    吕印汀说“这个我也没问师傅,但根据师傅刚才说的,我推测,大概跟宙元的走向有关系吧。”

    “你想的是什么关系?”凝端夜问。

    “我想的是,如果甲把宙元全都传给乙,那么甲能活到什么时候从此以后由乙来决定了。”吕印汀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我觉得应该是。”凝端夜道,“以前我跟你说请你推断一些事情时,你在我面前进行的推断还没错过呢!”

    “师傅传给我的宙元,我肯定无法传给别人了,那我以后把我新产生的那部分传给师傅,这样是不是能解除我跟师傅之间的合及关系了?”凝端夜道。

    “不能。”吕印汀道,“已经将宙元全部传给别人的人以后都无法再次接受别人传来的宙元了。”

    “啊?”凝端夜说,“你刚才说从今以后,师傅再也没有宙元了,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他以前练功产生的那些宙元。然而实际,别人都无法再将宙元传给他了?”

    “是的。”吕印汀回答。

    “那师傅自己体内也不能再次产生新的宙元了吗?”凝端夜问。

    “这个确实也不能。我刚才问过了。”吕印汀道,“因为师傅已经将那种功夫练成了,宙元只能在第一次练那种功夫时产生。”

    “没有例外吗?”凝端夜又问,“师傅在将来的日子里绝对没有办法变成一个有宙元的人了?”

    “刚才我问的时候,师傅说得很肯定。”吕印汀说道。

    凝端夜呆立在那里,说道“师傅为了救我,把相当于活着的希望的宙元全都给了我。连他能活多久这件事,都已经取决于我了……师傅他何苦这样做啊?不知道我与师傅之间的合及关系有没有办法解除,我宁可自己的寿命长短取决于师傅,也不希望师傅的寿命长短取决于我。这样我更要小心翼翼了,我一定要活得长长久久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影响师傅的寿命。在我心里,师傅是个好人,他做了太多好事,帮了太多人,像他这样的人,我觉得活几千年几万年都是不够的。我真希望师傅一直健健康康地活着,这样不仅我能多跟师傅相处,也会有更多的人能受到帮助了。”

    “没有办法解除。”吕印汀说道。

    凝端夜根本没想到吕印汀连这个都知道,于是问“这也是刚才师傅告诉你的?”

    “是的,我之前问过师傅了。”吕印汀说。

    凝端夜长叹了一口气,道“怎么会这样?!”

    吕印汀道“其实可以说,你的命里已经有师傅的命。”

    凝端夜说道“如果你今日没使用那种把命塑之元转移到我师傅和我体内的法术,那我们是不是现在一定都已不在人世?”

    “是。”吕印汀说。

    “我和我师傅的命都是你所救的,我和我师傅的命里,都有你的命啊!”凝端夜说,“你把命塑之元分成了两部分,传给我们,我和师傅其实都在一定程度用你的命!而我自己的命又与师傅的命形成了单向合及关系,我又能决定师傅活到什么时候……从两个不同的角度看,我可以说是在活你的命,也可以说是在活师傅的命啊!”

    说着说着,凝端夜泪流满面。

    吕印汀道“那你还会轻言生死吗?”

    凝端夜说“不会了。我刚才应该已经快死了,是被师傅救了,但是如果没有你使用那种法术,我捡起也依然会离世,也是说我又被你救了。如果说生死的话,我可以算是死过的人了,现在用着师傅的命和你的命,我又岂能不珍惜?再说,我是珍命派弟子,如今活着别人的命,还是两个珍命派的人的命,又岂能不珍视?”

    然而说到这里,她却再次想到了吕印汀将要离开人世的事,更加悲伤,说道“可是,以后没有你这道光,我以后的日子岂不是……没有你在,我只是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只能努力地让自己活下去。从今以后,我似乎再也没资格选择让自己死去了,然而这样活着,我不知会多痛苦……你不在,我将承受怎样的折磨?”

    本来听他说前面那段话她算是放下心了,起码他肯定不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了。她觉得过了这段时间,等关于她的伤痛没那么严重了,他以后也不会选择让自己离开人世了。

    可听到后面,她又担心了起来,她虽然希望他活着,但真的不忍心他接下来的那段时间太过悲哀。

    听他说“没有你在,我只是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只能努力地让自己活下去”以及“你不在,我将承受怎样的折磨?”这样的话,她认为要想让他觉得不痛苦,必须令他感觉到她没离开他。

    这时她想起了自己之前曾对程育桓说“师傅,其实这样,我以后能一直陪着师傅和师兄了,永远都能了啊。我的命塑之元在师傅和师兄体内,从今往后,我不会离开了。”

    她决定再次把这些搬出来,便跟凝端夜说“我并没有离开你啊。”

    凝端夜道“现在是没离开,可是……十二个时辰……太短……以后呢?”

    “哪里有什么十二个时辰的限制啊?”吕印汀说,“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了啊,永远……”

    尽管夜间一片漆黑,凝端夜算看向吕印汀也看不到什么,但听到她这样说,他还是把脸转向了她,好像这么做能看清她一样。

    虽然吕印汀也看不到凝端夜,但她感受到了凝端夜将脸转向她了,她便也把脸转向了他,继续说道“师兄,我的命塑之元在师傅和师兄体内,你和师傅到了哪里,我跟你们到了哪里。”

    说完这个,她又想多了一层,觉得跟凝端夜说得更多也挺好,于是又补充道“你刚才不是说在活我的命了吗?连我的命都是你在活,我们不是随时随地都在一起吗?”

    凝端夜如恍然大悟一般,道“刚才我是说了我在活你的命,可是,我竟没想到这个!”

    吕印汀说“这下你知道了,我们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分开了?”

    凝端夜道“是啊。”

    吕印汀因为发现他声音跟平时不大一样,显然之前已哭了,她也不知道这是凝端夜脸是否尚有泪水,她想为他把泪水擦干。

    她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于是吕印汀用双手为凝端夜擦了眼泪,手缓缓地离开了他的脸。

    这时她想虽然现在还是黑夜,我在为他擦干眼泪的过程也算是用双手助我记住了他脸的轮廓,永远记住了。

    “不要流泪了,好吗?”吕印汀问。

    “好。”凝端夜回答。

    “如今这样,我们这么早确定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其实可喜可贺啊。”吕印汀道,“而且今天我真的很开心!你为我庆贺吧!”

    “开心?庆贺?”凝端夜问。

    “是啊!”吕印汀问,“我以前跟你说过,在我以前住的地方,我周围的人都叫我‘废物’!你知道为什么吗?”

    吕印汀觉得自己一直藏着一个秘密,她认为在自己离世前必须告诉凝端夜,否则总觉得还有事隐瞒着他,总归会有遗憾。他相信凝端夜根本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她产生不好的感觉,因为他觉得凝端夜这个人早已将珍命派的平等观念融在了自己的生命。

    “因为什么?”凝端夜问道。

    他将脸转了过来,面对一片漆黑。

    吕印汀也把脸转了过来,看向前方。

    两人并肩而立。

    “因为我娘是蓝甲人。”吕印汀说。

    凝端夜以前生活的那个地方的铁仓人虽然也有一些人看不起蓝甲人和铁仓人所生的铁仓人,但那个地方的情况并不似吕印汀以前所在的地方对父母有一方是蓝甲人的铁仓人特别过分。只是那个地方会法术的人在收徒弟的时候,父母有一方是蓝甲人的人也一样不会有人收。

    “跟你去拜师有关吗?”凝端夜道,“我知道很多地方会法术的师傅都有偏见,无法公正地对待父母有一方是蓝甲人的铁仓人。”

    听凝端夜说出“都有偏见”“无法公正地对待”这样的话,吕印汀听着感觉舒服,他的反应跟她意料的没什么差别。

    “跟我去拜师没关。”吕印汀道,“那些人知道我娘是蓝甲人,说我娘是蓝甲废物,我是蓝甲废物生的孩子,还说我是废物。”

    “你周围那些人都是父母里没有蓝甲人的人?”凝端夜问。

    “应该是的。”吕印汀道,“当然,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隐藏自己父母蓝甲人身份的人。在我看来,算有人刻意隐藏,我也能理解,毕竟如果不藏起来,在我们那个地方那种环境下要受太多欺负。”

    凝端夜道“父母有人是蓝甲人也不是孩子自己能选择的,这身份又不能改……我也听说过特意隐藏自己父母有蓝甲人这种情况的人。其实明明是那些欺负父母有一方是蓝甲人的孩子的人不对,他们是施害者,本来不该做那种事,结果父母有蓝甲人的人为了不被欺负要隐藏这些。真是可气!”

    “我从一出生,那些人知道我娘是蓝甲人,我小时候是在那些人的嘲笑声度过的。可我从小觉得他们是错的,因为我没招惹他们。”吕印汀说,“他们不光说我废物,还做过很多过分的事。”

    “你长大后有没有想过离开那里?”凝端夜问。

    “离不开。”吕印汀道,“我要帮家里干活的。”

    “你家里人也没想过离开吗?”凝端夜又问。

    “很早以前没想过离开。”吕印汀道,“在我出生之前我爹以前遇到过一个方士,那个方士求我爹帮他忙办事。我爹帮好后,那个方士对我爹说了重要的事,是他、我娘以及他们将来的孩子不能离开那个地方,如果离开了,便会在一年内离开人世。”

    “你爹后来跟那个方士没联系了?”凝端夜问。

    “没联系了,我爹跟他见了一次面。”吕印汀说。

    “只见过一次面,你爹一直笃信他的话?”凝端夜问道。

    “是的。”吕印汀说,“因为我爹帮那个方士忙帮的是大忙,对他特别重要的那种,那个方士是为了报答我爹才跟他说这件事的,而且,为了告诉我爹这件事,按个方士付出的代价也不少。方士是甘愿付出那些代价的,因为他觉得这样也无法报答我爹帮他那个大忙。”